|
《电影风华》 第一章 穿越还是拍戏 周瑾醒过来的时候是懵逼的。 因为他昨晚本来在家看三国演义，结果现在刚醒来就看到一群穿着短褐、头裹黄巾的大汉举着刀，口中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向前冲去。 迎面冲过来一群身穿深色铠甲的大汉，也举着大刀，两边交战在一起。 周瑾眼睁睁看着一名黄巾汉子被一刀砍翻在地，口吐鲜血，两腿一蹬，两眼一闭，躺在地上不动了。 “死……死了？”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周瑾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一定是穿越了。 他没问出“你们这是不是在拍戏”，这种二逼主角才会问出口的话，因为傻子都知道拍戏是演员才能干的活，那些导演吃饱了撑得才会找一个普通人去拍戏。 那么排除了其他可能，剩下的唯一解释就是他穿越了。 至于他穿越的是哪个年代，只要看这些杀胚头上裹的黄巾，和嘴中喊的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念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都知道这是东汉末年。 黄巾起义嘛，曹操刘备都是靠着镇压黄巾起义乘势而起的。 周瑾抬目远望，只见沙尘滚滚，喊杀声四起。 黄巾军毕竟敌不过有铠甲的官兵，官兵那边一员白袍小将手拿一柄长枪更是勇猛，几名黄巾军刚杀到他的身边，只见他长枪一抖，那些黄巾军就口吐鲜血向后倒去。 此子竟恐怖如斯！ 若不除他，将来必成黄巾军心头大患！。 周瑾很快接受了自己穿越后变成黄巾军的事实，并且在一瞬间连以后是收小乔还是大乔都想好了。 想他周瑾，上辈子苦读《赤脚医生手册》、《土法炼钢》、《民兵军事训练手册》、《毛氏屠龙术第五卷》，就等着穿越到古代后建立一番功业，现在上天终于给了他穿越的机会！ 想到此处，周瑾忍不住胸中升起一股豪情，大喝道：“大家跟我来！” 身边的黄巾军本来只是挥着大刀出工不出力，此时听到周瑾的一声大喝，竟然也下意识地跟着他。 只见周瑾一马当先，朝着那白袍小将杀去，那小将见状舞了个枪花，然后一抖长枪朝着周瑾刺去。 周瑾知道这一枪一定快到极致，在其他的黄巾军眼里，说不定连影子都不清，可是在他的眼里却十分缓慢，甚至满是破绽。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伸手直接握住了枪头，然后一刀直接朝小将的脑袋砍去。 看着小将眼神中的惊慌失措，周瑾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他还是大吼一声，一刀将白袍小将撂倒，然后脚踩着他的小白脸，准备剁下他的脑袋。 “不……不要啊！”白脸小将惊慌地喊道。 周瑾摇摇头，虽然他也不想杀人，可这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 容不得半点留情。 就在周瑾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准备下刀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声大喝：“那个群演干嘛呢？！” 周瑾用力地踩住白脸小将，疑惑地回头，突然发现原本的战场冒出来一群穿着背心的家伙，有的扛着摄像机，有的戴着鸭舌帽。 被砍翻在地、口吐鲜血的群演们纷纷爬起，“怎么回事啊，还要重拍？！会不会拍戏啊！艹……” 一个鸭舌帽冲到周瑾身边，怒道：“二东子！你丫脑袋让屁股坐住啦，这群演是你带的不？！会不会拍啊！” “群演？我不是穿越了吗，这怎么……” “穿越？你丫怕不是在梦里哦！昨晚睡觉脑袋让屁股坐住了吧，还tm穿越！这么多人开工，全让你丫毁了……” 这鸭舌帽对着周瑾劈头盖脸一顿骂，吐沫星子都喷到周瑾脸上来了，周瑾疑惑地看着四周，喃喃自语道：“我没穿越吗？可我真的穿了啊，我昨晚还在看三国演义呢……” 一个小红背心这时候冲了过来，一把将周瑾推开，道：“你快起开哦，乐哥你没事吧，哎呀人家好心疼……” 一口的台北味。 周瑾这才想起来，自己脚底下还踩着那小白脸呢，于是赶忙歉意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倒不是怕这小白脸起来后揍他，他怕的是万一这小白脸真过来揍他，他一还手，又把这小白脸给撂倒就太过意不去了。 白脸小将被红背心扶了起来，原本干净的小白脸上一边是地上蹭的灰，另一边是个42码的鞋印子。 “怎么样，没事吧？”鸭舌帽过去问。 “我倒是没事啦，就是可惜了这场戏，这么多人准备了这么久，全让这个死跑龙套的毁了！”小白脸恨恨地看着周瑾道。 周瑾见状歉意的笑笑，往后又退了一步。 “诶诶，怎么回事啊！”人群里跑出来一个大白胖子，穿一大裤衩，冲到周瑾身边就开始喷水。 “你tm怎么回事，38度的天，脑袋中暑了是怎么着，就一场戏拍了十多个小时还出错，累得不知道屁股上面是脑袋了是吧，还敢踩在人家乐哥的脸上，瞧把人家这娇滴滴的小脸给踩的……” “还不快给人道歉！”说着要抽周瑾，可这胖子没周瑾高，只好垫着脚给周瑾的脑袋来了几个盖帽。 听话听音，周瑾知道这胖子明着骂自己，实际上是在骂给鸭舌帽听，所以也就没有还手，配合地低低头，道了声对不起。 “二东子，你也别指桑骂槐的，这天热，拍了十多个小时，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怨气，可你的人坏了戏，还踩了乐哥，万一踩伤了拍不了戏可怎么办？”鸭舌帽指着二东子问。 “哎哟喂，乐哥您没事吧。”二东子噔噔噔跑到乐哥身边，一副心疼得不行的样子，“瞧咱乐哥这脸，踩成这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接着演，我给您擦擦……” 说着就要上手，红背心连忙推他，“去去去，别碰我们乐哥。”一副忠心护住的样子。 “怎么样乐哥，还能接着拍吗？”鸭舌帽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乐哥他能说不能吗？ 一个台湾八线小明星，来到大陆演男主角，可今天这一场戏就拍了十多小时过不了，不是跑着跑着摔倒，就是舞枪花把枪扔了，重来了十几遍。 这还顶着38度的高温呢，他要真说拍不了，这伙群演和工作人员说不定就真撂挑子不干了。 所以现在不仅是二东子心里冒汗，那鸭舌帽心里也在冒汗。 所幸乐哥自家知道自家事，道：“可以是可以啦，不过……” 他吞吞吐吐不把话说完，红背心秒懂，指着周瑾道：“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踩乐哥，肯定是故意的，不能这么放过他！” 鸭舌帽看二东子，二东子跳起来骂：“周瑾，我看你小子真是活腻歪了，今天的工资没有了！不，这个月的工钱都没有了！这个月你白干！ 现在赶紧滚蛋，别碍我们乐哥的眼，要不是乐哥宽宏大量，打断你的狗腿！” “是，是……”周瑾弯了下腰，意思意思走了。 一场风波在大白胖子和鸭舌帽的转圜下，终于解决。 其实他们在意的只是这场戏能不能顺利拍下去，至于谁对谁错以及个人的小情绪根本没人关心。 鸭舌帽拍拍手大声道：“大家辛苦，再来一遍，争取一条过！” …… 横店的八月正是高温的时候，虽然这时候已经接近五点，可是太阳还正当空，天气又焖又热，还没一丝风。 周瑾走到场外，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把头上的黄巾解开，都湿透了，脑袋上还丝丝冒着白烟。 他现在脑子里乱乱的，得捋一捋。 首先，穿越是可以确定，因为他发现现在这副身体根本不是他的。他是家传的混元太极拳，打小就练，所以一直个子不高，身体也更柔韧。 可现在立马就感觉到腿长手长的，那股子柔韧和灵活劲也没了，再加上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么个片场，穿越几乎是肯定的。 他现在穿的是戏服，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放哪了，也找不着手机看下年月，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穿到了哪一年。 虽然能感觉到脑海里有许多记忆，可是周瑾感觉那些记忆就和浆糊一般，根本捋不清。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许多事情明明都记得，可是你要是凭空去想，那大脑就是一片空白，非得等到什么事或者什么东西触碰到你，那记忆就会如潮水一般涌来。 “你小子在这呢，喝口水吧。” 那大白胖子的声音响起，周瑾抬头看，发现一瓶水丢了过来。 周瑾随手接住，是冰的，于是拧开一气吸干。 “呼……”周瑾长出了一口气，这瓶冰水下肚，那股子燥热才被驱散了几分，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 二东子也喝干了一瓶水，走到周瑾身边坐下，周瑾感觉身边立刻就变热了几分。 这胖子就跟个火球似的。 “东哥，刚才谢谢你啊。”周瑾笑道。 刚穿过来他还不太适应，所以闹了个乌龙，要不是这胖子，可能还真不太好收场，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嗨，没事，不过你今天胆可够肥的啊，连乐小姐都敢打。”二东子笑。 乐小姐是他们群演私下给乐哥取的小号，这会子大陆还不流行娘炮和三条腿的萌妹，对乐哥这种型的，大家多持不屑和嘲讽态度。 二东子还以为周瑾是在故意的。 周瑾摇摇头，自嘲一笑，道：“我是昏了头了。” “我看你也是昏了头了，”二东子起身，道：“这几天太热，你也别报戏了，好好歇歇。嗨，这天可真他娘的热！” 二东子说完话，用手扇着风走了。 周瑾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十分奇异。明明自己并不认识他，可又能准确地说出他的身份，还能和他很自然的聊天，仿佛熟悉的朋友一般。 是因为这具身体的残留记忆吗？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杀呀，杀呀！” 喊杀声又起，那一边又开拍了，群演们拿着刀厮杀在一起，其实只是瞎比划几下，然后就势躺在地上。 白袍乐哥倒是神勇的很，一柄长枪捅翻了好几个黄巾军，好歹是再没出错。 摄像师操纵着大摇臂，寻取角度，导演戴着鸭舌帽坐在监视器后面注视着片场，其他人员也在各忙各的。 看着杂乱，其实井然有序。 除了周瑾。 他感觉自己现在独立于人群之外，眼前的一切显得格外不真实。 第二章 机遇和记忆 横空出世，店乃一城，说的就是横店影视城。 横店影视城始建于1996年，是全球规模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光是在影视城注册的群演就有4万多人。 这些人中除了闲时来跑戏的本地人以外，就是全国各地跑来追梦想、过把瘾、打份工的“横漂。” 周瑾现在就是这些横漂中的一员，他在江南路的一家民宿里租了个单间，除了没有独立卫浴以外，条件其实还可以，至少吃的便宜，住的也便宜。 屋子不大，十来平米，陈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墙上还挂着个空调，这些都是民宿给提供的。 还有一台美帝良心想的台式电脑，一部翻盖的诺基亚手机，几床被褥，再加上几件衣服，这些是周瑾在横店的全部家当。 周瑾回来后洗了个澡，晚饭也没吃，脱得赤条条地躺在床上，感受着空调送来的冷气，头发湿湿的也没去管，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他现在全身酸疼，脑子里各种记忆碎片乱窜，跟个浆糊似的，实在是没力气了。 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就听见有人敲门，“周瑾，晚饭还没吃吧，来我这儿。” “等会儿。”周瑾闭着眼答应一声，然后揉揉眼，挣扎着起来穿衣服。 天幸，他这辈子也叫周瑾，倒是不用改名了。 磨蹭好半天，周瑾才终于开了门。 “你要死啊，这么半天，屋子里藏着美女呢？”一个大波浪卷的女人，嘴角一颗痣，抱着胸一边数落周瑾，一边伸着头朝里边看。 “没有，陆姐，今天累坏了睡着了。”周瑾道。 “也是，天这么热还出去跑戏，纯属找罪受，还没吃饭吧，来我这儿。”陆姐招呼道。 “好啊。”周瑾跟着陆姐走。 陆姐本名叫陆鸿，和周瑾这些横漂不一样，她是本地人。 家里的房子在影视城建立的时候给改成了民宿，专门租给横店的这些群演，偶尔也会出去跑跑戏，看看明星什么的。 民宿不大，一共五层，三楼四楼五楼共二十一间房子租出去，二楼陆姐自住，一楼摆了几张桌椅，卖些咖啡、饮料和蛋糕什么的，算是个简易咖啡厅。 陆姐领着周瑾来到她二楼的餐厅，白色的餐桌上放了几瓶啤酒，几碗热菜，陆姐自己做的。还有几碗卤菜是外面买的，鸭舌、猪耳、牛肚一类。 看起来味道不错。 “来，先干一个。”陆姐递给周瑾一瓶啤酒，也是冰的，两人碰了一下，然后一气吹干。 周瑾没和陆姐客气，落筷直接开吃，一来确实饿了，二来和陆姐已经十分熟稔（ren，三声）。 吃了一阵，周瑾肚里有食了，才恢复了些气力，两人开始聊天。 “哎，你听说了吗，最近有个大剧组要来，还有个当红的小生。”陆姐神秘兮兮地八卦道。 “谁啊？” “胡戈啊，你不是特喜欢他那仙剑吗？” 周瑾低头想了想是谁，瞬间了然。 他已经搞明白现在正是2008年，五月份川省一场天灾，举国同哀，八月份又即将迎来帝都奥运会，举国同庆。 大街上挂着的“地震无情，人间有爱”标语还没来得及撤下来，就换上了“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的横幅。 大街小巷都哼哼着“北京欢迎你”、“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国人们心情大起大落，可横店的戏该拍还是拍。 于他们这些小人物而言，除了落落泪，说声了不起以外，忙活的还是碗里的那口吃食。 2008年的老胡算是个窜红的小生，仙剑一、天外飞仙和少年杨家将都是非常热播的电视剧，吸引了一大批青少年的喜爱，而且还男女通杀。 在后世那个鲜肉和流量齐飞的年代，硬是靠着作品一飞冲天。 说起来，大陆这时候的娱乐圈，女星有四旦双冰，可男星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邓朝、黄小名等人不是不出名，也不是演技不好，可相比起彦祖和霆锋来，就是少了点号召力。 其实这很好理解，你见过迷妹们追着喊“小鹿小鹿，我要给你生猴子”，你特么见过喊“黄博黄博，我要给你生猴子”的吗？ 不是黄博不帅，而是这种丑帅和人家的那种美帅压根不是一码事，更别提黄教主那种360度狂霸炸天、油腻腻的帅了。 再加上这时候大陆跪舔港台，所以港台的男明星在大陆就格外吃香，不管演技怎么样，也不管名气怎么样，人家就是压你大陆的男星一头。 譬如说乐哥那种的，没什么名气，演技也谈不上多好，可来了大陆，上手就是男一号。 周瑾和陆姐边吃边聊，扯些闲篇，对这些事情也是愤愤不平，可是没办法，你架不住人家有市场，投资人们上赶着捧他们。 不过好在2008年初，冠希哥一战成名，从此隐退江湖，连带着谢挺峰、阿娇、张白芝等一众港星名誉受损，章卫健打了小白龙，自己作死，这就给大陆的明星们带来了转机。 在周瑾和陆姐看来，这种转机最大的受益者应该就是胡戈，一来形象好，二来演技也不差，拍的戏也都很受欢迎，只等爆个大热门就能一飞冲天。 “所以，周瑾你这回可一定要抓住机会，万一在这剧里捞着个小角色，让导演们记住，以后就再也不用这么苦兮兮的了。”陆姐一锤定音。 周瑾笑道，“有机会我一定把握啊，不过陆姐你这消息哪来的，靠谱不？” 陆姐道：“我一小叔在公会里头，听说那边已经开始过来联系演员了。” 一般来说，来横店拍戏的剧组都会提前选好主要角色，剩下那些有一两句台词、戏份很少的角色，就会在横店演员公会里找。 “得，那我估计没戏，像我这种才来不到一年的，公会肯定不会给安排。”周瑾摇头。 “那可不一定，万一你就给选上了呢？而且还有捡鸽子的机会。”陆姐劝他道。 捡鸽子是圈子里的行话，指的是那些已经选好的演员临时放鸽子不来，其他的演员就有机会去捡鸽子了。 “成，那我回头准备准备。”周瑾点头同意，试试总不坏。 “这就对了，回头你做个简历，最好能有个视频资料，我帮你递上去，你毕竟是表演系科班出身，形象又好，肯定没问题的。”陆姐道。 周瑾摇头失笑，他算哪门子的科班出身？科班出身说的是北影、中戏和上戏，和他沾不上边。 回来休息了一会，记忆开始慢慢融合，周瑾已经大概知道了前身的一些信息。 比如这厮在高中是如何凭着一脸b脸，勾搭各种妹子，然后高考落榜，最后还是复读了一年，才考上了浙省传媒学院的表演系。 完了在大学，还是凭着一张b脸各种和妹子勾搭，最后毕业也没找着经纪公司签他，只好跑来横店做群演。 现在周瑾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各种avi的画面，比看小视频还过瘾，因为这特么是第一人称视角…… 不提这些黄的，周瑾提了瓶啤的，“谢谢这些天陆姐的关照。”然后一饮而尽。 两人又吃了一阵，干了几瓶啤酒，周瑾帮陆姐收拾好碗筷，就决定告辞。 陆姐道：“嘿，你吃完就走啊？” 周瑾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真累了，改天吧。” 陆姐幽怨地踹他一脚，“你个没良心的。” 周瑾贴着墙，溜走了，心里无数个mmp。 …… 周瑾的房间在三楼一个角落，不大但是胜在清静。回到房间，首先打开电脑登陆qq。 这会子，企鹅家的qq正是火热的时候。二东子也赶时髦，把手底下这些有qq的群演都给拉到一个群里，有通告的时候优先在q群里介绍，方便且快捷。 周瑾在群里刷了刷，发现很冷清，无非是几个群演在里面灌水，说些周瑾今天揍人了很牛叉之类的话，要等到二东子来群里发通告，整个群才开始真正活跃起来。 不过周瑾既然决定要休息几天，于是就关了电脑，上床睡觉。 本来上床之后，睡觉之前的仪式是刷会手机，可是08年的诺基亚也就能玩个贪吃蛇了，忒没劲。 于是只好入睡。 这天夜里，周瑾觉得自己做了好多个梦。 他本以为会是vr版avi，结果发现所有的画面都和一个女人有关——他的亲姐姐。 他梦到自己父母去世，下葬的时候他和姐姐哭得很是凄惨。 他梦到自己高考没考上想出去打工，姐姐气得流泪让他复读。 他梦到自己大学毕业，姐姐看着老教授给他拨穗时，那欣慰的笑容。 他梦到自己来横店前，姐姐给他打包行李一边殷殷叮嘱的样子。 …… 等第二天周瑾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当空，周瑾一摸眼角，全是泪水。 这算是前身的残留余念吗？ 帮我照顾好姐姐……周瑾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说。 他打开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明明很陌生但是看起来却格外亲切的名字——周琳，他这辈子的亲生姐姐。 周瑾叹了口气。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第三章 文抄公？写不动！ 收拾起心情，周瑾起床刷牙洗脸，去早点摊吃早点，之后准备去找家工作室拍自我介绍。 江南路主要是一些底层的群演扎堆，这样的地方工作室是找不到的，得去大智街才行。 大智街是一些技术人员和特型演员扎堆的地方，离这不远，条件更好，房租也更贵。 周瑾溜达过去，路上遇到不少戏服的，有穿着旗袍买橘子的，有穿着盔甲摆地摊的，还特么有穿着龙袍和八路在路边下棋的。 感觉特神奇。 来到大智街，周瑾挑了家看起来人比较多的工作室，和摄影师谈好价钱，约定好三天后来拍。 临走前，摄影师告诉他自我介绍的词最好自己想，要重点表现自己的特长和优点。 于是周瑾又溜达回来，打开电脑，看着白花花的word，一时有些发愣。 我特么哪知道自己的特长啊？ 填了一辈子表格，都没把特长这一栏给填明白。 总不能写自己擅长土法炼钢、民兵训练和毛氏屠龙术吧？ 对着word发了半天呆，总共憋出6个字，周瑾决定还是先上会网，找找灵感。 这个年代wifi还没普及，一般民宿是不给提供光纤的，所以想要上网只能去网吧，不过周瑾凭着和陆姐交情深，从她那拉了根网线过来，每月给50块钱。 2008年的互联网远没有10年后那般疯狂，不过这个苗头已经出来了，自从2007年乔布斯带着iphone横空出世，大家都知道一个移动互联网的风口即将到来。 借用雷猴王的话说，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起来，可是首先你得知道风口在哪，然后还要成功地走到风口那里去，才能飞起来。 对于现在的周瑾来说，他就算知道美团、滴滴、头条、斗鱼等会成为未来的独角兽，可是他能抓住这个机会吗？ 就凭他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横店的小群演？ 还不如去买张彩票靠谱，毕竟这个时代从不缺创意，缺的是资本和能把创意落到实处的人才。 周瑾浏览了几个网页，逛逛天涯，看看贴吧，刷刷博客，最后打开了起点。 要说周瑾也是在后世被抖音和农药洗礼过的，这个时代的那些互联网内容对他还真没什么吸引力。 不过网文除外。 老读者都知道2010年前后可以说是网文的黄金年代，中原五白和四大文青扎堆冒头，优秀作品层出不穷。 周瑾点开排行榜，发现没有斗破苍穹和斗罗大陆。 他有点奇怪，在网页上大概浏览了一下，发现这时候糖加三勺还在秋名山上一路狂飙，逗罗大陆压根儿没问世，而逗破苍穹别说书了，就连土豆这id号都没注册。 有了这些发现，周瑾突然就兴奋起来，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说穿越者们最喜欢干的事情保准是抄书，穿到古代的就抄古诗词，生猛一点的还抄现代的流行歌词，什么格调韵律、平平仄仄（ze，四声）都不管，一个字就是抄。 穿到现代的呢就抄网文小说，这些个动辄数百万字的小说，就跟长在这些主角的脑子里似的，什么卡文啦、构思啦都不存在的，抄出来立马就封神，让一众扑街仰望，让一众编辑跪舔。 无他，唯爽而已。 虽然抄书有点败人品，可是别人又不知道，而且别的穿越者都能干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干？ 万一真的一书封神了，不比当个小群演强？ 周瑾思虑片刻，终于说服自己，决定开始抄书。 先抄逗破苍穹，因为这会土豆的id都还没注册，抄起来风险小。 说干就干，周瑾打开word，决定先搞个大纲出来。 嗯，主角叫消炎，有个妹妹叫薰儿，还被退了婚，平时修炼斗气，收集异火，偶尔还练练丹。 之后是什么来着？呃…貌似是一路升级打怪，升到斗帝飞走了。 周瑾就记得这些内容，那些细节和战斗描写，小说看完就忘了。 可凭着这点记忆，能特么写一部五六百万字的小说？说出来他自个儿都不信。 不要紧，记忆就如潮水，说不定写着写着就想起来了呢？ 周瑾安慰自己，然后开始码字。 然后他就重新面临了之前写特长时候的问题——对着白花花的word，半小时憋出七个字来。 他就写了个：逗破苍穹，第一章。 要不还是先看看别的小说，找找灵感？ 他从排行榜上找了几部小说，点开看看人家的开头，觉得有点想法了。 刚要开写，突然发现肚子饿了。 一看时间，得，已经12点了，还是先吃饭吧。 横店的消费很低，五块钱管饱，七块钱能吃好。 下楼找了家小饭馆，吃完饭和陆姐闲聊几句，然后回到房间先上床躺会儿。本来依着习惯应该刷会手机的，可他手里的那台诺基亚除了打电话发短信，毛都不行。 所以他干脆打开电脑，接着刷网页，再看看小说，等到他觉得有点累，准备开始码字的时候，一看时间，我擦，5点了！ 这时间是假的吧，我就刷了会网页怎么就5点了？！ 周瑾觉得自己要疯，干脆也不码字了，直接躺床上。 他对自己说，我晚上比较有状态，还是晚上码字比较好。 还是那家小饭馆，吃完晚饭又去陆姐那聊了会，回到房间里已经6点12了，周瑾打开电脑继续刷网页。 嗯，我就刷一会，六点半就开始码字，半点开始比较有仪式感。 等周瑾抬起头来看时间的时候，发现已经6点31了，周瑾咬咬牙，7点再开始！ 嗯，整点开始，显得更严肃！ 这回周瑾真的上心了，等到七点，立马关掉网页，打开word开始码字。 可是写着写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些文字吧，读起来怎么读怎么别扭，明明心里表达的是这个意思，可是写出来那意思就是不对。 周瑾想起来一句话，叫我以我手写我心，他这时候才深刻地觉得——他的手，有自己的想法。 写写改改的，好容易凑了三千字出来，算是一章。周瑾一看时间，已经11点了。 他关了电脑，直接蹦到床上，码字什么的还是明天再说吧。 第二天、第三天基本上也都是这么过的，晚上睡觉顺带融合记忆，白天就摸鱼、顺带码字。 不过好说歹说，三天的功夫，周瑾码出了一万字，还粗略地整出了个大纲。 他估摸着自己是不是可以给那些编辑投稿了，先上网找了个编辑的邮箱，然后把那大纲和那一万字发了过去。 在邮件发送的那一瞬间，他连这本书以后拍影视剧，该找谁当主演都想好了。 第四章 视频资料 第四天，周瑾拿着已经准备好的自我介绍，去了那家工作室。 到了以后摄影师先给拍纸质版的简历。 穿上现代的西装，正面、背面、侧面、面部特写各照一张，然后穿上古代戏服、带上发套，又重拍一遍。 简历上的照片是不让修图的，所以直接放到word里，再写上身高181，体重146，年龄23等基本信息，打印出来就算搞定。 真正费时的是视频资料。 镜头就好比是照妖镜，一上镜什么缺点都会被放大，一个人现实中好看，可是上了镜头未必好看。 周瑾毕竟是穿越来的，凭借着先知先觉，大概也能猜到这次的剧组拍的是什么戏，所以特意和工作室要了一件白色的古装戏服，还找了把宝剑配上。 “哟，你穿上这个还真有几分江湖少侠的味道。”给他化妆的大姐惊叹道。 “我这可不是江湖少侠，我是蜀山剑仙。”周瑾笑道。 化好妆，去摄影棚拍摄，因为要收音，所以还戴上了小蜜蜂，也就是一种小型的话筒，可以别在腰上。 这回要拍的东西就多了，正面、侧面、背面、站姿、坐姿和走路的姿态都要拍下，周瑾准备好表情，拔出宝剑舞了几下，最后还剑入鞘，对着镜头，字正腔圆地道： “各位老师好，我是演员周瑾，2008年毕业于浙省传媒学院表演系，如今在横店影视城磨练演技，无论是古装戏，还是现代戏，我都能熟练地驾驭好。 我为人乐观，性格开朗，热爱表演，愿意去塑造好我遇到的每一个角色，我认为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我是演员周瑾，我为自己代言！” 这些介绍都是些在网上找的车轱辘话，没什么营养，人家也不会因为你说得好就用你，但是必须得录，因为这个会体现一个演员的台词功底。 现在毕竟还是2008年，不是后世那个演技不够、配音来凑，小鲜肉们站在那露个脸，数个12345就有戏拍的2018年。 好容易拍完视频，还要剪辑配乐，做出成片的时候天都黑了，不过别说效果还真不错。 画面里周瑾一袭白袍，手持宝剑，笑容爽朗干净，迈着一双一米二的大长腿缓缓走来，舞剑那几下也干净利落，再配上古典的音乐，还真有那么点潇洒剑仙的意思。 视频资料拿u盘拷贝好，又打印了几份纸质版的简历，周瑾兴冲冲地拿回去给陆姐看。 说实话，他上辈子长得最多也就不丑，现在发现自己这辈子居然有点帅，所以忍不住想要和陆姐分享分享。 要不是天黑路上没什么人，说实话，就他那走路的姿势，一晚上保不准得被揍个七八回。 当然见了陆姐不能这么嘚瑟，这厮很是矜持地道：“陆姐，我那视频资料拍好了，效果好像不太好，你给掌掌眼？” 陆姐接过u盘，插在电脑上，点击播放，只见一个剑眉星目、白衣少侠仗剑走出，顿时眼前就是一亮。 遂即又反应过来，拍了周瑾一下，“这叫效果不好啊，嘿！我以前还真没发现，你穿上古装居然还有点小帅！” 要说中国的少年们，大多做过仗剑行走江湖的少侠梦，淘气一点的还抓根树枝，披个床单就准备出去闯荡江湖。 而少女们往往也都想象，自己是英雄救美故事里的女主角，遇到好看的白衣少侠就红着脸以身相许。 所以白衣周瑾一出场，几乎满足了陆姐对白衣少侠的全部想象。 看着陆姐恨不得两眼放光的样子，周瑾轻笑一声，一屁股坐到陆姐的床上，直接躺倒。 他感觉自己的虚荣心完全被满足了。 陆姐的房间比他的要大一倍还多，放了一张床，一张电脑桌，还有一张化妆台，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靠墙的位置是衣柜，里面全是些衣服和鞋。 房间的整体风格以粉蓝为主，周瑾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也不知道是香水味，还是洗衣液的味道。 “嘿，谁让你躺我床上的？”陆姐看完了视频，转身道。 “以前又不是没上来过。”周瑾和她贫。 “你那剑花舞得真不错，以前学过啊？” 周瑾得意道：“那当然，我这可是家传的。” 他上辈子打小身体就弱，家里老爷子怕他以后受欺负，硬拿着棍子逼他学了这五十二式混元太极。 周瑾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小时候一边哭，一边站桩时候的情景。 陆姐道：“跟你说正经的啊，你这资料我明天就拿去给小叔，能不能选上不保证，不过就你这形象，混上个群特应该问题不大。” 群演指的是群众演员，属于横店最底层，群特要更高一级，指的是群众特约演员，不但能露个脸，运气好的还能有一两句台词，工资也更高。 周瑾坐起来一抱拳，道：“那就全托付给陆姐了。” “去你的，”陆姐笑骂一声，“哎对了，你这几天都没跑戏，那胖子没给你安排啊？” 周瑾道：“东哥说让我休息两天，回头我再问问他。” “我记得你刚休息过一礼拜，这才上了一天戏怎么又休息？你别是犯了什么错，得罪这胖子了吧？”陆姐和二东子认识挺多年了，特熟悉他的行事风格。 周瑾笑笑：“我能犯什么错啊，再说我也确实想休息两天。” 这两天周瑾宅在屋子里，除了码字，更重要的是要融合这具身体的记忆。 等到什么都熟悉了，又有前世的经验打底，周瑾才敢出来露头。 两人又闲聊一阵，周瑾就准备告辞，陆姐又踢他，“你个没良心的家伙。” 周瑾干笑着溜走。 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登陆qq，因为周瑾越想越觉得陆姐说得对。 刚休息过一礼拜，才上了一天戏又安排休息，二东子摆明了收拾他，不过即使这样，周瑾也无话可说。 因为确实是他先惹麻烦在先，别看那天二东子几句话搞定现场，可是事后不定怎么跟人赔礼道歉呢。 刚登上qq，周瑾惊奇地发现二东子居然先给他发了条消息。 横店东哥：周瑾，明天明清宫苑出前景，五点来万豪酒店上装，能来不？ 周瑾：能，谢谢东哥（笑脸），演什么角啊？ 横店东哥：侍卫。那个，明天郑师傅也在，你和他多学学，不懂就问。 周瑾：知道了东哥（微笑脸）。 嘿，二东子这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吗？ 刚让他歇完三天，第四天立马就给安排出前景。 “前景”也是行话，指的是那些人肉背景，比如说城门口守城门的，大老爷背后站的侍卫，皇帝身边跟着的御林军，小姐身边跟的丫鬟等等。 横店的群演每天工作10个小时，给90块钱，加班的话每小时加10块，高温拍戏加30，夜里拍戏加30，下雨、磕头、抬棺材、演死人、演妓女等也都会另加钱。 就比如说周瑾那天拍黄巾起义，一天忙下来也能拿个一百多块，可是人也累个半死，挣的都是些血汗钱。 而“前景”则属于群特了，要求也更高，比如说身高得要178以上，不能太瘦弱，也不能太丑。 相应的工资也更高，一天光站在那就能拿270，如果再能混上几句台词，那工资就更高了。 第五章 中等特约演员 第二天四点，天还没亮，周瑾起床洗漱完毕，下楼去万豪酒店。 那里是许多剧组扎堆的地方，群演一般都去那里化妆、集合，就是离周瑾住的民宿有点远。 路边有三轮车招呼他，“去跑戏，我拉你啊？” “去万豪多少钱？” “三十。” “三块走吗？” “上车。” 横店的三轮车司机都这么干，要是新人过来，不懂行情的就得挨宰。 去万豪的路上，司机又接了几个人算是拼车。路过演员公会的时候，才四点多，那里已经聚集了一批群演，都是等戏的。 说起来还真得感谢二东子，要不是二东子建了个q群，周瑾想要接戏也得四点来这等戏。 到了万豪，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乱糟糟的，周瑾找到领队，然后化妆、带头套、换上侍卫的衣服，因为演侍卫，所以还跨着把大刀。 看着挺沉的，其实是塑料做的道具，没一点分量。 五点整，一帮群演、群特上了大巴车，直奔明清宫苑。 这时候晨光微露，早晨的微风很是凉爽，周瑾看着车窗外的横店，心中有一点激动。 这是他穿越来后的第一场戏。 横店影视城忒大，建了好多个影视基地，拍各种朝代的戏。 比如说，拍春秋战国的戏就在春秋战国城，拍秦汉的戏就在秦王宫，拍唐朝的戏就在唐园，拍大宋的戏就在清明上河图，拍明清的戏呢，就在明清宫苑。 明清宫苑是仿照故宫建的，进去后首先看到的就是山寨版的天安门，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宫殿群和园林什么的，都是明清风格。 拿着演员证跟着领队进了宫，剧组的工作人员慢慢就位，灯光、摄影和录音什么的。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东方一片红彤彤，他们要赶早拍今天的第一场戏。 “九镜一场一次，开始！” 只见一个红顶子老太监慢慢走入镜头，周瑾和另一个穿侍卫服的哥们跨着刀，跟在后面。 三人缓缓向前，迎面快步走过来一个小太监，几人站定，周瑾瞄了一眼，发现两个太监站的位置正好是灯光照着的地方。 “皇上起了吗？”老太监漫不经心地问。 “皇上的病老不好，昨夜还和几个宫女折腾一宿，今晨刚睡下。”小太监轻声答道。 老太监又问：“那这几日，皇上召见信王了吗？” 小太监道，“前日里皇上进用鹿鞭的时候，给信王送过一条。” 作为前景，真的就是个背景板，没有台词，站在那就行。 周瑾没去管两个太监的对话，他的眼神忍不住地往头顶上瞟，那里架着根杆子，下面是话筒，用来收音的。 不过周瑾却在想，万一举杆那哥们手一滑，那他岂不是被砸个正着儿？ 周瑾想象的事情当然没有发生，这一场戏很顺利的过了。之后的戏也大都就是这样，其他人表演，周瑾往那一杵就行，跟个木头似的。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好，收工！大家辛苦，吃饭吧！” 剧组是包三餐的，演员们有专门定的盒饭可以吃，周瑾他们这些群演、群特就只能吃大锅饭。 几只铁桶，里面装满肉烧土豆、肉烧白菜、肉烧洋葱之类的素菜，运气好能捡着几块肉，跟大学食堂似的。 饭盒、筷子都是一次性的，周瑾打了碗米饭，打了点白菜和洋葱，至于土豆他是碰都不想碰。 群演们吃饭是没有桌子的，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下就行了，周瑾跟着大家来到一个走廊，正准备席地而坐呢，就听一个声音道：“别坐地上。” 周瑾抬头一看，是上午和他一块当木头人的那哥们，长得和周瑾差不多高，就是有点小丑。 小丑哥把周瑾拉起来，道：“他们看不起咱们，咱们自己要看得起自己。” 周瑾倒是无所谓，和小丑哥一起坐在栏杆上，也没显得有多光彩。 吃完饭，周瑾靠在柱子上小憩（qi，四声），突然看到几个哥们偷偷摸摸地一块跑了，他看向小丑哥，“他们干嘛去？” “还能干嘛？呵呵，找地方睡觉去了！”小丑哥不屑道：“一群烂泥一样的东西。” “什么意思？”周瑾没懂。 小丑哥对他倒是挺客气，还真给解释了。 原来群演里有些老油子上午演一场，下午就找地方躲起来，等收工了再出来，反正群演们是按天拿钱，能偷懒就偷懒。 小丑哥对这种行为极为不屑，“机会只会给有准备的人，一群烂泥连演戏都偷懒，活该跑一辈子群演。” …… 下午接着拍，在一个凉亭里，老太监坐在石凳上和一个文官喝茶，周瑾和小丑哥站在老太监身后，123木头人。 那文官周瑾认识，也就是二东子和他说的郑老师。 郑老师五十多岁，以前在机关单位上班，还是个干部，退休以后跑到横店过戏瘾来了。 老头子形象很好，瘦削，一股文人气质，穿上中山装能演一心为公的领导，穿上古代官袍能演为民请命的父母官。 因此老头子在横店非常受欢迎，演戏基本都是大特起步，要知道大特放眼整个横店，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只见郑老师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道：“魏公公，如今皇上虽然龙体有恙，可是朝中自有内阁大臣辅政，您就不必多虑了。” 魏公公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皇上的病情老不好，说不定哪天就殡天了，李大人，我们做臣子的可要替皇上分忧啊。” 郑老师道：“那不知公公想要如何分忧呢？” 魏公公饮了口茶，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并未诞下龙嗣，一但驾崩，就该另选贤才继承大统。” “李大人，”魏公公慢慢起身，声音变得无比狂热，“奴才也想当皇上！” 我擦勒，魏忠贤还有这么崇高的理想呢？ 听到这吊炸天的台词，周瑾也忍不住眼皮直跳。 “你，你这阉狗…竟敢谋逆！”李大人登时大怒，指着魏公公大骂。 魏公公冷哼一声，“李大人，你知道什么叫株连九族吗？” “卡，停一下！” 导演突然喊卡，把魏公公和郑老师两人叫了过去，三个人唧唧歪歪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会，“嘿，你俩过来下。”导演冲着周瑾这边招手。 周瑾不明所以，小丑哥却一脸兴奋，道：“机会来了！” 两人走过去，导演在两人的脸上看来看去，然后对周瑾道：“给你加句台词，能说不？” 周瑾赶紧答应：“能！” “导演，我也行的，我演过好多戏呢！”小丑哥抢着道。 导演看了小丑哥的脸一眼，直接挥手赶他，“去去去，你形象不行！” 周瑾笑笑，机会确实会给有准备的人，可是有些人的准备是从娘胎里开始的。 导演给加的那句台词很简单，就两个字：大胆！ “李大人一骂，你就拔刀喊大胆，魏公公让你把刀收回去，你就一脸不情愿地收刀，能明白吗？”导演给他简单讲了下。 “放心吧，导演。” “九镜10场第五次，开始！” “你，你这阉狗…竟敢谋逆！”镜头重拍，李大人大怒指着魏公公大骂。 “大胆！”周瑾大喊一声，和小丑哥一起抽刀。 “魏公公，你的狗这么不听话吗？”李大人冷笑。 “把刀收回去。”魏公公轻轻一挥手。 “是。”周瑾一脸不情愿地收刀入鞘，但是仍然对着李大人怒目而视。 魏公公轻笑，语气阴森：“李大人，你可知道什么叫株连九族？” 镜头后导演微微点头，那个侍卫的表情和台词都还不错，让整场戏的效果都好了很多。 因为他一拔刀，魏公公威胁的话，就变得更有威慑力了。 在横店，群演说台词超过十个字的话，会额外有开口费，像周瑾这样只有三个字的算水词，啥也没有。 “你叫什么，周瑾是吧？”过来一个剧务问道。 周瑾正和小丑哥歇着呢，忙起身道：“是我，哥，有什么事吗？” “你小子运气不错，有个侍卫的角儿生病了，导演决定让你顶缺，这几天过来跟组明白吗？” “是是，明白，谢谢哥，谢谢导演。”周瑾点头哈腰的。 小丑哥闻言冷哼一声，绷着脸走了。 他觉得生气也难怪，因为谁也没想到仅仅是水句词，居然捡到了中特的鸽子。 群特也是分等级的，前景只能算是小特，一天270，而能够有多次出场机会的则是中特，一天700起！ 当然，中特的工资高归高，可也不是经常能接到的，横店不少群演都接过中特，可是演完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在小特和群演之中挣扎。 而出前景则稳定得多，一般来说侍卫是不换的，因为观众突然看到一张陌生脸会觉得变扭，哪怕他连这个侍卫长什么样都记不住。 可以说只要接到前景，一两个礼拜都不用愁没戏拍。 至于中特上面的大特，则属于可遇不可求了，周瑾到现在都还没接到过。 他曾经偷偷问过郑老师，那老头当时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只是冲他比了三根手指。 乖乖，一天3000！ 第六章 演戏和观察 第二天，中级特约演员周瑾过来跟组，依旧扮演木头人。 不过戏虽然没变，但是地位变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居然分到了一张塑料凳子。 周瑾一手端着凳子，一手拿着饭盒，跑到郑老师身边坐下。 “郑老师，您昨天那戏真好！” “你小子也不错啊，都从前景混成中特了。” 两人互吹一波，周瑾从包里掏出一瓶老干妈来，“来，您尝尝这个。” “哟，”郑老师看见老干妈，顿时眼前一亮，笑眯眯挑了一大筷子，道：“你小子真不错，有前途啊！” 周瑾跟着笑笑，自从昨天吃完剧组那猪食以后，回去他就买了瓶老干妈带着。 这种时候，老干妈比亲妈都亲。 “郑老师，您说您以前也没演过戏，可是怎么演起戏来，就那么得心应手呢？”周瑾一边扒饭，一边请教。 老郑头也不藏私，道：“我也没什么秘诀，就是年纪大了，见得多了，明白得多了，演起来自己就会了。” 周瑾心说，你这不跟没说一样吗？ 老郑头又道：“所以啊，这演戏的诀窍啊，没别的，就是多看、多琢磨。” 周瑾又问：“看我也看了，那该怎么琢磨呢？” 老郑头一笑，道：“你瞧那边，看见什么了？”说着朝远处一指。 周瑾顺着看过去，发现是小丑哥在栏杆上坐着，一边吃饭，不时还冷笑一声。 “这小子我知道，昨天导演给我加戏，这小子就想抢来着，导演没让，这会子估计是跟我较着劲儿呢！”周瑾分析道。 老郑头摇摇头，道：“你仔细看他那眼神。” 周瑾定睛一瞧，发现小丑哥那眼神，是往坐在地上的那些群演瞟去的，带着不屑，不时还冷笑一下。 老郑头道：“此人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一心往上爬，当上了前景就瞧不上群演，就连吃饭也得往高处坐，自尊心忒强。” “嘿嘿，这自尊心呐，是放在心里的，你拿出来给谁看？” 周瑾点头称是，发现老郑头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小丑哥瞧不上那些比自己差的，对比自己好的还不服气，怪不得剧组没人愿意搭理他呢。 “你再瞧那个。”老郑头又指了一个。 是昨天带头溜号躲懒那小子，这么点会的功夫，就已经扒完了饭，正坐在地上，靠着柱子打盹呢。 周瑾想观察下眼神吧，结果这小子合着眼睡觉呢。 “估计有点好吃懒做吧，吃得快，吃完就睡。”周瑾试着分析。 “你看他那身体，”老郑头道，“是不是特放松，整个肩膀全滑下来了，像什么？” “像瘫泥。”周瑾实话实说。 老郑头这么一提醒，周瑾观察到那小子的身体，立马想到了前世那著名的“葛优瘫”。 不反对人民，不反对党，就是逮哪啊，就往那一躺。 得，下回演懒虫就照着这个来。 老郑头道：“这小子我也认识，来横店快一年了，个子高，形象也还可以，可是混到现在还是个群演，连个群特都捞不上，典型的眼高手低！” “总想着什么时候机会砸到他头上，能演个角色，看不上群演的戏，可你要是导演，你会把机会给他这样的吗？” 周瑾摇头。 “小子诶，记住了，脚踏实地的，大家都会看在眼里，勤快一点，不会错的。” 勤快会不会错，周瑾不知道，可是这种态度是对的。 周瑾点头称是，这些话不管对不对吧，都记在心里，顺带着对老郑…老师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尊敬。 “再看那里边，那对男女。”老郑头往屋子里指了指。 屋子里是工作人员吃饭的地方，有桌子有椅子，老郑头指的那对男女是剧组的摄影师和化妆师，两人相对而坐，正吃着饭呢。 有风吹过，一阵肉香传来。 周瑾道：“嘿，这帮孙子，躲在屋子里吃好的，给咱们吃大白菜！” 剧组的工作人员说起来算是有编制的，而他们这些群演就好比是临时工，同工不同酬的事情多了去了，完全没办法。 老郑头拍了他一下，道：“让你看人，没让你看吃的。” 周瑾仔细观察，发现表情很正常，眼神也没问题，都盯着饭呢，肢体语言也没发现什么，吃饭是什么动作，周瑾再熟悉不过。 于是疑惑地看向老郑头。 老郑头微微一笑，“你看他们那脚。” 周瑾低下身子，透过桌子腿，还真看见了点什么——那两人的脚正偷偷摸摸地勾在一起摩擦，一条黑腿、一条白腿还不时地碰一下。 嘿！周瑾一拍大腿，这两人绝对有一腿！ “要说这姜还真的是老的辣，您老这眼睛可真毒啊！” 老郑头捻须而笑，一派高深莫测的样子。 周瑾到这会算是真服了，他也在剧组里混了这么久，这些人也都见过，可是经过老郑头这么一点拨，眼前的世界顿时鲜活起来。 嘿，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郑老师，再来一个，这回我一定仔细观察。”周瑾显得很兴奋。 “瞧那边那两个。”老郑头努努嘴。 周瑾顺着看过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小太监和一个小宫女正说话呢。 那小太监舔着脸在那笑，还拉拉扯扯的，“婷婷，我来这好几年了，我有路子，你跟着我不愁没戏拍，下回我一定给你带上啊。” 叫婷婷那小宫女一脸不厌恶，可是又不敢推开小太监，急得直跺脚。 小太监自不必说，是个无赖，他自己还演着太监呢，要真有路子，还至于连个群特都混不上？ 倒是小宫女差不离是个新来的，因为在横店狼多肉少，女生要是耍点小手段，基本不缺戏拍，但是怎么也轮不到小太监这种货色啊。 也就新来的不懂行，才会被小太监这种货色忽悠，又讨厌他，又不敢得罪他，所以才会被吃得死死的。 “郑老师，您看我说得对吗？”周瑾问。 老郑头大笑，“你个傻小子，算你说对了，还不快去！” “去哪儿？”周瑾一愣，“噢，噢！”这才反应过来。 快步走过去，小太监还在纠缠，“婷婷，说真的，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在横店可得担心，你跟着我啊…” “婷婷，”周瑾抓住那姑娘的胳膊，把她拉到身后，道：“你怎么跑这来了，你爹让我照顾你，你要是被骗子骗走了，我可怎么交代？” 那姑娘红着脸，有些疑惑，“你是？” “你特么谁啊你？”小太监一脸不爽，上来就要抓周瑾的领子。 周瑾不退反进，上前一步，一只手挡开他的胳膊，然后轻轻往前一推，小太监顿时被摔了出去，龇牙咧嘴的。 “我是她哥，你以后少打我妹子主意！” 小太监怒视周瑾，可又不敢起身，因为根本打不过，而且在剧组周瑾地位比他高，真闹起来吃亏的是他自己。 周瑾嗤笑一声，牵着那姑娘回来，指指老郑头，道：“这是郑老师，我叫周瑾。” 小姑娘不认识周瑾，可是知道老郑头。在她眼里，老郑头这样的已经算得上演员了，是需要她仰望的存在。 她赶紧鞠躬，“郑老师好，周哥好，我叫张婷。” 三个人只有两张凳子，总不能让姑娘坐地上吧？周瑾只好自己在一旁蹲着。 张婷吃饭慢，一碗盒饭连一半都没吃掉，估计也是难以下咽，老郑头拿起老干妈，笑眯眯地道：“来，尝尝这个。” 周瑾在一旁翻了个白眼，那特么是我的老干妈！ …… 晚上六点剧组收工，大巴车把他们送回万豪，各人卸了妆，还了服装和道具，各回各家。 周瑾、老郑头和张婷三人一块出门。 临出门时，周瑾特地留意了下，发现那摄影师和化妆师两人就跟不认识似的，连句招呼都不打，一前一后地出了门，不过两人走的方向是一致的。 周瑾和老郑头两人相视一笑，欲盖弥彰，里面有事啊！ 张婷正不明所以呢，刚想问，就见迎面过来一大白胖子，是二东子，丫挺着个胸，两腿支个肚子，晃悠过来。 “郑老师下戏啦，怎么样啊今天？”二东子问。 “还成吧，周瑾不错，导演让他连戏呢。”老郑头笑道。 “可以啊你。”一只肥腻腻的手在周瑾的肩膀上拍了拍。 周瑾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笑道：“多亏东哥提携。” “哟，好清秀的小妹妹，叫什么啊？”二东子转向张婷，笑眯眯地问。 “这是东哥。”周瑾给介绍了下。 张婷红着脸，小声道：“东哥好，我叫张婷，西山传媒学院的学生，上周刚来横店。” 哟，还是个学生妹，二东子眼睛一亮，抓住张婷的小手就不想放开。 “天色也不早了，张婷你住哪，让周瑾送你回去。”老郑头上前一步，把二东子隔开。 “我刚来，在附近的三条街租了间房子。”张婷答道。 哟，还是个住三条街的学生妹！二东子这下眼更亮了。 周瑾和老郑头对视一眼，神色都不太自然。 “那个，要不一块去吃个饭吧，在剧组都没吃饱。”周瑾笑道。 “成，一块去吃点，反正这小子请客，等晚点再让周瑾送你回去。”老郑头对张婷道。 “那谢谢周哥。”有人请吃饭，张婷自然装狗。 二东子一脸淫笑，“老郑头，你也一大把年纪，还玩这么奔放。” “我可去你的吧！”老郑头笑骂一声，三人离去。 二东子在后面喊，“妹妹，有空找哥哥玩啊！” 第七章 锦衣卫和三条街 三人也没再管二东子，找了家熟悉的馆子，店名很嚣张，叫锦衣卫。 锦衣卫是一对夫妇开的，两人都是横店的群演，有戏拍的时候拍戏，没戏的时候就经营饭店。 进屋落座，老板娘霞姐过来招呼，“郑老师，您今天怎么来了，吃点什么？” “我还是老三样，看他们俩吃点什么。”老郑头一副不客气的样子。 周瑾朝后厨看了看，道：“霞姐，没看到朱哥啊，跑戏去啦？” “没有，他好久没拍戏了，今天说是去见个导演，还没回来呢。”霞姐拿来菜单递给周瑾。 “这顿算是给婷婷你接风，来，婷婷你看看，想吃点什么。”周瑾把菜单递给张婷。 “我都行，周哥你点吧。”张婷低着头小声道。 “好。”在横店难得吃顿好的，自然得点些硬菜，周瑾道：“来个冰糖肘子怎么样？” “会不会很油腻啊，我怕胖。”张婷皱着眉头道。 “那来个炭烤羊排？”周瑾看向张婷。 “我不爱吃羊肉，怕膻。” “厨房还有条草鱼，要不做个西湖醋鱼？这可是我们店的招牌菜。”霞姐赶紧推荐道。 “我最讨厌吃草鱼了，刺多。”张婷继续皱眉。 “来个虾爆鳝面吧，这可是浙省的特色菜，婷婷你……”老郑头推荐道。 还没说完呢，就被打断，“呀，我对虾过敏，一吃脸就肿！” 周瑾:…… 你说你到底能吃点啥？！ “那婷婷，你看看你爱吃些什么？”周瑾不好发作，只好把菜单递过去。 谁知张婷一低头，继续装狗，小声道：“我都行。” 周瑾：…… 最后还是霞姐老练，给点了一盘香菇菜心，“来横店的这些个女明星啊，都喜欢吃这个。” 周瑾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类喜欢那玩意。 他没什么忌口，就一条，忌素。 老郑头的老三样是二两花雕酒、一盘牛肉片和一大碗虾爆鳝面。 个老头子，先吃片小牛肉，再吃口面，最后美滋滋地嘬口花雕酒，啧，那叫一个享受。 周瑾学着老郑头，要了碗虾爆鳝面和盘牛肉片，不过没要花雕，而是要了瓶冰镇啤酒，他实在是喝不来黄酒。 三人各吃各的，倒也互不打扰。 “郑老师，在横店您是老前辈，得提点我们这些年轻人，有什么经验给咱们传授传授。” 周瑾还想在老郑头这里掏出点干货来，见老郑头一副没听见的样子，赶紧拿胳膊肘碰碰张婷。 “还不快敬郑老师一杯。” 张婷倒也听话，倒了点啤酒，双手举杯捧到老郑头面前，“郑老师，我刚来，还请您多提点。” 老郑头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浅饮一小口，半天才拿手指点点周瑾，笑道：“你小子心眼还不少。” “说起来我们都算是跑龙套的，可是我觉得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只要你肯用心，再小的角色也能给演活起来。” 张婷频频点头，周瑾却有些不以为然。 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呵，横店的群演都听过这句话，可是靠演些小角色火起来的，能有谁？ 老郑头从包里掏出个厚厚的笔记本，“来，瞧瞧。” 周瑾接过本子，和张婷两人翻阅起来，只见上面用钢笔写满了人物小传。 “李大人，年少得志考上举人，三十岁中进士，为人刚正不阿，固执且有一颗为民请命之心。” “张书记，贫农出身，部队当过兵，退伍后加入生产队，累计升迁至副县，为人刚正不阿，固执且有一颗为民请命之心。” “赵老板，地主之子，念过私塾，不通西学，为人刚正不阿，固执且有一颗为民请命之心。” …… 周瑾翻了翻，发现都是老郑头出演角色的人物小传。 不管什么角色吧，到最后都是“为人刚正不阿，固执且有一颗为民请命之心。” “怎么样，能看出点名堂来吗？”老郑头一副你们这些年轻人，图样图森破的表情，就等着周瑾吹捧呢。 周瑾忍着笑，把本子还给他，道：“名堂没看出来，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您老啊，一定有一颗为民请命之心。” 三人边吃边聊，老郑头摆出一副“我就简单说两句”的架势，正要教训两个年轻人，就见一群人撞了进来。 “周导、王编这边请，这是我自家开的店，咱们待会可要好好喝上两杯……” 周瑾看了眼，是这饭店的老板朱哥，领着群肥头大耳的家伙进来。 七八个人落座，朱哥大声道：“阿霞，这几位可都是圈内的大咖，打紫禁城来的，咱得好好招待……” “后厨那条鱼宰了，做成西湖醋鱼，还有那冰糖肘子、炭烤羊排都给端上来……” 听得周瑾嘴角直抽抽，一吸溜，全是口水。 “个没出息的，就点吃的看把你给馋的。”老郑头笑骂一声，“欲成大事者，必先正心诚意，禁口腹之欲，侬识得唔识得啊？” 周瑾还没说话呢，就听那边又道：“阿霞，把咱那瓶二十年的花雕酒拿来啊，咱这可是贵客……” 老郑头顿时不乐意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小朱啊，你这什么客人，嘿，让你这老抠下这么大血本，二十年的花雕酒都舍得拿出来？！” 朱哥先看了眼当中坐着的，戴眼镜的圆脸胖子，见那圆胖子微一点头，才道：“郑老师你有所不知，这位可是魔都来的朴导演，这回来横店是有大戏要拍啊！” “朴导，这位是郑老师，退休前是机关单位的领导，现在来横店发挥余热，可演过不少角色呢！”朱哥又给介绍了下。 “不错不错……”那圆脸胖子瞟了眼老郑头，点点头道：“有合适的角色也给安排一个。” “那我还得谢谢您……”老郑头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那胖子打断，“哟，这小妹妹很清秀啊，叫什么名字，家是哪的，多大啦，有男朋友了吗？” 周瑾听到这，眉毛一挑，啧，这胖子切口很熟啊。 这番话放到古代那就是：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芳龄几许、可曾婚配啊？ 标准的老司机话术，一口气将所有的关键信息全部问到位，没点经历的人真问不出来。 周瑾刚想答话，旁边张婷居然自己站起来了，“朴导好，我叫张婷，西山人，是西山传媒学院的学生，刚来横店。” “今年20，还没男朋友。”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通红，声音微弱，看起来就像是一朵羞答答的小花。 “好好好！”朴导鼓掌，其他的几个人跟着起哄，“这是个好苗子啊，等咱们那戏开拍了，给你也安排个角色。” “谢谢朴导。”张婷甜甜一笑坐下了。 “吃饭吧。”周瑾撇撇嘴，对那胖子有些不屑，没多搭理。 哥长这么帅，你愣是没看到，看来眼光也不怎么样。 本来三人正聊着呢，被这么一搅和，也没聊天的气氛了，只好闷头吃饭，那边倒是吃得热火朝天。 “现在国家，呃~，”胖子打个酒嗝儿，“正在大力发展文化产业，我们这个影视行业啊，正是大有所为的时候……” “我们这个戏啊……要反映人民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要反映、反映我们国家改开三十年的发展，是要推广到国际上去的……” 那胖子喝得满面红光，搂着朱哥的肩膀，还手舞足蹈的。 朱姐看着朱哥的醉态，皱皱眉头，端上一盘鱼，“西湖醋鱼好了。” “哟，这是弟妹，”胖子摇摇晃晃地起来，“来，跟哥哥喝一个……” 朱哥连忙站起来扶住，“阿霞，你、你敬朴导一个……” 朱姐看起来不太情愿，但还是碍于面子，还是和胖子干了一个，胖子想去抓住朱姐的手，朱哥赶紧拦住。 “小朱啊，你放心，这弟妹这么漂亮，你这兄弟我交定了，啊哈哈哈！”同桌的几人跟着大笑。 周瑾眉头都快拧到一块了，这影视圈的人都这幅德行吗？不是还号称文艺工作者吗？ 刚想发作呢，老郑头按住他，道：“别多管闲事。” “老板，这边结账！”老郑头喊道。 “诶，来了来了。”霞姐赶紧抽身过来，“不好意思啊，招待不周，今天这顿饭就算我请……” “那怎么行，我们可不能吃白食。”周瑾故意大声道。 霞姐叹了口气，道：“那记到账上吧，月底给你结。” 三人出门，霞姐送到门口，老郑头往里瞧了眼，见无人注意，才低声道：“那些什么人啊，靠谱么？” 霞姐道：“我也不清楚，老朱带回来的，正老四，您帮我说说他，他最近戏也不接了，见天的和这帮人吃喝。” 老郑头没说话，咂摸咂摸，道：“反正你多留心吧，有事先和大家商量商量。” “好。” 三人分开，住的地方都不一样，老郑头住大智街，都是正规旅馆，条件好、房租贵，周瑾住江南路，都是民宿，条件差点但是便宜。 张婷住三条街……呃，这地太生猛。 看看天已经黑了，周瑾便送她回去，两人来到三条街，路灯这时候已经亮起。 有不少漂亮的妹子穿着短裙站在路灯底下，有的玩手机，有的东张西望的。 “周哥，她们是干什么的啊？”等到了张婷住的地方，这姑娘终于没忍住，小声问道。 “这你别管，反正你以后晚上走这条路的时候多注意安全，”周瑾想了想，又道：“你住的这旅馆有没有后门啊？以后最好从后门出入。” 张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周瑾道：“等这个月拿到工资，尽量搬出来吧，江南路那边房子多，还便宜。” 话说到这份上，再联想起二东子的态度，张婷再傻也有了些猜测，脸色微红，一溜烟跑了。 第八章 第一次杀青 周瑾回去的时候，路灯下的妹子更多了，穿短裙的、穿旗袍的、青春的、御姐的都有，在路灯下还都挺漂亮。 二东子以前跟他炫耀过，说是他以前在三条街还碰到个女明星，那时候还没红。 艹！ 一提起这事，二东子就嘚嘚瑟瑟的，还假模假式地叹气，后悔自己当初娶了个母老虎，管得太紧，没能常去找她。 可是周瑾追问这女明星是谁，他又神神秘秘地不肯说。 周瑾想着自己以后要是变坏了，也可以过来耍耍，现在还不行，因为他现在还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是因为价格太高，而他又兜里没钱。 这些姑娘看人特准，有钱没钱，是不是过来消费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像周瑾这样打扮的，连个和他打招呼的都没有。 而每次二东子过来的时候，那待遇就跟皇上出宫似的。 不过周瑾也不在意这个，一边欣赏着路边的风景，一边晃晃悠悠往回走，没想到在路口又撞见锦衣卫那票人。 为首那圆脸胖子搂着朱哥的肩膀，道：“小朱啊，你对这地儿熟，今天哥几个头回来，你可得给我们好好介绍介绍。” 后边的人也跟着起哄，朱哥连连拍胸保证没问题，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走过去。 这时候路灯底下的姑娘就开始过去打招呼了，那票人大哗，“好你个小朱，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熟客啊？！” 周瑾觉得特惊奇，在记忆里，朱哥应该是个挺老实的人，除了接戏，就是陪老婆，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这样的变化，霞姐知道吗？ 他掏出手机，准备躲后面拍几张照，留念一下，万一这照片不小心给霞姐看到了，那么今天这顿饭钱是不是可以免了？ 结果手机一拿出来，他就气笑了，这破诺基亚压根儿就没拍照功能。 算啦，别人的事情自己也管不了，最多下回去吃饭的时候，一不小心说漏嘴。 周瑾也没再逛下去的心情，直接回到家，简单洗个澡，然后打开电脑，点开邮箱，发现编辑还没给回复。 得，再等等吧。 他直接蹦到床上，开始回想穿过来这几天的情况。 现在视频资料交给陆姐了，就等剧组到来，一起完成那部仙侠巅峰之作； 大纲也发给编辑了，只要签约随时开写，就等着一书封神了； 而且还拿到了剧组的中特，能混上几句台词，跑一天的戏还能有七百多块钱拿。 都说群演辛苦，没前途，可是周瑾觉得自己混得还行啊。 他上辈子也就是个小职员，除了会点功夫外，屁本事没有，帝都待不下去，滚回老家开了个小便利店，养家糊口。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在父母的介绍下，去和另一个女人相亲，然后结婚生子。 虽然没什么钱，偶尔也动点坏心思，但是总体上平平淡淡，安稳一生。 这辈子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也会这样度过。 对于这样的生活，周瑾表示十分满意。 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穿个越你就狂霸炫酷吊炸天了？ 做个群演就想成大明星啦？ 拜托，作者又没给安排个系统！ …… 第二天，第三天还是在剧组扮演木头人，只不过在老郑头的指点下，周瑾多了个爱好。 也没别的，就是见人就想看看他的眼神，看看他的体态，再看看他的脚。 吓得张婷婷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一直到第四天，周瑾才算拿到了他作为中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戏，也是唯一的一场。 剧情很简单：魏公公想要谋逆，李大人誓死不从，于是魏公公派出麾下的狗腿子，也就是侍卫周瑾，去将李大人满门抄斩。 这样的戏属于支线剧情，虽然会拍出来，但是会不会剪出来播放就不一定了。 所以导演去拍别的戏份了，这一场让副导演掌控。 很快，灯光、摄像和录音的工作人员都就位，副导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大喊一声：“三、二、一，走着！” 周瑾就带着一群狗腿子撞开大门，冲进四合院。 “都给我拿下！”周瑾一挥手，一群侍卫冲上前去，将院子里的一干人等全部押了过来。 老郑头被小丑哥反锁双手，押到周瑾身前跪下。 周瑾慢慢蹲下，“奉魏公公之命，特来捉拿反贼。李大人，你可知罪！”说着还拱拱手。 “呸，狗贼！”老郑头啐了周瑾一脸吐沫。 他甚至能闻出老郑头早上吃的是韭菜馅的饺子。 周瑾慢慢起身，面无表情，但是眼神慢慢变得凶狠，他擦了擦脸上的吐沫，道：“老东西，你……” “咔！” 副导演喊咔，把周瑾叫过来，想了一下道：“那个……你可以再凶狠一点，表情要狰狞、残忍，你明白吗？重点是表情。” “哦，好的。” 演员重新就位，“呸，狗贼！”老郑头又啐了他一口，这回他闻出了胡辣汤的味道。 这尼玛简直不能忍。 周瑾慢慢起身，眼神变得凶狠，他擦了擦脸上的吐沫，脸庞开始扭曲，声音嘶哑，“老东西……” “咔！” 副导演再次喊咔，把周瑾叫了过去，“那个，表情倒是到位了，但是眼神，你的眼神里没有戏你明白吗？” 周瑾摇头。 副导演干脆站起来，给他比比划划地讲戏。 “你虽然是魏忠贤的侍卫，但是你身在曹营心在汉你懂吗？” “我希望你能表演出不同层次的情感，在凶狠中流露着一丝不忍，在残忍中表现出一丝同情……” “你要表现出身在黑暗，但是向往光明的那种挣扎，你明白吗？你明白了没有？” 周瑾：…… “导演，我明白了。”他说。 演员重新就位，“呸，狗贼！”老郑头又一次啐了他一口吐沫。 周瑾感觉这回似乎有一些液体，进入了他的嘴唇…… 周瑾脸色复杂，眼神更是复杂，连吐沫也不擦了，蹲在那一把捞起老郑头的领子，声音有一些颤抖，“老东西，你知道得罪魏公公的下场吗？！” 天幸，这回副导演没喊咔。 “小周，你过来看看。”副导演招呼周瑾过去看监视器。 “嗯……我觉得你这条有一点过了……”副导演咬着指甲道，“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侍卫，要无条件服从命令才对。” “导演，您什么意思。” “我觉得还是你第一条表现得最好。” 周瑾：…… “导演英明。”他说。 拍完这一场，后面的戏就是抽刀杀人了，周瑾下令杀光院子里的所有人，老郑头撕心裂肺地喊，“不！……” 然后周瑾一抽刀，捅死老郑头。 老郑头这个大特，就成功领盒饭了。 说起来容易，可是拍起来却很麻烦。 拿抽刀杀人来说，观众看到的就一个动作，可是却要分成好几次拍。 先是周瑾按刀站在那里，前面一台摄像机对着他，主要拍表情。 侧面还有一台摄像机对着他，主要是拍他拔刀的动作，而且只拍手，不拍刀。 只见周瑾噌的拔刀而出，然后用力地往前一捅，之后道具师上场，往刀身上撒了点血浆，周瑾再把刀往回一抽，杀人的动作才算完成一半。 之后老郑头上场，道具师给换了一把刀，刀柄和刀尖都和正常刀一样，可是中间的刀身却是断开的，用一个u字型的弧度连接起来。 老郑头把那u字弧度的开口夹在自己的腰间，然后用胳膊肘和衣服挡住，这样从外面看起来，就好像被刀插中了一样。 之后道具师上场，往刀身上抹点血浆，给老郑头嘴里又塞一个。 周瑾握住刀柄，往前一送，老郑头立马咬破口中的血浆，人造血浆立马呼呼地流出，断断续续地道：“你，你……” 最后一闭眼，挂了。 忒特么麻烦！ 老郑头演完这场就算杀青，还没到开饭时间，所以没有盒饭可领。 周瑾帮他收拾好东西，拎着包送到明清宫苑门口。 老郑头挥手赶人，道：“我又不是离开横店了，你送个球球。” 周瑾笑道：“我倒不是舍不得您，就是想问问，您早上那胡辣汤在哪买的？” 老郑头一愣，“那是我昨天晚上吃的。” 周瑾：…… …… 老郑头杀青后，剧组的戏没拍几天，基本也就快结束了。 大致剧情就是信王登基，然后派人诛杀魏公公，连带着魏公公的一干狗腿子，小太监、大侍卫也都一并处死。 从此河清海晏，国泰民安，大明上下一派和谐安定，文武百官齐称皇帝圣明。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周瑾才明白原来这部戏的男主角不是魏公公，而是那个叫信王的奶油小生。 周瑾的最后一场戏，还是在那个凉亭里，那是他第一次拿到中特的地方。 魏公公还是坐在那里喝茶，他和小丑哥则跨着刀，站在魏公公两侧，面无表情，眼神冷酷。 一如当初。 一个穿红袍官服的老头子慢慢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队带刀的侍卫。 “魏公公，皇上怜悯你劳苦功高，特赐你御酒一壶。”说着拍拍手，“来呀！” 一个小太监端着酒壶，低着头走了过来。 魏公公拿起酒壶，给自己斟满，高高地捧起酒杯，道：“奴才谢主隆恩呐！” 说着一饮而尽。 然后口吐鲜血，缓缓倒地，挂了。 “公公！” 周瑾悲痛地大喊一声，然后和小丑哥一起拔刀自刎，面容悲痛不已，但是眼神中分明又流露出几分解脱和不舍。 最后，倒在地上，嘴角还微微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好，过！” 副导演鼓着掌，大声叫好。 听得周瑾蛋疼不已，我特么就一个侍卫，死的时候连个特写都没有，你让我加哪门子戏啊？！ 第九章 群演真特么累 横店常言道：群演常有，而中特不常有。 杀完青的周瑾不停地刷着q群，也没等到中特的戏，甚至连前景也没有。 去私聊二东子，结果二东子特高冷地回复了几个字：明早5点，服务部。 第二天一早，等周瑾赶去服务部的时候，那里已经人满为患了，二东子指挥着几辆大巴车，把群演们往上装。 周瑾和他打了声招呼，好容易才挤上去，找了个座。 片刻之后，几辆大巴车装满人，缓缓开动，底下的群演顿时炸锅， “东哥，带上我吧，我好几天没接到戏了。” “东哥，后面还要人吗？” 二东子挥手赶人，“去去去，想接戏的，明天赶早！这特么天都亮了才来，饿死你都不亏！” 周瑾看了眼时间，深刻觉得就二东子这番作风，放在解放那会儿，绝逼是枪毙的货。 “哎，老哥，你知道今天这什么戏吗？”周瑾问同座的人。 “不知道，听说是抗战的吧。” 在横店剧组最多的有两类，一类是古装片，另一类就是抗战片。 这还是周瑾头次接到抗战片，想到自己可以穿军装还有点小激动。 嗯，最好演八路，不要演鬼子，更不要演二狗子。 旁边的老哥一看周瑾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刚来横店的菜鸟，暗笑道：“等到了剧组，你就知道厉害了。” 到了剧组，群演们开始分队，有的演鬼子，有的演伤员，周瑾自然往八路的队伍里跑。 之后领服装和道具，周瑾领了把道具枪，还有一件深灰色的八路军装，八成新，有点皱。 周瑾把军装抖落几下，换上，再学着别人的样子，打好绑腿，拄着枪，一个立正站在那，那股子精神头立马就出来了。 周瑾自个儿都觉得自己英姿飒爽。 “立正！”过来一个穿军服的黑脸庞，看起来是个军官。 其他群演下意识地站好。 “向右看齐！”“向前看！” 黑脸庞下了几个口令，指挥着群演们五人一排、七人一列，个个站得笔挺。 “右手拿枪，猫着腰向前，”黑脸庞示范道，“待会你们跟着我，别乱跑就行。” “就这么简单？”周瑾好奇道。 黑脸庞点头，“就这么简单。” 周瑾还以为演回抗战戏，怎么也得有匍匐前进、卧倒、瞄准这些战术动作吧，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开拍的时候，战场在一个土坡上，一队群演在山坡上演鬼子，周瑾他们在山坡下演八路，还有一队咸鱼躲在棚子里演伤员。 烟火师们早已埋好炸药点，导演一声令下，“嘭！嘭！嘭！”地炸响，扬起阵阵黑烟。 空中传来大喇叭的声音，就一个字：跑！ 黑脸庞猫着腰，往后一挥手，“大家跟我来！”然后窜了出去。 周瑾和其他群演拿着枪跟在后面，灰头土脸地在烟尘中飞奔。 “呸呸！”他总感觉炸药爆炸的时候，有泥土往嘴里溅。 突然，前面遇到个小水沟，大家略一迟疑，停了下来。 “跑起来，跑起来……炸不到你的，别停下……”旁边的剧务大声地催。 黑脸庞咬咬牙，大吼一声，“兄弟们，冲过去！” 然后纵身跳了下去，其他人也跟着跳，污泥四溅，洒到脸上也都管不了了。 “呸呸！”这回是污水溅嘴里了。 好容易冲过水沟，跑到头，那边一个剧务拼命摆手，大声道：“辛苦辛苦，再跑一遍！” 然后他们绕个弯，又跑了回去。 “咱们就这么一直跑？”周瑾呼呼喘着粗气，这具身体在床上还行，在战场上是真没用。 黑脸庞抹了把汗，道：“群演不够用，又想假装人多，就得咱们一遍遍地跑。” 就这样，一上午来来回回地跑，也不知道最后拍出来是个什么效果，反正周瑾感觉自己肺都快燃烧起来了。 八月的横店热得要死，太阳明晃晃地晒，全身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黏在身上，难受死了。 中午放饭，吃的还是土豆白菜，和一碗没有蛋花的蛋花汤。 周瑾看着饭盒，实在是半点食欲都没有。 “呸！”他坐在地上狠狠地吐了唾沫。 “兄弟，第一回拍抗战戏吧，习惯就好了。”黑脸庞坐在他旁边道。 周瑾点点头，连话都没力气说。 “将就吃点吧，不管怎么说，吃饱了才有力气。”黑脸庞又道。 “嗯。”周瑾应了声，然后从包里掏出瓶老干妈来，这时候也只有老干妈这样的女人，能让他重新燃起食欲了。 刚一打开，黑脸庞闻着味了，顿时眼前一亮，“诶，哥们儿，给我来点呗。” 周瑾把瓶子递给他，黑脸庞接过去直接把瓶子扣进饭盒里了。 “哎哎，你给我留点。”周瑾连忙抢回来。 “嘿嘿，我也不白吃你的，”黑脸庞把饭菜和辣酱搅拌在一起，吃了一大口，才神秘笑道： “上午光让咱们跑来着，下午就开始拍打枪了，你看见山上那几个坑没有？下午导演要是没安排，你就尽量待在那几个坑附近。” 周瑾不明所以，但瞧着黑脸庞信誓旦旦的样子，还是点点头。 下午开拍，和上午差不多，炸药不停地爆炸，烟尘滚滚，群演们一遍遍地跑。 大喇叭不停地催，“快，快！别停下！” “呼呼——”周瑾大声地喘着粗气，两条腿沉得要死。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突然有种想把导演脑袋按泥坑里的冲动。 就知道快快快，你特么在床上也这么快吗？！ “你，你，这边，这边！”一个剧务躲在一个石头后面，突然朝着周瑾大声地喊。 周瑾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只见那里有个大坑，埋了个弹簧床。 吃饭的时候，他得了黑脸庞的暗示，所以一直在这个土坑周边转悠。 “跳啊，跳啊！”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埋头跳进去，然后被弹簧床高高地弹起。 与此同时，旁边的炸药点瞬间爆炸，“嘭”地扬起一阵尘土。 在镜头里，就好像周瑾被炸弹炸飞了一样。 落地之后，他想抬头看看什么情况，旁边剧务赶紧道：“别抬头，你就躺这，别动！” 周瑾明白过来，原来黑脸庞的意思，就是让他在这演个死尸。 群演们一般不大愿意演死人，因为不吉利，可到这时候周瑾才发现演死人其实也不错。 至少不用再跑了，可以沉沉地躺在地上，把脑袋扎进土里，听着耳边的枪炮声，什么都不用管。 他只希望那帮孙子不要踩着他就好。 等到快天黑的时候，冲锋号终于响起，八路们端着枪冲上了阵地，欢呼声传来。 这欢呼不是演的，是真心的，因为终于特么演完了！ 而周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土埋住，睡着了。 …… 等周瑾醒过来的时候，大家已经收工了。 周瑾从土堆里爬出来，灰头土脸，又脏又臭的，就像个山药蛋。 坐在大巴车上，一车人都是这个样子，啧，那个味道别提了。 好容易回到那间名叫鸿飞的小民宿，感受着大厅里空调吹来的冷风，周瑾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咦？你怎么脏成样子？”陆姐正在大厅里招呼客人呢，看到周瑾进来被吓了一跳。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周瑾这么狼狈。 周瑾没说话，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觉得自己头有点晕，眼前开始发黑。 “陆姐，有水吗？”他哑着嗓子问。 “我给你拿啊。”陆姐赶紧去开冰箱。 “我看他好像有点中暑，可不敢喝冰水，”大厅里还有其他客人，一个中年光头拦住了陆姐道：“给弄点盐水吧。” “好，那麻烦您稍等啊。”陆姐道了声抱歉，噔噔噔地上楼了。 等一大碗盐水下肚，周瑾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抬头看了眼大厅，首先发现一个大光头，身后站着五六个衣着时髦的青年男女，都站在那好奇地看着他。 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好像是领头的，看着周瑾，对那中年光头不知说了些什么，中年光头连连点头。 “那个，我先上去了啊……”周瑾感觉恢复了些力气，挣扎着站起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狼狈得要死，所以不愿被人围观。 和陆姐打声招呼，迈着感觉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双腿，周瑾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上楼的时候，听到陆姐正跟那个中年光头讲价，“我这的房子都是长租，短租给你们已经是破例了，一天三十，押一交三。” 周瑾心道，陆姐可够黑的啊，他租一个月也才五百。 没想到那光头还真答应了，“价钱不是问题，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拍电影，人生地不熟的，还希望老板娘能够多指点一二。” “好说好说。”陆姐答应道。 周瑾有些疑惑，拍电影？就他们这几个人？而且还住在江南街这种地方。 不管他也没多想，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先洗澡。周瑾恨不得把沐浴露和洗发水全倒在身上，看着身上的污水混着泡沫不断淌下，莫名地有一些快感。 洗完澡，头发也懒得擦干，周瑾直接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今天还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意识到：当群演可真特么累啊！ 第十章 行走的云 第二天，周瑾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太阳升得老高，窗户外面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周瑾伸个懒腰，挣扎着爬起来，感觉全身都酸疼得不行。 他昨天晚上睡着了，没跟二东子报戏，现在这个点去捡鸽子也不大现实，所以今天等于没有戏拍。 也好，就当休息一天吧。 周瑾拿着毛巾、牙刷去公共卫生间洗漱，看着镜子里那张年轻的脸，他还是感到有些恍惚。 在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的时候，人总是会忍不住地思考一些问题。 比如我是谁，我要做些什么…… 23岁的周瑾，拥有着充沛的精力，一张帅气的脸，和近乎无限可能的未来。 如果把未来十年比作一场豪赌，那么他已经偷看了底牌。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根本找不到赌桌在哪。 周瑾尝试过给他上辈子的家人朋友打电话，可是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传来的却是无比陌生的声音。 他找不回过去了…… 在现在这个世界上，他认识的只有陆姐、老郑头和二东子等寥寥数人。 在杭城倒是还有一个便宜姐姐，可是他根本不敢相认，甚至连个电话都不敢打。 他是一个偷渡者，小心翼翼地潜伏着。 真正能让他安心的，只有那不到十平米的小屋，还特么是租来的。 要怎么办呢？ 他不知道。 在嘴里随便捅咕几下，吐出泡沫，再擦把脸，就算洗漱完成，他回到小屋。 “咄咄咄……”传来敲门声。 周瑾开了门，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圆滚滚的光头。 “有什么事吗？” 光头哥笑一下道：“那个，你想拍电影吗？” 周瑾一愣，这是什么路数？不过还是客气地把人请进来。 屋子里就一把椅子，拿给光头哥，周瑾只好坐床上。 光头哥坐定，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周瑾，道：“我们是一个微电影剧组，想邀请你出演我们的电影，这是剧本。” 周瑾怀着恭敬的心情，接过文件夹，这还是他当群演以来，第一次拿到剧本。 文件的首页用毛笔工整地写着四个字：行走的云。 周瑾往后翻了翻，发现这个故事其实非常单薄。 大概是说一对青年男女，在大学里各种花式秀恩爱，比如说一起上课，一起看电影，一起泡图书馆，一起为期末考试发愁，偶尔也会吵架，但最终还是会和好。 在毕业前，两人约定以后要去看海。 可是毕业以后，生活的压力突如其来，男生不得不频繁加班，两人两人聚少离多，渐渐地女生觉得二人的感情已经破碎，男生也觉得给不了她未来，于是黯然分手。 在故事的最后，女生一个人踏上了去看海的旅程。 故事并不难懂，可是周瑾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样的故事也能拍成电影，这样的事情不是天天在发生吗？ 谁年轻那会，还没点故事啊。 他说：“这个故事非常深刻，让我十分感动，它展现了新时代下，青年男女的爱情观、价值观…… 呃，那个，你们是要让我出演男主吗？” 光头哥道：“我们觉得你的形象十分适合这部电影，所以想让你一人分饰多角。” “可是这剧本上就两个角色啊，不会男女主都让我一个人演吧？” 周瑾特惊奇，现在的导演都玩这么大吗？ 光头哥笑笑，“不，我们想让你演男女主以外的其他角色。” 说着接过了剧本，“你看，这上面其实还有很多角色的，比如说，青年大学生、图书馆管理员、监考老师，还有同居室友……” 周瑾瞬间明了，“您就直接说群演呗。” 光头哥笑着点点头。 “三百一天。”没什么不乐意的，周瑾直接出价。 “可以，不过你要跟组。” “行。” 二人约定好明天开拍，又聊了些细节，光头哥便道告辞。 临走前，光头哥嘱咐道：“你最好还是把剧本再多看看，要把角色吃透。” 周瑾一副微笑脸送他出门。 就是个背景板，我特么吃个毛线角色啊。 横店的剧组需要群演的话，一般都是直接去联系公会，然后公会再把这些名额分配给群头，群演们从群头手里接戏。 群演们的薪酬也是剧组直接和公会结清，然后公会再打到群演的银行卡上。 对群演而言，这样做的好处是更加正规，不用担心剧组赖账，坏处是这些薪酬公会要抽成。 所以也有一些群演会选择绕过群头和公会，直接和剧组接触。 不过一般都要熟人介绍，还得签各种合同、表格，像光头哥这样昨天见过一面，今天就找上门的真是少之又少。 不过周瑾反正不亏。 要是光头哥真让他去演男主，那他还真得掂量掂量，看看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可是就让他去当个群演，还真没什么可顾忌的，管他拍什么呢，给钱就行。 第二天，周瑾起了个大早，麻利地穿衣洗漱，下楼吃完早饭，回到一楼咖啡厅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赶早去跑戏的群演们都已经走了，外面的路上行人渐少，周瑾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打了两套拳。 他家里传下来的混元心意太极，据说起源于陈氏太极，后来经过冯志强改良而成，许多用法周瑾都已经忘了，只比划个套路，算是强身健体吧。 “早啊。”光头哥从楼上下来，打了声招呼，就站在一旁看周瑾打拳。 看了一会光头哥就笑了，看架势还以为是练家子，一看下盘原来是个花架子。 “以后我们早上七点集合。”光头哥丢下一句话，出门遛弯了。 一直等到天大亮，剧组的其他几个年轻人才慢慢地下楼。 周瑾瞟了眼，三男两女，和他年纪差不多大，衣着时尚，嘻嘻哈哈地出了门。 陆姐这时候也下楼了，她平时都是睡到八点多才起，说是睡觉会变白，反正周瑾是搞不懂其中的道理。 “他们什么来头啊？”周瑾问。 陆姐摇头，“不清楚，估计还是在校大学生，好像是从魔都来的。” 大学生可以说是我大天朝，最精力旺盛的一群人了，课少时间多，又读了些书，于是什么事情都想去试试，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不要荒废青春。 拍电影估计也是他们消磨青春的方式之一吧。 过了好一会，那群人才回来，光头哥招呼了下周瑾，几个人围成一圈。 “这是陈恩，咱们的导演兼男主。”光头哥指着那鸭舌帽道，周瑾连忙和他握了下手。 陈恩倒也挺客气，冲他笑一下，道：“麻烦您了。” “我姓王，剧组的制片，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光头哥又介绍道，“这是周瑾，这是陆姐，是咱们这次的合作演员。”。 周瑾特惊奇地看着旁边的陆姐，你演什么啊？ 陆姐看着他一笑，你演什么我就演什么。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聊了会，大概也就认识了，毕竟都是年轻人，好说话。 这群人是魔都某大学过来的，戴鸭舌帽的陈恩是导演，光头哥是社会人，请过来当制片的。 剩下的两个男生，一个摄影，一个录音，两个女生中穿红衣服，比较漂亮的姑娘叫单微微，演女主，另一个白衣妹子则是化妆兼服装。 别看剧组人少，但是设备却多，摄像机、录音杆、衣服和道具什么的，都用几个大的拉杆箱装着。 光头哥租了辆中巴车，周瑾帮着把东西运上去，然后一行人前往拍摄基地。 第一场戏是在图书馆里，男女主盘膝坐在书架底下，摄影师拎着摄像机，半蹲着拍摄。 两人背靠背坐着，陈恩背对着镜头，拿着本书在看。 单微微突然抬起头，把身前的摄像机拽了过去，对着镜头说：“今天是四月十二，是我和陈恩相爱一周年的日子，我们决定用镜头把往后的故事记录下来。” 声音很好听，不是标准的普通话，带着点吴侬软语，却格外有味道。 不过周瑾觉得有些奇怪，电影还可以这样拍的吗？人物还可以直接和镜头交流的？ 这个时候的他自然还不知道，有一种电影形式叫伪纪录片。 说是电影吧，没有剧情，说是纪录片吧，又偏偏是演的，是那群文艺导演们的最爱。 单微微突然俏皮一笑，伸手把陈恩拽过来，，两个脑袋挤在镜头里，“陈恩，我们毕业后去看海好不好。” 陈恩道：“去崇明啊，打个车就能去，那里就可以看。” “啊呀，我要去看爱琴海……” 两个人吵吵闹闹的，真是青春啊。 周瑾打开剧本找到图书馆那一节，发现剧本上关于这一镜只有简短的描述和一段旁白，压根就没有台词。 那么这两人的台词全都是现编的？还是说这样的对话真的发生过？ 在剧本上，那段旁白是这样写的： 有些开始早已注定了结束，如花美眷，终究抵不过似水流年。 呵呵呵…… 周瑾突然打了个寒颤，心底升起一股诡异的感觉。 他好像看到了当年高中时候，躲在课桌底下看青春美文的自己。 第十一章 行走的狗粮 安静的图书馆里，两人吵吵闹闹，夹杂着女生风铃一样的笑声，周瑾穿着图书管理员的服装，怀着满满的恶意走进了镜头。 “笃笃笃……” 他用手指关节，重重地敲在书架上。 单微微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面色绯红，和陈恩对视一眼，两人瞬间噤声，可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剩下的剧情就和周瑾无关了。 是的，他就是一个背景板，连词都没有。 之后几天拍摄的内容也差不多。 他们两人去游乐场，周瑾就是门口检票的保安。 他们两人去约会，周瑾就是那送花的小哥； 他们两人去餐厅，周瑾就是那点单的服务员； 他们两人去开封菜，周瑾就是隔壁鼓掌的小青年。 反正就是各种参观他们两秀恩爱。 最让周瑾上火的一场戏，是在横店广场那里。 本来剧本里没有这场戏，可是陈恩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了广场上的白鸽，于是非要在这里拍摄。 按照他的设想，应该是他和单微微两人坐在台阶上，相互依偎，手里拿着吃的喂鸽子。 周瑾戴着个草帽、推个自行车，车后面还绑着许多气球，最好还能围着着群孩子，然后阳光下，白鸽们纷纷飞起，他们两抬头仰望天空，笑靥如花。 要说他设想的画面倒也够美，可是拍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光头哥算是神通广大了，硬生生从公园老大爷那里，借来了自行车和气球，可孩子上哪找去？现生也来不及啊。 横店的群演不少，可是四五岁的小演员却是稀有物种。 于是陈恩的设想夭折了三分之一。 另外的三分之一折（she，二声）在鸽子那。 横店广场的鸽子是有专人喂养的，加上来来往往的过客们，没事就喜欢喂鸽子。 毕竟像周瑾这样，每次看到这些白鸽，就琢磨偷偷逮一只回去红烧的人，还是少数。 所以这些白鸽个个长得肥得要死，也不怕人，根本就懒得飞，这就折了三分之二了。 最后的三分之一折在阳光那里，他们手里的那台摄像机，一对准天空就过曝，拍出来的镜头泛着黑，根本没有半点唯美的意思。 就这么一直折腾到下午五点，大家累得半死，结果一个镜头都没拍完。 陈恩终于妥协，答应不拍天空和鸽子了，只拍两人相互依偎，周瑾过来卖气球，然后两人轻轻一吻，就算完事。 结果摄像那哥们不干了，“陈恩你想什么呢，微微可是我女朋友？！” 于是折腾一下午，横店广场的这场戏彻底报废。 光头哥毕竟是社会人，经验丰富，出来打个圆场，提议大家先去吃饭，休息休息，晚上再拍。 于是，周瑾果断把自行车和气球全扔给光头哥，带着大家锦衣卫走起。 “霞姐，来个西湖醋鱼，炭烤羊排、冰糖肘子全端上来！” 几人围着桌子坐定，周瑾大声点单，丝毫不带客气的，反正不是他买单。 “稍等啊，马上就好。”霞姐记下菜名，匆匆向后厨走去，这个点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 趁着等菜的功夫，周瑾自己打开饭店的冰柜，拿出几瓶冰镇过的啤酒，一人倒了一杯。 “来，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他举杯和摄影师干了一个。 这几天剧组里最苦逼的，应该就是他和摄影这哥们了。 他一个大龄单身青年，成天的看着那两人秀恩爱，撒狗粮，实在够够的了，更惨的是还要防着陆姐。 他发现陆姐这几天看他的眼神都带火，这天干气躁、干柴烈火的，万一真擦出点火花来，那可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毕竟他还刚穿过来不久，按穿越年龄算，他还是个孩子，还不想那么早失身于人。 当然，最惨的还不是他，而是摄像那哥们，周瑾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和单微微是男女朋友。 眼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和自己的男朋友秀恩爱，还不能发火是怎样一种体验？ 这哥们一定深有体会。 锦衣卫的动作相当得快，很快饭菜就上来了，几人开吃。 摄影师则幽怨地看着单微微，不断唉声叹气，然后拉着周瑾一杯杯灌酒。 “哎，你你们两怎么光喝酒，不吃菜啊？”化妆师妹子蠢萌蠢萌的，看周瑾和摄像师不动筷子，好奇问道。 “这家的西湖醋鱼味道可好的……”说着又夹了一大筷子。 周瑾笑道：“我们两吃饱了，狗粮已经吃得够够的了。” “狗粮？你养狗啦？没看到啊。”妹子一边吃鱼，一边好奇道。 周瑾也叹了口气。 在这个年代菊花还是菊花，狗粮还是狗粮，奶茶还是抹茶。 没人明白他的心情，好寂寞。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天地一片苍茫……” 咦，哪来的bgm？ 光头哥追着老大爷还完自行车和气球，刚回来，突然手机响，于是眼睁睁看着一大桌子菜，又跑出去接电话来了。 唉，周瑾又叹了口气，然后拿起筷子和妹子抢鱼。 “死相……”陆姐觉得羊排太膻，肘子太腻，正和鱼较劲呢，好容易剥下一大块鱼肉，就被周瑾夹去了。 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吓得周瑾一阵心神荡漾。 一桌子除去门外咽口水的光头哥，一共七个人，边吃边聊倒也和谐得很。 经过几天的相处，周瑾已经搞清楚了，这个微电影剧组的底细。 除了光头哥以外，剧组里的这几个年轻人都是些业余菜鸟，被陈恩忽悠来拍电影。 而陈恩戴个鸭舌帽，自称是新人导演，其实也就是喜欢看点电影的文艺青年，镜头构成、光影变换和叙事节奏啥的基本一窍不通。 尤其是叙事，要周瑾来说，一部电影的核心应该就是叙事，看电影嘛，看的不就是个情节？ 可这剧本上压根就没有情节这一说，故事的推进基本靠旁白。 套路还都一样，开始的时候，单微微对着镜头说今天是什么什么日子，然后两人秀恩爱。 结束的时候，单微微在前面走，留个长发飘飘的背影，然后陈恩就开始念旁白了。 什么“明媚忧伤，指尖流年”、“弹指韶光，刹那芳华”之类的。 看得周瑾特尴尬，因为老让他想起上高中那会的女同学。 至于陆姐……呵呵，她早已不是三十岁的小女孩了，已经过了相信爱情的年纪。 而摄影师……算了，不提也罢！ …… 有道是，秀恩爱死得快，前期越甜，后期越苦，诚哉斯言！ 几人吃完饭，给光头哥留下点鱼刺、炭和冰糖，开始拍摄陈恩和单微微分手的戏份。 在一个出租屋里——场地由陆姐友情提供，单微微红着眼坐在床上，陈恩则满脸烦闷靠着墙抽烟。 两人正冷战呢。 摄影师提着摄像机，来回地寻找两人的表情，满脸兴奋，周瑾也跟着很兴奋。 和摄影师不一样，他是真的挺喜欢这一段戏。 没有那些酸不拉几的旁白，陈恩用了一个在周瑾看来很巧妙的方法，来表现这对男女的心情。 “周瑾，陆姐，”陈恩演完自己那一段，看了下效果，把周瑾和陆姐叫了过来。 “你们两待会可以表现得激烈一点，争吵，砸东西，摔门，一定要激烈起来……”陈恩给两人讲戏。 “放心吧，导演。” 在隔壁房间，他们布置好灯光和录音，周瑾和陆姐走进镜头，慢慢进入情绪。 在这部微电影中，这是他们两唯一的一场戏。 “九镜五场第一次，开始！”化妆师妹子兼任场务，在镜头前拍下打击器。 陆姐抱起台灯狠狠地砸下，“你成天地加班加班，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周瑾红着脸，脖子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我加班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吗？！” 两人争吵，慢慢地开始发生肢体碰触，最后周瑾一把将陆姐摔在床上，然后摔门而出。 “你走啊，你走了别回来！”陆姐说完这句话，趴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咔！” 陈恩之前一直是自导自演，拍得怎么样只能等演完后，看摄像机的回放，而这场戏终于让他找到了点导演的感觉。 他把周瑾和陆姐叫过来，“你们的情绪很好，可是我觉得还可以更激烈一些，嗯，我希望能看到你们灵魂深处发生碰撞，产生深层次的火花……” 听得周瑾一愣一愣的，陈大导演，你就算要讲戏，也得讲清楚吧。 你特么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灵魂深处的碰撞”？ “导演，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他说。 相较于周瑾的含蓄，陆姐就直白地多，“导演，你就直说该怎么演吧，要不你给我们示范下也行。” “嗯……”陈恩犯了难，他只是觉得这两人演得没达到他的要求，具体怎么演他还真说不清楚。 就更别提示范了，要论演技，他还不如周瑾呢。 “要不你们两直接动手打起来，”化妆师妹子在一旁舞着拳头怂恿道，“我看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哎，我看行，”陈恩眼前一亮，道：“待会你们两吵完，周瑾你就夺门而出，陆姐你就上来拦他，之后周瑾你就扇她一巴掌……” 周瑾看了眼陆姐，一天三百，咱用得着玩这么大吗？ 陆姐瞬间明了，道：“得加钱。” 第十二章 行走的青春 每一个来横店当群演的横漂，第一件事都是去横店演员公会登记注册，领取演员证，没有演员证，连拍摄基地都进不去，更遑论接戏了。 可以说，演员公会掌握着群演们的生杀大权，相应的，公会也对群演们的权益做出了规定。 比如说挨打要加钱。 虽然公会没有规定打人的群演要被扣钱，但是周瑾仍然表示下不去手。 一来他还真没打过女人，二来那可是陆姐，是他的房东！ 万一自己下手没把握好轻重，给陆姐记恨上了怎么办？ “行了，周瑾你可别磨叽了啊，”陆姐反倒不耐烦了，“挨打的是我，你有什么可紧张的啊，心疼我啊？” 这话周瑾没法接，不过好在化妆师妹子挥着拳头怂恿道： “周哥，你就心一横，眼一闭，手一挥，啪啪啪地一巴掌就下去了。”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周瑾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陆姐，事后你可不许生气。” 他想要事先打好预防针，防止以后陆姐给他穿小鞋。 “来吧。”陆姐点头。 两人回到房间里，陈恩大声道：“action！” 陆姐重新抱起一个台灯狠狠砸在地上，碎片四散，“你成天的加班加班，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周瑾回想起二东子那缺德模样，顿时大怒，眼睛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快爆起，他大声道： “我加班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吗？！不加班拿什么养你，你的这些口红、这些包不都是花钱买的吗？！” 周瑾怒气腾腾地打开柜子，把里面的那些衣服鞋全给扔地上了。 “你混蛋！”陆姐看着她的高跟鞋砸到地上，瞬间怒了，扑上来“啪”地给了周瑾一耳光。 两人厮打在一起，周瑾猛地将她按到床上，然后抬手就是一巴掌。 看着狠，可是下手的瞬间，周瑾还是虚了，下意识地留着劲，手掌从陆姐的脸上擦过，陆姐配合地一扭头，等再抬起的时候，陆姐已经双眼通红，有泪水流出。 “你敢打我……”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 “卡！”陈恩又一次喊了停。 他把两人叫过去，搓着手，纠结半天才道，“你们演的很好，可是，呃……你们还是看回放吧。” 摄影师将刚刚那一段的视频调了出来，一挑大拇指，道：“周瑾，你刚刚可真够英勇的。” 周瑾道：“导演不是没给过吗？” 化妆师妹子在旁边坏笑，“不是，我们是觉得你扔陆姐的高跟鞋的时候，非常地英勇。” 周瑾顿时反应过来，捂着脸，心虚地看了一眼陆姐，难怪刚刚陆姐冲过来扇他。 陆姐朝他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专心看回放。 视频里，陆姐气势澎湃地扇了一巴掌，周瑾脸上的手掌印就可以作证，可是到周瑾这里就显得心虚，气势不足了。 陈恩想了想道：“我想要通过你们的争吵，侧面表现出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变化。” “在这段感情里，看似男生处于强势地位，女生是受伤的一方，但是实则女生才是要结束这段感情的人，而男生在事后痛苦不已。” “所以周瑾你下手的时候要狠，越爱越狠，事后就越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陈恩分外认真，语气低沉，眼神落寞。 周瑾心道，我一个两辈子的单身狗，哪里能明白这种复杂的爱情？ 要是换以前他肯定点头，不过这时候他也察觉到陈恩的情绪，犹豫了一下，很诚实地摇头。 反倒是陆姐好似若有所思，看看陈恩，又看看周瑾，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感叹什么。 剧组的其他几个人这时候也都保持了沉默，摄影师拉起单微微的手，准备出去。 旁边化妆师妹子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忽然道：“陈恩，你又想起依依啦？” “哎呀，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单微微挣开摄影师，过来将化妆妹子拉走。 “唉~”摄影师微微叹了口气。 这时候，屋子里几个人都默默走出去，只留下了周瑾和陈恩。 他们两坐在陆姐的床上，良久沉默。 “周瑾，你爱过一个人吗？”陈恩突然问。 周瑾：…… 老哥，你就算要和我讲戏，也别一上来就捅刀子啊。 看看周瑾的神情，陈恩苦笑一声，翻了翻剧本，道：“这里面都是我和她的故事，你想听吗？” 周瑾很想说你有故事，可是我没有酒，就算现在喊“小二上酒！”那也来不及啊。 “我和她青梅竹马，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她说想要去旅游，去去爱琴海，我说我想去戛纳，等我拍完电影我就陪你去，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陈恩低着头慢慢地讲。 “后来就开始吵架，冷战，然后就分手，她说我们不会有未来，我们就像是两朵行走的云，聚了又散开…… 可能她是对的吧。” 周瑾看不到陈恩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好像在流泪。 拍拍他的肩膀，周瑾叹口气，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别太难过了啊。” 陈恩道：“周瑾，你爱过一个人吗，你知道那种奋不顾身的感觉吗？” 明明难过的是陈恩，但是周瑾却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暴击。 一个相爱多年最终分手，和一个单身多年屌丝一枚，到底哪个更惨？ 这么一想，好像都挺心塞的。 于是周瑾搂着陈恩的肩膀道：“我知道，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陈恩推开他，“不，我们还是不一样的，你根本没爱过……” 周瑾：…… 艹，心好痛。 陈恩偷偷地抹抹眼角，整理了下心情，露给周瑾一个笑容道： “我现在不想别的，就想把这部电影拍完，我要带着它去戛纳，不是为了证明我有多了不起，而是我要拿回我的爱情！” 周瑾看着他脸上的笑，沉吟两秒道：“戛纳有微电影单元吗？” 陈恩一愣，妈呀，不知道诶。 周瑾接着道：“你觉得你能去戛纳，是因为你根本没拍过电影，等你拍完你可能就会明白—— 姑娘觉得和你没未来，也许是件正确的事。” 陈恩：？？？ 周瑾拍拍他的肩膀，继续道：“开玩笑的啦……有些时候，你不试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菜。” 陈恩：…… “好了，我们继续拍……” 陈恩假装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周瑾一把拉住他，把他重新按在床上。 “你爱她吗？看着我的眼睛。”周瑾问。 “爱。”陈恩有些慌乱，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 “分手的时候，痛吗？” 陈恩看着周瑾的脸，觉得这个比他还要帅气的家伙，可能是个变态。 哪有逼着别人回答这种问题的。 “……痛。”他说。 “那你还爱她吗？” “爱的。”陈恩弱弱地道。 周瑾终于放开他，悠悠地道：“那你会恨她吗？恨到想要抽她。” 陈恩终于明白周瑾想要说什么，想了好一会，才垂头丧气地道：“不会……” 过了很久才道，“我只是恨我自己没能留住她。” 周瑾拍拍他的胳膊，长长地出了口气，“好了，我们继续拍吧。” 他去把剧组的人都叫了回来，重新整理道具。 陆姐的鞋、衣服重新被塞回柜子，她又去隔壁屋再拿了一个台灯，晃一下对光头哥道：“一个三百啊。” 光头哥正扫地上台灯的碎片呢，闻言忍不住手一颤，他还以为是友情提供呢，没想到道具还要收费。 很快，灯光摄影录音重新就位，镜头后面，陈恩看了一眼周瑾，没敢再喊action，只是让化妆师妹子打板。 “九镜五场第三次，开始！” 镜头前，化妆师妹子已经帮周瑾涂了些粉，遮住了脸上的掌印。 虽然只是简单化了个妆，但是周瑾却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几分钟前的自己。 他看着陆姐白皙的脸颊，想起了老郑头和他说的话，“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 他有一种预感，这一场戏可能会成为他群演生涯中，最完美的一场。 不是因为他演技有多好，而是因为有了铺垫。 “嘭！”陆姐将手中的台灯狠狠摔碎，这气势如此强大，以至于光头哥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光头。 “你成天的加班，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陆姐歇斯底里地喊道。 周瑾眼睛慢慢变红，喉头微动，他想起了自己为了他们的未来，去图书馆当管理员，去游乐场当保安，去花店当送花的小哥，去餐厅当服务员。 他甚至还为了钱去小旅馆，在别人啪啪啪的时候一边鼓掌，一边喊666。 而你，却什么都不懂！ 这次周瑾没有红脸，也没有爆青筋，他只是低着头，底气很不足地道：“我加班还不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吗？” 陆姐看着眼前这个原本帅气高大的男人，突然发现他在一瞬间矮了下去，很卑微。 “未来？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未来！”陆姐大声喊道，却已经显得有些虚张声势。 “你！”周瑾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觉得非常生气。 她花光你的钱，买了一柜子的衣服和鞋，她甚至还一晚上砸了三个台灯！ 现在却又来说没有未来，那么你呢，你又为我们的未来做过些什么？！ 周瑾猛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抽在她的脸上。 陆姐察觉到了，示威似的抬抬脸，你打呀！ 周瑾手微微顿了一下，还是收了回来，然后狠狠地抽在自己的脸上。 “啪！ 啪！ 啪！” 他一下一下地扇在自己的脸上，很用力，半张脸都红了起来，印着鲜红的五指。 是的，哪怕我付出了这么多，而你什么都不明白，要和我分手。 但是我仍然舍不得恨你，我只会恨我自己！ 镜头后的摄影师都惊呆了，哥们你这也太狠了吧。 化妆师妹子小口微张，两眼快变成小星星了，这也太帅了吧。 而陈恩这时候基本就已经傻了，看着周瑾，却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他是怎么知道，我当初分手的时候，也是这么痛苦地抽自己的？！ 第十三章 杀青 《行走的云》毕竟只是一部微电影，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场戏，老练的导演几天就能拍完。 不过陈恩这个菜鸟导演，偏偏要求还极多，在片场总是有各种不同的想法，有的折腾成了，有的折腾夭折了。 所以一直拍了大半个月，饶是如此，这部微电影也到了杀青的时候了。最后一场戏还是横店广场旁边拍的，陈恩坚持认为这里的白鸽会为他而飞。 于是他买了很多零食，来贿赂这些鸽子。 周瑾打击他，说这些鸽子已经肥得飞不动了，能让它们飞起来的不是零食，而是红烧。 摄影师看了下天气，过来说时候差不多了，现在的光线和风都很完美。 陈恩到底没再坚持，默默地走到长椅上坐下，眼神落寞，摄影师过来给个特写就算完事。 接下来的重头戏是拍单微微。 单微微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她问陈恩说，看我漂亮吗？ 陈恩点头。 她又问，像依依那么漂亮吗？ 陈恩没说话，摄影师冷着脸喊：“action！” 单微微白了他一眼，斜背着包，拉着拉杆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摄影师追上去，拍她的背影和侧脸。 这一段依旧没有台词，只有单微微一个人的独白。 周瑾翻开剧本，只见最后一页写着： 青春就是一场黑色幽默，很多人都是好的，只是不够幸运。我们就像行走的云，聚了始终要散开。 陈恩，这一次，我自己去看爱琴海。 单微微的背影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二者加在一起，也许能达到陈恩想要的那种，小清新式的唯美。 只是陈恩仍然觉得有些遗憾，你说这些鸽子吃饱了，怎么就是不飞呢？ 周瑾笑道：“不飞也挺好的，容易抓。” 光头哥默默走开，不知道去哪了，化妆师妹子正和另一个不知名的男生逗闷子。 陆姐已经拍完自己的戏份，所以没来，周瑾虽然来了，但是自从出租屋那晚以后，就一直各种补刀。 陈恩看了看四周，觉得忒没劲，他突然发现他可能真的是个菜鸟，并没有他自己想像中的那种才华。 依依说的可能是对的，他们可能真的没有未来。 意识到这一点让他很痛苦，很无奈。 “卡，过！”他垂头丧气地喊了过。 “还拍吗？”周瑾问。 “拍个屁！”一向有礼貌的陈恩骂了句脏话，连镜头回放都没看。 他用力地鼓鼓掌，道：“我宣布，行走的云，杀青！” “耶，好棒！give me five！” 化妆师妹子用力地跳起来，和旁边的不知名男生击了下掌。 然后伸着双手跑过来，似乎想和每个人都来一下。 周瑾特蛋疼地配合她，觉得没心没肺的姑娘还真挺可爱的。 陈恩虽然情绪不高，但也不好扫兴，于是强笑着和她击了一下掌，道：“咱们收拾好东西，晚上锦衣卫走起，不醉不归！” 大家跟着欢呼一声，然后麻利地收拾起设备，用拉杆箱拉着往民宿走。 化妆师妹子点了下人数，突然道：“哎，怎么少了一个人啊？” 周瑾往四周一扫，哎，光头哥去哪了？ 陈恩道：“可能是有事先走了吧，咱们回去，待会直接让他去锦衣卫。” 几人继续走，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嘿，你们去哪？” 光头哥不知从哪弄了跟杆子，上面还带着网，扛着跑过来，气喘吁吁的。 “你们不拍了吗？” 陈恩大声道：“我们杀青了。” 光头哥道：“你不是要拍鸽子飞吗，我现在就让它们飞给你看！” 然后挥舞着杆子，在广场上扑腾，追得鸽子满地跑。 光头哥个子不高，有点微胖，抓着跟有他两倍长的木杆，显得笨拙，滑稽。 他要是再瘦点，可以说是猴子耍棍，要是再胖点呢，就是狗熊抡棒。 他这么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五短身材，再配合那锃亮的大光头，周瑾只能想到光头强了。 很好笑，可是没人笑得出来。 陈恩双手围在嘴巴前，又喊了一次，“我们已经杀青了！我不拍鸽子飞了！” 光头哥把木杆往地上一顿，大声道：“说好的毕业前要拍部电影，不留遗憾，你特么说话当放屁吗？！” “我王强十四岁出来行走江湖，十八年来，不管是考试，还是工作，不管遇到什么风雨，劳资从来没怂过半点，靠的就是心里这口气！”他用力地拍拍胸脯。 “陈恩，”光头哥大声吼道，“你特么的别让我看不起你，这么多人陪着你疯，你看看周瑾，脸肿了都没言语半句，付出这么多，结果你特么自己先怂了。” “爱她就去找她啊，天天的垮着张脸，谁特么都不欠你的，你说拍电影大家跟着来来，现在是爷们的给句准话，你丫的还拍不拍！” 劈头盖脸地一顿喷，几个人都沉默了。 陈恩眼角微湿，不停地摇头，喃喃道：“不不……” 周瑾看看化妆师妹子，妹子轻声把光头哥的事情大概说了下。 王强，也就是光头哥，十四岁就辍学，出来闯荡江湖，四年前硬是靠着自学，参加高考，考上了他们学校，和一群十七八岁的毛小子成了同窗。 报到的时候，辅导员还以为是家长送孩子入学呢，不管是上课还是活动，那副锃亮的光头和沧桑的面容，都为他带来了数不尽误解和嘲笑。 可他硬是用了四年时间，征服了全系包括老师在内的，绝大部分人。拍毕业照的那天，光头哥戴着学士帽，骄傲地站在最中间。 后来陈恩拍电影，也是光头哥拉来了投资，才凑齐了他们这么一帮子人。 周瑾听完心中也是感叹不已，光头哥不容易啊。 “我还就不信了，都特么给我上天，鸽子不飞还能叫鸽子吗……”光头哥挥舞着木杆，还在扑腾，笨拙，但是有一点可爱。 周瑾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热血，“我们也去帮忙。”说着冲了上去。 其他几个人突然欢呼一声也纷纷跟上，摄影师拿出摄像机开始拍摄。 几个人用脚踢，用手赶，用包扔，把那些鸽子撵得满地跑。 “给我起！……” 光头哥一抖长杆，那些痴肥的白鸽被赶得无处去，终于展开了快要退化的翅膀，扑啦啦地飞上天。 周瑾仰头看着白鸽飞的方向，正对着阳光，他用手遮住眼眶，觉得这时候要有bgm该多好。 不要一剪梅，要victory！ “哎，你怎么不拍鸽子啊，好容易才飞起来的！”化妆师妹子尖叫道，急得跺脚。 摄影师却微微一笑，“我只想拍你们。” 另一边，半蹲着的陈恩早已泣不成声。 …… 杀青宴是在锦衣卫办的，光头哥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只给大家留了回魔都的车票钱，剩下的全都买了啤酒。 周瑾记得那晚大家喝得很嗨，陈恩哭着喊“依依不要走”，单微微在一旁照顾他。 摄影师则抱着周瑾哭，“微微啊，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要分手啊……” 化妆师妹子和另一个不知名的男生，被喂了一嘴狗粮，一边灌酒，一边喊，“我也想要谈恋爱……” 光头哥坐在周瑾身边，喝了不少酒，但依然保持着清醒，道：“周瑾啊，你说你们这些小年轻怎么都这样呢？” 周瑾嫌弃地把摄影师推开，问怎样呢。 光头哥打了个酒嗝儿，“就是动不动就说自己老了啊，明明青春着呢，就说心老了，嗝儿~搞不懂啊。” 周瑾心说这算什么，等再过几年，屁大点孩子都想着做别人爸爸。 光头哥搂住周瑾的肩膀，另一只手拍拍胸脯，道：“周瑾，你啊，和他们不一样……跟我很像，心里有股子气，以后咱就是兄弟了，来，干了……” 周瑾不知道他说的是酒话，还是认真的。 但还是接过酒瓶，一饮而尽，只是有些好奇地摸摸自己的胸膛。 他没找到那股气，只是感觉那里在扑通扑通地跳。 嘭， 嘭， 嘭！ 强壮而有力。 第十四章 杀不死的青 第二天，周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揉揉脑袋，宿醉后头疼的不行，嗓子干得要冒烟，倒了一大杯水喝下去，才舒服了些。 穿上衣服，兜里沉甸甸的，掏出来一看，是昨晚光头哥付的工钱。 这部戏一共拍了半个月，一天三百，算起来是四千五，但是周瑾因为出租屋里自己抽自己，所以又多加五百，一共五千块。 这是周瑾穿越以来拿到的第一笔片酬，捏在手里很厚实，让人心安。 手里有钱了人就阔气，简单洗漱一番，下楼吃早点，还是那家卖鸡蛋灌饼的。 “给我加仨鸡蛋！”周瑾一副土豪模样。 老板动作很麻利，很快就做好了，拿塑料袋包上递给周瑾。 周瑾刷地抽出一张红色毛爷爷，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递给老板。 “你这不是假钱吧？”老板接过钱，对着太阳照了好久，才狐疑地找了周瑾一大把零钱。 嗨，移动支付还不普及的年代，就是麻烦！ 不过要说移动支付普及以后，这样的装逼机会还真不多了，全特么让那两姓马的装了！ 回到房间，一边吃灌饼，一边打开了电脑。 这台破美帝良心想，买的时候就是二手的，现在卡得要死，开个机得要好几分钟，开个网页风扇都得呼啦啦地转。 照例打开网页，浏览下新闻八卦什么的，可是却有点心不在焉的。 他总是会想起昨天光头哥说的那些话。 并不是什么大道理，可总让人按捺不住那颗躁动的心。 谁特么没年轻过，谁不想轰轰烈烈地爱一场，谁不想为了梦想奋不顾身一回。 有些人这么想，就真的这么做了，另一些人这么想，却选择了洗洗睡。 可问题是我特么要做什么呢？ 没人能告诉他。 周瑾打开邮箱，发现编辑给了回复，很高冷，就几个字：可以签约，加我qq。 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因为他可以做文抄公了，从此一书封神，尽情享受扑街作者们的崇拜了。 可是现在周瑾却犹豫了，他在qq里输入了编辑的q号，可是他的手却怎么也点不下“加为好友”的按钮。 一件他很早就想到，但是一直刻意忽略的事，涌在周瑾的心头，让他久久不能释怀——这可是抄袭啊！ 抄就是偷，将别人的成果据为己有，要多不要脸才能将这样的事情，做得心安理得，甚至沾沾自喜。 光头哥跟他说，心里要有一股气，他摸了摸，那股气不见了。 上辈子，他家老爷子告诉他，练武之人练的就是心中一口气，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胸中自然一口真气足。 虽然他到最后也没做出什么成就来，可是那口气却从来没松过。 哪怕穷归穷，可他无愧于心，从来不曾坑蒙拐骗、作奸犯科，最多也就是爱看个小说。 可是夜那么长，不看小说要怎么打发时间呢？ 可是现在他穿越了，心中那口气也不见了，他知道原因，是因为他心虚了。 从他穿越以来，他就没把这辈子当回事，他一直以一种玩游戏的心态，在对待眼前的一切。 嘿嘿，我知道以后的世界是怎么发展的，你们不知道吧？就不告诉你们！ 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让他飘了，对一切都失去了敬畏之心。 做文抄公？好像挺好，不怎么费力，还能名利双收。 至于写作，虽然没写过，可是谁上学那会儿还没写过作文啊，更何况还是抄本小白网文呢？ 最爽的是，就算我抄了，还没人知道。 做群演？挺新鲜，以前看电视就好奇是怎么拍的，现在终于有机会看看是怎么回事了。 嗨，原来就是演个木头人啊，没什么难的，工资还挺高哈，蛮好蛮好。 他甚至产生了，“现在也挺好的，就这样吧”的错觉。 很快，生活就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在抗战剧组顶着盛夏七月的大太阳，累死累活一天，才七十块钱！ 就这，还多少人求而不可得！ 他终于意识到群演不是那么好当的。 《行走的云》剧组到来，则给了他一个契机，虽然陈恩自认失败，可是他们每天脸上的神情，都好像在说： 我热爱我所做的事情，哪怕最后会失败，但是我不后悔。 这是现在的周瑾不从有过的热情。 所以那天晚上在出租屋，周瑾狠狠地抽自己，不全是演戏，也是在鞭笞他自己。 周瑾坐在电脑前，脸上的掌印越来越疼了。 他挣扎半天，咬咬牙，还是选择了放弃。 给编辑回复了封邮件，委婉地拒绝了签约，然后将那些稿子和大纲全部删除。 以后会有一个更优秀的人来完成这部小说，他在心里说。 而我，也会找到自己应该去做的事。 是演戏吗？ 不知道，也许吧。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那里依旧在跳动着。 …… 傍晚时分，陈恩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周瑾去送他们。 帮着把大包小包的东西运到楼底，光头哥找了辆面包车，正停在下面。 “陆姐，我以后会想你的。”两个女孩和陆姐依依惜别。 周瑾笑道：“会想我吗？” “才不会。”化妆师妹子嘻嘻一笑，又道：“周哥，你以后去魔都记得找我们玩啊。” 周瑾点头道：“你要是包吃包住，我就去。” 一提到吃，化妆师妹子顿时又蔫了，“锦衣卫的西湖醋鱼可好吃了，可惜以后吃不到了。” 陆姐捏捏她的脸，“好啊，原来你不是舍不得我，是舍不得鱼。” 周瑾帮着他们把东西运上车，摄影师走过来和周瑾拥抱了一下，看陈恩过来，直接上车，冷着脸一言不发。 陈恩尴尬笑笑，和周瑾拥抱一下，道：“那个，谢谢你。” 周瑾认真地道：“我也要谢谢你。” “以后qq上多联系啊。” “嗯。” 最后是光头哥，他确认完东西都带齐了，招呼司机准备发车，又对周瑾道：“兄弟以后可以考虑来魔都发展啊，你这样的人才留在横店太可惜了。” 周瑾狠狠地和他握一下手，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对了，这个给你。”光头哥递给周瑾一个光盘。 “这是什么？” 光头哥道：“你演的真的挺不错的，我让陈恩连夜把你的戏份剪了出来，都在这里了，你会用得上的。” 这下周瑾真的有些感动了，“嗯。” 他拍拍光头哥的肩膀，没说谢谢，都记在心里了。 “行，走了啊，以后来魔都玩啊。” 面包车慢慢开走，周瑾和陆姐一直看着它远去，才回到屋里。 “怎么，舍不得啊？”陆姐笑道。 周瑾摇摇头，道：“就是一块拍了这么久，看着他们走了，还……还真有点感触。” 陆姐道：“是啊，他们可真年轻，真好。” 周瑾道：“陆姐你也不老啊。” 陆姐笑道：“算你会说话，对了，我把你的视频资料递上去，现在有消息了，想不想听？” 第十五章 霞姐和张婷 周瑾闻言眼前一亮，“怎么，剧组要来了吗？” 陆姐道：“我也是听我小叔说的，先头部队其实早就来了，取景、选角什么的，说不定这几天就有信。” “那正好，我这几天就好好歇歇，准备一下。”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周瑾此时还真有些期待了。 “那里说，你该怎么谢我？”陆姐调笑道，还伸出脚，在周瑾的腿上勾了一下。 周瑾心中一荡，露出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多谢陆姐，等我选上了，一定厚报。” 好容易从陆姐那里逃回来，周瑾深吸口气，平息了下小弟弟的怒火。 习惯性地打开电脑，看着那慢吞吞的开机界面，再看看自己那跟块板砖差不多的诺基亚，周瑾寻思自己是不是该更新下设备了。 自从07年乔布斯带着iphone横空出世，宣告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在08年初，又从牛皮信封里拿出世界上最薄的笔记本mba，惊艳了一众网民。 虽然贵了点，但是周瑾刚拿到五千块的片酬，此时又正值七月中旬，他在横店演员公会的工资快要发下来了，凑一凑还是够的。 横店演员公会的工资，在每个月的5号和20号发放，直接由公会打到群演注册时的银行卡上，根本不过群头的手。 他刚穿过来的那天，二东子当着乐哥的面，说要扣周瑾的工资，其实纯属欺负乐哥不懂行，二东子自己的工资还由公会发呢，他上哪扣周瑾的去？ 电脑终于开机，刚打开qq，几条消息就跳了出来。 横店东哥：周瑾，半个月不见你小子报戏，你是病了还是死了？ 周瑾轻描淡写地回复：接了个电影，已经杀青了。 还有一条是张婷发来的：周哥，你有空吗，能不能出来下？ 周瑾回复：有空，什么事啊？ 张婷的状态显示在线，很快那边回复道：咱们出来说吧，去锦衣卫。 周瑾：现在？ 张婷：对。 周瑾有些狐疑，张婷是没有电脑的，她的手机比自己的还破，根本没有上qq这样的功能，合着她一直待在网吧里呢。 不过周瑾还是换鞋出门，直奔锦衣卫。 锦衣卫离这不远，周瑾溜达过去，发现张婷已经到了，让他惊奇的是，老郑头居然也在。 “郑老师，婷婷。”周瑾打了个招呼，落座。 “几天不见，晒黑了啊。”老郑头笑道。 周瑾道：“嗨，最近接了个电影，出了不少外景。” “呵，可以啊，都拍上电影了！”老郑头赞叹一声。 周瑾特矜持地笑笑，他才不会告诉他们，其实就是个微电影，而且还是些菜鸟拍的。 “周哥，你真厉害。”张婷抿着嘴道。 周瑾道：“怎么了，婷婷，你不是说有事吗？” 他看看老郑头，对方回了个我也不知道的眼神。 张婷双手捏着衣角绕啊绕的，纠结许久，终于道：“周哥，你还记得咱们上回在这吃饭，碰到的那几个导演吗？” 周瑾一愣，“你遇到他们了？” 张婷点点头道：“你上次送我回去后，我自己又下来买东西，结果就碰到他们了，他们……他们缠着我，还说要……要给我钱……” 张婷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干脆低着头伴鹌鹑。 老郑头用力一拍桌子，“哼，真是岂有此理！后来呢，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张婷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道：“我威胁他们要报警，他们才肯走，后来，后来朱哥又来找我，说是可以帮我安排角色，但是要给那几个导演当生活助理。” 一听生活助理这几个字，周瑾基本就明白了那几个货打的什么主意。 在这圈子里，生活助理基本可以和潜规则划等号。 “那你答应了吗？”周瑾故意问。 老郑头怒道：“你说什么呢，婷婷怎么可能答应？！” 周瑾特奇怪地看他一眼，这老头怎么这么大反应。 张婷摇摇头，道：“我怕他们没按好心，所以没敢答应，但是他们约我今天去面谈。” 老郑头冷哼一声，道：“你放心，今天我们陪你一块去，看看他们想怎么样。” 周瑾回头看了眼后厨，发现朱哥果然不在。 “霞姐，朱哥呢，拍戏去啦？” 霞姐走过来坐下，摇摇头，面色憔悴，哑着嗓子道：“别提了。” “怎么了？”看着她的样子周瑾也吓一跳，昨天晚上他还来过锦衣卫，还不是这样啊。 霞姐没答话，反而对着张婷道：“婷婷，你老实告诉我，这几天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霞姐是典型的南方女人，平常声音软糯，但是今天语气却是少有的严厉。 周瑾下意识看了一眼张婷，觉得这里面可能不简单。 张婷感受着三人的目光，显得十分局促，道：“霞姐，我说实话，您可别生气。” “你说。” “那天我们在锦衣卫吃完饭，周哥送我回去，后来我下来买东西，又碰到了朱哥他们。 ”张婷小心看了一眼周瑾，道：“他们就缠着我，还说要给我钱……我没有答应，这事周哥也可以作证的。” 霞姐看向周瑾，周瑾虽然觉得张婷的话有些问题，但这时候也不好点破，只好点点头。 张婷接着道：“后来朱哥又来找我，说是那几个导演看中我了，要让去演个角色，但是要给他们当生活助理……” “还有呢？”霞姐不为所动，接着问。 张婷低着头，道：“朱哥说我要是接不到戏，可以先来锦衣卫帮忙，慢慢找戏拍。” 霞姐叹了口气道：“你住在三条街？” 这回老郑头把话接过去，道：“阿霞，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婷婷是刚来不知道情况，才被忽悠到三条街，你不要多想。” 霞姐双手扶额，满面愁容，道：“郑老师，您不知道，自从老朱接了个大特之后，就不愿意再去跑群演，店也不管，天天的在家躺着……” “后来，遇到了那几个魔都来的导演，就见天的不着家，还是朋友告诉我在三条街见到他，我才明白……昨天晚上我去找他，和他大吵一架，现在连他人影都不见了……” 周瑾闻言有些吃惊，他这几天没少来锦衣卫吃饭，可是却真没发现这些事情，尤其是昨晚喝得昏天黑地，做梦都想不到后来还会发生这些事。 不过这也让他肯定了一件事——原来他遇到的这些人不是npc，还以为要等他参与进来，才会触发剧情呢。 看着霞姐趴在桌子上，掩面而泣，想劝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再看看低头装鹌鹑的张婷，忍不住叹口气。 另一边，老郑头皱眉思索片刻，道：“阿霞你也不要急，和小朱好好谈一谈，正好婷婷要去和那几个导演面试，我们陪着一块去看看，要是遇到小朱了，就帮着问问，把话说开了，你看呢？” 霞姐用袖子擦擦泪痕，抬起头道：“那就拜托郑老师了。” 第十六章 怎么选择 午饭是在锦衣卫吃的，这家本来挺红火的饭店，现在哪怕到了饭点，也人影寥寥。 问过霞姐才知道，因为疏于经营，锦衣卫早已入不敷出，饭店的大厨也负气离开，这几天要不是陈恩周瑾他们常去吃，霞姐都打算关门了。 对于这些事周瑾也无可奈何，只能暗自叹气。 到了下午两点，周瑾一行三人前往万豪酒店，准备会一会那几个所谓的魔都导演，再看看能不能和朱哥聊一聊。 本来周瑾还以为那几个导演，是什么野鸡剧组忽悠人的，可是到了万豪才发现人家可能是真的大剧组。 因为那门口挂着一块木质牌子——仙剑三剧组。 再一联想到陆姐说的来踩点的先头部队，周瑾心中顿时暗叫不好，不会真那么巧吧？ 老郑头duangduangduang地敲门，不久门开了，出来一个有点谢顶的中年男人，瓮声瓮气地问：“你找谁啊？” 而后看到缩在周瑾身后的张婷，顿时眼前一亮，“婷婷，你来了！他们算是干嘛吃的，怎么和你一起？” 老郑头道：“听说你们这大剧组招演员，我就陪婷婷过来见见世面。” 谢顶中年男皱皱眉头，还是把周瑾他们放了进去，道：“看归看，嘴巴可要放严实点，出去别乱说。” 周瑾道：“您放心，该说的我们说，不该说的我们半个字都不会提。” 进去后打量一圈，发现这是个酒店式公寓，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客厅里沙发上躺着个胖子，在看一份文件。 看到几人进来，胖子起身道：“哟，婷婷来啦？考虑得怎么样，我可告诉你，机会只有一次，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周瑾几人落座，张婷小声给介绍道：“这是朴导。” 老郑头单刀直入，直接道：“朴导是吧，婷婷是刚来横店，也不会演戏，怕是会辜负你的期望了。” “我可以演的……”张婷突然小声道。 朴导推推眼镜，笑道：“鄙人也是看婷婷一张明星脸，不忍她在这里埋没掉，机会我是给了，最后能不能上戏，还是得看她自己。” “您说的机会就是让她当生活助理啊？”周瑾笑道，“我可还是第一次听说群演上戏还得给导演暖床的。” “嘿，新来的吧，”谢顶中年男抢着道，“实话告诉你们，就这些小角色，谁演不是演啊，这回可是和香江合作的大剧，明星大腕不计其数，多少人想演还没门子呢，别不识抬举啊！”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朴导挥挥手示意他安静，接着笑道，“鄙人也是想和演员们深入交流一下，这对于拍摄也是很有帮助的嘛。” 周瑾看着那厮一脸横肉，油腻腻的样子，还偏偏假装斯文，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 都说这影视圈水深，周瑾一直以为水再深也是那些演员的事，和他们这些底层的小群演无关。 毕竟都是靠体力吃饭的，再黑也不过二东子吃拿卡要。 可是没想到，了不起一个大特的角色，就能这样被人明目张胆地暗示潜规则。 而且这几头货，还特么是这样一部有名电视剧的幕后。 到底是张婷遇人不淑，恰好碰上他们，还是说这样的情况早已是圈内的常态？ “婷婷你的意思呢？”周瑾强忍着不爽问道。 张婷低着头，“我，我也不知道……” 周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犹豫基本就等于默许。 “郑老师？您怎么来了，”突然，从里间走出来一戴眼镜的男人，是朱哥，“是了，您也是来面试的是不是？” 老郑头道：“我可演不了你们的戏，对了，你媳妇等你回家呢。” 朱哥脸上笑容一僵，道：“是一点小误会，等我这边忙完，我就回去。” “你选什么样的路，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走错一步，再想回头可就难啦。”老郑头悠悠地道，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朱哥赔笑道：“您放心，我心里有谱。” 朴导翘起二郎腿，张开双臂架在沙发上，正笑盈盈地看着张婷，一副吃准了的样子。 “怎么样想好了吗？”周瑾又问了一遍。 “对不起，朴导，我还想再考虑一下。”张婷咬咬牙，好似下定了决心。 “好！”老郑头轻笑一声，“迷途知返，最好不过，那我们就告辞啦！” 老郑头拱拱手，起身欲走，又对朱哥道：“小朱，我们来一趟，你也不送送？” 朱哥对着朴导赔笑一声，“我送送就回来。” 几人临出门的时候，朴导忽然道：“婷婷，你可最好快点考虑，我不会等你太久。” 回应他的是“嘭”的关门声。 “朴哥，就这么让她走了？”中年谢顶男一脸不甘。 朴导摇摇头道：“不过是一个有点姿色的女人而已，三条街上多得很，现在魔都那边快要过来了，还是以大事为重。” 中年谢顶男点头称是，又道：“那刚刚那两人，当着咱们的面把那女的带走，咱们就这么算啦？” 朴导微微一笑，推推眼镜，道：“你去问问小朱那两人什么来路，我可不希望他们再出现在咱们的剧组！” “明白！” …… 几人下楼后，朱哥道：“郑老师，我和阿霞有点误会，我现在好容易抓住了机会，这可是糖人和香江的合拍剧，我不可能放过去……您帮我多劝着点吧。” 老郑头点点头，道：“这次的剧组，我也略有耳闻，确实是个机会，不过小朱啊，你能抓住机会是好事，可我怕你一旦趟了河，就再也脱不开身呐。” 朱哥摇摇头，面色坚定，“我想得很清楚，这次我一定要翻身！” 又对周瑾道：“小周，店里……你帮我多照应着，回头我再谢你。” 周瑾摇摇头道：“锦衣卫都快关门了，还照应个什么？” 朱哥苦笑，“这次我一定能出头的。” 老实人下定了决心，谁也拉不回来，见状老郑头也不好再多说，只是对张婷道：“三条街不是久留之地，你还是趁这个机会先搬出来吧。” 见张婷点头，又对周瑾道：“小陆那里应该还有空房，你就跑一趟，帮婷婷搬过去吧。” 周瑾自无不可，答应一声，跟着张婷去了三条街。 三条街比江南路要热闹许多，哪怕妹子们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站街，可是来来往往的人还是不少。 以剧组的工作人员和公会的人为主，至于群演，她们是看不上的。 毕竟她们站街一方面是为钱，另一方面还是为了得到拍戏的机会。 一路走过来，周瑾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混影视圈站前台的，无论男女那个个都是盘亮条顺，看着就养眼。 可是幕后的这些工作人员就一个个歪瓜裂枣了，几乎不能看，其中以中年谢顶男和矮胖油腻男为主。 看得周瑾简直想自戳双目，嗯，还是转头看张婷比较好。 说起来张婷虽然算不上有多漂亮，可是很耐看，和那些女明星比不了，可要是站在普通人里，妥妥算是女神了。 “嘿，好你个周瑾，又来三条街鬼混！” 周瑾正盯着张婷看呢，周瑾一看她就脸红，张婷脸红了，周瑾就更喜欢看了。 两人正默契十足呢，冷不丁传来一声大喝，周瑾吓一跳，一看原来是二东子。 “东哥，你瞎说什么呢，我这来帮妹妹搬家呢。”周瑾笑道。 二东子明显不信，一脸的鄙视，“搬家？这是要搬到你家里去了吧，我说这几天你怎么不接戏呢，原来是乐得下不了床了吧！” “周哥，我先上去了啊……”张婷闻言更是羞红了脸，一溜烟窜到楼上去了。 “东哥你可别瞎说啊，人家姑娘的名声可还要呢。”周瑾说完也跟着上去了。 二东子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跟了周瑾呢，周瑾这么漂亮的小伙怎么就开始沉迷女色了呢？ 张婷的东西其实不多，收拾好装进一拉杆箱里，周瑾帮着拎下楼。 “周瑾，你这可够快的啊，才五分钟，啧啧……” 没想到二东子居然还在，站在楼梯口还特么掐着表。 周瑾脸顿时就黑了，道：“我记得你上次去那清朝格格那里，三分钟就下来了吧。” 二东子大怒，“要不是有人坏劳资好事，我特么在那呆一天给你看！” 第十七章 董东强 说起来二东子和周瑾的关系还算不错，吵闹几句之后，二东子拉过周瑾，小声道：“你把这妹子的q号告诉我，我这边还有一中特就是你的了，怎么样？” 周瑾勃然大怒，大声道：“二东子你特么把我当什么人了？！”随后压低声音，“这妹子只是暂住三条街，和你想的不一样，现在就搬走了，你那什么戏啊？” 二东子道：“那她跟的哪个群头啊？是让她跟我得了。是抗战剧，我跟你说这戏拍完了肯定火。” 周瑾道：“别特么跟我提抗战剧，上回演次八路，累得跟孙子似的。” 随后偷看一眼张婷，发现她还在看手机，于是压低声音道：“跟的哪个群头不清楚，不过这妹子现在没戏拍，你要带她得给她找戏啊。” 二东子道：“找戏不成问题，你把她q号给我，我跟她谈。这回的抗战剧跟上回不一样，这次让你演鬼子，保准没那么累。” 周瑾道：“艹，想要q号自己要去，最多我给你介绍一下，成不成全看她自己。” 二东子一副你很上道的表情，道：“有你这句话就成，你东哥出马，没有拿不下的妹子。” 说着二东子就要走过去，周瑾连忙拉住，好奇问道：“诶，你说东嫂那么漂亮，你怎么还老在外面拈花惹草？” 二东子露出自以为很帅，实则十分淫荡的笑容，“等你结婚你就懂了。” 两人走过去，二东子整整白色大背心的衣领，伸出一直手道：“张小姐，你好，鄙人董东强，你叫我东哥就好。” 张婷伸出指尖和他握了一下，“您好，我叫张婷。” 周瑾介绍道：“这位东哥，可是横店最有作为的群头，放眼整个横店，那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你想接戏的话，可以试试他那里啊。” 要说二东子在横店的群头中间，其实相当了不得，一般的群头都是男管男，女管女，二东子则是男女通杀。 而且二东子有个好处，从来不使小手段逼迫手底下的女演员，哪怕嘴上说的淫荡，但是还真没动过手，最多往三条街跑得勤快了点。 当然，女方倒贴这种好事，二东子也是来者不拒的。 所以整个横店就属他手底下的群演最多，男女都有，而且素质都还不错。 相应的，他手上的资源也就越多。 所以张婷要是想凭借自身的条件，在横店出头，最好的选择可能就是二东子了。 听周瑾给二东子介（gui）绍（tian）的这一波，张婷也有些动心。 二东子趁机道：“说实话，凭你的条件如果能找个好点的经纪公司，大红不敢说，小红还是没问题的，我也是起了爱才之心，才会邀请你。” 张婷点头道：“那就麻烦东哥了，可是我之前跟的哪个群头……” 二东子大手一挥，道：“这个小事，去演员公会填张表格就行。” 在横店虽然群演多，但是相应的，群头也多。 群头固然能够拿捏群演，可是群演想要换群头，也就是填张表格、加个q群的事。 群演和群头的关系，和编辑与写手的关系十分相似，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接戏就好比上推荐，萌新和扑街想要个推荐自然没人理，可要是到了大神（周瑾）、白金（老郑头）那个级别，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至于张婷，就好比有潜力的萌新，不识货的就想着怎么打一炮，识货的就要考虑将其收归旗下、好好培养，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 几人把事情谈定，又聊了几句，周瑾便带着张婷离开，看到二东子又往三条街里边走，周瑾冷不丁大喊一声，“东嫂好！” 吓得二东子一哆嗦，“不是我啊！我没去三条街，我是来陪客人！” “哈哈哈！”周瑾大笑，对张婷道：“东哥人虽然贱了点，但是还算讲规矩，横店能让他怕的只有东嫂，改天介绍你认识。” 张婷连忙点头，看周瑾的眼神都带了些崇拜。 在她眼中，老郑头算是前辈，二东子则是领导，周瑾能和二东子谈笑风生，毫不见外，足以证明其实力和地位。 一路无话，带着张婷来到陆姐的民宿，陆姐一袭红色包臀长裙，还踩着高跟鞋，正在一楼小咖啡厅做蛋糕呢。 看见周瑾进来，眼睛直接掠过他，看向张婷，眉毛一挑，道：“哟，你从哪拐来的妹妹啊，好标志啊。” 周瑾刚准备说话呢，张婷忽然从背后钻出来，道：“你就是陆姐吧，我听周哥说过你，我叫张婷，刚来横店。” 陆姐瞥了周瑾一眼，道：“噢？他说我坏话了是不是？” “他说您特别照顾我们这些新来的，所以特意介绍我搬过来。” 周瑾赶紧道：“她是东哥新收的小特，在横店估计过完暑假就走，没地方住，我就给带过来了。” “算你有良心……”陆姐拉着张婷的手，“来，姐姐给你找间最好的房子。” 两个女人拉着手上楼了，第一次见面就好像亲密无间似的，周瑾搞不明白女人之间的感情，摇摇头提着行李跟在后面。 第二日一早，周瑾按照二东子给的信息，去了万豪酒店，坐大巴车转往片场。 因为演鬼子军官，所以待遇还挺好，首先军服就比八路干净，腰里挎着把短枪，完了还配把军刀。 周瑾试着想拔出来，结果没拔动，合着就是个塑料刀鞘，上面加把刀柄，压根就不是刀。 虽然演rb鬼子，但是日语台词就三句：嗨（是）、吆西（好）和八嘎，其他的全用中文。 这算哪门子鬼子？ 属于周瑾戏份的大概剧情是，有个八路的游击队长被鬼子抓，关在牢里，周瑾就是那个看守的小军官，之后鬼子少佐带着队长的老婆，来牢里看他，以此逼他投降。 “九镜五场第一次，开始！” 场务“啪”地一打板，周瑾带着两个群演笔直地站在门前，一个穿军装的鬼子军官带着几个鬼子，压着个女人走过来。 那哥们故意模仿鬼子那半生不熟的口音，道：“龟田君，人犯怎么样？”这什么破名啊。 周瑾心里吐槽一句，一挺身，敬了个军礼，道：“人犯很老实，但还是不肯吃饭。” 那哥们转身对女人道：“现在，我就让你去见你的丈夫，希望你能好好劝劝他，不要再冥顽不灵。” “开门！”他对周瑾道。 “嗨！”周瑾命令两个手下打开门，然后陪同着跟进去。 只见一个被打得体无完肤、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地上，面前是一盘没动过的馒头。 女人“嗷”地就扑过去了。 到这里都没什么问题，可是进去后整个剧情就不受控制地，走向莫名其妙。 那两个人当着这么多鬼子的面抱在了一起，然后女人就开始解衣服了。 “来，让你摸摸我。”说着就拿起男人的手往高耸的胸脯上。 “小鬼子还想和我睡觉，我能答应他们吗？”说着拿着男人的手往下摸去。 “这地方是只属于你一人的，你摸摸，爽吗？！” 我擦嘞，这么劲爆的台词吗？周瑾看得目瞪口呆，觉得心里有一万句槽想吐。 你们当着这么多凶残的鬼子面，这么调情真的好吗？ 敢不敢尊尊我们一下？ 你特么当我们手里的刀枪是道具吗？ 之后导演喊“卡”，道具师过去递给女演员一根手榴弹，周瑾还纳闷干什么用呢？ 只见女演员将其塞进裤裆里，之后继续开拍，女人从底下将手榴弹掏出，两人抱在一起，高喊着“再爽一次”。 然后就举着手榴弹壮烈牺牲了……牲了……了。 一直到拍完，周瑾都没从那壮烈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只是从其他群演的闲聊中，得知了这吊炸天的剧名：一起打鬼子。 你说那么大个手榴弹，她到底是怎么塞进去的呢？ 第十八章 机会到来 横店据说一年要消灭数以万计的鬼子，周瑾没想到自己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之后又在剧组混了几天，见识了鬼子的一万种死法。 比如说被从裤裆里掏出来的手榴弹炸死，被娘娘腔用绣花针戳死，还有特么被包子雷给雷死。 一切都是看在钱的份上，周瑾安慰自己道。 7月20号，是横店发工资的日子，那一天，三条街都沸腾了。 周瑾顺利杀青，找了个atm机，看着银行卡上的余额，听到三条街传来的喧闹，周瑾不屑地笑了笑。 一帮没追求的家伙！ 爷身家上万，楼上住着张婷，楼下住着陆姐，还用得着去三条街？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是那个地点那条街……”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这是08年前后，最火的手机铃声。 周瑾拿起电话，里面传来二东子的声音：“周瑾，麻溜地来三条街，老地方见。” “得嘞，马上到！” 三条街算是横店有名的红灯区，吃的喝的玩的都有，二东子说的老地方是一个ktv，名字就叫老地方。 进去后，报了二东子的名字，服务生把他带到一个包间。 里面人不少，有男有女，都是二东子手底下的群演，老郑头、张婷也都来了。 “来了，过来坐。”二东子拍拍身边的座位，招呼他过去。 在这个小圈子里，周瑾同样见识到了，什么叫等级分明。 在这里二东子自然是老大，居中坐着，老郑头出手就是大特，自然坐在身旁。 周瑾既有潜力、又有实力，和二东子关系还不错，所以被特别关照，坐在老郑头旁边。 至于张婷这样刚来的萌新，虽然有潜力，但还没证明自己，只能站在周瑾身后。 “东哥，把这么多兄弟都叫过来，是有什么戏要拍吗？”一个剃着秃瓢、头皮上长着细碎青茬的中年男人问道。 周瑾估计他是刚拍完辫子戏，所以剃了头。这哥们个子挺高，瘦长瘦长的，又剃了头，就显得很滑稽。 “小六，你猴急个什么，等人到齐了再说。”二东子头也不抬的，在整理他的笔记本。 被称为小六的汉子嘿嘿一笑，不做声了。 又等了会，陆续来了几个男女，周瑾大概看了下，发现总共十五人，都是演技比较不错的那一波，至少都是出演过中特的。 一群人围起来，眼睛都盯着二东子呢。 二东子收起手里的笔记本，环顾众人，对着小六笑骂道：“嘿，你说你长得跟个竹竿似的，还剃个秃瓢……” 众人一起哄笑，二东子又对周瑾道：“你个小白脸可算晒黑了啊，黑了才像咱们的人嘛，白白净净的，大家还以为我带了个大明星呢。” 大家又笑，周瑾也跟着笑笑，没说话。 别看平时周瑾和二东子嘻嘻哈哈的，可到了这种时候，二东子拥有绝对的权威，谁都不能小视他。 之后，二东子又挨个和其他人打招呼，众人嬉笑一阵，二东子慢慢收敛笑容，众人静静看着他，等他说话。 “你们来横店也有日子，最早的应该是小六你吧？最晚的应该是周瑾，唔，还有张婷，风里来雨里去，除了赚钱，我想大家更在乎的还是出头！” “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要通知一件事，现在你们出头的机会来了，能不能把握住全看你们自己。” “东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小六一拍大腿，催道。 “你瞧你那猴急的样，演孙悟空都差不多了，”二东子笑骂一声，“这是资料表，你们传着看看。” 说着拿出几分资料递给他们。周瑾拿了一份，和老郑头、张婷凑在一起看。 白色的a4纸，第一页正中间印着几个黑体字：仙剑奇侠传三，下面写着魔都糖人影视出品，李建国导演。 最底下是“横店影视城内部绝密资料”的小字。 翻开后，里面说的都是些套话，无非是糖人和横店要加强合作，齐心协力完成这一次的拍摄工作，真正对周瑾他们有用的只有一句话： 为保障此次拍摄的顺利进行，特从横店演员公会中挑选数名专业的演员，在剧中担任重要角色，以配合拍摄。 换句话说，就是要从群演中选人了，而周瑾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更重要的是，在资料中用的是“角色”一词，就表明他们出演的最少也是个大特，有名有姓的那种。 要是真能把握住机会，说不定还能捞着个小配角。 众人顿时大哗，欢呼一声，他们这些群演在横店熬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东哥，要招多少人啊？” “东哥，剧组什么时候来？” “东哥，选角条件是什么？” 二东子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 “具体的还是要等通知，我也是提前跟你们通个气，你们填一下这个表格，再拍一份视频资料，三天之内交给我。” 说着从包里拿出表格发给众人，给老郑头的时候，老郑头没接。 老郑头笑笑，“公会里我有个朋友，已经交过了。” 二东子点点头，没言语，给其他人发，轮到周瑾的时候，周瑾笑笑，也没接。 这些资料半个月前，陆姐就帮他交上去了。 不过后来因为张婷的原因，和剧组的先头部队，也就是朴导那票人结了梁子，这让周瑾有些担心。 张婷看周瑾没接，小声问：“周哥，你干嘛不接啊，你不想演吗？” “婷婷，你不懂……”二东子一副我已看穿了一切的样子，露出一丝淫笑，看得周瑾特无语，但又不好解释。 只好虎着脸，对张婷低声道：“别瞎问。” 二东子递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你敢这么对陆姐说话吗？ 而后，二东子又说了些事情，最后叮嘱道：“回去以后抓点紧，好好准备，这次的机会意味着什么你们也知道。 嘴放严实点，明白吗？” 这最后一句话是对小六说的，小六嘿嘿一笑，连连点头，“放心吧，东哥。” 说完正事，众人瞬间放松下来，各自闲聊，二东子大声招呼服务员，“上酒，点歌！” 接下来就是各种鬼哭狼嚎了，二东子拿起话筒，吼了首帝都欢迎你。 在2008年，这首歌可以说是火遍大街小巷。 “……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帝都欢迎你，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有勇气就会有奇迹……” 明明二东子一副公鸭嗓，唱得极为难听，可是听着这熟悉的旋律，周瑾还是有些动情。 听到那熟悉的旋律，那首曾经听过无数次的歌，一种莫名的情绪，缓缓地在周瑾心里流动。 十年了，我又回到了十年前。 “来，干了这杯，大家顺顺利利，马到功成！”二东子唱完歌，举起了酒杯。 大家都站起身来，围成一圈，高高地举起酒杯，碰在一起，响起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带着决心和希望。 周瑾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一次的机会不容错过，他狠狠地在心里说。 第十九章 广场尬舞 一伙人喝得昏天黑地的，等散伙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 和醉醺醺的二东子打了声招呼，周瑾慢悠悠地往回走，张婷一脸雀跃地跟在身后。 七月正值盛夏，热的要死，到了晚上，夜风吹来，才有了一丝凉意。 周瑾喝得不多，但是这时候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夜风一吹，觉得分外舒服。 “周哥，你说这次都会有哪些明星来啊？”张婷小女孩似的跟在后面问。 “不知道啊，既然是仙剑三，那么胡戈应该在吧。”周瑾随口答道。 “要是我能被选上，能见到他就好了，好想找他要签名啊。”张婷陷入甜蜜的幻想之中，吃吃笑着。 “跟你说，他在仙剑里演逍遥哥哥，可帅的……” “我知道，灵儿也很漂亮……” 对于张婷而言，拿到角色很开心，可是能见到偶像就更开心了。 而且这次的机会实在是天上掉馅饼，砸到她脑袋上了。 本来要给朴导当生活助理才能换到的机会，现在二东子居然给了她。 在她看来，这中间周瑾必然出了不少力，不然她一个新人，怎么就被二东子看中了呢？ 所以张婷一直蹦蹦跳跳地跟在周瑾后面，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感激和亲近。 回去的路上，路过横店广场，不知道谁弄了个音响，在那放《自由飞翔》。 “是谁在唱歌，温暖了寂寞，白云悠悠蓝天依旧泪水在漂泊……” 一群男男女女跟着音乐，在上面瞎蹦跶。 “周哥，我们去跳舞吧。”张婷忽然兴起，拉着周瑾往上跑。 “诶诶，我不会跳舞啊……”周瑾觉得蛋疼，一群年轻人，伴着凤凰传奇，跳广场舞是怎么回事？ 但是既然被拉上去了，怎么也得比划比划吧，总不能自己跑下来，那太扫兴。 可是他不会跳舞啊，周瑾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一个电影，名字好像是叫什么低俗小说的，各种暴力，各种枪杀。 可是中间有一段尬舞的场景，周瑾还挺喜欢，印象很深。 于是周瑾就照做了，做了个划水的动作开始瞎扭，他觉得自己跳得挺好，就是这音乐不太搭。 张婷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哎呦，这是广场舞啦，不一样的……” 显然她并没有看过这部电影。 “来，我教你。”张婷好容易收拢好心情，一张俏脸通红通红的，“来，我教你啊。” 张婷跑到他的背后，拉起他的手腕，决定手把手教他。 两人离得很近，姑娘饱满的双峰贴在他的背上，周瑾小心翼翼地挺直腰杆，保持着最后的距离。 “左手，右手……对，左脚……右脚……” 周瑾跟着她，笨拙地比划，他上辈子练过武，可还真没跳过舞。 “你慢了一点……跟节奏啊……” “哎呀，你踩我脚了……” “哎呦，不是这样，你动作反了……真笨……” 在被一万次嫌弃之后，周瑾特郁闷地挣脱开，跑到旁边的栏杆上坐下。 爷不跳了！ 要不是爷决定不做文抄公了，信不信分分钟抄一首，“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给你看。 张婷也坐过来，笑得要死，拢拢头发，托腮道：“你怎么都跟不上节奏啊？” 周瑾道：“我打小节奏感就差。” “那唱歌呢，没节奏感唱歌也不会？” “……对啊，也不会。” “那你以后要是成名了，有人请你唱歌，你怎么办？” “假唱呗，都是假唱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大部分都是张婷在找话说。 周瑾慢慢仰着头，看着深蓝色的夜空，只看到稀稀落落的点点星光。 他想起了上辈子在家乡的小县城，坐在窗台前看小说的情景，一抬头，入眼的就是满天星河。 现在城市的光污染太严重了，哪怕是最晴朗的夏日夜晚，想看星空，都已经不可得了。 “呼……”他轻轻地吹了口气，张婷挨着他坐，一低头就能闻到女子身上的香水味。 夜风吹过，张婷轻柔的发丝飘到他的脸上，周瑾拿手拨开。 张婷从手腕上把皮筋取下来，拢拢头发，扎到一起。 “周哥，你说我们会被选上吗？”张婷拿腿支着胳膊，托腮问道，她有些担忧。 “应该会吧。”横店那么多群演，被选上的永远是少数。 “哎，你为什么来横店啊？”张婷问。 “我大学考了个表演系，除了演戏，什么都不会，毕业了也没找到经纪公司要，就来当群演呗。” 周瑾一边说着，一边暗暗鄙视前身，除了长得帅点，你特么还有啥？ “你呢，你为什么来横店？”周瑾问。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当演员很酷，然后就来了。” “现在呢，现在还觉得当群演酷吗？” “觉得啊，就是我可能演不好，毕竟我又不像你，是科班出身。” 周瑾笑笑，没搭茬。天知道前身这四年都学了些啥。 “哎，我要是能当大明星多好啊！”张婷忽然感叹道。 “回去睡觉吧。” “啊？” “梦里啥都有。” 张婷：…… “哥，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 周瑾笑笑，起身离去，张婷跟在后面，慢慢走。 两人渐渐陷入了沉默。 周瑾实在不是会聊天的类型，很容易就冷场，和女生聊天更是如此。 他上辈子啊，比起前身还要不如。 长得不好看，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还特么没钱，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个小说。 看得爽了就打赏，作者还得千恩万谢的，看得不高兴了，就发帖问候一下作者的家人。 作者还拿他没办法，因为他看的是正版，和那些白嫖党不一样。 可是和姑娘约会的时候要怎么办呢，难道要聊小说剧情吗？ 呵呵，难怪他一直单身。 可是夜那么长，不看看小说，要怎么打发那漫长的时间呢？ 都说时间就是金钱，可对他们这些普通人而言，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一辈子的贱命，哪怕重活一世，换了身好看的皮囊，可是内里依旧卑微。 漂亮的姑娘坐在身边，换个会撩的男生，估计就该往小旅馆跑了。 可是周瑾到底什么都没说。 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一个路边摊，老板是个老婆婆，卖些扇子、笔记本之类的小玩意。 周瑾看了看，买了支签字笔，又挑了个笔记本，“你要吗？” 张婷看了眼，这些笔记本都有些老旧了，于是眨眨眼：“都旧了，你买它干嘛？” “郑老师不是让我们写人物小传吗？我打算买个本子回去写。” 张婷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之前就买了一本，写了几回就没写了。” 周瑾想了想，挑了个打击板送她，“留着当个纪念吧。” “谢谢。” 打击板就是场务拿着签字笔，在上面写“多少镜、多少场、第几次”，然后在镜头前“啪”地一打板，演员就开演。 横店许多群演在离开前，都喜欢买一个带回去当纪念。 此后再也无话。 周瑾缩在自己的小屋里一直没出来，他在认真地填补着自己欠下的功课。 老郑头之前和他说要写人物小传，可是他一直没当回事，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得写一写了。 另外，他还得针对性地做些准备，毕竟有穿越先知的优势。 等到周瑾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那一天，仙剑三剧组到来，正式开始选人面试。 第二十章 面试 那一天，周瑾换上一身黑色西装，将头发梳成帅气模样，迎着初升的旭日，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万豪。 这次选角虽然是小范围的，横店也并没有公开发出选角公告，可是有些门路的，有点能力的几乎都来了。 可以这么说，四万横漂，精华尽聚于此。 按照早已发好的编号，周瑾来到自己的面试房间候场。 他们这一场一共是48个人，周瑾则是24号，处于正中间的位置，按理说可以下午来，但是他觉得提前来看看情况也好。 很明显，后面的24个人也是这么想的。 小小的走廊上挤满了人，而房间门口只有一张供两人坐的长椅，所以大部分人就或站或蹲。 “周瑾，这边！”一个瘦长的汉子冲他招手，是小六。 “六哥，您也在我们这一组啊。”二东子喊他小六，周瑾就得叫六哥。 从人群里走过去，发现六哥居然带了个小马扎，可把周瑾羡慕坏了。 “我跟你说啊，咱们这回拍的是个仙侠剧，蜀山剑仙你知道吧，咱们这一组面试的都是剑仙。” 六哥坐在马扎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悄摸地对蹲在一旁的周瑾道。 虽然走廊里也开了冷气，可是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还是有些热。 周瑾环顾一周，发现果然和六哥说的一样，这一组都是些年轻人，高高帅帅的，他甚至还发现了几个跟他差不多帅的。 不过……他看了一眼六哥，“您面试的也是蜀山剑仙？” 他想说，就您这模样演剑仙也不像啊。 六哥道：“那可不咋的，蜀山剑仙那可都是大侠，我从我们老家那旮沓跑到横店来，做梦都想演一回大侠。” 周瑾一挑大拇指，“有理想！” 过了一会，房间门打开，走出来一个油腻腻的谢顶中年男，拿着张表格，道：“现在面试开始，咱们按顺序来，1号是谁，跟我进来。” 1号跟着他进去了，周瑾心里却一沉，怎么是这家伙？！ 他上次陪张婷去朴导那面试的时候，就遇到过这家伙，他来之前还在想，面试的时候千万不要遇到这两人才好，结果怕什么就来什么，还特么真遇到了。 面试的时间大概是一个人10分钟，六哥正好是六号，很快就轮到他了。 谢顶中年男喊六哥的时候，很自然地注意到旁边的周瑾，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好像在说，你小子可撞到我手上了。 周瑾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你特么就一个喊人的，连进去当面试官的资格都没有，跟我装什么大佬呢。 很快，六哥就出来了，一脸的春风得意，周瑾小声问他怎么样，六哥大声道：“六哥出马，那还不手到擒来，我在里面跟他们谈笑风生……” 然后把周瑾拉倒一边，小声道：“里边估计是压力面试，都是不苟言笑的，总共三个面试官，一个是咱们横店公会的高层。” 周瑾讶然，既然是压力面试，那你还说什么谈笑风生？ 六哥一笑，“我这么一说，其他人不就更紧张了嘛。” 周瑾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六哥这心眼都快长脑门子上去了，不服不行。 临走前，六哥特地把小马扎留给了周瑾，道：“你面试完马扎也别带走，我下午过来拿。” 周瑾不解，想问，但是六哥拜拜手，走了。 很快，一上午转眼而过，已经叫到23号了，下一个就是周瑾，他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各位老师好，我叫周瑾，今年23岁，来自浙省传媒表演系……” 周瑾默念着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自我介绍，以此缓解焦灼的情绪。 这一刻10分钟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房间门打开了，23号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谢顶中年男得意一笑，“我们选角可是很严格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说着还朝周瑾看了看。 马上就要面试了，周瑾这会也不好和他翻脸，于是站起来没说话，准备进去面试。 “哎哎哎，还没到你呢。”谢顶男拦住他道。 “我就是24号。” “我知道你是24号，可是我现在叫的是48号。”谢顶男冷哼一声，道：“48号在吗，进去面试。” 周瑾顿时就怒了，大声道：“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的按顺序来吗？！” “刚才是按顺序来，可是现在我想按倒序来，”谢顶中年男将周瑾推开，拍拍他的肩膀。 “谁让我才是那个叫号的人呢！” 周瑾后退一步，沉默地看着那死秃子。 艹！ 一个叫号的家伙，就特么敢这么耍手段！ 很快48号也出来了，一脸的庆幸和后怕，还好他提前来了，否则怎么出局的都不知道。 之后，谢顶中年男宣布上午的面试结束，下午两点继续。 见周瑾盯着他，还很嚣张地过来道：“怎么，不服气啊？你下午可以不来啊！” 周瑾咬着牙，笑道：“来，我怎么敢不来呢？！” 他已经在这白等了一上午，可能还得再等上一下午。 而且他还不能等到最后才来，因为他不知道这胖子，什么时候就会叫自己的号。 他要是没来或者迟到，岂不是直接出局？ 真是日了狗了！ 这秃子权力不大，可就像只苍蝇似的，不咬人，但是恶心人。 没办法，下午两点，周瑾准时到达，长廊里齐刷刷地到了24个人。 这秃子上午来了一手倒序叫人，谁都不知道下午会出什么招，所以都赶来了。 谢顶男过来叫号，看得周瑾坐在小马扎上，微微有些失望，“47号，进来面试。” 47号紧张地吸了口气，颤抖着走了进去。 “诶，兄弟，你得罪那胖子啦？”旁边一哥们问道。 周瑾点点头，那人低声骂了一声，“艹，这秃子可真够缺德的，拿我们当猴耍。” 谢顶男并没有意识到，他折腾的不仅是周瑾，还有这里的其他群演。 当然，也有可能他意识到了，但是并不在意。 一下午的时间简直就是煎熬，好在周瑾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所以趁中午的时间买了本杂志解闷。 这年头《读者》《意林》《故事会》什么的都很火，周瑾尤其爱看《故事会》。 阿p和小兰的故事，也曾陪伴过他许多个夜晚。 谢顶男每隔十分钟出来一趟，他本来想恶心周瑾，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周瑾那焦灼的样子。 可是却没想到，周瑾坐在小马扎上，津津有味地看杂志。 谢顶男反观自己，就是个叫号的，进去后也就能混把塑料椅，连句话都没资格问。 这么一想，谢顶男更郁闷了，“25号，进来吧。”他有气无力地叫到。 周瑾抬起头，疑惑地看了眼四周，发现空荡的从长廊上已经没人了。 西方一片红彤彤的，映射在长廊里，无限光芒。 他看了下手机，已经快六点了。 周瑾也坐不住了，起身转悠转悠，活动下酸麻的身体，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机会。 “周瑾，你怎么还没走啊？”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周瑾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发现是六哥，旁边还跟着一个人。 “六哥，你怎么来了？” “嗨，我这个小兄弟也想来试试，我就带他来了。” 六哥把旁边人推了过来，周瑾定睛一看，我擦，这不是小丑哥吗？ 小丑哥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周瑾，尴尬地笑笑，“你好。” 周瑾也觉得有些尴尬，以前就听说过面霸，就是没接到通知的，也插进去参加面试，结果今天还真碰到了。 难怪二东子让六哥嘴放严实点，合着这家伙是惯犯啊。 第二十一章 常胤 糖人是家比较奇葩的公司，注册在魔都，可是关系网却在香江，每次拍片都靠和香江那边攒局，一部电视剧的制作班底里面，得有一多半是香江的。 拿此次仙剑三来说，导演一共有四个，李建国是新加坡人，另两位是香江人，林玉兰算是大陆人，中戏毕业的，可最早任职的还是香江tvb。 由于对大陆比较熟悉，最重要的是普通话能过关，用不着找翻译，所以林玉兰便主管此次选角。 仙剑三的世界观算是庞大的，涉及人界、仙界、魔界和酆都等多个不同的世界，需要的角色也非常之多。 其中最让林导头疼的，就是蜀山的那些弟子了，得找一群年轻的小伙子，不能太丑，个子还得差不多高，最好还能会两下子。 还好横店精英齐聚在此，算是勉强达到了她的要求。 不过唯一有些不满的，可能就是常胤这个角色了吧 常胤是蜀山二弟子，在整部剧里戏份不多，不过也贯穿了全剧，算是个背景板。 对演技要求不高，但是唯独需要帅，但又不能太帅，因为不能抢主角团的戏。 所以既要帅，又不能太帅，最好还能有点演技，还要会两下子，这个就比较难办了。 “外面还有人吗？”面试了一天，林导也有些累，闭着眼揉揉太阳穴问道。 谢顶男拿着名单，看着周瑾的名字，有些讨好地对林导道：“还有最后一个，您面了一天也累了，人应该也选得差不多了，要不就这么结束吧。” 林导摆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谢顶男迟疑了下，坐在左侧的朴导朝他点点头，谢顶男才有些不情愿地走出去叫号。 “嘎吱”一声，门终于被推开。 谢顶男哼了一声，对周瑾道：“进去吧。” 六哥冲上去，拉住谢顶男的手，一脸谄媚：“导演导演，你看……我这小兄弟演技也不错，就是没得到面试机会，您看能不能费累，让他也面一下……” “那可不行，这不符合规定……”谢顶男皱起眉头，本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道：“简历带了吗？” “带了带了，视频资料也都带了。”小丑哥赶紧道。 “我们导演累了一天了，时间有限，不过……倒是可以让你们一起面……”谢顶男看了周瑾一眼。 周瑾觉得有些无语，所谓面试，除了看实力以外，更多的是看眼缘，看对眼了自然能被选上。 单人面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和导演多聊聊，更充分地展示自己，可要改成两人一起面，就等于自己展示的时间硬生生地少了一半。 这对周瑾来说是不公平的。 “周瑾……”六哥小声哀求道。 周瑾能怎么办呢，他能拒绝吗？ 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呢，谢顶男直接道：“我进去请示下导演。” 艹！这特么死秃子！ 六哥不好意思地道：“周瑾啊，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你会是最后一个面试的啊，他是我老乡，来横店很久了也没混上什么角色，我就偷偷带他来碰碰运气……” 小丑哥直接朝他鞠了一躬，周瑾摆摆手，算啦，也不好再计较。 很快，谢顶男得到导演准许，开门把周瑾和小丑哥叫了进去。 房间内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三个人，当中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一头干练的短发，微胖，身前的身份牌上写着三个字：林玉兰。 左边坐着的是周瑾最不想看见的人——那个油腻腻的矮胖男人，朴导。 右边则是一个姓陆的中年男人，按六哥所说，应该就是横店演员公会的高层了。 “三位老师好！” 谢顶男又给搬了个塑料凳子过来，周瑾和小丑哥跟三个面试官打了声招呼，然后落座。 “自我介绍一下吧。”林导道。 周瑾伸了下手，示意小丑哥先来。 “我叫张鹏，来自东三省雪乡……那个，我高中毕业，来横店两年多了，接过不少戏……也演过中特，演的最多的还是前景，就……就演侍卫什么的，我都特拿手……那啥，这次来就是希望老师们能给个机会，谢谢！” 小丑哥显得有些紧张，来之前应该也做过准备，但是一段话还是说得断断续续的。 周瑾悄悄在心底比了个耶，微笑道：“我叫周瑾，今年23岁，身高181，体重74，毕业于浙省传媒学院表演系。” “目前来横店已经有两个月了，主要是为了积攒表演经验，此次我面试的是蜀山剑仙的角色，因此我特地去看了仙剑一，还试玩了仙剑系列的游戏，对此次拍摄的题材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另外，我有一定的武术功底，对一些难度比较大的动作，也可以完成地很好，希望三位老师可以给我这个机会，谢谢！” 一口气说完，周瑾轻轻鞠躬，心道，这波稳了吧。 林玉兰微微点头，对周瑾还是比较满意的，表演系出身，对仙剑系列也有了解，形象气质也都还不错。 尤其是形象和气质，和小丑哥坐在一起，看上去周瑾就好像整个人在发光一样，引人注目。 朴导微微瞪了一眼谢顶男，你个蠢货，让这么个家伙和他一起面试，是要衬托他有多么优秀吗？ “你是表演系毕业，为什么没有找个经纪公司呢，而是跑来当群演？”朴导微笑着问道。 他觉得自己是真个优秀，一瞬间就抓住了周瑾话里的问题。 周瑾心头一跳，我特么能告诉你，是因为根本没有经纪公司要吗？！ 不过还是要保持微笑，道：“我希望能够从基层开始，锻炼自己，虽然在横店接到的都是群演的戏，但是我也会认真地对待每一次的角色，我会为他们去撰写人物小传，让每个角色鲜活起来。” 林玉兰眼前顿时一亮，道：“人物小传有带来吗？” “带了。”周瑾从包里掏出了有点旧的笔记本递过去。 林玉兰接过来，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 她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这句话说的人多，可是当回事的人却少，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却真的做到了。 然后她又翻了翻，发现写的都是些小人物的故事，还有一些表演的心得，虽然稚嫩，但也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最重要的是，笔记本已经显得有些老旧，看来不是一日之功啊。 能够写人物小传的群演可能有，可是能坚持下下去的人却绝对不多。 现在能这么踏实的年轻人不多了啊，哪像我们那会，林玉兰在心里感叹道，对周瑾更是多了些好感。 周瑾察言观色，在心里朝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这些笔记本买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老旧了，他也是可怜老人谋生不易，才会买回去。 之后又怀着对老郑头的歉意，把自己演过的角色都写了人物小传，今天带过来也是以防万一，谁成想这会居然产生了这样的作用。 朴导看了一眼林玉兰的神色，觉得不妙。 周瑾这小子还是比较难缠的，居然化解了自己的攻势，看来他还得继续出招啊。 “你说你试玩过仙剑的游戏，那你说说对常胤（yin，四声）这个角色的理解。” 周瑾心道，游戏里常胤就特么是个门口迎客的npc，根本没有自己的剧情线，能有个毛线的理解啊？ 不过还是要保持微笑，道：“常胤是蜀山弟子，虽然这个角色在游戏里剧情不多，但是蜀山向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我想要是改成电视剧的话，也应该重点表现他的大义。” 嘿嘿，爷会告诉你，我上辈子就看过了仙剑三啦。 林玉兰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的理解基本正确，因为他们改编的思路也是这样。 她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简单说一下对仙剑这个游戏的整体感受，要是改编的话该如何处理。” 周瑾道：“仙剑游戏的世界观极为庞大，人物的结局也各不相同，我想要是改成电视剧的话，还是要把重点放在人物的感情线上。 比如景天和雪见，长卿和紫萱，妥善安排他们之间的的感情，会是整部剧的关键。” 林玉兰微微点头，说起来这个问题并不是演员需要考虑的范畴，但是周瑾能有自己的见解，也足以说明他确实是做足了准备。 这样认真的态度是值得赞许的。 朴导眼看周瑾是有备而来，知道在这个问题上难不住他，于是想转换问题，林玉兰看了他一眼，朴导不做声了。 林玉兰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周瑾，“你念一念这个。” 周瑾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古文，这个倒是他没准备到的。 他在心底默念一下，发现好像有些熟悉，貌似是常胤给徐长卿送葬那时候念的，好像还一边舞剑来着。 这一段他当时看的时候，还挺感动，因为有股子侠骨柔情。 于是周瑾清清嗓子，用一种沉重的语气念道： 解、离、破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 不笑，不足以为道！ 故建言有之： 明道若昧，进道若退 夷道若类，上德若谷 …… “好。”台词功底也不错，林玉兰这下更满意了。 朴导心里有些抓急，自己出了两个难题，怎么感觉好像是在帮他似的。 眼看着林玉兰对这小子越来越满意，要是真把常胤这角色给了他，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可是说起来他算个导演，其实也就负责踩点和选角，而且只有建议权，真正能拿主意的还是林玉兰。 不行，我还得再刁难他一下，这小子说自己练过武，可是看着瘦瘦弱弱的，哪里有半点武生的样子。 自己在群内打滚多年，那些常年练武之人是什么样子，他可是有数的。 “那个，我们这剧对动作戏，要求还是比较高的，你说你练过武，能现场演示一下吗？”朴导微笑道。 坐在右侧一直没说话的陆姓面试官，这时候终于说话了，“给他找把剑，我看过他的视频资料，舞剑花还算是不错。” 周瑾知道这应该就是陆姐说的小叔了，于是感激地看他一眼，自己确实常年练武，可那是上辈子了，这辈子连扎个马步都够呛。 要是现场演示可能真会出丑，自己可学不来港式的那种武打动作，相比之下，舞剑花难度就小很多了，而且他为了录视频，还特意练过。 谢顶男取过一柄长剑来，周瑾接过，小丑哥特郁闷地端着两个凳子躲到了一旁。 自己是得到了面试的机会，可这些导演连句话都没问过自己，除了开头那段自我介绍，他就没开过腔。 周瑾在场中，挺立着身体，气沉丹田，左手拿剑鞘，右手噌地拔剑而出，挽了个剑花。 然后缓缓起势，给舞了一段太极剑，不求多潇洒，但求不出错。 林玉兰微微点头，这些动作也就算是一般吧，这次仙剑主角团里有个年轻的小姑娘，舞起剑来，那叫一个漂亮。 虽然周瑾不能和她比，但也算是过关，毕竟底子在那，到时候有武术指导指点一下，就算是没问题了。 面试到这里，周瑾的角色就算是定下来了。 不过他们也不好太冷落小丑哥，于是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算是敷衍吧。 最后，林玉兰对周瑾道：“你这几天好好准备下，我们会尽快给你消息。” “我知道了，谢谢导演。”周瑾心里一松，这次的机会，他到底还是抓住了。 周瑾带着垂头丧气的小丑哥走出万豪，虽然依旧天气炎热，可是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显得那么可爱。 如果不是顾忌小丑哥的心情，周瑾简直想要跳起来喊几声。 …… 面试屋内，林玉兰他们总算是结束了一天的面试，她喝了口水，随口问道：“老朴啊，你和那周瑾认识啊，那么帮他。” 朴导一愣，“我帮他了吗？” 陆小叔笑道：“还说没有呢，你问的问题他全都有准备，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提前排练好了。” 朴导苦笑，“哪有的事……”天地良心，自己可真没想着帮那小子。 林玉兰笑道：“是也没关系，你老朴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吗，再说周瑾那小伙子条件确实不错，人也踏实，是块好苗子。” “对了老陆，他现在是你们公会的演员，还没经纪公司吧？” 老陆道：“现在没呢，不过以后可说不准，这小子在我们横店也算是拔尖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签走了。” 林玉兰微微点头，暗暗记下。 朴导这下更吃惊了，怎么着，林导这是要签他的意思？ 第二十二章 小丑哥 出了万豪，又是一番天地。 和踌躇满志的周瑾不同，小丑哥陷入了深深的颓废之中。 出了门，找了个长椅坐着，耷拉个脑袋，藏在自己的臂弯里。 六哥在旁边劝他，“别灰心啊，没事的，机会多的是，这回不行，还有下回呢……”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六哥接听，“哎，东哥啊，我现在过去啊？好，行，就过来……” “周瑾，这边先交给你啊，东哥找我，我得赶紧过去……”六哥挂了电话对周瑾道。 周瑾点点头，坐在小丑哥旁边，“放心吧六哥。” 六哥走了，小丑哥不说话，用脚踢着一块小石子，叮叮当当的响。 “你可真够拼的啊……”周瑾没话找话说。 过了一会，小丑哥才抬起头道：“我是东北雪乡人，我爸以前是镇里唱二人转的，我打小就看他演出。 后来大学没考上，就回村子里养了几条哈士奇，陪游客照相，照一张给十块钱……诶，你知道啥叫哈士奇不，就是长得比较像狼的那种，可以拉雪橇。” 周瑾点头表示知道，只不过他没想到，哈士奇居然比他还值钱，照一张相能有十块钱，他都不值这价格！ “哎，那你怎么跑来横店当演员了呢？”放着这么有前途的工作不干，跑来当群演？ 小丑哥苦笑：“整天陪着哈士奇有什么好的，我就像我爸那样，能当个演员，所以就偷着跑来横店当群演，我妈给我打电话…… 我过年都不回去……就想着哪天正儿八经地能演个角儿了，回去说给他们听，也不丢面子……” 周瑾没接茬，静静地听。 小丑哥接着道：“来横店两年多，到处跑龙套，哪个剧组要人我就去，再苦再累，给钱多少都无所谓，我就想演个有词的角儿……” “听六哥说，有大剧组要来招人，呵，我特么连个面试的机会都没有，求了六哥好久，他才答应带我来碰碰运气……” “今天就是碰上了，不是故意针对你啊，别往心里去。”小丑哥道。 周瑾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我明白。” “这两年，我比谁都拼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你说这是为什么，这公平吗？我就想演个角啊！”小丑哥红了眼睛，有些哽咽。 周瑾很想说，其实许多事情，照照镜子就明白了。 可是看小丑哥的样子，又实在不好说出口。 “来一根吗？”小丑哥掏出盒烟，叼一根放嘴上，然后把烟盒递给周瑾。 周瑾摇摇头，“我不抽烟。” 小丑哥道：“我特么以前也不抽烟，生怕抽坏了嗓子影响说台词，影响个屁！” 他摸出个打火机，想给自己点火，可是打了好几下，就是没火出来。 “没油了吧。”周瑾道。 “艹！”小丑哥骂了一声，拿着打火机摇晃了几下。 “咔嚓”一声，终于一点小火苗慢慢升起。 可还没等他点烟呢，一阵风吹来，那点微弱的小火苗摇摇晃晃地熄灭掉。 “嘿，我特么还不信了！……”小丑哥怒骂一声，开始狂按打火机。 没什么意义，就是和自己较劲。 周瑾看不下去了，双手围拢在打火机前，给他挡风。 终于，一点小火苗稳稳地升起，小丑哥把凑过去，把烟点上。 “呼……”他吐出一口烟圈，整个人好似也松了口气。 周瑾挥挥手，把烟味赶开，他不喜欢抽烟，更加不喜欢二手烟。 “诶，把你那本子……就是那人物小传，给我瞧瞧呗。”小丑哥吸了几口烟，忽然道。 周瑾从包里把本子掏出来，递过去，小丑哥翻了翻。 “rb小军官，年纪不大，被强行征来当兵，不想打仗，一心想要回家，迎娶隔壁家的姑娘结衣……” “宫廷侍卫，寒门出身，曾遇高人学得一身武功，不想当差，一心想要回家，迎娶隔壁家的姑娘结衣……” “八路，贫农出身，田地被鬼子占了，一心想要打跑鬼子，最好能攻上岛国本土，然后迎娶一个叫结衣的姑娘……” 小丑哥一边看，一边笑，腰都直不起来。 看完了把本子还给周瑾，一挑大拇指，“你真厉害啊，真不愧是科班出身的，我们这种草根没法比。” 周瑾摇摇头，“谁不是草根，我也是草根。” “草根也分很多种，我是野外长的，风吹雨打，你算是温室大棚里的，同人不同命啊。”小丑哥狠狠地吸了口烟道。 周瑾笑道：“长在野外的草根，是人参、灵芝，还有冬虫夏草，长在大棚里的草根，那特么叫韭黄。” “哈哈哈……”小丑哥大笑。 抽完最后一口烟，一脚将小石子踢飞，“走了啊。” “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说不定还一块拍戏呢”周瑾喊住他。 小丑哥摇头苦笑，“我过几天就回老家了，家里父母年纪也大了，得找个正紧工作。” 周瑾一愣，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你叫周瑾是吧，我叫张鹏你记住了啊。”小丑哥说。 “你是科班出身的，又肯用功，以后一定能成大明星，等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就和别人说我以前，和你一块在横店演过戏。” 周瑾道：“行，借你吉言啊。” 小丑哥朝周瑾笑笑，挥挥手，真的走了。 周瑾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等到人走远了才起身离去。 之后几天，周瑾都没看见小丑哥，问下六哥吧。 六哥说面完试以后，第二天晚上就走了，没让送，小丑哥自己拎着包包就走了。 周瑾觉得有点怅然若失，去找老郑头。 老郑头说，这种情况在横店多得很，离开了对他而言，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周瑾想想也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缘法，再说了，四万横漂可有一个出头的？ 还不如回老家养哈士奇呢。 再问老郑头得了什么角色，老郑头微微一笑，“贫道乃蜀山长老是也。” 呵，这老郑头还真可以，演个戏地位都比他高。 再问张婷怎么样了，张婷道：“他们让我回去等消息。” 这就等于是黄了，如果被选上了都会现场给出暗示。 不过听说周瑾选上了一个配角，还是戏份比较多的那种，张婷就忒开心地拉着周瑾，求他找胡戈要签名。 周瑾满口子答应，心说演常交叉的话，应该能和菜牙遇到吧。 要说仙剑三还真是一部神剧，里面的几个演员在后来都大红大紫了。 尤其是仙剑三美，无论是杨宓、唐烟，还是刘思思，都是妥妥的大花，拿出来能撑起一部剧的那种。 更别提胡戈了，妥妥的一线男星，收获无数粉丝，还是男女通杀的那种。 就连演茂茂的那死胖子，都特么整天拿个屠龙刀。 一刀九十九级，是兄弟就来砍我啊。 简直欠揍。 第二十三章 开机宴 之后的事情就是准备进组了，签合同，谈片酬，办理各种手续。 说起来他算是个配角，其实并不用全程跟组，因为导演会把剧情分成若干个部分，在不同的拍摄基地拍摄。 像周瑾扮演常胤，出现的场景只有俞州城和蜀山两处，所以只需等到拍摄这两处的戏份时，进组就可以了。 不过他一个横店群演，就算离了组还不是得去接戏？ 所以就托公会和那边商量，有常胤的戏份时，他就演常胤，没常胤的戏份他就跑群演。 总而言之，就是周瑾成功地混入剧组，变成了大配兼跟组群演。 片酬也可以拿两份的，跟组群演是一个月5000，而大配的片酬则是单算。 这毕竟还是2008年，演员的片酬都不算高，凭借《亮剑》火遍全国的李幼斌也不过15万一集，就这还让业界大呼演员片酬过高。 呵呵，他们是没见过十年后的景象。 而周瑾不过演个配角，剧组算是有诚意的了，给了八万块，这对周瑾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因为整部剧拍下来最多也就四个月，这样一算，平均每个月2万加。 啧啧啧，这还是2008年。 放到10年后，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月能拿多少。 难怪那么多人，尖着头往娱乐圈跑。 8月8号，剧组举办开机仪式，实际上真正开拍要等到10号，选这一天开机，纯属图个吉利。 开机仪式要拜关二爷，这个习惯是香江那边传过来的，什么时候拜，拜什么方位都是大师算出来的，丝毫不能错。 据说有些迷信的剧组，还要精确到经纬度。 虽然周瑾也搞不明白，看风水和算命的，是怎么跟经纬度搞到一块去的，这特么也不是一个系统的啊。 不过周瑾毕竟人微言轻，这种事没有发言权的，混到了一炷香，跟着导演和主角团们拜就是了。 一阵烟雾缭绕之后，导演带着主角团，来到一个披着红布的摄像机前，把红布揭开，大声道：“我宣布，仙剑三正式开机！” 大家跟着哗啦啦地鼓掌，周瑾站在人群后，一边鼓掌，一边踮起脚，往主角团那边看。 轻熟女的唐烟，吵吵闹闹的杨宓，帅气的胡戈，沉稳的霍剑华，还有安安静静的刘思思。 这时候的她们依然青涩，还没有后来光彩夺目的样子，可是真青春啊。 看着她们，周瑾心头还有些小激动，那是一种偷看了底牌的兴奋和窃喜。 嘿，你说这三个姑娘怎么就没有一个不认路的呢，要是有一个在横店迷了路，导演让自己去接人，那该有多好。 啧啧啧，想想都有些兴奋。 剧组一般都会给演员们准备住宿，周瑾也在万豪混到了一个单间。 于是他就跑去陆姐那，把房子给退了，等拍完了再回来，能省一点是一点。 “嘿，到底是不一样了，演上大配了，看不上我这小地方了。”陆姐看着在房间里忙活的周瑾，忍不住酸道。 周瑾舔着脸笑道：“我能演上大配，还不都是陆姐栽培，再说我演完了还不得再回来。” 陆姐抱胸，靠在门边，轻哼一声道：“多稀罕你呢，最好别回来。” 其实周瑾的行李不算多，就几件衣服，那破诺基亚早被他给处理了，然后换上了水果机。 当用回智能机的那一刻，他感觉有一整个世界向他拥抱而来。 至于那台旧电脑本来也想卖掉的，但是陆姐说就留在这房间里吧，租给下一个租客，还能涨涨房租。 于是周瑾就拎着个拉杆箱，转身离去了这间10平米的小屋。 虽然有些狭窄、破旧，墙角处墙皮斑驳，可这里毕竟是他穿过来的第一站，陪他度过了那段新奇、惶恐、不安、迷茫的日子。 “怎么，舍不得啊？”陆姐笑道。 周瑾摇头，没说话。 “可别看这房间，又破又小，等你成了大明星了，我就说这房间风水好，周瑾都住过，没一万一个月都别想租。”陆姐得意洋洋地道。 “那也得我先出了名再说。” 拎着行李下楼，发现张婷已经等在那里了。 “周哥，你这是就要走了吗？”看得出来，小姑娘有些不舍。 陆姐上前拉住她的手，道：“他也就是走几个月，又不是不回来。” 周瑾道：“等剧组开拍了，肯定还缺不少群演，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剧组见呢。” “那你记得帮我要签名啊！”张婷道。 周瑾笑道：“等你去剧组了，我带你去找老胡，你自己找他要。” “好啊，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张婷惊喜道。 “走了啊……” 没有太多的离别，打声招呼，周瑾转身离去。 陆姐笑盈盈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忽然有种预感，这个青涩的男人，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 这天晚上，是帝都奥运的开幕式，电视机里传来雄浑的声音：“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宣告着这个古老的国度，终于骄傲地再次向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天晚上，是仙剑三剧组的开机宴，是周瑾作为一个演员，第一次参加的开机宴。 他再也不是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甲乙丙了，而是一个演员！ 这天晚上，横店放了许多烟花，虽然不是给周瑾的，但是看着夜空璀璨，周瑾忽然意识到，这辈子和上辈子，可能真的不一样了。 …… 大酒店里，金碧辉煌，灯光灿烂，人声喧哗。 整个剧组大概二百多人，一共摆了二十多桌，导演、制片和主角团坐一块，工作人员坐一块，周瑾他们这些配角也有自己的位置。 一桌子上都是些大配，周瑾环顾一周，发现眼熟的还真不少。 老郑头自不必说，他旁边坐的哥们就很有意思了。 “来，邢捕头，我先敬您一杯……”周瑾端起酒杯笑道。 “亲娘嘞，影响仕途啊……”旁边的妹子也跟着笑。 “好说好说。”范明端起酒杯和周瑾碰了一下。 这一桌就属他名气最大，武林外传里的邢大捕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邢老师，您这回演什么啊？”妹子问道。 范明放下酒杯，矜持笑笑：“天帝。” 呵，十八里铺的邢大捕头放着捕头不干，跑来当天帝了！ 大家都跟着乐，“那你演什么啊？”范明问那妹子。 妹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火鬼王。” 呵！ 一桌人都吓一跳，敢情火鬼王这么碉堡的角色，是个这么漂亮的妹子来演。 之后大家挨个介绍自己的角色，虽然大家已经拿到剧本了，但是对于演员和里面的角色，大家还是对不上号。 所以有点玩狼人杀的感觉，还挺刺激。 第二十四章 宋阳和剧本 最先的是老郑头，他没直接说，只是右手做了个挥舞浮尘的动作，左手中指、拇指相扣，捏了个道诀。 范明抚掌，笑道：“这是蜀山长老啊。”一口的吴语。 周瑾接过来，双手捏了个剑指，在空中瞎比划了几下，后期加特效的话就是“biubiu”的光炫了。 范明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演谁，看起来也是蜀山的，诶，有咱们天界的吗？” 旁边一妹子举手，轻笑道：“大家好，我叫赵娜娜，我演水碧。” 大家都觉得眼前一亮，很温柔的软妹子，比之主角团都不差了。 “诶诶，有我们妖魔界的同志吗？”另一个妹子道。 “这呢，魔界溪风，水碧，你和他还是两口子呢。”周瑾指着旁边的宋阳笑道。 宋阳现在还不出名，可是在后来演过不少电影，尤其是《师父》里的弟子，简直帅爆，所以一见面周瑾就认出来了。 宋阳外形有点冷酷的感觉，但其实挺拘谨的一人，“那个，大家好，我叫宋阳，扮演魔尊使者溪风。” 那妹子道：“我叫韩小洁，狐妖万玉芝。”说着还俏皮的眨眨眼，看起来还挺清纯的，丝毫看不出狐妖那股子魅劲儿。 后面是一个挺温婉的姑娘，“大家好，我叫何彦虹，演南诏国圣姑。” 呵，也是大美女。 这么一圈看下来，周瑾算是搞明白了，这部剧貌似仙侠，实则古装偶像。 主角团自不必说，其他的配角，只看这一桌子坐的圣姑、水碧和狐妖万玉芝，哪怕是火鬼王啊，那也都是颜值出众的美女，看着就养眼。 至于男配，如演溪风的宋洋，演常胤的周瑾，呃……还有演天帝的范明，那都是妥妥的帅比。 难怪小丑哥选不上啊。 当然，颜值不高的也有，但那属于特型演员了，就是说丑也得丑得有特色。 比如说胖胖的茂茂，和瘦长瘦长的六哥。 六哥本来面试的是蜀山弟子，可惜没成功，但是凭借出色的外表，也拿到了另一个极其适合他的角色——赵无延。 呃，就是那个“我今年三十啦！”的赵无延。 一桌人很快就混熟了，菜肴、酒水陆陆续续地上，周瑾特开心地跟宋阳吃吃喝喝，“哎，你都演过些什么角色啊？” 宋阳老实道：“我出道比较晚，印象深的有《少年杨家将》的杨二郎，还有尹志平。” 周瑾将嘴里的鱼咽下去，觉得很惊奇，“你还演过尹志平？小龙女是谁？” 宋阳尴尬笑道：“是射雕英雄传里的尹志平，不是神雕里的。” “那你们后来没去拍神雕？你可吃了大亏了。” “……” 第二天，剧组还没开机，周瑾就缩在房间里看他的剧本。 剧组定的房间也不大，大概也就旅馆大床房的标准，最主要的是免费，以及有wifi。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手机连上网，把周瑾感动得想哭。 要不是宋阳在，他简直想要吼上几嗓子。 宋阳挺纳闷，一个手机就这么好玩吗，至于这么激动吗？ 周瑾摇摇头，没给他解释，你个2008年的土包子，哪里知道手机的好玩。 你以为这只是一个手机吗？连上wifi就是命啊！ “嗯，我们还是看剧本吧。”周瑾收拾起心情，一本正经地道。 跟周瑾一样，宋阳也是提前进组，有戏拍戏，没戏就跑群演。 周瑾是为了赚钱，他是为了什么周瑾也没问。 两人缩在房间里，开始看剧本。 和溪风的隐忍和深情不同，常胤是个比较简单的角色，没有什么爱恨情仇让周瑾去发挥。 就是单纯的守护蜀山和天下苍生，有时甚至显得有些迂腐和不近人情。 而且戏份也不多，基本就是充当背景板。 不过这样也好，对于现在还是个菜鸟的周瑾来说，太过复杂的角色他未必能够把握好。 宋阳却有些不同的看法，他道：“演戏的话，还是要丰富下角色的层次，这样才能让人物更加饱满。” 周瑾看着他，表示不明觉厉，剧本上就这么一个片面化的角色，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好不好。 宋阳拿过周瑾手里的剧本，笑道：“你可以试着加一点点感情线，虽然未必要表现出来，自己知道就好……” 感情线？和谁？ 周瑾纳闷地拿过剧本，看看和自己有过交集的女角色，我擦嘞，好像就一个唐雪见…… 算了算了，还是不要了，周瑾连忙摇头把这个想法驱逐出了脑海。 宋阳也觉得这个不靠谱，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笑着轻叹一声，道：“电视剧对角色的发掘还是太浅了，要想演深刻的人物，还是得拍电影啊。” “电视剧演员中但凡有点实力的，都想往大荧幕发展，那里才是一个演员真正的归宿……” 目光之间，无限向往。 周瑾没搭理他，自己就一个刚迈入演员行业的菜鸟，没那么高的情怀。 咄咄…… 两人正聊着呢，突然传来敲门声，周瑾开门一看，是狐妖韩小洁。 “好啊，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干什么呢？”韩小洁道。 宋阳挥挥手中的剧本，道：“看剧本呢。” “就那么几句词，有什么可看的，要出去玩吗？我还没逛过横店呢。”她一脸兴奋。 “成啊。”周瑾自无不可，见宋阳点头，便答应下来。 三人换身衣服，韩小洁还撑把遮阳伞，出了门，周瑾招手叫了辆三轮车。 “几位是刚来横店拍戏吧，我领你们转转？”三轮车师傅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刚来横店拍戏啊？”韩小洁饶有兴致地问。 “一看三位都是帅哥美女，来这肯定是拍戏啊，将来都是大明星。” 韩小洁笑得花枝乱颤，“师傅，你真会说话。” “走吧，快上车。” 周瑾拦下想要上车的韩小洁，问：“去明清宫苑多少钱？” 师傅道：“看你们新来，给你们便宜点，三个人给五十吧。” “五块走吗？” 师傅特惊奇地看了一眼周瑾，“行吧，上车。” 嘿，这么还价，是个老鸟啊。 周瑾对横店再熟悉不过了，刚来还有点兴奋感，现在早看腻了。 新来横店的人都喜欢去看明清宫苑，看到山寨版的天安门，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陪着他们一顿乱逛，还有就是给韩小洁拍照，周瑾还真没想到，水果机买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给妹子拍照。 一直从早上逛到中午，太阳渐渐毒起来，三人便决定回酒店。 “哎，横店有什么特产吗？咱们买一点带回去。”韩小洁突然道。 周瑾和宋阳都累得半死，可看韩小洁倒还意犹未尽，难道女人的耐力真的比男人强？ 横店的特产有什么？周瑾想了半天，道：“横店酥饼味道不错。” 于是三人又顶着太阳，找了家铺子，买了几盒酥饼带回去。 一回到酒店大厅，感受着空调带来的冷气，周瑾忍不住轻呼一声。 在夏天，有空调就有了命啊。 “快来尝尝，味道怎么样。”韩小洁忍不住在大厅就拆起了包装盒。 递给周瑾一个，又给宋阳一个，再给自己拿一个。 金黄的酥皮里面是梅菜和干肉，咬一口，真香。 “好啊，你们在偷吃！”一个声音在背后传来。 三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后看，只见一个一身素衣的小姑娘站在那里。 是刘思思。 第二十五章 第一场戏 吃东西的时候被女生看到，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为你不知道要不要分给她，更不知道她会不会接。 韩小洁歪着头想了一会，嘴里含糊不清道：“唔，那分你一个好了……” 刘思思还真接过来，小口小口咬着，眼睛都亮了，“嗯，肉馅的，味道还不错。” 几人闲聊几句，周瑾这才知道他们三人早已认识，他们都演过李建国导演之前拍的少年杨家将和聊斋奇女子。 尤其是刘思思扮演的辛十四娘，那叫一个冷艳，让周瑾至今记忆犹新。 这会乍一见到真人，还真有点小激动。 “呀，这是什么馅的？”韩小洁突然叫道。 “应该是猪肉馅的吧。”周瑾随口道，忽地又想起了什么，“你们不会有人不吃猪肉吧？” “呀，思思，快吐出来。”韩小洁扑过去，摇晃刘思思。 刘思思倒是淡定得很，一口接一口，“没事的啊，我吃的时候又不知道。” 周瑾觉得有点好奇，“还可以这样的吗？” “不然嘞，要真算得那么清楚，我岂不是得饿死。” “唉，”刘思思吃完一块，舔舔嘴唇上的残渣，似乎有点意犹未尽。 “哎，这里有牛肉馅的吗？”她突然问道。 “应该没有吧，这里的都是……呃……”周瑾突然发现三双大眼瞪着他。 其中一双似乎还暗藏杀气。 但是作为一个正人君子，他又不能说谎，所以只好道：“可能没有，但也可以有。” “嗯，那我觉得这个肯定是牛肉馅的。”刘思思美滋滋地挑了一个。 好吧，原来还可以假装不知道的。 就这样，周瑾和刘思思结识于一块牛肉酥饼。 8月10号，仙剑三正式开拍。 不得不说，这部剧能火那么久是有道理的，除了一票颜值极高的演员，里面的服化道也都是极美的。 主要拍摄地点选在了唐园，所以里面的许多建筑都是唐朝风格的，大气且古朴。 道具方面也比较吊，魔剑、镇妖剑、五灵珠，还有那吊炸天的蜀山通讯仪，既能打电话，又能发快递。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五毒兽，长得跟个土豆似的。 在造型方面就更没的说了，就看周瑾这一身白花花的袍子，真的是从头白到脚。 而且像他这么白的，还有十几个。 一群白豆腐凑在一起，还背着把长剑，那场景简直帅得不要不要的，就是有点热。 周瑾的第一场戏是在晚上，群演们批头散发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扮演丧尸，哦不，是毒人。 按照剧本里所说，徐长卿笛子一吹，他们就已经被蜀山安魂咒所摄，变成木头人了。 “灯光ok” “录音某问忒” “action” 周瑾从一块石头上跳下，假装自己的从天而降，左右看看，准备进屋，突然就被一个胖子给顶回去了。 “不许进，不许进，不许进！”那胖子一口的粤语，周瑾听也听不懂。 只好一反手，使个小擒拿，将那胖子的胳膊拧到背后，“你要干吗？” “不许你伤害毒人，尤其是里面那个？” “里面有毒人？” “不是，他是我老大……”胖子估计有点疼，另一只手攥拳向后打去。 这一拳在周瑾眼里缓慢无比，一伸手接住，然后一拧，啧，那个手感，肉呼呼的。 “住手，里面的是我的朋友，他受伤了。”徐长卿从里面走了出来，制止了常胤的行为。 “可他还是毒人。”常胤虽然不认同，还是要给这个大师兄面子，一松手放开了那胖子。 “那他还是我老大呢。”胖子躲到徐长卿后面，估计有点真疼，揉着胳膊道。 徐长卿道：“他和其他毒人，都被安魂咒给镇住了，已经失去了袭击能力，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等于伤害无辜。” 常胤却道：“他们只是暂时被镇住，一旦咒语的时间过去，他们便是敌人。” “我们还有一次安魂咒可施，只要今夜镇住毒人，黎明一到，毒人散去，我们就会有机会。” 徐长卿一脸的慈悲，但是常胤却有不同看法：“大师兄，时间如此紧迫，机会如此迷茫啊。”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来，虽然都是维护正义，但常胤和徐长卿完全是两类人。 徐长卿善良，仁慈，甚至显得有一些圣母，而常胤则更加杀伐果断，说白了就是有点不择手段。 “常胤，你必须要相信我。” 胖子赶紧道：“我信，我信，不仅好人要救，毒人更要救。” 周瑾轻叹一口气，无奈道：“大师兄，我当然相信你，可只要再有一个人牺牲，我就要施展灭绝之火。” 那个眼神，就好像长辈看到任性的熊孩子，无奈又带着宠溺。 那天宋洋和周瑾说人物要有层次性，周瑾回去后琢磨琢磨，觉得还是有道理。 常胤这个角色毕竟还是太脸谱化了，虽然没有自己的感情戏，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感情。 依周瑾看来，兄弟情，断背山，这不都是情吗？ 监控器后，看着周瑾的表情和眼神，导演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周瑾算是真真的萌新，哪怕面瘫地照着剧本念台词，导演都觉得可以理解。 可是你哪来的这种包容和宠溺呢？你丫可是二师兄啊。 不过他也没叫停，只要没太违背剧本，他也懒得去干涉演员的表演。 且看着吧，反正这家伙戏也不多。 到了后面，常胤虽然出场的机会多，可更多的是扮演一个背景，沉默地站在众人背后，看着唐雪见和景天耍宝。 经过一段时间的拍摄，他大概已经摸清了这些主角团的表演路数。 老胡是闹，杨宓是吵，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周瑾觉得耳朵都快聋了。 要说演戏，非得一个闹起来，一个沉下去，这样才能形成反差，擦出火花来。 所以看景天和雪见在一块，吵吵闹闹，没觉得多美好，就觉得烦了。 反而看景天和徐长卿的戏，就很舒服，因为一个闹起来，一个接得住。 “所以，你和景天拍戏的时候，就要稳住，不能让他把节奏带跑。” 吃完晚饭，周瑾、刘思思和宋阳几个人凑一起嗑瓜子呢，正好聊到晚上的戏份，周瑾便充当狗头军师给人家讲戏。 “我说老弟，你演的不咋地，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韩小洁打击道。 “那可不是，我这人演戏就爱琢磨。”周瑾厚着脸皮笑道。 宋阳道：“你别说，还真是这个理。” 自从和宋阳、韩小洁混熟了以后，他们三个人没事就凑一起闲聊，刘思思也劲劲儿地往一块凑。 周瑾觉得这姑娘目的不单纯，她过来不是为了聊天的，而是为了韩小洁手里层出不穷的小零食。 “韩姐，你这瓜子买的不好啊，忒生了点。”周瑾一边嗑，一边嫌弃道。 韩小洁无辜道：“这不是我买的啊，是思思带来的。” 刘思思眨巴眨巴眼，有点不满，道：“这是道具组给我的，我就拿来分给你们吃了，不吃还我。” “等会儿，这是道具师给你的？”周瑾惊讶道，“你白天是不是演的姜国的戏？” “对啊，今天是姜国最后一场，要不是老胡非要让导演加戏，早就拍完了。” 周瑾看着手里的瓜子，觉得有点痛心疾首。 好你个龙葵，龙阳给你留的葵花籽，你居然给嗑了！ 不过真香。 其实也看得出来，刘思思性格比较温婉，但是偏偏不喜欢演这种温婉的女子，红蓝龙葵里，她更喜欢红的。 而老胡呢，性子比较闹，演景天就更闹了，结果演起沉稳的龙阳来，反而得心应手，而且还恋恋不舍。 难道真的是物极必反？ 第二十六章 演技 在后世，有一部很火的电视剧叫三生三世，其实这个名字形容仙剑三倒也十分贴切。 不仅是紫萱和徐长卿有三世情缘，景天同样也是三世情缘。 第一世是天界飞蓬，第二世是姜国太子龙阳，第三世才是小混混景天。 所以老胡就格外辛苦，白天拍完龙阳的戏，晚上就得拍景天，搞得情绪都不连贯了。 因为姜国的戏份虽少，但情感却十分饱满，甚至显得有些悲壮。 从前，有一对兄妹，叫龙葵和龙阳，他们一起快乐地生活在姜国的皇宫里。 有一天，姜国被别的国家攻打，他们的父王战死，母后病死，保家卫国的重担落到了龙阳身上。 龙阳为了打败敌军，就准备铸造一把魔剑。 结果等剑快铸好的时候，才发现需要王室处女之血祭剑，唯一有资格祭剑的，就是龙葵。 而龙阳为了保护妹妹，最终放弃了魔剑，也放弃了姜国。 “没有那把剑，我照样能歼灭敌军！” 前世周瑾看到这里的时候，再配合《生生世世爱》那雄浑悲壮的bgm： “爱，还没来 天地间，风云忽然变 有情有义的人，都要回来” 真的是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虽然最后的结果就是，姜国被灭得连渣都不剩。 “龙葵，你要把这一袋代表光辉与朝气的种子，带到你将要生活的地方。” “龙葵，答应我，当我找到你的时候，那里长满了向日葵。” “龙葵，来生再见。” 这是龙阳给龙葵留下的最后遗言，附带的还有一袋葵花籽。 只可惜，他们怕是看不到那一地的向日葵了。 周瑾感叹一声，拍拍身上的瓜子壳，准备晚上的戏去了。 龙阳死后，龙葵万念俱灰，投身铸剑炉，铸成魔剑，而她自己也被永久地封印在魔剑里。 直到一千年以后，魔剑被魔尊重楼拔出来送给景天，龙葵才得以突破封印。 突破封印的方法很狗血：景天在城隍庙遇到两个流氓调戏妹子，上去搏斗，结果手被割破了，血流在魔剑上，龙葵就出来了。 而更狗血的则是，扮演流氓的就是周瑾和宋阳。 你以为演流氓调戏妹子很过瘾吗？ 周瑾拍完以后，觉得只有两个字才能形容自己的心情：呵呵。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穿着大裤衩，露着两条毛腿，躺在地上，扛着摄像机道：“来吧，上来自己动。” 周瑾和宋阳两人强忍着嘴角的抽搐，骑到大汉的身上，披头散发地遮住脸，然后发出淫笑。 “来啊，让大爷乐呵乐呵……” 一边对着络腮胡大汉淫笑，一边还得做出撕衣服的样子。 然后韩小洁蹲在旁边叫唤，“不要啊，救命啊！……” 忒特么郁闷。 当然，更郁闷的是摄影师。 一般流氓调戏妹子的戏，要分成两组来拍，周瑾拍的是流氓那一组。 而拍妹子的那一组，对摄影师来说就是福利了。 他可以骑在妹子的身上，扛着摄影机，然后让身下的妹子，一边叫唤一边动。 结果剧组女演员不够，就让韩小洁客串，但她是个熟脸，所以导演直接把妹子的那组戏给砍了。 嘿，你说气人不气人。 韩小洁不用被络腮胡大汉压在身下，还特得意地说风凉话，“你们两动作挺熟练啊，以前有经历？” 周瑾能受这挤兑吗？当时就道：“还不是很熟练，改日咱们还得再练练。” “去你的吧……”韩小洁啐他一口。 “练什么啊？”刘思思刚化完妆，突然从后面冒出来。 周瑾随口道：“练演技呢……哎，你这是怎么个造型啊，挺别致啊？” 只见刘思思一身蓝色的广绣流仙裙，只可惜撕成一条条的，还光着个胳膊，看着跟个吉普赛女郎一样。 刘思思道：“这件广绣流仙裙是一千年前的，已经被火烧了，等我见到景天，就能找他再要一件，那件可漂亮了。” “呃，既然一千年前，广袖流仙裙就已经被火烧了，那为什么景天那里还有一件呢？”周瑾问道。 “这个……”刘思思眨巴眨巴眼，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好吧，看个电视剧，这些细节就不要在意了。 后面的剧情就是景天打跑流氓，龙葵突破封印，看到景天就抱了上去。 “王兄，不要走。” “龙葵好不容易才寻到王兄，龙葵立誓，此生此世，再也不要和王兄分开……” 刘思思的声音本来比较粗糙，这会却温柔无比，显得楚楚可怜，听得一旁看热闹的周瑾，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哎哎，你说他们两真的是兄妹吗？看着像德国骨科啊？”周瑾拿胳膊撞撞身旁的宋阳。 宋阳不知道德国骨科是什么意思，但是想了下道：“老胡白天才拍完龙阳的戏，估计情绪还没出来吧，你看他的眼神……” 果然，那双眼火热，又带着哀怨，哪里是见到陌生姑娘的眼神。 分明就是龙阳附身嘛。 “我演的怎么样，有没有沉下去？” 导演喊过以后，刘思思提着裙子跑到两人身边问道，眼角还带着泪呢，前一秒楚楚可怜，后一秒立马出戏。 “跟你们说，我还有一身红裙子，那个才好看呢。” 周瑾看了眼有点失魂落魄，看起来还没从戏里出来的老胡，忍不住道：“你说为什么老胡入戏那么深，你就出戏那么快呢？” 刘思思笑道：“他是体验派的，演什么都费劲，我是方法派的，入戏快，出戏更快。”看起来还挺自豪。 周瑾看宋阳，没说话，递了一个眼神，啥叫方法派？ 体验派他知道，就是把自己带入到角色里嘛，但是方法派却不清楚。 宋阳知道这家伙是个半桶水，给解释了下：“就是你可以储存很多个情绪，演戏的时候不用代入人物，只要把对应的情绪调动出来就行了。” 储存情绪？ 听起来好高端，啥意思不懂。 “噢……原来如此。”周瑾点点头，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样子。 “我化妆去啦。”刘思思提着裙子走了。 周瑾一把拉住宋阳，“你刚刚说的啥意思？” 宋阳看着周瑾，觉得有点无语，叹口气道：“你不明白也好，这个不是正路，想当好演员，还是要走体验派的路子。” 说着还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走了，留下周瑾独自思索。 要说周瑾前身也是表演系出来的，周瑾穿过来以后，对他学过的知识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控制情绪的肌肉记忆还在。 加上老郑头的指点，没事也揣摩下角色的内心戏，他自觉已经演得挺好了。 可是今天看着老胡的眼神，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没入戏过。 他之前演的不是人物，而是在模仿对应的情绪。 这么说来，那他岂不是比刘思思演技还差？ 周瑾无比惊恐地发现了这一事实。 第二十七章 朱哥 剧组的拍摄进度很赶，白天黑夜的拍，尤其是导演和主角团们，累得跟孙子似的。 很快，在俞州城的戏份就要拍完了，常胤的背景板生涯也将告一段落。 仙剑三的剧情最开始就是发生在俞州城，唐家堡的唐益，和霹雳堂的罗如烈勾结在一起，搞出了一堆毒人。 蜀山弟子徐长卿和常胤，奉命来俞州城解决毒人，最后一战就是在霹雳堂。 “好啊，竟然连蜀山的弟子都赶来送死，我刚吸完唐坤的毒功，正好拿你们试试。”罗如烈满脸大胡子，凶神恶煞地道。 “剑如步法！” 徐长卿喝道，和常胤两个人冲上前去，和罗如烈恶斗在一起。 这些武打动作都是武术指导提前设计好的，他们三个人背后吊着威亚，慢动作比划出来就行，没什么难度。 唯一比较难的是一个翻跟斗，虽然有替身，但是周瑾也想尝试一下。 工作人员在他的腰上、背上、胳膊上，包括剑上都吊上了绳子，周瑾朝旁边的哥们点点头，示意已经准备好了。 “好，开始！” 只见罗如烈一指周瑾，周瑾定睛一看，假装有一道青气朝自己攻来。 后面的哥们一拉绳子，周瑾趁势往上一跃，一个稳稳的跟头落地，躲过了那道青气。 然后和徐长卿双剑合并，一起插入罗如烈的胸膛，罗如烈咬破嘴中的血包，口吐鲜血，死了。 “好，过。” “呼……” 周瑾顿时松了口气，把身上的那些绳子解开，周瑾感觉浑身都在疼，武打戏还是真难拍。 据说后来的刘思思，甚至可以吊着威亚，在空中一字马，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周瑾觉得自己靠着墙一字马都够呛。 拍完这一场，还有一场。 不过不是周瑾的戏，是唐雪见的爷爷唐坤和独眼龙唐泰的戏。 在几年以后，大陆会流行起老戏骨搭配小鲜肉的组合，其实08年的仙剑三里，就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扮演唐坤的岳越立，扮演蜀山掌门的韩正声，以及扮演天帝的范明，都是妥妥的老戏骨，搭配年轻的主角团，既能保证颜值，又能保证演技。 因为演戏是遇强则强，碰到一个有实力的老戏骨，小鲜肉也能情不自禁地被带入戏。 然而这一场，却似乎发生了些问题。 扮演唐益的演员是周瑾的老熟人，朱哥，这个独眼龙的角色，是朱哥和朴导搭上线以后才混到的。 唐益算是个小boss，因为自己是庶子的身份耿耿于怀，想要谋夺唐家堡堂主之位，却被罗如烈吃干抹净。 最后在唐坤的嘴炮下，幡然醒悟，算是给足朱哥发挥空间了，至少比周瑾的常胤要强。 “就算你屈从罗如烈，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如果你再执迷不悟，你会永远被正道所耻笑……”岳越立坐在地上，虚弱地道。 “够了！”朱哥怒喝打断了他，表情扭曲，“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能把后面的台词说下去。 “怎么回事啊，这点台词也记不住？”导演有点生气，“重来！” “够了！”朱哥再次怒喝，可是表情却似发呆一般，后面的台词始终没说下去。 “再来一次！” 就这样一连试了几次，朱哥后面的台词都没有说下去。 导演终于怒了，“这特么是谁找来的演员，这点词都说不明白？” 朴导赶紧上前，涎着脸道：“导演导演，他之前不是演得挺好的吗，我去问问他，看看怎么回事啊……” “你，小朱，你怎么回事啊？”朴导低声训斥道。 朱哥有点失魂落魄，道：“对不起，导演，我……” 朴导道：“一共就这么几句词，你赶紧把堂主之位交给我，我特么都记住了，你能不能说，啊？！” “你能不能……”又卡壳了，这句简单至极的台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能顺下去。 “艹，换人！” 拍完这场，俞州城的戏份就要告一段落了，剧组就要转场，大家也能休整一日。 可谁知道居然在这里卡壳了，导演气得要死，要换人了。 “导演，要不我试试吧，”旁边看热闹的群演忽然站出来道：“他的台词我都记住了……” “你赶紧把堂主之位交个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个丫头，她哪点比我强，就因为她是长子之女……” “也许，真的不是唐家的人瞧不起我，而是我根本不配姓唐！……” 那个群演一口气把后面的台词全说完了，导演想了一下，把朴导叫过来。 “我们现在要收工了，你现在给我带着这个群演拍，唐益的戏全部重拍，拍不好，这个剧组你也就不用干了！” 导演大声道：“现在收工，大家辛苦，明天休息一天，后天继续！” 众人欢呼一声，开始收拾东西。 朴导跟在导演后面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我一定拍好……” 至于朱哥，已经无人搭理，失魂落魄地走出剧场。 周瑾不大放心他，利索的收拾好东西，和宋阳、韩小洁他们打声招呼，跟在朱哥后面，防止他出意外。 一路跟到锦衣卫门口，朱哥可能看到熟悉的招牌，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门口台阶上。 周瑾走进锦衣卫，想喊霞姐，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也没开灯，只好走到朱哥身边坐下。 “朱哥，你这是怎么了，霞姐呢？” 朱哥双目无神，看了周瑾一眼，好半天才认出来，“周瑾啊……” 笑一下道：“阿霞她走了，不在了……” “走了？她去哪了？” “嘿嘿，我们，分手了……”朱哥朝着他傻笑。 分手了吗？周瑾这段时间一直在剧组忙，有点空也都是和宋阳他们厮混，还真没注意这些事情。 面对朱哥这种情况，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要不去问问老郑头，或者陆姐？ 想了想，他把朱哥扶起来，搀进锦衣卫找个椅子给他坐下，道：“你就坐在这里啊，别乱跑，我待会就来。” 然后出门直奔陆姐的民宿，路上还顺手打了个电话给老郑头。 周瑾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老郑头了，这老家伙在仙剑三剧组演合阳长老，戏份不多，有他戏的时候才去拍，平时基本不出现在剧组。 等叫上陆姐，两人赶到锦衣卫的时候，发现朱哥已经不在锦衣卫了，一问路人才知道，刚刚有个疯子跑出去。 艹，别是真出问题了吧。 周瑾暗道不好，和陆姐顺着路人指的方向追过去，才发现朱哥在路上瞎跑。 车也不看，鞋也跑丢了一只，手舞足蹈的，好像丢了魂似的。 陆姐道：“我去给他找鞋，你把他扶到路边，等郑老师来再处理吧。” 周瑾点头，跑过去拉住朱哥，结果朱哥一看到他好像回了神，“周瑾？你快把堂主之位交给我……” 在剧组说不出词来，这会倒是想起来了？ 周瑾把他连扯带拽，弄到路边，朱哥没有反抗，只是拉着他一遍遍地说着那句台词：“我能演的，你快把堂主之位交给我……” 路上车水马龙，路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周瑾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终于陆姐拿着鞋，带着老郑头来了。 “小朱，你怎么了这是？”老郑头拉着朱哥问道。 朱哥一看到老郑头就撒开了周瑾，拉着老郑头喊：“我能演的，你快把堂主之位交给我……” 声嘶力竭，已经带着哭腔。 “我能演的，你快把堂主之位交给我……”终于，朱哥扑在老郑头怀里，痛哭失声。 周瑾叹了口气，不知道朱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可能，是弄丢了些重要的东西吧。 第二十八章 六人行 第二天，周瑾返回酒店，带着满肚子的唏嘘。 八卦的韩小洁，拉着宋阳来打听昨天发生了什么事，还带着一堆小零食，就差个小板凳了。 周瑾叹口气，把朱哥的故事说给他们听。 原来朱哥和霞姐相识于剧组，相恋于最好的年纪，他们发誓要永远在一起，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是朱哥却认为自己的理想还没有实现，于是让霞姐再等等，至少得等他正儿八经地演个角色，成为一个演员之后，再去结婚。 他们拿出了全部积蓄，盘下了锦衣卫，一边经营饭店，一边做着演员梦。 直到一个月前，两人开始频繁的吵架。 朱哥搭上了朴导这条线，陪吃陪喝陪玩，终于混到了一个角色，他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翻身的机会。 可是霞姐却告诉他，分手吧。 朱哥以为她是在说气话，于是进组，直到昨天他抽空回了趟锦衣卫，才发现人去楼空。 电话已经成了空号，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她。 然后朱哥整个人就崩溃了。 “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啊，我只是缺一个机会啊……”这是朱哥最后的哭诉。 听完这些，韩小洁和宋阳也有些感触，两人叹气不止。 宋阳惋惜道：“朱哥太可惜了，他离成功真的就差一步了，没想到霞姐还是没能等他到最后，唉……” “我呸，所有的矛盾都是日积月累起来的，分明是这个老朱让霞姐失掉了信心，两人才会分手的。” 韩小洁对朱哥这种男人不屑一顾，“打着追求理想的名义，让女人空耗青春等他，这种男人最是无耻。” “就算到最后，他真的功成名就了，也难保不会变成陈世美，而女人虚耗青春不说，还落得一个被抛弃的下场，唉……” 韩小洁摸着自己的脸，长吁短叹的，一副顾影自怜的样子。 “归根结底，还是不能找演员做男朋友，这行的男人太花了。”韩小洁给总结道。 宋阳道：“哎哎，你别一竿子捅翻一船人啊。” 周瑾补刀：“我们两可没对不起你。” “我呸，你们倒是想，老娘可有男朋友了。” 都有男朋友了，还有什么可聊的。 周瑾果断留下零食，然后把这两人礼送出门。 昨天一夜都呆在锦衣卫，他实在是没睡好，得补个觉。 躺在床上，想想韩小洁和宋阳说的话，其实都有道理，可是感情上的事情，偏偏是不讲道理的。 周瑾想想自己，再想想朱哥，觉得朱哥最开始的时候，可能也就如自己一般。 可他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呢？ 朱哥的事情一直压在他的心头，那句带着哭腔的“我只是缺一个机会啊”，一直回响在周瑾的耳边。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沉沉睡去，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盘下了锦衣卫，店里满是客人，忙得要死，他穿梭在客人之间，柜台上他的女朋友在含笑算账。 “老板，来份西湖醋鱼。” “好勒，您稍等……” 他答应一声，走到柜台，想看看女朋友的脸，可是总也看不清楚，好像隔着一层纱似的。 他走上前，想把那层纱扯开，可是他一靠近，女人就走开了，拿背对着他。 他追呀追，终于，他抓住了女人的胳膊，想把她转过来，结果就听到她说：“我们分手吧……” 周瑾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床上难过得直想哭，这是他的爱情啊。 为什么要分手呢？ 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我特么哪来的女朋友？ 于是更难过了。 他挣扎着起身，窗户外太阳已经落山，路灯还未亮起，一片灰暗。 周瑾感觉一股巨大的孤独感笼罩着他。 “咄咄咄……”敲门声响起。 “韩姐吗？等我洗把脸。” 在这个剧组里，能来敲门的只有韩小洁和宋阳，而宋阳敲起门来显然不会这么温柔，他一般都是拿脚踢的。 在房间里的独立卫生间洗了把脸，他感觉精神好多了，然后去开门。 “咦，怎么是你？”周瑾惊讶道。 刘思思笑道：“怎么，不欢迎啊，有人请吃饭去不去？” 周瑾跟着笑，“去去去，当然去啊。” 跟着刘思思往外走，发现还有主角团的那几位，过去打了声招呼。 杨宓看都没看他，正跟老胡闹腾呢，“到底去哪吃饭啊，我快要饿死啦。” 刘思思指着周瑾道：“他在横店呆的久，哪有好吃的他肯定知道。” 唐烟突然道：“我听说横店三条街挺出名的，要不我们去哪吃吧？” “呃……”周瑾心说你这从哪打听来的，但又不好明说出来。 这主角团五人组里，除了刘思思和他有点接触外，其他人都不是很熟悉，唯一有点交集的是霍剑华。 毕竟都是蜀山弟子，但也仅仅是在戏里。 霍剑华朝他点点头，道：“还是问问周瑾吧，他毕竟熟悉。” 周瑾瞬间明了，他们就是想找个向导呗。 要说吃饭的话，本来锦衣卫是很好的选择，可惜锦衣卫已经快关门了。 “要不去老地方吧，那家菜还不错，还能唱歌。”周瑾提议道。 老胡道：“成，那就这家吧。” 于是一行人出发前往老地方，在路上，周瑾开玩笑问：“景天老大，你出来吃饭，怎么不把茂茂带上啊？” 老胡还没说话呢，唐烟抢着道：“茂茂吃太多了，带上他我们就没得吃了。” 一行人嘻嘻哈哈地走，路灯已经亮起，夜风已经显得有些凉了。 这时候已经9月份了，快要进入秋天，等下几场雨，就真的要凉下来了。 周瑾故意走在几人身前，听着他们在后面吵吵闹闹。 他发现唐烟是很爱笑的，老胡和杨宓很爱闹，刘思思基本不说话，霍剑华偶尔插两句嘴，不轻不重的。 这时候老胡和杨宓最红，但也没到路人皆知的地步，而霍剑华，他本是湾湾人，刚来大陆发展不久，才演过天下第一里的一刀，远算不上红。 至于刘思思则更不用提，唯一能让人有些印象的可能就是辛十四娘了，还是妥妥的新人一枚。 而且横店这地方见过的明星太多，所以几人也不用太做遮掩。 六人来到三条街，有些路灯下的姑娘已经穿起了长裙，看到有男人过去递烟，唐烟这才知道三条街是干什么的。 所谓递烟就是谈价格，一盒烟二十支，一支就是一百块，能拿几支得看本事。 唐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跑上前，拍了周瑾一下，小声道：“你怎么带我们来这种地方？” 周瑾也小声道：“不是你要来的吗？” 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想的，突然玩性大发，拉住周瑾道：“你这个负心汉，居然来这种地方，你对得起我吗？” 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周瑾觉得很蛋疼，看着周围人的眼光，心一横大声道：“我不是给过你一千块了吗？你还想要多少？！” 周围的老哥眼睛顿时亮起，一千？ 唐烟顿时愣住，谁知老胡一把搂住杨宓，道：“什么，你居然要一千，她才五百啊！” 周瑾：…… 周围的老哥：！！！ 你们知不知道，这样大搞价格战，是会破坏市场秩序滴。 第二十九章 诈胡 老地方ktv是二东子他们常来的地方，东西好吃，消费不高，一群群演消遣的地方能有多高档？ 好在这几人也没讲究，点了菜，要了些酒，边吃边聊，周瑾老老实实在一边默默吃菜。 身份不对等，聊也聊不到一块去。 老胡拿着话筒在操作台戳戳点点，鼓捣半天，估计是没找着配乐，干脆拿着话筒道：“现在，欢迎我来为大家献歌一首，这首歌也是我刚学会的。” 大家跟着鼓掌，老胡开唱，结果刚起个头，周瑾就笑喷了。 “每天都伸着懒腰大摇大摆的享受这春暖花开多潇洒” “为感情繁琐那太傻” 原以为他会唱逍遥叹，没想到他整个光棍出来。 周瑾觉得自己不仅被嘲讽了，而且还可能被诅咒了。 “咱这剧还得拍多久啊？我那边还有一个戏呢。”杨宓抱怨道。 杨宓出道极早，可谓是在剧组长大的，02年就签了李少虹导演的荣兴达，这会除了红楼梦和仙剑三以外，还有一个都市爱情剧等着她呢。 所以除了拍戏以外，她就在这几个剧组之间倒腾了。 唐烟也是差不多，都是一堆剧在等着她，开机宴之后，周瑾就没怎么见到她，估计也是在别的地方拍戏，这几天才赶过来。 “你倒是拍了一个月了，我的戏份可还没动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拍完呢？”唐烟也道。 霍剑华来大陆发展没多久，倒是一心一意留在剧组，安慰道：“后面的戏拍起来就快了，年底肯定能拍完。” 此话一出，那两人更是哀嚎，躺在沙发上，说自己年底还有多少戏，有多少代言，有多少活动。 说着像是抱怨，可是听着怎么那么像炫耀呢？ 就好像一个学霸在你面前说，哎呀，我这回是裸考，根本没复习，才考了99分，一样招人恨。 刘思思默默低头，小口小口吃饭，装作没听到。 这姑娘这一整年除了在《射雕英雄传》里打个酱油外，就这一部戏，比周瑾还惨点，毕竟周瑾还在好多个戏里打过酱油。 估计这也是她为什么宁愿和周瑾、宋阳、韩小洁这无聊三人组，厮混在一起的原因吧。 身份不对等，聊天根本聊不到一块去。 霍剑华要年长一些，看到周瑾和刘思思冷场了，赶紧道：“你们明天拍什么戏啊，剧组给安排了吗？” 周瑾摇摇头，他上哪儿知道去。 刘思思道：“听说剧组要分成两拨，我们应该是去拍蜀山的剧情。” 霍剑华点头，“那我们得分开了，估计有日子见不了了……” 杨宓抢着道：“你是不是心里偷着乐呢，要和糖糖玩三世情缘去了。” “要死啊……”唐烟拍她一下，娇嗔道。 “嘿嘿嘿，你们就真不听我唱歌啊……”老胡连唱三首，终于走过来，吹了瓶啤酒。 杨宓道：“你唱的什么啊，糖糖我们来。” 拉起唐烟就去抢话筒，唐烟道：“思思，你也一起来啊。” 于是三个女人拉着手，跑去唱歌了，周瑾顿时松了口气，伸开手脚，霸占了沙发。 三个老爷们聊天就随意多了，老胡和霍剑华聊些风花雪月，和雪月风花。 周瑾听着没说话，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来了一句话：“要有风，要有肉，要有火锅，要有雾，要有美女儿，要有驴！” 还有冯笑刚那贱么兮兮的脸：“大风起兮，云飞扬！” 想着想着周瑾就笑了，那两人突然停下来看着他，“你笑什么呢？” 周瑾随口道：“没什么。” 又看老胡和霍剑华一起看着自己，周瑾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二位听说过张麻子吗？” 两人对视一眼，搞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那个，方便给签个名吗？”周瑾把话题岔开，从包里掏出纸笔来，递给老胡。 他还记着给张婷要签名那事呢。 “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人人爱……” 忽然，一阵刺耳的歌声传来，三个女人的声音甜的发腻，男人一齐觉得牙疼。 他们聊天的时候周瑾插不上嘴，这会倒是有了些共同默契。 …… 剧组拍摄的压力是很大的，为了释放压力，各种演员都有自己的解压方法。 有的选择啪啪啪，有的选择么么哒，像他们这样来喝个酒、唱个歌的，都算是一股清流了。 几个人一直闹到深夜才回去，周瑾虽说喝得少，但到底也沾了一身酒味。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还觉得满嘴的酒气，还有些干呕。 强忍着不适，吃过早饭，剧组就要开拔了，大致分成三组，一组是老胡、杨宓、刘思思和周瑾他们，去拍蜀山的剧情。 另一组是霍剑华和唐烟、宋阳等人，去拍紫萱和徐长卿的三世情缘，中间又夹杂着重楼和邪剑仙的故事。 最后一组由朴导带队，留守横店，重拍朱哥的戏份。 蜀山的拍摄地点在象山那边，离横店倒是不远，周瑾以前跑群演也去过，都是当天去当天回来。 剧组当然不能这样，所以就在附近租了几家农家乐，当作休息点。 要说浙省人民对赚钱一道，当真是无师自通。 山清水秀、有名胜古迹的地方多了去了，可就浙省这里建起了如此庞大的影视基地，还带动了整个地区的经济发展。 不说别的产业，就看这农家小院，比周瑾上辈子的农村老家好不了多少，可是给老胡、杨宓这些明星们来看，就觉得特新鲜了。 比如说为什么侧边墙上，要挂一副世界地图，大厅里正对门的墙上，就要挂伟人画像。 这些都让他们感到新奇。 尤其是刘思思，对着厨房里的土灶发了半天愣，估计是从没想过灶台还能长成这样。 周瑾拍拍她的肩膀，指指屋子后面一个关着门的小木屋，刘思思好奇地走过去，推开门，又红着脸回来了。 那特么是个厕所。 嘿嘿，就喜欢你们这帮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简单休整一番，剧组进山准备开拍。 蜀山的布景还是比较壮观的，青石板垒成的台阶，穿着白袍背着长剑走在上面，周瑾还真有一种御剑飞行的冲动。 “来来来，大家排成几队，站好啊，咱们准备开拍了。” 三十名白衣少侠背着长剑，昂首挺胸地站在台阶之下，领头的是周瑾和他的三个师弟。 分别是守一，守二和守忠，嘿，你说他为什么不叫守三呢！ 至于台阶之上则是五个老家伙，只见蜀山掌门清微、元神长老和老郑头他们，身着道袍、手持浮尘，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 “录音ok” “摄像某梦忒” “三二一，走着！” 清微老头道：“自蜀山创立以来，即以保护人界生灵、降妖伏魔为己任，如今蜀山面临亘古未有的大劫，一个超越六界的邪灵将随时袭击。” “此战不但关系到蜀山的安危，更为人间正道存亡之关键，身为蜀山弟子，纵然是舍生取义，也要奋起应战！” “自今日起，四位长老将带领大家勤加苦练，随时应战！” “遵命！”三十四个少侠齐声答应道。 周瑾上辈子看过仙剑三，所以大概剧情是知道的，这一场拍的应该是邪剑仙来袭的戏。 话说蜀山五老把邪剑仙装在盒子里，让徐长卿和景天送去天界，将其净化，结果徐长卿被蛊惑，将邪剑仙放了出来。 之后邪剑仙和徐长卿讲了一番做人的道理之后，就要来蜀山攻占锁妖塔。 于是常胤他们就苦练剑法，准备迎战。 三十多个人排练了好久，终于整齐划一地，将设计好的动作一一做出。 旁边还跟着个胖子，笨手笨脚地拿着根竹竿，跟着比比划划的。 周瑾心道：原来胖子也是有市场的，只要会卖萌就行了。 难怪最后是大熊猫成了国宝。 “别练了，别练了……”突然，景天和唐家大小姐跑了过来。 景天嘚嘚瑟瑟地对大家道：“大家都给我听好了，我已经想到了对付邪剑仙的办法了” “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不许练功，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玩！”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有主角在场的时候，录音杆都是架在主角那边的，群演们的议论声都是后期配的。 导演也不会给安排具体的台词，所以只要做个样子，随便说就行了。 于是，一时间整个蜀山广场就充满了各种吆喝声。 “配钥匙咯，五块钱两把，十块钱三把。” “你配吗，你配个几把？” “……” 虽然仙剑一和仙剑三系列都是胡戈主演，但是李逍遥和景天完全就是两类人。 李逍遥开始是个小混混，一番磨砺后，慢慢变成了大侠，而景天从头到尾都是小混混。 哪怕是拯救六界，想出来的办法也是小混混的伎俩。 他让蜀山的弟子啥也不干，就是玩，还教了茂茂一个很拽的表情，虚张声势，就是想让邪剑仙误以为他已经胜券在握，不敢一战。 说白了就是诈胡。 当夜，剧组继续拍。 他们还真在广场上点起了篝火，不过没准备烟花，正所谓道具不够，特效来凑。 于是群演们就只好绕着篝火，对着乌漆墨黑的天空，举着手欢呼。 “好漂亮……” “真好看……” “噢！好，太好了……” 周瑾也是其中一员，真是有够蛋疼的。 最后，救世大英雄穿上飞蓬将军的铠甲，站在锁妖塔顶上，打起了嘴炮，还有茂茂那死胖子拿着只肥鸡，吃得满嘴流油。 “你，你……还有那些蜀山道士，都给我听着，等我邪剑仙下次来的时候，你们一定会哭得很惨！” 留下一番狠话，邪剑仙还真的被诈胡给吓走了。 第三十章 NPC没人权 蜀山无极阁内，清微掌门高坐在上，其他长老分坐两旁，景天则很没形象的坐在地上，拿着个水壶往嘴里灌。 周瑾站在殿下，微微躬身道：“启禀掌门，四位长老，邪剑仙已经远离人界，往酆都方向而去。” “酆都，那不是火鬼王的地方吗？” 周瑾道：“邪剑仙尚未完全成型，他必定是去吸取至阴至恶的邪气了。” 老郑头一挥浮尘，叹道：“不论如何，我们现在都可以松口气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封住锁妖塔啊。” 几个老头商量一番，清微忽道：“我想到锁妖塔里有一神物，乃是神界飞蓬将军的神物镇妖剑，也许我们可以借助它的力量。” 老郑头道：“可是蜀山弟子不得进入锁妖塔，我们怎么能进去取呢？” 周瑾心道，来了。 他给常胤的设定就是为了拯救苍生，可以不择手段，对别人狠，对自己同样狠。 周瑾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装在地板上，砸得生疼。 “请掌门将弟子逐出师门！” 这些话是逐字逐句说出的，显得无比沉重，“只要弟子不是蜀山中人的身份，就可以进入锁妖塔，夺取镇妖剑！” 清微叹道：“常胤，你可要想清楚啊，这次任务极可能是不归之路啊。”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大家就对正邪之分发生了怀疑，提起正道必然是伪君子，提起邪道就是至情至性。 尤其是在网文里体现尤甚，舍己拯救苍生的变成了圣母，反倒是“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得到了推崇。 其实这么想的人，大多把自己代入了大反派，可事实上，大家都是一群鶸和鰯。 是需要被英雄拯救的npc，可是哪怕npc也会有一颗成为英雄的心。 于是常胤重重地跪在地上，“请掌门将弟子逐出蜀山！” 老郑头也不禁动容，“孩子啊，你可要想清楚啊……” “请掌门成全……” 常胤一个磕在地上，可还没磕下去呢，就被打断了。 周瑾抬头一看，老胡正躺在他面前呢。 “你这个常交叉，耍什么帅啊，起来。”景天将常胤扶了起来。 周瑾心里一万个mmp，你特么倒是让我把逼装完啊，npc没人权啊？ “我说你们这群老头，这里明明有一个不是蜀山的人，就让我景天景大侠去吧。” 一番扯皮之后，终于确定景天和唐雪见一起前往锁妖塔，常胤则带着一群师弟，负责在下面喊666。 拍完这一场，周瑾也终于可以歇一歇了，正准备收工呢，一个剧务过来喊住了周瑾。 “那个，导演叫你过去。” 周瑾有些奇怪，“大哥，导演有说什么事情吗？” 剧务大哥看看四周无人注意，低声道：“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导演脸色不太好看，你自己小心吧。” 谢过剧务大哥，周瑾一脸狐疑地去找导演，他没犯什么事情啊。 在拍摄现场，条件简陋得要死，导演也就是一个单人的棚子，拿帘子遮上，周瑾想敲门都没地下手。 只好咳嗽几声，道：“导演，我是周瑾……”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周瑾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子进去，只见一个留着长发、两鬓斑白的枯瘦男人坐在桌子前，拿着本子写写画画，正是导演李建国。 “坐吧。”李建国头也不回地道。 周瑾四处一瞟，发现这里也就导演屁股底下一张凳子，我坐哪啊？ 于是只好出去搬了个马扎进来。 李建国是新加坡华人，年纪挺大，周瑾猜测他应该是建国那年生的。 他此前拍过少年杨家将、聊斋奇女子和射雕英雄传，也算是糖人旗下的王牌导演了。 只是不知道他找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事，难道是看上自己了？ 周瑾胡思乱想着，过了一阵，导演才回过头来，道：“周瑾啊，年轻人爱玩是正常的，可是你也要注意分寸，懂吗？” 周瑾一头雾水，忙道：“导演，我……” 李建国摆摆手，止住了周瑾，道：“我也不想干涉你，但这次是人家找到了我，我也不好袒护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没再给周瑾说话的机会，又转过去忙自己的去了。 周瑾心里一沉，听导演的话风，看来自己是惹上大麻烦了？而且还是被人给告了？ 可是自己也没干什么啊……难道是那晚和主角团吃饭的事情？ 周瑾暗道不好，心中忐忑。 过了一会，棚子里又进来一个中年女人，李建国起身和她握手，道：“曾小姐，我把周瑾叫过来了。” 姓曾的女人看了一眼周瑾，面色一沉，道：“你就是周瑾？” 周瑾赶紧起身轻轻鞠了一躬，“您好。” 李建国给介绍了下，“这是杨宓的经纪人郑佳小姐。” 棚子里除了导演一把椅子，就剩下周瑾搬来的马扎了。 虽然杨宓现在挺火，可是在李建国这样的导演面前仍然不够看，就更别提是她的经纪人了。 于是郑佳思索一下，只好坐在马扎上，抬着头看周瑾。 这一下反而把周瑾搞得手足无措，看样子她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可这会坐在马扎上，怎么看怎么不搭。 郑佳面沉似水，道：“就是你把宓宓她们带去三条街的？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宓宓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虽然坐在小马扎上，可是这个女人仍然气势惊人，劈头盖脸一顿骂，把周瑾都问懵了。 按照周瑾以前的经验来看，遇到这种事情，辩解是没有用的，因为人家已经预设了立场，说什么都没用。 但是也不能认错，因为一旦认错，那说明人家对你的任何指责，就都成立了。 所以周瑾选择了暂时沉默，让这个女人先把话骂完。 郑佳也不愧是杨宓的经纪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还好这事没有被媒体拍下来，否则几个你都不够负责的！” 一连说了一大串，郑佳也忍不住要喘口气，周瑾赶紧趁着这空挡，道：“对不住，是我考虑不周了。” 按照上辈子和教导主任斗智斗勇的经验来看，这时候认错比辩解要更合适，因为这件事并没有被媒体拍下来，也就是说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 先认个错，声明自己不是有意的，观察一下对方的反应，再决定后面该怎么办。 能在娱乐圈占有一席之地的，个个都是人精，李建国一大把年纪，这些事情比周瑾看得清。 这时候也慢悠悠地开口，道：“年轻人嘛，总是爱玩的，没闹出什么事情来就好。” 李建国开口，郑佳也要有所回应，道：“导演您不知道，也幸亏没闹出什么事情来，宓宓可是正当红的小花，现在不能出一点差错。” “周瑾你也是，知道三条街那种地方，还敢带他们过去，长没长脑子啊？”李建国又反过来骂了周瑾几句。 几番扯皮之后，周瑾诚恳认错，道：“是我考虑不周，您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你还想有下次？！”郑佳跳起来道。 周瑾心里mmp，我都说了不会再有下次了，你听没听懂啊。 郑佳指着周瑾鼻子道：“我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接近宓宓，别忘了她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说完一甩帘子，走了。 周瑾脸色也不大好看，无论是谁，被这样指着鼻子骂，想来脸色都不会好到哪去。 更何况还是个没事找事的女人。 好在他没失去理智，强忍怒火，对李建国道：“谢谢您替我说话。” 李建国一挥手，道：“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你回去好好想想，我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事，你明白吗？” 周瑾连忙点头，“给您添麻烦了，导演。” 李建国又道：“你是个好苗子，我给你机会也是想用些新人，你不要让我失望。” 在中学的时候，凡是有经验的老师，教训完学生之后，都会夸上几句，一个巴掌一个甜枣，才是用人之道。 “听说你还在剧组兼了个跟组群演？也先停了吧，回去好好琢磨下演技。” 李建国说完就挥手让周瑾滚蛋，周瑾轻轻弯了下腰，转身走了。 他苦笑着从导演那里回来。 呵，她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 在剧组压根就没有秘密可言，不出几天，整个剧组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主角团倒是没什么表示，还是和以前一样，除了演戏以外，压根就没什么交集。 工作人员们忙得要死，再说周瑾和他们也不是吃一行饭的，所以也没人管他。 倒是来自横店的群演们，没少对他冷嘲热讽的。 无非是“不知好歹”、“看不清自己的位置”、“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啊”之类的话，好像嘲笑周瑾，就能让他们获得心理上的满足一般。 周瑾虽然懒得和他们计较，可是这些话听多了也烦，再加上他的戏份也都快拍完了，所以反倒成了闲人一个。 于是，成天的和老郑头找个地方喝喝茶，欣赏一下山上的秋景，倒也自在。 这时候已经入秋，下了几场雨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在山上都要穿上外套了。 翠绿的叶子慢慢变黄，随着秋风落下。 老郑头弄了个一次性纸杯，给周瑾倒了杯茶道，“小子，看到这些叶子了没有，夏天的时候拼命生长，秋天就要变黄落下，人也是这样啊，什么时候就要做什么事情……” 周瑾不屑笑道：“叶子变黄是因为叶黄素，落下是因为脱落酸，跟做人有毛线关系？” “嘿，我说你能不能谦虚一点，我老人家跟你这说道理呢！”老郑头吹胡子瞪眼。 周瑾喝了口茶道：“您说的我都懂，谦虚，我一定谦虚……” 他也想了挺多，除了被人没事找事以外，更多的是他自己的心态有些膨胀了。 能当上演员了，整天和宋阳、刘思思这些未来的明星厮混，还能和老胡、杨宓他们一块唱k，自然而然地心态就有些飘了。 他毕竟也只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凡人，虽然穿越过来，可也不能一下子就变得老谋深算，世事洞明啊。 能从郑佳和李建国手里成功脱身，就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 不过这样也好，刚有点飘了，就被人兜头一棒子给打醒了。 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是啊，npc没人权，就得谦虚，得谨慎！ 老郑头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小子，你还是不明白啊……” 周瑾一愣，“那您觉得我该怎么办？” 老郑头微微闭上眼，淡笑不语。 周瑾觉得自己似有所悟，“您是说，我应该像您这样，万事不挂于心，无为故无不为？” 老郑头睁开眼，道：“我的意思是，我特么哪知道你该怎么办？” 周瑾：…… 第三十一章 溪风和水碧 话说景天冒死进入锁妖塔之后，徐长卿和紫萱终于及时赶到，拿出金木水火土五颗灵珠，封印了锁妖塔。 可是水灵珠是紫萱用来封印青儿的，失去了水灵珠，青儿也会失去生命。 于是主角团又前往一个叫安溪的地方，寻找五灵珠的余晖，形成的六灵珠，哦不，是圣灵珠。 这里的剧情是宋阳的重头戏，也是主角团难得齐聚的一场戏。 剧组的工作人员们，一直在四个导演的带领下，分头拍摄，这会也是终于聚齐。 在片场，导演李建国拿着扩声筒，把大伙儿聚一块，大声道：“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我们剧组已经快要杀青，我知道大家都辛苦了，今天给大家加餐，好好休整，明天继续努力！” “好诶……”众人欢呼一声。 周瑾也很高兴，他的戏份本来就少，还被导演去掉了跟组群演的戏，这段时间基本是跟着老郑头在吃闲饭，早点杀青也好。 剧组负责放盒饭的工作人员叫生活制片，反正生活上的事都归他管，大到买避孕套，小到买姨妈巾，找他就对了。 这哥们还真挺厉害，硬是弄了头羊，熬成一大锅汤，分给大伙儿。 周瑾拿着饭盒过去盛了一碗，几块羊肉，一大碗汤，白花花的羊油飘在上面，闻一口，没觉得香，就觉得膻了。 老郑头叹了一口气道：“没有烙馍搭配的羊肉汤，是没有灵魂的。” 周瑾特鄙视地瞧他一眼，然后掏出神器老干妈，任何没有灵魂的食物，老干妈都能让他活过来。 他挑了一大筷子放里面，搅和搅和，白色的羊汤顿时被染成红褐色。再闻一口，嗯，香多了。 老郑头对这种吃法极为不屑，认为周瑾手里的这碗汤不仅失去了灵魂，连肉身都被玷污了。 周瑾可不管这个，好吃就行。 在来剧组前，他就买了不少老干妈带着，之前天气太热，辣酱还派不上用场。 可是这会儿秋意渐浓，等忙活完来吃饭的时候，盒饭早凉了，老干妈就变成了珍稀物品。 自从杨宓那经纪人郑佳，在导演面前告了周瑾一状，周瑾就在剧组出了名。 慢慢地从“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传成了拐带主角团逛三条街，最后变成了，和主角团玩开封菜，被经纪人当场抓获。 而且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你看啊，主角团男的两个，女的三个，加个周瑾刚刚好。 要不是周瑾就是当事人，他估计都信了，这种事大家说着就是过过嘴瘾，谁管你真假？ 郑佳听说后，简直气疯了，她是为了维护自家艺人的名声，才跑去找的导演，可谁曾想流言最后传成了这样。 她又一次跑去找导演，李建国也很无奈，只好禁止剧组人员传闲话，可是嘴长在人家身上，当面不说，背后瞎传谁管得了。 于是剧组从主角团到群演，对周瑾的态度就很微妙了。 尤其是刘思思，这些天见到周瑾都绕着走，实在避不了就稍微点点头，然后快步走过。 周瑾也能理解，一个是糖人的小花，另一个是横店的龙套，遇到这种流言，自然得避点嫌。 可是其他群演就不管这个了，没事就往周瑾边上凑，还老露出那种毫无意义，却又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以为你丫是黄教主啊。 还有个在戏里，演周瑾师弟的小子，叫陈阳的，十八九岁的年纪，成天央求周瑾带他去三条街耍耍。 “阳子，”周瑾朝他一挥手，“滚过来，给你点好东西。” 这小子没事就往周瑾边上凑，一来二去，就混熟了，周瑾也就全当收了个小弟，没事也关照关照他。 陈阳看见周瑾叫他，立马跑了过来，周瑾随手把老干妈扔给他，“拿去用吧，随便用。” 姿势和扔给小弟一百万的老大一样潇洒。 “谢谢周哥，”陈阳惊喜道，然后就真的拿着瓶子“随便用”去了。 “你叫我干嘛？”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周瑾背后响起。 周瑾一回头，发现是宋阳，旁边还有个很漂亮的妹子，奇怪道：“我什么时候叫你了？这位是？” “你不记得我啦，我是赵娜娜，演水碧。”妹子的声音很好听，跟泉水一样清冽。 周瑾瞬间回忆起来，笑道：“水碧？我当然记得，我们在开机宴上见的过嘛，我当时还好奇，这个角色为什么不叫雪碧呢？” 宋阳道：“你别瞎说，水碧是女神，雪碧是饮料好吗。” “辣酱可以分我们一点吗？”赵娜娜道。 宋阳算是标准的胡建人，打小吃海鲜长大，最怕的有两样，一是粤省人，二是羊膻味，这会正对着羊汤犯愁呢。 而赵娜娜是典型的江南美女，温婉可人，也吃不惯这膻味。 美女请求还能不答应，周瑾朝后头喊，“阳子！” 宋阳有点不爽，“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叫啊，还以为叫我呢。” “哦，是这样子啊。”周瑾学着胡建话道。 艹，宋阳觉得和周瑾混熟简直是个错误，当着赵娜娜的面还不能发作，只好心里暗骂。 没一会，陈阳回来了，拎着个空瓶子，一脸兴奋道：“哥，还有吗？” 周瑾眼神有点复杂了，觉得这小子也太败家了，我让你随便用，你就真随便啊。 宋阳道：“这小兄弟是？” 周瑾摇摇头：“过路的，我不认识他。” “快坐吧，知道你们熟。”赵娜娜没介意，笑着让陈阳坐下。 这一笑好似银瓶乍破，很好看，声音更好听。 在周瑾认识的人里面，就属这姑娘的声音最好听了。 陈阳的目光从赵娜娜胸前掠过，下身有点躁动。 他觉得周哥这也太强了吧，他才离开一会，就又搭上了一个美女，而且胸部还那么…… 周瑾都不用看，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反手就是一个盖帽砸他脑袋上。 十八九岁的小处男，满脑子的不可描述。 “哎，你们两那戏准备怎么样了？”周瑾换了个话题。 宋阳道：“有什么可准备的，就那么一小段。” “你那还叫一小段，加起来都快一集了吧。”周瑾特夸张地叫道。 宋阳无奈地摇摇头，以前他和周瑾、韩小洁三人一块厮混的时候，周瑾没事就寻他开心，不过韩小洁还能压得住。 现在韩小洁杀青走了，宋阳才发现周瑾这家伙，怎么那么无耻呢？ 常胤的戏份不比溪风少好吧。 话是如此，常胤的戏份和溪风差不多，大概都是一集左右，可是二者的意义却完全不同。 因为常胤的戏全是零散的，大部分都是背景板，而溪风却有自己的独立故事，而且还挺感人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安溪的贝壳是有声音的……” 从很久很久以前，老人家们讲故事的时候，就喜欢把“很久很久以前”当开头了。 老头子对着主角团慢慢地讲起了故事，原来溪风会对着贝壳唱歌，贝壳里就留下了溪风的歌声。 后来贝壳飘到了神界的天河里，神女水碧听到了他的歌声，便到安溪来寻找。 而溪风呢，虽然歌声动听，但是面貌丑陋，所以不敢相见。 最后溪风呼唤重楼，用自己的声音和五百年的自由，换取了一副英俊的面貌。 但是仅仅和水碧相处一天之后，溪风就被重楼带走，水碧一个人等了他五百年，最终变成石像，沉入海底。 “真是个感人的故事啊……”龙葵感叹道。 真是个悲催的故事啊，周瑾感叹道。 他估计这编剧写这个故事，是为了说明只要有爱，相貌丑陋也无所谓。 可是你以为水碧是个颜控，结果她是个声控啊喂。 换个紫萱那样的你试试？ 估计一见面，就得全剧终了。 第三十二章 秘籍 宋阳其实是个挺清秀的小伙子，虽然他后来拍了一堆硬汉电影。 周瑾也是才发现这一点，因为宋阳之前的魔尊重楼使者扮相，虽然阴暗了点，但还是挺帅的。 可是这会换成了溪风的扮相，就有点……嗯，搞笑了。 不过，也就一点点。 化妆间里，宋阳看着笑到吐奶的周瑾，一脸郁闷，有那么好笑吗？ 转头看着镜子，里面的他一脸清秀，长发拢在一起，用带子束在脑后，两边的长发遮住了脸。 而且这身衣服袖子太长，他的手就只能缩在袖子里，从侧面看，活像古代未出阁的大姑娘。 最要命的是宋阳的喉结很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见啊！ 到这会，周瑾终于明白，水碧为什么不嫌弃溪风丑了，因为他们两哪里是情侣，这分明是姐妹啊！ 赵娜娜捂着嘴也笑，周瑾知道不是因为这姑娘淑女，而是她在用力地将嘴里的奶咽下去。 “哈哈，咳，咳……”你看，呛奶了吧。 宋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手轻抚脸颊，更郁闷了。 周瑾果断掏出他的水果机，对准宋阳。 “哎，不准拍照！”宋阳跳起来打断周瑾。 这幅造型要是被周瑾拍下来，以后岂不是要被笑一辈子。 他非常确信，周瑾这货能干得出来。 周瑾邪魅一笑，“我们是兄弟嘛，我怎么会拍照呢……” 宋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我特么录像了，哈哈哈哈哈……” “卧槽！”一向斯文的宋阳也终于爆了粗口，扑过去抢周瑾的手机。 赵娜娜在一旁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看着闹成一团的周瑾宋阳，突然道：“可是宋阳不是要出境的吗，到时候电视上一播出……” 卧槽，是诶。 宋阳慢慢松开了拽住周瑾裤子的手，表情有点僵硬。 这下完了。 池塘边，枫树下。 水碧顺着溪风留下的贝壳，终于找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期待而又有些羞涩。 溪风缓缓地转过身来，露出他最好看的一个微笑。 哦，多么清秀的小姑娘。 “你能为我唱一首歌吗？就为我一个人，我好想听你唱歌。”水碧请求道。 虽然很想，但是溪风还是轻轻摇头拒绝了她，然后搂她入怀。 “我听到了，真好听……”水碧在他的怀里说。 然后他们两慢慢地坐在地上，然后慢慢地倒在地上，然后溪风轻轻地抚摸着水碧的脸，露出微笑。 周瑾躲在摄像大哥的后面，看着这一幕，不用说，他已经猜到后面要发生什么了。 就在周瑾以为，后面要省略四个小时的时候，溪风留下一封信，起身离开。 虽然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但是这一幕，也更加坚定了周瑾对溪风的看法，这厮绝逼是个男装大佬。 之后，一个带着牛角的红毛进入镜头，这个家伙的造型比溪风还要奇葩。 “跟我走！”重楼一伸手，拉起溪风跑了。 只留下水碧独自等候五百年，最终变成石像沉入海底。 “从那以后，安溪的贝壳再也没有了歌声……” 老头子讲完了故事，也留下了找寻圣灵珠的线索：每逢月圆之夜，海面上会出现鱼骨，往鱼骨里注加法力，就能够打开通往海底城的通道。 说是海底城，其实就是在摄影基地里搭了个景，放了些泡沫做的贝壳和石头。 还有一个照着赵娜娜做的雕塑，周瑾实在没忍住好奇心，拿手一摸，嗨，还特么是泡沫。 要说这道具师，也是够牛逼的，对着个泡沫，都能做出雕塑来。 后面的故事，就是魔尊重楼使者在五百年后，终于返回了海底城，他来到水碧的雕塑前，对着一堆泡沫流眼泪。 “水碧，水碧！我是溪风啊……”宋阳嘶哑着嗓子道。 可是水碧却告诉他，“不，你不是溪风，我是被他的歌声吸引过来的，我记得他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动听……” 果然，水碧是个声控。 之后，魔尊重楼收回了溪风的容貌，把声音和自由还给了他。 溪风终于唤醒了水碧，两人一起留在了海底，而主角团也拿到了圣灵珠。 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更大的危机，因为邪剑仙已经掌控了六界。 “好，收工！” 导演一声令下，这场支线剧情终于结束，宋阳和赵娜娜也迎来了杀青。 “你不回横店了啊？” 宋阳在小旅馆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相处三个多月，周瑾还挺舍不得。 “怎么，你第一回杀青啊？居然还舍不得。”宋阳终于抓住机会，嘲笑周瑾。 周瑾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是啊，我以前都是跑龙套的，正儿八经的角色就这一次。” 这么一说宋阳反而不好再开玩笑，想了想道：“其实你条件不错，这次演完以后可以找个经纪公司啊。” “哪那么容易啊，我大学毕业以后就没经纪公司要。”周瑾躺他床上，叹了口气。 “哎，你哪个公司啊，可以收留我吗？”周瑾忽然问道。 宋阳一笑，“我，我跑单帮呢。” “呵呵，那你说个锤子。” “要不你签糖人啊，那边听说要签新人，还找我谈过呢？”宋阳给推荐道。 “那你签了吗？” “没，糖人主要是拍电视剧，我还是比较想往电影方向发展。” 得，看起来都是大配，可是人家经纪公司抢着要，还挑来挑去的，自己就跟个白菜似的，还是有个坑就占个坑吧。 宋阳收拾完东西，其实就是些衣服、鞋，还有些书什么的，装了一行李箱。 “这个送你。”宋阳递过来一本书，上面写着“演员的自我修养”。 周瑾一咕噜爬起来，把书接过来，这本书虽然周瑾没看过，可是上辈子看《喜剧之王》，对这本书都是抱有敬畏之心的。 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周瑾多想自己有一天也能这么说。 书皮有点泛黄，翻开看看，里面的书页已经褶皱，看来宋阳没少翻着看。 “你干什么呢？”周瑾看宋阳拿个纸笔写啊写的。 凑过去一看，发现纸上写的好像都是书名，什么论戏剧艺术，谈演员，论演员的矛盾之类的。 “要读这么多书吗？” 学渣拿到书单的时候都是信心满满，我一定会看完的！到最后估计一本都没看。 周瑾就不一样了，看着书单他就肝颤，还是别读了吧。 宋阳特郑重的把那份手写书单交到他手上，看着那副郑重的样子，周瑾突然有点惭愧。 难怪人家能去拍电影呢，要不我就勉为其难地读上一本？ 只听宋阳道：“这上面的书，你一本都不要读。” “好，呃……嗯？” 宋阳郑重地拿过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道：“这本书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写的，属于体验派和方法派的范畴，你想要提高自己的演技，这本书要好好读。” 又拿过那份书单，道：“我给你列的这些书，属于是表现派的理论，两者是绝不相容的，所以你以后找表演类的书，千万要避开这些。” 呃，好吧。 原来体验派和方法派，都是斯坦尼斯的表演体系，二者的争论属于是内部斗争，而表现派的理论就属于是外部斗争了。 感情宋阳是老斯家的门徒，对狄德罗那票搞表现派的，就看不大上。 看着那副郑重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说，葵花宝典和男女双修不可同练一般。 周瑾犹豫着点点头。 话说这算不算是穿越者的福利，有老爷爷来送秘籍了。 可为毛是宋阳？ 第二天，宋阳北上京城，周瑾则带着秘籍，随剧组南下横店，拍摄仙剑三的最后一出戏。 第三十三章 颜妮 周瑾刚进组的时候穿的是短袖，现在回横店穿着毛衣都觉得冷。 一层秋雨一层凉。 在南方，秋风好像有附魔似的，穿毛衣都不管用，风一刮，那股子凉意从足底到头顶，透透的。 剧组回到酒店的那天正好下雨，于是停工一天，大家疯狂地补觉，尤其是主角团们，睡得昏天黑地的。 周瑾虽然戏不多，但也累得够呛，这种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在剧组哪怕没事，精神也是紧绷的，处于随时待命的状态。 回来之后，倒头就睡，外面细雨绵绵，雨声滴滴答答，这样的天气睡觉最爽。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听见有人敲门，周瑾在床上躺了好久，才挣扎着去开门。 “谁啊？” 宋阳走后，应该没人来敲门了啊，总不会是刘思思吧。 他一脸不爽地开了门，第一眼看见的是，陈阳那小子的大脸。 “周哥，你怎么才睡醒啊？”那小子特自来熟，从周瑾胳膊底下钻进屋了。 周瑾正一肚子起床气没处撒呢，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让你打扰爷睡觉！ “找我什么事？” 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起来的吗？没个正当理由，看我怎么收拾你。 陈阳虽然皮了点，但是眼力见还是有的，看到周瑾不爽，赶紧赔笑道：“哥，这横店也太冷了，我想去买件衣服。” 周瑾扫他一眼，发现这小子就穿件长袖衫，连件外套都没有，嘴唇泛青，脖子下面都是鸡皮疙瘩。 “怎么，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带点秋衣？” 陈阳道：“我来的时候，热的要死，我哪知道现在这么冷啊！” 呵，年轻人似乎都是这样，还没有学会照顾好自己。 要等吃过几次亏，才能明白自己的身体有多宝贵。 周瑾收起一肚子的气，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去自己的箱子翻一翻，找了件夹克衫扔给他。 看着陈阳喜滋滋地试衣服的样子，突然有些愣神。 “你啊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现在天热，等过几个月呢，又要花钱买衣服，你赚几个钱不容易……”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周瑾耳边响起，那是他的姐姐，周琳。 周瑾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姐姐当时为他收拾行李，那絮絮叨叨的样子。 当时自己应该也是嫌烦的吧，到现在才知道姐姐的好。 “怎么样，好看吗？”周瑾问。 陈阳把夹克衫的拉链拉上，喜滋滋地道：“好看啊，就是大了点，不太合身……” “那脱了吧。” 周瑾把拉链拉开，从他身上把衣服剥了下来，然后麻利地穿自己身上了。 姐姐的一番心意，不能让这小子糟蹋了。 “你看，我穿就很合身。” 陈阳：……我还以为你是给我的呢。 既然不给，你让我试个毛线啊。 “哥？” “怎么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恶劣？” 周瑾忙着试衣服呢，随口道：“有啊，曾经有个人和你说过同样的话。” “后来呢？” “后来他死了，坟头草很是茂盛。”周瑾把拉链拉好，很认真地道。 陈阳吓了一跳，就一件衣服不用开那么大玩笑吧。 “带钱了吗？”周瑾瞅了瞅外面，雨还在下。 陈阳：“带了啊，怎么了？” 周瑾拿了把伞，道：“走吧，带你去买几件衣服。” 如果说三条街是横店的一大圣地，那么圣地中的圣女，应该就是娥姐。 不单是在横店，哪怕放眼整个影视圈，无论男女，谁不知道娥姐大名。 因为但凡是来横店拍戏的演员们，几乎都来娥姐这里买过羽绒服。 娥姐天生一双巧手，定制的衣服贴身且好看，她定做的羽绒服更是一绝，收到许多明星的追捧。 周瑾虽然带了些秋衣，但他寻思自己得在横店过年，所以得买一件羽绒服，加一下防御。 南方的雨总是细细柔柔的，让人感觉不打伞好像也可以，可是真要淋到身上，那股子寒意能往骨头里钻。 不用说，陈阳那小子伞也没有，周瑾只好分他一半，看着他在伞底下冷得直哆嗦。 “老家哪的啊？”周瑾没话找话问。 “东山省的。” “你妈没给你准备衣服啊？”记得上辈子自己出远门，老妈总是给自己带够两季的衣服。 “我妈早没了，我爹天天酗酒打牌，我就跑出来了。” 陈阳故意把头转到别处，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周瑾也不好说什么，他现在的家境也强不到哪去，一男一女才叫同是天涯沦落人，两个男的叫难兄难弟。 “哥，三条街不是有站街的小姐吗，那边的是不是？”陈阳忽然兴奋起来。 周瑾顺着看过去，一个打红伞，穿大妈款外套的女子站在路口。 他定睛一瞧，顺手给陈阳脑袋上来了个盖帽，“那是佟掌柜！” 不过，佟掌柜怎么在这里？ 他在开机宴上见过了邢捕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佟掌柜。 两人慢慢走过去，周瑾小心地想要搭话，就听陈阳激动道：“佟掌柜，你是佟掌柜！” 周瑾尴尬得要死，真想再给他一巴掌。 颜妮倒没介意，大方一笑，“是额，额问一哈，娥姐那怎么走？” 周瑾笑道：“我们也正要去娥姐那买衣服，您可以和我们一起啊。” “行，那真是谢谢你们咧。” 于是三人一起，周瑾道：“您是来横店拍戏吗？” 颜妮点点头：“是啊，刚开机呢。” “是和白展堂吗？你们要拍武林外传后八十回吗？”陈阳又激动了。 毕竟当年武林外传太深入人心，结局的时候说前八十回完，大家都以为还会有后八十回。 没想到后面拍的龙门镖局，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周瑾镇压住躁动的陈阳，既然是在横店开机，不管拍什么戏，他们都会收到风。 毕竟哪个剧组都需要群演配合。 说不定以后还会在剧组碰到呢，这会急个什么。 走了一会，到了娥姐的店面，一共两层小楼，里面人不多，除了羽绒服外，还有一些秋冬季的衣服。 颜妮去楼上找娥姐了，周瑾带着陈阳在楼下挑衣服。 至于娥姐定做就别想了，那不是他们这种群演买得起的。 不过娥姐的信誉很好，在横店十几年的口碑，大家买衣服还是优先选她这里。 陈阳看中一件黑色风衣，周瑾看了眼价格，一千二，当时就一个盖帽砸他脑袋上了。 这特么是我们这种人穿的衣服吗？ 无视他的意见，周瑾给他挑了件厚实的夹克衫，不管好不好看，保暖就行。 然后又给自己选了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不仅暖，而且好看。 拿着付账的时候，周瑾故意问陈阳，“带钱了吗？” 陈阳从裤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就这么多了。” 周瑾气得想揍他，你丫兜里就二百，还敢挑一千二的风衣？ 这小子忒不靠谱，不过看在他叫一声哥的面子上，还是帮他买下那件夹克衫。 总不能真看他冻死吧。 他们付钱的功夫，颜妮已经下来了，娥姐在后面相送。 颜妮看看周瑾，想想还是走过来，道：“那个，你想拍电影吗？” 这话耳熟啊。 周瑾一愣，道：“拍过一部电影，不过没上映呢。” 他自然不会说，拍的是微电影，而且还是一群不靠谱穷学生拍的。 颜妮微微一笑，道：“我们剧组正缺演员呢，我看你形象挺合适的。”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周瑾一定会觉得她是骗子，但是颜妮却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就像邻家大姐一般，很容易就让人相信。 于是两人约好时间地点，周瑾带上简历和视频资料，过去面试。 陈阳看向周瑾的眼光里又多了些崇拜，买个衣服的功夫，也能捡到面试机会，这也太强了吧。 第三十四章 管胡 横店小旅馆里，烟雾缭绕，三个长相异常粗犷的男人，在小房间里吞云吐雾。 黄博头发微长，站在窗户边，盯着绵绵细雨，偶尔抬手吸一口烟。 身后坐在床上的是个长发男人，叫宋小峰，头发梳在脑后打个结，问： “你那戏到底有谱没谱啊，拍了这么多年电视剧，非得跑回来拍电影？” 对面是个戴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叫管胡，头发剃过，露出一层青皮，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老管深深吸一口烟，道：“我毕竟还是个电影导演，这回还特地把博子叫过来，不试试我不甘心。” 宋小峰点点头，道：“我看着也觉得你不甘心，上大学那会你就老琢磨拍电影，拍了这么多年电视剧，你可算是回来了。” “就是我这么多年没再干一行，怕耽误事儿。” 管胡摇摇头，把烟吐出来，形成一个烟圈，“咱俩谁耽误谁啊。” 黄博看着雨呢，一直没说话，这会儿看见那顶红色的伞慢慢飘近，赶紧道：“回来了，回来了……” 说着飞快地熄了烟，然后把窗户和门打开。 外面的风呼地一下子全钻进来了，管胡光着个脑袋，忍不住嘶了一声，然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才熄了火。 三个男人手忙脚乱地把烟头烟灰，装进一塑料袋里，然后扔到隔壁房间门口。 “口香糖，快快……”黄博一人发了一个，飞快地含嘴里。 “哒，哒，哒……”声音由远及近。 “隔壁那两小年轻又在抽烟了，你看这味道……”颜妮嫌弃地走进屋子。 黄博一边关窗户一边道：“是，现在的小年轻太不懂事，一下午抽了三四包呢。你怎么样，衣服拿到了吗？” “拿到了，娥姐手工制作，我亲自挑的样式，看看怎么样，好看不？”颜妮从包里拿出羽绒服，套在身上道。 管胡抓抓脑袋上的青皮，“暖和，呵呵，这么厚肯定暖和……” “那是当然，加了好多羽绒呢，”颜妮把衣服收起来，随口问道：“你们咧，不是说下午去看片场吗，看得怎么样？” 管胡摇摇头，“这里的山太秀气了，不成的。” 宋小峰笑一下道：“你丫非要赶在12月拍片，除了横店哪还能给你凑齐这么多专业的群演？” 这群向来不受重视的群众演员们，没了他们还真不行。 颜妮笑道：“额今天拿羽绒服的时候，在店里看见一个年轻的男演员，看起来条件还不错，人也很好。” “我就自作主张给他留了个联系方式，让他来试试，你别见怪。” 管胡连连点头，道：“你看中的演员肯定没问题，让他来。” 在答应颜妮的那一瞬间，管胡莫名地感到了一丝悲哀，自己什么时候混到了这个地步，需要在大街上拉演员了？ 但是还不能拒绝，因为这是人颜妮的一番好意。 不过颜妮什么都好，跟知心大姐似的，就是有一条，挑衣服的眼光太差，九件好看的和一件难看的，她一定会把最难看的那件挑走。 希望她挑演员的眼光，不要和她挑衣服那样糟糕吧。 …… 周瑾带着衣服重新回到了酒店，打发走陈阳以后，看看快要吃晚饭了，也就懒得再睡回笼觉。 拿出颜妮留下的联系地址，还是觉得有些……闹着玩儿了。 拍电影都是这么随意的吗？ 不过对于颜妮，周瑾还是很相信的，除了佟掌柜的加成，还有那副邻家大姐的做派。 毕竟，人家那么大个明星，没道理来忽悠自己不是？ 在约定面试时间的时候，周瑾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得知估计还要一个月这戏才能开机。 那时候，仙剑三应该已经杀青了。 真是不敢想象啊，自己一个群演，居然也要担心轧戏的问题。 第二天，剧组继续开拍，周瑾再三确认过没有自己的戏以后，便决定暂时离开，先去面试着看看。 要带的东西除了纸质简历外，还要有视频资料。 周瑾想了想，决定还是把之前拍微电影的那个片段带上，毕竟那应该是目前自己的演技巅峰了。 按照留好的地址，周瑾来到小旅馆前，忍不住皱眉，这剧组够穷的啊。 “咄，咄，咄……” 他敲开了门，一张丑帅丑帅的脸露了出来，哟，这不是那谁吗？！ 周瑾沉吟两秒，“博老师您好……” 黄博把周瑾让进来，连连摆手，“我不是老师，咱们就是随便聊聊，不兴这个。” 屋子里挺小，除了床就是椅子，于是周瑾坐在椅子上，那三个老男人，并排坐在床上。 气氛有点沉默，周瑾一人发一张简历，管胡和宋小峰看都没看，黄博倒是拿了一张看了看。 “周瑾是吧，看你还演过电影啊？” “是，我以前拍过一部微电影。”周瑾又拿出自己的u盘递过去。 黄博去拿了个电脑，插入u盘，点击下播放，屏幕上顿时出现，周瑾狂抽自己耳光的画面。 眼神里是疼和愤怒，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演出了两个层次的情绪。 黄博点点头，眼里多了些赞许，道：“咱们就随便聊聊哈，你也别紧张，你觉得表演是真还是假？” 周瑾心说，这种问题还叫随便聊聊？ 看了看黄博，再看看其他两人，周瑾发现自己其实只认识黄博。 黄博的演技有目共睹，周瑾以前看过他演的生存之民工，直到现在看到黄博，都还觉得他以前可能真的干过民工呢。 他演技这么吊，那应该是体验派的吧？ 结合宋阳平时给他灌输的理论，周瑾果断道：“是真的，表演的内容是虚构的，可是情绪和感情一定是真实的。” 黄博没说话，管胡一笑，不置可否，问：“你会养牛吗？” 周瑾心说，这特么又是什么鬼问题。 不过还是诚实道：“不会。” 然后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道：“其实演员觉得是真是假，倒无所谓，重要的是，如何让观众觉得是真实的。” “什么意思？” 周瑾道：“我可以会。” 管胡轻笑，又简单聊了几句，便让周瑾离开。 “怎么样？”颜妮从另一个房间跑过来问。 “这人挺有意思，人也机灵，”管胡随口道，“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跟着咱们吃苦咯。” 黄博笑道：“他一定会的。” “你怎么知道？”管胡下意识地想去摸烟，看看颜妮，又把手缩回去了。 黄博正色道：“看他的眼神。” 管胡想了想，点点头，这样的眼神似乎也在曾经的黄博眼中出现过。 那是一种不甘心。 第三十五章 方法派 李建国是一个很虐的导演，凡是他导的戏，男女主角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2004年，拍仙剑一，虐死了林月如和灵儿，老胡独自带孩子； 2005年，拍天外飞仙，小七和童远（胡戈）只有百日姻缘，之后老胡独自带孩子； 2011年，拍轩辕剑，虐死了玉儿（刘思思）和宁珂（唐烟），最后还特么是老胡独自带孩子。 而在2009年的仙剑三里，更是将虐字发挥到了极致，不仅把主角团虐得死去活来，就连配角都死了一大片。 估计在他们看来，不弄死几个，不足以体现他们的深度。 我可去你的吧！ 一身白袍、身背长剑的周瑾，看着工作人员们在李建国的指挥下，布置徐长卿的灵堂，忍不住吐槽道。 白色的灵幡，白色的灯笼，还有两支白色的蜡烛，中间摆着灵位，上书“蜀山徐长卿大侠之灵位”。 周瑾都忍不住怀疑这剧本上，是不是徐长卿已经被写死了，只是后来发现太悲剧了，所以才临时改的。 毕竟，在老胡当主角的时候，男二和女主是最危险的，几乎没一个有好结局的。 周瑾暗暗吐槽，在他身后是二十来个白衣的蜀山弟子，站得笔挺，只有陈阳拿着剑鞘瞎几把捅，打打闹闹的。 主角团陆陆续续就位，除了霍剑华，这就更证实了周瑾的猜测。 老胡、刘思思、唐雪见，还有茂茂和花楹，都没什么变化，只有唐烟一身素服，反而更显俏丽。 不是那种少女感，而是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只可惜她一笑就全部破功了。 因为马上就要杀青了，大家都挺开心，唐烟拉着老胡说说笑笑的。 “各部门准备！” “镜头ok” “录音某问忒” “好，action” 大家飞快地切换状态，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尤其是唐烟，上一秒还言笑晏晏，下一秒立马悲痛不已地跪下。 蜀山的弟子们，排成队列，双手抱拳，周瑾则双手成剑指状，照着武术指导设计的动作，瞎比划了几下，大声道： “人生本是一团腥秽物，涂搽模样巧成魔” “千古迷人看不足，万种狂心” “六道奔波浮更沉” 念完之后，周瑾上前一脚将徐长卿的佩剑踢起，双手接住，瞎抡了几下，然后高举向天。 这个动作其实是个暗号，躲在一旁的道具师，看见周瑾的动作，立马开启鼓风机。 于是一股狂风呼啸而过，吹得灵幡飘舞，蜡烛忽明忽灭，周瑾忽然就明白了透心凉是什么感觉。 他强忍着寒冷，握住手中剑，双腿却忍不住直哆嗦，太尼玛冷了。 蜀山的道袍夏天穿热死，因为不透气，冬天穿又冻死，因为不抗风，除了好看，屁用没有。 众人抬头假装四处看看，灵堂里跪着的紫萱好像看见了什么似的，在她的眼里，应该是看到了一只扑棱蛾子。 她跟着扑棱蛾子追了出来，对着天空喊：“长卿……长卿……” 如果再配合上此生不换的音乐，“愿这爱世代相传，依依目光，此生不换……” 这应该是一段很催泪的戏，可就是这样的画面，唐烟居然华丽丽地笑场了，眼里还带着泪呢。 “噗嗤，哈哈，对不起导演……” 唐烟平时爱笑，演戏的时候也喜欢笑场，这一点导演都已经习惯了，只好面无表情地道：“重来。” 于是鼓风机再一次开启，周瑾蛋疼地再一次经受了寒风的袭击。 最重要的是，我好不容易酝酿好了情绪，你这一笑我也想跟着笑，搞得我特么情绪都不连贯了。 好在鼓风机的输出实在太高，唐烟自己估计也冷得够呛，第二次终于忍住了笑，没搞出什么意外来。 “解，离，破” 继续下一场，周瑾单膝跪下，将手中剑重重地立在地上，然后开始自己的表演。 “上士闻道，勤而习之”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 “不笑，不足以为道！” 周瑾带着自己的师兄弟们，一起舞剑，一起吟诵，送徐长卿最后一程。 这一段周瑾是下了大工夫的，宋阳送他的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他虽然没看完，但也大有收获。 这本书是斯坦尼斯的代表作，这个苏联的老头子将表演分为方法派和体验派。 所谓体验派是要求演员，完完全全地成为角色本身，去感受角色的喜怒哀乐。 但是周瑾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下意识地认为表演就是表演，是虚假的，他的心里好像有一堵墙似的，将所有外界情绪隔离开。 他实在做不到为角色而感动。 但是好在还有第二种理念，也就是方法派，允许演员进行情绪替换，也就是用自己的情绪代替角色的情绪。 这一点让周瑾深为赞同。 他无法感受常胤的情绪，但是却可以用自己的情绪去替换。 徐长卿是谁？ 他是常胤的大师兄，是蜀山未来的顶梁柱，他们虽然有些理念不合，但是常胤还是会默默支持他的决定。 这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和依赖。 现在这根顶梁柱倒了，所有的压力，邪剑仙、蜀山和人间，全都压到了常胤身上。 他可以悲痛，但是之后需要的是振作。 这让周瑾想起来，上辈子他家老爷子去世时的场景，听到消息的时候如同晴空霹雳，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掏空了一般。 但是哭过之后，擦擦泪，他需要扛起操办葬礼的全部重任，停灵、火化、入葬、头七，他都安排地井井有条。 他收起了全部哀伤，选择笑脸迎人。 这不是冷血，而是责任。 所以当常胤仗剑跪下去的时候，他脑中想起的是自己上辈子的故事，这一刻他将这些情绪全部调动了出来。 眼中有泪花闪动，目光里有惋惜，有留恋，有悲痛，但更多的是坚定。 我会继承你的全部遗志，你可以放心离去了。 “大师兄，好走！” 这一声是他最后的软弱和悲痛，之后他会像一个冷血动物一样，用尽全部手段，拯救苍生。 “好！过。” 导演大声地喊过，看着监控器里的回放，感到异常的惊喜。 谁也没想到，在横店随便找的一个龙套，居然演出了层次感。 而且年纪轻轻，形象也好，人也机灵，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签经纪公司。 之前剧组的另一个导演林玉兰，还开玩笑说，要在横店挑几个新人回去，当时他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林玉兰说的分明就是这小子。 这是捡到宝了啊。 导演已经喊了过，过了挺久，周瑾才慢慢地站了起来，眼角有些酸酸的，鼻子里都是清鼻涕。 他想擤一下，可是手边又没纸，正犹豫要不要用陈阳的衣服处理一下，一张纸巾就递了过来。 周瑾抬头一看，是刘思思，“演得不错啊。”她说。 “谢谢。” 刘思思点点头，快步走开了。 陈阳凑了过来，“哥，你跟她很熟啊，你们不会真去了三条街吧？” 周瑾一边擤鼻涕，一边随口道：“你小子要是挣点气，以后我也带你去。” “真的？！可说好了啊，不许反悔啊，我喜欢胸大的，最好腰能细点……哎呦，你打我干嘛？……” 周瑾照着脑袋削他，这死孩子，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 第三十六章 店面 周瑾拍完最后一场戏，整个剧组的戏其实就已经拍得差不多了，但是并没有杀青。 还预留了几场简单的小戏，放到12月10号拍，说是凑足整四个月，图个吉利。 周瑾可不管这么多，直接拿钱离组，演个配角给了八万，跟组几个月，给了两万块，加起来有十万了。 腰里有钱，人就自信，走起路来都带着风。 收拾好行李，拎着拉杆箱，周瑾再次回到了陆姐的小民宿，只是这次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我说你小子连个房子都不租，就敢往横店跑？”看着全身家当就一个背包的陈阳，周瑾也有些头疼。 “哼，反正都比家里好。”陈阳瓮声瓮气地道。 周瑾踢了他一脚，“待会带你去找陆姐，见人客气点知道不。” 小民宿的玻璃门关着，里面亮着灯，周瑾悄悄把门推开，看见陆姐正趴在柜台上，抱着小电视看剧呢。 看见有人推门，抬头看了一眼，“哟，你怎么回来了，剧组杀青啦？” 陆姐当时也去剧组面试过，客串了个小角色，所以对仙剑三剧组一直比较关注。 周瑾道：“还要几天，10号杀青，我戏拍完，提前回来了，这是陈阳，剧组认识的，快叫陆姐。” 他把陈阳拉进来，陈阳赶紧点头道，“陆姐好。” “陆姐，房间还有吗？陈阳也要一间。”周瑾问。 陆姐找了找，甩过来两把钥匙，“你还是原来的房间，陈阳的在你隔壁，我得在这看着，就不送你们上去了，回头再说。” 周瑾答应一声，拿着钥匙上了楼，先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发现屋里的陈设基本没变过。 还是那台老电脑，开个机都吭哧老半天，还有时好时坏的空调，有些发潮的衣柜，以及他临走前才换的蓝色床单。 周瑾把东西放进去，又帮陈阳开了门，他的房间就在周瑾隔壁，要小一些，采光也不太好，但是陈阳却挺满意。 每搬一次家，都得清理出一堆没用的东西，可是等安顿下来后，又得重新买回来。 周瑾看了看，发现两人其实都缺不少生活用品，尤其是陈阳，想去买吧，看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走吧，先下去吃饭。” 来到一楼，发现陆姐居然摆了一桌子的菜，“收拾好啦，正要叫你们吃饭呢。” 周瑾也没客气，拉着陈阳入座，问道：“怎么不去饭店里吃，你中午还有生意啊？” 因为是冬天，桌子上三个冷盘，三个热盘，外加一个小火锅，下面用酒精炉点着。 陆姐一边往小火锅里加肉丸子和青菜，一边道：“生意个屁，这些个群演太不靠谱，说走就走，房租都不交，我得看着。” “嗯？”周瑾不太明白。 陆姐给解释了下，大概就是每到冬季，横店就会进入淡季，不仅冷而且还没戏拍，许多群演就会选择暂时离开，等开春了再过来。 于是有些家伙就开始动歪脑筋了，比如到了十二月份就开始拖欠房租，然后趁房东不注意偷偷溜走，个别手脚不干净的，可能还得顺点东西。 陆姐没办法，只好每天待在楼下看着，发誓说以后都不再租给，那些陌生的混小子了。 陈阳听了义愤填膺，说那帮家伙也太坏了吧。 周瑾给他夹了块丸子，“你可吃你的吧。” 陆姐明明就是在说给这小子听，他还浑然不觉的。 身上没多少钱，交不起押金，还年轻气盛的，可能说跑就跑了，如果不是周瑾带他过来，陆姐可能真的不会租给他。 周瑾也知道自己欠陆姐人情了，没多说，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 嘶，这酒还真烈！周瑾感觉一股热流，从口腔烧到肠胃。 陆姐使劲笑，“这可是红星二锅头，你以为是啤酒呢……快吃两口菜。” 陈阳一边吃一边偷眼看陆姐，发现陆姐正给周瑾夹菜呢，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为什么遇到个女的，她们眼里都只有周哥呢，明明我也就坐在旁边啊？ 如果周瑾能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善意地让他去照照镜子。 不要抱怨这个世界不公，许多事，照照镜子就全明白了。 鲁迅曾经说过，如果有什么事照完镜子还不能明白，那么就去看看钱包吧。 周瑾和陆姐一边攀谈，一边给陈阳夹菜，陈阳则是默默吃菜，偶尔搭一两句话。 聊完一瓶二锅头的，周瑾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挺多事。 比如张婷早已经回学校了，等寒假才过来； 比如老郑头今年打定主意不回去过年了，就留在横店； 比如朱哥到底是没能找回霞姐，意志消沉了挺久，也没戏拍，现在正准备把店盘出去，离开横店。 “那个陈阳，你吃好了就先上去吧。”陆姐看着慢慢停筷子的陈阳道。 陈阳一愣，“我还没吃好呢。”我才不想上去呢。 不，你想。 周瑾把筷子撂下，冷漠地看着他，“你先上去休息，下午我们去买东西。” “……好吧。”陈阳不情愿地上楼，嘴里嘟囔道：“你们说什么呢，还得避开我……” 周瑾看着这小子觉得有点诡异，我特么哪来的一股老父亲的赶脚？ 陆姐看着屋里没其他人了才道：“你戏拍完结了多少钱？” 周瑾想想也没隐瞒，“十万块吧。” 陆姐沉思下道：“倒也够，要不咱们把锦衣卫盘下来吧？” “啥玩意儿？”周瑾一惊，我就一个半吊子演员，你现在就和我谈投资的事情啦？ “锦衣卫地段真心不错，而且里面的大厨做菜味道一绝，咱们把店盘下来，再把大厨请回来……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陆姐详细地给解释了下，最后道：“我想那店面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周瑾其实有些心动了，不过还是问道：“那朱哥呢？他连店都不开了啊？” 陆姐撇撇嘴，不屑道：“开个屁，他现在心思根本不花在这方面，那么好一个店给他算是糟蹋了。” 周瑾有点意动了，“可是我不会开饭店啊……” “不用你会，我来经营，你没戏拍的时候过来端端盘子也行啊……” 陆姐看起来意外地坚决，周瑾听着她的描述却有些失神。 卧槽，我之前是不是做梦，和女朋友开饭店来着？ 陆姐看看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开始收拾碗筷，然后道：“你回头再想想，要是答应了，怎么和老朱谈，还得你出面。” 周瑾点点头，看着陆姐姣好的面容，和身上那股成熟女人的魅力，心思慢慢就活络起来了。 开饭店，好像也行啊。 第三十七章 世事难料 陆姐是个外表很温婉的女子，但是骨子里却带着大气，她能记住每一个租客的名字，也能像个爷们似的，一口气吹干一瓶酒。 办事雷厉风行，刚和周瑾商量完盘下锦衣卫的事，都没给他考虑的机会，立马就让他去和朱哥谈价格。 周瑾心里有点虚，“咱们大概有多少钱啊，万一朱哥要价高呢？” 他身上可就十万块，刚挣回来的，现在就要去盘饭店，跟做梦似的。 陆姐一挥手，道：“价格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让老朱肯卖给我就行，老娘想这家店不是一天两天了……” 周瑾瑟瑟发抖地点头，合着自己就是个探路的小喽啰，大老板肯让自己入一股，就是莫大的恩德了。 下午估计也没空去和陈阳买东西了，周瑾溜达着出了门，先打了个电话，确认朱哥在店里，他才过去。 听得出来，朱哥的声音带着疲惫，电话那头好像还有其他人在谈价格的声音。 到了锦衣卫附近，周瑾没急着进去，站了一会，果然有两个夹公文包的家伙走出来，朱哥在后相送，面色很差。 按陆姐的分析，锦衣卫这家店的位置很好，人流量大，以前的生意一直很好，所以肯定会有不少人来谈价格。 他们想要低价拿下这家店，只能来套交情，而周瑾说起来其实对朱哥有恩，估计这也是陆姐要拉周瑾入伙的原因。 周瑾站在门外，看准了里面没其他人了，才推开门进去。 “周瑾啊……”朱哥看到周瑾进来，一张沧桑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招呼着周瑾坐下。 “怎么样，剧组杀青了？”朱哥递了根烟过来。 周瑾推开了，道：“还要几天，我提前杀青出来了。” 朱哥给自己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圈，点点头，“你不错，不像我。” 周瑾试探着问：“霞姐呢？” 朱哥反倒轻笑道：“我把过去的朋友都问了遍，找到她家，远远看了眼……” 他又吸了口烟，神情反倒有些解脱，“她找了以前的青梅竹马，做小生意的，看样子对她也很好……她离开我是对的。” 他这么一说，周瑾反倒有些不知所措，该怎么劝慰呢？ 如果霞姐还是单着，又或者过得不好，那朱哥至少还有理由，去找她回来。 可是你深爱的女人被你辜负以后，离开你反倒过得更加幸福，这特么该怎么办呢？ 屋子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朱哥吞云吐雾的细碎声响。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周瑾问。 朱哥吐出最后一口烟，把烟头狠狠地熄了，起身看看这家曾经很红火的饭店。 道：“这家店是阿霞和我一起经营起来的，她走了我也不想再继续下去，我打算把店盘出去，做点小生意吧。” “你不演戏啦？” “演个屁。”朱哥吐了口唾沫，用脚底蹭蹭。 周瑾知道说到正题上了，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陆姐那边，想把锦衣卫盘下，价格好说。” 说这话的时候，周瑾眼神有些躲闪，因为他总感觉有些趁人之危。 朱哥回来坐下，一双眼睛里都是血丝，看着周瑾笑道：“把店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周瑾摆摆手，“我哪会开店啊。” “周瑾，你现在什么打算？” 周瑾随口道：“演戏呗，除了演戏我也不会别的了还有一部电影估计年底开机吧。” “嗯，”朱哥拍拍周瑾的肩膀，“你不错，你真的不错……” 周瑾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失神，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疲惫，悔恨，赞许，又或者是解脱？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当一个人决定破罐子破摔之后，一切都会豁然开朗。 如果周瑾能够多读一些书，听过这句话，一定会明白朱哥现在的心情。 “你别学我……”他说。 看着周瑾，朱哥觉得自己以前应该也就是这样吧，年轻，有梦想，有活力。 从一个小群演，到小特，中特，大特，再到正儿八经的配角，一步步走来。 梦想着出头，永远不会考虑失败了怎么办，每一天睡醒都是崭新的一天。 真好啊。 所以你不要学我，不要辜负身边人。 “让陆姐来谈价格吧，明天，就明天吧。” 我们相识一场，就当最后送你一份礼吧。 祝你好运。 …… 很难想象，陆姐到底为这一天准备了多久，很快就准备好了资金，还有合同。 周瑾负责搭线，又投了八万块钱，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虽然不知道最后成交的价格是多少，但是应该占了大便宜。 签合同，办手续，最后签字的时候，周瑾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就这一天的功夫，这家店就归我们啦？ 朱哥收拾好东西，拢共就一个背包，最后看了锦衣卫的牌匾一眼，转身离开。 周瑾把他送到车站，“打算去哪？” “有个朋友在义乌，听说在网上开店，生意还行，我去看看，可能做点小生意吧。” “是老马家的某宝？” 朱哥点点头，“应该是吧。” 周瑾反而笑了，拍拍他的胳膊道：“一帆风顺。” “嗯。” 朱哥可能还不知道，在未来十年，义乌的小商品将会随着某宝的发展，倾销全国。 在2008年仍然被视为不靠谱的某宝网店，在后来短短几年，就会诞生无数个千万富翁。 离开朱哥，霞姐的选择可能是正确的，离开横店，前往义乌，朱哥的选择更是正确的。 周瑾笑着往锦衣卫溜达，觉得世事实在太过奇妙。 锦衣卫的装修没变，牌子也没变，菜单和厨子都没变，只是老板变了。 陆姐志得意满地坐在柜台上算账，“陈阳，把桌椅板凳归置一下，明天就开张！” “周瑾，写张招聘启事贴外面，招两个服务员，工资面议。” “老王，老李，去买菜，把后厨准备好，明天开火。” 这家她眼馋了很久的店，终于如愿到手。 周瑾看看陆姐，长长的头发梳在脑后，挽一个发髻，一身墨绿色的风衣，嘴唇和指甲都是红彤彤的。 胸前戴着白金的链子，耳朵上还戴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圆形耳环。 这样耳朵不累吗，周瑾很想问。 但是此时的陆姐气场全开，他这个占三成股份的大股东变成了小跑腿，而跟班陈阳，则彻底变成了小喽啰。 周瑾瑟瑟发抖地写好招聘启事，拿给陆姐过目，正好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发现是条qq留言。 “10号晚上杀青宴，来吗？”是刘思思。 陆姐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谁啊？” 周瑾笑道：“剧组杀青，办杀青宴，问我去不去。” “去啊，多认识些人也好。” 周瑾赶紧点头，回了条信息，“我去！” 第三十八章 经纪公司？ 相对于开机宴来说，杀青宴就要冷清很多，不少人都已经提前离组，尤其是那些配角们。 主角团也没有凑齐，霍剑华已经提前离开，杨宓跑去红楼梦剧组了，只剩下老胡、唐烟和刘思思。 老胡和唐烟聊得火热，胖胖的林大聪（茂茂），和黄志文（重楼）倒是聊得很开。 刘思思脸上带着笑，和他们聊天，可能是自身气质的原因，隔着很远，周瑾仍然一眼就看到了她。 一滴水藏在大海里自然毫不起眼，可是一只哈士奇混到了狼群里，那股独特的气质就让人过目难忘了。 所以刘思思也很快看到了周瑾，四目相交的时候，刘思思低头一笑，看看身旁的空位，不知道该不该招呼他过来。 老胡一抬头，正好看见周瑾走进来，冲他招招手：“这里有位子。” 周瑾坐定，大家笑着打声招呼，老胡促狭笑道：“你混得可以啊，不声不响的。” “怎么了？”周瑾不明白。 老胡挤眉弄眼的，但是没再多说，继续和唐烟聊天去了。 大家开始吃吃喝喝，说起来这还是周瑾第一次和明星在一张桌上吃饭，三条街那次不能算。 开始有点新鲜，可是看了一会，发现也就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也没见谁拿鼻孔吃饭的。 其实除了好看点意外，也没什么特殊的，于是周瑾开始埋头吃饭。 因为是杀青宴，大家没了负担，开了不少酒，觥筹交错的，酒喝到位了，话也就多了。 老胡拉着唐烟，说自己连着拍了两部戏，必须得休息了。 唐烟面色酡红，说你就好啦，不像我，我还有好几个活动要跑。 刘思思拿筷子碗里戳戳，嘴里咬咬，就是没见吃东西，周瑾好奇问她：“你怎么不吃啊，有忌口？” “不爱吃这些。”刘思思摇摇头。 周瑾想想第一次和张婷吃饭的情景，道：“那你爱吃香菇和菜心？” 刘思思看他一眼，小声道：“这些太油了。” 太油？周瑾表示你们这些解决了温饱问题的人，才会嫌弃太油。 对于他们这种参加宴会，等于改善生活的人来说，少说话，少喝酒，多吃菜，才是正理。 “哎，你怎么知道女生爱吃香菇和菜心的？” 周瑾头都不抬，道：“那些女明星，一接受采访不都这么说吗？” “呸，那是因为怕胖……” “胖？”周瑾看看自己的身体，“可我好像吃啥都不胖啊。” 想清楚了这一点，周瑾又放心地开吃了，刘思思气得轻咬贝齿，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体质吗？ 等菜都上齐了，周瑾也吃饱了，又过了一会，导演李建国和林玉兰拿着酒杯，挨桌敬酒，说些大家辛苦了之类的话。 只是林玉兰走过周瑾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轻轻地说：“结束之后，你先别走。” 周瑾点点头，没声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应该不是坏事，毕竟老胡已经给过暗示了。 林玉兰说的声音小，但就在一旁的刘诗思思还是听见了，看向周瑾的眼光里又多了些光彩。 宴会结束的时候，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刘思思故意装作整理东西，拖到最后，看没人注意，才有些神秘地对周瑾道： “林导找你干嘛？是要签你吗？” 周瑾道：“不知道啊，我也不晓得是什么事情。” “那林导要是签你的话，你来吗？” 周瑾有些犹豫，但还是点点头道：“肯定去啊。” 其实横店演员公会也有专业的经纪人，总共八个，专门负责带一些小演员，他们几乎不缺戏拍，偶尔还有些商演和广告，已经迈入艺人行列了。 而这些人已经是横店群演中的顶层了，真的是凤毛麟角了，更多的人都是普通群演群特，由各大群头带着。 之前和二东子开会，二东子老拿这八个经纪人当例子，说自己凭什么不能是第九个经纪人。 等他混出头，当上第九经纪人了，以后周瑾他们就是他手底下，第一批签约艺人。 可谁想一转眼，周瑾居然已经在考虑糖人的经纪公司了。 刘思思犹豫一下道：“那天，杨宓的经纪人去找导演……我也没办法，其实是我连累你，如果你能签下来，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周瑾知道她的意思，摇摇头道：“不，还是我没考虑周全，确实不该带你们去三条街的。” 其实去三条街不是问题，问题是带他们去的人，是周瑾这种小喽啰，这就不太好了。 如果周瑾有个经纪公司，那个叫郑佳的经纪人，未必敢直接找上导演。 毕竟娱乐圈讲究个花花轿子人抬人，一般都是背地里搞些小动作，不会直接开撕。 “那你好好加油吧，希望能在公司看见你。”刘思思笑笑，伸出一只小手来。 “嗯。”周瑾轻轻握住她的指尖，答应一声，内心有些忐忑。 刘思思走后，周瑾又等了片刻，过来一个矮胖男人，在门口招呼道：“那个，周瑾是吧，这里。” 这声音有点熟悉啊，周瑾回头一看，哟，这不是朴导嘛。 “那个，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希望我们以后能成为同事。”朴导热情地笑道。 周瑾赶紧点头，本来见到朴导还有点尴尬，结果朴导轻飘飘一句话把事情揭过去了，周瑾还不能追究，因为这是决定他命运的关键时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朴导这是算准了周瑾的心理啊。 走了一会，来到一个小房间，朴导打开门，把周瑾送进去，然后把门关上，眼神有些复杂。 不管怎么样，这两人之间都有一根刺在哪，可谁又能想到，那个卑微的小龙套，忽然就入了导演的眼呢？ 房间里两张沙发，坐着林玉兰和李建国，还有一个周瑾不认识的男人。 “这是黄制片，”林玉兰给介绍了下，“也是糖人的副总”。 “黄制片好。”周瑾赶紧道。 “来，小周，坐。”黄制片笑着让周瑾坐下，“我看了你的表演，真是不错，刚刚李导还跟我夸你，能入他眼的，还真不多。” 周瑾有些惊讶，没想到是李建国在里面出了力。 那这么说，之前李建国在郑佳面前保下周瑾，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第三十九章 斗牛 周瑾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街上行人寥寥，天气很不好，虽然没有下雨，但是也没有出太阳。 他把手插上衣的口袋里，衣服后面的帽子扣在脑袋上，然后缩着脖子，整个人藏在衣服里。 这样会让他有安全感。 周瑾从来不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当他混在人群里的时候，常常会不知所措。 但是当他独处的时候，他的脑袋就会迅速运转。 虽然初冬的风已经有些凛冽，但是周瑾并没有急着赶回民宿，他迈着一双一米二的长腿，在街上晃悠。 他需要思考一下，那两个导演和黄制片的意思。 周瑾原以为会是一场面试，结果不是，四个人只是闲谈，没有聊表演和演技，只是说些家境和过往的经历。 “我已经大概了解你的情况，回去后我会向公司汇报你的情况，如果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 这是黄制片最后留下的话，周瑾很快从中分析出了两条信息： 一，他有希望被签约，虽然希望不大；二，即使被签下，他得到的资源也不会太多。 整个影视圈每年有近十万帅哥美女涌入，为什么最后出头的，大多是北影和中戏的学生？ 除了本身的实力外，更重要的还是人脉。 周瑾一个横漂，在影视圈的人脉几乎为零，而且外形和演技也并不是特别出众，以至于无可替代。 即使要签下新人培养，经纪公司们也更愿意签下，练习生和还未毕业的学生。 无他，容易控制耳。 像周瑾这种最底层的家伙，不出头则已，一出头都不是易与之辈。 毕竟，帝都有个说相声的小平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周瑾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这事十有七八，是凉了。 一连几天，周瑾守着个手机不放手，也没等着个电话，或者是邮件。 反倒是刘思思给他发了条qq，问情况怎么样，周瑾没好意思说凉了，含糊地说等消息呢。 “周瑾，三号桌的西湖醋鱼。”陆姐喊他传菜。 “来嘞！”周瑾赶快把手机收起来，一溜烟奔向后厨。 冬天是横店的淡季，剧组很少，许多群演都离开了，等明年开春再过来，还有一部分留下的，就得找个兼职，否则活不下去。 所以招聘启事一贴出去，就来了好几个报名的，陆姐挑了两个顺眼的妹子，留下当临时工，一个在饭店当服务员，一个管理民宿的小咖啡厅。 周瑾这几天也懒得出去跑戏，演过了配角，再去当群演，那股子心理落差确实不好受。 于是陆姐就把他提溜过来，当个免费的服务员，现在的周瑾一身红制服，手里端着托盘，他不说谁能知道，他也是演过电视的人物？ 周瑾这才知道，服务员这行是真的不好做，一天跑下来，最累的不是腿，而是胳膊。 要知道周瑾这可是单身多年的麒麟臂啊。 晚上十点左右，锦衣卫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准备打烊的时候，周瑾的两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还是那个地点那条街……”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周瑾掏了好几次，都没能从裤子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 “陆姐，帮个忙。”周瑾喊道。 “你不至于吧，以前不是挺猛的吗？”陆姐把手伸进周瑾的裤子口袋，握住一个粗硬的东西，只是可惜有点短。 “哼，中看不中用。”陆姐轻哼一声，特嫌弃地把手机放到周瑾耳边。 其实可以理解，乔帮主年代的智能机都是小屏，等到几年后，才会变大变长。 “喂？”周瑾拿肩膀把手机夹住。 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周瑾吗？我，管胡。” “噢，管导啊，什么事？” “现在方便来一下吗，还是上次的旅馆，说点事儿。” 周瑾犹豫一下，看看陆姐，咬牙道：“方便。” “你方便什么啊？店里还有好多事呢，你去哪啊？”陆姐单手叉腰，胸前波涛汹涌。 自从盘下锦衣卫以后，周瑾就发现陆姐身体里的某种属性，似乎觉醒了。 以前只是偶尔才化妆，现在不化妆几乎不出门，以前嫌带首饰影响干活，现在耳朵，手腕和脖子都是金闪闪的，而且以前穿着嫌脚疼的高跟鞋，现在也穿上了。 一举一动尽显风采，周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变好，套用小说里的描述，那应该是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周瑾费劲地把手机从胳膊上取下来，道：“我接了部戏，那个导演找我呢。” “这个点了还找你，没说什么事吗？” “没说，我猜应该是角色的事情吧。” “这个点找你谈角色，还让你上门，”陆姐斜睨着他，笑道：“你可别前面守身如玉，后面谷道热肠啊。” 你在说什么？周瑾假装没听懂，费劲地开始脱身上的制服。 “瞧你那费劲的样子，我来帮你。”陆姐走过来，贴着周瑾的后背，帮他把红制服扒拉下来。 周瑾一低头，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忍不住心中一荡。 可以肯定，这不是洗衣液的味道，而是香水味。 “行了，早点回来啊。” “嗯。” 周瑾转身出门，陆姐则招呼其他人干活去了。 还是上次的那间小旅馆，走廊里灯光昏沉，墙皮有些斑驳，贴着墙角的地方湿漉漉的。 嘿，上次是白天来，还真没注意到。 “咄咄咄……” 周瑾敲响了房门，环顾四周，他都觉得自己不带把碎颅锤，简直对不起这气氛。 “来了？”房门被打开，管胡露着青茬的脑袋钻了出来，“进来吧。” 周瑾推开房门，跟着进去，呵，这里面烟雾缭绕的。 “咳，咳……”周瑾被呛得咳嗽好几声。 “来一根？”管胡递了根烟过来。 周瑾连连摆手，“不会不会。” “大老爷们不会抽烟？”管胡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长长地吐出来，然后扔过来一沓本子。 “看看，剧本。” 周瑾接过来，只见白底黑字，写着两个黑体字：斗牛。 “你会养牛吗？我记得你说可以会啊。”管胡笑道。 周瑾道：“水牛好养，斗牛不会。” “不是斗牛，是奶牛，荷兰奶牛。” 第四十章 准备（上） 中国的第五代，第六代导演，大都有点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感，在电影里总想表达些什么。 至于剧情啊，逻辑啊，故事啊，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要的就是那种讽刺国民劣根性，揭露社会现实感的清高。 讲故事？那太俗。 而管胡，这个跑去拍电视剧的第六代，是个难得会讲故事，愿意讲故事，能把文艺片拍得好看的导演。 和宁昊不同，管胡电影里没有那些紧密的逻辑，巧合和时间线，反而在剧本里做了大量留白，时间线跨度极大，放佛就是一生。 斗牛就是这样一部的电影，讲述的是一个人和一头牛，从抗战到解放的那点事。 周瑾看完剧本，也被里面的故事所打动，只有一人一牛，却反映了整个乱世。 咦？如果只有一人一牛的话，那我演啥？ 周瑾这才发现除了主角黄博以外，其他的角色戏份少得可怜。 管胡吸完一根烟，搓着手，道：“你在横店这么久，应该认识不少群特吧？” 周瑾道：“我来横店才不到半年，群特倒是也认识一些。” “那你能不能帮我，找些戏好的群特来，男女不限，要敬业的那种。” 周瑾笑：“是不是最好能吃苦，还便宜？” “对对对，就是这种，横店应该不少吧？” 周瑾听了，简直想把本子糊他脸上，合着你把爷找来，就是看中我既能吃苦，价钱还便宜咯。 虽然事实如此，但还是挺不爽，周瑾没好气地道：“找群特这种事，你应该找演员公会啊？” 管胡很犯愁，道：“找了，但是人家听说我要去东山省拍，根本不带理我的。” 周瑾心道，你这不废话吗，横店最大的资源一是影视基地，二就是数量庞大的群演，你想拉着横店的群演去别的地方拍戏，那不等于挖墙脚吗？ 管胡苦着脸给周瑾解释了下，原来这部戏本来就是准备在横店拍的，所以除了几个岛国演员以外，根本没联系其他群演。 可是等跑了一圈之后，才发现浙省的山水还是太秀气了，没有他想要的那股子寂寥，还是得回东山省。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奶牛啊，主演啊，片场啊，还有工作人员们，慢慢地都在就位，可就是缺了些专业的群特。 要说管胡在这行里打滚这么久，也认识不少演员，可是斗牛里的那些角色，戏份实在太少，少到他都不好意思让人来客串。 正好颜妮撞上了这么一位，于是管胡就想着，能不能在周瑾这儿碰碰运气。 “我倒是认识一个群头，也许能找到几个愿意去东山的。” “成，不用多，三十来个就行。” 周瑾瞥他一眼，你倒还真不嫌多，“哎，你这戏什么时候开拍啊？” 管胡又点根烟，道：“估计这个月底吧，两个月就能拍完。” 专业的群特和群演可不一样，群演随便找些人就行，群特可是要会做表情，会走位，还要会台词的。 这还是冬天，还特么要三十来个群特，除了二东子，估计别的群头还真凑不齐。 周瑾拿出手机，决定给二东子打个电话，等那边接通的功夫，随口问：“博哥和颜妮姐他们呢？” “先去东山了，等我找齐配角，估计也要过去了，就这几天。” “喂，周瑾啊~啊，什么事啊~嘶，啊~”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二东子痛苦的呻吟声。 “东哥，你不会在三条街呢吧？不是说嫂子从娘家回来了吗？”周瑾尴尬问道。 二东子道：“什么三条街？我从来没去过啊，你别瞎说，我在家呢，你有什么事啊？” 周瑾妙懂：“东哥，我这边有个电影导演，管胡，想问问您这有没有合适的群特？” 把手机递给管胡，两人聊了几句，然后约定好明天在锦衣卫详谈。 “你这朋友够性福的啊。”管胡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周瑾，打趣道。 周瑾尬笑：“东哥喜欢在晚上跑马拉松，能坚持四个小时呢。” 第二日，天气阴，赶在中午吃饭那会儿，下了点小雨。 锦衣卫里人不少，挺热闹，可是生意并不好，因为一部分人进来避雨，还有一部分人吃完饭了不肯走。 于是管胡，周瑾和二东子三人就只好被赶到角落里的小桌子上，点了几个菜。 二东子精神有点萎靡不振，好像没睡好，脖子上都是红色的印子。 “东哥，你这怎么了啊这是？”周瑾指指他的脖子。 二东子道：“没怎么，我自己揪的。” “这是怎么揪的啊？”周瑾故意装作不懂。 “去去去，我们这谈正事呢啊。”二东子压根不上当。 管胡一直听着没说话，这会道：“我至少需要二十名的专业群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二东子微微一笑，道：“横店有八大经纪人，可是这件事你找他们行不通，横店能给你办到的，只有我董某人。”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二东子充满了自信，平日猥琐的胖脸上多了些威严。 “你那戏什么时候开拍，在哪拍？”二东子问。 “东山省一个农村，估计这个月下旬开拍吧，二月份拍完。” 二东子沉吟一下，“不太好办，主要是时间紧。” “能搞定吗？” “得加钱。” 两个人凑一块，算了下账，说什么周瑾没太听懂，反正到最后，管胡道：“我这个戏其实也用不了那么多的群特，多几个普通群演也行。” 二东子微微一笑，“没问题。”估计是占了便宜。 陈阳借着上菜的机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拉着周瑾小声道：“哥，有戏拍吗？带上我吧。” 周瑾道：“你走了谁端盘子啊？” 陈阳哭丧着脸，“我就是不想端盘子，我想做演员。” 这些天，陆姐把陈阳当免费劳动力使唤，里里外外都拉着陈阳忙活，可把这小子累坏了。 “好志向，你也算一个吧。”管胡打量下陈阳，点头道。 “年轻的时候，就该为梦想多拼一拼，哪怕钱少点都无所谓。” 陈阳不住点头，觉得遇到伯乐了这是。 周瑾和二东子冷笑，也就是忽悠你这种中二青年吧。 敢少钱，鬼才跑去东山给他拍电影。 第四十一章 准备（下） 一直到这个时候，二东子作为横店第一群头的实力才显现出来。 不到一天时间，二十多个各具特色的群特全部聚齐，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二十多个人坐满了锦衣卫，外面还下着小雨呢，瘦长瘦长的六哥伸长脖子喊：“拿茶，拿烟。” 陆姐在柜台上嗑瓜子呢，眼皮都不抬，周瑾拎着茶壶从后厨跑出来，“来了，来了啊。”然后挨桌倒茶。 陈阳跟在后头，一桌放一盘花生和一盘瓜子。 陆姐“呸”地吐出一口瓜子壳，道：“二东子，你可快着点啊，我这是饭馆，可不是茶馆。” 二东子正和管胡二人看资料呢，闻言道：“瞧你那小气样，中午在你这包场行了吧，好吃好喝的尽管上，这位管导付钱。” “那好啊，一桌四百。” 二十多个人，总共坐了五桌，算起来得两千了，管胡吓一跳道：“我们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大家都跟着笑，六哥拉过周瑾，道：“周瑾，这管导什么来头啊，这么抠的？” 周瑾看了看管导那打扮，半旧不新的牛仔裤，上面罩一黑色皮夹克，光溜溜的脑袋上扣一米色编织帽，下巴上几缕短须，看着就有点寒酸。 于是小声道：“估计不是抠，是真没钱。” 六哥旁边一秃头，满脸横肉，只要一上镜准保演坏人的哥们，道：“你管他抠不抠的呢，只要戏好，哪怕钱少点都没关系。” 周瑾一挑大拇指，瞧瞧人家这觉悟。 “这是李立，立哥，以前混别的组的，最近才转过来跟东哥，这是周瑾，瑾哥。”六哥知道周瑾不认识，给介绍了下。 “瑾哥多关照。”李立站起身来，和周瑾握了下手。 周瑾赶紧道：“你可别叫我哥啊，叫周瑾就行。” 六哥道：“瑾哥之前在一大剧组里演大配呢，刚杀青不久，这又接到电影了，可了不得啦。” 挤眉弄眼的，一副特夸张的样子。 周瑾也不知道六哥这是奉承，还是挤兑，不过他挺烦这个，于是找个借口，溜走了。 二东子正和管胡商量拍摄时间呢，周瑾借着倒水的机会，凑过去听了一耳朵。 “拍到腊月肯定不行，一来天太冷，二来我这些兄弟常年在外，就等着过年回趟家呢。” 管胡瞅瞅被周瑾加满的茶杯，端起来喝了一大口，道：“要不然我尽量把人多的戏，放到前面来拍，拍完了一部分人可以提前走，一部分留下。” 二东子点头道：“这样行，那我们重新来谈下片酬，低温补贴，遇着下雪还得另算钱……” 说着拿笔在本子上写写记记的，虽然二东子为人糙了点，可是办事却很精细。 管胡抽个空，对周瑾笑道：“我看这董先生干群头真是屈才了，就他这副细致样儿，给个制片都不亏。” 周瑾沉吟一下，道：“您这么说，是钦定他当制片啦？” 二东子，原名董东强，没好气地道：“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把这些事情都谈妥，甭管剧组有多难，咱们都支持到底。” 管胡想了想，道：“成吧。”不管怎么样，先把你们忽悠到剧组再说。 几番扯皮之后，总算确定下来，加上周瑾，总共五个大特，露脸有台词的那种，其他人能露个脸的算中特，不露脸的算小特。 还有一些工作时间，下雨下雪，加班费之类的，事无巨细，统一列到合同里。 基本都是二东子在写，管胡刚开始还有点耐心，后来烦不胜烦，随便看了一眼，“就这样吧。” 他一个第六代导演，要不是因为剧组穷，要不是因为副导演和制片人都不在身边，这些事根本不用他来操心。 “那就这样，有问题单说，没问题的咱们这就定下来了。” 二东子一锤定音，二十来个人七七八八地喊，“没问题”、“我信得过东哥”、“东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眼看着把事情谈完了，管胡松了一口气，道：“我得提前过去片场，把那边处理妥当了，再通知你们过来。” “大概什么时候？” “月底吧。”管胡背起一老式的军用背包，准备离开。 陆姐可算是把瓜子都嗑完了，在后面道：“我这茶水钱谁结一下？” 管胡装作没听到，跑进雨里，二东子道：“都记账上，以后我还常来呢。” “东哥，咱不去三条街老地方啦？”有人问。 “去个屁。” “我知道，肯定是因为东嫂回来了……” “你知道个屁……” 二东子骂骂咧咧地和一群人走了，留下满地的瓜子壳和花生壳。 “陈阳，把地扫了。” “周瑾，把桌子收拾了。” “都麻利儿的啊，咱们马上就要接客啦。” 陆姐站在柜台后面，劲劲儿地指挥着两人干活。 周瑾还挺奇怪呢，难道陆姐的理想就是开一饭店？之前开民宿的时候没见她这么积极啊。 陆姐拿着账本把二东子的欠账写上去，随口道：“周瑾，这就准备接新戏啦，不打算再歇一歇？” “我这不是歇了好几天了吗，闲得慌。” “这回可是去东山省，你去过东山吗？” 周瑾想了想，道：“以前坐火车倒是路过几次，没下去过。” 他是真没去过东山，对东山的印象，基本都是从东山电视台来的。 于是下意识地就觉得东山，嗯，土里土气的，好像城乡结合部似的，天天都是大煎饼和大馒头。 周瑾不是地图炮，没办法，东山电视台给人的印象就是如此。 “那咱们过去了，不会天天吃馒头配咸菜吧？”陈阳突然道。 陆姐道：“你们可以买点零食带过去啊，多买点分给剧组里的人，吃人嘴短，他们也会多关照你们。” 这话算是金玉良言了，周瑾在剧组厮混这么久，自己摸索出了一套老干妈社交大法，在吃饭的时候，老干妈几乎无往而不利。 可是一瓶老干妈，最多能让别人不讨厌你，再想刷好感度就难了。 也许是该买点其他的零食了？ 现在周瑾的存款还有两万多一点，有戏拍的话，吃住都在剧组，开销并不大，现在投入一点钱，收买人心，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之后几天，周瑾和陈阳分头行动，除了给两人买齐过冬的衣服，还买了一大箱子零食。 陈阳兜里比脸都干净，这些钱当然是周瑾出。 “瑾哥你放心，等我发了工资，我一定还你。”陈阳虽然皮了点，但是也知道周瑾给他买衣服都花了不少钱，于是拍着胸脯讲义气。 周瑾懒得理他，“吃你的饺子吧，你那点片酬打个水漂都不见响。” 12月月底，二东子给订好了前往东山省的火车票，头天晚上上火车，第二天早上到。 出发前的晚上，陆姐让锦衣卫后厨煮了一大锅饺子，分给周瑾和陈阳。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别拉下什么。”陆姐给端来两碟醋，问道。 周瑾道：“都收拾齐了，房间我也给整理了，等我们走后，你就能重新租出去了。” 陆姐坐在一边，随口道：“现在是淡季，房间根本租不出去，你们拍完了戏还回来吗？” “回啊，不回去哪。”陈阳稀里呼噜地吃着饺子。 周瑾没说话，他知道陆姐是什么意思。 “那房间我给你们留着，没事的时候记得打个电话啊。” “嗯。”周瑾嗯了一声。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没别的地方可去。 去找他那个便宜姐姐周琳？算了吧，周瑾到现在都没有勇气去面对她，还不如回来面对陆姐呢。 “快，趁热……”陆姐轻笑，把醋碟子推到周瑾碗边。 “我以前也看过管胡的电视剧，他是个挺有本事的导演，你们在剧组好好学，给人留个好印象，以后说不定都不愁戏拍。”陆姐叮嘱道。 “嗯。”周瑾低头吃饺子。 偶尔看看窗外，外面路灯已经亮起，雨丝连绵，滴滴答答的。 南方总是喜欢下雨的，人的情绪也跟着连绵起来。 也许是因为在这里，有了一家自己的小饭店？虽然只有三成的股份，可也因此多了些归属感？ 周瑾只能这样认为。 第四十二章 派兵去东山（上） 自大天朝建立以来，消灭鬼子最多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江浙横店，另一处是东山沂（yi，二声）南。 在东山沂南，有个村庄叫常山庄，那里是红色老区，至今仍然保持着当年的原生态，所以很多抗战片都喜欢来这里取景。 于是在横店这个“东方好莱坞”之外，天朝又多了常山庄这个“山村好莱坞”。 周瑾一行人到达常山庄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坐了一宿火车，然后又转了几道车，才终于被三辆五菱宏光送到了目的地。 不要问为什么三辆车，就可以装下二十多个人，和他们的大包小包，这是一段周瑾不想回忆的旅程。 下车的时候，他的两条腿麻得都快没知觉了。 回头看着坑坑洼洼的山路，这才深刻地理解了“想要富、先修路”，这句口诀的真正含义。 “哎妈，你们可算是来了。”村头过来一个中年男人，裹着黄色军大衣。 做了下自我介绍，说是叫崔大国，是剧组的生活制片，“你们在剧组不管什么事，反正找我就得了。” 一口的大碴子味，一听就是大砍省人民。 崔大国领着众人进村，村口路边竖着块山形的石头，上面拿红漆写着几个大字：派兵去东山。 “这可是太祖手书咧。”崔大国介绍道。 周瑾点头，这样的句子，和这样的草书，必然是出自太祖之手。 众人无不肃立，真不愧是红色老区啊。 常山村地理位置挺偏僻的，也没什么资源，谈不上富裕，但也不能说穷，毕竟东山省经济，放在全国也是前几名的。 村子分成新村和老村两部分，村民们有的搬到了新村，盖起了砖瓦房，老村则维持着古朴的风貌，有一些老人还住在这里面。 周瑾问：“这村子不会抗战起，就这样没变过吧？” 崔大国在前面带路，头也不回，大声道：“这村子的历史可久远了，据说明朝就有了。” 周瑾暗暗咂舌，合着都几百年没变过了，这得偏僻成什么样？ 村子里，黄色的土路铺着石块，房子是拿青砖和石头砌成的，墙皮是用泥巴糊的，已经脱落了不少，至于屋顶，有的盖着黑瓦片，有的就拿茅草铺着。 有的墙角还放着几个大缸，周瑾好奇地想看看里面放了啥，陈阳冷不丁道：“别看了，里面是酱菜。” 周瑾好奇地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来到这村子里，感觉特新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城里人模样。 原本跟个猴子似的陈阳，这会倒是很淡定，他微微一笑道：“我家就和这差不多。” 周瑾不说话了。 要知道这可是抗战时期留下的老村，除了给剧组拍戏以外，基本没怎么动过。 一行人走着走着，周瑾突然又对旁边墙上的一行字起了兴趣。 那墙上拿白石灰，把中间部分刷成白色，然后用红漆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大字，还是用繁体写的。 周瑾看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是从左到右念的，“此，村，鸡犬……不留？” 卧槽，他吓了一跳，跑过去问崔大国，“那墙上的字是后来写的，还是以前就有？” 崔大国道：“除了小鬼子，谁特么闲着在墙上写这么行字？” 周瑾想想也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叹口气。 就这么个条件，也不知道当年那些前辈们，是怎么熬下来的。 他突然有种预感，这次拍的电影，和以往在横店拍的那些神剧不一样了。 光是这村子里，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小细节，都够人细琢磨的。 比如墙上那行红色的字，如果是那个年代就有的，真的会是用红漆写的吗？ “快走吧，这村子里七曲八拐的，是当年拿来迷惑小鬼子的，万一拉下了，我怕你走不出去。” 崔大国看周瑾脚步放慢，忍不住催促道。 “知道了。”周瑾不好意思地笑笑，闻言也不再分心，只是暗暗地想要把这些路给记下，可是没多久就晕了头。 他其实有一点路痴，分不清东西南北的那种。 也不知道是怎么走的，反正七拐八拐的，崔大国就说到地方了。 周瑾抬头一看，是栋挺大的房子，拿砖块垒成的，屋顶上是齐整的青瓦，外面还砌了石头墙，看着挺气派的。 崔大国道：“这里是村子中央，以前是村子里的祠堂，咱们先借住在这里。” 跟着崔大国来到房间，发现睡的是大通铺，底下烧着炕，男的一间屋，女的一间屋。 “条件简陋，大家凑合凑合吧，先把东西放下，咱们准备吃饭。” 周瑾估计主演和导演、制片们，应该有独立的房间，他们这些群演就凑合住吧。 陈阳手脚麻利，抢到了靠墙边的两个位置，“这底下是空的，架着柴火，咱们这头靠近火口，是最暖和的。” 周瑾没睡过炕，他还以为就大砍省才会睡炕呢，没想到这边农村也有。 把箱子、包什么的都放上去，先占了位子，然后周瑾转身出去，准备溜达溜达。 东山这边天气倒是不错，没下雨，有太阳，就是风刮得大了一点，村子里的古树，被刮得呼呼响，叶子都掉光了。 屋子前面是个小院，地面都是压实的黄土，后头则是山，满是石头，还有枯草。 一派肃杀的样子。 看来这个冬天不好过啊，周瑾在心里说。 之前在横店拍戏，虽然片场乱了点，可是住的地方倒还行，至少有卫浴，可是这地方？ 反正周瑾转悠半天，是没找到厕所和洗澡间。 “那后生，看甚呢，过来吃饭！” 一个灰白胡子老头，站在门前冲周瑾喊，虽然身体瘦削单薄，可是中气十足。 “哎，来了。”周瑾连忙跟着过去。 整个剧组大概七八十人，这地方自然不能叫盒饭，所以剧组就把每天的伙食包给了当地的村民。 周瑾进了饭厅，好在地方大，坐了七八桌，一个系着围裙的高个子大嫂，端着盆大煎饼就过来了。 之后陆陆续续又端上了白菜、萝卜，辣酱、咸菜什么的，都是拿盆装，一桌一大盆，还冒着热气呢。 周瑾左右看看，觉得特新鲜，还是第一次见到吃饭拿盆的，在浙省还真没见过。 陈阳倒是很熟练，拿起一张煎饼，然后用筷子往上面夹菜，然后卷起来吃。 “哎，这就是东山人吃的煎饼卷大葱吗，大葱呢？”周瑾奇道。 上菜的大嫂闻言忙道：“大葱比较冲，俺怕你们吃不惯，你要的话俺给你拿去。” 周瑾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猪头肉来了！”刚刚叫周瑾的那老爷子，端着个大脸盆就进来了，“咱们沂南，卷煎饼不用大葱，都是用猪头肉。” 周瑾赶紧上前一步给接了一下，死沉死沉的，老爷子甩着手，笑道：“好后生，有把子力气。” “老朽年轻的时候，比你也不差了，来，尝尝看，要是想喝酒，俺们也有自家酿的酒。” 管胡这时候一掀门帘子，进来了，道：“老九爷，酒就不用了，俺们下午还要干活咧。”说的是东山方言。 之后黄博、颜妮、宋小峰等人也陆续进来，然后热热闹闹地开吃。 周瑾也尝了个鲜，拿张煎饼，卷着猪头肉，辣酱和咸菜，咬一口，满嘴流油，但是又不肥腻，还真不赖。 “怎么样，老朽这手猪头肉，还拿得出手吧。”老九爷咧着嘴笑道，“我这还是跟当年的八路军同志们学的呢。” 周瑾不禁肃然起敬，“老爷子高寿啊？” “老朽空活八十有二咧。” 周瑾掐指一算，嗯，26年的，这一年出生的人都高寿。 老爷子微微一笑，周瑾一愣神的功夫，一秒钟悄然而逝。 第四十三章 派兵去东山（下） 吃过饭，到了下午，整个剧组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男男女女，进进出出的，搬东西的搬东西，收拾场地的收拾场地。 “来，兄弟搭把手。”一个哥们招呼周瑾，帮他抬桌子。 “咱们抬去哪啊？”周瑾问。 “村头，开机仪式用的。” 两人抬着桌子在村子里瞎跑，好在这哥们认路，倒是没被那些小巷子转晕，很快地，两人就到了村头。 “咱们把桌子放这就行。” 周瑾一看，这不是上午看见的石头吗，上面还有太祖手书呢。 “怎么，开机仪式在这办？” “不知道，导演安排的。” 剧组开机要拜神，本来就是香江那边传过来的，管胡对这一套不太感冒。 不过开机仪式还是得办，他一琢磨，干脆就拜拜太祖的手书得了。 拜这个，比什么拜鬼神都管用。 于是，供桌戴着红花，上面摆着三碟橘子，苹果和梨，不知道从哪又弄了个香炉过来，摆在桌子上。 “香，香呢？”管胡扯着嗓子吼。 “来了，来了……”崔大国扛着捆香，跑得气喘吁吁的。 大陆这边没那么多讲究，什么主角、导演烧几炷香，制片、编剧又烧几炷香，管胡统统不理。 不管导演，还是群演，反正一人一根，点着了对着太祖的手书：派兵去东山，拜了三拜。 “愿我剧组，开机无事！” 管胡大吼了一声，然后把香插进香炉里，之后周瑾跟着众人，依次进香。 很快，香炉里就插满了清香，烟雾缭绕的。 虽说太祖他老人家从来不信这个，不过大家也就是求个心安，看着那行狂放的字迹，觉得格外放心。 “我宣布，斗牛剧组，正式开机！” 大家稀里哗啦地开始鼓掌，周瑾一边拍手，一边暗骂，合着中午那顿猪头肉，就算是开机宴了？！ 可真够抠的啊。 “吆西吆西，叽里呱啦西里呼噜……”旁边一学生模样的哥们，激动得要死，拼命鼓掌。 周瑾瞧着特稀奇，想了想之前学过的日语，就会一句，“空你急哇？” “嗨。”那哥们一点头，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反正周瑾也不懂，只好面带微笑，不时轻轻点头。 一副我并不是赞同，但也不是反对的样子，显得高深莫测。 其实如果周瑾能听懂日语的话，一定会对这个岛国演员刮目相看。 这个叫冢越博隆的岛国演员，在电影里扮演一名学生士兵，胆小如鼠，从来没有杀过人，唯一的梦想是回家养牛。 “管胡是个具有人文关怀的导演，我演过许多抗战剧，但是只有这部电影，对日军士兵人性的一面作了刻画。” “我不想去讨论那场战争究竟如何，但是许多日军士兵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些普通人，结果却被卷入战争，仅仅把他们视作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是不客观的。” 周瑾面带微笑，轻轻点头。 “您也这样认为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出演这部电影，看重的也就是这一点。也许我们还可以就这件事，进一步交流一下？” 周瑾还是面带微笑，微微点头。 “所得寺内……” 就这样，两人聊得很是投机。 …… 另一边，开机仪式过后，管胡瞅瞅阳光正好，叫来执行导演李顺良道：“要不咱们先拍一段？” 李顺良：“行，拍段简单点的吧。” 一般开机过后，最开始拍的戏都不会太难，场面也不会太大，让剧组慢慢磨合。 在这部电影里，除了黄博和颜妮，就属牛的戏份最多。 可是牛是听不懂人话的，没办法告诉它什么是拍戏。 所以这一段时间，黄博都在和奶牛培养感情呢，而且还是和七只大奶牛同时培养。 只能指望着，这对人兽能擦出点火花来吧。 管胡摸摸冰凉凉的脑袋，正好看见用日语，和周瑾聊得火热的冢越博隆，道：“就这场吧。” 于是管胡带着团队去布置场地了，李顺良则带着需要出境的演员们去化妆。 冢越博隆被叫走的时候，还一脸恋恋不舍，朝着周瑾轻轻鞠躬，道：“和您聊天让我受益匪浅，希望以后您也能多多指教。” 周瑾自然是听不懂的，但是看到执行导演来喊人，也知道这岛国哥们估计是要先走一步，于是微微摆手，“撒哟啦啦。” 管胡的团队还是相当靠谱的，很快就搞定了灯光，录音什么的，倒是黄博的妆化得久了点。 冢越博隆和另一个岛国演员，叫涩谷天马的，换好了鬼子军装，在院子里无聊地踱步。 陈阳凑到周瑾边上看热闹，小声道：“瑾哥，你还学过日语啊，我看你跟那鬼子聊得还挺开心。” 周哥，代表年龄和礼貌，瑾哥，代表地位和尊重，不知不觉间，身边的人已经开始对周瑾换称呼了。 周瑾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小声道：“日语又不难，我平时看看岛国电影自己就会了，要不要我教你两句？” “好啊。”陈阳眼前一亮。 “你记好了啊，”周瑾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猫刀猫刀雅埋呆，打埋打埋奇摩吉，一太一太哈亚库，一库一库斯高一。” “你背会这四句诗，包你纵横岛国无敌手。”周瑾拍拍陈阳的肩膀，一副小伙子好好干的样子。 这小子刚进城不久，连个岛国电影都没看过，看来以后还是要让老师们好好教育下他啊，省得他整天想着三条街。 “什么意思啊？” “就是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很舒服，好厉害的意思。” 陈阳狐疑地看着周瑾，凭借对周瑾的了解，他几乎是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于是他只好把这四句记了下来，打算找个机会，去问问那两鬼子演员。 周瑾心中暗笑，我可没说谎，本来就是一些日常用语嘛。 两人正说笑间，黄博终于从化妆间里走了过来，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仅是他，周瑾看着都觉得这幅造型，实在太过吊炸天。 该怎么形容他呢，上身是不知道多少年没洗过的灰色棉袄，下身是一条棕色的棉裤，从头到脚，全都沾着灰。 最吸引人的是，他那头万年没洗过的脑袋，头发黏在一起，厚厚地耷拉在头上。 跟个鸡窝似的，而且还是个被炮仗炸过的鸡窝。 黄博佝偻着背，双手缩在袖子里，咧着嘴笑，他的嘴角已经干裂，不时还舔下嘴唇。 活脱脱的一个乡下老农，土生土长，还在土里打滚的那种土。 “瑾哥，他这也太好笑了吧。”陈阳乐得要死。 周瑾也笑，可是笑着笑着，慢慢就严肃起来了。 外行看热闹，可是内行看的就是门道了。 黄博土吗？ 作为东山贵妇，在帝都打滚许多年，周瑾能看到他身上的油滑，却看不到丝毫的土气。 那么换上这幅造型，为什么就让人感觉，他就是那个老农，而不是在扮演老农？ 服装？化妆？还是表情？ 都是，但又不全是。 这已经不仅仅是表演了，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具体的，周瑾也说不上来，但是只有一个感觉，如果换了自己，怕是做不到的。 这是实力上的差距。 虽然能意识到这一点，本身也是一种实力。 周瑾瞥了一眼傻乐的陈阳，没说话。 第四十四章 老九爷 斗牛是一个在东山大地，口耳相传的故事，被管胡改编成剧本，又来到东山常山庄拍摄。 常山庄的父老乡亲，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半大小子，没事就喜欢绕着剧组转悠，吃饭都喜欢端个碗过来。 看演戏，看摄像机，看大摇臂，看大奶牛。 每次黄博拉着奶牛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哦呦，真大”、“你看那乳子”，“嚯！” 一双双眼睛直往牛肚子上飘，看着那一甩一甩的乳子，惊奇不已。 在2008年的小山村，看到奶牛尚且如此，就更别提是在抗战时期了。 那时候，国际友人们为了支援抗战，捐助了一头荷兰奶牛给八路，八路们就将奶牛和伤员，藏在了常山庄。 每当八路的护士们，在村子中央挤奶的时候，村民们总是围成一大圈，站在那看热闹。 管胡一琢磨，干脆让这些村民来当群演算了，换上衣服，都不用化妆，站在那围观就行。 拍摄地点在村中央的戏台前，以前村子里请人来唱戏，村民们就站在戏台子底下，围成一圈。 这会没唱戏的，只有拍电影的，对村民们来说也差不多。 “老九爷，您这头发得剃了啊。”化妆师小心翼翼地道。 村子里条件简陋，就在戏台后面搭了个棚子，当化妆间用，黄博、颜妮他们都在这上妆。 管胡是个挺有想法的导演，看到村子里的老九爷，就想着让他来演电影里的老祖。 老爷子八十多，精神挺好，好奇心还挺重，平时在剧组这看看，那瞧瞧，什么都想问个清楚明白。 一听说导演让他演抗战电影，一个崩两个响，说道：“老朽虽然年老，但是年轻的时候，还在部队演过话剧呢。” 得，这还是个老戏骨。 “剃吧，剃吧，我以前下乡演出的时候，也剃过头。”老爷子往椅子上一躺，随他折腾。 等他再坐起来看镜子，就发现原本一头的灰白短发，直接给剃成了葫芦瓢。 老爷子摸摸光溜溜的脑袋，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剃了倒也干净，就是啊，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化妆师也过意不去，毕竟这么大岁数了，赔着笑，道：“老九爷，我这还有一条辫子，待会给您粘上。” 说着拿出一根花白的辫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老爷子看了一眼，冷哼道：“哼，满清的狗尾巴，老朽剃了好多年了。” 周瑾正在一旁穿衣服呢，过来劝道：“咱们这不是演戏吗，咱们就戴这么一回，下回让您演一老八路。” “下回让我演老八路？你小子说话算数啊。” “算数，肯定算数。” “那，粘吧。”老爷子眼睛一闭，往椅子上一趟，就是不看镜子。 化妆师对周瑾投来感激的眼光，周瑾轻笑，这老爷子还挺有意思。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老爷子看周瑾挺顺眼，于是管胡就把照料老爷子的任务交给了周瑾，让他戏里戏外看着点。 过了一会，老爷子憋不住了，睁眼瞧瞧周瑾，道：“怎么，你不化妆啊？” 他可是看见了黄博往脸上抹灰来着，再看周瑾穿着村里的旧衣服，脸上却白白净净的，忍不住道：“你这么白净，一看就是城里人，哪像我们庄户人家啊。” 周瑾道：“等您这边忙完啊，我就化妆，脸上、脖子上都得抹黑啊。” “还有手，你看你这手，连个老茧都没有，跟我们村里书记似的，也就拿拿笔杆子了。” 老爷子还挺操心，周瑾心道，其实笔杆子我也拿不了，这辈子除了帅点，简直一无是处。 可惜等化妆师拿着一坨子黑泥，在他脸上抹完之后，这唯一的优点也没了。 “嘿~”老爷子牙都掉光了，咧着嘴直笑，意思是这下你小子可变黑了吧。 周瑾心说，我是能受委屈的人吗。 “老爷子您慢点起来哈，您看这大镜子亮不亮？”周瑾硬把老爷子给搀起来了。 一看镜子里那光溜溜的葫芦瓢，后面还带根猪尾巴，老爷子立时气不打一处来，一甩袖子，气呼呼地走了。 周瑾看着直乐，这老爷子，年纪大，气性还真不小。 颜妮正在旁边化妆呢，看着周瑾嫌弃道：“你说你也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个老小孩较劲。” “老小孩，就跟小孩似的，得哄着来，你还不跟去看看，别摔着老人家。” 一口的关中话，听着就跟佟湘玉似的。 周瑾怕她再冒出一句“额错了，额真的错了”，所以赶紧答应一声，追老爷子去了。 在棚子里待着倒还不觉得，可一出来，那个风一吹，周瑾顿时一个哆嗦。 和浙省不一样，南方的风不大，但是自带法术攻击，东山的风就是彻底的物理攻击了。 而且他身上的这件旧棉袄，又破又硬，根本不暖和，不知道是从哪个老乡家扒拉来的。 戏台前，人满为患，奶牛、八路，还有正纳鞋底子的大娘们。 老九爷倒是很好找，因为他走哪，都有人给他打招呼。 “九爷这就扮上了啊……” “九爷你演个甚？” “我演你娘个爵（脚）……” 老爷子中气十足地骂人，还没人敢还嘴，都跟着笑。 “演员就位啊，大家准备。”执行导演李顺良大声地喊道。 因为这是场群戏，本来就不好调度，现场大部分还都是没经验的村民，所以难度更大。 于是管胡想了个法子，让这些看热闹的村民们，聊天也行，纳鞋底子也行，总之不要走动，也不要看镜头。 然后一遍遍地告诉那些群特们，该怎么走位，怎么说台词。 老九爷扮演村子里的老祖，地位最高，坐在戏台上，剧组怕他冷，又弄了床被子围在他身上。 周瑾因为要照料他，所以化好妆，站在他身后，陈阳也在，两人充当使唤的小厮，。 天气比较冷，周瑾忍不住缩着脖子，双手插在袖子里。 “你瞧瞧你这身子骨，老朽年轻的时候，光着胳膊下河，还能游二里地呢。” “是是是，您老威武。” 马上就要开机了，周瑾也不敢再和老爷子闹腾，顺着他来吧。 可是吧，周瑾温顺下来，老爷子反倒不习惯了。 “你看那牛，可真够大的，老朽以前只放过黄牛，奶牛还没放过。”说着老爷子还抖了抖手上的鞭子。 这鞭子也是老爷子自带的，管胡吃饭的时候看着了，非说村子里的老祖拿着鞭子，更加威武。 不过周瑾倒挺怀疑，一大把年纪了，还甩得起来鞭子吗？ “都准备好了吗？”管胡扯着嗓子喊。 这片场不大，沟通基本靠吼，一嗓子都能听见，导筒什么的都用不上。 “灯光就位” “摄影没问题” “奶牛也没问题” “好，开始！”管胡一声令下，演员开始表演。 “十三叔，”一个女演员端着盆牛奶过来了，“人家八路让老祖爷爷先尝尝。” 十三叔也是个老戏骨，名叫尚铁雄，96年中戏毕业的，后来还演过一代宗师呢。 只见他接过那盆子奶，闻了闻，道：“哎呦这都接了两盆子了，这奶就跟河水似的流不尽啊。” “老祖啊，你说这到底是亲爹娘生地不？”说着把奶递了上来。 陈阳双手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端给老祖。 老爷子手一摆，训道：“鼠辈，万物皆生于此！你他娘的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那不能，啥喘气的下奶，都得怀孕当娘才行。”十三叔道。 “过，下一条！” 周瑾站在台上，瞅瞅十三叔，再瞅瞅老九爷，觉得这些老演员们演起戏来，还是挺有感觉的。 不轻不重的，未必有多好，却能把人勾住，忍不住看下去。 可能这就是阅历吧。 第四十五章 牛二 牛二是村子里的泼皮破落户，老光棍一个，唯一给他作伴的就是一头小黄牛。 当鬼子来袭，村子里人四散奔逃，牛二牵着自己的小黄牛，慢吞吞地往回走。 “乡亲们，天杀的鬼子又来扫荡了，赶紧把粮食藏起来，躲开了。” 可是村子里已经被扫荡过好几回了，每回都能安然躲过，所以牛二并不把鬼子当回事。 “什么破玩意，我来一次你绊我一次……”在被一个废弃的炸弹绊倒之后，牛二还有心情骂骂咧咧的。 “你这个老乡，你干什么？” 穿着八路军装的周瑾上场了，还牵头小毛驴，急急忙忙跑过来，“这是个炸弹，你别给弄炸了。” 在他们身后，是一队队的八路，扛着物资，推着小车，快速奔跑而过，充当背景板。 终于，周瑾也混到了，让别人当背景板的地步了。 “什么啊，这都掉下来两年多了，一直没事，我鼓捣两脚就炸了？”黄博一口的东山话。 周瑾指着炸弹前的牌子，道：“你不认识字，这不有牌子吗，人畜勿进。” “你认不认识字啊？”黄博反过来嘲笑周瑾，指着“人”字，道：“人都跟俺说了，这是个八。” “你还是个八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你这个老乡挺有意思啊，”周瑾蹲下身子，“来来来，你过来。” 周瑾捡了个棍子，在地上写写划划，“你看啊，这个八是分开的，人是合起来的。” 听起来好像是在说字，可是细一琢磨好像又有一些深层次的意思。 周瑾专门跑去问了下管胡，结果管胡道：“你别管什么意思，就按照字面意思演就行了。” 得，这还藏着掖着。 他演的是个八路军小战士，在剧本里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周瑾只好给自己加戏，将其设定为一个认字不多，但是又喜欢卖弄的家伙。 “这个人字啊，加一横念大，加两横念天，知道不？” 黄博蹲在地上，两手拢在袖子里，好像看见了什么新奇玩意似的，颇有兴致地问：“那要是八，这么个加法，是个什么字？” “八？”周瑾犯难了，“八加一横我就不认识了，反正你记住就行了，人是分开的，八是合起来的……” “不对说反了，”周瑾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挠着脑袋回忆道：“八是分开的，人才是合起来的。” 黄博被周瑾这一通教训，这下终于抓到反击的机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看你也不怎么地。” 说着，牵着牛走了。 周瑾从兜里把字典掏出来，没记错啊。 “好，过！” 剧组快速地转换场景，拍下一条。 一部电影需要拍摄的场景多得怕人，工作量极大，而且管胡拍起戏来还很磨蹭。 他也不跟演员讲戏，就是一遍遍地磨。 因为也确实没什么好讲的，对颜妮和黄博，那完全没有必要，他们看一眼镜头回放，就能再换七八种演法让导演选。 而对于周瑾他们这些小配角，就更没有讲戏的必要了。 所以在剧组，最最犯难的不是演员，而是那七头大奶牛。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天气越来越冷，拍的戏却没几场，有时候一天才拍两到三场。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牛，你把场景搭好了，演员说着词呢，奶牛要么突然开始溜达，要么就是不停地反刍。 黄博后来回忆说，跟牛对戏，差点演到崩溃。 最后还是老九爷拿了个主意，“你拍戏前，给那牛啊，喂点草料，再牵着它走一走，就好了。” 就这么，大家有了经验，搞定了牛，拍摄进度终于快了起来。 …… 鬼子要进村，八路要离开，留下了伤员和一头大奶牛。 “伤员倒是好说，可是这牛啊，忒大了，不好藏啊……” “我们这个地方是堡垒村，十三叔，我相信你是有办法滴。” 一纸契约，一个红手印，加几块银元，八路军将奶牛托付给了村民们。 “那俺动员全村想想办法，保证会将牛好好地还给你。” “不是还给我，是还给部队。” 就这样，八路们离开了，村民们为了履行承诺，开始了动员大会。 他们决定委派一个人把牛给藏起来。 还是那个小戏台，老九爷高坐在上，周瑾脱掉了八路军装，站在后面当起了小厮。 村民们玩起了搭火车，后面的人，手搭在前面人的肩膀上，排成一条长蛇。 十三叔站在戏台上，道：“咱们按照老祖宗的法子抓豆子，谁抓到红豆呢，这个牛就归谁养了。” “全凭天意，要是抓到绿豆呢，全当没抓，老天爷派谁抓到红豆呢，咱就都没牙啃了。” “一人一颗啊，别抓多了，娘们家别掺和进来啊。” 十三叔组织大家抓豆子，颜妮演的小寡妇，穿身红布棉袄，靠在树上大声道：“为啥不算女的，不是妇女解放了吗？” 一手端着簸箕，一手高举，喊道：“妇女解放！” 佟掌柜的口音，认真的动作，严肃的口号，可是凑在一起显得那么滑稽。 妇女们笑成一团，在这个村子里，没人把“妇女解放”当真，甚至连喊口号的颜妮自己也不信。 十三叔头疼道：“这个危险，懂了不？这么大个牛，一看就是外国来的，怎么藏？你当小鬼子傻啊。” 老祖爷道：“俺看这么的吧，俺做了半辈子郎中，自信还能配副哑药，而不伤害这牛。” 十三叔点头，忽而看见颜妮身边的黄博，大声道：“牛二，你扎娘们堆你干什么呢，过来抓豆子！” 黄博支支吾吾道：“俺那个家里有头牛了，就不掺和了，你们弄吧。” “你他娘的装娘们是不是，你给我过来！” 黄博还没动呢，颜妮跳起来道：“我来了，俺来了。” 然后一溜烟钻了过来抓豆子，十三叔一把将豆子抢了过来，“你个娘们掺和什么，就你不行！” 颜妮不服气道：“牛二让额来的。” 就这么，颜妮把那只唯一的红豆，给黄博抓了回去。 “按了手印，就是借了脑袋，牛二今天做壮士，借头为盟，绝不反悔。”老祖念叨着，让牛二在契约上盖手印。 “俺干不了嘛俺干不了嘛。”黄博哭丧着脸，就是不肯干。 “你不干不行，”颜妮跳起来道：“现在大家都要为革命牺牲一下。”说着做了个领袖挥手的动作，“十三叔，就他了。” 颜妮是很认真地在表演，可是那副村姑模样，配上那动作，那台词，凑一起就显得那么滑稽。 周瑾站在人缝里，看得直愣。 为什么呢？ 台词和剧情他都明白，可是为什么总感觉，里面还有一些自己没明白的东西呢？ 就好像隔着一层纱似的，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是上回看让子弹飞才有的。 第四十六章 八路牛 “那就这样，签字画押了啊。” 十三叔硬拉着黄博，过来盖手印，黄博死活不干，两人较着劲呢。 颜妮又跳出来搞事情了，“十三叔没有牛二劲大，谁输了谁养。” “行了！”老祖爷发火了，一大把年纪，啪地一甩鞭子，给颜妮吓一跳。 “俺看，先找个男人，把你给养了吧！” “行，那就按老祖的意思办了啊，”十三叔见缝插针，道：“牛二养牛，村上做主，把九姑娘嫁给牛二。” 九姑娘就是颜妮，一个从关中嫁过来的寡妇。 “为啥么，这养牛和嫁人有什么关系吗？” 颜妮站到台子上，又是领袖似的一挥手，对下面的妇女道：“现在，婚姻都自主咧。” “你自主个腚！” 老祖爷一抖鞭子，“俺说了算，俺就是天命！” 十三叔跑到颜妮身边，道：“你个小寡妇，还想嫁给谁啊，村里再给你三斗粮食当嫁妆，行了吧？” 就这么，村子里威逼利诱，将九姑娘许给了牛二，以此作为牛二养牛的条件。 “那村儿说话，可算话？” 黄博一张丑脸，羞涩地一笑，他在期待着这场爱情。 是的，就是爱情。 九儿用现在的话说，叫伪女权主义者。 她高喊着“妇女解放”，要和男人地位平等； 她喊着要“婚姻自主”，反对包办婚姻。 看起来是在反抗封建的宗族，可是这种山村的封建秩序，却反过来庇护了她。 九儿和牛二的婚姻，完全是宗族势力的利益安排。 可是在这种环境里，居然怪异而又自然地滋生了爱情。 牛二和九儿的爱情。 一直看到这里，周瑾才算有点明白管胡的意思。 这个看起来闷骚的老男人，原来是真的骚。 原以为这会是一部写实的抗战电影，结果管胡偷摸玩了一把暗喻，试图刻画几千年来的山村小农。 牛二就是天朝农民的一个缩影，他胆小怕事，好占小便宜，会把给奶牛吃的精饲料，偷偷喂给自家的小黄牛。 虽然没人看见，可是他自己却又良心不安，开始用歪理辩解。 “你是个八路牛，八路讲究个人人平等，牛跟牛就不讲平等啦？” “你到了庄户人家，就该吃点粗饲料，吃点庄户饭。” 幽默吗？看起来又挺讽刺。 讽刺吗？明明又是那么戏谑（xue）。 “你摸过乃子吗？”二孬一脸淫笑地问黄博。 “那么大的没摸过……” “你就吹吧，小的乃子你也没摸过。哎，你敢摸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 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牛乃子，很容易让朴素的农民，联想到性。 山村里的性压抑，在奶牛身上得到了释放。 “我的亲娘，这么大个乃子，怎么长得？” “我摸不着九儿的，我还摸不着你的？” “我就摸了，怎么了？” 牛二偷偷地摸牛乃子，这在村子里，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罪过，于是就要被拉着游街。 拍这场戏的时候，已经入了冬，第一次下起了大雪，冻得要死。 原本喜欢看热闹的村民们，过了新鲜劲，现在给钱都不愿意来了。 管胡好说歹说，以每人多加20块钱的条件，他们才答应配合演最后一场戏。 在村中央的大屋里，点了一个大火炉，大家挤成一团，正烤火呢。 老九爷是养老，管胡，黄博，颜妮，算是忙里偷闲，周瑾呢，是闲人一枚。 眼看着都半下午了，管胡有点犯愁，“这雪再不停，今天的戏可就没法拍了。” “今个已经下了一天的雪，依老朽看，等到天将黑的时候，应该就要停了。” 老九爷围着被子，坐在椅子上，手捧暖水壶，安慰道。 这老爷子戏不多，早就杀青了，不过倒是挺爱看戏。 每次剧组开拍，老爷子都要过来看热闹。 周瑾在剧组戏也不多，平时还兼职当个场工，每次有黄博的戏，他都凑过去观摩，一来二去两人倒是混成了忘年交。 “看看怎么样？” 周瑾拿着一顶白帽子，这是牛二游街要戴的大帽子，上面用毛笔写了一行小字：偷摸八路牛乃子的反革命。 老九爷笑道：“老朽以前听庄上的读书人说过，字如其人，你这也算是应了这句话了。” 周瑾一愣，字如其人，夸我帅吗？ 黄博接茬道：“我觉得这字挺好，庄户人没什么文化，歪歪扭扭的正符合身份。” 好吧，这刀补的。 不过周瑾也认，他的毛笔字确实写得不怎么样。 上辈子好新鲜学过几天，后来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就破罐子破摔了。 “哎，熟了熟了……”空气中一阵香味传来，是火炉里架着的那几块红薯传来的。 颜妮鼻子尖，一下就闻到了，正准备掏出来呢，老九爷给叫住了，“再烤会儿，等皮烤焦了才好吃。” 几个人围了过来，闻着香味，还挺期待。 农村本就缺乏娱乐，在冬季，这可能是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外面大雪纷飞，屋子里烤着火，还架着几根红薯，几人围炉闲聊，还挺有氛围的。 “周瑾，你一直在横店啊，没有经纪公司吗？”颜妮跟个大姐似的，还挺关心他。 “没呢，要不是你上次给导演推荐额，额现在还在横店涅。”他故意学着关中口音。 “那你不打算签个公司？现在跑单帮可难了。” 周瑾笑道：“也得有公司要我啊，上次在横店拍仙剑三，糖人倒是和我联系了下，还没信呢。” 黄博点点头，他是老江湖了，道：“公司签艺人都是很谨慎的，你还年轻，提升演技才是正经。” 老九爷笑道：“他有哪门子演技，成天见他在村里瞎跑，也没见正经演个戏。” 周瑾不作声了，换以前他估计还皮一皮，可自打看完黄博的演技，他就他就有些蔫了。 以前拍仙剑三的时候，他没觉得胡戈霍剑华他们演技有多好，总感觉换自己上也行。 可这回看黄博演戏，算是服了，自己还真就上不了。 察觉到周瑾有点失落，黄博安慰道：“慢慢来吧，多看多琢磨，积攒经验。” “嗯。” “哎，可差不多了，快取出来，再烤就焦过头了。”老九爷指着炉子催促道。 几人手忙脚乱的，用火钳把红薯掏出来，一人分一个。 周瑾拿身上的旧衣包着红薯，隔着棉袄还感觉热乎乎的。 从中间用力掰开，顿时露出黄澄澄的红薯肉来，最外面一层被烤得焦黄焦黄的。 吃在嘴里，啧，那叫一个香。 “陈阳，你他娘的，把劳资的意大利面端上来。”。他冲外面吼道。 不管天多冷，雪多大，总有那种熊孩子在雪里打滚，陈阳本就是东山人，很快就跟附近村里的熊孩子混熟了。 来之前周瑾买了好多小零食，准备搞个零食公关，结果还不到一个月呢，连零食带老干妈，全都给吃光了。 一问才知道，是陈阳这小子拿去分给熊孩子们了。 天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老干妈当零食吃的。 周瑾追问了陈阳半天，才找回来几个空瓶子，好家伙，连瓶底都舔干净了。 陈阳告别那几个玩雪的熊崽子，一掀帘子，带进来满身的风雪。 “什么意大利面？不是早就吃完了吗？” 周瑾面无表情地递给他半块红薯，那小子也不讲究，接过来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叫唤。 老九爷咧着没牙的嘴笑，微微点头。 知道照顾人，是个好小子。 几人默不作声地开吃，黄博就比较糟心了，他满身满脸的土，拿着红薯犯愁，要不先卸个妆？ 颜妮看着他，“你还怪讲究的哈。” 黄博看看吃得正香的几人，心一横，算啦，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整个剧组，就属黄博最累，他的戏最多，动作量也大，而且没戏的时候，还得和奶牛交流交流感情，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 他身上那副土得掉渣的妆容，每次化起来都得两小时，卸妆也得一小时。 这下好了，他直接心一横，也别卸了，带妆吃吧。 老九爷看着几人直乐，就跟看自家晚辈似的。 到天将黑的时候，终于雪停了，管胡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直接窜出去。 “李顺良，赶紧叫人，准备开拍！” “莫急莫急，”老九爷稳得住，指着陈阳道：“你去让那些皮猴，把他们父母都给叫出来，就说要拍戏了。” “得嘞。”陈阳答应一声，风风火火地跑了。 一通手忙脚乱之后，总算是赶在天黑前准备好一切。 这场游街的戏，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主要是摄影师宋小峰得坐在摇臂上，跟着游街的队伍，拍下一段全景。 这天冻死人，他在摇臂上要是一个没站稳，摔下来可就麻烦了。 管胡怕他有问题，安排了几个人在下面看着，又确认了好几遍，才吼道，“大家准备，争取一条过！” “当，当，当……” 十三叔重重地敲锣，在前面走，一个女演员牵着绳子跟在后面，绳子上则绑着黄博。 “父老乡亲们出来啦，咱们村出大事了！” 周瑾把那顶写着“偷摸八路牛乃子的反革命”的大帽子，扣在黄博脑袋上，押着他走。 “这是人干的事吗？他拿精饲料喂了自家的小黄牛，饿了那八路牛。” “这个不要腚的玩意，还偷摸那八路牛的牛乃子！” 十三叔一路走，一路敲锣，围观群众好奇地跟在两边起哄。 黄博羞得没脸见人了，大冬天的脸上还抹着灰呢，都能看着那抹脸红。 “那是他能摸的吗，八路牛的牛乃子，除了八路，谁都不能摸！” 颜妮还穿着那红布棉袄，站在一堆指指点点的老娘们中间，看着委屈的黄博，嘴角微起，无声地一笑。 说不清是幸灾乐祸，还是柔情蜜意。 牛二被押着走远了，九儿站在树下看着他的背影。 可能，这个就是她的爱情吧。 第四十七章 小心思 等到雪后天晴的时候，颜妮也终于杀青，准备离组。 把那身红布棉袄扔得远远的，换了身红色羽绒服，在雪后阳光的照射下，更显俏丽。 “真俊的姑娘啊。”老九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这会才发现一直土了吧唧的九姑娘，原来这么好看。 周瑾走过来把她的行李箱拎起来，道：“正化雪呢，路上滑，额送你吧。” 村里都是些土路，雪化成了水，泥泞地要死，一脚一个印。 颜妮穿着双皮靴，上面都是泥，没走几步就已经不能看了。 “颜妮姐，你这回去得歇一段时间吧，这一个月可太累了。”两人边走边聊，周瑾问道。 颜妮道：“干额们这行的不就是这样么，拍一部戏，歇几个月，再拍下一部戏，当然，额是因为不红。” “额的神呀，你还不红？” 周瑾有个特点，就是口音很容易跑偏。 和东北大哥说话，就满口大碴子味，和颜妮说话，就满口关中口音。 “颜妮姐，你那一部武林外传，就够你火一辈子了。” 颜妮笑道：“哪有那么夸张，额又不是姚程。” 同样是武林外传出来的，姚程在这几年可谓是大红大紫，话题不断，再过几年，将会达到一个巅峰——围脖粉丝过亿。 那特么可是亿啊。 相比之下，颜妮就有点不温不火了。 她自己倒是不着急，“额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有戏拍，衣食无忧，还有自己的影迷们，何必像姚程那样累呢，你说丝不丝？” “是啊。”周瑾有点羡慕。 他没想过大红大紫，能成为一个三四线小明星，就足以让他满足了。 就像颜妮说的那样，有戏拍，衣食无忧，还有支持自己的粉丝。 比起普通人来，已经幸福太多了。 “怎么，已经接到明年的新戏了吗？” 颜妮也有些小得意，道：“是呀，还是部电影呢，你猜导演是谁？” “谁呀？” 颜妮凑过来，小声地道：“张一谋。” 虽然老谋子在这几年名气有点下降，电影不叫好，也不叫座，但是作为天朝最顶尖的导演之一，他的每一部新戏仍旧被无数人关注着。 周瑾这下也有点好奇了，“什么电影啊？” “额也不太清楚，还没看到剧本呢，不过那名字怪的很，叫什么三枪什么惊奇的，好像是。” “呃……”周瑾突然觉得有点尴尬了。 老谋子曾经也是辉煌过的，捧出过不少当红女明星。 媒体甚至把出演他电影的女演员，称之为谋女郎，如巩莉、张子怡，还有后来的周冬羽。 可是老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很不幸，颜妮就碰到了这前蹄上。 三枪拍案惊奇？呵呵，呵呵。 跟三枪比起来，无极都被洗白了。 对于颜妮，周瑾还是非常感激的，不仅是因为她向管胡推荐了自己，还因为这姑娘跟个姐姐似的，挺照顾他的。 不能看她往这么个大烂片里跳啊。 不过该怎么告诉她呢，直接说三枪是部烂片？人家也得信呐。 周瑾正着急呢，颜妮心细，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焦躁。 “怎么，着急明年没戏拍呢？”颜妮一手搭在周瑾的肩膀上，安慰道：“你这个条件好得很，肯定不愁戏拍的。” “明年这部戏要是定下来了，额再帮你问问，看还有没有什么角色适合你的，你不要急。” 一部商业电影里，男女主角和重要配角，要么用的是明星，要么用的就是有经验的老演员。 但是对于一些小角色，有一两句台词，跑龙套的那种，就随意的多了，给谁演不是演啊。 相处这么久，周瑾也大概明白颜妮的脾气，知道她不是孟浪的人，允诺的事就一定会办到。 所以对于周瑾这样的龙套演员来说，颜妮的这句话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只是这份恩惠怎么怪怪的呢？ 周瑾苦笑不得，他还没想好，该怎么把颜妮从烂片里拉出来呢，结果颜妮反而想把他也给拽下去。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村口走，一路碰到不少剧组人员，他们还要赶今天的戏呢。 黄博化好了妆，突然从一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走了啊，不再多留两天？” 颜妮笑道：“可算了吧，这一个多月，吃馒头吃得我够够的了。” “你们关中都吃泡馍，这馒头和泡馍不都一样吗？” 黄博和颜妮是老朋友了，两人说话也就随意得多。 说笑几句，剧组那边喊黄博过去，黄博摆摆手，“我就不送了啊，周瑾你给她送到车站哈。” “放心吧，博哥。” 出了村，从剧组里开了辆面包车，花了好几个小时，周瑾才把颜妮送到沂南的火车站。 临上火车前，颜妮和周瑾互换了联系方式。 “走了啊，以后来帝都，找我玩啊。” “一定一定。” 说是这么说，周瑾也没当真，客套一下而已。 周瑾不知道的是，他在客气，可颜妮却是认真的。 颜妮知道自己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可是在这圈子里厮混这么久，她也有一套自己的识人之道。 什么样的人只能点头之交，什么样的人可以当成朋友，什么样的人可以待之以诚，她都清楚得很。 黄博世故圆滑，但是为人仗义，知恩图报，你待他以诚，他也会待你以诚。 周瑾呢，虽然还是嫩了点，但是正直善良，没什么坏心眼，甚至有一点老好人了，这一点从他对待陈阳就可以看出来。 更重要的是，明明长得很帅，却丝毫没有自己很帅的觉悟。 演技也不错，还愿意吃苦，这样的人不会一辈子待在底层的。 在他还没有发迹的时候，拉上一把，等他一飞冲天，就是回报的时候了。 而且，颜妮还真挺喜欢周瑾的。 这些小心思，周瑾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找了个地方，吃碗面，然后开着那辆破五菱宏光，一路横冲直撞地往回赶。 虽然车破了点，但是好处也很多，在路上甭管怎么嘚瑟，都没人敢冲他按喇叭。 因为有经验的老司机都知道，在路上最可怕的不是那些豪车，而是破旧的五菱宏光。 第四十八章 二牛 时间一晃，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剧组拍摄强度越来越大。 鲁迅曾经说过，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 管胡显然深谙此道。 在这个畸形的山村里，牛二和九儿的爱情是美好的，可这份美好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就惨遭破灭。 颜妮走了，九儿死了。 当他们沉浸于爱情之中时，鬼子猝不及防地到来了。 整个常山庄的村民，除了牛二以外都死了，而那头八路留下的大奶牛，却被藏得好好的。 之后鬼子、游击队、逃难的难民、果党的溃兵、土匪，轮番拜访。 牛二和奶牛，成为了那个时代苦难的见证者。 天下起了大雪，管胡没再等雪停，选择在雪中拍摄。 周瑾在这部电影里演过八路，演过村民，这一回演的是土匪。 一群土匪看到牛二牵着的大奶牛，便决定给自己家的小黄牛配种。 “哥哥，瞎球胡闹啥，这外国牛肯定配不上咱的种。” “你懂个啥，天底下只要是畜生，没有配不了种的。” 他们先把奶牛固定住，再用架子把小黄牛吊起，然后一荡一荡地推屁股。 黄博被扔进井里，他一次次地往外爬，死死地抓住井沿不放手，可还是被土匪们按了下去，顺手还往井里扔了块石头。 “我弄死你们我……”周瑾听到黄博在井里发狠的声音。 气急，且绝望。 等牛二再次从井里爬出来的时候，雪下得越来越大，天已经黑了，四周无人，只有不停响起的枪声。 “想弄死我，没门儿……” 天朝农民的生命力，在这一刻得到了爆发。 牛二佝偻着腰，脖子上拴着根牛绳，他拼尽全力地往村子里爬。 “扑通。”他被路口的那枚废弃的炸弹绊倒。 “呀啊，呃啊……” 他拼尽全力把那枚炸弹拔了出来，扛在肩膀上。 “你他娘的一块死……” 牛二扛着炸弹进了村里，一步一歪地穿梭在在战场中。 他的身边子弹横飞，手榴弹炸响，不断有人倒下。 已经分不清是谁和谁打了，土匪？鬼子？游击队？ 都无所谓了。 对于牛二这样的农民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弄死你们！” 牛二肩上的炸弹掉在地上，他没去捡。 “九儿，娘……”他呼喊着。 “嘭！……” 那颗好几年都没爆炸的废弹，终于在牛二的身后炸响。 牛二倒在地上，他太累了。 周瑾拿着条破枪躲在矮墙后面，不时探出身子，装作和对面射击的样子。 看着倒在雪中的黄博，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哎，牛！”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周瑾回头一看，那头大奶牛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跑了出来。 这场戏要重拍吗？ 这场戏管胡并没有安排奶牛上场，因为是枪战戏，烟火师埋了不少火药，会吓着奶牛。 结果这头大奶牛居然自己跑了过来。 奇怪的是管胡并没有喊卡，全场都怔住了，大家都停下来看着这头牛。 摄影师宋小峰反应很快，扛着摄像机冲了过来，他预感可能会有奇迹发生。 奶牛慢慢地走到场内，走到雪地里的黄博身边，踢了他一脚，没反应。 然后奶牛居然慢慢地趴了下来，靠在牛二身边，奶牛的头和牛二的头靠在了一起。 宋小峰激动地手都在抖，管胡坐在监控器后面，一下子跳了起来。 卧槽。 周瑾很想这么说，他想其他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好，过！” 管胡的声音有些颤抖。 黄博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但是情绪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两眼瞪大，空洞无神。 奶牛伸着舌头舔他，吓得他一哆嗦，等确认是奶牛之后，表情才慢慢舒缓下来，然后突然坐在地上就哭了。 这一刻也不知道他是牛二，还是黄博了。 周瑾看着这一幕，忽的想起来那本《演员自我修养》，上面有一句话：表演，就是生活在角色之中，以至于完全地成为角色。 看着和奶牛抱头痛哭的黄博，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些的羡慕。 娘的，换成是我该有多好！ …… “姐儿哟，南园哟，摘大桃儿，看见公猫断母猫，一端一哎哟……” 牛二用一抔土埋了九儿，取下了九儿手腕上的镯子，戴在了奶牛的鼻子上。 他还给奶牛取了个名字，“你在外国人家管你叫什么啊？叫你九儿啊？” 牛二，这个天朝农民的缩影，带着奶牛回到了山上，挑水种菜。 “你说这才叫男耕女织，这才叫人过的日子。” “以后咱就不下去了，嘿嘿嘿……” 牛二靠在九儿背上傻笑，这是一个农民最终极的梦想。 就这样，一直等到几年后，山下有一支部队路过。 牛二在山上拿着望远镜，看到他们的装备上写着一行字：人民解放军。 “八？八路？”人和八分不清的牛二，知道他终于要完成对八路的诺言了。 他牵着牛，下了山。 “你，你那个是八路啊？”在山上待得太久，牛二满脸的须发，话都说不利索了。 周瑾骑在马上，一边催促部队继续行军，一边道：“是八路，现在叫人民解放军了，老乡。” “那个牛，你不拿去啊？你们说十来天回来，这都六七年了。” 牛二牵着牛绳，递给周瑾，“这个，你的啊。” 周瑾道：“老乡，我们是人民的队伍，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谢谢你了啊。” 牛二从兜里掏出一张契约，“你以前拿牛的时候，写的啊，村里人都死了，俺一个人在山上养的。” 周瑾看着契约，再看看这个和野人差不多的牛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乡，额这个是作战部队，不能收留牛。” “这样吧老乡，额做主把这个牛就送给你了，你看行不行？” 牛二看看牛，带着农民淳朴而又狡猾的微笑，“牛你给俺，你不给俺盖个戳？” “手指印是吧？”周瑾想了想，“行，给你个手指印啊。”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支钢笔，往手指头上涂了几下，盖在那张保存了六七年的契约上。 牛二拿着契约，周瑾上马，准备继续前进。 这是他的最后一场戏了。 管胡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他涂黑了脸，留了一个多月的胡须，就等这最后一场戏。 “那个，那个……”牛二突然又跑过来，拉住周瑾的马缰。 “老乡，你又有啥事啊？” “那个，俺和那个牛啊，就在山上，以后俺高低不下来了……”牛二断断续续地说。 “你，不好给俺留个字什么的？……” “什么字？”周瑾问。 “就是那个……坟上的那个……碑字啊……” 人民的子弟兵，在这部电影里总共出现了两次。 第一次出现时，是最开始的八路军，给牛二留下了一纸契约和一头牛。 最后一次出现，最后的解放军，给牛二留下了一纸碑字。 牛二之墓。 四个字，用四张纸写着。 山上风一吹，纸就乱了，牛二赶紧抢回来用石头压着。 可是牛二不认识字啊，这四个字被他从“牛二之墓”摆成了“二牛之墓”。 不过倒也没错，山上就他和一头牛。 “嘿……”牛二轻笑，往嘴里塞了一块土豆。 “别怕，”他对奶牛说，“什么都能过去啊，嘿嘿……” 这是他一个农民，经历了整个乱世，得出的结论。 第四十九章 离去 将近年关的时候，这群横店来的群演，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戏份，可以杀青回家过年了。 没有掌声，也没有杀青宴，大家说笑着收拾行李。 管胡其实已经很够意思了，将他们的戏放在前头拍，当他们回家过年的时候，这群工作人员还要留在这个破山村里。 “这就回家了啊？也好，都过年了，是该回家见见父母。”吃饭的时候，老九爷和周瑾闲聊。 周瑾道：“我父母早没了，想见也没地见了。” 老九爷没想到周瑾居然是这么个身世，安慰着给他夹了一只鸡腿。 农家平时吃得比较差，都是馒头啊，咸菜的，临到过年的时候，各种腊鱼腊肉也都置办齐了。 听说周瑾他们要走，老九爷便让儿媳妇杀了只鸡，腊鱼腊肉什么的摆了一桌。 这一餐可能是周瑾在这里，吃得最好的一顿了。 周瑾谢过老九爷，笑道：“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自己挣自己花，也挺好。” “那你呢，小阳子？”老九爷这是问陈阳。 陈阳有点心不在焉的，盯着手腕上的一根黑黑的红绳发呆，听到老九爷叫他，才道：“我还没想好呢。” “不管怎么样，以后啊没事来这里玩玩，就当自己家，村子里穷，但一顿酒饭还是能做好的。” “可惜我老了，都吃不动咯，老朽以前一顿能吃一只烧鸡呢。” 老爷子絮絮叨叨地说着，他没牙齿，其实根本就吃不了这些菜，平时都是儿媳妇单做一些软和的饭菜给他。 这时候坐在桌子上，纯粹是和周瑾他们聊天。 周瑾也承他的情，平时喝不惯白酒，这时候还是举起酒杯，对老九爷道：“这两个月承蒙您照顾了，这杯敬您。” 老九爷咧着没牙的嘴笑了一下，和周瑾碰了下杯子。 人老了精力不济，尤其是晚上，坐了没一会，老九爷就回房了。 周瑾看着他的背影，心说，如果有机会再来村子里的话，一定给这老头买副假牙。 他在斗牛剧组呆了两个月，管胡一共给他拿了三万块钱，没算细账，周瑾也没再多要。 算上之前剩下的两万，周瑾全部的家当也只有五万块，买房的话估计也只够买个厕所。 陈阳比他还惨点，这小子几乎是身无分文，在剧组跑两个月龙套，一共就拿了六千块钱。 就这还把他美得不要不要的，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 这种火炕烧得热乎乎的，被窝里一点不冷，周瑾伸出脚踹了他两下，这才消停。 因为马上就要回家了，大家都挺兴奋，明明身体很累，但是精神却很亢奋，在炕上聊到很晚。 周瑾不爱掺和这些事，拿着自己的水果机，插着耳机专心听音乐。 这个年代的资源一找一大把，而且那些有名的歌都还挺好听。 不像后来，唱得跟屎一样，还特么要收费，最疯狂的是，粉丝还上国外给刷榜去了。 真替那些认真做音乐的人不平。 等周瑾把本地音乐都听完一轮的时候，他们也终于消停下来，房间里陷入沉静。 然后就听到细细碎碎的响声，还伴随着微不可察的喘息声。 周瑾拿着手机掐着点，大概过了三分钟不到，就停了下来，好像有人舒了一口气，然后空气里就传来一阵怪味。 “你这不行啊，才三分钟，去医院看看吧。”周瑾粗着嗓子，怼了一声。 房间里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然后忽然就爆发了。 “才这点时间，你媳妇可怎么忍得了吗？” “没事，有我呢，一定不让你媳妇守空房……” “谁呀，是不是你？” “滚蛋，去你大爷的……” 反正谁都不肯认，还装作一副起哄的样子。 闹了一阵才慢慢平静下来，周瑾侧了侧身，把坚挺的枪压了压。 没办法，二十来岁正是看见条胳膊，都能**的年纪，需求最旺盛，可又得不到满足。 不得不说，人类的某些特性，其实进化得挺不合理。 比如说男生二十岁左右，需求最是旺盛，然后随年纪增长，慢慢下降。 而女生二十来岁几乎没有需求，要到了四十岁才达到顶峰，而这时候，不少男同志已经不举了。 你说为什么就不能同步下呢？ 周瑾胡思乱想着，脑子里的各种小视频开始播放。 然后那些人的脸，自动替换成张婷、陆姐、刘思思…… 周瑾很纠结。 他决定得镇压一下心魔。 本来想在心中默念二十四字真言，但是转念一想，二十四字真言好像还没被提出来。 自己这一念，会不会结下大因果，有损自身气运？ 算了，还是念八荣八耻吧。 在脑海里，和心魔斗争极其激烈，周瑾拿了几张纸巾，擦擦汗。 念了好一会，周瑾才浑身一哆嗦，然后舒了口气。 他已经成功消灭了自身的心魔，这时候，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心静如水。 可是没想到，身后的陈阳又开始折腾起来，鼻息逐渐粗重。 周瑾好奇地回头看他，借着手机的光亮，发现这小子瞪着眼睛，根本没睡。 卧槽，周瑾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危险，赶紧平躺在炕上。 陈阳把脑袋慢慢地凑过来，周瑾的脸上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热气。 “哥……” 周瑾握起了自己的拳头，觉得自己得动手了，可是刚和心魔斗争太过激烈，这会有点手脚无力啊。 “你，你能……”陈阳的脸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能什么？” 周瑾屏住呼吸，额头上都是冷汗，他觉得自己必须得拼命了。 “能，能借我点钱吗？” “你就为了借钱？” 周瑾突然松了口气。 “对啊，你能借我一点吗，我以后还你。” “借多少？”周瑾拿纸巾擦擦额头的汗。 咦，纸巾？ 艹！ 他一把将纸巾扔了出去。 “怎么了？”陈阳问。 周瑾装作若无其事，“没事，你想借多少，做什么用？” “四千，”陈阳咬咬牙，道：“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 他没说干什么用，周瑾也没追问。 这么大个人，应该有自己的主张了。 “谢谢哥。” 陈阳又缩回了自己的被窝，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第五十章 在路上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怎么亮，刺耳的闹钟铃声响起。 周瑾一咕噜爬起来，穿上衣服，整理好被褥，看陈阳还在打熟睡，连忙把他推醒。 屋子里亮着白炽（chi，四声）灯，灯光昏黄。 其他的群演也陆续起来，小声交谈着，听不清具体说什么。 周瑾接了盆凉水，刷牙洗脸，当凉水泼到脸上时，刺骨的寒意传来，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陈阳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看昏黄的灯光，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快起来吧，晚了就赶不上火车了。”周瑾把洗漱用品收进包里，催促道。 老九爷醒的很早，这个时候已经起来了，背着手站在院子里望天。 “看今天的天气，应该不会下雪了，你们倒是一路好走。”老九爷转过头来，看周瑾。 “先过来吃饭，吃饱了好上路。” 周瑾推辞道：“不了，到了县城再吃。” “不要犟，这是专门给你们做的。”老九爷语气很坚决。 那边陈阳正好洗漱完，周瑾拉着他，进了厨房。 老九爷的儿媳妇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碌，熬粥，蒸馒头，看见周瑾他们进来，道：“专门给你们包了饺子，要醋不？” 周瑾有点感动，道：“真是麻烦大嫂了，这么早还给我们包饺子。” 大嫂笑笑：“不麻烦，昨夜里包好的，今早下锅就是。” 说着很麻利地端了两大盘过来，热气腾腾的。 “谢谢，谢谢……” 猪肉白菜馅的饺子，没怎么放油，但是真的好吃啊。 过了一会，天稍微亮点，剧组工作人员们也起来了，吵闹成一片。 老九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吃，眯着眼睛笑道：“就在这里吃，别给他们看见了。” 周瑾故意开玩笑道：“吃个饺子还跟做贼似的。” 老九爷道：“你懂个屁，上马饺子下马面，下回你再来，做面条给你吃。” 周瑾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说法。 忽而又想起他来东山时，陆姐也是包了饺子给他吃，是巧合吗？ 等他们把饺子都都吃完，老九爷才让开路，“走吧，趁早走，等太阳出来了化冻，就不好走了。” 周瑾答应一声，拉着陈阳去取行李。 出院子的时候，剧组里面的人，都出来和他们打招呼，然后就去吃饭了，毕竟大家都挺忙的。 管胡一手端着东山特有的海碗，里面装了一大碗粥，另一只手则拿着馒头。 走到周瑾身边道：“怎么样，从横店跟我跑这来，后悔不？” 周瑾笑道：“后悔啊，后悔没能早遇到你。” “那行，下回有戏还找你啊。” “说好了啊，一定找我。” 都是老爷们，没那么多离愁别绪，有这几句话就够了。 周瑾四处看看，发现老九爷不知道跑哪去了，他知道这老头是不愿意看见他们走。 但是一定待在屋子里呢，于是他朝着屋子里大声喊：“九爷，我们走了啊，以后再来看您，您老长命百岁啊。” 陈阳眼睛有些红，周瑾拉着他上路。 “桥豆麻袋……”背后有人喊。 周瑾回头，发现居然是冢越博隆。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这个小鬼子已经知道，周瑾其实根本不懂日语。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他和周瑾之间的友情，因为这哥们会一些中文，实在不会表达的，就用手势。 在剧组这两个月，两人倒是聊得挺开心。 “周桑，我来送你。”冢越博隆用生硬的中文道。 “谢谢你，冢越。”周瑾实在没想到来送他的，居然会是个小鬼子。 “周桑，我听说你要回横店，有一天，我想我也会去那里，希望我们能再见面。” 周瑾问为什么。 冢越博隆道：“那里有很多抗战时期的影视剧在拍摄，以前的影视作品，总是把日军描绘成冷血的杀人机器。” “但是我发现越来越多的影视作品，已经意识到许多岛国士兵最开始的时候，也不过是些普通人，他们也是野心家们的受害者，我希望这样的作品越多越好。” 这鬼子手舞足蹈地说了一大通。 这些日子，周瑾没少和他掰扯这些事情。 管胡在斗牛里玩了一把有人性的岛国士兵，冢越博隆演的学生兵，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喜欢玩蟋蟀，喜欢养牛，没有杀过人。 黄博演的牛二本来想杀了他报仇，但是看到他给奶牛按摩以后，就决定放了他，最后这哥们和果党溃兵同归于尽了。 管胡的处理手段相当巧妙，所以不引人反感。 换了那位拍金陵mv的陆大导演试试？气得人想骂街。 就更别提横店了，在那里，他只能见到鬼子的一万种死法，裤裆藏雷了解一下？ 所以这鬼子的想法，估计是实现不了了。 但是周瑾也不好打击他，只是和他握了握手，道：“欢迎你来横店，我也希望能够再次和你见面。” 两人道别之后，冢越博隆回到剧组，去完成他的戏份，周瑾则是前往村口，返回横店。 两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虽然周瑾并不赞同他的观点，但是依旧对他保持敬意。 …… 常山庄挺偏僻的，坐不到车，好在提前和村子里的拖拉机司机谈好了，一早送他们去镇上，然后坐大巴赶去县里火车站。 周瑾和陈阳赶到村口的时候，拖拉机已经等在那里了，后面的车斗上坐了几个群演。 这些人他看着有印象，在二东子那里见过，但是不熟。 大秃头立哥道：“快上车吧，就等你了。” “不好意思，慢了点。”周瑾道了声歉，然后和陈阳爬了上去。 瘦长瘦长的六哥道：“人家跟咱们可不一样，人家演技好，那么多人送，可不慢吗。” 另一个群演接茬道：“可不是吗，没看导演都出来送他，小周以后是要做大明星的。” “以后成了大明星，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人啊。” “你可算了吧，一群臭群演而已，谁能看得起咱们，屁股撅再高都没用。” 这些人一句句的，冷嘲热讽。 周瑾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以前大家都是最底层的群演，可以相安无事，说不定还能关照一二。 可是现在周瑾突然有了点出头的迹象，那他们就不爽了。 大家都是最底层的群演，凭什么你能和导演、主角搭上话，凭什么你就能出头。 凭什么出头的那个人不是我？！ 乡村的路总是不平的，颠簸得要死，周瑾坐在车边上，一跳一跳的。 他没去搭理这些家伙，正戴着耳机听音乐呢，和他们生气犯不上。 陈阳倒是听得一肚子火，老早就想发作，但是周瑾压着他，死活不让他动。 因为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当你在路上奔跑的时候，总会有些冷嘲热讽。 你要做的不是停下来和他们怼，而是跑得更快点。 这样，他们就会被你远远地甩在后面，再也看不见你的身影。 第五十一章 陈阳 到县城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太阳升的老高，但是屁用没有，一点也不暖和。 那帮子群演早上就没吃，饿着肚子进的城，这会找地方吃饭去了。 周瑾看看火车票上的发车时间，是下午两点多的，时间还富裕，便带着陈阳去找了家苍蝇馆子。 “两碗米饭，一盘回锅肉，再来两个小菜。” “稍等啊，马上就好。” 等菜的功夫，周瑾给陆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明天就能回横店了。 这一段时间听惯了东山的方言，乍一听到那边的轻声细语，莫名地感到怀念。 毕竟那里是他穿越过来的第一站，马上就可以回去啦。 陈阳和周瑾的心态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是东山人，对于他而言，横店才是异乡。 “怎么，舍不得走啊？” “不，也不是，”陈阳有些发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腕上的红绳。 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道：“瑾哥，你，你能把那四千块钱先给我吗？我想回家一趟。” “家里等钱用啊？” “不，我就是想先回去一趟。” “那你回家了，还打算来横店吗？” “来，我今天回去，明天就去横店。” 周瑾故意面色一沉，“现在快要春运了，你知不知道火车票有多难买？” 这小子怎么净想一出是一出啊。 “我，”陈阳面色一红，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这时候，饭菜也端上来了。 东山省的饭菜重油，重盐，量大，两大海碗米饭，三大盘子菜，周瑾都怀疑两个人能不能吃完。 陈阳好像犯了错误似的，不敢拿筷子，周瑾面色缓和了一下，把米饭推过去。 “你出来这么久，回家一趟也是应该的。现在横店是淡季，你等明年开春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陈阳摇头，“我等会就去买票，把钱送回去，我就回横店。” 周瑾并不是八卦的人，但是陈阳还找他借了四千块钱呢，总得问个清楚。 “你身上可就六千块，都送回去了，你拿什么买火车票？” “我，”陈阳显然没考虑到这一点，犹豫着道：“那，你能再借我点吗？” 周瑾简直被他气笑了，“可以啊，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阳拿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不说话了。 周瑾眼光落到他手腕上的那根红绳上，以前他也见过男生手腕上绑根绳子。 开始以为是表示自己名草有主，后来才知道是给女朋友备用的。 陈阳平时老戴着那根红绳，难道也是村里的小情人给的？ “那绳子对你很重要吗？”周瑾试探着问了一下。 “唔，嗯。”陈阳眼神有点躲闪，支吾一下，点点头承认了。 周瑾露出洞悉了一切的微笑。 以前在横店的时候，老郑头跟他说要多观察，他一直记着，那本人物小传他到现在还写着呢。 现在看来他的洞察力见长啊。 以他手上的红绳子做突破口，再结合他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的表现，周瑾觉得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这小子借钱回家，估计是提亲用的。 都说村里的孩子结婚早，这也太早了点吧。 “先吃饭吧。”给陈阳夹了一块回锅肉。 自家养的大白猪，知道去拱白菜了，值得嘉奖。 陈阳抓起筷子，开始扒饭，不怎么嚼，直接往下咽，噎得直翻白眼。 一直把一大海碗的饭全都扒下去，放下碗，直勾勾地看着周瑾，嘴角还沾着一大坨饭米粒。 周瑾故作高深地道：“你真的想好了吗？你才十八岁，这么早做决定，以后可能会后悔的。” 陈阳没有再犹豫，重重地点头，“我已经想了一晚上加一早上了，不做才会后悔。” “那好吧，你自己想好就行，我们先去取钱。” 周瑾结了账，准备先带他去找个atm机。 剧组的钱都是直接打到银行卡上，在移动支付还不普及的情况下，小偷小摸特别多，身上带太多钱不安全。 陈阳先取了六千，然后周瑾又取了五千出来。 “这四千是你借的，剩下的一千先用着，来横店再还我。” 陈阳估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有点激动，紧紧抓着不放手，道：“我横店之前我就发誓，赚够一万块就回去。谢谢你，瑾哥。” 周瑾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 这小子家庭条件不好，娘死了，爹酗（xu，四声）酒，姑娘家里未必看得上。 拿着一万块钱做彩礼，多少底气足一些。 “哎，那姑娘漂亮吗？” 两人坐在银行前的台阶上，周瑾故意逗他。 “什么姑娘？” “就是给你红绳子的那姑娘啊，你可别说这红绳子是你自己的啊。” 陈阳眼神一黯，摇摇头，“这是我娘给的。” 卧槽？ “这，有什么讲究吗？” 难道是这边的风俗，干扰了他的观察？ 陈阳还是摇头。 “那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周瑾有点急了，我的大观察术怎么还失灵了呢？ 陈阳挣扎好久，欲言又止的。 周瑾察言观色，给他加了一把火，“你不说清楚，就把钱还我。” 还以为他是要去拱白菜，所以才肯提供经费给他。 如果不是的话，那又是为了什么呢？总不能是卷款潜逃吧。 “哎，你别，”陈阳终于肯说话了。 在周瑾的逼迫下，慢慢地道出了实情。 “我娘是买来的，”陈阳的第一句话就震惊了周瑾。 “我爹瘸了一条腿，家里穷，取不上媳妇，我奶奶用了一千块钱，从人贩子手里把我娘买回来。” “村子里娶不上媳妇的光棍都这么干，也有偷着往外跑的，我小时候见过，一村子都去抓她，抓回来打，往死里打。” 看得出来，这些事情在陈阳心里憋了很久了，当他开口以后，后面的心事也如流水一样倾泻而出。 “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她想把这根绳子系在我的手腕上，我不让，但是她拿了五百块钱出来，说只要系上去，这钱就给我了。” “我没想过她会死，真的，我抢了钱就跑，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身边还摆了半瓶百草枯。” “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死，她……”陈阳摸了摸眼角，“她就和以前一样，吵架，喝酒，砸东西，但是那天突然就死了。” 周瑾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他觉得心里有点堵，又不知道从何安慰。 陈阳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我看见她倒在地上，嘴里都是白沫，她好像还说了点什么，我吓坏了，跑出去喊人，她说什么我也没听见。” “艹……”他骂了一声，然后吐口唾沫。 陈阳故意把头转向另一边，不看周瑾，只是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周瑾假装没看见。 他从没想过这个跟皮条一样的陈阳，居然有这样的身世。 那他的大观察术，又算什么呢？ 陈阳和他相处两个多月，他都没能看清他的内心。 凭着表面的那点观察，真的又能深入人心吗？ 周瑾心里三分内疚，三分自责，剩下的九十四分全是卧槽。 还以为这本书是本逆袭爽文，怎么突然换了怎么沉重的画风？ 第五十二章 还钱 “那你这次回去打算怎么办？”周瑾问。 陈阳道：“我奶奶花了一千块钱把我娘买回来，我就想十倍奉还。” 十倍奉还？ 周瑾搂住他的肩膀，“你别做傻事。” “放心吧，瑾哥，我还要回横店呢，”陈阳红着眼睛笑了笑。 “真的，我一点也不恨他们，我就想着他们花了一千块钱，把我娘买回去，现在我娘死了，我得把钱还上啊。” 说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流。 周瑾用力搂住他的肩膀，心说给你找块糖吧，但是摸了摸兜里，没找到。 两个人跟个二傻子似的，坐在银行门口，陈阳哭，周瑾搂着他。 银行的保安走过来赶人，“哎哎哎，要哭上别地去啊，别影响我们业务。” 周瑾瞧他一眼，“银行你家开的啊？” “哎，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其余的几个保安，见状也都围了过来。 陈阳摸一把眼角，点头哈腰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就走，我们就走。” 周瑾还挺不忿，你们知道人家什么情况，就来赶人吗？ 但是被陈阳拉住了，“咱们去火车站吧，瑾哥，你还要回横店呢，别误了火车。” 两人往火车站那边走，周瑾想了想，道：“你还回横店吗？” “回，肯定回啊，我还欠你钱呢。” “算了，我陪你回去。”周瑾站定，很认真地道。 陈阳笑道：“不用，瑾哥，你自己处理就行，我明后天也就回去了。” 周瑾道：“你别跟我犟，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陪你回去，你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绝不多嘴。” “我把你从横店带到这里，就得把你带回去，回到横店，你想去哪去哪，我绝不管你。” 周瑾的话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 陈阳只好点头答应，“谢谢你，哥。” 两人去火车站买票，发现直达义乌的票，这几天的都卖完了。 没办法只好选择换乘，折腾好久，才买到三天后的车票，要转好几个车站。 就这都已经是万幸了，毕竟大天朝的春运实在太可怕。 因为距离开车时间太近，之前买的那两张票，只好作废了。 陈阳道：“哥，这车票钱算我的，我以后一定还你。” 周瑾道：“废话，不然还算我的吗。” 之后的路程就比较复杂了，陈阳的老家在东山的胶东地区，离这里还有不少的路。 说起来，胶东在历史上，也是个挺有名的地方，曾经有个黑面皮的家伙，在这里当过郡守，还差点整死汉高祖。 两人大巴转中巴，中巴转五菱宏光，然后五菱宏光又转拖拉机，最后还步行了两三个小时。 这中间还找了个小旅馆住了一宿，不然就得半夜到了。 周瑾忍不住朝陈阳比划了下大拇指，，“你能从这里跑到横店，真是了不起了。” 陈阳笑一下，道：“也没多远了，前面的那个村子就是了。” 看得出来，之前陈阳一直在故作轻松，现在离家近了，显得越发沉重。 周瑾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用力握了握他的胳膊。 “男子汉，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嗯。” 陈阳带着周瑾走过几条田垄，穿过几条林间小路，才来到他的家里。 屋子很破，泥巴糊的墙，怕它倒了，用几根木头支着。 窗户上用白色塑料袋遮住，门则是用木头做的，没锁，上面还贴着去年的春联，已经掉了色，变成了半红半百。 陈阳吸了口气，推门进去。 屋子里也是泥土地，很黑，一张桌子，两条板凳，脏兮兮的墙上贴着一张画，是一个胖乎乎的娃娃抱着大鲤鱼。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说实话，周瑾知道陈阳家里穷，但是却没想到穷成这个样子。 “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我。”陈阳应了一声。 “阳儿？”惊喜的声音传来。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太太，颤巍巍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满头灰白的头发，身上穿着很多衣服，奇怪的是有的小，有的大。 周瑾的观察还是很敏锐的，他一下子就注意到老人的鞋子，明显小了一号，鞋尖还是破的，露出半截黑色的大脚趾。 看起来像是陈阳小时候的旧物。 “阳儿，你回来了！”老太太看着陈阳简直不敢认。 陈阳原本的衣服全都扔掉了，身上这几件都是周瑾给他买的，不贵，但是至少不土气。 加上陈阳在横店混了好几个月，气质也有些变化。 老太太惊喜万分，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看向站在门口的周瑾，“呀，有客人，快坐快坐。” 然后颤巍巍地去端板凳。 陈阳抢过去，端了一条过来，放在门口，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哥，你先坐。” 他知道周瑾不愿意进来。 周瑾来之前就约定过了，任他处理，绝不干涉，所以一直装哑巴，朝老太太点点头，然后坐在板凳上面。 “我去给你倒水啊，”老太太又要往厨房跑。 陈阳扶住她，搀着她坐到另一条板凳上，“你就别忙了，俺爹呢？” “出去打牌了，等会就回来。阳儿啊，你冷吗，你跑哪去了，在外面过得好吗？” 老太太拉着陈阳问长问短，陈阳含糊地道：“好，一切都好。” 周瑾如坐针毡，他觉得在这里实在是有些煎熬。 老太太看着挺慈眉善目的，对陈阳的那种关爱，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可是谁又能想到，她曾经买回来一个无辜的女人呢。 人贩子固然可恨，可是他们这些买主，不也同样可恨吗？ 这间破旧的屋子，看起来一推就倒，可是却困住了一个女人的十八载。 周瑾暗暗叹气，换了是他，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过了一会，一个瘸腿的男人一歪一歪地走了回来。 戴着顶黑色的毡帽，手里捧着个茶杯，红色面庞，嘴里叼根烟。 走近的时候，能闻到那股子呛人的味道，看起来应该是那种很廉价的烟。 浑浊的眼睛看着周瑾一愣，这个村子里从来没来过这么帅的，还穿得那么洋气。 于是下意识地笑了一下，有点讨好。 周瑾冷着脸，站起身来，走到屋外。 “儿子啊，你可回来了，阳儿回来啦！” 听见老太太叫，男人才快快地走了几步，看到陈阳也是激动万分，浑浊的眼睛里，露出诡异的光。 随后便是暴怒，“你还敢回来！” 说着开始找东西，似乎是要揍陈阳。 “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想把阳儿再赶跑一回？！”老太太坐在凳子上，威严地喝住了他。 男人立即焉了下来，手足无措。 陈阳重重地呼了口气，从包里拿出那崭新的一万块钱，放到桌子上。 “钱？这都是你赚的？”男人惊喜万分，扑过来想上手。 老太太也很是惊喜，拦住了男人，自己也没有拿，“阳儿出息啦，你赚的钱，你自己收着吧。” 陈阳看看在门口站着的周瑾，犹豫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周瑾轻轻咳嗽一下，道：“我四处转转。” 然后转过身去，走了。 陈阳看看周瑾的背影，咬咬牙，鼓足了勇气，道：“你们买我娘用了一千块钱，现在她死了，我十倍还给你们。” 第五十三章 对错（二合一章节） 农村的冬季总是荒凉的，入眼处皆是枯草。 山坡上偶尔有几颗松树，松针已经落尽，只剩下乌黑的枝干。 一棵松树底下还系着一头水牛，在慢悠悠地吃草。 村子里人家不少，都盖上了红砖、红瓦的小楼，隐在树林之间，只露出一个矮矮的屋顶。 天高云阔的，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周瑾四处转转，等看够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又转了回来，不过没去门口，而是站在墙边。 隐隐能听到屋里面传来的哭泣声、吵闹声，他想走近一点，听下情况如何。 可刚一走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周瑾皱皱眉头，顺着酒味走过去。 只见在屋子后面，散乱放着许多空酒瓶，酒味都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是了，陈阳他老爹酗酒，这应该都是那个男人喝的。 说起来东山经济并不差，村子里也有许多盖了红砖瓦房的，像陈阳家这样至今还是土坯房的，还真不多见。 想想也是，陈阳他娘是拐来的，得要人看着，他爹本身又是个瘸子，出去打工都难，只能在家种田。 可种田能赚几个钱？ 周瑾虽然对农村不大了解，可是大概也知道农产品的价格，尤其是水稻和小麦，基本保持稳定，好多年都没涨过了。 算上通货膨胀，种田真的只能维持温饱而已。 屋子里的哭泣声猛然高亢，这下周瑾听清楚了，是那个老太太在哭诉，“阳儿啊，你别走啊……” 陈阳头也不回地跑了出来，发疯似的狂奔。 周瑾呼唤一声，然后跟了上去。 这小子没停下来，一气跑出好远，一直到跑不动了，才弯着腰，粗粗地喘着气。 周瑾好容易赶上去，累得要死，看着他翘着的屁股，一脚就踹了过去。 陈阳没防备，顿时摔了个嘴啃泥，倒在地上也没生气，翻了个身，干脆躺在地上，摆成个大字。 眼睛里洋溢着的是痛快，和解脱。 在决定之前犹豫、迟疑，可是狠下心来，做完决定之后，也绝不后悔，反而还有一种逃离的轻松。 周瑾暗暗点头，这小子还真是个好苗子。 “他们把钱收了？” “收了，他们一年也赚不到一万块钱。” “那回横店吗？”周瑾伸手去拉他。 陈阳被拉起来，他拍拍屁股上的土，道：“我还想去看看我娘。” “嗯。” 于是陈阳带着周瑾走了一条小路，两边都是田地，窄窄的田垄上还被人种了点菜，冒出点点绿意。 “这是什么菜啊？”周瑾问，他是真的没见过。 陈阳在前面走，低头看了下，道：“不是菜，是油菜苗。” “什么菜？” “油菜。” “那你怎么说不是菜？” “呃，”陈阳一时语塞，“反正这东西不是菜，它是用来榨油的。” “我家以前也种过，冬天播种，到了春天，就会开满油菜花，金黄色的，等花落了就会结果，果子就可以榨油。” “你知道吗，”陈阳只要开始说话，就会忍不住地，把所有事情都倒出来，“我家有四亩田，都是我爹一个人种。” “我小时候，我娘只会在家，饭都是我奶奶做，衣服也是我奶奶洗，我爹在田地里忙活一天，回来就跟我娘吵架，然后就开始打，骂，砸东西。” “后来我大了点，我娘不吵架了，她喜欢坐在门槛上，有时候打我打得狠了，我就往田里跑，钻到油菜花田里。” “我娘找不到我，就坐在田垄上哭。，我偷偷地在里面看着她，她也不知道。” “这就是我娘，她说她最喜欢油菜花。”陈阳指着一个黄色的土堆说道。 周瑾点点头，一转身，走开几步。 这里视野很好，在一个半山坡上，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田地。 他努力想象着明年春天，这里长满金黄色油菜花的场景。 陈阳跪了下去，周瑾知道他一定有些话要说。 冬天的风比较大，呜呜地吹着，陈阳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在风里传来。 一开始比较压抑，逐渐地声音变大，最后变成了肆意的宣泄。 周瑾又多走了几步，尽量装作没听到。 想要安慰一个女人，可能要打开她的心扉，了解她所有的苦楚。 可是想要安慰一个男人，周瑾以为最好的方式，是假装不知道他的一切心酸，让他尽可能地保持着体面。 过了挺长一段时间，陈阳终于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我们走吧。” 周瑾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努努嘴，示意田垄的方向。 陈阳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快步地往这里赶。 “阳儿啊……”老太太也看到了陈阳。 陈阳没走下去，他就站在他娘的坟前，看着老太太一步步地走了上来。 “我劝过你爹了，男孩子嘛，出去闯闯也好，这个你带在路上吃。” 老太太塞给他一包东西，“这是家里的熟鸡蛋，打算留着过年的，你出门在外，家里给不了你什么，你千万别饿着啊。” 听到老太太的这些话，陈阳终究还是把包袱接住了。 “这位先生，”老太太转向周瑾，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家阳儿就托付给你了。” 周瑾吓一跳，赶紧去扶她，老太太年纪大，但是气力还在，硬是磕完三个头，才被周瑾拉起来。 “我家阳儿年纪小，不懂事，你打他骂他都可以，就是别让他冻着饿着啊……”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周瑾打断了她，问陈阳：“走吗？晚了不好打车。” 陈阳点点头。 老太太没有挽留，连连挥手，“走吧走吧……” 两人沿着村间小路往外走，老太太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陈阳的背影。 临出村的时候，陈阳忍不住地回了下头。 周瑾在心里叹了口气。 原本陈阳下定决心去斩断自己的过去，好像脱离樊笼的鸟儿一样。 现在因为这包鸡蛋，好容易飞出来的鸟儿，脚上被系了绳子。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陈阳他爹不过是老实人，未必有什么城府。 而他奶奶看似颤巍巍，可是办起事情来，给鸡蛋也好，下跪也好，都是极为强势的。 乡间小路，并不好走，有的地方看似平坦，踩下去都是泥。 路的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风一吹，呜呜作响，偶尔还会有树枝落下。 周瑾随手捡了一根松树枝，突然问：“你恨他们吗？” 陈阳愣一下，还是摇摇头，“不恨，真的不恨。” 经过这几天，陈阳对周瑾亲近不少，以前估计是老大，现在是真的当大哥看待了。 所以陈阳也并没有再避讳周瑾。 “那他们对你好吗？”周瑾又问。 陈阳想了一下，道：“我不恨我奶奶，真的，一点不恨，我在家里的时候，都是奶奶给我洗衣服做饭。” “小时候看别的孩子都有零食吃，就我没有，我奶奶就会拿出一毛钱给我，说，阳儿啊，出去买点吃的吧，我就拿着去小卖部了。” “那你爹呢？”周瑾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 陈阳笑一下，道：“我更不恨我爹了，是他养我啊，虽然他不怎么和我说话，可是我都知道。” “我在镇里读高中的时候，家里穷，半个月才买一次肉，只买一点点，做好了用大碗装着，我爹走十几里路到学校送给我，他自己舍不得吃一点点，看着我吃完，他才肯回去。” “那你娘呢？” 陈阳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 想一下，还是摇摇头。 两人边走边说，来到一个小土坡，不陡，但是这上面的土被雪水浸过，软踏踏的。 爬上去不难，但是一不留神就会弄脏衣服。 陈阳手脚并用，先爬了上去，然后拉周瑾。 周瑾一手拉住陈阳，一手拄着树枝，先迈上去一条腿。 “一二三！……” 两人同时用劲，周瑾把那条腿也迈了上去。 陈阳道：“行了，走吧，前面就要到大路了。” “嗯。”周瑾点头，然后把树枝随手扔掉。 “和我说说你娘吧，我记得你说你娘经常打你是不是？” 陈阳犹豫着点点头，“其实我知道她心里很苦，每次打完我，她就会哭很久。” “后来我长大了，她打不过我了，就不打我了，坐在门槛上，看油菜花，看树叶，看蚂蚁，一坐就是一天。” “你是不是觉得你爹你奶奶待她挺不错，反而是她不停地在闹。”周瑾看着陈阳问道。 “你奶奶那么大年纪，还要洗衣服做饭，你爹瘸了一条腿，还要养活你们一家四口，多辛苦啊，反而是是你娘什么事都不做，村子里就你家最穷，也要怪她对不对？” 陈阳沉默着，没点头也没摇头。 “其实你明白你娘的，对不对？不然你怎么会跑出来呢，还一直戴着她的红绳子。” “你赚到第一笔钱，什么都不做，甚至还找我借钱，也要把那一万块还回去。” 陈阳摸了摸他手腕上的红绳，没说话，低头走路。 “但是你不明白，不明白到底是谁对，谁错，明明你爹和你奶奶都对你那么好，你娘也那么可怜……” 周瑾的话像一把把刀子一样，插在陈阳的心上，他发现自己的想法全都被看透了。 陈阳喉头微动，终于抬了下头，看着周瑾，目光中是期待和希望。 那么，告诉我，到底是谁对，谁错？ 我的存在到底又算什么？ 我到底该怎么做？ 可是周瑾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对不对？” “如果我不跟来的话，你是不是想着还完那一万块钱，就结束自己的生命？” “甚至，就喝你娘剩下的那半瓶农药？” 周瑾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厉。 不是他心狠，而是这小子太可恶，居然打算临死前，还要再坑他一笔钱。 简直不能忍啊！ “对，对不起……”陈阳弱弱地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瑾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啊。” “嗯？”陈阳疑惑地看着他。 你说了这么多，还以为你会有办法的。 “你娘临终前，是不是还给了你五百块钱来着？” 两人沉默一阵子，周瑾突然问道。 陈阳点点头，“她想让我把红绳子系在手腕上，我不肯，她就说给我五百块钱。” “结果我抢了钱就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陈阳越说声音越低。 “你觉得是你害死了她？” 陈阳点头。 周瑾长长地出了口气，悠悠地道：“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你的话，也许她早就已经死了呢。” “她原本也许生活得好好的，有自己的家人朋友，却因为一千块钱，就被莫名其妙地卖到了山村。” “她痛苦了那么久，如果不是你，也许她根本不会撑到你十八岁啊。” “因为你，她才多活了十八年，痛苦地活着。” 在这个年代，被卖到这样偏僻的山村，几乎不会有被解救的可能。 也许她最开始也是有过期望的，可是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变成了绝望。 于是想着就这么结束吧，可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怀了孕。 于是又多活了十八年。 如果不是因为陈阳，周瑾想不到任何让这个女人活下来的可能。 陈阳愣了愣，是这样的吗，是因为……我吗？ 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他娘追着他打，他就逃到油菜花田里，伸着头，偷偷地看着他娘坐在地上哭泣。 那个时候，她应该也是想过结束这一切……的吧。 可是看到躲藏在油菜花田里的陈阳，还是觉得舍不得？ 所以才让自己又一次地活下来，所以才会忍不住地哭泣的吧。 “我该，怎么办？” 陈阳喉头微动，眼睛有些红。 “你不是已经做出了决定了吗？”周瑾很认真地看着他，“你现在的决定就是最正确的。” “是吗？呵……”陈阳轻笑，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走吧。” 两人继续向前，穿过一片松树林，终于来到大路。 眼前一片开阔。 “如果不知道答案的话，就试着找一找，如果找不到的话，就顺着自己的本心走吧。” “只是有一条，在还清我的钱以前，千万不要想着死啊。” “否则，你死了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周瑾恶狠狠地威胁着。 两人越走越远，松树林里是一包煮熟的鸡蛋。 留给过路人吧。 大过年的，就当是他娘的惊喜吧。 第五十四章 归来 周瑾和陈阳坐了一宿的火车，第二天早上到的横店。 横店的冬季很少下大雪，他们到的时候，天上正下着雨夹雪，还混合着冰碴子。 风还特别大，冻得要死。 这个季节的横店几乎没有剧组，属于淡季中的淡季。 街上人也很少，大部分横店的群演都回家过年去了。 消费的人走了，许多馆子、店铺就都关门歇业了。 周瑾和陈阳两人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行李箱，瑟瑟发抖地跑回了陆姐的小民宿。 悄悄推开那道玻璃门，探个脑袋进去，一股暖风扑面而来，屋里开着空调呢。 一楼被改成了小小的咖啡厅，摆了几张白色的桌椅，空无一人。 柜台上亮着橘黄色的灯光，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女人，另一个也是女人。 张婷一身白色毛衣，绑着个马尾，在橘色灯光下，细细地擦着杯子。 可能是门被推开，有冷风吹进去，张婷微一抬头，漫不经心地朝门边瞟了一眼。 正好看见鬼祟的周瑾，立即惊喜道：“周哥，你回来啦？！” 陆姐正手托腮，趴在柜台上，抱着小电视看剧呢，闻言茫然地看向门外。 周瑾见自己被发现，就讪笑着推开门，和陈阳走了进来。 说实话，虽然只走了两个月，但是去的时候还是初秋，回来的时候已是隆冬。 感觉就好像自己熟悉的地方，变化了好多啊。 陆姐的变化同样挺大，原本黄色的大波浪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成了黑长直，散乱地披在肩上。 首饰也摘了下去，整个人摊在柜台上，眉头微皱，好似一只白色的懒猫。 只是在看到周瑾的那一瞬间，眉头顿时舒展开，好似日出云开雨初歇，“呀，你回来了。” 说完上下打量一下周瑾，立即变脸，柳眉倒竖，“嘿嘿嘿，看你们两脏成什么样了啊，哪来的两个泥腿子啊。” 周瑾看了下自己和陈阳，觉得确实有那么点狼狈，不过主要是陈阳，他还是很帅的。 这也没办法，在常山庄呆了两个多月，洗澡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在那里没有卫浴，大冬天的洗澡，就拿个特大号的、红色的塑料盆，倒一桶热水，坐在盆里擦擦身子，那特么叫一个酸爽。 洗澡还算好的，最受罪的上厕所。 因为澡能不洗尽量不洗，可是厕所每天都得上吧。 脱下裤子，蹲下去的时候，那风就跟刀子似的，直往屁股上割。 后来又陪着陈阳，回到他的老家，来来回回折腾好几天，鞋上裤子上，全都是泥，整个人都是又脏又臭的 陆姐嫌弃地甩过来两串钥匙，“还是原来的房间，自己上去吧。婷婷，拿拖把，把他们两的脚印擦干净。” 陆姐这么一说，周瑾反而不好下脚了，因为一踩就是一个泥脚印。 张婷笑道：“周哥，你们两这是从北大荒回来吗？” 陈阳抢着道：“不是北大荒，是东山，我就是那的人。” 周瑾白他一眼，这小子见到美女，什么都往外往外话说。 “人家是说我们好像37年，北大荒过来逃难的。” 张婷捂着嘴笑，“好了，你们快上去洗澡吧，别冻感冒了。” 周瑾一面往里走，随口问道：“哎，你不是回学校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学校放假了啊，我就想着过来打个短工。”张婷拿着拖把跟在两人后面打扫。 “洗干净点啊，闻到一点臭味，你们两就别吃饭了。”陆姐在后面道。 “知道啦。” 周瑾和陈阳上楼，张婷一路跟到两人屋外，周瑾道：“行了，别送了啊，再送就进屋了。” 说着直接把鞋子脱屋外了。 还是那间十平米的小屋子，周瑾开门进去，打开灯，发现里面很干净，应该是有人定期打扫。 陈设也没怎么变，那台旧电脑还摆在桌子上。 周瑾麻利地打开空调，然后脱光衣服冲进了浴室。 在感受到热水器里的热水，喷洒而下的时候，周瑾忍不住呻吟出声，“啊，啊~” 这特么才叫人过的日子啊。 花了大半个小时，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把自己清洗了一遍，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周瑾重重地扑到床上，倒在温暖的被子里，再也不想起来。 空调有点老旧，跟头老牛似的，呼哧呼哧地送出暖风，房间里很快就暖了起来。 周瑾抱紧被子，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脑袋有些沉了，鼻子也不舒服，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会是感冒了吧？ 周瑾把被子裹紧，闭着眼睛，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虽然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也懒得起来。 “咄咄咄……”一连串密集的敲门声传来。 “周瑾，下来吃饭。”陆姐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周瑾坐起身，揉揉眼睛，有些不情愿。 磨磨蹭蹭地换好衣服，穿双拖鞋，踢踏着来到二楼，陆姐自住的客厅。 饭桌上摆了几盘热菜，中间是电磁炉，炉子上面架着火锅，旁边还有一瓶红酒。 “坐啊，愣着干嘛。”陆姐从厨房里出来，拿着碗筷。 “这都是你做的？手艺见长啊。”周瑾赞赏道。 他应该也没睡多久啊，这么快陆姐就做了这么多菜？ “你才知道啊，快去洗手，准备吃饭。”陆姐把碗筷摆好，坐下往火锅里加粉丝。 “都洗过澡了，还洗什么手。” 周瑾拿起筷子，夹了块糖醋排骨，边吃边点头。 “怎么样，不错吧？” 周瑾竖起大拇指，“真的好吃，就跟锦衣卫那的大厨做的一样。” 说着又夹了块西湖醋鱼，“嗯，这个醋鱼更像，陆姐咱把那厨子换了吧，你当就行。” 陆姐笑骂一声，“我呸，你爱吃不吃。” “哎，你不是前几天就能回来吗，怎么这么晚？”她把红酒打开，一人倒了一杯。 周瑾喝了一口，“一言难尽呐。” 然后把陈阳的事情讲给她听。 陆姐也挺唏嘘，完全没想到陈阳那么皮，居然会有这样的身世。 周瑾道：“如果这小子不是那么没心没肺的，就他这个出身，不定怎么危害社会呢。” 陆姐表示赞同，道：“你这回处理的还不错，虽然花了一万块钱，好歹还把人给带回来了。” “要我说啊，就那老太太最坏，把陈阳留在那，不定出什么事呢。” 周瑾点点头，道：“依着陈阳的性子，在横店混上几个月，家里的事情应该就忘得差不多了，什么都能过去啊。” “你还感慨上了，”陆姐又给他倒了一杯，“过年打算回去吗？我听说你还有一姐姐啊。” 周瑾摇头，抽张纸巾，擤了下鼻涕，道：“再说吧。” 他还是没想好要不要去面对，前身的姐姐周琳。 可是临近过年，不回去好像也不像样啊。 毕竟国人传统就是除夕的时候，阖家团圆。 “不说这个了，锦衣卫最近怎么样了？” 陆姐咬着筷子，正犯愁呢，看着火锅的汤料不停地跳动，就是不知道该夹哪块。 “生意也就那样吧。”她漫不经心地道。 周瑾心道果然，买下锦衣卫的时候，陆姐还雄心壮志地去经营，两月没过，就懒得管了。 说白了，这女人就是闲着给自己找乐子。 第五十五章 八卦 两人边吃边聊。 “你呢，过年什么打算？” 周瑾把火锅里的粉丝捞起来，呼噜一大口。 陆姐道：“能有什么打算啊，再说吧。” 周瑾也就是随口一问，见她不愿意说，也不再深究。 两个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好像也挺熟的，聊起别人的事情，什么都能说，可是说到自己，又总是回避。 火锅里本来没加多少盐，可是现在水都被烧干了，就显得有些咸了。 周瑾去厨房加了两碗水倒进去，划拉划拉，把盖子盖上，小火慢炖。 “这酒不喝了啊，待会吃饭了。”他想把酒瓶收起来。 “吃什么饭啊，待会下面给你吃。”陆姐抢过来，又给两人倒了一杯。 被她拉着喝了好几杯，周瑾也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两人的脸都有些红，“哎，你知道吗，最近老郑头也回来了。”陆姐身子往前凑了凑，一脸的八卦。 “头发，你的头发，”周瑾指指她散乱的头发，都快落到菜里了。 陆姐从手腕上把皮筋取下来，然后随便把头发拢到一块，随手扎起来。 蓬松，凌乱，但是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好热啊，”她把扣子解开，露出雪白的肌肤。 “你刚刚说老郑头怎么了？”周瑾把眼光移开，顺便把话题也转走。 “对了，老郑头，你想过没有，老郑头还不到六十呢，以前还是单位的领导，怎么就退休了呢？” 陆姐的脸上红红的，眼睛里都是兴奋，似乎再说：问我啊，我全都知道。 “怎么呢，生病了？也不像啊。”周瑾配合地道。 陆姐回头看看，外面没人，压低了声音，道：“听说，老郑头是腐败了，才下来的。” “不会吧，老郑头看着挺正气的啊，他那本小册子上，全写着为民请命呢。”周瑾有点吃惊。 说老郑头得癌症了他都信啊，怎么腐败了呢？ “他写你就信啊，老蒋还写日记呢，你会把心里话写出来吗？” 周瑾摇头，写出来的还能叫心里话吗？那特么都是给别人看的。 他又不是**同志，做了好事全往日记里写。 “那老郑头怎么又回来了呢？”这下周瑾也好奇了。 陆姐又瞧瞧屋外，小声道：“名声臭了呗，老郑头下来以后，儿子也受牵连，儿媳妇吵着离婚，老郑头在家待不住，就又跑回来了。” 周瑾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真是看不出啊，难怪那些贪官都能隐藏得那么好。” “可不是嘛。” 两人感叹一声。 想想也是，要是贪官都跟和胖子似的，那还不立马就被拿下了。 反而是伪装成老纪那样的，一副清廉如水的样子，背地里反而不干净。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周瑾问。 “二东子告诉我的呗。” “那二东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张婷告诉他的呗。” “那张婷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说是给老郑头送饭的时候，偷听到的。” 周瑾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们趁我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 好复杂哦。 陆姐一拍手，恍然大悟，“对哦，张婷居然不先来告诉我，反而去跟二东子说，真是白给她发工资了……” 周瑾用力地抽抽鼻子，因为本来就有点感冒，又喝了许多酒，这会鼻子里都是清鼻涕。 脑子也有些不清醒了。 “对了，那老郑头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住你楼上呢，你自己去问他呀。” “老郑头不是住在大智街吗，怎么搬到你这来了？” “搬我这里怎么了，我这里很差吗？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要建成横店最大的酒店。” 陆姐挣扎着从椅子上爬起来，伸手比划了一下。 周瑾脑子都不够用了，“那二东子呢，二东子又怎么了？” “他？你问他干嘛？”陆姐摇摇晃晃地往厨房走。 看来是真喝醉了，周瑾过去扶住她，“行了，这里我来收拾，你先去躺会吧。” “我不用，我还要下面给你吃呢，我听人说，上马饺子下马面……” 陆姐把脑袋贴在他的肩膀上，呢喃道。 周瑾就那样抱着她，原本白皙的脸上，已经红透了，发丝有些凌乱，饱满的双峰贴在他的怀里。 他不敢低头，因为一低头就能闻到，那股女人特有的香味。 那到底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周瑾看着窗户外淅淅沥沥的雨雪，平息了下心情。 “算了，先扶你回房。” 他扶着陆姐，结果陆姐根本不动弹，像团软泥一样贴在他身上。 周瑾深吸口气，然后把她打横抱起，小心地护着她的头，把她抱进了卧室。 开卧室门的时候，陈阳和张婷正好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切。 张婷惊呼一声，然后飞快地捂住自己的嘴。 周瑾也有点尴尬，看着他们。 张婷一手捂嘴，一手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周瑾有点蛋疼，没理她，把陆姐抱进卧室，小心地放在床上，脱掉鞋子，然后用被子盖上。 “你休息吧，我去收拾厨房。” 说着去拉上了窗帘，打开空调，然后出了门。 只是他没有看到，门关上的那一刻，陆姐嘴角微微勾起，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么快就出来了？”陈阳一脸兴奋，“瑾哥你不至于吧，衣服也没脱？” “你们两吃饭了吗？” 周瑾没去搭理他，当着张婷的面，总得给他留点面子，不好上手直接揍他。 “吃过了，陆姐让我们去锦衣卫吃的。” 周瑾点头，走进客厅，看看火锅已经完全烧开，便关了火，然后去厨房盛了半碗饭。 把火锅里的汤加菜都呼噜进去，伴成一碗，连着米饭一起，吃一口，咸了点，但味道还可以。 只是可惜没有锅巴，不然用来泡这样的热汤，味道再好不过。 “呀，光顾着和你聊天，忘了给郑老师带饭。” 看到周瑾吃饭，张婷才突然想起来。 “不用你管了，待会我去送吧。”周瑾道。 正好，他也想和老郑头聊聊。 “那我先下去了啊。”张婷跑下楼，她还要看咖啡厅呢。 陈阳一脸激动地跑到周瑾身边，“哥，你和陆姐什么时候啊，我是不是要叫嫂子啦？” 周瑾反手就是一个盖帽过去，“滚你的蛋吧。” 赶走陈阳，周瑾扒拉几下，吃完饭，把碗筷收拾了，然后走进厨房。 电饭煲里还有不少的米饭，盛了一碗，再单拿个碗，把他们吃剩的火锅，还有炒菜什么的都倒在一起。 不用太讲究，反正老郑头都腐败了，吃什么也不在乎了。 第五十六章 闹心 “咄咄，咄咄……” 周瑾轻轻敲着的老郑头房门，过了挺长时间，那边才传来脚步声。 “吱呀”一声，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开了门。 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大背头，现在油油的，趴成一摊，腰也弯了，气色显得憔悴。 好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一样。 “小周啊，你回来啦，”老郑头露出点微笑，皱纹挤在一起。 “嗯，我过来给您送饭呢，”周瑾把托盘递过去。 老郑头接过来，身子往后退，“麻烦你了。” “郑老师……”老郑头想关门，周瑾给拦住了。 “我们这么久没见，我还想跟您汇报下，这两个月的事情呢。” 他笑着推开门，挤进去，顺手把门带上。 老郑头见状也不好再阻拦，苦笑着道：“你就别说笑了，坐吧。” 房间里没开灯，显得有些昏暗。 窗帘半拉着，雨滴落到玻璃上，砸出一个个小点，然后汇聚到一起，成股流下。 周瑾走过去把窗帘拉上，然后把灯打开，屋子里顿时成为一个密闭的空间，只能听到窗户外，雨滴的轻微响声。 老郑头的房间并不比周瑾的大，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摆了些书，老郑头把书挪到一边，然后在桌子上吃饭。 “没椅子了，你就坐床上吧。” 周瑾坐到床上，开玩笑道：“怎么，听说腐败了啊？” 老郑头正往嘴里扒饭呢，闻言停顿一下，没说话，继续吃饭。 周瑾又道：“大家可都这么说啊，说你贪污了不少钱，还包养了好几个小秘书，当女儿都嫌小。你都那么大年纪了，吃得消吗？” 老郑头低着头，骂了一句：“滚蛋！”然后继续吃饭。 “还不承认是不是？你说你那么大个领导，好好的跑来当群演，不是被撸下来了谁信啊？” “听说还牵连了儿子儿媳妇？你这得贪了多少钱啊？” “我呸，”老郑头将嘴里的饭菜吐掉，反身回骂，“我贪特妈了个比我贪。” 嘿，还敢骂人。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周瑾凑过去。 老郑头瞬间明白过来，这小子是在套他的话。 “滚蛋。” 然后又转过去吃饭，“你这菜可太咸了啊。”他说。 周瑾道：“你一个腐败分子，还想吃什么？别挑三拣四的啊。” 老郑头哼哼两声，没说话。 但这是好兆头，这老头就跟头驴似的，当领导当惯了，得要人捧着，可是你要真捧着他了，他反而不说心里话。 这个时候，跟他好着来不行，就得用激将法。 当然也不能激将过头了，给个巴掌，也得给个甜枣。 “郑老师，您说您这么浓眉大眼的，看着也不像是腐败分子啊，别是人家冤枉了你吧？” “要是被冤枉了，可不能这么算了，上访去啊，让您儿子陪您去。” “实在不行，让张婷陪你去？这些天都是她给你送饭吧，你们两正好有个伴……”周瑾怂恿道。 周瑾越说越难听了，可老郑头眼皮都不抬，拿张纸巾擦擦嘴，道：“你给我倒杯水。” “行，”周瑾去拿热水壶。 “那壶里没热水了，你去小陆那里倒吧。”老郑头递给他一个杯子，“把碗筷也收拾了啊。” “没问题。” 周瑾把杯子放托盘上，然后连碗筷一起端着，走到门口，正准备腾出一只手来开门呢。 “我来吧。”老郑头过来把门打开。 周瑾刚一出门，只听卡拉一声，老郑头把门反锁了。 “郑老师？” 老郑头在里面冷哼一声，“小兔崽子，年纪不大，心眼不少，还想来激将我，我什么没见过？” 得，还以为激将成功，结果分分钟被老郑头看破。 周瑾无奈地笑一下，端着托盘走了。 看起来老郑头确实是出事了，不过能吃能喝，还能骂人，应该问题不大，走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真正要烦心的是周瑾自己。 他回到二楼厨房，把碗筷给洗干净了，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陆姐房前，里面没什么动静，估计是睡着了。 周瑾又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的小屋。 对于陆姐，他一直是挺矛盾的。 刚来的时候，以为就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后来处着处着发现，前身好像和陆姐有很深的关系。 是负十八公分的那种深，周瑾专门量过。 毫无疑问，陆姐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一举一动皆有风情，说完全没感觉那是假的。 在送她回房的时候，周瑾能感受到身体的那股躁动。 要不是陈阳和张婷在外面，他可能真就把持不住了。 可在这之后，周瑾就矛盾了。 因为他闹不明白，这股躁动，到底是来自于前身的身体，还是来自于他这个穿越者的灵魂？ 那么，陆姐看上的到底是前身的身体，还是他这个穿越者的灵魂？ 换句话说，如果他真的和陆姐滚床单了，到底是灵魂绿了身体，还是身体绿了灵魂？ 哎，那要是他穿成了女的，见到女人会起反应吗，见到男人呢？ 啧啧啧，不敢想，不敢想。 这些问题细思起来很复杂，得扯到物质和意识、肉体和灵魂的辩证关系了。 而且穿越本身就不靠谱，天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瑾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事情，所以他选择了从心。 在周瑾躺到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也在辗转反侧。 陆姐根本就没有睡着。 在周瑾抱着她的时候，她确实有过一瞬间的心动。 可是周瑾选择离开，她也并没有失望，反而是多了些异样的情绪。 第一次见到的周瑾，是什么样子呢？ 她努力地回想着。 那时候的他应该是一身白衬衫，帅气的脸庞，一看就是那种招人喜欢的小白脸。 在他走进民宿的时候，陆姐就决定把他搞上手。 就像是在炎炎夏日里，看到了一杯漂亮的冰淇淋，为什么不喝上一口呢？ 在暧昧和暗示之后，她弄了一桌子的菜，还开出了帮他向剧组递简历的条件，就等着酒足饭饱之后，一番云雨了。 可是，那个喜欢和她暧昧的小白脸，却突然间变得无比的落寞。 而且举手投足，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是在一夜之间就成长了吗？ 那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忽然就变得踏实而诚恳，成为了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以至于在很长的时间里，陆姐都没有搞清楚，她看中的到底是漂亮的冰淇淋，还是那个值得信赖的男人。 在听到周瑾的脚步声，重新在她的房门前响起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推门进来，她又该怎么办。 是欢迎呢，还是欢迎呢？ 雨势渐大，连绵不断。 陆姐藏在被子里，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有些失神。 第五十七章 感冒 第二天，周瑾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喉咙痛，鼻子堵，脑袋也有些疼。 到底还是感冒了。 可是陈阳却活蹦乱跳的，屁事没有。 陆姐嘲笑他身体太虚，让他去买药，周瑾才懒得去呢。 吃过午饭，就钻到了床上，开着空调，盖着被子，虽然并不困，但就是不想动弹。 陈阳冲进来，找他要钱，说是去给他买药，陆姐安排的。 周瑾甩过去一百，然后拿个小本本记了下来。 前前后后，花在这小子身上，估计得有五千多块了，四舍五入一下，就算一万吧，以后再让他十倍奉还。 陈阳走后，周瑾又一次陷入了空虚与寂寞之中，手机没什么好玩的，电脑也懒得看。 要不看看书吧，宋阳之前送他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还没看完呢。 这本书在星爷的喜剧之王后，就成为了圣物，横店的群演们，对出头还有想法的，基本都会买一本。 可是买来之后干什么就不好说了，据周瑾观察，用途最多的有两种：一是压方便面，二是压箱底。 子曰：买了很多书，虽然一本都没有看，但是不也和看了一样快乐吗？ 说的就是周瑾这类人了。 其实也不怪如此，这本演员的自我修养，确实有够无聊的。 斯坦尼斯估计是觉得表演理论太过无聊了，所以模仿着小说里的人物对白，将自己的表演理论，用老师和学生的对话表现出来。 好吧，其实更无聊了。 周瑾翻翻目录，随便找了一章看看，结果没看几页呢，就想睡觉。 那些字他都认识，可是凑一块就不明白了，好不容易看懂的几行：什么演员要有想象力，要有幽默感，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周瑾百无聊赖地翻着，突然掉下来一页纸。 咦，这是什么？ 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论戏剧艺术，谈演员，论演员的矛盾之类的，好像都是书名。 周瑾想想，好像记得以前宋阳专门开开过一个书单，说是表现派的歪路子，让他千万不要看。 可是周瑾这人吧，本来也不喜欢读书，宋阳要是不说，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去看这些书。 可是宋阳说千万不能看，周瑾反倒是起了点好奇心了。 就好像上学的时候，老师说千万不能看少女阿白、少男阿滨这类书，可他非得看看是怎么回事。 越是禁止，越是难耐。 要不，弄一本来瞧瞧？ 在大天朝，看书自然不用买实体的，网上多的是电子版。 打开电脑，上网一查，卧槽，原来葵花宝典和双修大法，真的是不能一块练的。 宋阳一直和他说的什么体验派，方法派，其实都斯坦尼斯的体系，可是表现派却独树一帜，完全是不同的一种表演理论。 这一下子就把周瑾吸引住了。 简单来说，体验派就是演员从身体到灵魂，要完全投入到角色中去。 打比方说，演个悲伤的情绪，体验派就是完全地放开身心，去感受角色的情绪，然后哭出来。 最典型的就是巩丽和张子怡。 这种方法，入戏快，可是出戏就难了，而且对演员伤害很大。 所以在此基础之上，又补充了一种新的理论，也就是方法派，用来帮助演员进入角色。 在演悲伤情绪的时候，可以想一些别的难过的事情，用这种情绪来替代角色的情绪。 如果一个演员经验足够丰富的话，那他完全可以储存足够多的情绪，胜任绝大多数角色。 国内的一些优秀的演员，如徐振、黄博、大漂亮，基本都是这个路数。 而表现派就比较吊了，这一派认为表演的精髓，在于表现，而不是合一。 所以演员不需要代入自己的情绪，而是要观察和模仿，通过大量的训练，来提升自己的演技。 在演悲伤情绪的时候，演员脸上可能在悲伤，可是内心不仅毫无波动，甚至特么还想笑。 这一点，在老一辈的表演艺术家看来，不就是糊弄人嘛。 他们更多的是，讲究个不疯魔，不成活，说哭就真的得哭。 连方法派的替换情绪，都不受人待见，就更别提表现派了。 所以，表现派在国内就成了歪路子。 而且表现派还要长年累月的训练，所以练的人极少。 在国内集大成者，也只有冯源征一人而已。 当周瑾看完这些的时候，心里无限感慨，话到嘴边，只剩一句，卧槽。 他猛然发现，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压根不会演戏，老郑头指点他要多观察。 于是他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观察和模仿。 在表演前，先想好动作和表情，然后演的时候照做就是了。 可是因为经验不够，对身体和面部表情的控制不足，演什么都透着虚。 后来，演常胤的时候，因为和宋阳厮混得多了，老说什么要投入角色。 于是周瑾又一次地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情绪替换。 我体会不了常胤的情绪，我拿自己的情绪来替代总行了吧。 还是先想好表情和动作，在遇到情绪比较激烈的时候，就找找对应的经历去代替。 那个时候，他的演技总算是从空中，落到了实地。 就在周瑾开始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又遇到了斗牛。 黄博的表演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如果要用自己的情绪，去替换牛二的情绪，那他岂不是得和牛二一样惨才行？ 否则，他要怎么演出那种悲催的感情呢。 这个时候，他的那些想法和经历，突然失去了作用。 “啊切~”他大大地打了个喷嚏，鼻涕在鼻孔里涌动。 周瑾抽张纸巾擤了擤，觉得自己可能要悲催了。 那些国内的优秀演员们，几乎都是体验派，或者从体验派过度到方法派。 没有说一上来就是表现派的，然后再换到方法派。 当然，后来的小鲜肉除外。 可是周瑾也不打算走鲜肉流啊。 “瑾哥，我进来了啊。” 周瑾瞎想的时候，陈阳推门进来，抱过来一堆药，还有一瓶热水。 “陆姐让你按时吃药，你记得吃啊。” 陈阳看看周瑾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招呼一声，就决定离开。 “站住，”周瑾在背后叫住他。 “你还记得前几天，你跪在你娘坟前的感受吗？” 陈阳一愣，眼神瞬间熄灭，“怎么了？” 他以为周瑾有什么事要对他说。 周瑾严肃地坐起身来，仔细地看他的眼神，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陈阳有点害怕。 “就是，你刚刚的眼神，”周瑾连说带比划，“忽的一下子就暗下去了，这个是怎么做到的？” 陈阳一愣“就是那样的啊。” “那么这是自然反应？” “不知道啊。”陈阳一脸懵逼。 “那个，哥，我先走了啊。” 陈阳不知道周瑾是怎么个路数，但是怕他又揭自己伤疤，于是飞快地逃走了。 “这是自然反应吗？”周瑾看着陈阳的背影，若有所思。 “啊切，”他又打了个喷嚏。 “哎？我刚刚这个喷嚏是怎么打出来的？” 周瑾陷入了深层次的思考之中，两条鼻涕流下，也浑然不觉。 第五十八章 闲聊 在演员的自我修养那本书上，有这样一句话：用下意识去表演下意识。 看着绕口，实际上就是说，当演员全身心地进入角色之后，身体的下意识就会变成角色的下意识。 也就达到了演员们一直追求的自然和松弛。 现在对于周瑾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从来没有完全地进入过角色。 但这除了周瑾自身的问题，更多的是，他还没有遇到过一个，像牛二那样深刻的角色，可以让他毫无保留地尽情释放。 可是如果没有作品支撑，他要怎么才能拿到那些角色呢？ 如果不能拿到那些角色，他又怎么会有作品呢？ 这就陷入死循环了。 难怪底层的群演少有能出头的，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王保强一人而已。 他周瑾会是下一个吗？ 一连几天，周瑾都宅在房间里，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就是研究这些东西。 不说多少收获吧，至少对这些表演理论，了解得更多了一点。 也搞明白了自身的问题，剩下的就是等待时机了。 一直等到腊月二十四小年，二东子提议，把留在横店过年的群演，凑一块聚聚，周瑾不情愿地出了门。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夹雪，总算是放晴了。 路上没什么人，只有一些小兔崽子蹲在路边，用石头砸雪水化成的薄薄的冰层。 休息了好几天，感冒总算是有所好转，但周瑾穿上羽绒服还不够，还戴上了围巾、口罩、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到了锦衣卫，二东子愣是没认出来，“今天我们包场了，兄弟换一家吧。” “你包个屁场，”陆姐趴在柜台上，笑骂一句，“周瑾你可算舍得出门了啊。” “陆姐，东哥，”周瑾把帽子口罩扯掉，屋子里空调温度高，热得一头的汗。 二东子道：“周瑾，你小子不够意思啊，回来这么多天也不来找我，过来坐。” 来的群演不多，十几个人，坐了两桌，二东子身边还空着个位置，明显是给周瑾留的。 周瑾坐过去，笑道：“这几天感冒了，就今天才好点。” 一个小圈子里，同样有高低之分，自从拍完仙剑三和斗牛之后，在这些群演之中，周瑾就显得有些拔尖了。 在周瑾面前，他们还能酸两句，可是二东子就在这里，他们就算心里不平衡也只能憋着。 六哥算是会钻营的，当时就起身倒了一杯茶过来，“瑾哥，喝茶。” 周瑾也没客气，说了声谢谢。 二东子剥了粒花生扔嘴里，问道：“老郑头好点没？” 周瑾轻轻吹开茶杯里的茶叶沫，道：“还在房间里憋着呢，不过应该快没事了。” “那晚上叫上他，你们两跟我去个地方。” “哪啊？” 二东子一笑，“那你别管，晚上我去叫你。” 他们两说话的功夫，其他的群演眼睛都盯着这里呢，周瑾安之若素地喝茶。 二东子咳嗽一声，拍拍手上的花生壳，道：“大家应该也来得差不多了，我就简单说两句。” 他掏出个小本本，翻开道：“在座的诸位，也都跟了我董某人不少日子了，现在眼看着就又是一年了，在过去的一年里……” 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就跟领导开会似的，先是总结过去，然后展望未来。 说了半天才到正题，“马上就要过年了，现在的剧组都是急着用人，想休息的休息，不想休息的就赶紧跑戏，等过完年，就又是戏荒了。” 周瑾自顾自的喝茶，嗑瓜子，没管这些事，他现在正处于一个很尴尬的时期。 再让他去出前景、出中特吧，显得太委屈，可是大特和配角，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就跟当初的朱哥似的，想往上爬，够不到，回去当群演吧，又不甘心。 所以难免会陷入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境地。 好在他现在是孤家寡人，倒是不用担心女朋友会跟他分手。 二东子把手头上的通告给大家分分，然后就宣布散会。 陆姐在柜台上翻了白眼，装了这么半天比，连个菜都不点，老娘这里是饭店，又不是茶馆。 “我说二东子，你这欠账是不是该结一下了？”陆姐把账本拿出来。 二东子苦着脸道：“算账你也别跟我算，找我们家那口子去。” 陆姐嗤笑一声，“大老爷们，兜里没点钱？” 二东子道：“我倒是想。” 说完拍拍周瑾的肩膀，“兄弟我告诉你，女人如老虎啊，尤其是横店的女人。” 然后看看陆姐，再看看周瑾，挤眉弄眼地走了。 “他怎么了？”周瑾觉得有点尴尬。 “他媳妇正闹腾呢，”陆姐轻笑，眼光流转，身子微微前倾，“你可以去问问张婷啊。” 周瑾看着陆姐的笑容，本能地觉得这里面可能有陷阱，还是算了吧。 “我还是先打扫卫生吧……” 说完一溜烟帮着两个服务生妹子干活去了。 “来，看这里……”陆姐掏出个相机来，对准周瑾，“茄子~” “咔嚓”一声，周瑾微微错愕的表情，被定格在画面上。 画面上周瑾拿着抹布，在收拾桌子上的花生壳。 “你还挺上相的嘛。”陆姐看着相机的周瑾，满意道。 “你突然给我照什么相啊？”周瑾觉得有点反常。 不仅是莫名其妙地给他照相，而且连装束都变了。 以前是成熟风情，现在却突然把头发扎起来，首饰也不带了，衣服换成了少女粉和少女白，这是改走清纯路线啦？ “等你红了，洗出来挂咱们店里，也是个特色嘛。”陆姐得意一笑，特意把“咱们”加了重音。 “哪那么容易红啊？”周瑾把花生壳归置到一起，扔到垃圾桶里。 “你见过小龙虾吗，等他红了，肉也就熟了。” 陆姐笑道：“那我不管，就算不红，我也不亏啊。” 周瑾弄干净桌子，坐回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你还真会做生意，就跟佟掌柜似的。” “也给我一杯，”陆姐递了个杯子过来，道：“哎，你上次戏不是跟颜妮拍的吗，见着真人了怎么样啊？” 周瑾拿起茶壶，给她把杯子倒满，道：“就是感觉演技好，人也挺好，还说帮我介绍戏来着呢。” 说着把杯子端给陆姐，陆姐理都不代理的，“茶倒七分满，酒需十分足，你没听过啊？” “还有这说法吗？” “笨死你算了。” 陆姐把杯子里的水倒掉，拿起茶壶，拇指翘起，小指向下，稳稳地斜拎着茶壶，露出雪白的手腕。 然后轻轻悬腕，上下提拉三次，好像点头似的，水流直泄而下，茶杯里正好将满不满。 周瑾诧异地看她，倒个茶还这么多讲究？ 陆姐轻哼一声，端起茶杯浅饮一口，道：“这个叫凤凰三点头，你看清楚了吗？” 第五十九章 第九经纪人 凤凰三点头周瑾倒是看懂了，不过陆姐倒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原本一个懒散的女房东，跑来开饭店还说得过去，可她怎么还会摄影和茶道呢？ 一叶落而知秋，看陆姐那娴熟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是初学的。 都有精力学这些了，人也长得漂亮，那还开什么饭店呐。 不过别人的私事，周瑾也不好过问。 在锦衣卫吃过午饭，他就回到十平米小屋，继续咸鱼。 一直等到傍晚，门外有人咣咣咣砸门，周瑾离开电脑，走过去开门。 “周瑾，你就穿这身？”二东子穿得西装革履的，站在门外。 一身黑色西装，收起了胖胖的肚腩，头发梳得跟狗舔了似的，油光水滑的。 周瑾诧异道：“东哥，你这是去哪啊，相亲啊？” “我相个溜溜球啊，咱们要去见大场面，你有正式点的衣服吗？” 周瑾想想道：“还有身西服，不过没怎么穿过。” 二东子点头，“那你赶紧换上，我去找老郑头啊。” 说完蹭噌地跑了。 周瑾有点狐疑，不过还是回去翻箱倒柜，把那身压箱底的西服找了出来。 结果发现那件西服单薄的要死，压根不保暖，只好在外面又套上羽绒服。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二东子拉着老郑头也来了。 老郑头扫去颓气，换上一身灰色西装，举手投足，那叫一个气派。 难怪人家能当领导，搞腐败呢。 “东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三人下楼，二东子急急忙忙地道：“横店演员公会你们是知道的，今天内部开会，有头面的都来了，我拉你们过去给我撑场面。” 周瑾道：“就今晚吗，怎么现在才通知？” 二东子怒道：“我特么也是今天才接到的消息，往年根本不带我的。” 三人走到楼下，周瑾才发现二东子居然是开车来的，还是辆小宝马。 “东哥，你什么时候买车了？” “借的，少废话，快上车。” 三人坐上车，二东子稍微松口气，发动了车子，道：“郑老师，周瑾，今天你们可得给我兜住了啊。” “横店一共有八大经纪人，下面才是我们这些群头，往年开会根本不叫我们，今年我有幸参会，你们两好好表现啊。” 老郑头坐在后排，道：“那这么说，你快要成为第九大经纪人了？” 二东子得意一笑，“还不能这么说，不过我这几年的成绩也是实打实地摆在那里的，具体怎么样还得高层去评价。” 老郑头微微点头，他是在官场上打滚的，对这些事情清楚的很。 开会不一定要说什么，能有资格参会，本身就是一种地位的体现。 周瑾有些好奇，“东哥，那今天都什么人来啊？” 二东子一边开车一边道：“公会的高层，八大经纪人，还有他们手底下的群演代表，听说连徐老爷子也会出席。” “嘿嘿，我准备了好久，终于等到这次机会了。” 徐老爷子是横店的创始人，那时候横店还是一个大队，他是大队书记长，改开以后，这老爷子就开始了各种招商引资。 97年的时候，陈楷歌拍荆轲刺秦王，徐老爷子带着群众用八个月的时间，炸平了八座山头，硬是建了一座秦王宫出来，后来张一谋拍英雄，也是在这取的景。 秦王宫就是横店最早的影视基地，后来陆续又建了如唐人馆、清明上河图等其他基地，硬是打造出了一座东方好莱坞，一年接待好几百个剧组。 可以说在横店，徐老爷子的地位相当于，华西村的吴仁宝，小岗村的沈浩，是绝对的说一不二，强势得一匹。 没办法，在早期的天朝，乡镇企业想要干出点成绩来，基本都是靠着这样的强势人物。 如果二东子真能入徐老爷子的眼，那他成为横店第九大经纪人，可能还真不是梦想。 横店不大，也就一个镇的规模，很快二东子就驱车载着周瑾他们到了地方。 停好车，在门口过了道安检，二东子人模狗样的，带着他们两进去。 周瑾原以为开会嘛，肯定得是个小礼堂，上面一个大台子，领导发言，他们就坐在下面睡觉，只要不打呼噜就行。 结果发现这里睡觉都没的睡。 地上铺着红色地毯，顶上吊着华丽的吊灯，正前方是一个小台子，上面摆放着一排红色的椅子，估计是给领导讲话用的。 至于他们就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周瑾环顾四周，发现站在他们这一块的，配置基本差不多，都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带着各种帅哥美女。 估计就是二东子所说的八大经纪人，和横店的群演代表了。 之后，一个白发老人在几个黑西装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前排的公会高层迎上去，和老人握手说话。 二东子握紧了拳头，激动道：“那就是徐老爷子。” 周瑾也垫起脚看热闹，徐老爷子一头花白头发，脸上都是老年斑，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咦？”周瑾在老爷子身旁的黑西装中，居然看到了一个面熟的男人。 好像姓陆来着，上次在面试仙剑三剧组的时候，貌似他也是面试官之一。 不过周瑾记得他，他可就未必记得周瑾了。 之后，就跟中央的领导接见先进模范似的，老爷子和大家挨个握手，说些勉励的话。 终于，在二东子期盼的眼神中，徐老爷子走了过来。 “老爷子好，我叫董东强。”二东子过去握手。 “姓董？哦，你是董老三家的，你小时候可没这么胖。”老爷子回忆了一会。 二东子激动道：“是我，想不到您还记得我。” 老爷子点点头，“小陆和我说，你现在带群演，搞得很不错啊，继续努力。” 二东子看向旁边的中年男人，连连道：“谢谢老爷子，谢谢陆总。” 虽然徐老爷子很快就离开了会场，和二东子也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但就这么一次握手，一次勉励的话，暗地里不知道使了有多大力。 对二东子来说，可谓是意义非凡。 以至于在散会之后，他依然激动不已。 “东哥，你这回从群头升经纪人，是不是十拿九稳了啊？” “还不好说，老爷子不是说了吗，继续努力。” 二东子故作谦虚，眼神里却是压抑不住的得意。 “不过你们两放心，我董某人绝不会亏待你们，我要是当上了经纪人，第一个签的就是你们两。” 横店有四十万注册的演员，每年常驻横店的也有四万之多，这么些人里面，总有几个出挑的。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横店也建立了自己的经纪公司，旗下八大经纪人，专门带这些人。 可是这么多年来，也没见几个横店出头的大明星。 尽管如此，对于普通横漂来说，从群演到签约艺人，也是不亚于鲤鱼跃龙门了。 面对这样的承诺，换了其他人不知道该乐成什么样。 可是周瑾和老郑头也只是配合地笑笑，没太当回事。 老郑头一大把年纪了，自然不会再去挣这个，而周瑾，则是在等通知。 等那个糖人的通知。 当时说好的，如果通过的话，三个月之内必给回复，现在眼看着就要到期限了。 如果真能成了，自然比留在横店强得多。 第六十章 电话 自从那一晚开会回来后，二东子就开始各种飘。 天天一副西装革履的样子，拎着黑色皮包，混迹在各大剧组里，和副导演、制作人谈笑风生，精力旺盛的跟个猩猩似的。 天朝的男人大多有一颗往上爬的心，能有一点上升的苗头，都愿意下死力气。 为此，二东子三条街也不去了，明明激动得不行，面上还是保持低调，生怕被上面的人觉得沉不住气。 实在憋不住了，就跑来锦衣卫刷存在感，对着吃饭的客人挥挥手，“吃着喝着啊，喝着吃着啊……”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不过二东子毕竟地位提升了，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张婷和陈阳，也跟着享福。 两个人拿到了不少资源，大特不好找，但是中特还是没问题的。 周瑾和老郑头就淡定的多，两人在锦衣卫里找了一张角落里的小桌子，两杯茶，一盘花生米，再加一盘象棋，能坐一个下午。 陆姐嫌弃得要死，不过又不好意思找老郑头麻烦，所以就拿周瑾出气。 “周瑾，过来把地扫了，看看都脏成什么样了。” 陆姐靠着柜台嗑瓜子，瓜子壳全往地上扔，纯粹是给周瑾找麻烦。 “马上就来啊，将军……”周瑾执红棋，车马配合，直取黑方老将。 “我去扫瓜子壳，你不许悔棋啊。” 老郑头眉头紧锁，思索破局之法，周瑾一笑，拿着扫帚扫地去了。 那局棋已经被将死了，老郑头再想也是白搭。 现在的周瑾，彻底变成了闲人，除了翻翻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就是陪老郑头下棋。 这老头整个一臭棋篓子，已经被周瑾连赢好几局了，又放不下面子，不肯认输。 想了半天，估计实在是没想出破局之法，直接拂乱棋盘，道： “不来了，不来了，象棋显不出水平，改天我们下围棋。” 老郑头趁着周瑾扫瓜子壳的机会，撂（liao，四声）下一句狠话，气咻咻地跑了。 周瑾得意一笑，扫完瓜子壳，拎着个垃圾桶放到陆姐身边。 “我说陆姐，能不能劳您受累，把瓜子壳扔进垃圾桶里，你看啊，就这么一丢就行。” 陆姐拍拍手上的瓜子，丢进垃圾桶里，“不吃了。” “店你给我看着啊，我出去一趟。”陆姐穿上外套，撑把伞就走了。 “干什么去啊？”周瑾在后面喊。 陆姐头都不回，“回家。” 回家？ 也是，陆姐是本地人，临近过年，回家勤快点也正常。 只是陆姐一直都在经营民宿和饭店，周瑾平时到处拍戏，还真不知道她家在哪。 这个时候不是饭点，锦衣卫里很冷清，没什么客人，周瑾扔下扫帚，给自己续了杯茶，慢悠悠地收拾棋盘。 “断桥是否下过雪，我望着湖面……” 许嵩细腻的歌声响起，周瑾拿起手机看看，眼神顿时沉了下来。 那上面显示了一个名字：周琳。 是他的姐姐，也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人。 穿过来大半年，周琳也给他打过几回电话，周瑾一直都以拍戏繁忙为由，没聊几句就给挂了。 不过这回不一样了，电话没接通，他都已经能猜到周琳是要说什么。 国人嘛，过年的时候就讲究个团圆，过年不回家，就好像出了天大的事情。 不过周瑾还真不敢回去，因为他还真没想好，该怎么去面对周琳。 毕竟她的弟弟虽然皮没变，但是馅已经被掉包了。 周瑾咬咬牙，把电话接通，“喂，姐？” “那个，我这边还忙呢，我这刚接了个电影，管胡你知道吧，是他的戏……” “这几天可能都回不来，戏还没拍完呢，我总不能我先跑回来吧……” “你放心，等我拍完这部戏，我就回来，好好休息两个月……” “估计得等年后了，我这还在东山呢，这信号不好啊，你说什么？喂？……” 急急忙忙地挂断电话，周瑾松了一口气。 他吓出了一头的汗，接个电话比演戏都累。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把眼前这一关熬过去了，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对于周瑾而言，虽然他已经读取了前身的一部分记忆，不过他的行为举止、说话方式，都已经和前身大不一样。 别的不说，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适应，自己长那么帅。 好在前身也是刚来横店不久，对着陆姐、二东子他们，总算是没有露馅。 不过要是换了周琳呢？ 这么多年相依为命的姐弟，一举一动再熟悉不过，才过了半年就大变样啦？ 而且周瑾上辈子还是独生子，完全没有尝试过和姐姐的相处模式。 所以周瑾的想法就是一拖再拖，最好拖个一年半载。 到那个时候，他就能以自己长大了、成熟了为由，合理地解释这一切变化。 希望一切都能如他所愿吧。 “断桥是否下过雪，我望着湖面……”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卧槽，不会是被识破了吧，周瑾颤抖着拿起手机。 还好，是个陌生号码。 他喝口热茶，平息了下心情，“喂，您找哪位？” 那边传来一个女声：“是周瑾吗？我这边是糖人影视经纪部门。” 周瑾：“……”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就感觉在坐过山车似的，心情大起大落。 等了几个月，没想到在临近年关的时候，糖人那边给了周瑾确切的答复：可以来面试。 说是面试，但其实资料审核、背景调查、形象考察等都已经搞定了，面试只是让高层看一眼，肯点头的话基本就没问题了。 至于签合同，周瑾这样的群演出身，难道还能提什么要求不成？ 事实也是如此，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周瑾又出了一头的汗。 他感觉满身的热血又开始燃了起来。 做群演大半年，苦过累过，现在终于看到了那么点希望了。 周瑾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来回走了两圈，呼吸有些急促。 那一瞬间，他连以后是先拿金棕榈，还是先拿小金人都想明白了。 店里除了周瑾，还有三个服务员，看到周瑾一脸的兴奋，有些惊讶。 周瑾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出去一下啊，你们看好店。” 把看店的重任，交给服务员甲乙丙，他穿上羽绒服，推开门，一头冲进雨里。 没人知道，在小小的横店，有一个小小的群演，因为一个电话，他的命运很可能就此改变。 只是要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二东子呢？ 二东子可是把周瑾，当成手下第一大将来用的，就等着晋升第九经纪人后，和周瑾签约。 冰凉的雨水落到身上，周瑾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第六十一章 过年（一） 在年三十的那一天，横店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尤其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更是满天绽放烟花。 紫色的蒲公英，青色的吊兰，大朵的红色的玫瑰，交织在一起，在黑色的夜里恣意盛开。 在秦王宫，在清明上河图，在唐人馆，在横店的每一个拍摄基地，人们张灯结彩，敲锣打鼓，舞龙舞狮。 在这一天，剧组们也都杀青完毕，不能返乡过年的群演和工作人员们，开始肆意狂欢。 2008年真的发生了太多太多事，开年的时候百年一遇的大雪灾，5月份川省大地震，8月又是奥运会。 这个国家的人们太累了，到了一年的最后一天，大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锦衣卫在28那天歇业，陆姐回家过年去了，只剩下周瑾、老郑头、陈阳和张婷四个人留守民宿。 四个人给小民宿里贴上春联，挂上灯笼，好歹弄出点喜庆的样子。 本来买了一堆吃的，准备四个人凑合过个年，但是到了下午的时候，二东子就跑了过来。 “晚上万豪酒店走起，我东哥请客。” 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四个人很没节操的跟着去了。 到那一看才知道，原来每年年三十的那一天，横店的八大经纪人，都会放弃回家过年，选择和留在横店的艺人们一块吃年夜饭。 二东子现在事事都向八大经纪人靠拢，于是把自己手下留在横店的，都叫了过来。 还放话说，只要有愿意跟着他东哥干的，都可以去吃。 拢共凑了三十多个人，坐了三桌，二东子自然坐在主位上，周瑾他们则坐在二东子两边。 酒菜很快就端了上来，二东子开了瓶酒，站起来举杯，大家也跟着站起来，举着杯子。 “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无论好坏，我都相信未来的一年一定会越来越好，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起哄，“是！” “我董某人承蒙诸位兄弟厚爱，愿意跟着我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亏待了大家伙。” “咱们先干一杯，我祝大家明年大吉大利，恭喜发财！” “大吉大利，恭喜发财！” 大家挨个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周瑾酒量不行，一杯白酒下肚，就得吃好几口菜压一压。 三桌子人，大家各聊各的，觥（gong）筹交错，气氛看似融洽，其实各怀心思。 陈阳闷声吃菜，勉强笑笑，心里头还是在想着他那个家。 恨比爱还要长久，哪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老郑头和二东子边喝边聊，眉宇间藏着郁结之气，估计还是惦记自己的儿子儿媳。 毕竟也这么大年纪了。 至于周瑾，他想的则是，如何把自己可能要签糖人的消息，告诉给二东子。 以往过年的时候，大家总是更有耐心，也更宽容些，就算小孩子打碎了碗，也就说一句碎碎平安了事。 待会先把二东子灌醉，再把这事情告诉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倒不是说周瑾怕他，而是二东子毕竟待他不薄。 张婷言笑晏晏，和大家聊得还挺嗨，看见周瑾杯子里的酒浅了下去，就主动给他斟满。 “瑾哥，敬你一杯，谢谢你一开始那么照顾我。”张婷举杯道。 周瑾笑道：“客气了，本来答应带你去找老胡要签名照，结果也没办成。” “你给我要了那么多签名，就够了呀，明年还要请你继续多关照呀。” 两人碰了下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张婷的酒量比之周瑾还要差些，两杯下肚，立刻脸就红了，伸出筷子去夹菜。 周瑾立刻就发现她夹的是一块糖醋排骨，“哎，我记得你好像不吃这些东西的，你不是最爱吃香菇菜心的吗？” 张婷低着头不好意识地笑，小脸蛋红扑扑的。 “哎呀，那是第一次和你们吃饭，我不好意思吃太多，怕你们说我，那天就看你们吃，可馋死我了。” 周瑾大笑，老郑头指着周瑾，道：“哈哈，跟这么个糙汉你还客气，不是自己吃苦嘛。” 二东子凑过来道：“来，妹妹，咱们两碰一个，明年就跟着哥混。” 张婷笑着碰杯，然后抿了一口，道：“那可真是谢谢东哥了。” 酒过半酣，大家也都有了几分醉意。 墙角挂着的电视机上，放着春晚，虽然没人看，但是非得开着听个动静，才有那么点过年的意思。 “哎，大家快看，赵本山出来了。”有人招呼道。 大家放下筷子扭头看电视机。 没办法，这么多人看春晚，就等着赵本山出来呢。 09年的春晚，本山大叔没再和范厨师一起，转而和毕老师合作，还推出了“piapia”的小沈阳。 “来个小鸡炖蘑菇” “对不起没有” “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大家跟着哄然大笑。 虽然这个段子，周瑾已经看过许多遍，但也跟着笑，只是心里多了一份惆怅。 这个节目已经可以说是，本山大叔在春晚的绝唱了，好笑不尴尬，也没那么多的说教。 至于10年的刨根问底，看得那叫一个牙疼，尽管如此，还是比后来的那些个语言节目强得多。 至少人家不凑网络段子，不空喊口号啊。 “谢谢毕姥爷” “其实我姥爷也姓毕” 最后的这个弯转得猝不及防，众人哄笑一声，把眼睛移开了电视，后面的节目已经懒得看了。 “那个小沈阳逗死了，piapia的” “想不到毕姥爷也会演小品，真看不出来啊” 众人议论纷纷。 周瑾很想告诉他们，虽然小沈阳一炮而红，可是也红不了多少年，而他们亲爱的毕姥爷，没过几年就直接凉了。 “东哥，”周瑾看看喝得正嗨的二东子，道：“跟你说件事呗。” 二东子大手一挥，道：“有什么事，跟你东哥说。” 周瑾刚想开口呢，二东子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跟你说个秘密，我明年就要去北影进修啦，哈哈哈，我要去北影了……” 横店的八大经纪人都是在进修回来的，如果二东子能去北影，那么只能说明他升任经纪人的事，已经定下来了。 “周瑾啊，你等我明年从北影回来，第一个就签你，咱们兄弟两干一番大事业，哈哈哈……” 二东子摇晃着周瑾，开心得要死。 这样一来，周瑾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东哥，你还记得我上次我演仙剑三吗？” “记得啊，怎么了？” 周瑾尽量委婉地道：“那边的糖人公司，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面试，说是想要签约来着。” “什么？”二东子顿时一愣。 他实在没想到，周瑾告诉他的，居然会是这么个消息。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一波天秀，打残对面五个，正准备收割的时候，突然被阿珂抢了五杀。 虽然最后还是赢了，但就是那么不得劲儿。 “东哥，你这边要是缺人的话，我也可以先留下，毕竟签哪家不都一样嘛，跟你还熟一点。” 看见二东子脸色不对，周瑾赶紧笑道。 第六十二章 过年（二） “说什么傻话呢？” 二东子灌了一口酒，苦笑道：“兄弟啊，真是没想到啊。” “本想着等我做上经纪人，你我兄弟在这横店干出一番大事业，现在看来是哥哥晚了一步啊。” “糖人？是比横店强啊，”二东子点点头，给周瑾倒了杯酒，“来，哥哥敬你一杯，祝你前程似锦。” 周瑾和他碰了一下，道：“你不怪我就好。” 二东子摇头，“你就要熬出头了，我怎么会怪你呢。” 两人一饮而尽，辛辣的白酒呛得周瑾直咳嗽，“东哥，咳咳，我喝不了了。” “那好，咱们不喝酒，咱们说说心里话。” 二东子放下酒杯，搂着周瑾的肩膀，一张胖脸凑了过来。 虽然知道二东子喜欢女人，但周瑾还是觉得有点膈应。 不过还好二东子没有刘备的习惯，不用抵足而眠，也算是万幸了吧。 二东子一张嘴，一股酒气喷吐而出，“你看奥运会了吗？咱们这么大个国家，穷了这么多年，被老外看不起这么多年，现在咱们也办奥运会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般这么问的，就没想着让你回答，周瑾明智地摇摇头。 二东子道：“说明咱们国家强大了啊，人民就有钱了，有钱了干嘛？玩啊，娱乐啊！” “所以据我的判断，未来十年，咱们的娱乐行业将会大发展，”二东子一挥手，满是雄心壮志，“这不正好是你我兄弟，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嘛？！” “这世道，有钱的就是爷，没钱屁都不是，为恶的没人管，见义勇为的反倒成了罪过，咱们兄弟不要干这种傻事，咱们得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事业来，给这帮孙子瞧瞧，什么叫做爷！” 二东子咬牙切齿的。 周瑾有点诧异地看着二东子，这些情况他自然是知道的，后世无数资本热钱涌入娱乐圈，那个疯狂的场景他是真的见过的。 可他是偷渡者啊，二东子你一个油腻腻的群头，能不能不要装得跟个大佬似的，居然还学会了分析天下大势！ “兄弟啊，”二东子可能有一点喝多了，摇晃着周瑾，道：“真没想到，你居然是横店第一个走出去的。” “你看看那些货，横店有四万他们这样的，看看他们。” 二东子指着那些吃喝的群演，好像是在说，看，这就是朕的江山。 “他们，不成的，”二东子摇着手，“这些家伙跟个死鱼似的，没出头的。” “东哥，你喝多了，”周瑾怕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赶紧拦住他。 二东子推开他，道：“我没喝多，我现在清醒的很，横店这地方就是一潭死水，进来的都成了死鱼。” “可是，可是，呵呵呵……”二东子看着周瑾笑起来，“你不一样，你跟我很像，都是那种不甘心的人。” 这一刻，二东子的小眼睛突然就锐利起来，似乎要把周瑾看穿。 “在横店，不甘心的有，有能力的有，既不甘心、又有能力的也有，但是这些还不够。” “因为他们少了些运气，不甘心、有能力，还有运气的，仅你我二人而已啊。” 二东子这番话，大有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二人矣的意思。 不过听在周瑾耳朵里，就显得蛋疼了。 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二东子如此青睐。 至于运气，难道穿越也算是运气？ 而且青梅煮酒论英雄，那是咱们能干的事情吗？ “东哥你喝多了，你自然是英雄，我可算不上。” 周瑾笑笑，打算把话头揭过去，这么多人可都听着呢。 “不，我没醉，”二东子摇摇晃晃地起身，端起酒杯，大声道：“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瑾哥就要签约出道啦，大家敬瑾哥一杯！” 张婷惊叫一声，“真的假的？瑾哥，你签哪个公司啊？” 陈阳和老郑头也是一脸惊喜。 “不会吧，周瑾这就签约啦？” “这小子走了狗屎运吧，哪个公司要他？” “人家可是科班出身，哪像咱们，以后要叫瑾哥啦。” “就是，你们就算吧，以后说不定还要靠人家提携呢。” 这一瞬间，酒店里上演了一出人间百态，高兴者，羡慕者，嫉妒者，不屑者皆有。 不过到最后，都举起了酒杯，“恭喜瑾哥！” 周瑾有点手足无措，“那个谢谢大家了，我干了，大家随意。” 没人随意，这个关头都是能喝多少喝多少。 个别会来事的，还亮亮杯底，道：“瑾哥以后多关照啊。” 周瑾只好笑着点头，他实在没想到，二东子会这么公之于众。 二东子淫笑着搂住周瑾的肩膀，“兄弟啊，别怪哥哥，谁让你第一个出头了呢，你得，嗝~做个样子出来啊。” “你要给这四万群演，活出个人样子来啊，你能爬多高，他们就有多少希望，你得拼命往上爬啊……” 二东子说完这些话，就一头倒周瑾怀里睡着了。 跟个死猪似的，还特么打呼噜，气得周瑾想一脚给他踢桌子底下去。 不过想想二东子说的话，还是忍住了。 酒喝到这份上，自然也就散了，大家都醉醺醺的，离去前，挨个过来和周瑾打招呼。 别管他们是嫉妒，还是羡慕，不可否认的是，周瑾是真的要出头了。 无论成不成，以后和他们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一群泥鳅在同一个泥潭里打滚，有一条跳得稍微高点，其他泥鳅自然就不服气了，想把他拉下来。 可是有一条泥鳅跳得太高，高得快要跳出这个泥潭了，其他泥鳅就只能选择仰望。 因为他们也想跟着跳出去。 “哥，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呢。”陈阳是真的为他高兴。 老郑头也笑道：“你小子嘴可真够严实的。不过也好，管得住嘴巴，才能管得住几把，男人把这两个巴管好，就能有出息。” 张婷红着脸，轻啐一口，“郑老师你可太坏了啊。” 老郑头大笑。 当着女人的面说黄段子，如果她听不懂，那没意思。 如果她听懂了还死活要你再来一个，那更没意思。 要的就是听懂了、脸色绯红的那个娇羞样，哎，他就有成就感了。 所以说张婷多聪明啊。 “瑾哥，以后要多关照小妹啊。” 说着伸出手来，周瑾笑着握了握她的指尖。 “你们先回去吧，我送东哥回去。” 陈阳道：“东哥那么沉，我帮你吧。” “不用，你送他们两回去，太晚了不太安全。” 张婷和老郑头都喝的不少，得让陈阳照料着。 老郑头道：“那行，你自己小心。” 三人出门，周瑾看着睡得跟死猪似的二东子，有点犯愁。 二东子酒品算好的了，喝多了就睡，不发疯，算是难得了。 没办法，背吧。 周瑾费劲地把二东子背到背上，一二三，走着。 第六十三章 过年（三） 一群人在一块喝酒，又吵又闹，散场的时候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路上没什么行人，在街上巡逻的巡警也不见了踪影，只是偶尔有一辆车快速地驶过。 这个点几乎没有出租车了，二东子是开车来的，但周瑾又喝了不少酒，不敢开车。 虽然现在还没有酒驾入刑这一说，但是交警早就提醒过了：开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周瑾可不想因为二东子英年早逝，他还有一番事业要去做呢。 他得承认，二东子说的没错，男儿在世，谁不想干一番事业？ 上辈子是因为卑微，看不到机会，所以只能为了温饱、为了房子做牛做马。 现在他穿越了，他回到了10年前，他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bug。 像一本书上说的，他现在手上抓满了王炸，只要走到牌桌上，他就能让整个世界都看到他。 而现在，他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机会，终于离牌桌又近了一点点。 周瑾背着二东子，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满头大汗。 他感觉自己有些舌干口燥，浑身的热血好像都烧了起来，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就跟个火炉似的。 “东哥，咱们先歇会啊。” 周瑾小心地二东子放在路边，扯开围巾，让冰冷的风灌进脖子里。 “婷婷，婷婷，你怎么拿背对着我啊？”二东子一张猪嘴在地上乱拱，双手乱摸。 就这么个家伙，油嘴滑舌，贪花好色，偏偏还把劳资鼓动得热血沸腾的。 艹！ 要不是提前找好了下家，说不定还真得跟着这家伙。 “周瑾啊，老弟啊……”二东子拱了一嘴泥，这会仰着躺下来，说着胡话，“你得活出个样子来啊，给咱们这些兄弟，活出个样子来。”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二东子突然痴痴地笑起来，还特么咬着手指头。 周瑾看着他那副样子，叹口气，“走吧，东哥，你别乱动啊。” 说着又费劲地把二东子扛在背上。 “哎，你特么别乱摸啊……” “你大爷的，别动了啊……” “卧槽……” 二东子住得离万豪不远，周瑾一路骂骂咧咧的，总算把这家伙扛到他家。 二东子死沉死沉的，手还不老实，把周瑾累得够呛，靠着门呼哧呼哧地喘气。 “东嫂，开门啊……”周瑾敲着门。 过了一会，吱呀一声，一个高个女人开了门。 看看躺在地上的二东子，没好气地骂道：“这死猪又喝这么多，小周，辛苦你了啊。” 周瑾笑道：“东嫂客气了，倒是今晚让东嫂一个人过年，我们才过意不去呢。” “不聊这个，咱们先进来说话啊。” 东嫂一只手抓住二东子的领子，一只手抓住他的腰带，直接将二东子提溜进去了。 “小周进来坐会吧，不用换鞋了。” 这服闲庭信步的样子，看得周瑾眼皮直跳。 怪不得能制住东哥呢。 说起来东嫂以前也是横店的群演，腰细腿长，人长得也漂亮，被二东子死皮赖脸地搞上手。 本来二东子就是想玩玩，但被东嫂硬逼着结了婚。 到底是谁吃亏也不好说，反正结婚后，二东子就再也不敢对手底下的女群演下手了。 周瑾进屋，把门带上，眼看着东嫂把二东子扔在沙发上，三下五除二，剥干净了衣服，就留个小内裤在身上。 那副熟练的样子就跟杀猪似的。 “小周，厨房里还炖着汤呢，你去盛两碗过来，你自己也喝一碗。” “好嘞。”周瑾走进厨房，看见灶台上煨着鸡汤呢。 把二东子背回来，已经够累的了，所以他也不客气，直接拿了两个碗，倒了两碗。 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东嫂拿着热毛巾，给二东子擦身子。 东嫂的手劲挺大，不一会二东子身上就红红的，就跟退了毛的猪似的。 周瑾把一碗汤放桌上，另一碗汤自己喝。 不得不说，东嫂手艺不错，鸡汤很鲜，喝下去暖烘烘的。 “小周，你们晚上多少人啊？”东嫂一边忙活一边问。 “三十来个吧，东哥现在可了不得了，除了我们这些兄弟，又收了不少女群演，个顶个的漂亮，就跟女明星似的。” “我看这回东哥准保当上经纪人，以后前途似锦啊。” 东嫂没好气地道：“我就说怎么喝这么多嘛，这死猪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 “晚上睡沙发吧你！” 然后“啪”的一下，将毛巾扔热水盆里，端着盆走了。 周瑾暗笑，小声道：“东哥，婷婷来了，婷婷来了……” 二东子眼皮微动，喃喃道：“婷婷？婷婷……” 过了一会，东嫂走进卧室，抱了床被子出来，过来给二东子盖被子。 二东子突然拱到东嫂怀里，双手乱摸，“婷婷，婷婷？你怎么又拿背对着我啊？” 东嫂：“……” “那个，小周，天也晚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好的，东嫂。” 周瑾憋着笑，撂下碗就跑。 不过出了门没急着走，而是又折了回来，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上。 “好你个二东子啊，婷婷是谁？老娘怎么就拿背对着你了……” 然后就是二东子杀猪似的嚎叫声。 “啊哈哈哈……”周瑾大笑一声，这下心满意足地走了。 下了楼，夜风一吹，忽然就有点冷了。 周瑾裹紧羽绒服，把围巾又戴了上去，双手插进口袋里，晃晃荡荡地往回走。 路上没人，也没车，只有路灯亮着，发出昏黄的灯光。 这一刻，他反而不急着回去了。 可能是快到十二点了，不知道谁家的电视里传来朱军的声音：“让我们一起来倒数十个数，十，九，八，七……” “砰！砰！砰！……” 无数的烟花突然绽放，在黑色的夜空里肆意盛开。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无数的爆竹炸响，很吵，但是也很让人安心。 周瑾在心里默数着：“五，四，三……” “二，一……新年快乐！”他对自己说。 周瑾慢慢地往回走，不知道为什么，爆竹啊，烟花啊，都离得很远。 他走的这条街反倒是挺冷清的。 在转角路过一棵树的时候，周瑾忽然看到树枝上，有一根未点燃的爆竹，露着一厘米长的引线。 他忽然来了兴致，想把它点了，可是摸摸口袋没找到打火机，这就有点尴尬了。 转悠半天，也没想到有什么办法，可以点燃爆竹的。 算了，不点了，其实还是有点不甘心。 这条街上有的是门面房，有的人家自住，周瑾挺希望能不能找到一个，还在营业的小超市。 就买个火机，点完那根爆竹他就走。 可是走了挺久，也没看见营业的超市，周瑾有点失望。 “嗯，啊，轻点啊……嗯啊……” 在满天的烟花声音里，突然有一阵细碎的叫声传来。 周瑾立时站住，竖起耳朵听着，确定不是幻觉之后，慢慢顺着声音就走了过去。 在路边一栋房子的背后，有一个小窗户还点着灯，因为拉着窗帘，看不清里面，但周瑾很确定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周瑾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贴着窗户脚站着。 “嗯啊，啊……啊~” 女人的叫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周瑾觉得身上有点热，他悄悄从窗帘的缝里，朝里面看去。 一张床，上面有两段身体，一段压在另一段上面。 在床下，是一堆凌乱的、粉色的衣服，还有一只红色的、女人的高跟鞋。 周瑾不是变态，他纯属是好奇。 在这一刻，外面烟花绽放，爆竹齐鸣，屋子里两个人缠绵翻滚，而周瑾恰好就站在窗户外。 窗台上，一只废旧的打火机出现在他的眼前。 周瑾拿起来一看，惊喜地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点油。 “咔嚓”，一点小小的火苗喷射而出。 这算是奇迹吗？ 他欣喜不已，也不听窗户了，拿着火机就跑。 一直跑到转角的那棵树下，一根爆竹就搭在树枝上，引线有一厘米长。 周瑾踮起脚，一手火机，一手小心地挡着风。 “咔嚓” 小火苗燃起。 “滋滋滋”，引线慢慢点燃。 “嘭！” 爆竹四碎，留下一阵硝烟。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周瑾把那只火机揣进兜里，静静地站在树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想念陆姐。 第六十四章 温酒 陆姐是正月初五回来的，大红色的羽绒服，暗红色的高跟靴，还有鲜红的针织帽。 喜庆得跟个待嫁的新娘似的。 她一回来，张婷就把周瑾要签约经纪公司的事情告诉她，陆姐一愣，“没听他提起过啊？” “我也就这几天才知道啊，还是在年夜饭的时候听东哥说的呢，好像这几天就要去魔都面试了。” 张婷跟个小特务似的，把周瑾的情况报告给陆姐。 “这是好事啊，”陆姐笑道，“我去问问他，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说完就上楼了。 张婷缩在咖啡厅柜台后面，偷偷伸了伸小舌头。 这姑娘是有自己的小盘算的。 周瑾就算以后真的红了，能提携她了，至少也要好几年之后，现在还是先讨好陆姐再说。 毕竟陆姐可是给她发工资的。 陆姐走到周瑾的房门外，“咄咄咄……”熟练地敲响房门。 十平米小屋里，周瑾坐在电脑前，对着一堆资料猛看。 都是糖人给他发来的，一些艺人经纪的条款、保密协定和法律规定什么的。 陆姐敲门的时候，他正被这些东西折磨得头大。 但是又不能不看，因为这至少代表了糖人的诚意。 如果面试等于走过场的话，那么签约的时候，这些条款可是要拿来签合同的。 “来了，”周瑾好容易把目光从电脑前挪开，跑去开门。 于是一身红的陆姐，就出现在他眼前。 “怎么穿成这样，你本命年啊？”周瑾奇怪道。 陆姐道：“我呸，我本命年十年前就过了。” 周瑾：“呃……”陆姐这是多大来着？ 陆姐进屋，一眼就看到乱糟糟的被子，特嫌弃，“你都多久没出门了啊，被子也不叠？” 周瑾纳闷道：“叠它干嘛，晚上不还是要盖吗？” 他打小就搞不清楚这个道理。 “你早上吃了饭，晚上还吃吗？” 陆姐三下五除二把被子叠出个小方块，一屁股坐在床上。 周瑾很想说，我早上吃早饭，晚上吃晚饭，和叠被子有什么关系？ 不过看陆姐的眼神没敢说出来。 “看什么呢？”陆姐瞅瞅电脑屏幕。 周瑾道：“糖人那边给发来的资料，一些规定之类的。” “什么时候给你的通知啊，居然还瞒着我？”陆姐不满地踢他一脚。 周瑾笑着躲开了，“就之前几天，你回家过年了嘛。” “那，你以后是不回横店了？”陆姐问。 “就算签上了公司，不也得来横店拍戏吗？”周瑾笑道，“糖人是拍古装戏起家的，以后说不定一年，得有好几个月待在横店呢。” 陆姐微微点头，“这样也好，本来还想把锦衣卫的分子折算给你，对了，以后记得给我拉客啊。” “还有你这房间，也不准动，万一你要是红了，我还能租出个大价钱。” 不得不说，陆姐的商业触觉十分敏锐，一瞬之间就抓住了周瑾未来的商业价值。 看着陆姐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周瑾突然有一种要被吃干抹净的错觉。 “哪天去魔都啊？” “初六就得过去，初七面试。”周瑾道。 “那不就是明天？我要是今天不回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了？”陆姐气咻咻地捶他一下。 “晚上过来吃饭啊，就当给你送行了。”陆姐甩下一句话走了。 周瑾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脑袋，看着有些白色的，有些落皮的屋顶，觉得有点惆怅。 如果说横店有什么留恋他，或者能让他留恋的，可能就是陆姐了吧。 虽然二东子嘴上说得敞亮，但是周瑾知道这胖子是个小心眼。 他以后要是红了还好说，要是落魄了想回到横店，嘿，就等着二东子给他穿小鞋吧。 所以二东子这个人只能当朋友，不能当兄弟。 张婷不用说，只希望等着周瑾红了，能拉上她一把，这其实是个很有心眼的姑娘。 至于老郑头就更是泛泛之交，一大把年纪了，怎么都不会对个小年轻有什么真感情。 陈阳也许还会舍不得他，不过这小子更希望的是，周瑾飞走了然后把他也带上。 所以啊，周瑾把身边这些个朋友细细数数，发现还真没有能交心的。 算是失败吗？ 周瑾笑笑。 没什么可遗憾的，他也从不曾主动走进过别人的内心。 晚上，在二楼，陆姐的小客厅。 没什么菜，只有饺子和酒。 不是那种玻璃瓶装的酒，而是老式的瓷器做的酒坛，上面还盖着红色的酒塞。 陆姐递给他一个酒杯，然后把酒塞取下来，一股酒香顿时溢满了整个屋子。 “这是什么酒啊？”周瑾问。 “不是什么好酒，以前家里自己酿的，也有人管这个叫女儿红。” 陆姐拿个酒壶，把酒坛里的酒都给倒了出来。 “这个得用开水温一会，”她拿个装满开水的壶，然后把酒壶放进去。 周瑾以前喝的最多的，是可乐和啤酒，温酒只在电视里看过，还真没这么讲究过。 “先吃饺子吧。”陆姐倒了一碟子醋过来，“尝尝看怎么样。” 周瑾自然一竖大拇指，没口子地道好。 陆姐在桌子底下轻踢他一下，幽怨地道：“你这人也就看着老实，其实没一句实话。” 周瑾笑笑没搭茬。 “都说上马饺子下马面，回来的人一定要下面给他吃，这样就能把他的马腿绊住，他就不会再走了。” 陆姐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拿着筷子，轻轻敲着瓷碗。 “你说这是真的嘛？”陆姐的笑容里满是失落，“上回就是没让你吃上面条，所以你就走得这么早。” 周瑾放下筷子，道：“我还会回来的。” 看着陆姐的样子，他突然有点不忍心，笑着道：“你不是还说让我帮你拉客吗？到时候一定给你拉一帮明星来。” 陆姐摇摇头，轻声道：“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空气慢慢宁静下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你可以不走吗？”陆姐忽然抬起头，问：“就在横店，有时候接接戏，没戏的时候就经营下锦衣卫，下雨的时候和老郑头下下棋，还可以和二东子他们喝喝酒……还有我……我们可以包很多饺子出来卖……”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然后低下头。 周瑾想象着她说的场景，有些迟疑，忍不住轻轻点头。 如果是你希望我留下的话，他在心里说。 但是陆姐没看见。 于是他说：“我可以留下的。” “呵，骗子。”陆姐戳穿了他。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忽然就觉得有点陌生。 其实，她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他。 这个男人是一个滥好人，为普通朋友，朱哥、陈阳、老郑头，都可以热心帮助，哪怕是用钱，也没推辞过半点。 但是他却始终不肯把内心打开。 谁也走不进他的心里。 哪怕他说他愿意留下，也是说谎。对朋友的那种善意的谎言。 可能第二天一早，他就留下一张纸条，人走得没影了。 “酒好了，”陆姐把酒壶拿起来，给周瑾倒了一杯。 周瑾浅浅地喝了一口，温热，绵软，香醇，就和女人一样。 “来，这杯就算为你送行的。”陆姐给自己倒了一杯，和周瑾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还有这杯，就算祝你前程似锦。”陆姐又倒了一杯。 “嗯，这杯就算敬你我相识一场。”陆姐继续倒酒。 周瑾给按住了，“咱们先吃几口饺子吧，一下喝太多容易醉。” 陆姐笑他，“黄酒才多少度，醉个什么？” 周瑾没办法，只好和她又喝了一杯。 “那这杯呢，”陆姐想了半天，没想出由头来，“不管了，喝吧……” 周瑾拦住她，“咱们先缓一缓行不行，等会再喝？” 这个黄酒度数确实不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连几杯下去，他都感觉有点晕乎乎的。 “怎么，不想和我喝酒？”陆姐一把把他的手甩开，看着他道，“签上糖人了，以后也用不上我了？是吧？！” “我没有，你喝醉了……”周瑾很想扶额，为什么就不能讲点理呢？ “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他觉得情况好像有点不妙。 “你一直就没说过真话！” “你会留下来吗？为我吗？”陆姐忽然提高了嗓门，“呵呵，骗子！” 周瑾在心里说，如果你希望我留下的话。 他这辈子有过雄心壮志，也想过要去建功立业。 可是如果你肯给他一杯酒，再为他做上一顿饺子的话，也许他就会留下来。 “虚伪！” 陆姐一针见血，戳穿了他的谎言。 “就算你留下来了，过不了几年就会厌倦，然后说，当初我可是为你留下来的，呵，我特么多么伟大！” “你这个人，太自私了。”陆姐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周瑾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想让自己立于安全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也和二东子说过什么，我可以留下来的鬼话吧？” “二东子怎么可能这么干呢，你明知道他一定会故作大度，说什么祝你前程似锦的屁话！” “明明是你要走，搞得好像是二东子愧欠你一样。” 陆姐的话像一把把刀一样。 周瑾沉默了。 “现在，你也想让我说什么，你离开横店是对的，这种鬼话吧？” “这样你就可以毫无愧欠地走了，以后回来看一眼，就算是不忘故人了是吧？” “好，我说，拿着你的行李滚吧，混出个人样来，然后给老娘拉客！” 陆姐说着说着就哭了，把脑袋藏在臂弯里。 这个女人原来像一只猫一样骄傲，这个时候却缩在椅子上，好像是被遗弃了一样。 周瑾沉默地看着她。 如果你说，你希望我留下的话，我就会留下。 这一句是真的。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 第六十五章 结束 第二天周瑾走的时候，天还没亮。 头一天定好了闹钟，一早醒来，穿衣洗漱，然后收拾好房间，带上行李，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他的行李不多，一个拉杆箱和一只双肩背包，带走了他的全部家当。 昨天夜里他和陆姐，都有些失态，陆姐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周瑾把她抱回房。 现在二楼还是静悄悄的，估计还没醒呢。 楼底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二东子胖胖的身体靠着车窗，张婷和陈阳站在两边。 他们是来送周瑾的。 “上车吧，”二东子道。 陈阳接过周瑾手里的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上车。 二东子开车很猛，一脚油门，轿车嗖地蹿了出去。 周瑾坐在副驾驶上，窗户外的横店，不停地向后倒去。 路口边的梧桐树，叶子落光了； 一对皖省来的夫妇，在树底下支他们的早点摊子； 穿着橙色工装的环卫工人，拿着大扫把，在清扫街道； 刚从网吧出来的少年，打着呵欠，步履匆匆； 还有坐了一夜火车，拉着行李箱，充满期待的横漂新人。 每年都会有横漂的新人，带着希望和期待来到这里，过不了几个月，他们就会黯然离去。 像周瑾这样从横店走到魔都的极少极少。 就像一位老横漂说的，在横店出头的机会，就像是买彩票中奖，虽然渺茫，但是仍然有希望。 现在，周瑾等到了这个希望。 在上一世，他衰了一辈子，在老家的小县城里，在单位里干着一份赖以谋生的工作，日复一日。 单位里的那些每天喝茶看报的老家伙们，很可能就是他未来的样子。 他没有交心的朋友，没有过命的兄弟，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特长或者兴趣。 每一次周末的时候，看到朋友圈里各种出去浪，各种晒照片，各种“爱你们么么哒”，他就很想问一句，你们的生活真的就那么丰富多彩吗？ 还是说，是因为他太过普通，以至于失去了发现美的眼睛。 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看小说，看各种网络小说。 因为他会把自己代入到小说里的主角，想象着有一天能够像他们那样，穿越到过去，凭借穿越者的优势，最终功成名就。 在许多年后，穿着黑色的西装，开着白色的法拉利，戴着墨镜的司机为他拉开车门，他施施然地走出来。 然后他的同事、朋友、曾经的同学，还有嘴碎的亲戚，就会发出夸张的叫声：“天哪，好帅，那还是周瑾吗？！” 这个时候，他就会笑着挥挥手，说：“感谢家乡养育了我，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现在我回来为家乡做贡献了。” 这样的幻想，不在于黑色西装有多帅，不在于法拉利有多贵，也不在于他对家乡多有感情。 而在于那些人或羡慕、或惊讶、或欣慰、或嫉妒的眼神。 那一刻，他应该就满足了。 然后他侧下了身，露出愉悦的笑容，点击一下屏幕，接着看下一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他就是这样一个小人物啊，别人一顿饺子、一壶酒，就能把他留下来的小人物。 哪怕过了很多年，他可能会抱怨，但他不会后悔。 然而现在，这个小人物，要像个真正的男主角那样，去和全世界战斗了。 二东子砍断了他的退路，如果他不能成功，恐怕也没脸再回横店了。 陆姐斩断了他对这里的最后一丝留恋，他大可以放心地离去，再无牵挂。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失态一个晚上就够了，离了谁，日子都得过。 二东子开车很快，到达义乌火车站的时候，晨光微露。 陈阳把行李箱给他，说：“哥，你发达了，要记得回来带上我啊。” 周瑾说好啊，不过你也要努力，多看书，多学习。 张婷过来和他轻轻抱了一下，笑嘻嘻地说：“瑾哥，你在魔都要是遇到，喜欢吃香菇菜心的姑娘，千万别相信她，她会骗人的。” 周瑾笑着说，就你最会骗人。 二东子则拍拍他的胳膊，说：“祝你一路顺风，大吉大利，恭喜发财。” 周瑾说，东哥你也是，一定要当上第九经纪人啊。 然后他就拉着行李走了。 忘记是谁说的，真正的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所以他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回头。决绝得好像是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车站外，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从此以后，横店的群演之中，再无周瑾这号人。 …… 周瑾走的时候，陆姐没有去送他。 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如往常一样，刷牙洗脸吃早饭。 穿戴整齐后，来到一楼小咖啡厅，张婷已经收拾好开业了，陈阳坐在那里拿着本书愁眉苦脸的。 “你今天怎么还看上书了，”陆姐嘲笑他，“看得懂吗你？” “是我哥临走前留给我的，”陈阳把书皮给她看，“说是让我多看看，以后当个好演员。” “我瞧瞧。”陆姐把书拿过来翻翻，一张折纸从书页里掉下来。 “哟，他还给你开了个书单呢？” 陆姐捡起来一看，发现都是些讲表演的书，“慢慢看吧你，有你受的。” 她把书还给陈阳，噔噔噔又上楼了。 陈阳看着书单，更犯愁了，他这才知道自己和周瑾的差距有多大。 少年人总是不服气的，他在心里发狠，瑾哥能做到的事情，我为什么做不到？ 我一定把这些书全给看了！ 陆姐上楼后，来到那间十平米的小屋，还是那扇熟悉的房门。 她自然是有钥匙的，插进锁孔里一转，门打开了，却少了个人。 床单被褥都叠好了，放在床上，周瑾的东西都带走了，只剩那台旧电脑。 陆姐这才意识到，周瑾是真的走了，哪怕他再回来拍戏，也不会再住进这间小屋了。 周……瑾…… 她在自己的胸前，用手指比划着周瑾的字样。 对于周瑾的离开，她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她本意只是想勾搭个小白脸，一解长夜之寂寞，却不曾想到竟和一场爱情擦肩而过。 是爱情吧？ 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 周瑾，我并不怨恨你离去，我只是感到有些遗憾，没有在我最好的年华遇见你。 如果，陆姐忍不住地想，如果能再早一点，十年？不，哪怕只是五年，她也许就不会让周瑾走了。 她可是本地人，有无数种办法可以留下他，而他还无可奈何。 只可惜…… 只可惜。 第六十六章 面试 2009年正月初七，周瑾从横店来到魔都。 按照糖人那边发来的资料，他折腾了半天，来到了糖人在上海的总部——苏州河边上的一栋大厦里。 糖人是家挺奇葩的公司，班底来自香江的电视剧制作团队，99年就来大陆发展。 总部说是在魔都，但是在香江、湾湾、帝都都有自己的分公司，最搞笑的是，分公司可能和总公司差不多大。 每次拍戏的时候，就各种找人攒局，到现在，已经拍了不少电视剧，但是都不太出名。 要等到仙剑三和步步惊心播出后，糖人的名气才算是打响。 而后靠着在年轻观众中的口碑，和胡戈、刘思思这两个大咖，还冲击上了a股。 总体而言，糖人目前还是处于一个上升期，周瑾如果能搭上这班车，也算是幸运了。 进了大厦，和前台妹子说明来意，妹子上下打量周瑾，“您是来面试艺人的？” 周瑾还穿着羽绒服呢，背着双肩包，拉着行李箱，不说还以为是大学生开学呢，怎么看也不像是来面试艺人的。 “那个，我有面试的邮件。”周瑾无奈，把水果机里的面试邀请邮件，拿给她看。 妹子看了一眼，笑道：“来我们这里面试的艺人，像您这么~朴素的还真不多见。” 好吧，妹子还是说的比较客气的，朴素嘛。 在确认过周瑾的身份之后，前台妹子给上面打了个电话，然后说：“您请可以去那边坐会儿，等会有人下来接你。” 周瑾自无不可，顺着妹子指着的方向一看，拐角处有几张桌椅，估计是专门给来客准备的。 拖着行李箱过去，那边已经坐了一个男人了，看见周瑾过来，点头道：“你也是来面试艺人的吗？” 周瑾一看，哟，好像有点面熟诶，但一时有点想不起来。 “是啊，那个，我叫周瑾。” “我叫孙艺舟。” 两人握了一下手，周瑾盯着他的脸，仔细想，前世应该在电视上见过啊，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孙艺舟有点不大自在，“你见过我？” “好像在哪部电视上见过，但一时想不太起来了。” “哈，我是上戏毕业的，就演过一部电视剧，还是个小配角，你想不起来也正常。” 孙艺舟自嘲笑笑，可就那么一笑，周瑾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吕小布！” “啊？”孙艺舟奇怪道，“我没演过吕布啊？” “哈，我觉得你演吕布肯定很适合。” “你怎么知道我想演吕布？”孙艺舟更奇怪了。 周瑾笑得高深莫测，“我想演周瑜来着，我小号叫周公瑾。” “那我小号可以叫吕小布。”孙艺舟摸着下巴，觉得吕小布这名字莫名性感。 两个人闲扯几句，发现居然还挺投缘。 “哎，你也是来面试的吗？”周瑾小声问道。 孙艺舟道：“是啊，我之前拍过这边的一个微电影，李建国导演推荐我的。” “那可不是巧了吗，我也是李建国导演推荐的。”周瑾一拍大腿。 “你演过什么啊？” “呃，我之前是横店的群演，在仙剑三里混了个小配角” 孙艺舟一竖拇指，“牛比，能从群演混到签约。” “就算是群演，你也稍微准备一下啊，怎么穿成这样？”孙艺舟凑过来道：“俗话说，男人不帅，女人不爱啊。” “我是来面试啊，要女人爱干嘛？” “糖人总裁是女的啊。”孙艺舟一甩头发，理所当然地道：“老弟，你看看我。” 这哥们一身帅气西装，头发梳得跟狗舔了似的，对比周瑾那朴素的妆容，顿时高下立判。 “像我这样的花样美男，一看就是当大明星的料子，偶像派小生。”孙艺舟拗了个造型，骚包得不行。 周瑾露出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牛比。” 他没好意思告诉孙艺舟，糖人拍的都是古装偶像剧，你一个花样美男哪有机会？ 两人正瞎扯着呢，就听前台妹子大声道：“就那边那两个，新来面试的，吹了一上午了。” 两人一起转身，只见一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施施然走了过来。 “光头哥？”周瑾惊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瑾，你好啊。”一身黑色西装的光头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 “你是周瑾，你是孙艺舟？”光头哥点了下名，道：“我是糖人的经纪助理，二位请跟我来吧。” 周瑾一肚子疑问，但看到光头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也不好多说。 两人跟着光头哥去二楼，那里是糖人的经纪部门。 “二位请稍坐。”光头哥把两人带到一个办公室里，然后推门离开。 “你们认识啊？”孙艺舟小声问道。 周瑾点头，“我以前拍过他的一部微电影，那个时候他还不在糖人。” 孙艺舟看向周瑾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 虽然光头哥和周瑾并没有过多交谈，可是朝中有人好办事，之前就认识了，肯定会加印象分啊。 而面试这玩意，说白了不就是看印象吗？ 周瑾心里也有些感慨，一个人孤身来到魔都，谁都不认识，心里多少有些打鼓。 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熟人，顿时让他生出了点亲切感。 两人又坐了会，突然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穿紫色旗袍的女人，披着条红色坎肩，手里拿着两份文件夹，光头哥跟在后面。 “这是刘静，刘总监。”光头哥介绍道。 “刘总监好。”两人赶紧起身问好。 “不用客气，坐着就行，我们随便聊聊。” 刘静看起来四十来岁，并没有更年期妇女那样的苦大仇深，反而是很温婉的样子。 “你是周瑾，你是孙艺舟。”刘静对着文件认了下人。 可能是注意到周瑾一身朴素，笑道：“周瑾啊，你之前是横店的演员，这是从横店过来吗？” 周瑾道：“是啊，才下火车，所以没来得及换装备。” “在横店做演员很辛苦吧，你还演过什么戏？” “除了常胤以外，还演了管胡导演的一个电影，叫斗牛的，在里面演一个八路军军官。” “管胡导演？”刘静微一点头，显然是久仰大名。 在电影界管胡是声名不显，可是在电视剧界，那就如雷贯耳了。 “管胡也去横店拍戏了吗？主角是谁？”刘静又多问了一句。 这种问题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就是想看你有没有撒谎。 周瑾如实道：“在东山省拍的，黄博和颜妮主演，上个月才杀青。” “你们是在冬天拍的戏？那可真够冷的。” “……” 周瑾还以为面试会考察演技什么的，问些专业问题，结果就是闲聊。 其实演技这东西挺主观的，导演李建国都认可了，那说明就没有问题。 至于他们的资料，糖人都研究好几遍了，面试就是为了看一下情商怎么样。 要是遇到一个愤青或者喷子，演技再好公司也不会要，因为会带来无情无尽的麻烦。 好在周瑾和孙艺舟脾气都还行，几人聊天的氛围还算融洽。 他们并不知道，在办公室的里面，还有一间小办公室，被特制的玻璃隔开。 里面可以看见外面，而外面却看不见里面。 导演李建国，和糖人总裁蔡益蓉，就坐在里面，看着他们。 第六十七章 签约 “那好，辛苦您二位过来这一趟了，我们这边商议一下，会尽快给你们消息的。” 聊了大半天，刘静起身送客，周瑾和孙艺舟惴（zhui，四声）惴不安地离开。 “从刚才的路下去就行，”光头哥在门口提醒了一句。 周瑾回头，只见他悄摸比了个六的手势，意思是电话联系。 光头哥看着周瑾他们离开，带上门，回到办公室里，和刘静一起进入隔间。 “怎么样？” 里面回了个字：“可。”这就算是认可了。 两人下了楼，周瑾把行李箱从前台取走。 孙艺舟问：“老弟，你这是刚来魔都吧，打算去哪？” 周瑾道：“不知道呢，在附近看看找间旅馆吧。” “要不你先去我那凑合一下？我租了间公寓。” “方便吗？” “都是兄弟，没什么不方便的，你不嫌弃就好。” 孙艺舟想把胳膊架周瑾肩膀上，没成想矮了一截，“哎，你多高啊，你这身高在演艺圈算是高的了。” 周瑾道：“不算高吧，一米八一啊，你多高？” “我一米八。”孙艺舟道。 “你多高？你有一米八？你就比我矮一公分啊？” 周瑾看着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孙艺舟，来了个灵魂三连击。 “不要在意这些，魔都天太冷，热胀冷缩了嘛。” 孙艺舟打了个出租，两人来到他住的公寓，离糖人也不远，半小时的车程。 公寓不算大，四十平米左右，一厨一卫，一个卧室和一个书房。 “你一个人倒是挺舒服啊。”周瑾找了个椅子坐下，赞了一声。 孙艺舟打开冰箱，翻了些茶叶出来，给周瑾泡茶。 随口道：“我不想和父母住，就搬了出来，打算再赚点钱，把它买下来。” “什么价位啊？”周瑾问，如果不贵的话，他也想买一间。 “不贵，六十多万吧。” 这特么还叫不贵？周瑾摸摸自己拢共五万块钱的存折，瑟瑟发抖。 而且这还是2009年，房价还没有起飞呢。 要是换到10年后，那岂不是得翻上一倍还多？ “来，喝茶。”孙艺舟把茶水端过来。 “其实要是老实上班的话，那确实贵了点，不过干咱们这行的，要是红了，也就接一部戏的事。” 这话不假，哪怕是三四线小明星，一部戏的片酬，比普通上班族一年的工资都高了。 “哎，你上部戏片酬多少？”周瑾喝了口茶，问道。 “不多，你呢？” 周瑾道：“不到一百万。” “具体多少？” “两万吧。” 孙艺舟鄙视地看着他，“你管两万叫不到一百万？” “两万块到一百万了吗？”周瑾理所当然地道。 孙艺舟一副你好无耻的眼神看着他。 “你多少？” “不到一个亿。” 周瑾一副你特么居然和我一样无耻的眼神，“具体多少？” “五万多点。” 这就对了，两人碰了下茶杯，大概摸清对方的实力了。 都是龙套级别，谁也别瞧不起谁。 “断桥是否下过雪，我望着湖面……” 许嵩的歌声响起，周瑾看了下手机，是光头哥打来的。 他们两之前就留过手机号，不过一直没联系。 周瑾对孙艺舟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来，那边传过来一阵水流声。 “成了。”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传过来，然后很快切断。 周瑾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一脸懵，怎么还整得跟特务接头一样。 孙艺舟瞬间明白过来，“怎么，是你那朋友打过来的？他说什么了？” 周瑾道：“他就说了两个字。” “通过了？还是没通过？” “你先给我换杯可乐，喝不惯你这茶。”周瑾摆起老爷的谱。 “好嘞。” 孙艺舟一溜小跑，拿了杯听装可乐回来，一脸紧张，“他到底怎么说啊？” “他说，成了！”周瑾大声道。 “哟呵！”两人欢呼一声。 第二天一早，他们两就接到了签约的通知。 来到糖人，两个专门负责签约的经纪人，分别带着他们两，来到不同的办公室。 “周先生，这是您的合同，您看下有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周瑾接过来，翻了翻，略过那一大段的说明和权益规定，直接看签约年限和分成。 首先是签约年限，一签五年，但是五年到期后，糖人有权利选择续约一次，而且周瑾必须同意，否则视为违约。 在这五年内，一切商业活动都需要和公司商议，当然公司也会给予资源支持，能不能红则看天意。 依着业内的经验来看，一个明星要想红，起码需要五年时间。 要是红了，糖人再续五年，就可以赚钱了。 要是没红呢，你要想赖在公司也行，不想留了，大家可以好聚好散。 这份合同明显对糖人那边更有利。 说白了，艺人签经纪约，就等于卖给公司了，如果不能红，那么对公司是没有丝毫议价权的。 周瑾接着往下看薪酬分成，条件也还可以：前两年三七开，后三年四六开。 如果周瑾等到第五年，选择续约的话，可以提到五五开。 当然如果红了，可以升级合同。 要是像胡戈那样变成糖人一哥的话，还可以选择更多合作方式。 比如开个人工作室之类的。 不过这对于周瑾来说，还是太遥远了，现在的他，能有个公司要就很好了。 “那公司一年会为我安排多少工作？”周瑾问道。 “这个在合同第五页，您往下看。” 周瑾翻到第五页，那上面写着：每年公司至少安排三部电视剧，男配起步。 好吧，终于从群演混到男配了。 “当然，您要是接到别的公司的戏，在时间不冲突的情况下，也是可以参演的。”签约专员提醒了一句。 “那综艺呢？或者广告、商演之类的？”周瑾问。 签约专员一笑，道：“这个不在合同范围之内，只要艺人愿意参加，公司并不反对。” 好吧，看来糖人压根就没有这方面的资源。 周瑾点头，心里对这份合同，大概有个数了。 人家对自己能不能红，根本没抱多大期望，纯属是广撒网。 糖人一直有自己家的戏，给自己家的艺人演，这么个传统。 之前刘思思演的龙葵，就是这个性质。 反正不是男女主，给谁不是给啊，红了属于意外之喜，没红也不亏，反正便宜。 这么一来，周瑾反而安心不少，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 要是一上来就给个很丰厚的合同，一年几部大制作的那种，他反而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好吧，纯属是贱惯了。 “那，没有问题的话，您就可以签约了？”专员问。 “行，”周瑾点点头，拿起笔准备签字的时候，突然想起点事情。 “那个，你们包吃住吗？” 第六十八章 接了个戏 事实证明，糖人不包吃，但是包住。 一间20平米左右的酒店式公寓，可以免费住两年。 换句话说，如果两年后，还是连间像样的公寓都租不起的话，基本也就不用混了。 周瑾用了一下午的功夫，买来了床单被褥，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就此入住。 说起来，糖人的艺人管理模式是挺落后的，基本处于放任自流模式。 公司会给资源支持，但是公司之外的资源，基本没有。 商演、广告和综艺之类的，能不能争取到，就全看艺人和经纪人的能力了。 周瑾的经纪人，就是那天面试他的刘静，但是刘静名下艺人多了去，自然不会亲自来带。 所以真正负责周瑾的，则是经纪助理光头哥。 和他一起被分给光头哥的，还有孙艺舟。 糖人公司，一间小办公室里。 光头哥意气风发地道：“从今以后，就由我来负责你们的经纪事务，公司很重视你们啊，你们一来就立即给你们安排了戏约。” “什么戏啊？我们演什么？”孙艺舟显然没想到才签约，居然就给安排了戏约，有些激动。 光头哥道：“虽然这是一部小成本电影，但是呢，讲述的题材也是十分新颖的，目前市场上，还没有出现过这种类型的电影。” “这也体现了我们糖人，敢为人先、用于创新的精神，而且不仅题材新颖，还大胆地启用了你们两个新人，作为双男主。” “喏，你们先看看剧本。” 光头哥拿出来两份文件夹，“这是一部穿越电影，你们知道什么叫穿越吗？” 周瑾摇摇头，心说我不仅知道，我还试过呢？ 光头哥解释道：“穿越啊，就是一个人从自己的年代，穿越时空，来到别人的时代。” “呐，你们先看剧本，先把人物吃透。” 周瑾接过来，狐疑地看了光头哥一眼，糖人不是不拍电影的吗？ 就算要拓展业务，也不该让他们两当男主啊？ “捡个将军当男友？”孙艺舟翻开剧本第一页，迟疑了半天，才把名字念出来。 然后看了周瑾一眼，我特么没看错吧？ 周瑾回了个眼神，你没看错。 不过这什么破名啊？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电影。 周瑾又专门看了下编剧的名字，“车静恩？怎么听着像是棒子那边的名字？” 光头哥道：“对啊，这就是棒子国的一位编剧，很有实力的。” 周瑾和孙艺舟迅速地对视一眼：你信他吗？反正我不信。 “那个，你们先看剧本，我去安排下其他的工作。” 光头哥说完推门出去，留下周瑾和孙艺舟面面相觑。 好吧，还是先看剧本。 在之后的半个小时里，周瑾数次强忍着，自戳双目的冲动，终于把剧本看了个大概。 该怎么评价这剧本呢？ 周瑾一时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只是觉得菊花都要被气分叉了。 如果硬要做个对比的话，那么估计只有横店神剧，裤裆藏雷可与之比拟了。 剧情大概是这样的： 秦朝有个将军姓白，秦始皇派他出去寻找自己的私生女，还告诉他私生女长了三颗痣，分别在胸上、屁股上和脚底板。 白将军就觉得这三颗痣长得这么有特点，万一我要没把持住该怎么办呢？ 秦始皇说好办，割以永治，于是就把白大将军给割了。 之后，白大将军就穿越到现代，去寻找秦朝公主。 然后和公主发生了各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所以这个剧本还有一个别名，叫我的男友是太监。 也是有够奇葩。 反正等周瑾和孙艺舟看完，被震得目瞪狗呆，久久不能从剧情中自拔。 “你确定我们要演这个？”孙艺舟艰难地问。 周瑾艰难地回答：“不服从公司安排的话，会怎样来着？” 这两菜鸟这才知道，演艺圈不是那么好混的。 公司会给你接戏，也会给你接各种奇葩的戏。 天知道这些编剧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对了，我演白将军的话，谁演女主？”周瑾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 虽然白将军是个太监，但是女主对他可是各种撩的，万一来个不好看的，岂不是亏大发了？ 孙艺舟一脸鄙视：“你小子现在是不是心里还偷着乐？可以演肉戏？” “跟你换换，你干吗？” “我才不干，好歹我还演个富二代，才不演太监。”孙艺舟顿时回绝。 周瑾看着剧本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我这么帅的男主，女主总不能太差吧。 女主会是谁呢？是刘思思，还是杨宓？要不换林芝玲？或者干脆选结衣？ “你是在想波结衣，还是在想新结衣？”孙艺舟突然问。 “咦，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新结衣？” “本来不知道的，”孙艺舟一摊手，“现在知道了。” …… 小成本电影，投资小，制作快，配上个奇葩的剧名，基本就是粗制滥造的代名词了。 当然，莫名其妙的艺术电影除外。 虽然最后拍出来的电影，都是谁都看不懂，也算是殊途同归吧。 《捡了个将军做男友》的导演姓毛，叫雪旺，浙省人。 据说以前是在义乌搞小生意的，但是一直把电影当梦想，于是在赚了一笔钱后，就改行做导演 不知道怎么搞的，搭上了糖人，正好糖人手里有这么个剧本，于是一拍即合。 两边的动作都相当快，年前敲定的项目，本来正愁演员呢，正好周瑾和孙艺舟洗白白送上门。 于是乎，他们两就被拉来当主演，至于女主就比较曲折了。 因为是双男主的配置，所以也设置了双女主，其中之一是糖人的练习生，叫候佳佳，才20岁。 另一个就比较惊悚了。 “你们好，我叫李静铭，很高兴认识你们。”一个闪亮亮的妹子跳出来道。 “呃，”周瑾笑着和她握手，“我叫周瑾。” “你好，我叫孙艺舟。” 拍摄地点就在魔都，找了个文化园，凑了二十多个人，就开始准备开机。 开机前一天，周瑾和孙艺舟才算是见到了女主角。 只是没想到会是李静铭。 周瑾飞快地递了个眼神给孙艺舟，你现在确定你不想和我换？ 孙艺舟回了个眼神，不想啊，这种不是我的菜。 周瑾冷笑，呵呵，希望你不要后悔。 第六十九章 毛大导演 虽然周瑾演的男主角是个太监，不过和女主角的肉戏居然还不少。 用大导演毛雪旺的话说，就是：“吃老火锅的时候，不多放点肉，还有什么吃头？” 得，这位爷把电影当火锅搞，周瑾还能说什么呢。 反正人家给了钱的，而且还不少。 “20万？！你没看多了个0吧？” 周瑾听到光头哥报片酬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不久前，他还是横店的苦逼小群演，这才几天啊，签个合同身价就涨这么多？ 光头哥微微一笑，看着很淡定，“这是你签约后的第一部戏，是用来给你抬身价的，自然得高一些。” “抬身价？什么意思？” 周瑾毕竟在底层苦逼惯了，对于影视圈的套路还不熟。 好在经纪人就是专门在这行业里打滚的，光头哥对这些把戏看得明白。 “你想想，这20万谁给你出的？” 周瑾答道：“导演？不对，是投资方。” “这就对了，咱们糖人公司不就是投资方吗？”光头哥循循善诱。 听他这么一说，周瑾好像有点明白了，“按照我和公司的合同，这笔钱我只能拿百分之三十，剩下的还是公司的？” 也就是说，看起来片酬是20万，可对于糖人而言，这笔钱不过是一只手进，一只手出。 而这么一倒腾，虽然周瑾实际只能拿到6万块，但是他的身价却翻到了20万！ 合着，这里面全都是泡沫呢。 那这么说，后世的那些大明星、小鲜肉们，动不动就是一两亿的片酬，难道也是这么回事？ 光头哥看着周瑾好像有点明白了，微微一笑道：“等你以后有了名气，有资格带资进组了，你就知道这圈子里，水到底有多深了。” 带资进组？周瑾听说过，不过从没操作过，看来里面门道同样不少。 虽然他是穿越者，但上辈子也就是个普通人，对于这些商业手段，也就是个门外汉。 好在还有光头哥给他解惑。 “周瑾啊，在横店的时候，我猜到了你这样的人，迟早会离开横店，但是没想到你离开得这么快。” “影视圈里，弯弯绕绕多了去了，你不明白也没关系，对于演员来说，演技和作品永远是立身之本。” 周瑾感激地点点头，这话他听进去了。 不过，对于一个萌新来说，想要拿出作品来，同样不容易。 因为一线明星，拿一流资源，三线明星，拿三流资源，想要越级？ 要么背景够硬，要么贵人提携。 像周瑾这样的，就算想认真拍部好作品，可是公司甩手给了部《捡个将军做男友》，这特么让他怎么发挥？ 说起这部电影，周瑾就头疼。 他能想到小成本电影，制作肯定粗糙了点，但是没想到会这么糙。 一开始说是在文化园里拍，他还以为在文化园里搭个摄影棚呢，结果文化园是个小区的名字。 毛雪旺，毛大导演在这小区里买了套房子，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于是内景、外景全在小区里搞定。 这天晚上，在小区的一条小路上，拍摄周瑾出场的第一场戏。 女主角李静铭，上身白色衬衫，下身红色格子齐b短裙，腿上则是黑色齐膝袜，脚蹬一双小白鞋。 说是演个女大学生，可周瑾怎么看怎么不像学生。 反而和岛国的那些，授业解惑的老师们，十分相似。 不过好在李静铭自带降智光环，硬是给演出了点蠢萌蠢萌的感觉。 这姑娘是07年在苏省卫视，参加唱歌比赛出道的，说是上戏毕业，但是以前也没演过戏，妥妥的纯新人。 毛大导演上身穿着蓝色格子衬衫，下身牛仔裤，戴个眼镜，一副撸多了的样子。 看到李静铭这副造型，赞不绝口，“静铭啊，找你出演我的女主角，真是找对了啊，我一看到你，就认定了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女主角。” 李静铭甜甜一笑，“哪有？谢谢导演夸奖。” “小周啊，你也要好好加油，”毛导说着拍了拍周瑾，“你们两争取碰出点火花来。” 周瑾在一旁裹着黄色军大衣，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虽说冬天已经过去，可是倒春寒也不是开玩笑的，何况还是晚上，冷得要死。 再看李静铭穿着超短裙，跟没事人似的。 “哎，你不冷吗？”周瑾好奇问她。 李静铭小声道：“不冷啊，我贴了七个暖宝宝，你要吗？” “你还有多的吗？” “没有了，我今天就带了七个。” “那你怎么给我？”周瑾无语。 “我演完了，撕给你啊。” “呃，好吧，不用了……” 两人正聊着呢，那边毛大导演已经搞定了片场，喊道：“各部门就位，准备开拍！” “不跟你说了啊，我先过去了。” 李静铭跑过去，走进摄像机的范围。 这场戏是在小区门口拍的，陈静铭挥手拦了辆黑车，不用说，这车也是毛导贡献出来的。 黑车司机则由毛导自己友情出演，问他为什么，毛导说：“我这车啊，就跟女朋友似的，不爱别的男人开她。” “师傅，去xx。” “好嘞。” 毛导答应一声，然后开着车绕着小区转悠。 拍出租车上的戏，演员倒还无所谓，最累的是摄影师。 车里后座上，藏着一个摄影师，扛着摄像机，拍近景和特写。 在车前面还有一辆三轮车，车斗里蹲着个摄影师，也扛着摄像机，拍他们两的全景。 两辆车得保持一样的速度，缓慢前行。 当需要拍全景的时候，车里的摄影师就得蹲下去藏起来，需要拍近景的时候，又得站起来。 一上一下，就跟打地鼠似的。 “师傅，你这是去xx吗？”车里，李静铭问。 毛导道：“是啊，就是去xx啊。” “可我看着怎么不像是去xx？” “不，咱们绕了小路，这边去xx近。” 周瑾坐在三轮车上，听着这台词，那叫一个糟心，编个地名能死啊？ 最后，毛导把车开到小区里，一个偏僻的小路上，喊了声：“好，停。” 车里的摄影师逃也似的，飞快地打开车门钻出来，不断地捶着老腰。 “咱们来看看回放，”毛导指挥着摄影师，把回放调出来。 摄影师哥们小心翼翼地一边调画面，一边偷看毛导的脸色。 如果毛导说不行的话，那么他刚刚的罪，还得再来一遍。 好在毛导看了半天，终于点点头，对李静铭说：“演得不错，过。” “各部门准备下，准备下一条。” “周瑾，准备好啊，马上就到你了。” 这些工作人员都是糖人调来的，熟练得很，毛导看看自己插不上手，就走到周瑾的身边，打量着他的造型。 “你把军大衣脱了，我看看怎么样。” 周瑾面无表情地脱下军大衣，里面空空如也，就屁股上包着块黄布。 “哇哦，”李静铭看热闹不嫌事大，惊呼一声，冲了过来，“你身材不错嘛。” 周瑾下意识地夹腿抱胸，跟个小受似的。 毛导大笑，拍拍他的肩膀，“电影是艺术嘛，你就当为艺术献身一把，来，张开你强有力的胸大肌。” 周瑾这下直接心如死灰了，你这也不是岛国教育片啊。 ， 第七十章 层次感 “各部门准备，action！” 毛导一声令下，剧组继续开拍。 话说女主角李静铭打了辆黑车，说要去xx，然后黑车司机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 “师傅你要干什么？” 毛导转头笑道，“我想要干什么？不是你说的去xx吗，我这就来满足你啊。” “叔叔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呵呵呵，”毛导邪魅一笑，“你看我像是会放过你的人嘛？” 不得不说，毛导演技不错，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之后毛导把李静铭拖下车，要强行和她xx，“你叫啊，你越叫我就越兴奋。” “你放心，你配合一下，我会很快的……” 毛导正准备脱裤子呢，周瑾就华丽丽地登场了。 在毛导的安排中，后期会在这里加一段闪电，然后配上雄浑的音乐，以衬托周瑾的出场。 光着个身子，屁股上围着块橘黄色的破布，脑袋上还顶着个，从发廊tony老师那弄来的发套。 旁边的剧务大哥，举着个电风扇，使劲地扇，周瑾慢慢地抬起头，一头秀发随风飘动。 “哇，好~帅~啊~！” 正要被强行xx的李静铭花痴道。 “你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光着屁股晾蛋呐？” 周瑾掉头就走，这台词太尼玛羞耻了。 “救命啊！” 女主角终于记起自己正在被强x这件事，软软地叫了一声。 毛导再也按捺不住，扑了上去。 然后周瑾绕后，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完成了太监救美这一壮举。 “好，过。”趴在地上的毛导喊了停。 “导演没事吧？”周瑾去扶他起来。 “没事，为艺术嘛，”毛导相当敬业，起身拍拍灰尘道，“抓紧时间，咱们来下一条。” 之后剧组转战毛导他家，一套装修得相当温馨的房子，现在摆满了各种摄像机和各种灯头。 “谢谢你救了我，今晚呢，你就住我家，我先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男生自觉出去啊，”之后的戏在浴室里拍，毛导亲自架着摄像机，把其他人赶了出去。 周瑾不为所动，站在毛导身旁。 “周瑾，你怎么不出去啊？”李静铭坐在浴缸里叫道。 周瑾面无表情地道：“为了保证公主的名节，鄙人现在演太监。” “滚蛋吧你。”李静铭笑骂一声，然后开始了表演。 躺在浴缸里，露出锁骨，然后高高地翘起大腿，伸手招水轻轻地搓着浑圆的大腿，一副享受的样子。 “行，过！” 毛导显然还是有底线的，居然没让李静铭多来几遍，直接一条过了。 李静铭从浴缸里起身，穿着贴身的胸衣和内裤，带起满身水珠，充满着湿身诱惑。 “我去准备下一条了，”毛导咳嗽一下，抱着摄像机出去了。 “哎，毛导还会害羞啊，”李静铭显然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一个充足的认识。 “快擦干吧，别冻感冒了。”周瑾毕竟见多识广，不为所动，递了条浴巾给她。 “你这干净不干净啊？”李静铭有点嫌弃。 “放心吧，服装师新买的。” 李静铭接过来，踩在浴缸上，玲珑曲线尽显，细细地擦着大腿上的水珠。 周瑾默默地转过身去。 她在浴缸里翘大腿的时候，他没什么感觉，反倒是现在擦身体的时候，更引人遐想。 “周瑾，过来准备下一条。” “来了。”周瑾一溜烟跑出去。 毛导在客厅里布置好场景，把周瑾喊来，简单说了下戏。 “你要表现出古代人，来到现代的那种恐惧和好奇，待会手机一响，你就跳到沙发上，然后静铭就进场，你明白吗？” 周瑾点头，“放心吧毛导。” 虽然这剧本烂了点，但是有些地方，还是比较考验演技的。 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把没有逻辑的戏演出逻辑来，同样也是本事。 周瑾虽然还没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但是尽量让这些戏看起来不那么尴尬，还是可以做到的。 比如说他现在要演的这一场，古代人看到现代物品的戏。 有很多种演法，比如说，可以表现出陌生和好奇，也可以表现出恐惧和不安，可以大吼大叫，也可以淡定如常。 真正决定如何演的，还是要看演员的选择。 周瑾并不擅长那种外放式的表演，他的长处在于眼神。 所以当他进入客厅的时候，虽然浑身紧绷，保持着戒备，但是却并不恐惧。 因为他演的是一个秦朝将军，对于危险有着自己的判断，在这个让人下意识觉得温馨的客厅，显然并不能让他慌张。 虽然他也好奇，但是并不用一惊一乍，用眼神就够了—— 沙发上放着一只布偶猴子，样子看起来萌萌的，好像在笑。 周瑾慢慢走过去，眼神戒备，这是个啥？ 等靠近之后，眼神瞬间松懈下来，绽放出笑意：哦，这就是一只猴子，还挺好看的。 你看，这样一表演，是不是立马就有层次感了？ “好，过！” 毛导虽然不懂表演，但是周瑾显然达到了他的要求。 “静铭，准备好了没有？准备下一条。” “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李静铭裹着红色的浴巾，脑袋上戴着个毛茸茸的猫耳朵，光着脚走进来。 “好，action！” 沙发上手机振动，一阵“哈喽摩托”的铃声传来，周瑾正小心戒备着呢。 李静铭进场，露出标准的傻白甜笑容，“你在干嘛呢？” 周瑾顿时被吓一跳，然后嗖地蹿到沙发上，碰掉了墙上的相框。 “啊——” 李静铭爆发出一百八十分贝的尖叫声，手一松，身上的浴巾顿时落了下来，然后花痴一笑。 作为太监的周瑾，自然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几个闪身冲了过来，捡起浴巾把她包了起来。 “大侠~” 李静铭嗲嗲叫了一声，好像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软倒在他怀里。 这特么都是些什么破剧情啊。 周瑾很想拉着编剧的耳朵，问问他这特么都是些什么神展开。 正常女人捡了个陌生男人回去，相处不到十分钟，就开始投怀送抱了吗？ 嗯？ 难道他周瑾就这么帅吗？ 就这么魅力四射，让人难以自持吗？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似乎确实可以说得通哈。 周瑾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让这部不合理的电影，合理了不少。 这也是他作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啊。 ， 第七十一章 动作戏 第二天，剧组继续开拍。 周瑾扮演的大将军、小太监，睡在女主角家的地板上，当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李静铭那高耸的双峰——上的痣。 “公主？” 周瑾瞬间想起来，李静铭应该就是自己要寻找的公主。 于是他一把抓住李静铭的双手，把她压在地板上。 然后说：“把裤子脱了，我要检查你屁股。” 我呸，这特么什么垃圾台词。 “你变态啊你！”李静铭这次反而没犯花痴，直接骂道。 “变态？”身为秦朝人的周瑾，自然不会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何解啊？我只是想看下姑娘的屁股而已。” 还尼玛说得义正言辞。 李静铭气道：“我好心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想上我。” “既然姑娘不肯，那在下只好得罪了。”说着就要去扒李静铭的裤子。 这特么都是什么神展开。 “好，下一条。” “哎，别动别动，就保持这个体位。” 两人腿缠着腿，手缠着手，正扒裤子呢，毛导出现，过来对两人道： “你们看到墙上的电视没，待会你们不小心碰到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然后，电视机里就播放秦始皇训斥白将军的电视剧，周瑾你就跪在地上，说台词就行。” 周瑾抱着李静铭，保持着体位，道：“毛导，没人搭戏，我一个人说话很奇怪啊。” 毛导想了下，道：“行，那我来念台词，你来接。” “好。” “那我们就准备，开始！” 继续开拍，周瑾和李静铭碰到了遥控器，毛导躲在镜头外，喊道：“大胆白祺，朕让你寻找公主，你竟敢对公主不敬！” 周瑾吓了一跳，看看电视机，然后跪伏在地，“臣不敢，臣只是想为公主验明正身，请陛下明鉴。” 毛导接着道：“朕暂且信你一次，如若发现半点虚言，朕诛你九族。” “臣不敢。” 就这样，李静铭靠着电视剧，成功收服了白大将军。 不得不佩服编辑的脑洞啊，这台词、这剧情展开，不是棒子国资深编剧，压根写不出来。 “卧槽，你们这两天拍得这么嗨吗？还有动作戏。” 孙艺舟贱兮兮地凑过来，他看完剧本已经知道这电影很雷，但是没想到居然能雷成这样。 尤其是周瑾义正言辞的那句，“把裤子脱了，我想看下你的屁股。” “老弟，你要是带着这样的状态去泡妞，何愁不能策马奔腾啊。” 李静铭戳穿道：“我看是会被打吧。” 孙艺舟道：“这你就不懂了，简单直接永远是最有效的，我突然发现这个编剧充满了智慧。” 周瑾冷笑，“马上就要拍你的戏了，希望到时候你还这么觉得。” 孙艺舟一摊手，“尽管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么贱的要求，毛导自然得满足他，当天晚上，剧组转战酒吧。 这可以说是剧组投入最大的一个场景了，毛导包下了整个酒吧一个晚上，还请了一堆大学妹子过来。 这也是四大主角好容易凑齐的一场戏，糖人练习生侯琪琪，终于等到了演戏的机会。 “瑾哥，待会多关照啊，”化妆间里，侯琪琪对周瑾道。 周瑾笑道：“这话你应该和这孙子说，你和他的对手戏最多了。” 孙艺舟一甩身上的条纹西装，“我突然发现这个剧本越来越有意思了，尤其是我演的这个金大帅，今晚就让你看看真正的男人本色。” 李静铭道：“你是挺色，本色出演。” “哎，我说你能不能不拆我台啊……” “不能……” 周瑾看着两人吵闹，生怕李静铭甩个如来神掌过去。 “好了，准备开拍吧。” 酒吧里，灯光暧昧，一群妹子在台上土嗨。 在李静铭的调教下，白大将军剪掉了长发，换了身蓝色西装，帅得惊天动地。 一进场，几个妹子就叫到：“好帅啊，帅哥~” 对于这样的称赞，周瑾已经完全免疫了，他很想问问这帮姑娘，难道只有帅才能形容我吗？ 你们就不会换个词吗？ 相比之下，侯琪琪的台词就高明得多：“这要是我的男朋友，我保证让他每天都下不了床……” 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没毛病。 李静铭带着周瑾跑到台上跳舞，周瑾本身对夜店并不熟悉，正好契合了白将军的古人身份，显得木讷而又手足无措。 正当李静铭撩他撩得起劲的时候，一阵鼓掌声传来。 “好，过瘾！” 孙艺舟一脸嚣张地鼓着掌，走了过来。 “林小雅？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才是咱们学校最漂亮的妞，今晚我翻你的牌！” 说着就去摸屁股，李静铭一个如来神掌甩过去，“拿开你的手！” “哟，还有点辣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金大帅，你干嘛啊？”侯琪琪冲过来道。 金大帅来者不拒，“哟，你长得也不错啊，今晚也翻你的牌，一起带走！” 四个保镖上台，压走了李静铭和侯琪琪。 “别人想还来不及呢，事后，你们就偷着乐吧……” 好吧，确实是本色出演，这么贱的周瑾还真演不了。 “白祺，救我啊……” 公主发话，白大将军自然要英雄救美。 “周瑾，这有一段动作戏，你一脚飞踹，然后噼里啪啦把这两个保镖打趴下，明白吗？” “毛导，飞踹我明白，噼里啪啦是什么？” 毛导抓抓脑袋，剧组每天忙得要死，他的头发已经好几天没顾得上洗了，因此油的要死。 “这个，反正就跟武侠电视剧的那样，他出拳，你挡，然后……” 毛导显然没有设计过动作戏，而这样的剧组里，显然也没有武术指导的存在。 不过周瑾到底是练过家传太极的，虽然也是花架子，不过设计几个动作还行。 于是，他去掉了飞踹和噼里啪啦，改为猛虎拔肩，冲到一个保镖身后，控住他的双肩往下按，脚踢膝关节，直接将其放倒。 当主角打架的时候，只允许他一个人运动，哪怕技能前摇再长，其他人也要装作木头人，好让主角发挥。 于是周瑾闪身到另一个保镖身前，一个背折靠，将其摔倒在地，干净利落。 主角打架自然要有人喊666，李静铭很好地发挥了这一职责，手托胸脯，一脸花痴，“好帅啊~” 好吧，又是这句。 “大哥，误会误会……”帅不到三分钟的金大帅，灰溜溜地逃跑了。 “好，过！” 毛导喊了过，但还是觉得不太过瘾， “就这样简单吗？咱们可以再多点动作吗？比如你那一招前，喊一句招式的名字？” “猛虎拔肩？背折靠？” “呃，”毛导皱着眉头，他显然没想到这些传武的名字，丝毫没有小说里的那般拉风。 孙艺舟过来提议道：“要不，你让后期放慢动作，再加点光炫上去？biubiubiu的那种。” 毛导抚掌，“好主意。” ， 第七十二章 电影 想要造就一部脑残剧，靠的不是某一个剧情、或者某一个人物很脑残，而是要让整部电影的剧情、人物、台词、造型统统都很脑残。 让观众看第一眼，就觉得辣眼睛，再看第二眼，觉得心里堵得慌，一口槽不吐不快。 可是等你回去看第三眼的时候，就会突然觉得“卧槽，好脑残啊，啊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神剧的好处，让脑残的观众，能看个过瘾，让挑剔的观众，也能看个乐子。 所以对于脑残剧的导演、编剧，大家要宽容，而对于脑残剧的演员，就要爱护了。 因为这特么实在太不容易了。 周瑾需要在穿越、言情和仙侠之间随时切换，不知道什么时候，毛导就会来个大转弯。 比如说，在周瑾救完李静铭之后，两人待在车里，孤男寡女，突然就燃起了那么点小火苗。 “你过来……”李静铭轻轻地道。 两人相视良久，嘴唇慢慢地靠近，“以后不许别人欺负我，你也不许欺负我。” “嗯，”周瑾心神激荡，只知道点头。 然后李静铭就扑了上去，两人纠缠在一起，吻在一起。 夹杂着细碎的喘息声，李静铭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抚摸着，从他的后脑勺，到胸膛，再到小腹，再到胯下。 明明已经摸到了十八公分，却还要假装什么都没有。 再摸一下，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 空气死一般的宁静，两人对视着，好尴尬啊。 在发现白祺是个太监之后，李静铭给他来了个渣女三连：“对不起，你是个好人，我不该伤害你。” 妥妥的渣女无疑，太监就不能有爱情吗？ 显然毛导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在一番肝肠寸断、英雄救美和周瑾女装之后，两个人又重归和好。 李静铭把女装之后的周瑾，带到实验室里，准备给他搞个人工嫁接。 两人正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金大帅出场了。 原来孙艺舟扮演的金大帅，自幼便得了一种怪病，一位大师给他吃了一粒鱼肝油，告诉他可以续命十六年。 但是十六年后，想要继续活下去，就必须要找到一个有三颗痣的女孩。 于是经过一番大战，金大帅抓住了周瑾和李静铭，把他们两带到了一个山洞里。 之后的剧情就彻底不受控制了，从穿越到言情，又从言情变成了仙侠。 原来李静铭演的根本不是什么公主，而是长生不死药的药引子。 金大帅根本没得病，所谓的大师，其实也是秦朝穿越过来的。 要说这电影拍出来肯定扑啊，在穿越都还没流行的时候，就敢玩双穿？ 秦始皇为了让大师给他找药引子，就把他给割了，所以大师想要重新长出来，就得服下李静铭的精血。 就这么一段剧情，周瑾闹了好久，才给整明白。 不过也都不重要了，剩下的事情不用脑子，就靠打了。 毛导找了七个女孩子，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然后和周瑾拍动作戏。 在一番血战之后，终于干掉了大师，而他自己也和李静铭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最后，他们终于拍到了整部电影，最催人泪下的一幕。 “小白，我就要死了，你，你能摸摸我的屁股吗？” 周瑾含泪爬了过去。 无论戏里戏外，这都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 最后的最后，周瑾颤抖着摸她的屁股，两人头依头，倒在了一起。 “过！” 毛导话音刚落，周瑾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孙艺舟一脸“你懂的”的笑容，“怎么样，这戏过瘾吗？” “呵呵，”周瑾干笑两声，一脸期待地看毛导。 “我宣布，捡个将军当男友，正式杀青！” 毛导在众人期盼之中，宣布了杀青，周瑾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这沙雕电影，终于拍完了。 一切都是看在钱的份上。 剧组马上就要解散，毛导还挺不舍。 “这次真是多亏你们了，你们两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演员，希望下次还能继续合作。” “毛导你还想继续拍吗？”周瑾觉得很惊悚。 毛导摇摇头，“我已经决定先去北大，进修一段时间，提升下自己的艺术水平。” “经过这段时间的拍摄，我已经发现，自己还有太多的不足了，必须得加强学习啊。” “呵呵呵……”周瑾干笑道，“您这觉悟可真高。” 一个神剧导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还要继续去进修。 还特么去北大，要是遇到了圈圈圈的毕导，说不定还会成为知己。 一想到那个场景，周瑾就为天朝电影的未来担忧。 同样为电影感到担忧的，还有远在帝都的宁皓，不过他可不知道周瑾这号人物。 在一间灰暗的小办公室里，宁皓坐在电脑桌前，皱着眉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 管胡点了根烟，翘着二郎腿，“你那本子打算什么时候拍啊？” 宁皓道：“我这边都准备得都差不多了，和得和几个主演通通气。” 管胡笑道：“通个屁的气，你还打算找刘德华啊？” 宁皓也笑：“我倒是想找，人家肯来吗？我联系了博子还有山争，你猜那两孙子怎么说？” “怎么说啊？” “他两跟我讨价还价，说少于六十场戏免谈，我一数，嘿，还真有六十多场。” “你先把他们两忽悠过来，到了片场再删。”管胡给他瞎出主意。 天朝的第六代导演们，大多有点苦大仇深的，他们愁的不是故事或者演员，而是怎么过审。 和总局斗智斗勇那么多年，第六代也变得七零八落的，管胡、老贾和宁皓算是硕果仅存的几位了。 老贾奋战在文艺电影的第一线，管胡跑去拍电视剧，现在算是回归了。 宁皓算是最被看好的新锐导演，带着本子找了中影，三爷二话不说给了两千万。 可以说，整个天朝的电影界，都在看着他。 可是这种被瞩目的感觉，并没有为他带来多少愉悦，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沉闷。 可能是管胡的烟味？ 宁皓抬头一看，管胡抽完一根，又掏出一根演，拿着火机点火呢。 点着的那一瞬间，整个人深吸一口，陷入到沙发里，然后缓缓地把烟圈吐出来。 “你少抽点啊，”宁皓起来开窗户。 管胡摆摆手，“我剪了两个月的片子，可憋死了，到了你这，还不让我过过瘾啊。” “你那电影怎么样了，找好发行公司了吗？” 管胡道：“发行个屁，刚送给局子，能不能过还不定呢。对了，前几天去总局的时候，我听着点风声。” “什么风声啊？” 管胡坐起来，收起二郎腿，显得有点郑重，“我听说奥运会刚过，西疆那边不太安稳，所以那边的本子毙了不少，你可别撞枪口上。” “不能吧，”宁皓从来没遇到过，过不了审这种事。 毕竟三爷看好，中影给的投资，审片委员会的老爷们，抬抬手就过去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就给你提个醒。”管胡见他不在意，也不多说。 “对了，你那边有野生的演员吗，便宜耐操的那种？”宁皓问。 “颜妮？你找她做女主角啊？” 宁皓摇头，“我找了于男。” “那还有几头奶牛你要不要？” “去你大爷的……” 两人嘻嘻哈哈的。 管胡抽口烟，忽而想起一个人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人选？说出来听听。”宁皓坐回去，继续改本子。 “我倒是认识一个耐操的，但是听说签公司了，没那么便宜了。” ， 第七十三章 接戏 周瑾杀青回来，窝在公寓好几天，刷了几遍喜剧之王，才算勉强拯救了自己的眼睛。 “喂！” “干什么？” “不上班行不行啊？” “不上班你养我啊？” “我养你啊！” “你养好你自己吧，傻瓜……” 有人说过，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在最穷的年纪，遇到最想呵护一生的人。 现在的周瑾有一点点明白这个感觉了。 当他从横店走出来，以为自己算个演员了，可以像尹天仇那样说一句，“其实我是个演员。” 可是一转头，公司就给安排了一部大烂片。 最要命的是，这样的待遇对于新人而言，还是可遇不可求的。 不知道多少新人演员，想演烂片都还没机会呢。 周瑾做不到尹天仇那样，对表演充满热忱，但是保持敬业还是能做到的。 为此，毛导后来和糖人高层联系的时候，还把周瑾一顿好夸。 这也让周瑾进入了糖人高层的视线，虽然演技未必有多好，但是形象不错，而且面对大烂片还能兢兢业业，就算是难得了。 在这圈子里，不怕你演技差，就怕你演技差而不自知，演了一堆烂片，毫无敬业之心，还惦记着拿大满贯，那就没救了。 “你们觉得，易大川这个角色，可以争取下吗？” 糖人高层会议中，总裁蔡益蓉手指敲着桌面，斟酌道。 《神话》同样是一部穿越剧，但和《捡个将军做男友》完全是两码事。 早在2005年，这个创意就被拍成了电影，放到2009年依然算是新颖。 所以英皇干脆把它改成了电视剧，程龙大哥亲自监制，还选中了胡戈作为第一男主，这对于糖人来说意义重大。 因为仙剑三还没播出，糖人暂时还没拿到回款，投资的钱收不回来，他们就没办法立新项目。 旗下的艺人就都空了下来，比如刘思思，那样好的条件，找不到戏演。 让她去跑剧组吧，接了一部倚天屠龙记之后，就懒得干了，天天赖在帝都也不知道搞什么。 好在老胡够争气，靠自己接了部神话，还是第一男主，于是蔡益蓉就动了心思，不如让旗下的艺人去试试第二男主？ 李建国是糖人的制作总监，对演员这方面最有发言权了，闻言摇头道：“还是太年轻了点，他比胡戈还小一点，怎么演他哥哥？” 想了想，又道：“公司的艺人现在除了胡戈，还是太嫩了，还是去接些小成本制作吧。” 蔡益蓉叹了口气，知道他说的确实是事实，“那总不能让他在公司闲着吧？” 糖人已经有一条咸鱼了，不能再来一条了。 李建国笑道：“那就让他去跑剧组啊，别家公司的新人都跑剧组，咱们的为什么不能跑？” “刘静之前不是给介绍了一部剧，叫什么爱情公寓的嘛，小投资，年轻导演，最适合新人了。” 蔡益蓉摇头，“那剧本我看了，就是些段子凑起来的，和男友太监差不多。” “你是看不上，可太监男友不一样有人演？” 两人掰扯一顿，蔡益蓉总算没再反对，但也不支持，“让他们自己决定吧，能拿下最好，拿不下也无所谓。” 李建国点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让刘思思也试试。” 蔡益蓉没接话，继续开会：“咱们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仙剑三，这部剧打响了，咱们就能收回资金，那边宣传怎么样了？……” 李建国主管创作，对于这些事情不大上心，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暗暗叹了口气。 糖人毕竟本钱小，一部剧收不回资金，就立不了新项目，偏偏公司对艺人管理又极度松散。 除了公司有项目的时候，基本放任自流，是进击，还是咸鱼，全看演员自己。 在周瑾咸鱼了一个星期后，光头哥终于看不下去了，把周瑾和孙艺舟叫到了糖人办公室。 和周瑾相反，孙艺舟这一周过得相当放浪，要不是光头哥说有戏约，他压根不回来。 “怎么样老弟，这周过得如何？李静铭有没有找你？” 孙艺舟穿个骚包的粉色小西装，在周瑾面前晃来晃去。 “李静铭找我干嘛？演完戏就没联系了。” “不会吧，”孙艺舟明显很吃惊，“你们两在戏里可是干柴烈火的，戏外就没蹦出点小火花？” “还是说，你真的是个……？”孙艺舟的视线开始往下走。 周瑾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怒道：“开玩笑，就我这分量上称比你多二斤，你信不信？不信你先切下来称一称。” “呃……”孙艺舟顿时没话说了。 “你们两聊什么呢？”光头哥一身黑色小西服，拿着文件夹走进来。 “没什么，你找我们是有戏约？” “嗯，”光头哥坐定，道：“这一段时间，正是各大剧组用演员的时候，周瑾你在横店待过，应该知道现在正是横店进入旺季的时候。” 周瑾点头，“那我们也要去跑剧组吗？” 光头哥道：“我已经提前和剧组那边的联系过一轮了，针对你们自身的特点，目前我大概圈定了这么几部戏，是咱们要去争取的。” “先说孙艺舟，你的形象比较适合都市时尚剧，所以给你挑了这几部。”说着递了张a4纸过去。 “再说周瑾，你是古装和都市都能演，戏路要广一些，目前给你圈定的主要有两部，一是神话，还有一个是爱情公寓。” 周瑾闻言点头，这两部可都是人气相当高的电视剧。 神话他上辈子就看过，收视率几乎是年度第一，出彩的人物也挺多，如易小川、高要等。 不过周瑾并不觉得自己有机会，在这剧里拿下什么有分量的角色。 与其打个酱油，还不如选个容易出彩的，这样看来，爱情公寓就比较合适了。 虽说后世老有人吐槽，爱情公寓是美剧汉化版，可是架不住人家火啊。 就好像老有人骂贪官一样，可是自己当了官，还真不能保证不贪。 现在有个火的机会，放在周瑾眼前，只要放弃心里那一点点的坚持，也许就能博出个未来。 “我建议你主攻陆展博这个角色，神话的话可以去试试，但不要抱太大希望。” 光头哥给了很中肯的建议，周瑾点头表示接受。 陆展博和他年纪差不多，而且这个角色也没什么需要演技的地方，能拿下的机会最大。 “哎，我觉得这个吕子乔很适合我诶。”一旁受到冷落的孙艺舟叫道。 周瑾笑道：“不是适合，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本色出演。” ， 第七十四章 鄙视链 爱情公寓不是一个公寓，而是一个女性交友网站，为了给网站做宣传，于是便找来了王远拍广告片。 王远这哥们也是比较厉害，跑去网站上扒拉了不少段子，凑一块硬是整了部情景喜剧出来。 光头哥提前去联系过剧组了，约定好试戏时间，这天一早，光头哥从公司弄了辆车，送两人去面试。 “到了那儿，别想太多，也别乱说话，好好展示自己就成。”光头哥叮嘱道。 “安心吧，光头哥~”孙艺舟拖长了尾音叫道。 “我特么叫王强，不叫光头。”光头哥笑骂道。 他还不知道再过几年，会有一部叫熊出没的动漫横空出世，从此光头强的大名会家喻户晓。 很快到了面试地点，不在酒店，而是在一个小区，而且周瑾看着还觉得特别熟悉。 “哎，这是不是咱们上回，拍毛导戏那地啊？”周瑾忍不住问。 “好像还真是，之前说什么文化园，我就怀疑是这。” 两人有一点不妙的感觉，之前毛导选中的就是这地，现在爱情公寓还是要在这拍？ 光头哥停好车，道：“你们两就别嫌东嫌西啦，小成本情景喜剧，你还想要多大场面？” 说完带着周瑾和孙艺舟上楼，来到一间公寓门口，里面已经等了不少人，估计都是来试试的。 一个工作人员过来，确定好身份，便对光头哥道：“让你们艺人在这里等会，待会有人来叫。” 公寓不算大，里面只有两张沙发，自然不够坐，于是就摆了许多塑料凳子。 “周瑾，这里这里。”李静铭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他们两。 “给你们介绍啊，这都是我们同班同学，这个是王传军，这个是陈贺，我们都是一届的。” “你们好。”周瑾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陈贺一身西装看着挺帅气，王传军就比较随意，穿着便装，不过很清秀，远没有后来那么桀骜和不羁。 这两人现在都还名声不显，可是随着爱情公寓热播，慢慢地开始大放异彩。 孙艺舟和他们聊两句，问清底细后叫道：“那你们得管我叫学长啊，我比你们大两级呢。静铭，你以后不许对我没大没小的。” 李静铭拍他一下，“想得美，你比我们大两级，还不是一样来试戏？” 两人掰扯着，屋子里又进来两个女生，陈贺挥手道：“亦潇，这里。” 周瑾扭头一看，立马认了出来，是胡一菲和林宛瑜。 “学长好，我叫楼亦潇，今年表演系大二。”楼亦潇轻轻鞠躬，并没有胡一菲那样的女王霸气，反而十分温婉。 “我是赵霁，今年大三。”这姑娘瘦瘦小小的，说话慢声细气。 周瑾这才知道，原来她们两也是上戏的。 这样说来，爱情公寓这几个主创，岂不都是上戏出身的？ “合着你们都是上戏的啊，这是组团来刷经验了？” 李静铭得意道：“那是当然，在上海这地界，我们学校可是丝毫不输北影中戏的。”言语之中颇有自豪之意。 话说国内演艺界向来有三大校之称，分别是北影、中戏和上戏，国内数得着的演员导演，大都是这三个学校出来的。 三大校的学生们出来接戏，免不了有争抢，而且同一个学校的难免抱团，有一个学生得到了试戏机会，自然会拉上其他同学。 更何况，这里是魔都，属于上戏的大本营，有爱情公寓这种刷经验的机会，当然会呼朋唤友。 说不定连那两个导演，都是上戏的。 这样一想，周瑾顿时心就凉了。 这些人不仅抱团，而且水平也确实很高，功底扎实，上手快。 像周瑾这样的浙传出身，演技也并不拔尖，就比较尴尬了。 希望他能靠着自己这张大脸，征服那两导演吧。 有妹子在，几个男生自然表现热情，他们又是一个学校的，共同话题多，说说食堂，吐槽下老师，聊得火热。 周瑾就有些无聊了，也懒得往那里面凑，于是就东张西望的。 面试的考场就在隔壁的公寓，工作人员不断出来叫人，大概十分钟一个，有的自信满满，有的垂头丧气。 “下一个，孙艺舟。”一个大哥过来叫人。 “到。”孙艺舟噌一下就站起来了。 这厮虽然一直在谈笑风生，但是手心上都是汗，显然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定。 “加油，加油。”几人给他打气。 十分钟眨眼即过，孙艺舟一眼嘚瑟地出来了。 “怎么样？” “都问什么啊？” “试戏难吗？”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问，孙艺舟一一回答：“还行啊，我跟导演聊得挺嗨，我一说是上戏的，就没让我试戏。” 这么一说，那几人心里顿时有底了。 周瑾就比较纠结了，之后的几个小时有点煎熬，孙艺舟面完试就走了，光头哥也不知道去哪了，只说等面完试来接他。 陈贺、李静铭他们也陆续进去，出来的时候满面春风，压抑不住的得意之情，说是和导演聊得很投机。 周瑾心说，能不投机吗，上辈子定的就是你们啊。 “周瑾，我们先走了啊。”几人打声招呼，结伴离去，屋子里就只剩下四五个人了。 一个工作人员，站在门口闭目养神，还有其他几个男生，显得有些焦躁，走来走去的。 坐得住的除了周瑾，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捧着书在那看。 周瑾低下身子，瞄了一眼，“演员的自我修养？” 那哥们似有所觉，抬头看了周瑾一眼，没说话，继续看书。 周瑾心里一咯噔，认了出来，这不就是陆展博吗？ “下一个，金世嘉。” 隔壁房门打开，一个女生垂头丧气地走出来，金世嘉走过去继续面试。 周瑾凑到那姑娘身边，问道：“嗨，你面得怎么样啊？” 那姑娘急得要哭，抿嘴道：“那里面一直问我哪个学校毕业的，以前演过那些戏，气氛特尴尬，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出来的。” 其他几个男生顿时围了过来，“不会吧，之前出来的人不是说很轻松吗？” “也有可能是压力面试呢？”周瑾安慰道。 姑娘收拾好东西，道：“那几个都是上戏出来的，我听说这戏投资人就是上戏毕业的，他们是轻松，可是像我们这种普通学校出来的，就太难了。” 说着就走了，周瑾看着她的背影叹口气，其他几个人面色也都不好看。 估计和周瑾一样，不是名校出身，也没演过什么深刻的角色。 过了一会，金世嘉推门出来，后面跟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和他握手。 “我们这边会尽快通知你消息的，你提前和学校商量好，好吧？” 金世嘉木木地点头，“好。”然后走到这边来拿包。 黑框眼镜男微微伸了下懒腰，带上门，周瑾隐约听到一句，“好累，终于把主角都确定下来了……” 得，这还没到自己，人家就已经面完了。 “下一个，周瑾。” 工作人员来叫号，周瑾苦笑一下，走过去。 面试考场就在隔壁公寓，陈设都差不多，只是把沙发去了，摆了一溜长桌，后面坐着几个男人。 “坐吧，自我介绍下。”当中的黑框眼镜男，靠在椅子背上，随口道。 一般来说，一个面试官如果对面试者有兴趣的话，会保持前倾的姿态，如果后仰的话，那说明他根本不想和你交流，纯粹是走流程。 周瑾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面部微笑，“几位老师好，我叫周瑾，目前签约糖人经纪公司……” 他有意把自己毕业院校忽略了。 说了两分钟之后，黑框眼镜男保持着后仰的动作，问：“你是科班出身吗，哪个学校毕业的啊？” “浙传表演系。”周瑾照实道，这种事，没法撒谎。 “以前拍过那些戏啊？演过什么角色？”那边又问。 其实演员面试和找工作面试差不多，都是问哪个学校毕业的、进过哪些公司，负责过哪些项目。 毕竟演技这东西，和工作能力一样，没有指标的，根本看不出来。 剧组只好从学历，和之前演过的角色来判断。 周瑾保持微笑，所谓面试，不过是面试官和面试者互相装逼，他接下来就会装一个大写的b。 “我之前在李建国导演的仙剑三中，饰演男主角的师弟一角，后来又去了管胡导演的剧组，饰演男二号，那是一部抗战电影，而我则是唯一出现的共军……” 黑框眼镜男一愣，他对李建国不太感冒，虽然也是圈内的前辈，但是目前并没有什么过硬的作品出现。 但是管胡就不一样了，这个圈子里，鄙视链是这样的：话剧演员，大于等于电影演员，大于电视剧演员，大于综艺演员。 话剧仍然是逼格最高的，圈内甚至流行过一种说法，如果不是三大校毕业，读四年本科，还不如演四年话剧。 周瑾虽然没演过话剧，但是出演过管胡的电影，这样的资历也算是难得了。 黑框眼镜男有点惊讶，终于坐正了身体：“你再详细说说那部电影？” 于是周瑾给瞎扯了一通，什么几千年天朝农民的缩影，天朝女性的缩影，还有对小民意识的刻画等等，大多都是听管胡和黄博他们聊天时候学的。 黑框眼镜男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我就想拍部没什么营养的情景喜剧，怎么还跑来个现实主义演员呢？ 第六代的现实主义电影，那特么可是传说中的事情。 “那个，我们这边还要再继续商榷一下，我们留个联系方式，我会尽快通知你的，好吗？” 眼镜男显得有些客气了，周瑾也笑道：“那就麻烦导演了。” 面试很快结束，周瑾出门的时候长长松了口气。 真没想到，在东山演的那部电影，居然会是他目前最光彩的一笔。 他还真得谢谢管胡。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到，周瑾这边正想着管胡呢，突然电话就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管胡？ 第七十五章 张大炮？ 周瑾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为档期而发愁。 管胡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有个戏问他演不演，周瑾当然说演啦，现在他就靠着管胡的虎皮装13呢。 不过他又有点放不下，爱情公寓这边虽说low了点，可是肯定会红啊。 而管胡那边虽说戏好，逼格高，可是又不会给他演男主，有几句台词就不错了。 是选逼格高的，当个真正的演员，还是选流量高的，红了以后疯狂捞金？ 愁啊。 光头哥听完周瑾的想法，幽幽地道：“你就那么确定爱情公寓这边，会给你一个男主角？” 周瑾：？？？ 我那天装了那么大一个13，连主角团都混不进去？ “咱们不如先和爱情公寓那边再联系联系，让他们先给个准信儿？”光头哥沉吟道。 “如果两边档期冲突的话，我还是建议你选管胡那边的戏。” 在他看来，爱情公寓这样的戏，属于可接可不接的，因为这种等级的资源，糖人自家就能拿出来，没必要上杆子往上凑。 糖人那位叫刘思思的小花，不就嫌路远，连试戏都懒得过来吗？ 而管胡的戏就不一样了，这种第六代的资源，基本集中在京圈，没点交情就想挤进去，几乎不可能。 现在周瑾好容易搭上线，自然要好好联络一番，否则人家找你你不去，兴许就没下回了。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是……” 那句话怎么讲的来着，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全都要。 能电影、电视两边都开花，那自然最好。 周瑾还在犹豫之间，爱情公寓那边倒是动作挺快，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商谈片约的事情。 商谈地点选在了一个咖啡厅里，看起来环境还挺精致。 周瑾和光头哥赶到的时候，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个黑框眼镜男，也就是爱情公寓的导演，王远。 三人打了声招呼，王远道：“这家的咖啡还是very不错的，我很like，你们想喝点什么？” 一个服务员过来点单，王远打了个响指，“一杯double espresso。” 周瑾看看光头哥，你先点。 “王导一看就very有品味，”光头哥赞了一句，对服务员笑道，“跟他一样。” 切，你个缺货。 周瑾暗暗鄙视，然后指着菜单，对服务员道：“一杯冰的卡布奇诺，不要奶泡，我要这个中杯。” 一副很熟练、很平常的样子。 “呃，先生，这个是我们的大杯，”服务员发现槽点太多，不知道从何吐起。 周瑾一愣，“这不是大中小三个杯子吗？我要这个中杯。” “先生，这个是中杯、大杯和超大杯三种，您点的是大杯。”服务员微笑道。 “可我就想要中间这个杯子啊……” 周瑾还想继续掰扯，光头哥直接给拦下了，“好了，我们自带了杯子。” 然后把自己的保温杯拿了出来。 服务员简直无语，但还是要保持微笑，“好吧，请您稍等。” 坐在两人对面的王远有点头疼，这两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话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国人就把去咖啡厅，当成了一件很有品味的事情。 以前在酒桌上谈生意，后来就改成了在咖啡厅谈生意。 在16、17创业最疯狂的那几年里，拿着个苹果笔记本，做一份好看的ppt，往咖啡厅里一坐，就能圈到数百万的投资。 如果点咖啡的时候，还夹杂着中英文，一副很懂的样子，说不定就有投资人将其引为知己。 只可惜，王远这一番动作，纯属抛媚眼给瞎子看。 对于周瑾和光头哥这等糙汉而言，咖啡还不如小烧烤有吸引力。 “ok，我们言归正传，这次邀请周先生过来，还是想聊一下拍戏的事情。” “我们是想要把爱情公寓打造成，武林外传和我爱我家，那样的经典情景剧，所以选用的，都是最优秀、最时尚的青年演员。” 周瑾心说，我爱我家和武林外传当然是经典，可你爱情公寓就是一汉化版。 光头哥面不改色地道：“我们周瑾虽然年轻，但也是科班出身，目前已经出演过三部电影，和一部大制作电视剧，想来王导也是清楚的。” 周瑾听着想捂脸，原以为他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光头哥比他还能吹。 把那部微电影和大烂片也算上了，让王远误以为，都是管胡那一级别的优秀电影。 两个老司机在商业互吹，周瑾偷偷溜号，端着那杯冰卡布，小小地喝了一口，就特么再也不想碰了。 看来以后戏约得去烧烤店谈，不能再来咖啡厅了。 还是以前在横店好，往锦衣卫一坐，泡壶茶，来盘花生米，这多自在。 “那好，看来王先生和周先生也是很有诚意的，我就不绕弯子了。” 那边终于扯到正题上了，王远拿出剧本道：“说实话，我们打算把爱情公寓做成一个系列，目前几位重要主角，基本已经确定下来。” 这厮说话说到一半，推了推黑框眼镜，周瑾没搭茬，等着他说“但是”。 “然而，”王远自己说了下去，“每一集都会有新的角色出现，我们希望周瑾先生，可以出演其中的客串角色。” “因为考虑到演员档期的情况，尤其是金世嘉和赵霁，明年即将面临毕业，所以我们会选出一些客串角色，放在下一季出场，变成常驻角色。” “我们可以先看看下一季的剧本吗？”光头哥试探着问道。 “这个不好意思，”王远笑道，“下一季的剧本我们目前正在创作，还没有完全写好，所以还不能确定。” 得，这特么就是一张空头支票。 既然如此，周瑾也没必要再纠结，“实不相瞒，我已经答应了管胡导演，去参加他的一部新电影，所以档期可能会有点困难。” 光头哥看了周瑾一眼，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那部戏开拍还要一段时间，如果王导可以安排先拍我们的戏份，那就再好不过了。” 光头哥毕竟是经纪人，和周瑾的处世方法自然不一样。 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死，留个扣子，说不定以后爱情公寓就火了呢。 “那好，我们会尽快安排的，这个是这一季的剧本，我把周先生的戏份挑出来了。” 说着把剧本递过来，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服，道：“剧组事多，我就先走了啊，服务员埋单。” 周瑾拿过剧本，好奇地翻开，他也很想知道自己会客串哪个角色。 “张，张，张……伟？” 他有点傻眼，怎么会是屌丝男神张大炮？ ， 第七十六章 我是张伟 爱抄公寓本身就是段子合集，外加当年美剧在国内还没有流行，所以编剧直接汉化，导致剧情和人设都经不起推敲。 从爱一到爱四中，主角团的性格和人设常常崩坏，要说始终表里如一的，可能只有三个。 其中两个是诺澜和秦羽墨，剩下的最后一个，则是万年屌丝张益达。 张益达虽然在爱情公寓系列里，被塑造成抠门、贪财的倒霉蛋形象，但其实他是整个系列里，为数不多有正当职业、知道存钱、为人靠谱的家伙了。 相比之下，吕子乔简直是神坑，周瑾当年看剧的时候，就很想问，他既没有稳定工作，还整天把妹泡吧，到底是怎么在魔都活下去的。 难度就一直靠捐精？ 就算他喝了肾宝，也不至于这么猛吧？ 这也怪周瑾没有看过美剧《寻妈记》，吕子乔的人设来源，就是里面的花花公子巴尼。 不过巴尼可是有当花花公子的资本的，这哥们是卖军火的，前手把军火卖给南韩，一转手又和北韩做买卖，唯恐天下不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编剧抄人设只抄了一半，保留了吕子乔花心、不靠谱的一面，却把有钱的属性给去掉了。 所以，吕子乔就彻底被塑造成了一个，游手好闲、坑蒙拐骗、四处留情的家伙。 这一天，吕子乔和胡一菲做了笔交易，胡一菲把她的朋友小波介绍给吕子乔，而吕子乔则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胡一菲。 可是吕子乔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于是就信口开河，说这个朋友叫张伟，父母双亡。 “张伟，张伟，冒昧的问一下，你们谁的父母双亡？” 爱情公寓那个小区是真实存在的，就在文化园小区，而他们楼下的那个酒吧，则在魔都郊区的某废弃工厂。 道具组也是很牛逼，硬生生在个废弃工厂里，铺上地毯，摆上柜台，搭了个酒吧出来。 在一个拐角处，挂着个洗手间的牌子，副导演朝站在镜头外的周瑾示意一下，“该你上场了。” 是的，洗手间就是张伟的复活重生点，这个设定一直保留到最后一季。 周瑾外穿黑色夹克，内衬格子衬衫，大步走进镜头里，“你找我啊？” 孙艺舟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父母。” “没事儿，我是孤儿。” “那太好了，”孙艺舟惊喜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周瑾道：“我叫张伟啊。” “哈，我今天真是撞到狗屎运了。”说着一把抱住周瑾。 周瑾保持着一脸懵逼的表情，这话听着像骂人啊。 “好，过，下一条。” 下一条在吧台，孙艺舟拿了个酒杯，给周瑾倒了杯酒。 “你是说，你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周瑾一边说着台词，一边好奇地拿着酒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 嗯，是自来水伪装的二锅头。 “帅哥，你今天很走运。” “可是我们又不认识啊。”周瑾把酒杯放下。 “相逢何必曾相识呢，再说你又不吃亏。”孙艺舟一脸为所欲为的表情。 “再说那个女孩其实很漂亮，只是长期得不到爱情的滋润，所以很饥渴。” 这话说的是胡一菲，没毛病。 “哎，要不得要不得，”周瑾赶紧摆手，“我以前的女朋友三十五岁，如狼似虎，如饥似渴，这种女孩要不得啊。” 一看能写出这种台词的编剧，就很有生活。 和女朋友同居过，或者结过婚的都知道，最开始的时候大姨妈是拦路虎，过不了多久，就会明白大姨妈其实是大救星啊。 不多说了，容易腰疼。 “你放心，我保证她除了缺点，全是优点。”吕子乔搭住周瑾的肩膀，“这样的机会，值得尝试一下。” “好吧，那谢谢你。”周瑾假装被说服了。 就从这一个小片段也可以看出来，吕子乔是活生生的“死道友不死贫道”，为了达成目的，连胡一菲这样的大杀器，都敢介绍给别人。 “那好，一切按照我的眼色行事，你要做的就是假装你就是张伟。” “可我本来就是张伟啊。” “很好，你很专业。”吕子乔露出“老司机你懂的“表情，估计以前这样的事情没少做。 “好，下一条，楼亦潇上场。” 藏在柜台里的摄影师，扛着摄像机跑出来，机位转换，楼亦潇搂着个美女上场。 “嗨，我叫一菲，这是小波。”胡一菲一脸很温婉的笑容。 “嗨，这是张伟。”吕子乔介绍道。 “张伟，好好听的名字哦。”胡一菲双手相扣，做小女生雀跃状。 周瑾冷笑，要不是我看过你的弹一闪，说不定还真就相信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胡一菲问。 周瑾道：“就在这啊。” 吕子乔赶紧救场，“呃，他说的是就在这座城市。” “那具体在哪呢？”胡一菲继续追问。 “孤儿院。”周瑾随口道。 “子乔你也是孤儿啊？”胡一菲很是诧异。 “其实，我一直不想回忆这段过去。”吕子乔飞快地变脸，一脸黯然。 “好，过。” 王远从监视器后面走过来，赞道：“very good，真不愧是拍过电影的。还有几条，咱们继续。” 这部戏是他第一次执导的电视剧，也才开拍不久，剧组还在磨合期，所以很多片段都得反复去拍。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担心，周瑾这么个演现实主义电影的，会不会一本正经的，和其他人的状态不搭。 因为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演喜剧，这个和演技无关，全看个人气质。 不信你看陈道鸣，演皇上的时候演技炸裂，可是让他演个小品试试？ 事实证明王远多虑了，周瑾拍的这三条，都是一遍过。 他身上的那股子沙雕气质，按都按不住地往外冒。 所以说，到底还是拍文艺电影的演员逼格高啊，能演的了深沉，也能演的了沙雕。 其实这方面，王远完全误会周瑾了。 周瑾刚刚拍过一部超级无敌的沙雕电影，至今让他心有余悸，爱情公寓这点算什么？ 那边王远去布置场景了，周瑾和楼亦潇他们就站一边对台词。 “哎，你还演过电影啊？”楼亦潇戏里女王，戏外就是个小女生，一脸好奇地问道。 周瑾心说，我总不能告诉你，我演个太监吧，所以尴尬笑笑：“我就在管胡导演的戏里，演个配角。” “那也很厉害了啊，主演是谁啊？”楼亦潇问。 周瑾道：“黄博，还有颜妮。” “颜妮？佟掌柜？！” 这时候斗牛还没上映，博哥还没拿到金马影帝，所以在楼亦潇看来，颜妮还真就比黄博名气大。 一边孙艺舟夸张地道：“他现在可厉害了，拍完这一场，就去就去拍电影了，还是大导演管胡给介绍的呢。” “哇，这么厉害，什么电影啊？”楼亦潇惊讶道。 周瑾尴尬笑笑，“现在还不知道呢。” 转头看看孙艺舟，那哥们脸上带笑，可怎么看怎么有点酸酸的。 ， 第七十八章 演个傻逼 老马曾经说过一句话，一个人的才华，往往和他的颜值成反比。 在走进演艺圈之后，周瑾就发现这句话说的真是对。 台前的演员们个顶个的养眼，往幕后一看，啧，那叫一个辣眼睛。 周瑾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太磕碜了，所以才躲到幕后去的。 管胡一个大光头，戴个圆框眼镜，徐峥一个大光头，不带眼镜。 还有黄博和宁皓，头发倒是有，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尤其是宁皓，一身黑色西装，满脸横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完全迷成一条线，活脱脱的黑老大形象。 这四个人凑一块，说他们在密谋抢劫银行，周瑾都敢信。 当周瑾从魔都辗转来到帝都，又从火车站辗转来到宁皓工作室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四个人围着长桌坐，桌子上散乱地摆着文件和烟灰缸。 管胡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看见前台带着周瑾进来，冲他微一点头，对宁皓道：“他就是周瑾。” 宁皓眼皮抬一下，“来啦。” 轻描淡写的，好像认识很久了似的。 周瑾站在那不动，点头，“来了。” 他寻思要是宁皓下一句说“你不该来”，那他就得说“我已经来了”。 就好像是古龙小说里的对白一样，非得这样才能把逼格显出来。 可是宁皓什么都没说，眼皮低下去，继续看他的剧本。 周瑾就有点尴尬了，站在那没动。 黄博看不下去了，跳起来道：“你两可别装了，咱是那深沉的人吗？” 然后接过周瑾手里的行李箱，放在一边，“别站着了，快坐吧。” 管胡还瘫在椅子里，随口问：“你不是说昨天来的吗，怎么今儿个才到？” 周瑾找了张椅子坐下，“昨天从魔都上的火车，今天到帝都。” “你怎么不坐飞机啊？” “贵。” 徐争乐得一笑，这人倒是挺实在，“我也是魔都人，你是上戏的吗？” 周瑾摇头，“我是浙省人，浙传出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考上戏啊？”管胡又问。 “还能为什么，没考上呗。” 周瑾觉得管胡有点奇怪，怎么问这种问题。 “听说签经纪公司啦，给你接戏了吗？”黄博插话。 “给接了一部电影，那导演叫毛雪旺，……算了，不提也罢。”周瑾觉得对着这四位爷，说这个不好。 管胡还想问点什么，宁皓给打断了，“行啦，你们就别在这一句一句地问了，又不是面试。” “管胡说你演得不错，我也想试试新人，这回请你过来捧个场，来，你瞧瞧这个。” 说着从一沓文件里面，抽了个本子出来。 “您客气了。” 周瑾双手接过，只见封皮上写着几个黑体字：无人区，宁皓导演。 这是一部挺坎坷的电影，虽然09年就拍了，但是要到13年才跟观众见面。 周瑾上辈子也听说过，这部电影的大名，网上找的盗版资源看的。 电影的画面有点像老美的西部牛仔片，可是风格却又迥然不同。 西部牛仔片重点是帅，而无人区的重点，则是让人后背发凉的恶。 可以说电影里面没有一个好人，在西部的无人区中，法律和道德都已失效，只剩下了犯罪和暴力。 看完的时候，让人无限震撼，可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一句：卧槽。 “我演哪个角色啊？”周瑾翻开剧本，发现几个主要角色都有人了。 徐争演的律师，黄博演的悍匪，于男演的妓女，剩下的黑社会老大和加油站老板，年纪太大，压根不是周瑾的菜。 宁皓道：“不还有一警察吗，你这模样太周正，演警察正合适。” “警察？”周瑾往后翻了下。 果然有个警察的角色，旁边的演员名字还空着。 “哎，这个大傻逼，是什么角色？”周瑾发现还有一个角色，也没确定演员。 还有这么嚣张的角色吗，敢取名叫傻逼？ 黄博解释道：“哦，那是个哑巴，加油站老板的傻逼儿子，最后拿锤子给我锤死了。” “怎么，你想演这个？” 一说哑巴儿子，周瑾立马就想起来是谁了，那确实是一个傻逼，虽说没有台词，但是极富表现力。 在电影的后半部分，拎着锤子，活活干死了黄博演的悍匪。 那副场景，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于是周瑾赶紧道：“导演，我觉得我现在，完全可以演个傻逼。” 管胡嗤笑一声，道：“你还演个傻逼。” 周瑾心道，劳资连太监都演过，演个傻逼又怎么了。 宁皓瞧瞧周瑾，那白兮兮的小脸，“不行，你太帅了，不适合这个。” “可以化妆啊，而且谁说傻逼不能帅的？” “那你得剃个头。” “我没问题啊。” 周瑾还想再争取下，他绝对不会相信，他会因为帅而拿不到角色。 听他这么说，宁皓也没再反对，“先定妆吧，看看效果。” 周瑾点头，“谢谢导演。” 09年的宁皓已经拍完疯狂的赛车，成为了国内第四位票房过亿的导演。 而前三位则是张一谋、陈楷歌和冯笑刚。 这样的大导能给个试妆的机会，就已经很难得了，而且估计还是看在管胡的面子上，否则谁知道周瑾算哪根葱啊。 之后几人又闲聊几句，周瑾就决定先去落脚点。 黄博道：“你定酒店了吗？要不去我那住两天？” 周瑾道：“没定呢，不过我签的糖人，公司在帝都也有宿舍，我去那对付几天就行。” 黄博笑道：“那成，有什么事就说话啊，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一定一定，谢谢博哥。” 要不说黄博在圈内人缘好呢，为人处世方面实在没的说。 虽然你知道他是在客气，但是听着心里一热，而且要是真有问题找他，他也肯定能帮则帮。 相比之下，徐争在圈里同样名声不错，为人仗义，但是平时比较正经，也不太说这些客套话。 “那我先走了啊，”周瑾推门出去。 管胡在后面突然道：“这几天别乱跑啊，出门记得带身份证。” 周瑾疑惑回头，怎么个意思？ 管胡指指上面，道：“上头正开会呢，你知道就行。” 周瑾反应了下，明白过来。 话说天子脚下，到底非比寻常，三月开大会，10月大阅兵，中间要是赶上个其他会议，就得从年头戒严到年尾。 不过他一普通老百姓，又不作奸犯科，只要不碰上时空管理局的，谁都管不着他。 ， 第七十九章 西单 宁皓的工作室在望京那边，这里聚集着大量的互联网公司，和影视传媒公司。 09年帝都的房价还没有起飞，不过人均收入也低啊，相对来说，房租还是很贵的。 宁皓虽说自己搞了个工作室，不过没去租写字楼，而是在小区里租了两套民宅，一套用来办公，一套用来自住。 所以周瑾拎着行李下楼的时候，在楼梯口，还碰着了买菜回来的大妈。 周瑾偷眼瞧了一下，篮子里鸡蛋、肉、鱼，还有青菜和水果。 呵，这生活水平不错啊。 “小伙子这是来投亲戚，还是上学啊？” 大妈看见周瑾一副学生样，操着口京片子问道。 周瑾笑道：“我是来拍电影的。” “拍电影，在我们小区？” 大妈瞅瞅自家小区，一群熊孩子在疯跑，年轻的在遛狗，年纪大的在锻炼。 也不像拍电影的地方啊。 周瑾笑笑，没多解释。 该怎么告诉她，就在这么普通的小区里，几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家伙，在琢磨着拍无人区呢。 “大妈，跟您打听个事啊，石佛营怎么走啊？”周瑾初来乍到，不认路呢。 大妈对这个门清道：“从这往北，去地铁站，14号线倒6号线，一小时就到。” 北？北在那呢？周瑾有点茫然。 “又是一找不着北的，”大妈伸手指了下，“那边儿。” “得嘞，谢谢您了。”周瑾学着京片子谢道。 “不用谢，哎，你们拍电影的话，多拍点咱们老百姓爱看的啊，别老整无极那样的出来糊弄人。” 大妈叉着腰教训道，“去年我孙子领着我，去看那什么赤壁，多好的题材啊，拍的什么玩意儿。” 周瑾陪着笑，道：“呃，我就一小演员，糊口饭吃，拍什么我可决定不了。” 大妈道：“那可不能这么说，拍电影到底是个文艺工作，还是得追求个艺术，现在的那些个导演呐，都钻钱眼里了，哪像我们当年……” 大妈滔滔不绝的，又说凯哥、艺谋当年如何如何，现在全被资本主义腐化了，哪还有点文艺工作者的样子。 周瑾赶紧打岔道：“那个大妈，我还得先办事去呢，咱们以后再聊啊。” “成，回聊，你路上慢点啊。” 还慢点呢，周瑾一溜烟就跑了，他要是再不走，估计能聊到天黑。 本来他还瞧不大上这些大妈，觉得她们懂个什么电影，结果，呵，人家聊起电影来，比他都能侃。 按照大妈的指示，周瑾来到地铁站，里面人海如潮涌。 这个时候的帝都地铁还是很良心的，两块钱随便坐，想去哪就去哪。 就是一点不好，人太多，没有位置坐，周瑾拉着吊环，看着外面的呼啸而过的景色，渐渐入迷。 高耸的大楼，黑色的轿车，杂乱无章的电线杆，破旧的老房子，还有古风古色的四合院。 和魔都的精致和繁华不同，帝都是很古朴的，大气、拥挤，而又井然有序。 就连房子、道路都是整整齐齐的，坐北朝南，横通竖直，丝毫不会错。 用了大概一个小时，周瑾来到石佛营，找到了糖人的公司所在。 跟工作人员确认身份，走完流程，他领到了一把钥匙。 “房间号就在钥匙上，您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拨打我们的电话，我们会尽量给您提供帮助。” 行政妹子相当贴心，怕周瑾路不熟，还给拿了份帝都地图，和地铁路线图。 “行，麻烦你了。” 来到糖人给艺人准备的公寓，开了门，发现条件还不错。 是那种酒店式公寓，不大，挺干净，自带卫浴，而且还免费。 这就是有公司的好处了，虽然要交保护费，但是很多事情都可以让公司代劳，自己不用那么麻烦。 在床上躺了一会，发现并不是很累，周瑾看看时间，发现正好是中午，肚子有点饿，便打算去吃饭。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在帝都好像也是有朋友的，宋阳，还有刘思思。 要不找他们出来玩？ 拿出手机，先给宋阳发了条短信，大意就是：你爸爸我来帝都了，你还不快来接驾。 之后是刘思思，他们两之前交集不多，只在剧组接触过，后来他签约糖人的时候，刘思思发了条祝贺的短信。 此外，就没什么交集了。 这会周瑾看着屏幕上，他们两聊天的那几条短信，陷入沉思。 那几条短信是这样的： 刘思思：祝贺你签约糖人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笑脸）。 很客气的祝贺，周瑾回：嗯，谢谢。 然后刘思思：有机会来帝都的话，记得找我玩啊。 周瑾回：嗯，一定一定。 这样的话，找她应该没事吧？ 周瑾拿着手机，斟酌着措辞，思考该如何编辑短信，显得礼貌而又不唐突。 最后发出去的是这样的：我来帝都了，要出来一起吃个饭吗？ 果然，于他而言，约不熟悉的女孩子出来吃饭，还是一项没有被掌握的技能。 毕竟，他又不是吕子乔。 很快宋阳就回复了短信：你在哪呢，我开车来找你。 周瑾回复了地点，没过多久，宋阳就到了。 开着一辆黑色奥迪，周瑾道：“看来你混得不错啊，都开上小车了。” “别废话了，快上车，带你去吃饭。”许久不见，宋阳也挺开心的。 “咱们去哪啊，建国大饭店？还是全聚德？”周瑾坐在副驾驶上，准备宰他一顿。 “美得你，咱们去西单吧。” “行啊。” 西单得名于帝都的西单牌楼，被建设成了一个商业街区，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去吃喝玩乐。 周瑾第一次来帝都，对这些地方都不熟，他对西单唯一的印象是西单女孩。 “哎，那个西单女孩是不是就在这啊？”周瑾问。 宋阳一边开着车，一边道：“以前在那唱歌，现在已经在网上红了，听说去参加选秀节目去了。” “哦。”周瑾点头，就是随口一问。 两人闲聊着，宋阳吐槽帝都的堵车和雾霾，周瑾吐槽那毛雪旺导演到底有多坑，很快就到了西单。 宋阳找了个地方停车，“走吧，去吃饭。” “等会儿，”周瑾坐在车上没下来，他刚刚收到一条短信，刘思思发来的。 “咱们可能吃不了饭了。”他说。 ， 第八十章 刘思思 “怎么了？”宋阳问。 周瑾道：“你还记得刘思思吗？我也给她发了短信，她说现在过来找我们。” 宋阳点头，“也行，她人在哪呢？” 周瑾看了眼手机，道：“她说马上就到，让我们先去西单地铁站那等她。” 他本想扯个谎，把宋阳骗走，但是转念一想，挺长日子没见，宋阳还开着车过来找他，这么做不地道。 “那成，咱们先去地铁站。” 两人开车到了地铁站底下，把车停在路边，天桥上人来人往的，这还是三月，就已经有妹子穿短裙了。 “最近忙什么呢？”周瑾问。 “接了个戏，叫什么大明嫔妃。”宋阳靠在车上道。 “那你不还得去横店？” “是啊，我现在在横店待的时间，比帝都都长。” “那你去了横店，要吃饭的话，记得去锦衣卫啊。”周瑾还记着给锦衣卫拉客的事情呢。 “锦衣卫，饭店吗？你开啊？” 周瑾点头：“对，一个朋友开的，我投了点钱。” 他尽量说的轻描淡写的，好像自己是中关村的投资人一样，随手就投了个项目。 果然，宋阳赞道：“可以啊你，现在又签公司又开店的。” “哎，说说，这会来帝都拍什么戏啊？” 有些导演开新戏的时候，会严格要求演员和工作人员保密，一直到要上映了，才肯公开宣传。 宁皓倒是没规定那么死，不过周瑾也不敢完全露底，只好道：“我只能告诉你，是宁皓导演的戏，估计在西疆那边拍。” 宋阳惊讶道：“谁？宁皓？你什么时候搭上他的？” “嘿嘿，山人自有门路。” “你小子，”宋阳锤他一下，也是有些感慨。 真没想到，去年还是萌新的周瑾，这才过几个月啊，就搭上了宁皓这样的新锐导演。 开挂也不带这样开的吧。 周瑾故作谦虚道：“又不是主演，就演个小配角而已。”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跟你说啊，宁皓导演对演员的要求可高，一般演员想进组都进不了。” “你要是真进组了，可得把握住机会，别管演什么，肯定能学着不少东西，这都是资历啊，咱们这行不就是熬资历吗？” 周瑾问：“所以你就把胡须留起来了？” 宋阳拍仙剑三的时候，那叫一个嫩，妥妥的小鲜肉，留着胡须就显得有点成熟了。 宋阳摸摸下巴下的青茬，道：“谁让现在年轻的演员，不好接戏呢，老演员扮年轻容易，年轻演员扮老可难。” 周瑾笑道：“我要是你，就把自己打扮得嫩一点，再过几年，老戏骨可干不过小白脸了。” “呵呵，”宋阳没搭理他，超后努努嘴，“喏，你等的人来了。” 周瑾回头一看，刘思思正从天桥上下来。 穿着鲜红色的大衣，戴一墨镜，头发披在肩上，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轻快地走过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帝都啊？”隔着挺远，刘思思就问。 “就今天才到的，”周瑾走过去，准备把她的东西接下来。 刘思思把左手上的东西递给他，“麻烦你啦。” 然后走到宋阳的前面看着他，宋阳很自觉地接过了右手的东西。 “咱们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 刘思思甩着两只手往前跑，“你们想吃什么？我知道这有一家烤鱼店还不错。” “那就吃烤鱼吧。” “我没意见啊。” 两个大男人拎着包，跟着刘思思在商场里七拐八拐的，来到她说的那家烤鱼店。 叫过来一个服务生，刘思思拿着菜单点菜，“来条江鱼呗，有多大的？” 服务生道：“三斤多吧，也有四斤的。” “有四斤多的吗？”刘思思问。 “有，还是没有啊？”服务生看看周瑾和宋阳，不太确定。 周瑾一指宋阳，“你看这位爷，像是差钱的人吗？” “那就有。”服务生肯定地道。 周瑾笑道：“你姥爷也姓毕啊。” “哎妈，大哥你咋知道的？”一口大碴子味。 周瑾发现自从本山大爷，带着小沈阳，在春晚一炮而红之后，天朝的服务员们就开始变皮了。 “行了，你两别逗闷子了，来条烤江鱼，杀之前拿来给我们看一眼啊。”刘思思显然是这家的熟客。 麻利地又点了几个小菜，三瓶饮料，“快点啊，饿死了都。” “放心吧姐，我都给你安排得明儿白的啊。”服务生 piapia 地去厨房了。 这时候，无论是刘思思，还是宋阳都还不红，走在大街上基本不用遮掩，因为根本没人认得。 刘思思拿着茶壶给三人倒水，随口问：“周瑾，恭喜你签糖人啊，以后留帝都？” 周瑾接过茶杯，道：“不是，因为有个导演关照我，让我去他的电影里跑个龙套，就先来帝都这边试戏吧。” “你都拍上电影了？真好，”刘思思惊讶一下，道：“哎，你们科班出身的就是好。” 周瑾一指宋阳，“这位才是科班出身的，我大学四年基本混过来的，什么都没学着。” 宋阳笑笑：“都一样。” 刘思思把茶壶放下，苦恼道：“不一样，我之前去倚天屠龙记剧组客串的时候，那导演老说我眼睛里没戏。” 周瑾看下她的眼睛，“很漂亮啊。” 刘思思愁道：“拍戏的时候，漂亮有什么用，得有戏才行啊。” 周瑾笑道：“你以后拍一戴墨镜的戏，就不用担心这个了。” 刘思思白他一眼，“你拍电影的时候，导演让你戴墨镜吗？” “演盲人的时候，可以戴啊。”一旁沉默的宋阳突然道。 周瑾补刀，“她演盲人的时候，其实不戴也可以。” 刘思思：“……” 这天没法聊了。 虽然在剧组的时候，刘思思很是温婉，但那更多的是小心和谨慎，生怕犯什么错。 在平常，刘思思倒是挺直爽的，三人闲聊着，倒是很快就混熟了。 “您的烤鱼来喽，”过了一会，服务生端着一长方形的架子上来，上面是一大锅鱼，放满了辣椒，看起来红彤彤的一片。 “您请慢用。” “先吃饭吧，”刘思思决定不再考虑那些破事，拿着筷子直接开动。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川菜就开始流行起来了，不管什么菜，都一定得放麻辣。 虽说麻辣够味吧，吃的时候很爽，但是吃完之后，嘴唇就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对了，你之前来过帝都吗？下午去逛街啊。”刘思思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小手呼哧呼哧的扇着。 周瑾倒了一大茶杯水，漱完口哗啦咽下去，道：“没呢，你上午不是买完东西了吗，还逛？” “谁告诉你，逛街就是要买东西了？” 难道可以不买的吗？既然不买那干什么要逛街呢？ 对于周瑾这样的直男而言，这个问题可能比演戏还难。 第八十一章 什刹海 三个人吃完饭，周瑾借上厕所的功夫，提前去柜台结了账。 刘思思和宋阳也没说什么，三个人在西单商场里闲逛。 原本刘思思想再去试试衣服，但是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大老爷们等她，她又不太好意思。 “周瑾，你这是第一回来帝都吧，想去哪玩啊？”她问周瑾。 周瑾道：“要不去天安门吧，好容易来一次，顺带去看看故宫也好啊。” “现在长安街正戒严呢，你这样的过去，说不定就被带走了。”刘思思吓唬他。 “那你说去哪？” “要不去北海公园，说不定能有歌手在那唱歌呢？”刘思思提议。 周瑾看宋阳，宋阳道：“我没意见啊。” “那行，去北海吧。” 反正宋阳有车，正好充当司机，开着他那辆小奥迪，载着三个人在车流里飞驰。 宋阳知道周瑾是来这边试戏的，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走，所以给绕了下路，从故宫后边过去的。 “你右边就是故宫，”宋阳对副驾驶上的周瑾道：“天安门在长安街那边，这里看不到。” 周瑾伸下脑袋，看着那边一溜的红色房子，红色的门，还有黄色的、斜斜的屋顶。 “这不就跟横店那明清宫一样嘛？”他看着觉得眼熟。 刘思思坐在后排，道：“对啊，所以我说没什么好看的。” “哎，那煤山在哪呢？”周瑾好奇道。 他还惦记崇祯吊死那地儿呢。 宋阳道：“现在改名叫景山了，两块钱买张票就能进去，喏，就是你左边那个。” 因为坐在车里，又隔着宋阳，所以只能看到山和树，隐约看到些宫殿。 “这么想看景山，”刘思思笑道：“你是不是想看看，那棵老歪脖子树还在不在？”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 刘思思一笑，“我就知道你们男生都爱打听这个，那树早死啦，不过公园里又重栽了一棵放那。” 周瑾有点遗憾，不然的话还真想去看看。 也许是戒严的缘故，路上车不多，很快就到了北海，宋阳找个地方把车停好。 三人下来，周瑾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旁边立着块牌子：北海北。 上辈子听歌的时候，他就很想问，北海北到底在哪，现在算是见着了，可也没看见墓碑啊。 由此可见，那帮子写歌的人，为了押韵，真的什么词都能编出来。 北海，什刹海，再加后海，合称三海，是当年慈禧老佛爷，挪用了海军军饷修的。 结果海军打仗输了，三海工程修得倒是挺漂亮，亭台楼阁，假山怪石的。 以前只有皇族才能进来，建国后就给改成了公园，老头老太太们最喜欢来这遛弯。 周瑾他们三个人，花了六块钱，买了门票进去。 灰白色的石桥，暗红色的牌楼子，还有一条长廊，拿木头做的，上面刷着红漆，看起来古香古色，就跟清宫戏里演的一样。 一个花白胡子老大爷，手背在后面，拿着收音机，单田芳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富贵五更春梦，功名一片浮云。眼前骨肉亦非真，恩爱翻成仇恨…… 三人溜溜达达，晃悠一会，就走了出去，这地方咋一看新鲜，看久了也就那么回事。 过了北海，后面是什刹海，没有海，只有一条大河流过。 刘思思道：“你来得晚了点，要是冬天过来，可以在河上溜冰，每年都有好多人来溜冰。” 宋阳接口道：“不过得自己带溜冰鞋，我以前来过，这里租的冰鞋都坏了。” 周瑾点点头，没说话。 他一个南方人，看着白晃晃流动的河水，想象不出上面结着厚厚的冰，一群人在上面溜冰的情景。 不过，想来那一定很热闹。 沿河两岸是一水的小胡同，胡同里是暗青色的四合院，外面看着普普通通，还长着爬山虎呢，实则里面别有洞天，可惜他们也进不去。 能住这里的，除了富，还得贵。 不定一个路过的小老头，就是什么干部呢。 刘思思对这里熟得很，带着他们左拐右拐，身边有不少背着双肩包的青年男女走过，估计都是来玩的。 “我说你这孩子，咱别闹了行吗，师父给你买冰糖葫芦行不行？” “我不，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就要喝酒。” 一个穿皮衣的卷毛大叔，拉着个半大小子，正闹别扭呢。 周瑾走过去一看，哟，这不是那谁吗。 “于老师，带着儿子出来玩呢？”他欠欠的过去打声招呼，“这是于小宝？” 于老师看了眼周瑾，笑道：“您可别叫我老师，这是我徒弟。” “我不是于小宝，我是郭小宝。”旁边那小子道。 于老师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说对啦，姓郭的才是我徒弟。” 呃，虽然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可是怎么听着就怪怪的呢。 周瑾心中了然，这估计就是郭家少爷了，长得很清秀，小脸红红的，正跟于老师犟呢。 他上辈子对娱乐圈不感冒，但是对这几个当红的相声演员熟悉得很，相声也没少听。 “那这么着，我带你去酒吧，你不许喝酒，成不成？不成我现在就把你送回去。” 于老师退让了一步，郭小宝犹豫着点点头， “回见了您嘞。”于老师带着他徒弟走了。 宋阳问：“你认识他啊？” 周瑾道：“谦大爷啊，说相声的，你不认识啊？” 宋阳摇头，他又不听相声。 这时候德云社正是兴起的时候，但还没到家喻户晓的地步，真正大火要到10年之后。 就当是路上偶遇个，还不怎么出名的名人吧。 周瑾现在对名人已经不感冒了，各路明星他都见了不少，身边还站着个未来的大明星呢。 未来的大明星这时候弯着腰，抱怨脚疼呢，“咱们找个地方坐会吧，可累死我了。” 宋阳道：“不知道有没有酒吧营业的，不然可以进去坐坐。” “刚刚那于老师，不是说去酒吧吗，咱们要不跟着过去？”周瑾提议。 “好啊。” 于是三个人跟着走过去。 什刹海的酒吧是2003年兴起来的，那年闹飞典，帝都百姓闲着没事，就往什刹海跑。 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家了，还都各具特色。 走了没多久，就听见一阵歌声传来，周瑾仔细听了下，发现声音还挺熟悉。 跟着找过去，还真就找到一家开着门的酒吧，里面坐着一纹身大哥，看见三人进来，道：“嘿，几位，咱们还没营业呢。” 周瑾道：“我们就进来坐会。” “那可不行，您要是真想来，等晚上吧。” 纹身大哥本想拒绝，吧台上于谦正抱着吉他唱歌呢，抬头看了眼，道：“让他们进来吧。” 于是三人进去，找了个空桌坐下，刘思思揉着脚脖子，周瑾好奇地看着于谦。 “sunday's ing i wanna drive my car” “to your apartment with a present like a star” …… 得，这位说相声的爷，唱的还是英文歌。 不过倒也能接受，毕竟周瑾还见过他唱学猫叫呢。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喵~” 就问你怕不怕。 ， 第八十二章 酒吧 于大妈是因为相声，而走红的，但实际上他除了喜欢相声，还是个摇滚音乐迷。 和黑豹乐队那都是老朋友了，后来甚至还当上了，帝都摇滚协会的副会长。 抽烟喝酒烫头，玩古董，养马，说相声，唱摇滚，干什么都是图一乐，用帝都人的话说，这就是位爷。 这位爷在柜台唱得正高兴呢，郭小宝就不开心了，正和面前的那杯牛奶闹别扭呢。 要说于大妈也是够损的，带着十几岁的孩子来酒吧，结果就给人点杯牛奶。 哪怕是点瓶娃哈哈也好啊。 “你跟你师父学什么啊？唱摇滚？”周瑾问他。 郭小宝摇摇头，“学相声。” “那你不上学啊？” 郭小宝把头转过去，听到这个话题不做声了。 周瑾逗他：“你要想学相声这样可不行，你得接茬啊，就跟你师父似的，你爹在台上说句话，你师父把头转过去，那像话吗？” 听他这么说，郭小宝才把头转过来，哼了声，“我不爱上学。” “除了学习，让我干什么都行。” 周瑾心说：好家伙，我当年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没遇上个好爹。 “哎，我教教你，”周瑾突然来了兴致，“你跟我学啊。” “我的天哪，这么神奇吗？” 说着四根手指倒伸进嘴里，瞪大眼睛，一副好贱的样子。 “你那是耍贱，”于大妈唱完过来了，“相声门里，帅卖怪坏，可没贱这一门啊。” 周瑾笑道：“那可不一定，兴许以后就成了，帅卖怪坏骚浪贱了呢？” “我可去你的吧，没听说过。” 于大妈不愧是捧哏出身，到那都不忘老本行。 刘思思见他们说得热闹，好像还挺有意思，忍不住道：“那小胖子，你属于哪一门啊？” 郭小宝本来看见个漂亮姐姐，还挺高兴，这会直接把脑袋转过去了。 得，这句“小胖子”伤人自尊了。 要说郭小宝后来火的时候，那是挺瘦的，可是在他火之前，呵，那叫一个圆滚滚。 于大妈笑着拍拍他的肚子，“咱以后走帅这一门，当然，你得先把这肚子减下去。” 要不怎么说七分捧、三分逗呢，捧哏的厉害之处在于，你说什么他都能接得上，而且还偷摸沾点便宜。 “我说，您三位这么青春靓丽的，在哪高就呢？”这是在盘底儿了。 周瑾道：“你猜。” 于大妈装模作样的，道：“那我猜猜，您三位是杀猪的？不对不对，没那么漂亮的。” 刘思思知道是在说自己呢，笑得花枝乱颤，“我就是杀猪的，改天开一屠宰场。” 于大妈还拱拱手，“那您开业了，可千万告诉我一声，我祝您买卖兴隆。” 宋阳道：“别听他们瞎说，我们是演戏的。” “演戏？那咱们可是一家人了，”于大妈道：“我们说相声的，也叫相声演员。” 周瑾接茬，“不错，我们靠一张脸，你们靠一张嘴，咱们都归五官科管。” “可不是嘛。” 周瑾接着道：“要说这演戏啊，跟相声还真有相似之处，相声讲究个说学逗唱，演戏讲究个……” “哎哎哎，您别说了，”于大妈赶紧把周瑾拦下，“您再说下去，我们这酒吧该成茶馆了。” 刘思思笑得要死，“不都一样吗，都卖喝的。” 说着打量下这酒吧，“哎呦真好，以后我也开个酒吧。” 周瑾接着道：“可以啊，咱可以取个名字叫锦衣卫……不对，应该叫东厂。” 于大妈笑道：“这名字好，以后给客人上酒，就叫大刑伺候。” 周瑾道：“还可以找李建艺老师来代言，揽客的时候就说：我们东厂，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说着还学了一下那兰花指。 刘思思笑得脸通红，掏出手机来，“我得记下来，免得以后忘了……” 几个人聊着，不知不觉就黄昏了，酒吧老板过来道：“老于，咱该准备开业了啊。” 于大妈站起来道：“哟，今天酒逢知己千杯少，遇到你们几位聊得忘时间了，你们要不再玩会？我们准备开业了。” 周瑾看下刘思思，见她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就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于大妈还挺可惜，“后海街最好玩的时候，你们反倒走了，改天有空来我们德云社听相声啊。” “一定一定。” 几人道别，周瑾三人出了门，只见胡同里人越来越多，太阳落山，路灯还未亮起，一切都带上了一层夕阳的颜色。 远处有酒吧里唱歌的声音，隐约地传了过来。 刘思思意犹未尽，道：“那人太好玩了，周瑾，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周瑾道：“谈不上认识，就是以前听过他的相声。” 刘思思特高兴，小脸红扑扑的，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光彩，道：“那咱们以后开家酒吧，不请歌手，就请这些人来说相声。” 周瑾讶异道：“你还真打算开啊？” “那还有假？”刘思思道：“这里游客这么多，开家酒吧肯定能火。” 周瑾想了想，“你说的也是。” 以后来刘思思火的程度来说，开家酒吧算什么。 而且到2018年的时候，这里酒吧已经泛滥了，从北海到什刹海，沿河两岸全都是酒吧，生意还都特好。 现在就做计划的话，属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过……“你有本钱吗？”周瑾问。 “什么？”刘思思一愣。 “在这里租间门店不便宜吧，还有水电，装修，酒水，服务员……”周瑾掰着手指头，给她算了笔账。 最后道：“所以我估计，前期没个一两百万投资，根本搞不起来。” “这么麻烦啊？”刘思思叫道，显然她压根没考虑这些事情。 她虽然出身帝都，但是家里也就是普通家庭，除非把房子卖了，否则压根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来。 说计划的时候，各种畅想未来，各种无限美好，可是真做实事的时候，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俗话说的好，万事开头难，然后中间难，然后结尾难。 刘思思有点泄气，周瑾安慰道：“等你以后红了，这点钱算什么，甭说在这里开酒吧了，直接开一全国连锁的。” “红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宋阳突然道。 什么红了，周瑾奇怪地看他，他指指前面。 周瑾一抬头，得，是红绿灯红了。 刘思思反应过来，扑哧一笑。 周瑾特惊奇地看着宋阳，你居然会说冷笑话了？ 宋阳抬头望天，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这时候，刘思思眼珠一转，看着周瑾，道：“要不以后咱们合伙吧，两人分摊。” 周瑾苦笑道：“我倒是想，可我没钱啊，我现在穷得吃个鸡蛋灌饼，都得把鸡蛋去了。” “那我不管，你戳破了我的梦想，就得想法子圆上。”刘思思哀怨地看着他，一副赖上了的样子。 周瑾心说，你要是演戏的时候，眼神也这么灵动，早就成名了。 哪至于现在开个酒吧，都得拉我下水。 不过拉上刘思思，在这开个酒吧……好像确实可行哈。 ， 第八十三章 试妆 第二天一早，周瑾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窗外阳光正好。 春夏季节的帝都，风很大，吹散了雾霾，所以天气也显得很晴朗。 昨天和刘思思、宋阳他们逛了一下午，晚上又跑去看了场电影，回来的时候累得不行，洗个澡，倒床就睡着了。 这时候醒过来，觉得浑身都舒坦，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习惯性地去摸手机。 就好像皇帝上早朝似的，每天早上都要批阅天下大事。 周瑾把手机开机，发现有一条短信进来，是宁皓发的。 很简洁，就四个字：过来试妆。 再一看时间，居然是凌晨三点。 他都不用睡觉的吗？ 跳下床，麻利地套好衣服，简单洗漱一下，出门的时候看了下时间，总共花了不到五分钟。 小跑着来到地铁站，一进站周瑾就傻眼了，每一辆地铁车上都挤着满满的人。 车门一打开，下面的人哗哗地就往上涌，后面一穿红马甲的大妈，把人往上推，“一二三，嘿哟，一二三，嘿哟……” “好了，别挤了，这辆上不去了，等一下班吧。” 于是人流又停下，乘务员一吹口哨，车门缓缓关上，一车人装走了。 周瑾注意到车门处的大哥，一张胖脸压在玻璃上，眼睛将掉未掉，他想伸手扶一下吧，结果手被后面的人挤住，拿不上来。 一张脸跟多年老便秘，想拉又拉不出来似的。 “大妈，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多人？”周瑾去问红马甲大妈。 大妈道：“你说什么日子，这早高峰，都赶着去上班呢。” 好吧，周瑾算长见识了。 感情帝都人民要是每天早上，都这么来一波，那上班比长征都困难了。 周瑾一直等了好几拨，把前面的人都送走，他终于站到车门前，心说这下不挤了吧。 结果车还没来呢，后面楼梯口又呼啦啦下来一拨人，站到周瑾身后，就等着把他往里推呢。 “呜~”地铁车缓缓停下，车门刚一打开，周瑾脚都没动弹，就被人潮卷着推进去了。 “一二三，嘿哟，一二三……” 后面的大妈喊着号子，每推一次，周瑾就往里前进一分，和前面的姑娘就更近一分。 他往后仰，姑娘的胸就弹起，他往前倾，姑娘的胸就被压下。 现在周瑾感觉自己就像一棵海草，在海浪里飘摇，面前的姑娘就是那安全气囊…… 挤了大概一个小时，周瑾如释重负地下了车，黑色的皮夹克不知道怎么搞的，染上了些粉白。 周瑾回头一看，车里那姑娘欲哭无泪——早上化的妆，全蹭周瑾胸前了。 好容易到了宁皓那小工作室，里面已经站满了人了。 黄博，徐争，于男，这是他认识的，还有一些不认识的。 “来啦，快进来吧，”黄博拉着周瑾，挨个介绍给他认识。 “这是杨兴铭老师，”黄博指着一个特面善的中年人道。 “您好您好，我叫周瑾。” 周瑾赶紧和他握手，莫名地觉得他有一丝面熟，但是又想不太起来。 “这是郭红老师，”黄博把周瑾拉到，一个长发、穿白色风衣的女演员面前，道，“你不是想演那傻子吗，这位就是老板娘。” “您好您好，”周瑾想了想无人区里，加油站老板娘那德行，怎么也没法和面前，这时尚成熟的大姐联系在一起。 郭红和他握了下手，笑道：“我看了剧本，你的那个角色可不好演啊。” 周瑾道：“我尽力而为呗。” 在屋子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方脸、长发的中年男人，默默地看着众人聊天，黄博道：“那是多布杰老师，藏族人，演你爹。” 周瑾看着他有点迟疑，道：“我怎么看着他像黑老大呢？” 黄博笑道：“我看着也像，不过人家试的，可是加油站老板的戏。” 周瑾走过去打声招呼，多布杰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轻轻鞠躬，“你好你好。” 这一屋子演员里面，在未来真正出名的，也就黄博和徐争二人。 其他不出名的，也不是演技不好，相反他们都是真正的老戏骨，是一部戏不可缺少的中坚力量。 可能他们的名字不为人所熟知，但是演过的角色，却绝对让人印象深刻。 因此周瑾对他们，也保持着万分的敬意，他们倒也没什么架子，戏实诚，人也实诚。 尤其是多布杰，一副粗犷的样子，却偏偏内向不已，说话的时候显得拘谨又真诚。 “好了，人也来得差不多了，”宁皓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精神却很好，“大家先看下剧本，咱们等会就去试妆。” 说着给一人发了一份文件夹，翻开一看，前面是完整的剧本，后面则是每个人自己的角色。 周瑾想演的是那傻子，翻到最后，发现只有一些动作描写，连一句台词都没有。 他这才想起来，那傻子还是个哑巴。 《无人区》说起来是一部西部片，而且是有天朝特色的西部片。 大漠，孤烟，黄沙，荒凉，这是天朝文艺作品里，对西部的印象。 因此片子里的人物，也要显得粗犷、缭乱，还有丑陋。 在宁皓早期的电影里，就没有好看的角色，所以启用的演员，也都是那种丑丑的，比如黄博，比如徐争。 真不知道丫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丑，所以也见不得帅的。 现在周瑾这么一偶像派的美男，过来试妆，化妆师第一件事就是拿个小刷子，往他脸上刷些黏糊糊的东西。 “你长这么好看，怎么跑来演个傻子了？”化妆师妹子问。 周瑾笑道：“虽然我可以靠脸吃饭，但我还是想靠才华。” “得了吧，”化妆师妹子明显不信，“你们这些拍电影的啊，都是疯子，非要给自己找罪受，还要连带我也去西疆吃土。” 化妆师妹子抱怨道：“你是不知道宁导，在剧组有多可怕，哎，那就是变态。” “怎么个变态法，说说。”周瑾逗她讲话。 妹子道：“别提了，他拍戏能二十四小时不睡觉的，跟打了鸡血似的，可怜我们这些人也要跟着熬夜。” 说着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叹口气，“你知道不，睡觉才会变白，熬夜会皮肤差的，而且还要去西疆被风沙摧残……” 周瑾听着觉得好笑，这妹子跟个话痨似的，嘚吧嘚的没个停。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妹子拿出个推子出来，“你这头发得剃了啊。” 然后拿着推子左铲一下，右铲一下，周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发落下，原本帅气的发型瞬间毁于一旦。 “还帅吗？”周瑾问。 “帅。”妹子肯定地点头。 周瑾道：“你不用安慰我，可以直说的。” 妹子拍拍他的肩膀，道：“没安慰你，你看那边。” 周瑾扭头看过去，发现一堆奇形怪状的人形生物，在那里试衣服。 黄博剃了个大秃瓢，一脸横肉，眯着小眼睛，彪悍无比。 多布杰也剃个大秃瓢，穿着带灰尘的夹克和鞋子，拿着手枪，尽力地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 而原本就是秃瓢的徐争，这回居然戴着中分头的发套，穿着黑色西装，有些发福，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最让人受不了的，则是老板娘郭红，原本一头长发剪了又烫，脸上黑乎乎的，还带着龅牙的牙套，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周瑾乐了，龇着牙笑。 宁皓正站在那一堆人形生物里面，和造型师商量着角色形象。 “多布杰老师，看来你还是适合演黑老大，回去再看看教父，主要是学习马龙白兰度的那个范儿。” “杨兴铭老师，你这个外形上还是偏柔和了一些，演加油站老板正合适，回头咱们再去剧组体验下。” 宁皓把两人的角色换了一下，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回头看到周瑾已经化好妆了，于是走过来打量着。 “怎么样，导演？”周瑾小心地问，“够傻吗，这造型？” 宁皓皱眉，托着下巴，道：“哪有傻子是因为外形傻的，主要还得看眼神，另外你这还是太瘦了，得增肥。” “还有你这头发，”宁皓叫过化妆师妹子，道：“他这头型是圆的，你得把外边的头发都铲了，中间的留下，就好像一个，好像一个……” “桃儿？”周瑾试探着道。 “对，桃儿！”宁皓一拍大腿觉得是了。 “那你看看，我要是增肥，是不是得照着这个来？”周瑾从兜里掏出手机来，拿出一张照片给他看。 化妆师妹子垫着脚，把头伸过来，问：“谁啊？” 周瑾怪异地笑道：“郭得刚。” “哎，这不行啊，”黄博溜达过来，叫道：“导演，你这一下整出四个光头了，成天在剧组晃悠，受得了吗？” “哪四个光头啊？”宁皓问。 周瑾跟着数了一下，自己一个，黄博一个，多布杰那一个，还有一个呢？ “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吗？”黄博一伸手指过去。 徐争顶着个发套，露出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的微笑。 第八十四章 杀猪 在天朝早期的影视作品中，演员和导演都是很实诚的。 比如说演个农民吧，剧组一般会要求演员先去农村，刨地一个月之后才开拍，因为有了实地体验，所以演什么就像什么。 到了2000年以后，这么做的剧组就少了，也少有演员愿意去搞什么实地体验了。 只是没想到，宁皓在拍无人区的时候，还搞了这么一手。 而且体验的项目还极其变态。 因为整个无人区里，基本就没有好人，所以角色也需要杀气，但是杀气这东西吧，太虚。 小说里常写，只有真正杀过人的剑客，才会有杀气。 但是为了拍部电影，就去找几个人来杀，未免也太奢侈了。 于是宁皓为了降低成本，决定不杀人了，改杀猪。 他联系了一个帝都郊区的屠宰场，将黑老大多布杰，悍匪黄博，加油站老板杨兴铭，老板娘郭红，还有傻儿子周瑾，一起打包送了过去。 徐争演个律师，也好不到哪去，被送去了法院当杂工，而且还被勒令在两个星期内，减掉三十斤。 于男演个风尘女子，于是被送去了发廊当洗头小妹，据说还被要求跳艳舞，简直变态。 当然，艳舞到底怎么跳的，也只有宁皓知道，周瑾已经被发配到屠宰场里，和二师兄拼个你死我活了。 在来的路上，周瑾还挺担心，“你们杀过猪吗？听说有的猪临死前，会挣扎得特别厉害。” 黄博发狠道：“怕个球，待会我眼睛一闭，一刀子下去，再换下一头。” 杨兴铭安慰道：“屠宰场里都是专业的，让他们教教咱们，应该没事的。” 话虽这么说，但大家心里其实都挺打鼓，因为吃过猪肉，但真没杀过猪啊。 大概下午两点，一行人到达屠宰场，屠宰场老板在门口相迎。 “我姓吴，你们叫我老吴就行，我和老宁是老同学了，他跟我联系过了，都给你们安排好了。” 吴老板外表看上去，是个憨厚的大叔，非常客气地将五人迎进去。 “猪都给你们安排好了，还有老师傅在旁边亲自指导，你们啊就放心吧。” 几人跟着老吴来到一间大厂房，推开斑驳的铁皮大门，换上胶靴，带上手套，系上黑色围裙，然后走进去。 厂房里面有点黑，亮着昏黄的白炽灯，地上湿漉漉的，还能隐隐看到发黑的血迹。 在厂房中间，五六头大白猪被捆住了四蹄，倒吊在一根横放的长棍上，下面是个长方形的水池。 几个场里的老师傅，拿着杀猪刀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周瑾他们。 “你们来看看这猪，”老吴挑了一头胖胖的大白猪，道：“这猪长得很漂亮啊，以前也能吃，后来得抑郁症了，不吃东西了。” “没办法，只好杀掉。来，你们谁先来试试？” 几个人面面相觑（qu，四声），周瑾看黄博，道：“博哥，要不您先来？” 在车上黄博说得霸气，这会蔫了，摇着头往后缩，“多老大不在这嘛，多老大先。” 多布杰在无人区里演头号boss，外形也比较霸气，因此大家就戏称他为多老大。 但其实多布杰是个很内向，很温和的人，这会紧张得不行，“我，我连小龙虾都没杀过呢，这不合适……” 老板娘郭红是个时尚的都市女子，进入屠宰场之后，就面色发白，一言不发。 再说几个大老爷们在这，总不能让女士先上吧？ 于是周瑾和杨兴铭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让对方第一个上。 最后周瑾熬不住了，一咬牙，一跺脚，“杨老师，您先来。” 杨兴铭非常无奈，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干脆心一横，“我先来！” 旁边几个屠宰场的师傅，乐得直咧嘴，杀个猪而已，整的跟上断头台似的。 杨兴铭迈着千斤重的步子，缓缓走过去，老吴递了把杀猪刀给他。 旁边一师傅过来，比划着，“这里是猪的大动脉，连着心脏，你从这里下刀，直入心脏，把血放干，猪就死了。” 说完拍了下手掌，意思是，你看多简单吧。 杨兴铭看了他一眼，提着刀有点哆嗦，刀尖在猪脖子上试了好几下，硬是没敢捅下去。 闭着眼睛，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杨兴铭缓缓睁开眼，周瑾以为他要动刀了，紧张得不行。 黄博在一旁挥舞着拳头，给他鼓劲，“杨老师，加油。” 只见杨兴铭缓缓提起刀，然后“咻”地放下，“周瑾我不敢……” “我长这么大，连鸡都没杀过，我以前都想去做个牧师，可从来没动过刀子啊……”杨兴铭哭丧道。 牧师？ 周瑾闻言顿时想起来了，杨兴铭不就是《我不是药神》里，那个老牧师吗？ 宁皓也是牛逼，居然让一个长得像牧师的演员，去演个杀猪的。 而且还特么真逼着他去杀猪，求求你做个人吧…… “你们到底谁先来啊？我们这些猪可都等着呢”老吴催道。 面对这么个情况，周瑾也很无奈啊。 杨兴铭哀求着看他，黄博、多布杰、郭红也是，没办法了，周瑾心一横，拿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接过了杨兴铭手里的杀猪刀。 不就是杀个猪吗，镇关西能做到的，洒家没道理做不到啊。 “这里是大动脉，从这里捅下去，再拔出来就得。”一旁的师傅又给指导了一遍。 周瑾慢慢提起了杀猪刀，放到师傅刚才比划的位置，缓缓吸气。 这把杀猪刀沉甸甸的，刀背黑黝黝，刀尖和刀刃则是磨得雪亮，杀气毕露，周瑾甚至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 这是一把杀猪无数的杀猪刀啊。 小说上写，当你想杀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杀意。 那头被倒吊着的大白猪，可能是感觉到周瑾的杀意，也可能是被架在脖子上的杀猪刀吓到了，这时候拼命地挣扎起来。 “昂，昂，昂~”叫唤个不停。 老吴一挥手，“过来几个，把猪抓住。” 几个师傅都围了上来，抱头的抱头，抓脚的抓脚，好歹把大白猪给按住了。 “快点儿。”师傅催促道。 周瑾没有急着动手，抬头看了看厂房的屋顶，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几缕阳光从玻璃处洒下来。 传说猪一辈子都看不到天空，只有在临死前，被倒吊着翻过来的时候，才能看到最后的天空。 可能这就是猪族，悲惨的命运吧。 而我面对命运，不也同样脆弱无力吗？ 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扭转，那让人绝望的命运啊！ 再见了，大白猪君。 周瑾双手提刀，狠狠地照着猪脖子，捅了下去。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凝固了。 黄博、多布杰、杨兴铭、郭红，他们脸上的惊讶，尽收周瑾眼底。 陆姐、二东子、陈阳、老郑头，想来他们也还在横店努力着吧，而他周瑾，肩负着四万横漂的希望，他怎么可能退缩。 “噗”的一声，他将刀拔出。 鲜血从刀口处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身，然后顺着水池流走了。 “昂！~” 大白猪发出了最后惨烈的一声叫，剧烈地挣扎着，慢慢地就不动弹了。 周瑾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到地上，满头都是汗。 “啪啪啪……”稀拉的掌声传来，是黄博和杨兴铭。 “呼~”周瑾吐了口气。 这一刀，他终究还是捅了下去。 ， 第八十五章 试戏 当周瑾成功杀死一只猪的时候，第二只、第三只也就顺理成章了。 一开始他还老觉得，猪在看着他，好像在说话似的，有点下不去手。 可是狠下心，下了第一刀之后，也就无所顾忌了。 可能是心态不一样了吧。 “博哥，你看到我的杀气了吗？”周瑾追着黄博问。 黄博特嫌弃地往后退，“什么杀气，没看到。你先擦擦身上的血吧。” 说着从包里掏出条毛巾递给他。 周瑾知道他是怕闻到血腥味，所以脱下围裙后，故意往他身边扔。 黄博吓了一跳，躲过去了。 “那你也去试试，我看你有没有杀气。”周瑾怂恿道。 “我试什么试，我……人家杨老师在试着呢。”黄博找理由，就是不敢去。 周瑾鄙视地看着他，个大男人，连猪都不敢杀。 我们的祖先费劲千辛万苦，爬到食物链顶端，什么老虎、狮子没杀过，到你这里都怂成什么样子了，真鸡儿丢人。 黄博被鄙视得有点不好意思，嘴硬道：“谁不敢了，等杨老师杀完，我就去……” “那好，咱们现在就去。”周瑾拽着他就走。 杨兴铭看着老好人一个，刚开始的时候直哆嗦，可是有了周瑾做第一个之后，立马就变强悍起来了。 杀了一头又一头，周瑾拉着黄博过来的时候，他正准备杀第三头呢。 “杨老师，等会等会……”周瑾一溜烟跑过去，“这一头就留给博哥吧。” 老吴总共准备了六头猪，周瑾一气杀掉三头，杨兴铭杀了两头，这最后一头还是留给黄博比较好。 “哎，别别别，杨老师您尽兴最好，”黄博赶紧道：“我无所谓的，别打扰您练手。” 说着就想开溜，周瑾硬拽着他，“你看这头猪，它没头发，你现在也没头发，你两多配啊。” “谁没头发啊，我以前有头发，咱别打扰杨老师好不好？”黄博死活不干。 两人正掰扯着呢，就听郭红突然道：“最后一头，让我来吧。” 周瑾有点惊讶，黄博反应快，立马道：“那好，我就让给红姐了，你们正好演一家三口，一起杀猪，挺好挺好。” 说完又怕周瑾找他麻烦，转移话题道：“周瑾，导演让你增肥，你增了吗？” “增肥？怎么增？”周瑾只减过肥，增肥还真没试过。 黄博见周瑾的注意力被转移，于是拉着他边走边道：“增肥跟减肥反着来就行，你就整天吃，不动弹，吃饱了就睡，跟胖达一样。” “每天至少吃五顿，牛奶，鸡肉，鸡蛋，粗粮面包……” 黄博给安排了个增肥计划，最后郑重地道：“记得控制一下，不要撸，也不要开炮。” 周瑾也郑重地点头，“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就想问一下，这些吃的剧组给报销不？”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周瑾就开始了自己的增肥之旅。 之后的两个星期里，他除了吃，就是睡，然后再看看电影。 宁皓给他推荐了《杀人回忆》、《水中刀》和《雨人》这三部电影，让他回去找找傻逼的感觉。 他演的毕竟是个傻子，在西疆无人区长大，早已习惯了暴力。 如果说黑老大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那么傻子压根就没有生死、善恶这些概念，他的世界里简单得只有锤子。 所以周瑾在狠下心来，杀死三头猪之后，就没有再和那些胖胖的大白猪较劲。 每天按时去屠宰场的唯一目的，就是监督黄博杀猪。 就连郭红和多布杰，都强忍着不适，杀了一头猪之后，黄博还是一副瓜怂样子，见了血腥场面就打怵，死活不敢下手。 反倒是老好人杨兴铭，杀了十几头猪，特别起劲。 因为他演的是个屠夫，杀完猪之后，还要开膛破肚，所以每天就“浸淫”在屠宰场里，彻底变成了刽子手，一双手沾满了鲜血。 两个星期之后，一行人重新聚集到宁皓的工作室里，继续试妆。 在这两周内，演员们去体验生活了，化妆师和服装师们也没闲着，根据每个人的特点，重新设计了造型。 如果最后出来的结果，宁皓还是不满意的话，那就该换演员了。 所以周瑾显得特别忐忑。 他现在整个人胖了不少，脸圆滚滚的，头发剃成板寸，变成一个桃心，活像一个翻版的郭得刚。 化妆师妹子看着他叹口气，然后继续往他脸上刷黏糊糊的东西，这玩意干了以后绷在脸上挺难受，但是可以让皮肤变成棕黄色，显得很沧桑。 两周之前他还是帅的，两周后就变得和黄博差不多了，再一化完妆，换上衣服，就变成活生生的傻子了。 演员们化完装，换好衣服，站到一块，那场景简直惨不忍睹，宁皓反倒是挺满意的，拉着大家挨个试戏。 徐争虽然不知道减了多少斤，但是看上去确实瘦了不少，戴着假发，框着个眼睛，穿上黑西装，透露着律师的那种精明和贪婪。 多布杰是黑老大，这两周里面把原本的秃瓢，养成了板寸，两鬓斑白，穿上一身黑色皮大衣，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匹孤独的狼。 杨兴铭演的是加油站老板，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耷拉着眼皮，拎着把杀猪刀，不狠但是毒，就像是蛇一样。 这是他在屠宰场待了两周，杀了十几天猪，换来的成果。 郭红演的是老板娘，波浪卷，龅牙，满脸横肉，凶悍无比。 至于演卡车司机的巴多和王双宝兄弟，周瑾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是宁皓的老搭档了，从疯狂的石头，到疯狂的赛车，再到无人区，每部电影里都有他们。 换上衣服，往那一站，都不用演，戏就出来了。 对于电影来说，找对演员，比什么都重要，当这些人化好妆站出来的时候，宁皓就知道感觉对了。 他们，就是自己想要描绘的，在无人区里肆意生长的，那群人。 真正让宁皓觉得有些头疼的，则是黄博和周瑾。 黄博剃个大秃瓢，很凶悍，但是，周瑾一副傻逼样，拿个锤子，看着就不像正常人。 但是感觉就是少了点东西。 宁皓几乎是本能的，觉得不对，但是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于是只好道：“你们两搭个戏来，就演博子杀青那场。” 黄博看看周瑾，搬了个小椅子过来，然后坐到地上，靠着椅子上。 周瑾拿着锤子走到他身后，有点忐忑。 周围的演员都围了过来，宁皓道：“你们简单试下感觉就行，台词都记得吧。” 黄博点头，示意周瑾自己要开始了。 周瑾平息下心情，握紧了手里的锤子。 “哎哟，你狠的，你拿个锤子你咋了，”黄博坐在地上疯狂叫嚣，挑衅地看了周瑾一眼。 周瑾把眼光移开，不是不屑，而是小孩子似的怄气。 黄博更得意了，“你头上给我来一下嘛，锤嘛，来来来……” “嘭！” 周瑾手里的锤子瞬间砸下，狠狠地砸在椅子上。 黄博一脸惊诧，“你傻啊……” “嘭！” 周瑾又是一锤子下去。 这两周，周瑾也琢磨了不少，关于怎么演傻子，大概有了点心得，那就是：不要把自己当傻子。 一个傻子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是傻子，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自洽的。 在这个傻子的世界，只有锤子，于是他解决问题的办法，也就是锤子。 所以要很认真，很认真地去锤。 锤人，锤木头，锤钉子，于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所以，他不需要狠，需要的是小孩子似的怄气。 你说我不敢锤，我就锤给你看。 就这样一锤一锤的，黄博慢慢倒在地上。 两人试完了戏，周瑾看向宁皓，也不知道他满意不满意。 宁皓托着下巴，皱眉沉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先进组，去西疆那边再看看吧。” ， 第八十六章 体验生活 三月底，剧组正式出发，前往西疆。 一行人从繁华的帝都，来到荒凉的鄯（shan，四声）善。 鄯善古名楼兰，汉朝的时候改名鄯善国，在大清乾隆年间，被划入了吐鲁番，后来有一个叫左宗棠的人，带兵平回乱，才正式将这里收入版图。 自此，鄯善成为了天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这个地方位置十分重要，东临哈密，北接天山，南面是神秘的库木塔沙漠，西边则是著名的火焰山，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 改开之后，这里凭借奇特的自然风貌，吸引了大批的游客，也吸引了不少剧组。 2005年，徐老怪来到这里，拍了七剑，2009年，宁皓也来到这里，拍一部天朝从来没有过的电影。 到达zs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血红的太阳挂在天上。 宁皓组织着大家安顿下来，却没有给周瑾和黄博安排房间。 周瑾去问他怎么回事，这货挠挠脑袋，从拉设备的大货车上，拉下来个帐篷扔给他。 “什么意思？”周瑾下意识地接着。 宁皓招手把黄博也叫过来，道：“我想来想去，你们两身上，还是少了点大西北的孤独感。” “所以呢？”周瑾觉得不妙。 宁皓道：“所以我联系了附近一个矿山，你们两这个月就在那扎帐篷，体会一下无人区的生活，重点感受孤独与沧桑。” 周瑾看看手里的帐篷，又看看黄博，觉得难以置信，“你特么是认真的？扎帐篷，一个月？” 黄博摸摸光秃秃的脑门，道：“行吧，一个月就一个月。” “你这就答应了？”周瑾叫道：“咱们是来拍戏的，不是来玩绝地求生的好不好？！” “再说了，真要玩绝地求生，物资呢？武器呢？” 宁皓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 说着挥手叫过巴多和王双宝兄弟，“他们两这个月，要在无人区练练开大货车，吃的喝的穿的，就让他两给你们送。” 巴多和王双宝也拍拍胸脯，道：“放心吧，这个月俺们肯定不会亏待你们，每天都去看你们，行了吧。” 黄博跟没事人似的，道：“怕个球，不就一个月嘛，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咱们这也算为艺术献身了。” 周瑾心说，为艺术献身个锤子哦，都已经为艺术杀过猪了，还想怎么样？ 不过见他们都这么说，周瑾也不好再推辞，只是还有点不放心，“你们保证每天都来吗？” 那两兄弟赶忙道：“我们保证。” “那，行吧。”周瑾牙疼地同意了。 宁皓见搞定了两人，道：“趁着天还没黑，你们赶紧出发吧，能多体验一晚是一晚。” 巴多打开车门，道：“那行，我这就送你们过去，东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黄博拉着周瑾上了车，货车缓缓发动，周瑾忐忑不安地看着zs县城。 虽然这里冷清了点，没帝都那么繁华，但好歹有点现代文明的样子啊。 鬼知道这里的矿山是什么样子。 黄博搂过他的肩膀道：“放心吧老弟，到了那里，博哥罩着你，咱又不是没在乡下住过。” 大概用了四十分钟车程，大货车停了下来。 巴多和王双宝跳了下来，说：“这就到地方了，趁着还有点亮光，你们赶紧把帐篷支好。” 黄博从车上下来，“不是说联系了个矿吗，那里不能住？” 王双宝不好意思地笑笑，“那矿已经废了，没人住了。” 看着周瑾想骂人，又赶紧道：“不过那屋子应该还是好的，兴许还能用。” 一旁，巴多从货车上把帐篷拉下来，然后用卸下来两个麻袋，道：“物资都在这里了，手电筒，吃的，用的。” “行吧，先住着看看。”黄博自暴自弃地扛着两个麻袋，往矿山里走。 周瑾抱着帐篷跟在后面，回头冲王双宝喊，“你们明天记得要来啊。” 王双宝挥挥手，大声道：“放心吧，这里就是公路，我们明天一定来。” 大货车一溜烟跑了，周瑾只看见两只红色的尾灯，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矿山上。 走了一段时间，黄博停下了来，“这不会就是他们说的屋子吧？” 这矿山上除了石头就是杂草，只有面前这一栋倒了半边的破屋。 两人走进去，里面都是乱石和野草。说是屋子，其实四面墙倒了两面，屋顶也是漏的，一抬头就能看见星星。 太阳这时候已经完全落下，只留下深蓝色的夜空，远处的山脉朦朦胧胧，只能看到黑色的轮廓。 “卧槽，”黄博一脚踢在墙上，“这孙子从哪找的这么一个破地方。” 周瑾把帐篷放下，开始收拾屋子里石头的和杂草。 “没事，不就一个月嘛，这不是你说的吗，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周瑾故意拿话挤兑他。 黄博骂道：“我特么哪知道这地方这么破啊，没水没电，连屋子都没有。” “不是给咱帐篷了吗，既来之则安之吧，你不说为艺术献身吗？” “我献他妈个麻花精！”黄博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周瑾把屋子里的石头都给扔了出去，收拾出一块地方。 “来，咱先把帐篷搭起来。” “艹，”黄博还是很生气，“这黑灯瞎火的怎么搭啊？” 周瑾道：“不是有两个麻袋吗，里面应该有手电筒。” 黄博一脚把麻袋踹翻，从里面摸索半天，掏出个手电筒。 就这么，两人骂骂咧咧的，借着手电筒那点亮光，把帐篷给搭了起来。 西疆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热死人，晚上冻死人，夜风一吹，呜呜叫，冷的要死。 黄博担心地道：“晚上会不会把咱们的帐篷吹走啊？” 周瑾想了想，觉得有可能。 于是把刚刚扔出去的石头，又给捡了回来，然后把帐篷的四角压住。 两人钻进帐篷，把麻袋也拖进来，再把帐篷的拉链拉上。 有了这么个小小的封闭的空间，又有手电筒照着亮，两人总算是有了点安全感。 有句话说的好，如果你被强了，不能反抗的话，那就只有享受。 这下子，黄博和周瑾算是自暴自弃了，只好认真地面对眼前。 “咱们先看看那帮孙子，给咱们准备了些什么。” 黄博说着把麻袋里的东西都给倒出来，开始清点物资。 两只加绒的睡袋，两只手电筒，两把柴刀，两个铝制饭盒，还有一些药品，四瓶矿泉水，以及一袋挂面。 这就是宁皓给他们准备的全部物资。 “艹，给咱们挂面有个毛用，这地方还指望咱们下面吃吗？” 黄博愤愤不平，他想到了宁皓是个变态，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变态。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周瑾才想起来，他们连晚饭都没吃。 黄博看看手里的挂面，难道真的要在这地方煮面条？ 拜托，他们是来拍戏的，不是来玩生存游戏的。 第八十七章 守夜人 周瑾是一个适应性很强的人，无论什么环境他都能接受，并且适应下来。 说不好听的，就是逆来顺受。 穿越也好，演戏也好，只要还有一口饭吃，他就觉得日子还能过下去。 哪怕现在被宁皓丢到废矿来，有水有面，他还是觉得问题不大。 拿着手电筒，把帐篷的拉链拉开，一股冷风呼地刮了进来。 “我去弄点柴火，你找点石头，垒个灶出来，咱们煮面吃。” 招呼一声，周瑾顶着风出去了。 黄博坐在帐篷里，看着周瑾拿着手电筒，在黑暗里忙活，突然觉得这家伙可能也是个变态。 他在江湖上打滚十几年，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受过，可是被丢到废矿里扎帐篷，还真是头一遭。 摸出手机看看，已经快没电了，这破地方又没信号，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说不慌是假的，可是再看周瑾，来之前叫死叫活，可是真到了地方，居然飞快地冷静了下来，忙活着煮面了。 这样的适应能力，真不是盖的。 “你将来一定出名的，”黄博道。 “你说什么？”风太大，周瑾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说，”黄博坐在帐篷里喊，“你将来一定会出名的。” 周瑾把杂草、木头归拢到一块，抱回来，笑道：“借你吉言。” 好像已经不是一个人这样说了，至于上一个这么说的是谁，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一个人的恐惧，因为有另一个人分担，就会被冲淡很多。 看着周瑾把墙上的土砖和石头，堆在一块，黄博忍不住从帐篷里钻出来，道：“这里风太大，灶台搭在这会被吹灭的。” 周瑾停下来看他，“那搭到屋子后面？” 黄博蹲下来，掂量下石头，道：“你再去弄点木柴过来，这边交给我，这事儿我有经验。” “行吧。” 周瑾打着手电筒四处捡木头去了，很快找到一片枯木林，也不知道那些树是活了还是死了，反正地上掉落了不少干树枝。 他在地上捡了一堆抱回来，黄博在屋后，已经搭好了一个简易的灶台。 其实就是两摞砖，中间担着石头，底下留出空来，然后把铝制饭盒放上面。 倒入矿泉水，盖上盖子，黄博又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来，在下面用杂草引火，一点细小的火苗逐渐亮起。 周瑾把树枝掰成小块小块的，然后扔到灶台底下，火苗逐渐变大，有青烟升起。 “艹，也没给咱点油盐，这怎么吃？” 黄博眼见着水快烧开了，正准备往里面下挂面呢，突然想起来这茬。 周瑾笑道：“这事我有办法。” 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瓶老干妈来。 进组必备老干妈，这是在横店时期，就养成的好习惯。 “嘿，可以啊你这。”黄博眼前一亮，觉得黑暗的人生顿时多了点希望。 很快面条煮好，两人往灶台底下又放了点柴火，点起一簇小小的篝火。 这几乎是这一片黑暗中，唯一的一点光亮。 两人就着这点光亮，伴着老干妈，西里呼噜地吃着面条。 “哎，你说这地方会不会有狼？”周瑾突然问。 “不会吧，”黄博也拿不准。 “要是咱们这篝火，把狼招来怎么办？”周瑾忽然想到。 “有道理，”黄博一脚踹倒灶台，跟着又踩了几脚，飞快地灭了火。 周瑾盯着四散的火星子，忽然又道：“听说狼是怕火的，灭了篝火，万一晚上有狼摸过来，咱们该怎么办？” “艹，你不早说。” 黄博惊恐地看看黑漆漆的四周，仿佛黑暗里随时会有野狼跳出来。 两人飞快地吃完面条，钻进帐篷里，然后一人拿着一把柴刀，耳朵贴在帐篷上，细听外面的动静。 可是听了好久，只听到呜呜的风声，还真没听见狼叫唤。 “要不咱们轮流守夜吧，一人半夜？”周瑾提议。 “那行，”黄博考虑下，道：“我守下半夜，你守上半夜。” 说着打开睡袋，就钻了进去。 在这破地方，没水没电，没网没信号，洗脸什么的基本不可能了，只好凑合睡吧。 作为演员，有一个很重要的技能，就是随时随地补充体力，哪怕再恶劣的环境，也要飞快地入睡。 黄博显然精通此道，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周瑾拎着柴刀，打着手电筒，听着风声与呼噜声，慢慢地沉静下来。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有点寂寞，或者说是无聊。 在这么个无人区里，漫天遍野的黄土和野草，很可能十天半个月才能看到一次人。 加油站那一家子，不会觉得孤单吗？ 他从背包里翻出了剧本，打着手电筒，重新审视这片无人区。 在这里，没有法律，没有道德，没有什么能够约束他们，可是失去约束的同时，他们也失去了保护。 在无人区的加油站里，他们能接触到的，只有过路加油的过客。 于加油站这一家子而言，他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还是待宰的肥羊？ 他们又该如何去与过路人交流？ 是暴力？是锤子？ 周瑾想着，慢慢地把自己代入到，那个傻逼儿子身上。 他是个哑巴，他不会说话，他从来没有和外人交流过，他的世界里只有锤子。 他对待这个世界的唯一方式，就是锤子。 无论遇到的是人，是汽车，又或者是枪，他的办法就是一锤子抡过去。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一锤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锤子。 这是一个纯粹到死的家伙啊。 “昂~呼~”呼噜声传来。 周瑾抬头一看，黄博圆滚滚的脑袋露在外面。 浑圆，没有一根头发，就躺在地上，如果锤子砸下去，会发出什么声音？ 是“嘭”，还是“咚”？ 无论发出怎样的声音，都不会有人听见，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一锤子是他砸的。 谁叫这里是无人区呢，谁手里有锤子，谁就能为所欲为！ 周瑾就这么想着，渐渐握紧了手里的柴刀，慢慢地，爬了过去。 他感觉自己的恶念，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放大。 “卧槽！” 黄博突然一个机灵，惊醒过来。 “你干什么？！” 他惊恐地发现，周瑾爬到了他的头顶，眯着眼看着他，而他刚刚还在睡梦之中。 “哦，没什么，就是喊你起来尿尿。”周瑾笑笑，又坐了回去。 黄博一肚子气，差点破口大骂，可是看到周瑾手里的柴刀，又憋回去了。 他揉揉眼睛，“应该也到下半夜了吧，你赶紧睡，下半夜我来守。” “那辛苦你了。”周瑾笑着钻到自己的睡袋里，把柴刀压在睡袋下面，当枕头使。 黄博愣愣地坐在帐篷里，看着手电筒发出的光亮，还是有些懵。 周瑾刚刚想干什么来着？ 那个眼神，是叫人起来尿尿的眼神吗？ 他明明睡得好好的，可是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于是瞬间从梦里惊醒。 那阵寒意，是风？还是……杀意？ 他当然知道周瑾不会真对自己做什么，这里虽然是无人区，可是他们却是从帝都来的，拍完戏还要回去呢。 黄博想了一阵，搓搓面庞，把杂念祛除出去。 然后从包里掏出剧本来，开始看剧本。 他在这电影里，演的是一个悍匪，一个拿着枪，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 可是在最后，被一个傻逼哑巴，拎着锤子给干掉了。 而那个傻逼哑巴的扮演者，现在就跟自己住一个帐篷里。 他摸摸自己的大光头，看着周瑾发出平缓的呼吸声，忍不住握紧了旁边的柴刀。 这小子，刚刚不会是想，试试最后那场戏吧？ ——分割线—— 作者注：昨天有个书友在本章说里，认为把演员扔到废矿里扎帐篷，这种事太不真实了。 然而这并不是我瞎编的，宁皓拍无人区的时候，真的就是这么干的。 他真的让徐争减掉了三十斤，让黄博和杨兴铭去屠宰场杀猪，让巴多和王双宝兄弟在无人区开了一个月大货车，让于男去发廊当洗头小妹，让郭红和哑巴儿子去废矿里住了一个月，每天就吃清水煮面。 宁皓这不是疯狂，是对电影的虔诚。演员做这些，同样是对表演的虔诚。 ， 第八十八章 规矩 第二天一早，周瑾醒来的时候，黄博并不在帐篷里。 他伸个懒腰，钻出帐篷，太阳刚出现在地平线上，空气中还带着丝丝凉意。 洗脸刷牙什么的，自然是不行的，周瑾四处转转，来到矿山的高处，眺目远望。 目光所到之处，尽是黄沙滚滚，只有一道灰色的公路通向远方。 在极远极远的地方，有一道灰色的大峡谷，太阳就在那里升起。 一只孤独的老鹰，在蓝色的天空下盘旋，一只黄色的兔子，在带着露水的杂草从里，转瞬即逝。 周瑾“哟呵”一声，追了过去，他漫山遍野地跑，在杂草从里折腾好久，连根兔子毛都没见到。 “咄，咄，咄……” 有沉重的声音传来，周瑾跟着声音摸过去。 来到一片枯木林，黄博正拿着柴刀，在里面砍柴呢。 看见周瑾过来，黄博道：“起来啦，把这些柴抱回去，咱们早饭还得煮面条。” “你说巴多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周瑾拿着柴刀和他一块砍。 黄博道：“不知道，不过我估计老宁那孙子，真的会让咱们在这待上一个月，不好熬啊。” 周瑾叹口气，继续砍柴。 两人都年轻力壮的，很快就砍了一大堆干柴，抱回去，码在墙边。 黄博把昨晚推倒的灶台垒起来，继续煮面条。 周瑾在屋子周围转悠，道：“咱们一直住帐篷里也不安全啊，得把这墙给垒起来，我去矿区逛过了，那里有不少石头。” 黄博点头道：“是得把墙垒起来，还要在这附近弄几个陷阱，不然夜里睡不踏实。” 两人还是就着老干妈，吃完水煮面条。才吃了两顿，四瓶矿泉水就没一大半了。 “你去搬石头，我去找找有没有铲子什么的，在这附近挖道壕沟。”黄博提议道。 “行吧。”周瑾答应一声。 两人分头行事，一直忙活到中午，具体几点不知道，反正太阳正当空，热得要死。 周瑾垒了小半面墙，黄博绕着屋子挖了一条壕沟。 这地上表面是砂砾，往下才能挖到黄土，特别费力。 两人又累又热，把外套都给脱了，只穿个衬衣，坐在地上，一人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几下就没了。 黄博骂道：“艹，那两孙子怎么还不来，咱中午吃什么啊？” 周瑾擦把汗，累得不想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路边传来大货车的喇叭声，两人兴奋地要死，一溜烟冲了过去。 王双宝从车上拖下一个蛇皮袋，扔给他们，“这是你们今天的吃食，里面有两个袋子，黄色的是博哥的，红色的是周瑾的。” “这还分开吗？”周瑾问。 王双宝笑道：“导演说了，你要增肥，不能饿瘦了，博哥得再减一点。” “艹！”黄博又骂了一句，“那孙子还说什么了？” 王双宝跳到车上，道：“导演还说，让你们每天徒步走十公里，寻找那个……那个叫，无人区的孤独感与沧桑感。” “艹，”这回是周瑾骂的，被扔到无人区来还不算，还要走十公里？ “这个都是导演安排的，俺们也要练开车呢……”王双宝坐在副驾驶上，讪笑道。 周瑾抬起头，道：“那个，你们能不能给我们，带个充电宝过来，手机都没电了。” “这里没信号，你要手机也没用啊。” 周瑾道：“我们也得看个时间啊。” “中，我回头再给你弄个闹钟过来。”王双宝答应一声，大货车哼哧哼哧的，又开走了。 周瑾看着大货车的影子，久久地站在那里。 “行了，回去吧，看也没用，没一个月这帮孙子，不会带咱们回去的。”黄博扛着蛇皮袋，往矿山走。 周瑾跟着他，回到帐篷，两人打开蛇皮袋，里面还有一黄一红两个小袋子。 周瑾拿过红袋子，打开一看，哟，发现还不错：有鸡腿，有鸡蛋，有面包，还有牛奶和矿泉水。 “今天伙食这么好？”黄博笑呵呵的，充满希望地，打开自己的袋子。 “卧槽特么的！” 跟见了鬼似的，他一脚把袋子给踢出去。 “老宁，我艹你大爷！”黄博指天骂地的。 “怎么了？”周瑾心说，就算他大爷愿意，你下得去吊吗。 他跑过去把袋子捡了回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除了水以外，居然只有挂面，而且还特么只有半袋。 周瑾愣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宁皓这特么是搞事情啊。 怪不得黄博生气了，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赤果果的离间计啊。 一念及此，周瑾迅速换上一副笑脸：“博哥，咱们两谁跟谁啊，咱们一块吃呗，还分个什么。” 黄博道：“那可不行，导演让你增肥，万一给你饿瘦了，拍不了戏怎么办？” 说着把那破袋子又捡了回来，拎着去屋后煮面条了。 周瑾苦笑一声，宁皓这用的不是阴谋，而是阳谋啊 他就吃准了黄博是个守规矩的人，哪怕这是在无人区里，导演说了让他吃挂面，他就绝对不会去抢周瑾的鸡腿。 可是守规矩也要看环境，在这无人区里，一天两天还行，换了一个月呢？ 他们两可是睡一个帐篷的，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万一哪天黄博心气不顺了，给自己一柴刀可怎么办？ 屋子后面传来木柴燃烧的响声，黄博估计是在煮面条吧。 周瑾皱着眉头，一边咬鸡腿，一边苦思对策。 他发现无人区这个设定，太尼玛恶心了，一念为善，一念为恶，谁都约束不了。 他们毕竟还是在现实之中，要是换到电影里呢？ 恐怕为了一只鸡腿，早就杀个你死我活了吧。 在真正的无人区里，压根就不存在信任可言。 突然，屋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周瑾猛地回头一看，黄博正站在墙角，看着他咽口水。 “把你那老干妈借我啊。”黄博道。 “就在帐篷里，”周瑾往后一指，“那个博哥，吃面的话来个鸡蛋吧。” 周瑾拿了两个鸡蛋递给他。 “谢了。”黄博犹豫一下，接了过去。 周瑾顿时松了口气，肯拿鸡蛋就好，就怕他什么都不要。 到了下午，两人继续干活。 周瑾垒墙，黄博挖壕沟，终于赶在天黑前，把安全措施给完善了一下。 当夜，两人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中午，王双宝又开着大货车，过来送食物。 只是这一次，周瑾发现自己的食物少了许多，没有了鸡蛋，也没有了牛奶和面包。 只有两瓶水，一只烧鸡。 这些东西够他一人吃的，可是黄博呢？周瑾看向黄博。 黄博怒草一声，他还是只有清水和挂面。 周瑾也在心里怒草，这是活生生挑战我们的底线啊。 ， 第八十九章 较量 周瑾来到无人区的第三天夜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虽然他们还是轮流守夜，但是这片无人区似乎并没有野狼，除了兔子和老鹰，他们没有见到其他的野兽。 这里毕竟还是人类的活动范围，最大的危机不是来自野兽，而是人类自身。 古代武将们出去打仗的时候，文官们便把持粮草，控制了粮草，就能控制住前方的军队。 现在的周瑾和黄博，就好比出征的将士，宁皓就是后方运粮的监军，有意地控制他们每天的食物，铆足了劲搞事情。 周瑾很怀疑宁皓到底是何居心，难道就拿点吃的，就想鼓动我们自相残杀？ 然后好体验无人区的残酷与冷漠？ 拜托，他周瑾是那么有骨气的人嘛。 不就一只烧鸡吗，撕下一只鸡大胯分给黄博，不就没事了吗？ 可是当鸡大胯，放到黄博眼前的时候，他却选择了拒绝，然后一天三顿吃清水煮面。 这让周瑾很忧心。 第四天早上，两人醒来后，伴着初升的太阳，开始向地平线进发。 他们要去完成宁皓规定的，每天徒步十公里的任务，寻找那所谓的“孤独与沧桑”感。 “你说我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走满十公里了呢？”周瑾问。 黄博看看挂在灰色大峡谷上的朝阳，道：“走到中午吧，中午我们就回去。” 他们两一步一步地，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去，入眼处尽是黄土和杂草，天地显得极其辽阔。 在这样宏大的背景下，人就显得非常渺小。 周瑾仰头四顾，只能偶尔看见一只苍鹰，在蓝色的天空下盘旋。 除此之外，再也看不见活物。 唯一的同类就是黄博。 在这种情况下，人很容易就感觉到孤独。 于是他们两开始聊天，从库布里克的电影，聊到瑞士的女教师，从无量山的凌波微步，聊到脱水的三体人，从腹黑的三代火影，聊到长寿的三代目。 在这里，他们什么都能聊。 不是有多投缘，而是他们在害怕。 行走在空荡荡的无人区，不说点话，不弄出点人声来，真的很没有安全感。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十天。 由于每天上午都要徒步远足，等到中午回到废矿的时候，两人都已经非常疲惫。 周瑾选择坐在公路边，等待王双宝兄弟，开着大货车来送补给。 黄博则选择去帐篷里躺尸，因为他对大货车毫无期盼，反正每天都会来，来了也就送点清水和挂面来，有个毛可等的。 “嘟嘟~”大货车的喇叭声传来。 周瑾惊喜地从地上跳起来，“你们可算来了。” 王双宝和巴多，可以说是这些天里，周瑾为数不多见到的活人了。 “呐，宁导说了，万里长征，你们已经走完三分之一了，今天给你们加餐。” 王双宝从货车上拖下来两个麻袋，“除了吃的，还有洗发水、牙刷牙膏什么的，你们也可以好好打理一下自己。” 当周瑾从麻袋里面，扒拉出牙刷的时候，简直感动的想哭。 天可怜见，这十天里，他们几乎就没有打理过自己，蓬头垢面的，周瑾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变成野人了。 “博子，你看他们带什么来了！” 周瑾扛起麻袋，惊喜万分地往帐篷那边跑。 帐篷里躺着黄博，他睁着眼，看着蓝色的帐篷顶，一言不发，面沉似水。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吃清水煮面，眼看着周瑾每天不是烧鸡，就是排骨，说不馋是假的。 可是在第二天，宁皓缩减了他们的食物的时候，黄博就敏锐地察觉了他的意图。 因为在拿到无人区剧本的时候，他和宁皓就产生了分歧。 这种分歧来源于，他们对无人区不同的理解。 宁皓固执地认为，在无人区里，一切规则、道德和法律都荡然无存，每个人都在被无人区推着走。 可是他却多了一些不同的见解，环境固然能影响一个人，可是一个人的天性，是难以被磨灭的。 就拿他扮演的那个悍匪来说，固然是十分凶恶，可是悍匪就没有自己的规矩吗？ 一个活生生的人，哪怕是在无人区，也必然有自己存活的一套原则，可能是义气，也可能是迷信。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有。 说白了，两人的分歧就在于：宁皓完全把人物当工具，被剧情推着走，而黄博却倾向于，由人物的内心变化，去推动剧情。 这两种分歧，更多的是来源于，宁皓和管胡的创作理念的不同。 在宁皓的电影里，少有能引起观众共鸣的角色，被观众所津津乐道的往往都是剧情。 而管胡则截然相反，看他的作品，观众可能不记得剧情了，但是一定能记住，里面那些近乎于真实的人物。 所以，一直跟着管胡混的黄博，难免被管胡所影响，和宁皓产生分歧。 于是，宁皓就把周瑾和黄博，扔到了这座废矿里。 除了让他们感受孤独与沧桑，宁皓还想借此机会，说服黄博。 你不是要规矩吗，我就给你一个规矩。 每天吃着清水挂面，然后眼睁睁看着别人吃烧鸡、排骨，你就真的能忍得住吗？ 这就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如果黄博赢了，他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表演，否则的话，他只能听从宁皓。 可怜的周瑾对此一无所知，否则他一定不会每次都大摇大摆地，在黄博面前大吃大喝。 没事还撕个鸡腿，撩拨下黄博。 “博哥，博哥，你看，咱们今天加餐！” 周瑾喜笑颜开地，扛着麻袋钻进帐篷，一下子把那些吃的喝的，全都倒了出来。 有鸡蛋，有牛奶，有面包，有烧鸡，有排骨，还有万恶的挂面。 黄博坐起身，看着那些好吃的，喉头微动。 “今天吃的多，咱们两一人一半，吃完了弄点水，洗漱一下，这几天可难受死我了。” 周瑾絮絮叨叨的，开始分吃的。 黄博抓住一根排骨，捏了捏又放下，“我，我去煮面条。” 然后拎着挂面，去屋子后面了。 周瑾一脸懵，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 他很早就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他在这里大吃大喝，黄博去吃清水煮面，那他晚上能睡得安稳吗？ “博哥，这里又没人，你和我一块吃，谁也不知道啊，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周瑾抱着吃的，来到屋后，坐到黄博身边，开始诱惑。 “就算宁导让你减肥，吃一顿又有什么关系，你看我都胖成这样了，不会有人发觉的。” “你看，这烧鸡多香啊，闻一下都流口水……” 周瑾装模作样的，不过口水是真的流出来了。 黄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在挣扎着。 眼前这个家伙，就像伊甸园里的蛇一样，在诱惑着自己，可偏偏还是带着一番好意来的。 这让黄博有火都没处发。 而且他和宁皓的那些事，压根就没法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了，周瑾也未必能理解。 许多事都是这样，说出来吧，显得矫情，不说出来吧，又很憋屈。 “艹！”他只好低声骂了一句。 “什么？”周瑾一愣。 “我说，滚~” 黄博低下头拨弄着面条，不再去看周瑾。 ， 第九十章 发疯 到第二十天的时候，周瑾已经麻木了。 两人机械地行走在无人区里，不再闲聊。 因为他们已经把能聊的话题，都聊完了，聊到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了。 于是两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除了必要的交谈外，他们基本不再说话。 在这里待了二十天，无人区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没有了秘密。 这里既没有危险，也不缺食物，于是就失去了劳动的必要。 他们每天，除了十公里的徒步远足以外，只剩下了吃和睡。 以及，难以排解的无聊。 无聊到极点，就变成了孤独和寂寞。 当周瑾坐在路边，看着通向远方的灰色公路，心里空空荡荡的，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的发呆。 “嘟嘟~” 喇叭声响起，王双宝兄弟从车上跳下来。 周瑾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装有食物的麻袋被扔下来，他才微微点头致意。 从一开始，期盼他们到来，到现在，逐渐变得冷漠。 大货车上，王双宝打着了火，看着周瑾向矿山里走去的背影，有点不大自在。 “你有没有感觉，他刚刚的眼神，有点不大对？”他忍不住问副驾驶上的巴多。 巴多摇头，“没看见。” 这二十天来，他们两一直在无人区，开着大货车闲逛。 有的时候一天都碰不到人，那股子寂寞就别提了。 要不是每晚还可以回剧组，王双宝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 所以他也就更加理解，周瑾的感受了。 只是那样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神，还是让他觉得不舒服，但是具体怎么回事，又说不上来。 周瑾回到帐篷，把黄博的清水和挂面扔给他，“吃饭了。” “嗯，”黄博还在帐篷里躺尸，过了好一会，估计是饿了，才起身去煮面条。 在这里，吃饭不是因为食欲，而是为了机械地维持生命。 吃完饭，在帐篷前留下了一地的骨头，周瑾起身向无人区里面走去。 找了个平坦的地方躺下，摆成一个大字，然后任由火热的阳光，烘烤他的身体。 很快，全身就变得火热起来，面颊也有点发烫，下身也不自觉地**。 周瑾解开自己的裤子，放出高挺、硕大的老二，向着太阳，耀武扬威。 一只吃饱了撑着的老鹰，在天空盘旋着，好像在向周瑾炫耀，自己有一双钢铁之翼。 回敬给它的，是周瑾铁棍般滚烫的老二。 他以前看过一部漫画，女主角每天被都市里的灯红酒绿所包围，男主为了让她感受生命的意义，强行将她带到大山里。 在失去了手机和wifi之后，女主的世界里，纯粹得只剩下食欲和**。 这时候，她终于体会到了，生命的真谛。 当然，这有点扯淡。 关于生命的真谛到底是什么，周瑾是懒得思考的。 他现在正伸手套弄着下身，将白色的生命之液，洒在黄色的土地上。 茫茫四野，现在只有他一人挺枪，明明已经射过一次，但是长枪依旧坚挺。 好像要日穿全世界。 可能是被周瑾这股霸气所摄，老鹰扇扇翅膀，飞远了。 周瑾无声地笑一下，提上裤子，走了。 当他回到帐篷前，发现自己装食物的麻袋，似乎被翻动过。 打开一看，里面的半只烧鸡上，好像多了些牙印。 周瑾没作声，收拾好东西，钻进帐篷。 他们两，现在已经非常有默契了。 之后的十天，两人是在倒计时中度过的。 十，九，八，七……三，二，一！ 在第三十天的时候，黄博显得无比亢奋。 一脚踹到了土灶，又一脚踹倒了土墙，还觉得不过瘾，拎着柴刀砰砰砰地砍屋子。 周瑾也差不多，掀翻了帐篷，狠狠地踩了几脚，然后抬头看见天上盘旋的老鹰，忍不住捡起石头，就朝天上砸去。 我让你丫飞！ 一连扔了好几块，连老鹰的毛都没沾到，周瑾转念一想，这些天陪伴着他的，似乎就只有这只老鹰了。 于是大度地挥挥手，放过你啦。 到了中午，两人守在路边，等着大货车到来。 “帐篷？”周瑾忽然想起，他们的帐篷没收拾。 “屁个帐篷，不要了！” 黄博吐口唾沫，他再也不想看那帐篷一眼。 “嘟嘟~”在左等右等中，那两破破烂烂的大货车，终于缓缓开了过来。 宁皓从车上跳了下来，看见周瑾和黄博的那一瞬间，眼前顿时一亮。 他笑着走过来，似乎想说点慰问的话，黄博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 然后大步走到车里，“砰”地关上了车门。 宁皓没生气，看着黄博那股子凶悍之气，反而很开心地笑了。 他们之间的较量没有输赢，无论黄博最后如何，其实都是宁皓赢了。 因为这就是他想要达到的效果。 集凶悍、愤怒、孤独和沧桑于一体，就像是一只成年的豹子。 再看周瑾，除了胖了，黑了，头发也变长了，似乎没有其他变化。 可是当周瑾站在那里，却莫名地给人，一股不大自在的感觉。 宁皓敏锐地发现，原因在于他的眼神。 那不是看到同类应有的兴奋，反而很平静，就好像一个屠夫一样，在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这次你又带来了多少吃的？ “上车吧。” 宁皓重重地击了下掌，感到万分的惊喜，好像是黄土里刨出黄金似的。 在无人区体验的这一个月，看来真的没有白费，也不枉费他花了那么多心机了。 可以说，有了这两个家伙打底，这片无人区就成立了一半！ 大货车哼哧哼哧的，在周瑾无数次的嫌弃中，终于还是开回了鄯善小城的宾馆。 周瑾和黄博飞速地冲进了浴室，天可怜见，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洗澡了！ 当花洒如同花蕊般，喷射出凝结的水珠，洒在他壮硕的身体上，看着黑色的污水从身上流下，周瑾也忍不住地呻吟出身。 特么的，他终于从野人，回归到文明社会了。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拍完斗牛后才有的。 花了大半个小时，将自己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地清洗了一遍，再换上一身干净的睡衣，周瑾觉得自己仿佛获得了新生。 有他这种感觉的，还有多布杰、杨兴铭，于男和郭红，天知道这一个月，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都异常亢奋，围着桌子，狼吞虎咽。 整个房间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咀嚼和吞咽的声音，沉默和吵闹在这里，居然得到了统一。 徐争端着饭碗，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屋子人。 从神态，到眼神，再到动作，这帮家伙还是他一个月前，见到的那群人吗？ “老宁，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徐争小声问。 宁皓没说话，龇着牙乐。 徐争更加惊恐了，就像一只误入无人区的小羔羊。 这帮家伙疯了，却没带着他一起疯，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吗？ ， 第九十一章 猪肉 在四月末，暮春时节，筹划许久的无人区，终于开机。 拍个戏磨磨唧唧的宁皓，终于麻利了一次。 由不得他不麻利，鄯善这个宁静的西部小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有武警巡逻了。 西边局势有点紧张——管胡一早就提醒过他，可宁皓没当回事。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紧张”二字是什么意思。 原本花大力气，找好的拍摄地点不能用了。 据宁皓描述，那是一段干涸的河床，将一座比火星地表，还要震撼的大峡谷，分成了两段。 想到那里去，需要路过一个军区，而那里已经戒严了。 有人建议他去陕甘宁拍吧，宁皓却觉得西疆的质感，不可替代。 最终，他们在大戈壁上，确定了一个休息站，将那里改造成了夜巴黎。 宁皓的每部电影里，都会有一个地方叫夜巴黎，那里有歌、有舞，还有女人。 在一个下午，剧组提前布置好夜巴黎，准备开拍。 在剧组里，专门负责演员出镜的工作人员，叫做演员副导。 这个职位非常牛，在开机前，可以夜夜做新郎，可在开机后，立马就会变成三孙子。 《无人区》的演员副导，叫做黄子正，很年轻，是个白白胖胖的家伙，脾气很好。 如果不是估计到他的威严，周瑾很想戳戳他的肚子。 “我缩，周哥，您还在这趴窝呢，那边正等着您呢。” 这厮一口的津门普通话，看见周瑾还待在化妆室里，不动弹，赶紧过来催他。 周瑾照着镜子，慢悠悠地道：“急什么呀，这不是还没拍吗，哎，你看看我这发型怎么样，要不再改改？” 黄子正急道：“您这发型简直太完美了，特别配您的气质，赶紧的过来吧。” “那好，咱们走着。”周瑾摸摸自己的大秃头，跟着黄子正去片场了。 宁皓拍起戏来特疯狂，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天可以连续拍上24小时。 周瑾他们这些演员，就得随时随地补充体力，不然根本跟不上。 “洒家的大刀呢？”来到片场，周瑾问黄子正。 开机之后，演员副导就跟个贴身老妈子似的，演员出了什么问题，都能找他。 好在无人区剧组，拢共用到的演员，还不到两只手。 “得，我的爷，我这就去给您拿去啊。”黄子正小跑着，去找道具师了。 这边刚把杀猪刀递给周瑾呢，女主角于男跟着喊：“小黄，你来看看我这个丝袜，太紧绷了。” 说着伸出条黑丝长腿来。 于男的腿并不算细，相反还有点粗，肉乎乎的，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换句话说，这姑娘不算太漂亮，但是很性感。 黄子正初出茅庐，菜鸟一个，遇到这种情况，尴尬道：“我缩姐姐，您就别调我了，成嘛，我介就给您找服装师去。” 剧组里就两个女演员，还都是大姐级别的，搞得一众男人没脾气。 杨兴铭拿着杀猪刀，在案板上划拉着猪肉，周瑾蹲在地上，一下下地剁着猪肉的。 他们都不是那种一秒入戏的演员，在开拍前，都得在片场先找下感觉。 过了一会，宁皓带着摄影师，设计好镜头，看到几个演员都准备好了，就躲到监视器后面，喊道：“各就位，开拍！” 只见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开了过来，车上的前玻璃被砸个稀碎，徐争饰演的潘肖，一头乌黑的秀发，坐在驾驶座上。 周瑾头都不抬，继续拿着杀猪刀，剁着猪肉，杨兴铭则站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这辆红色的小轿车。 “砰，砰，砰……”周瑾剁肉的声音，一下下地传来。 不得不承认，镜头传达的信息量，丝毫不比台词少。 这副场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可是他们对那辆小轿车的态度，实在再明显不过。 你个瓜怂，就是我砧板上的肉。 甭管你是哪路神仙，进来了，都得挨宰。 “好，再来一条。”宁皓指挥着。 一部电影只有两个小时，可是拍摄的时间，要远大于电视剧，因为这些个导演，会一遍遍地要求重来。 不是你演的不好，人家就是想再来一遍，美名其曰：再保一条。 很快，第二条也过了，镜头向加油站深处推进。 徐争将红色小轿车开到屋子前，从车里下来，打量着夜巴黎，显得有点惊慌失措。 因为轿车里藏着他的大秘密——他刚刚撞死了一个人。 无人区其实是个挺扯淡的故事，有一年，宁皓跑到西疆来旅游，看见有鹰在天上飞。 招待他的老乡顺嘴提了一句：训练好的鹰，过了境，能卖一百多万呢。 宁皓就记在了心里，并把猎鹰当做了无人区的开头。 多布杰演的黑老大，和黄博演的悍匪，猎到了一只鹰，却被警察抓到，于是多布杰开车撞死了警察。 为了摆脱杀人的罪名，多布杰花大价钱，请来了律师徐争。 徐争成功地扭曲了事实，救出了多布杰，而这辆小轿车就是律师费的尾款。 可是徐争这个嚣张的律师，并不知道，那只鹰就藏在轿车里。 多布杰为了拿回鹰，派了悍匪黄博在路上拦截。 然而这个凶悍的土匪，还没来得及表演，就被徐争一脚油门撞“死”。 自以为杀了人的徐争，惊慌地把车开进加油站，他想买点汽油，将车连人一起烧掉。 “师傅，加油。”他对杨兴铭道。 “光加油？车撞成这个怂样子了，也不修？” “不修了，谢谢，多少钱？” “一千五。” “多少？”徐争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兴铭耷拉着眼皮，“一千五。” “可是我就加个油啊，你这不是卖高价油吗？” 杨兴铭拎着刀，直接走开，一副爱加不加的样子。 “下面还有一个加油站，你再走四百多公里就到啦。” 在这五百公里无人区内，只有这一家加油站，你还能到哪去呢？ 徐争还想争辩下，跟上去道：“你这不是成心敲诈勒索吗？” 杨兴铭转过头来，拿刀跟他比划了两下，“谁敲诈了？这话你不要乱说，我们这是捆绑经营，你知道不知道啊？” 在这一场戏，周瑾演的傻逼儿子，就是个背景板，在他们两人的后面，收拾着猪肉。 镜头离他很远，根本看不清表情和动作，按说他只要拿着杀猪刀，比划几下就行了。 可是周瑾好歹也在屠宰场，练了好几天，一手的刀工，不能浪费了。 于是他细细地，将猪肉剁成小块小块的，晚上还要指望这个加餐呢。 他在那边，忙活得正起劲，都快忘了自己还在镜头里。 却不知道自己整个人，都已经融合在无人区的背景里了，镜头里，画面异常和谐。 宁皓微微点头，为徐争，为杨兴铭，也为周瑾。 这种波澜不惊的文戏，其实非常考验功底，因为真实的信息，都隐于对白之外，藏于画面之中。 周瑾收拾猪肉的场景，恰恰反映了，徐争和杨兴铭两人的关系： 一个是肉，一个在收拾肉。 ， 第九十二章 捆绑经营 所谓的捆绑经营，就是想要加油，先得看歌舞表演。 加油三百，表演一千二。 徐争终于还是妥协了，“好吧，一千五就一千五，我就加油，不看表演。” 杨兴铭道：“那不行，你不看表演，就不给加油，不然我不真成了卖黑油的了。” 嘿，这卖油的还挺有原则。 “那里面有攒劲的节目，你看得高兴了，出去了就把嘴夹住了，是吧。” 杨兴铭一副吃定了他的样子。 另一边，镜头外，黄子正催促道，“哥，该你上了。” 周瑾没说话，随手端个黑不溜秋的脸盆，走进了镜头。 站在红色小轿车前，好奇地打量着。 宁皓之前给他找过一些电影，如《杀人回忆》、《水中刀》和《雨人》，让他学习一下“非正常人”该怎么演。 琢磨好几天，倒也攒了点心得：非正常人，或者说脑子少根筋的人，眼神要么不聚焦，要么就直勾勾的。 周瑾设计了一下，觉得还是散瞳比较合适，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对一切充满好奇心，注意力永远无法集中。 现在，他站在小轿车前，好奇地张望着，可是很快，注意力又被吸引走。 只用了两个动作，一个智障儿童欢乐多的形象，顿时被塑造了起来。 徐争局促不安地看着周瑾，哪怕他已经发现了这是个智障，但还是感觉紧张。 他生怕有人发现，小轿车后备箱里的尸体。 “去看表演吧，会有惊喜的。”杨兴铭继续诱惑着徐争。 “好，我去。”徐争终于选择了妥协。 “疙瘩，把油加上。”杨兴铭招呼着周瑾。 疙瘩，就是这个智障儿子的名字。 两人将一大桶汽油放倒，使劲地推。 这一场戏，是跟着徐争走的，摄影师给了大全景，让徐争走进屋，然后就跟着进去了。 先拍个徐争在窗户前，探头探脑的镜头，然后慢慢地向窗户外推进，这样在镜头上，就获得了徐争的视角。 窗户外，周瑾和杨兴铭还在推着汽油桶，黄子正躲在远处，招手指挥着。 周瑾悄悄瞄了眼，发现窗户里边，好像没看到摄像机，就直起身来，叉着腰站着。 黄子正道：“哥，你继续推啊。” 周瑾站着不动，也没说话，意思是：这场过了没？ 黄子正没明白，问：“哥，你什么意思？” 另一边，宁皓正站在门口讲戏呢，看到这边的情况，随便一挥手，“好了，过了过了，准备下一条。” 本该准备下一条的工作人员们，这时候都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一窝蜂地凑到宁皓身边，往屋子里看。 周瑾好奇地跟了过去，一言不发地往里挤。 屋子里的这一条，拍的是加油站的附加节目，歌舞表演。 其实一个小小的加油站里，能有什么歌舞表演，说白了就是皮肉生意。 屋里里贴着暧昧的海报，牵了一根绳子，上面挂着女人的胸衣和内裤。 于男背对着摄影师，裹着毯子，徐争则目不斜视地坐在椅子上。 “来，”于男掀开毯子，将肉体暴露在镜头里。 没有什么羞涩，也没有什么欲拒还迎，她直接开始脱衣服，一直到只剩下一件黑色的胸衣，和黑色的短裤。 如果不是和谐大法，周瑾很怀疑，宁皓会不会让她直接脱光。 于男不算漂亮，身体也有些肉乎乎的，但就是这样丰腴（yu）的身体，将肉欲直白地展现了出来。 “哇，”围在房门口的男人们，特夸张的，小声欢呼一下。 宁皓瞪了他们一眼，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于男。 于男听着男人们的动静，也是一愣，但毕竟是专业演员，丝毫没有停顿的，开始解胸衣的扣子。 “哎，你干啥？”徐争局促不安地制止了她。 “什么干啥？”于男停顿一下，“你不会真要看节目吧？” “行，小费多加一百。” 她抬抬屁股，披个毯子下了床，打开录音机，有些暧昧的音乐声流了出来，听起来像是维族的，充满着异域风情。 于男伴着音乐，绕着根铁柱转圈圈，然后把毯子一扔，跑到徐争面前，开始扭臀，抖胸。 周瑾不知道这跳的是什么舞，可能是拉丁，可能是爵士，也有可能是瞎跳的。 但他能看出来，于男的动作笨拙，但很熟练，一举一动都带着性暗示。 到最后，于男干脆坐到徐争身上去了，把他的脑袋埋进自己胸里。 徐争正尴尬着呢，忽而看见窗户外，杨兴铭在给小轿车加油，一下子就惊醒过来。 他手足无措地把于男抱起来，放到椅子上。 “对不起，我是来加油的，我加完油就走。”徐争弱弱地说。 看到于男愣愣地看着自己，徐争赶紧拿出钱包，“你什么都不用做，两百，小费。” 然后又把衣服扔给她，“你先把衣服穿上吧。” 一个男人，碰到一个妓女，付了钱不让她干活，给她小费，还让她把衣服穿上。 这是遇到好人了吗？ 很显然不会有这种好人，至少周瑾没在三条街见到过，宁皓也不会玩这种套路。 那么更大的可能就是，遇到卧底的条子了。 “那个，大哥，我是第一次干呢，”于男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我不干我老板打我着呢。” “大哥你不要抓我，我不骗你，骗你不是人呢。”说着蹲到了地上，手抱头，姿势非常熟练。 “你起来吧，我不是警察，”徐争把地上的毛毯扔给她，“要不是你们这，搞什么捆绑销售，我根本不会进来。” 这是一段很长的镜头，摄影师抱着摄像机，来回切两人的反应。 好容易拍完这一条，宁皓把围观的男人都赶走，“去去去，你们看个逑，这都跳完了。” 又对周瑾道：“你丫别在这杵着了，去把那车玻璃糊上。” 周瑾看着他，用什么糊？ 宁皓以为他没明白，多解释了一句，“待会要透过窗户拍你们，记得保持状态啊。” 周瑾点点头，没说话，走出来，发现黄子正拿个透明胶布，趴在车头上，糊玻璃呢。 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接过透明胶布，意思是：我来吧。 黄子正一脸懵地被他推下去，周瑾没管他，跳到车头上，开始修车。 先“撕拉”扯出一大段透明胶，用牙齿咬断，然后把它们贴到稀碎的玻璃上，就算完事。 杨兴铭在他附近转悠，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眼睛不时扫向屋子里。 演这种背景板的戏很麻烦，因为根本不知道，镜头什么时候会扫到你，就得一直保持入戏的状态。 周瑾没觉得不好，认认真真地糊他的玻璃。 在无人区体验过一个月后，周瑾老感觉自己的胸膛里，憋着一团火，想烧又烧不起来。 但是他又知道，这种状态非常难得，演到戏里，肯定会很出彩，因此连话都不敢多说，生怕一张嘴，那股子火就顺着喉咙跑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周瑾把玻璃窗都糊完了，也没不知道到底拍完没有。 黄子正飞快地跑进去请示导演，然后又飞快地跑过来，道：“杨老师，该您上了。” 杨兴铭点点头，拎着刀走到门口，等待入镜。 话说在屋子里，于男误以为徐争是个好人，就撒了个慌，说自己是舞蹈系的学生，被骗到这里来的，想让徐争带她出去。 正谋划着呢，杨兴铭拎着杀猪刀就进去了，把她收拾一顿，然后带着徐争出来了。 “一千五。”徐争数钱给他。 杨兴铭笑着摇头，“不够。” 然后努努嘴，示意他看小轿车，周瑾还扒上面糊玻璃呢，左一层右一层的。 “哎哎哎，你拆下来，我不要，”徐争跑过去拽周瑾。 周瑾鸟都不鸟他，心说：劳资糊了这么久，你还想让我拆下来？ “拆下来，天冷不把你冻死个逑啦。”杨兴铭笑呵呵地道。 “可我没让你给我修啊。”徐争急道。 “疙瘩，把车灯也给他修上。” 杨兴铭一副“不是你要不要修，而是我想不想修”的架势，活生生一个路霸。 周瑾闻言从车头上跳下来，正要去碰车灯呢，徐争一把抢过来，摔在地上。 “我不修，我不修，我不修……”他一边喊，一边气急败坏的，用脚踩着车灯。 这个习惯了规则和法律的律师，在闯到无人区里后，突然发现自己习惯的那一套没用了。 于是，他怒了，但更多的是慌了。 周瑾心道：我帮你修车灯，你干嘛用脚踩呢，算了，还是我帮你吧。 他取出锤子，蹲下来，“砰砰砰”地砸在车灯上。 那模样认真无比。 “好了好了，灯不修了，一共三千。”杨兴铭笑道。 一罐汽油，一卷透明胶布，再加一段歌舞表演，在无人区里，价值三千块。 徐争气急，数了三千块钱扔地上，“你牛逼。” 潜台词是，你现在牛逼，你看劳资以后怎么收拾你。 徐争急急忙忙地开着车跑了，一直开到四野无人之处，在经过一番良知的挣扎后，他终于下了毁尸灭迹的决心。 可是这个倒霉的律师，好容易把黄博从车里拖出来，浇上汽油之后才发现，他没有打火机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又把车开回来了。 “把油加上，”他数了一千五给杨兴铭。 杨兴铭瞧着他，没动弹。 “不是一千五吗，拿着，我漏油行不行。”徐争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杨兴铭接过钱，瞅瞅于男住的那间屋子，露出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你身体真棒。” ， 第九十三章 在线锤人 夜里的鄯善小城更加安静。 周瑾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天空下的大月亮，偶尔能听到很远的地方，响起警笛声。 刘思思一直待在紫禁城，听说西边出了些事情，忽而想起了，好像还有个朋友在西边拍戏，于是就惦记着慰问一下。 可是她又怕太打扰周瑾，所以只发了个短信过来。 宁皓拍起电影来，没日没夜的，等收工回宾馆的时候，都已经到午夜了。 周瑾拿着手机，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一条：这边问题不大，估计再有二十多天，我就能杀青了。 无人区的拍摄计划是三个月，一个月拿来体验生活了，正式开拍也就两个月时间。 他在无人区里的戏份不多，中途领完盒饭，就能走人了。 原本以为都这个点了，刘思思肯定休息了，但是没想到，很快就回复了过来：演大导演的电影，是什么感觉_ 在没有表情包的年代，又想用文字传递表情，于是各种颜文字就流行了起来。 周瑾这个曾经的斗图高手，这时候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只好老老实实地回复：倒没什么感觉，就感觉累，而且还磨叽。 刘思思：你就显摆吧，告诉你，本姑娘也接着电影了(^)。 周瑾：哟，你居然也出来接戏了？ 刘思思：嗯哼，公司给联系的，你经纪人没跟你说吗？ 周瑾：没啊，那个，是什么电影啊？ 他心说，光头哥忒不靠谱，拢共就给他接过两部戏，还都是贼烂的那种。 希望这回刘思思，别接到大烂片。 那边很快回复：据说是部武侠电影，湾湾那边拍的。 周瑾道：湾湾的戏，咱们不好接的吧，那边不是看不上大陆演员吗？ 刘思思：说得也是，我最多也就跑跑龙套，你就好了，可以跟大导演。 看得出来，那边心气不是很高，周瑾安慰道：等仙剑三播出后，你肯定就红了，到时候就什么都有了。 刘思思：说的也是，到时候我的酒吧，也就有着落了。 周瑾小小惊讶一下：你还惦记东厂呢？ 刘思思飞快地回复：我呸，什么东厂，难听死了。不跟你聊了啊，你早点休息。 周瑾道：那晚安。 刘思思：晚什么安啊，我还要偷菜呢。 偷菜……好吧，多么古老的游戏。 周瑾没再回复，把手机关机，扔在一旁，闭上眼睛，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09年的人人网火得不行，开心农场里的偷菜活动，甚至成了一场全网狂欢。 可是没过几年，就会被围脖、微信，b乎和b站等新的社区给取代，互联网产品的迭代速度，比演艺圈还要快。 有的时候，他也在想，自己好歹也是个穿越者吧，要不要提前布局下互联网？ 可是一看钱包，他又怂了。 在09年这个时间点，穷的也不止他一个，刘思思也还没红，想开个酒吧，都莫得钱。 怎么也得再等个两年，才能凑足原始资金，攒够人脉资源，去供他布局。 在这之前，就只能蛰伏了。 胡思乱想着，周瑾慢慢入睡，没过多久，就被黄子正“咣咣”砸门，给叫醒了。 他揉揉眼睛，看着东方露出一抹白色，空气里还带着凉意。 像他这样的大配，拍起戏来比较惨，戏不多，但是还得跟着剧组，因为要保证随叫随到。 大早上起，一直到深夜，才轮到了周瑾的戏份。 这个时候，他还躺在面包车里睡觉呢，反正也没他的戏，能多睡会就多睡会儿。 黄子正跑过去把他摇醒，“哥，马上就该你上场了。” 周瑾揉揉眼睛，坐起身来，看看乌漆麻黑的夜幕，空气里还带着凉意。 他终于明白了小沈阳说的那句：眼睛一睁一闭，一天就过去了，嚎~ 化妆师过来给他上装，周瑾坐着任她摆布，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黄子正忍不住道：“哥，你精神点啊，你台词都背完了吗？” 周瑾打个哈欠，怔怔地道：“是哦，我台词还没背呢？” 黄子正一拍大腿，“哥，你清醒一点，你哪来的台词啊？” 周瑾揉揉大腿，然后踹他一脚，怒道：“知道我没台词，你还敢来撩拨我！” 黄子正讪笑道：“我这不是怕你睡糊涂了嘛。” 周瑾没理他，看看化妆师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就揉揉面庞，抄起锤子找宁皓去了。 剧组这一天已经拍了十几个小时，宁皓犹自跟打了鸡血似的，丝毫不带困的。 周瑾走过去，刚要说话，先打了个哈欠，“啊呜~” 宁皓头疼道：“行了行了，赶紧清醒下，这一场可是你的重头戏。” 话说徐争跑到加油站，加油、买打火机，准备放火焚尸，结果于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到了他的后备箱里，还发现了后座上的黄博。 最致命的是，黄博居然没死。 在把徐争收拾一顿之后，黄博取回鹰隼，带着于男，开着小轿车跑了。 然后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周瑾和杨兴铭。 也就是这一场，黄博和周瑾，将展开一场对决。 “灯光行了，马勒戈壁的，快拍吧。” “妈了个巴子的，摄影也好了。” “你娘了个jio的，就你们好了是吧，俺们录音也好了。” 工作人员骂骂咧咧的，催促着宁皓。 宁皓倒没生气，一挥手，“好，大家准备啊，开始！” 小轿车里，黄博正一肚子火，威胁着于男。 忽然，车门被一把拉开，一把杀猪刀架在了黄博的脖子上。 杨兴铭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出来，扔地上，“行啊你，敢抢我的人。” 于男惊魂不定，想打开另一扇们逃跑，可周瑾的圆脸就贴在玻璃窗上，看着她笑。 周瑾把她拽出来，看着杨兴铭，等候发落。 那一边，杨兴铭还在教训黄博，直到灯光照他脸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打错人了。 “你谁啊，穿西装那货呢？” 黄博能受这欺负吗？他当时就从兜里掏出枪来了，指着杨兴铭。 “当啷”一声，杀猪刀掉在地上，谁都知道，杀猪刀不可能是枪的对手。 “你是干啥的，妈的，劳资今天怎么遇到这么多傻子了？！” 黄博吐口唾沫，见自己制住了杨兴铭，又看看那边的周瑾，“嘿，过来啊。” 周瑾看看四周，你是在叫我吗？ “嘿，过来。”黄博又叫了一遍。 这下周瑾确认了，硬拉着于男走过去。 “你们是干啥的？”黄博挑衅地看着周瑾，“嘿，这是啥？枪！” “哎呦你狠的，你拿个锤子怎么了，你给我头上敲一下嘛。” 这一段本来应该是非常激烈的，下一秒钟，周瑾手里的锤子，就应该锤到黄博的脑袋上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周瑾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哈欠。 他立马想到这还在拍戏呢，这么明目张胆地打呵欠，可能不太好，所以赶忙拿手遮了一下。 宁皓在监视器后面，气得咬牙，你丫在车上睡那么久，居然还敢打呵欠？ 拿手遮，这还遮得住吗？ 不过他倒也没喊停，就当是排练了吧。 黄博一看周瑾这反应，还以为他不服，叫嚣道：“来嘛，你锤一下，来来来……” 话还没说完呢，“嘭”的一声，周瑾的锤子就下去了。 当然，不是真砸。 他只是做了个挥锤的动作，并没有砸实，至于音效是他自己脑补的。 摄影师并没有去拍周瑾有多凶狠，而是端着摄像机，怼在黄博的脸上。 “你傻啊……”黄博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嘭”，又是一锤子。 “嘭嘭嘭”，连续几锤子下去，黄博的身体慢慢矮了下去。 在摄像机里，只能隐约看到周瑾挥锤的影子，但是通过黄博的表情，已经将“暴力”二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好，停。” 这一条拍完，宁皓叫了停，皱着眉头把回放调了出来。 “导演，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咱们再来一条吧。”周瑾跑过来请罪。 宁皓摆摆手，“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周瑾打呵欠那一幕，完全出自意料之外，他相信不是周瑾有意加戏，可是放在整个镜头中，又显得格外讽刺。 拿着枪的悍匪，和打着呵欠捶人的傻子，到底哪个更暴力一些？ 论战斗力，自然是拿枪的悍匪更厉害，可偏偏被一个傻子，拿锤子给干掉了，而且还特么边锤边打呵欠。 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宁皓原意是想讽刺的，悍匪拿着枪，他是懂暴力的，可对于这个傻子而言，暴力就如同喝水吃饭一样。 所以悍匪被干掉了，因为傻子比他更懂暴力。 但是周瑾的表演，却展现了一个新的意思：对于一个傻子而言，他真的知道什么是暴力吗？ 你让我砸，我就砸咯。 毕竟这个傻子一直是很听话的。 当然，周瑾可没想这么多，他就是睡得太久了，有点迷糊。 至于为什么黄博最后被他干掉？ 那还用说吗，反派死于话多呗。 要是换个不多话的反派，一人一枪，早就结束战斗了。 “行吧，咱们再来一遍。” 宁皓思索一会儿，觉得这一条可以保留，不过为了保险，还是得多来几条。 于是周瑾又拎着锤子，站到了黄博身后，准备送他领盒饭。 ， 第九十四章 多布杰 锤子哥在线锤人的这场戏，可以说是周瑾在无人区里，最为重要的戏份了。 本来应该激烈、紧张的一场戏，周瑾用了最平淡的方式，去表现它。 反而讽刺意味更浓。 于是宁皓很罕见的，只让周瑾又拍了几条，就给他过了。 至此，黄博终于领完盒饭，可以杀青了。 “恭喜啊，博哥，这就可以回去了。”周瑾一边卸妆，一边道。 “你也快了吧，这回可真是累得够呛，回去得好好歇歇。”黄博揉揉自己的肩膀。 “没事吧？”周瑾觉得有些抱歉。 刚刚拍戏的时候，周瑾拎着锤子，就砸在他的肩膀上，虽然是道具锤子，但是被砸了那么多下，也是够疼的。 黄博摇摇头，笑道：“没事，这算什么，拍斗牛的时候，那才叫累。” 两人回忆了一下，拍斗牛时候的情景，都觉得无人区虽然折腾，但是和斗牛比起来，还是温柔了不少了。 “哎，斗牛啥时候上映啊，管导做完后期没有？”周瑾问。 黄博道：“听说快了吧，已经剪出成片来了，估计年内就能上映。” “他打算送去哪参展啊，柏林还是戛纳？” 周瑾隐约记得，黄博凭借着斗牛，刷下了一尊影帝，只是忘了是哪个电影节的。 黄博自然不知道自己快要加冕，笑着摇摇头，“哪那么容易啊，这都多少年了，国产电影拿过大奖吗？” 想想也是，这几年国产电影，可谓是败尽了口碑。 无极在前，夜宴在后，还有一部三枪没上映，这三部曲可是把陈大导、冯大导，还有张大导的面皮，落得干干净净。 许多业内人士，都觉得天朝电影完蛋了，华义兄弟更是开始执行去电影化。 谁都没想到，管胡和宁皓这两个土里土气的家伙，将会重新扛起大旗。 第二天，周瑾和黄博都睡得昏天黑地的，没人来叫他们。 黄博是杀青了，周瑾是还剩下最后一场戏，暂时还没轮到他。 本来黄博已经准备走了，但是听说周瑾也快杀青了，所以就打算留下来等等他。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星期，宁皓这个坑货，把边边角角的戏全给拍完了，才拍这戈壁滩上的，最后一出重头戏。 周瑾干掉了黄博，发现了车里的鹰隼，杨兴铭从于男嘴里，逼问出了贩鹰的交易地点：二道梁子，帝豪大酒店。 帝豪大酒店和夜巴黎差不多，都是宁皓的黑色幽默，说是大酒店，其实就是个土饭店。 杨兴铭带着鹰隼，去帝豪交易了，就让周瑾带着于男，回夜巴黎。 又是一个夜里，还是那辆破旧的红色小轿车，亮着两只前灯，被一匹老马拉着缓缓前进。 于男双手被捆，周瑾抱着她的那只布偶熊，两人坐在小轿车里。 周瑾演的这个哑巴儿子，和于男演的舞女，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剧本里没明说。 虽然于男自称，是学舞蹈的大学生，被杨兴铭花钱买来，准备嫁给自己的哑巴儿子。 但是这个女人嘴里，没一句实话，谁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整个加油站里，除了老板娘，只剩她一个女人，因此周瑾觉得，这个哑巴儿子，肯定和她发生过些什么。 他在无人区待了一个月，就无聊得要死，觉得生命里只剩下了食与性。 又何况这个一出生，就待在无人区里的傻子呢？ 而且这个舞女，就像一头豹子一样，时刻想着逃出去，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傻子呢？ 剧本上没写明，周瑾去问过宁皓，宁皓说这个和主线剧情无关，因此留白了。 但周瑾还是想试试，把这一块补全。 两人坐在车里，摄影师撅着屁股，趴在车头上，扛着摄像机，气氛有点尴尬。 周瑾跟个纯情小处男似的，坐在女生身边，想和她接触，但又不敢靠近。 忽而看见她头上多了跟枯草，于是伸手想帮她取下来，却把于男吓了一跳。 周瑾连忙缩回手来，朝头上比划了一下，我没有恶意啊。 她这才放下心来，让周瑾帮她取下头上的枯草。 这就够了，周瑾抱紧了胸前的布偶熊，很甜蜜，很羞涩，但又不想让她发现，于是将头转过去，假装看窗外。 于男略有些意外，她也没想到，周瑾会给这傻子，整出一段暗恋来。 拜托，你前一秒还锤死了黄博，现在一副小男生的样子，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还是轻声道：“姐手疼，你把姐绳子取开，好不好？” 周瑾慢慢地转过来，小心地看着她，要帮她解开吗？她手疼啊。 不不，不行，爹说过，不能帮她解绳子，解开她就跑了。 爹还说了，要是她让自己解绳子，那该怎么办？哦，是了……要把她的嘴糊上。 周瑾从兜里掏出透明胶布来，“撕拉”扯下一段来，用牙齿咬断。 然后爬到她身上，慢慢地胶布糊上去，就和糊玻璃一样。 这样，她就不能再说话了，也就不能跑了。 我就能一直看到她了。 “好，再来一遍。”宁皓又重复了几条，才给了过。 拍摄继续，老马拉着小轿车，哒哒哒地往前，迎面开过来一辆越野车，里面坐着徐争和多布杰。 这是宁皓擅长的双线叙事，两条不同的故事线，在这一刻碰撞到一起了。 徐争被黄博收拾一顿后，并没有死，他麻木地走在公路上，被一路追踪而来的多布杰遇到了。 现在，多布杰开着越野车，又遇到了周瑾和于男。 他停下车，打开小轿车的后备箱，看到了里面装着黄博的尸体。 一句废话都没有，把周瑾拉出来，“我的鹰隼呢？” 周瑾没理他，转过头看于男，于男嘴巴上的胶布，已经被徐争撕下。 嘿，别动她，他在心里说。 “我的鹰隼呢？”多布杰把周瑾的脑袋转过来，又问了一遍。 说实话，这是周瑾第一次和多布杰对戏，这个腼腆的大叔，演起戏来，气场爆棚。 周瑾低下头，他感觉自己被压制了。 “我的鹰隼呢？”多布杰问于男。 于男道：“他爸拿走了。” “你认识他？”多布杰又问。 于男惊恐地没敢说话，但是多布杰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微微点头，搂着周瑾的肩膀往前走，一句废话都没多说。 周瑾硬着头皮，一步步地跟着他，从多布杰出场起，他的节奏就完全乱套了。 江湖传言，反派死于话多，一直到今天，周瑾才知道，一个话少的反派，到底有多可怕。 多布杰把他拉到马路中间，把老马牵到路旁，然后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扶正他的身体。 就好像一个教官，告诉自己的学生，立正站好一样。 从头到尾，多布杰都没有说过一句废话。 “嗡，嗡，嗡~” 越野车被发动起来，发出咆哮声，好像一只睁着双眼，要择人而噬的荒古巨兽一般。 多布杰把越野车往后退，再往后退，一直退到足够远的地方，才停下。 按照剧本，这时候周瑾应该掏出锤子，高高举着，以决斗的姿态，被越野车撞飞。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头皮发麻，脚肚子都在打转。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越野车，好像一头猛兽扑了过来，雪亮的灯光越来越刺眼。 他下意识的，伸手遮住了眼睛。 多布杰当然不会直接撞过来，在和周瑾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猛踩刹车，停住了这头巨兽。 这时候，周瑾才慢慢松了口气，好像死里逃生。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在快要被车撞到的时候，不是躲开，而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了。 因为一辆咆哮着冲过来的汽车，那样的震慑力，只有亲身面对过的人，才会明白。 “周瑾你没事吧？”宁皓敏锐地发现了周瑾的异样。 “宁导，不好意思，再来一次。”周瑾搓搓脸，故作轻松地舒了口气。 “放心吧，没事的，多布杰老师会控制好的。”宁皓安抚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于是拍摄继续，这一次，周瑾集中注意力，在越野车启动的时候，就掏出了锤子，虚张声势地高举着。 “嗡~嗡~”咆哮声越来越接近。 按照剧本，在越野车和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就猛地向后倒去，好像被车撞飞一般。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越野车和周瑾还有段距离呢，突然就猛地一个刹车，停住了。 “停，怎么回事？”宁皓过来问。 “对不起导演，”多布杰推开车门，下来不断地道歉，“我刹车早了，对不起，对不起……” 宁皓道：“咱们不是安排好了吗，地上画了条红线，你看见它就踩刹车，怕什么啊。” 多布杰还没说话呢，一旁的摄影师骂开了，“妈了个巴子的，这大晚上的，地上画条线，我特么都看不见。” “宁导，我这个眼睛，白内障，到了晚上更看不清了，”多布杰解释道，“我就怕撞着小周啊。” “我尼玛，”宁皓挠挠脑袋，有点懊恼，“这个不怪你们，是我疏忽了。” 本来这种汽车撞人的戏，就挺考验演员的，一般都是真人露个脸，然后弄个假人放那，给汽车撞。 可是宁皓为了表现冲击力，硬要周瑾直面越野车，不禁考验周瑾，还考验多布杰。 “要不在马路中间加个护栏？” 周瑾突发奇想，“不用大，能把我挡住就行，多布杰老师看见护栏就踩刹车，也不用担心撞着我。” “不行，那样就穿帮了。”摄影师给否了。 “那你说怎么办？”周瑾反问。 “我特么哪知道怎么办啊，我又不是导演。”摄影师抱着摄像机，在那看热闹。 ， 上架感言 明天中午就要上架了。 想和大家说的话有很多，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又不知从何说起，咱们慢慢来吧。 我看了很多年网文，但是从来不看文娱，一直以为文娱小说，都是意淫明星的。直到有一天，手贱点开了白白的文艺时代。 才发现，哦，原来文娱还可以写成这样。 之后就开始看各种文娱，遍阅群书之后，发现找不到喜欢看的，就决定揭竿而起，干脆我自己来写一本。 书名取了叫《电影风华》，想来大家看到这个书名，也知道讲的是电影的故事。我想看这本书的朋友们，你们应该也是喜欢电影的吧。 从08年到2018年，这十年间，天朝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移动互联网的崛起，流量时代的到来，还有天朝电影的兴衰。 咱们站在2019年，往十年前看，会发现每一个节点都那么分明。 港台娱乐圈的衰败，于是他们组团进入大陆； 第五代的口碑败尽，于是第六代开始扛起大旗； 官方限韩、限日，于是国产小鲜肉开始收到追捧； 互联网资本大量涌入，于是开启了全新的流量时代； 各种大烂片横行于世，于是优秀的电影重新受到欢迎。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借用一句圈内前辈的话来说：希望天朝电影好的人，真的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所以，我想透过周瑾的双眼，带着大家去看看这十年，天朝电影的兴衰，看看那些依旧在奋斗着的人们。 哪怕在流量时代，哪怕各种大烂片横行，也依然有一批电影人，默默地把电影当理想。 周瑾是一个凡夫俗子，他可能会迷茫，但是他也会慢慢成长。他要在见识过电影的风华之后，才能触摸到内心深处的火热。 我以为，对于一个穿越者而言，找到一个理想，为之奋斗，可能比赚钱、发财，要更难得。 毕竟，那么多的穿越者，早已探明了前路：买比特币，买股票，投资各种独角兽公司…… 在起点，从不缺少聪明的、勇敢的、开挂的、有系统的主角，而独独缺少理想主义者。（斜眼笑） 可能有的读者不喜欢这一套，但是也没关系，总会有人喜欢的。 只要还有人看，我就会写下去。 现在要上架了，向大家求个首订，不敢奢求打赏，只求有能力订阅的朋友，来个首订吧。 老实说，我现在有点慌，本来幻想能来个首日精品的，但是看数据估计不行了。 而且这一段的剧情也快要结束，在上架的时候，开始过渡，会不会很作死？（捂脸）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振作起来，努力码字。 我已经拼了，求大家也拼一下吧→_→ 毕竟你们的支持，将决定着这本书，后续的命运呐！ 话不多说了，最后感谢一下支持过我的人吧。 一路走来，要感谢的人真的很多，没有他们的支持，我未必能写到现在。 首先是“无聊打仗”书友，一直支持着我，打赏、投票，还帮我联系推荐，这也让我时常感到不安，唯有努力写书，以报答之。 感谢《影视世界的律师》的作者九灸玖，谢谢他的章推和推荐票； 还要感谢书友“记忆堆”、“书虫嘉爷”和“kevin”的打赏，感谢专栏主“逆流_而下”的专栏推荐； 嗯，还有感谢编辑，一路推荐，从分强、三江到强推上架。 最后，感谢全部能看到这段文字的朋友们，谢谢你们愿意看我的书。 真的，谢谢你们。 第九十五章 结局（第一更，求订阅！） 黄博本来已经杀青了，但是为了等周瑾，他决定在宾馆多留几天。 宁皓这个坑货，本着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又把他拽回剧组了。 这时候，黄博正化着妆，躺在小轿车里演死尸呢，听见宁皓他们为撞车这点事头疼，直接气得诈尸了。 “我说，你们是不是傻？” 黄博从后备箱里爬出来，道：“你先让多布杰老师，从那边开车过来，心里默数着，等开拍的时候，数到那个数就踩刹车，这不就完了嘛？” 他三两句话把问题解决了，周瑾和宁皓听得一愣。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啊？ 多布杰思索一下，点头道：“我看行，导演你觉得呢？” 宁皓道：“试试吧。” “好，”多布杰转身上车，走到半途，回过身来，道：“小周，你先站到一旁，一块数一下。” 周瑾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老师。” 越野车“嗡~嗡~”地发动起来了，周瑾这回是站在一边看着，那股子压迫感顿时小了很多。 “一，二，三，……十三，十四，十五……” 周瑾大概数了十五个数，越野车正好开到划好的红线那里，一个急刹车停下。 多布杰办事相当稳妥，前两次是有周瑾站在车前，他太紧张反倒失了分寸。 这回则稳稳地停住，正好卡在周瑾站定的位置前两米左右，完全停了下来。 这样既能保证视觉冲击力，又能保证周瑾的安全。 “行吗？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开拍？”宁皓大声地问。 周瑾道：“没问题，开整吧。” 多布杰没多话，默默点头，坐进了车里。 宁皓特意叮嘱了周瑾一句，“别紧张啊，放轻松，就按你上一场的状态来。” 周瑾点了下头，深呼吸一下，目视前方，轻轻吐气。 宁皓想要表达的，并不是那个哑巴，像个决斗的英雄一样死去。 他更希望看到，那个哑巴像个傻逼一样，被汽车“砰”地撞飞。 就像黄博演的那个悍匪一样，自以为掌控了局面，结果像个傻逼似的，死在另一个傻逼手里。 越是自信，就越像傻逼。 这个，大概就是宁皓的黑色幽默吧。 周瑾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以前面试的时候，老说“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这句话对，也不对。 一个优秀的演员，确实可以给人物增添魅力，这种魅力就来源于，演员自身的阅历和深度。 但那远远不够，一个人物想要真正出彩，必然靠的还是角色本身的力量。 角色和演员，二者是相辅相成的。 周瑾之前从来没接到过，那种富有张力、可以让他发挥的角色。 要么是戏份太短，如斗牛里的八路战士，要么就是角色本身平平无奇，如仙剑三里的常胤。 直到他拿到了无人区。 哑巴儿子戏份不多，但是有独立的剧情线，而且性格鲜明。 现在周瑾站在公路中间，看着越野车在黑夜里，慢慢接近，车身狰狞，灯光惨白，好似蛮荒巨兽。 “十五，十四，十三……”他在心里默数。 不知怎的，他的双腿有些发抖，手心微微出汗，身体的骨骼肌好像都在战栗一般。 除了紧张，还有兴奋。 他就跟个弹簧似的，一开始被多布杰给压了下去，现在到了反弹的时候了。 他慢慢地掏出锤子来，高高举起，悬着手腕，轻轻掂量着。 “十，九，八……”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傻子，只是他的世界太过单纯。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该怎么解决问题，在他的世界里，解决问题的只有锤子。 而在以往，他的锤子也总是能解决问题。 所以，无论面对的是枪，是汽车，还是怪兽，他都一如既往的淡定。 就像周瑾现在这样，轻轻晃悠着锤子，神色轻松。 他大概觉得，自己可以搞定这辆越野车吧。 “……三，二，一！” “嗡~嗡~”巨大的轰鸣声传来，随后便是刺耳的急刹声。 周瑾重重地向后跃去，背部着地，然后滚下小山坡，双腿“嘭”地落到地上。 挣扎一下，死了。 “好，过！” 宁皓难得的，没有再来一条，直接给了过。 周瑾一咕噜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黄博过去拉他起来，“好了，你也杀青了，咱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周瑾点点头，和黄博退到一边，看着徐争和多布杰继续表演。 他和黄博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是无人区的故事，却即将迎来高潮。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一身黑夹克，行走在镜头里，好似教父一般的多布杰，周瑾居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他很想问问旁边的黄博，演戏的时候是否也会兴奋。 但是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这不废话吗，自己和人家，还不知道差着多少境界呢。 不过，他是真的第一次，体会到那种兴奋感，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 “卧槽，真特么过瘾啊！” 只可惜，过瘾也只过了三秒，他稀里糊涂的，居然就杀青了。 第二天，周瑾和黄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组。 开车送他们的人，是巴多。 “之前老给你们送饭，现在送你们离组，这也算是有始有终咧。给你们送到吐鲁番，我再回来。” 巴多招呼着他们两上车。 “那谢谢你了啊，”周瑾他们也没客气，直接上车。 黄子正在下面挥手，“哥，下回有机会，再一起合作啊。” 周瑾笑道：“借你吉言哈。” 下一次拍宁皓的电影，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咯。 截止至周瑾他们离组，整部无人区已经拍完了全部夜戏，白天的戏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场。 宁皓电影里总是充满着各种巧合，一直到结局的时候，所有巧合都会碰撞到一起来，极大地震撼观众。 在无人区里也不例外： 杨兴铭带着鹰隼去了帝豪大酒店，可是他不知道，多布杰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多布杰搞定了杨兴铭，拿到了鹰隼，却被徐争跳出来，搞了一出离间计。 等多布杰战斗力爆表，搞定了内讧，要追杀徐争的时候，巴多开着大卡车，撞飞了多布杰。 等多布杰买完复活甲，一枪干掉了巴多，徐争拿着巴多给他的打火机，点燃了一卡车的汽油，和多布杰同归于尽。 宁皓如此形容最后的场景：在夕阳如血的时候，燃烧着的大卡车，在地上翻滚，最终如烟花般爆炸，红色的人民币带着火焰，满天飞舞。 在无人区里出现过的所有角色，全部死亡，只剩下于男一人，躺在地上，看着飞舞的人民币，无处可去。 这样的描述，让周瑾感到兴奋，可更多的是觉得惋惜。 他和黄博的无人区之旅已经结束，而宁皓的才刚刚开始。 ， 第九十六章 糖人（第二更，求订阅！） 魔都，糖人公司。 糖人最近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家的一哥拍完神话，杀青归来，忧的是仙剑三可能要砸手里。 站在后世往前看，仙剑三这样的古装偶像剧，不火简直没天理。 可是在当时，那些圈内的大佬们不知道啊，结果仙剑三这样的爆款，愣是没人买。 片子卖不出去，资金就收不回来，公司就可能资金链断裂。 最后没办法，蔡益蓉只好退而求其次，不再奢求首轮上星。 而是把首轮播放权，卖给了地方台，浙省台州下面的一个子频道，叫什么公共财富频道。 因为这部剧的主要目标群体，就是青少年们，所以特地选在了暑期播出 “还有不到一个月，仙剑三就要首播了，这段时间咱们必须把热度炒起来，媒体见面会，粉丝见面会，还有网络论坛，都要重点关注……” 蔡益蓉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工作，她想的是，如果仙剑三在地方台的收视率不错，那么还有逆袭上星的机会。 所以这段时间，宣传就成了重中之重。 主角团里，胡戈和刘思思是自家艺人，自不必说，麻烦的是杨宓和唐烟。 “杨宓那边怎么说，档期能抽出来吗？”蔡益蓉问。 一个高管道：“呃，那边的经纪人说，杨宓人在香江，刚下飞机，还有一部戏要拍……” “霍剑华、唐烟那边呢？”蔡益蓉犀利的眼神扫过去。 “呃，也都是差不多说法。”那个高管弱弱地道。 蔡益蓉倍感头疼，“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总之要给我搞定，媒体见面会那天，我要见到人！” 霸道总裁发了怒，会议室里，其余高管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现在的大陆演员太不懂规矩了，这种事在我们湾湾那里，从来没发生过。” “霍剑华不是你们湾湾的吗？” “呃……合同上不都写好了吗，他们有义务参加宣传，要不干脆去起诉他们？” “起诉个屁啊，为这点事就进法院，公司以后还混不混了。” “那咱们不是要开新戏了嘛，不如给他们角色，换他们来参加宣传？” “开个屁啊，资金都没收回来，开个毛线新戏。” “那你说怎么办？” “说个屁啊，我特么哪知道怎么办……” 得，一个能办事的都没有。 坐在角落里装狗的光头哥，看着这群家伙，忍不住想笑。 他自问也不是男主角啊，怎么开会的时候，这群家伙跟中了降智光环似的。 他们到底是真的菜，还是在演蔡益蓉？ 蔡益蓉正被吵得头疼呢，忽而看见坐在一群高管中间，一言不发的光头哥。 就好像在一群哈士奇中间，看到了一只京巴一样。 “你，说说，有什么看法。”蔡益蓉指着他道。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齐刷刷地看着光头哥。 天知道，这才三个月功夫，光头哥怎么就爬到了高管的位置。 他站起身来，摸摸大光头，笑呵呵地道：“我觉得刚刚大家的想法都很好，很超前，放在以后肯定能用上。” “还有呢？”蔡益蓉知道他肯定有下文。 光头哥道：“我倒觉得咱们现在的重头戏，不是去各地搞宣传，首播放在地方台，再宣传效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环顾众人，慢条斯理地说着，“所以杨宓他们来不来，其实根本不影响啊。” 这时候杨宓、唐烟还都是新人，台州老百姓能有几个知道的，而且观众看的是剧情，跟演员来不来做宣传有毛线关系。 “所以呢？”蔡益蓉又问。 “所以，干脆安排我们自家的艺人，胡戈、刘思思、袁弘，对了，还有周瑾，去浙省、台州跑一跑就行了。” “如果您对仙剑三真的有信心，那么这一轮收视率必然大涨，到第二轮上星的时候，那些演员不用请，他们自己就来了。” 光头哥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不是人家不敬业，而是压根看不上啊。 “这时候，我们最该做的，是多和其他省级卫视接触接触，看看有没有购买的意向。 “到时候收视率出来了，我们也能尽快卖出个好价钱。您说，是不是？” 光头哥自以为装了个大b，如果在座的是敌人，那么必会大呼“恐怖如斯”，如果是朋友，那么一定会大喊“666”。 可惜他们没什么反应，只有一个人问：“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蔡益蓉瞪他一眼，道：“就这么办吧。” 安排完工作，各高管陆续离开了会议室，蔡益蓉叫住了光头哥。 因为她听懂了光头哥的话外之音。 糖人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少，一部片子卖不出去，可能就资金链断裂了。 所以光头哥隐晦地提出，与其纠结于宣传那些琐事，倒不如先解决资金链的问题。 “你现在什么职位？”蔡益蓉靠在椅背上，揉揉眼睛，一副随意的样子。 光头哥笑道：“经纪部门，副总监。” 这一段时间周瑾在西疆拍戏，他也没闲着，跑到各大剧组厮混。 别的经纪人都是带着艺人，去刷经验，光头哥倒好，自己一个人四处混面熟。 奇怪的是这些，这些导演、制片们，居然还真就认可了他。 为了办事方便，他就向公司申请，给自己整了个副总监的名头。 虽然只是空挂，可挂着挂着，不就名副其实了嘛。 “我看了你交上来的，那个，爱情公寓二的提案，你就那么看好那部小成本情景剧？”蔡益蓉看着他道。 光头哥道：“不是我看好，是市场看好，都市爱情类的情景喜剧，天朝市场上从没出现过，就好像您看好仙剑系列一样，市场会证明您的眼光是正确的。” 蔡益蓉不住点头，觉得这个大光头，好像还真的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最近工作怎么样，你手底下那个艺人，快杀青了吧？”蔡益蓉把椅子搬出来，两人坐近了，好似闲聊一样。 光头哥知道她问的是孙艺舟，却故意装糊涂，道：“昨天晚上刚通的电话，宁皓已经拍完了他的戏份，现在周瑾人在张掖呢，老谋子在那拍戏，说是去探班了。” 蔡益蓉听得一愣，你说的这是咱们公司的艺人吗？ 又是宁皓，又是张一谋的，这种电影圈，就算是胡戈也没混进去啊。 “他去拍宁皓的电影了？演什么啊？”蔡益蓉将信将疑。 光头哥面不改色，笑道：“本来面试的是男一，后来被徐争抢去了，男二和他形象不符，给了黄博，最后导演补偿他，给了个男三。” 嗯，只有三场戏的男三号，没毛病。 可蔡益蓉不知道啊，她忽然有一种，自家菜田里，长出地瓜的赶脚。 说不上是该喜，还是该忧。 这个咖位看似牛逼，可是跟公司完全不符啊，咱们是拍古装偶像剧的，你怎么跑偏到文艺电影那边去了呢？ “那你打算让他走文艺路线？”蔡益蓉问，“你也知道，咱们公司怕是给不了什么资源。” 光头哥微笑道：“他还年轻，我打算先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再观察看看。” “嗯，好好做。”蔡益蓉拍拍他的肩膀，“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王强，经纪部门，副总监。”光头哥脸上微笑不变。 “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蔡益蓉踩着高跟鞋，嗒嗒嗒的走了。 光头哥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收拢了笑容。 糖人到底是本钱太小，格局也就小，看来不是久留之地啊。 ， 第九十七章 探班（第三更，求订阅） 周瑾接到光头哥电话的时候，正坐着火车去张掖呢。 老谋子以前去戛纳电影节，看了一部电影，叫血迷宫，喜欢得不得了。 到了09年，就决定改编那部电影，融入天朝传统元素，鼓捣出了一部三枪拍案惊奇来。 拍摄地点就在张掖，男主角选了一炮而红的小沈阳，女主角则用了颜妮。 之前拍斗牛的时候，颜妮还张罗着说，要给周瑾找个龙套。 结果拿到剧本之后，才发现除了男女主外，整部电影的角色少得可怜，张三李四王五赵六陈七，基本都被刘老根给包圆了。 黄博和颜妮也是老朋友了，正好拍完无人区，听说三枪那边还没杀青，于是就惦记着过去探班。 拍斗牛的时候，剧组条件很艰苦，吃的很不好，就靠周瑾买的老干妈，颜妮的小零食支撑着呢。 于是周瑾和黄博一商量，干脆去吐鲁番买了一大箱吃的，葡萄干，葡萄饼，葡萄酒，还有葡萄酱。 两人带着箱子，坐在火车上，正和邻座的大哥斗地主呢。 周瑾听见手机响，把牌扣在桌上，“不许看我牌啊。”然后转身去厕所接电话了。 “喂，周瑾，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光头哥问。 周瑾道：“估计在张掖玩几天吧，可能还会去帝都转转。” 不知道为什么，帝都和魔都于他而言，都是陌生之地，但是他却更喜欢帝都多一点。 光头哥道：“这边仙剑三要播出了，估计还有几天就要宣传，你也得来。” “我？可我就演个龙套啊，”周瑾失笑道：“我估计观众看完仙剑三，都不一定能记得住我。” 那边无奈道：“你就当凑个人数吧，还有我给你接了个电影，估计得试试戏。” “电影？”周瑾瞬间警觉起来，“别告诉我，又是毛雪旺那种的电影啊。” 光头哥道：“你想拍毛雪旺都没了，那电影被禁了。” “禁了，怎么回事啊？”周瑾内心不仅毫无波动，甚至还很想笑。 光头哥也压着笑，道：“总局那边说不符合奥运精神，不给过。” 虽然理由很扯淡，但是周瑾却觉得，总局那帮家伙也不全是瞎子。 毛雪旺那电影禁了也好，不然将来被人扒出来，也是妥妥的大黑料。 两人又聊了几句，光头哥让周瑾记着回魔都的事情，就挂了电话。 回来之后，周瑾无比得意，可谓是满面春风。 黄博问：“你在厕所捡着钱啦，这么高兴？” 周瑾把牌抓起来，道：“没事，咱们继续，就是之前演的一部电影，被禁了而已。” 黄博惊讶道：“什么片子？怎么禁的？” 周瑾压着笑，“这你别管，反正就是被禁了。” 黄博奇怪地看着他，电影被禁了你丫还那么高兴？ 以前曾有个笑话说，文艺导演们带着片子，找个欧洲电影节去参展，一说是禁片，那准保能获奖。 由于第六代们拍的禁片太多，导致大家一听到禁片，就下意识地以为，肯定又是追求艺术的导演，遭到当局的压迫了。 其实这不全对，因为被干掉的电影里，烂片更多，比如说毛雪旺导演拍的。 “来来来，继续打牌，”周瑾张罗着，“对3。” “要不起。” “一对a” “要不起。” …… 张掖，意思是“张国臂掖，以通西域”，古称甘州。 这里的地理位置很奇特，既有南国风韵，又有塞上风情。虽然也有戈壁，但和西疆比起来，还真就少了点质感。 如果说西疆的大戈壁滩，是野蛮和粗犷，那么张掖的戈壁滩，就带着点精致的意味。 无论是沙堆，还是土丘，都是整整齐齐的，勾勒成统一的线条。 风轻轻的吹着，有细碎的沙子往鞋子里钻。 周瑾和黄博两人，好容易找到拍摄地点，扛着箱子，根本没在意这些。 经过无人区的折腾，这点风沙真算不了什么。 老谋子选在这里，其实也是无奈之举，西疆局势不稳，在那里拍片子，容易出事情。 论敏感和嗅觉，他可比宁皓强太多了。 同行探班的除了周瑾二人，还有一个白净的小年轻，背着双肩包，脑袋上挂着个相机。 看见黄博，激动不已，“你是黄博！您这是要进组吗？参演张一谋导演的新戏？” 黄博笑道：“不是，我们是去探颜妮班的。” “那你们这副打扮？”那个年轻人打量下周瑾和黄博。 觉得你们两这身风尘仆仆的，说不是从戈壁滩出来的，谁信啊。 周瑾扛着箱子没理他，黄博笑道：“我们是从西疆过来的，在另一个剧组拍戏。” “西疆，”年轻人思索一下，“是宁导的无人区对不对，无人区已经拍完了吗？” “我想采访完三枪，就去采访无人区的，你们已经杀青了吗？”年轻人懊恼道。 周瑾给黄博递了个眼神，这家伙什么毛病啊？ 黄博道：“已经拍最后一场了，估计还有十几天就能杀青，你现在去还能赶得上。” “那太好了，”年轻人如蒙大赦，“那个，我叫李明桥，是个电影记者，待会可以采访下你们吗？” 说是你们，其实就单指黄博一个人，周瑾是添头，因此他无所谓地看向黄博。 黄博特谦逊地道：“那真是麻烦您了，还请您多为我们这电影宣传宣传，请问您这是哪个媒体的？” 李明桥笑道：“我已经辞职了，现在是自由撰稿人。之前听说宁导要拍西部片，就想追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得，这还是个宁皓的死忠粉。 三人到了拍摄基地，剧组那边听说有记者过来，安排了个工作人员出来接待。 叮嘱了一堆事情，比如可以采访，可以拍照，但是不能录像之类的。 至于黄博和周瑾自然没人管，两人站在外围，等着颜妮出来接。 很快，“你们可算来咧，我这边刚拍完一场，久等了吧。” 佟掌柜，哦不，是颜掌柜，穿得花花绿绿的，摇着身子走过来。 “你们都给额带了啥啊？”颜妮一眼就看到了，周瑾手上的箱子。 “颜姐，你这身可够鲜艳的啊。”周瑾差点没认出来。 要说老谋子对色彩的运用，真非一般人能比，这回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怎么看怎么像二人转风格。 “这是小沈阳，最近特别火的，”颜妮指着一粉红粉红的小白脸道。 还有丫蛋和程野，都不用介绍，两人也是花花绿绿的，拿着张白花花的手帕，在那练转圈圈呢。 唯一正常的，是穿着铠甲的大漂亮。 “他们来探班，给额送零食来了，你们也来看看。”颜妮拆开箱子，招呼着其他人过来。 “这些都是啥啊？”孙宏雷没客气，拿起一包葡萄干，又拉起一包葡萄饼，“怎么全是葡萄啊？” 周瑾笑道：“我们刚从吐鲁番过来，你放心，我们这葡萄都保熟。” ， 第九十七章 分别 夜，张掖的某宾馆里。 老谋子拍戏自然不缺钱，吃的住的都是顶好的，直接包了个宾馆，还有多余的空房，黄博和周瑾就住进来了。 房间不大，靠着墙边放着两张床，他们又搬了个小桌子过来，上面放着葡萄干、葡萄饼和葡萄酒，四个人坐在床上闲聊。 他们本是过来探望颜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黄博居然和孙宏雷看对眼了，两人相逢恨晚。 两个老男人嘬着葡萄干，说些江湖上的风雨，说得高兴了，还要碰一个。 “啥也不多说了，都在酒里了。” “干。” 两人拿着一次性纸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周瑾看着他两，觉得特别滑稽。 这两人，一个是东山贵妇，一个是东北颜王，一个当过酒吧歌手，一个曾是霹雳舞王，简直绝配啊。 颜妮和周瑾就斯文得多，两人坐在一边，扯些闲篇。 “你这是刚杀青？”颜妮道：“真是想不到啊，这才几个月，你就进步这么大。” 周瑾笑道：“谈不上什么进步，以前拍斗牛，好歹还有几句台词，这次反倒一句都没了。” 颜妮道：“那可不能这么算，你看老孙，人家这回台词不到20个字，戏份可重的很。” 孙宏雷听到这边在聊他，转过头道：“这小兄弟看着面生啊。” 那模样，活像黑老大过来盘底。 黄博介绍道：“这是周瑾，一个挺好的小兄弟。之前在管胡那斗牛里认识的，这回我们一块拍无人区。” “又管胡，又斗牛，这导演够烈的啊。”孙宏雷说了个冷笑话。 周瑾知道这家伙看着凶恶，实则是个逗比，端起纸杯，道：“在电影界，我还是个小学生，您多关照。” “你是小学生，那正好，我也没上过大学。”孙宏雷用三根手指，夹起纸杯，和他碰了一下。 “哎，我可听说你们那无人区里，没一个好人啊，你长那么善良，怎么演的？”喝完酒，孙宏雷问。 周瑾笑道：“这不有博哥在嘛，我就照着他学坏人。” 孙宏雷叹口气，道：“像他这种天生就像坏人的，是占便宜啊。你说像我们这种，看着就善良的人，想演坏人太费劲了。” 黄博拆穿道：“就您这模样，没带把枪，我都觉得是坏人。” 周瑾也是一脸不相信。江湖传言，华强哥抢银行，都不用带枪，刷脸就行了。 孙宏雷见这两人都不信，颜妮在一旁看热闹，赶紧道： “妮姐，你是最知道我的。当初我去试赵宝钢导演的戏，就因为长得不像流氓，连门都没让我进啊，就让滚蛋了。” 说起当年旧事，孙宏雷没一点难过，反倒是一脸嘚瑟的样子。 周瑾知道他肯定还有后文，配合地问：“那后来呢，你怎么演上的？” “嘿嘿，”孙宏雷抓把葡萄干，塞进嘴里，笑道：“我当时就冲他面前，对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我对他说，你不用我，你会后悔一辈子的！你猜赵导怎么说的？” “赵导怎么说的？” “赵导脾气不好，是业内公认的，可当时他没一点不高兴，看了我足足三秒钟啊，然后说，给他扮上，准备开机！” 孙宏雷嘬着葡萄干，满是得意，还偏偏感慨道：“当时太年轻啊，还好导演没跟我计较。” 颜妮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位爷这么生猛的嘛？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好了。 周瑾也挺惊讶，喃喃道：“年轻好啊，不年轻气盛，那还能叫年轻人嘛。” 黄博在一边，沉吟了两秒，突然道：“我觉得，你会不会是记错了。” “嗯？” “我觉得你当时，对赵导说的，应该是：你要是不用我，我就让你后悔一辈子！” “赵导看了你三秒钟，觉得跟你拼命，挺不值当的，所以才把角色给了你。” “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合理多了？” 黄博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嘿，你还别说，这样一解释，立马就说得通了。 果然，还是只有黄大妈，才能理解孙大爷啊。 …… 第二日，颜妮、孙宏雷继续拍摄。 颜妮还是花花绿绿的，孙宏雷则一身铠甲，手拿大刀，满脸阴骘（zhi）。 黄博忍不住感慨道：“这哥们要是不当演员，真的是对社会一点好处都没有。” 周瑾对此深表赞同。 和颜妮他们打声招呼，周瑾和黄博便道告辞。 总的来说，这一行还是很有收获的，除了认识了孙宏雷，还见识到了张一谋。 张大导看起来挺瘦巴的，不过很能干，生了二子一女，那边刚把超生罚款缴清呢，天朝就开二胎了，也是有够悲催。 至于赵家班的小沈阳、丫蛋等人，和周瑾他们，压根不是一个画风的，聊不到一块去。 比较可惜的是，没能见到倪大洪，这位爷妥妥的老戏骨，不过已经杀青离组了。 和周瑾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昨天半道上遇到的那小子。 李明桥本来想采访三枪剧组，可是在剧组转了一圈，就和周瑾他们一块走了。 周瑾问他怎么回事，李明桥笑着摇摇头，道：“我就是搞不清，张导到底是在排小品，还是在拍电影。” 这话一出，周瑾立马觉得这小子顺眼了几分。 他上辈子看三枪的时候，也觉得那就是个加长版的小品。 三人在张掖火车站等车的功夫，李明桥道：“本来想采访你们，可是时间太赶，我就在这问你们几个问题，成嘛？” 黄博自无不可，“行，你问。” “您觉得无人区是个什么样的故事？”李明桥拿出一支录音笔来。 一见到这玩意，黄博立即警觉几分，“大概就是个天朝的西部片吧，讲的是无人区里的故事。” 这话说了就跟没说一样，李明桥转问周瑾，“您觉得呢？” 周瑾菜鸟一个，还真没被媒体采访过，想了下，笑道：“博哥说得对。” 李明桥无语，不过职业素养在哪呢，调整好状态道：“那您在里面，扮演个什么角色呢？” 黄博道：“这个角色和我以往演过的，都不太一样吧。嗯，还做出了挺大突破的。” 这话还是和没说一样，李明桥看向周瑾。 周瑾笑道：“俺也一样。” 李明桥这下彻底无语了，没想到这两货，看起来憨憨的，居然这么不实诚。 他只好关掉了录音笔，道：“我在帝都听说了，西疆那边很紧张，所以有点担心这部片子，这才赶过来的。” 黄博道：“谢谢你啊，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宁导应该已经做好打算了，你可以不必担心。” 李明桥摇摇头，道：“我家里有长辈是宣传口的，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影响到底有多大，现在有关西疆的文艺作品全都被停止审核了。” 黄博迅速地和周瑾对视一眼，心里暗道不妙。 不过交浅言深是大忌，黄博也没说什么，只是问：“那你还准备去西疆？” 李明桥点头道：“我还是想先去西疆那边看看，如果能采访到宁导，那就再好不过了。” 黄博拍拍他的肩膀，道：“他们现在应该，在西疆魔鬼城那。” 李明桥道声谢，记了下来。 之后三人分开，三个大男人没那么多叽叽歪歪的，道了声珍重，各上各的火车。 黄博往北，李明桥向西，周瑾则往东。 ， 第九十九章 宣传 6月28号，仙剑三在台州首播，为了配合宣传，糖人特地和那边的电视台，搞了个宣传活动。 原本糖人计划着，全国几个主要的省份、城市，都得去跑一跑，营造出一种仙剑三，在全国大火的架势。 但是杨宓、唐烟和霍剑华，一看到这密集的活动安排，直接推辞，说自己档期已满。 后来在光头哥的建议下，取消了大部分活动，只保留了最核心的两场：一场在台州本地，一场在杭城，连着两天办完。 这才凑齐了主角团，还捎带上从西疆归来的周瑾。 糖人公司会议室，周瑾坐在最里面，一脸无辜，旁边是笑疯了的刘思思。 “哎哟……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哈哈哈……”刘思思捂着肚子问周瑾。 周瑾很无奈，我不就胖了点吗，黑了点吗，至于笑成这样吗？ “来，你自己看看，”刘思思掏出手机，给他拍了张照递过去。 卧槽，这里面的还是我吗？ 周瑾接过来一看，差点没把手机给扔了。 照片里，是一个圆脸、双下巴、黑黑的光头小胖子，眼神还有点呆滞，说是捡破烂的，估计都有人信。 得亏他没有照镜子的习惯，不然估计在半路上就崩溃了。 “来，再看这张，”刘思思拿回手机，翻了一张照片出来，“这是曾经的你，这是现在的你……” 她找了张常胤的剧照，用手指来回滑动着，给周瑾看。 左边是白衣剑仙，右边是小黑胖子。 周瑾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他把脑袋杵桌子上，一脸生无可恋。 难怪黄博之前老爱跟他一块玩，合着他们两真成了难兄难弟了。 现在仙剑三就要播出了，要是那些爱上常胤的迷弟迷妹们，看到周瑾这副尊荣，真不知道会不会信仰崩塌。 周瑾郁闷了，刘思思也没说话，拿着手机咔嚓咔嚓的。 “你干什么啊？”周瑾问。 “给你照相啊，来，茄~子~”刘思思咔嚓又是一张。 周瑾突然觉得这姑娘太腹黑了，哪有抓着别人丑的时候，使劲拍照的。 哼，别让我逮着你丑的时候，不然我也使劲拍…… “哎，对了，你想拍电影吗？”周瑾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刘思思道：“是和你一样，变丑丑的那种电影吗？那我不想。” 这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周瑾感觉自己又被补了一刀，挣扎爬起来道：“这是艺术明白吗？怎么能用美丑来形容。” “为艺术献身，什么角色都得演啊。” 刘思思毕竟还是个有追求的演员，想一下，道：“什么电影啊？” “管胡你知道吧，管导最近又在筹备一部新电影，让我帮他推荐个女主角。” 周瑾张口就来，眼都不带眨的，“我哪认识什么女演员啊，认识的人中就数你最合适。” “真的假的？”刘思思半信半疑，“他拍的什么电影啊？” 周瑾道：“拍什么电影我不知道，他就说要年轻漂亮气质好的。” “嗯，那我合适。”她听出来了，周瑾是在拐着弯夸她。 “把你手机借我，我给你拍张照，然后发给导演看看。” “行。” 刘思思毫无防备的，把手机交给了周瑾。 “来，茄子~”刘思思面朝周瑾坐着，温婉地笑着。 镜头里，刘思思梳个丸子头，穿件鹅黄色的外衣，露着雪白的胳膊，美得跟画一样。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上镜。 只是可惜，周瑾没那个心思给她拍照。 “你好了没有啊？”刘思思见周瑾半天没动静，忍不住问。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 周瑾翻出她刚刚，给自己照的黑照，然后挨个删除。 开玩笑，真要让这些黑照留她手上，岂不是得被嘲笑一辈子。 “好啊，你删我照片。” 刘思思把脑袋探过来，终于发现了周瑾的阴谋。 “是你先偷拍我的。” 她伸手过来抢手机，周瑾侧身躲过了。 “你把手机还我！” “你答应不拍了，我就还你。” 两人吵闹着，胡戈和袁宏毫无防备地推门进来，“嗨，思思……” “呃，这位是？”老胡一时没认出来。 “我说我叫黄博你信吗？” 周瑾有点郁闷，把手机还给刘思思，“你不许再拍了啊。” “哼~”刘思思轻哼一声。 “我是袁宏，初次见面，未请教？”袁宏过来握手。 周瑾和他握了一下手，道：“我叫周瑾，之前演仙剑三里的常胤，咱们以前见过。” “常胤？常交叉？”老胡失笑道：“你之前不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记得以前常胤挺白净的啊，怎么变成小黑胖子了。 周瑾叹口气，“这都是为艺术献身呐。” 他把自己拍无人区的经历，讲给他们听。 说宁皓是如何苛刻，他又是如何敬业，一分钟的戏，能拍一整个晚上，还要提前体验一个多月。 老胡听得心驰神往，叹口气道：“想要演好角色，体验和积累，真的是必不可少啊。” 他之前因为车祸的缘故，停工了许久，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复出后就带着补偿的心理，一连接了好几部戏，射雕英雄传、仙剑三、神话，还出了好几张专辑，忙得不可开交。 大家都说他演得不错，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无论是仙剑三，还是神话，他的状态都有些不对。 尤其是拍神话的时候，里面有个演员叫张世，出演高要，他们两人曾有一场正面的对决。 “我就是要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我要做赵高，做最高、最高的赵高！” 高要的这句话一出，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跟人家，还差着一大截呢。 也许，忙完这阵子，他真的该去沉淀下自己了？ “哎，你们都到了，”一个锃亮的大光头钻了进来。 “大家好，介绍一下，我叫王强，经纪部门新任的副总监。” “我将负责这一次的，仙剑三宣传活动，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光头哥一身米色西装，还戴个金边眼镜，一脸骚包地看着四人。 刘思思、胡戈，还有袁宏他都是认识的，可那边那个小黑胖子是谁？为什么他也剃个大秃头？ “你是，周……瑾？！” 到底是自己带的艺人，光头哥迟疑着，叫出了周瑾的名字。 周瑾看着他，有点唏嘘，我特么累死累活，变成这个吊样，你怎么都混成副总监了？ 光头哥看着周瑾，也有点感慨。 我变强了，而你却变秃了…… “这一次台州宣传，一共是你们七个人参加，霍剑华、杨宓和唐烟都是提前一天到。” 光头哥振作精神，安排着工作，“大概流程就是，主持人采访，回答观众提问，还有小游戏之类的。” “具体细节我待会发给你们邮箱……那个，周瑾，你要不还是别参加了？” 光头哥终于还是没忍住，“我怕你会影响，观众对常胤的印象。” 周瑾：“……” “那不行，我可是很敬业的人，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 周瑾觉得这委屈自己不能受，我不想去是一码事，你不让我去又是一码事了。 刘思思笑道：“我觉得他去也可以啊，到时候别说演常胤，就说是演罗如烈的。” 老胡接茬道：“罗如烈是人妖吧？” 刘思思道：“好像是妖人？” 周瑾：“……” ， 第一百章 见面会 不管怎么说，周瑾最后还是参加了那场见面会。 地点在台州的一个演播室里面，一行七人坐在后台候场。 几个女孩子是真的青春啊，一身便装，头发随便绑在脑后，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天。 杨宓爱闹，唐烟爱笑，刘思思拿着手机，和她们拍照。 胡戈估计是走雅痞路线，一身黑衣，还戴个黑色的帽子。 袁宏和霍剑华穿的也很简单，上身白衬衫，下身牛仔裤。 至于周瑾，就比较尴尬了，光头哥为了维持住他的形象，请了两个造型师，给他重新捯（dao）饬（chi）了一遍。 一身黑色小西装，戴个眼镜，头发剃成板寸，再修理成一个桃形。 周瑾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觉得怎么看怎么像，拉长版的郭得刚。 造型师还信誓旦旦的说，现在的小女生，已经不喜欢奶油小生，改喜欢酷雅大叔了。 可问题是，人家喜欢的是大叔，不是大爷啊。 “老胡，华叔，我们商量着下个月去埃及玩，要一块吗？”杨宓回过头问。 胡戈道：“我没问题啊，正好休息一段时间。” 霍剑华年纪最大，已经变成了大叔了，笑道：“我还有部戏，估计走不开。” “那你们呢，瑾叔，宏哥？”刘思思问。 袁宏有点不苟言笑，点头道：“可以。” “嘿，瑾叔，你呢？” 刘思思见周瑾没听见似的，在那玩手机，于是又问了一遍。 周瑾抬头奇怪地看她，“你是叫我？” “不是你还是别人啊，我们这里谁名字里带瑾啊？” 这话倒也没错，可是瑾叔算怎么回事？ 周瑾觉得有点心塞，他不就换了个造型，有那么显老吗？ 要知道他是86年的，刘思思是87年的，也就大一岁而已。 而且刘思思你真的对年纪有概念吗？隆力奇可是70年的啊！ 一念及此，他摇摇头，道：“我懒得去。” 哼，埃及有什么好玩的，有小说好看吗？ 最近有部小说上架了，他正忙着追更呢，还特地充钱支持了一波首订。 刘思思鄙视道：“懒死你算了。” 过了一会，一个工作人员进来叫场，七人跟着他，走到舞台侧面。 台上的女主持拿着话筒，道：“大家好，我叫衣丹，在2005年，一部仙剑火遍了全国，时隔四年，仙剑三又一次来到我们台州，我们邀请到了这部剧的主要演员……” “现在，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登场！” 七个人，胡戈在最前，周瑾在最后，依次走上台，台底下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老胡，老胡，我爱你~” “杨宓杨宓~” 周瑾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面，他往下瞄了一眼，发现下面大概二百多观众，拿着小喇叭、鼓掌器。 还有举着荧光板的，有些写着杨宓，有些写着霍剑华，但是大部分都写着胡戈，以及古月哥欠。 “哇，胡椒粉们掌声很热烈啊。”女主持挑动道，台下又是一阵欢呼。 “大家好，我是胡戈，是景天的扮演者，很高兴可以来到这里……”胡戈微微鞠躬。 之后七人依次介绍自己，轮到周瑾的时候，他拿着话筒，道：“呃，我是周瑾，剧中常胤的扮演者。” 台下哗啦啦一阵掌声传来，搞得周瑾还有点受宠若惊，我已经这么有人气了吗？ 之后的流程就是一些问答啦，小游戏啦，和观众互动啦。 主要话题都集中在，胡戈和杨宓，霍剑华和唐烟身上。 没办法，自古cp得人心，景天和雪见，紫萱和长卿，本来就是仙剑三的卖点。 于是乎，周瑾、袁宏，和刘思思，三个人就被华丽丽地无视，站在后面，看着那些家伙玩闹。 明明是很无聊的话题，但是底下的观众依旧拼命的鼓掌，欢呼。 “现在粉丝都这么疯狂的吗？”周瑾小声问。 刘思思白他一眼，小声道：“那些都是雇来的群演，30块一天。” 说完还补了一刀，“就和你以前一样。” 周瑾心说，原来这些都是同行啊，还挺敬业。 台上是演员在闹，台下是演员在笑。 整个宣传活动，其实就是一起演一场拙劣的大戏，去忽悠观众。 刘思思一看周瑾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碰碰他的胳膊，小声道： “参加活动都是这样的，你以后习惯就好了。” “你以前也是，站在后面当背景吗？”周瑾小声问。 刘思思微微点头，“其实也还好啦，站在那微笑就行了，也不用说话。” 一听这话，周瑾立时对她亲近几分。无他，同病相怜耳。 “胡戈你好，我想问，在仙剑三这几个女主角中，你最喜欢的是谁呢？”一个女粉丝问道。 “呃，可能是龙葵吧，”老胡想一下，道：“龙葵她是我妹妹嘛……” 众人的眼光，一下子集中到刘思思身上，刘思思飞快地调整好状态，保持着微笑。 “那思思，你最喜欢的男主角是谁呢？”女主持问。 刘思思道：“呃，是龙阳吧，他是很照顾我的哥哥，我在戏里还等了他一千年。” “在仙剑三里，龙阳和龙葵的故事，也是非常感人的。那胡戈，龙阳和景天这么两个性格迥异的角色，你是怎么把握的呢？” 女主持把话题又转到胡戈身上。 见没人再关注自己了，刘思思小小的松了口气，周瑾也自在不少。 不过两人也不敢再聊天，刘思思递个眼神给周瑾，你看，我还是有关注度的吧。 周瑾比了下大拇指，你厉害。 这场活动播出的话，估计也就一个小时，但是录制的话就得四个小时往上了，还不包括留出给群演上厕所的时间。 折腾一个下午，终于把该录的都录了。 “时光穿不断，流转在从前” “刻骨的变迁，不是遥远” 《此生不换》的音乐声响起，女主持退到一旁，舞台上的七人走到中间，一起唱起了这首插曲。 台下观众挥舞着荧光板，一脸陶醉的跟着轻和。 周瑾也分到了一个话筒，不过他是光张嘴，不出声，纯属划水。 “6月28号，每晚八点，仙剑三，与您不见不散！” 台上众人一起欢呼着，台下观众纷纷站起鼓掌。 “喜欢仙剑三的朋友们，记得要准时看哦，要带着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哦。”唐烟特逗比地对镜头道。 这样就算完事了，后面的环节是留给粉丝们的，可以上台来要合照，要签名，要老胡抱抱。 刘思思一副淑女样，也有几个大叔举着海报，过来要签名。 “你是演牛魔王的那个吧？”一个大叔指着海报上的牛角问周瑾。 刘思思抿嘴笑，“对啊，就是他。” “那你也给我签一个吧。”大叔把笔递给周瑾。 周瑾一脸微笑地接过马克笔，在海报上刷刷刷几个大字： 魔尊重楼。 ， 第一百零一章 巧遇 第二天，七人组转战杭城，继续见面会。 糖人找了个新开业的商场，两家都需要人气，于是一拍即合。 商场里布置了许多，大幅的宣传海报，还用音响循环播放着，仙剑三的配乐，气氛搞得相当不错。 仙剑三本就是根据游戏改编而来，在杭城也有不少游戏粉，商场又搞了满减的活动，所以人来的倒是挺多。 在商场中间，搭了个一米高的小台子，铺着红地毯。 七人颤巍巍地站上面，背靠巨幅海报大喷，被记者们包围。 照例还是那四个人，被各种围攻，周瑾和袁宏安心当背景板。 刘思思倒是有一些关注，不过这姑娘有一些怯场，老往周瑾背后缩。 “听说这附近就是西湖，待会要去那逛逛吗？”刘思思小声道。 “行啊。”周瑾点头。 杭城算是他这辈子的老家，不过自他穿越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回来。 在这里，他还有一个便宜姐姐，叫周琳。 好像就在这附近的浙省卫视工作，自己这回来一趟，怎么也得跟她见上一面了。 还不知道这一关，能不能过去呢。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周瑾这忧心忡忡的呢，就见商场的旋转门忽然被推开。 一个穿深蓝色冲锋衣的姑娘，拿着话筒，带着摄像大哥，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周瑾发誓自己不认识这姑娘，可是那清秀的面容，看起来又是那么熟悉。 除了周琳，她还能是谁呢？ “你往这边点，”周瑾拽着刘思思的胳膊，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前。 “你干嘛啊？”刘思思疑惑地看他。 根据光的直线传播原理，如果你看不见一个人的话，那么他应该也看不见你。 但是周瑾悲催地发现，自己比刘思思高半个头呢，想躲都没法躲。 除了穿越过来，抢了人家弟弟的身体以外，周瑾发誓自己没干过什么亏心事。 但是他看到周琳的那一瞬间，还是心虚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贴着海报，悄悄地溜下台了。 刘思思讶异地看着他，用口型问：你干嘛去啊？ 周瑾打了个手势，我先撤了哈。 可能是周瑾离开，没人给刘思思挡视线的缘故，她很快就被记者抓住了。 一个深蓝外套的女记者，看台标应该是浙省卫视的，问： “思思，我从聊斋系列就开始注意你，这一次你分演红蓝龙葵，觉得难度大吗？” 刘思思想一下，道：“其实难度还是有的，因为要切换两种不同的状态。” “那你更喜欢演哪一个呢？” 刘思思道：“红龙葵吧，因为跟我性格反差比较大，开拍之前导演也担心能不能演好，但是后来发现，其实红的演的还比较好……” 周瑾自然不知道，自己刚走，自家姐姐就直接对上了刘思思。 他现在摸到商场的后门，准备先溜为敬，就算是要相认，他也不希望在这种场合。 “哎，小周啊，你过来得正好，”光头哥和商场的负责人，在那边勾肩搭背的，看到周瑾就招招手，让他过来。 “这是周瑾，我们糖人的第二大将，除了胡戈就是他了，”光头哥指着周瑾道。 “演技还特别好，你看他像是比我都大，其实才二十出头，能扮老也能演小，是个搞文艺电影的。” “这是路人甲总，”光头哥给介绍道。 “甲总您好，”周瑾和他握下手，然后示意光头哥到一边来。 光头哥和甲总道声失陪，拉着周瑾走了。 “你怎么不接受采访啊，我还联系了好多记者呢，连浙省卫视的都请来了。”光头哥道。 周瑾心里暗骂，原来是你丫把周琳叫过来的。 当然这话不能明说，他只好道：“你叫再多记者，和我也没关系啊，反正我也是背景板。” 光头哥以为他受冷落了，所以心里不爽，安慰道：“哪有一口吃成胖子的，咱们得慢慢来啊。” “我提前告诉你吧，我已经说服蔡总投拍爱情公寓二，按照当初的约定，你会进入常驻主角，你只要参演，那是必火无疑啊。” 光头哥搂住周瑾的肩膀，道：“而且啊，我最近收到风，湾湾的一个大导演开了一部新戏，到时候你去试试戏，以你的本事，不怕拿不到角色。” “这样的话，到了明年，你既有作品，又有人气，就算比不上胡戈，也差不了多少了。” 听着光头哥这番话，周瑾还有点小感动，想不到他已经给自己，铺好路了，不过现在还不到感动的时候。 周瑾道：“那个，麻烦你了，那边我就先不过去了，去了也尴尬。” 光头哥点头，道：“也行，我本来是想让你学学，怎么和记者打交道，你觉得尴尬那就算了。” “那行，我先去休息处了。”周瑾答应一声，转身走了。 光头哥搓下面庞，露出满面春风的微笑，回去找路人甲总了。 …… 另一边，被围攻的六人组，被逼着在狭窄的台子上，又唱又跳，一直折腾到傍晚，才宣告结束。 记者们陆续离开，商场的工作人员们，麻利地将海报收起。 一个穿深蓝色冲锋衣的女记者，好奇地打量着那张巨幅大喷。 景天、雪见、紫萱、长卿、红蓝龙葵，还有……蜀山二弟子，周瑾。 按理说周瑾戏份少，不该上大喷的，不过谁叫负责人是光头哥呢，自己带的艺人，怎么也得照顾一下。 周琳看着那白衣的剑侠，不动声色，混到了六人组的身边。 刘思思跳下台，拉着老胡抱怨道：“周瑾真是太过分了，居然一个人溜走……” “我是浙省卫视的记者，特别喜欢你们的戏，我们合张影好吗？”周琳过去道。 这样的请求自然不会被拒绝，几个人照了张相。 周琳看着相片道：“咦，我看你们的海报上，有七个人的，这是少了个人啊？” 老胡道：“啊对，他身体不太舒服，提前去休息了。” 周琳道：“那好可惜，我都没有采访到他，我对这个角色还挺感兴趣的。” “他现在应该在休息处，你想采访他，要不和我们一块过去？”刘思思提议。 “那真是太好了，不会打扰你们吧？” ， 第一百零二章 周琳 周瑾坐在休息室里，刷着手机，百无聊赖。 光头哥和他说的那些规划，听听就好，反正他是不打算当真的。 爱情公寓系列客串一回就算了，难道还真的要演张益达吗？ 上辈子那个演张伟的演员，好像后来无论演什么，都被叫张大炮来着。 还有其他的几个主演，除了王传军，似乎没一个能突破自己的形象的。 至于光头哥说的电影，周瑾就更表示怀疑了，上回毛雪旺那电影，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 话说光头哥是不是把技能点，全都点到交际上去了，没给眼光留一点？ 胡思乱想着，屋外传来一阵谈笑声，周瑾以为是他们回来了，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刘思思带着周琳进来。 “周瑾，有记者来采访你啦。”刘思思还挺高兴。 这姑娘没什么坏心眼，看到有想要采访他的记者，就特高兴地带了过来。 “姐……”周瑾愣一下，一声姐还没叫出来呢，周琳上前一步道：“你好，我是浙省卫视的记者，我想要采访你。” 我想要采访你，这是个肯定的句子，压根就没给周瑾拒绝的余地。 “好吧，”周瑾知道自己是躲不掉了，“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吗？” “就这吧，省得找地方了。”周琳自顾自地坐下。 胡戈他们跟周瑾打声招呼，自顾自的坐到休息室的另一边。 “那我们就开始，”周琳掏出个笔记本，道：“第一个问题，你之前演的是常胤，一个蜀山的剑仙，怎么你的形象，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周瑾不知道周琳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他，也只好配合地回答道：“之前一直在横店，拍完了仙剑三，然后就签约了糖人……” “你已经签了糖人吗？”周琳眉毛一挑，打断他道。 周瑾硬着头皮道：“是啊，后来又跟着宁皓导演，去西疆拍了一部电影，导演让我增肥，就这样了。” 周琳咬牙道：“增肥能增成这样吗？你这简直是换了个人啊，你还打算瘦回来吗？” 自家一个高高瘦瘦的弟弟，突然变成加长版的郭得刚，搁谁都受不了。 而且言谈举止，变化都挺大，要不是从小一块长大，还真以为认错人了。 拍部电影，变化能有这么大？ 周瑾看着周琳的眼睛，觉得好像有杀气飘过，赶紧道：“瘦，一定能瘦回来的，我明天就减肥。” 周琳道：“光减肥有什么用，记得摸防晒霜啊，还得白回来。” 周瑾点头称是。 “第二个问题，你不是一直在横店吗，怎么会跟宁皓导演认识的？”周琳又问。 “呃，是管胡导演推荐的。” “管胡？那你怎么和管胡认识的？” “是颜妮推荐的，那个，我跟妮姐是横店认识的。” 周琳点点头，拿笔记下，看来这小子一年来，倒也混出了点名堂。 她倒不担心周瑾受欺负，只是担心弟弟学坏，如果一直跟着这些名导混的话，应该也不会坏到那里去吧？ “在西疆拍无人区，还辛苦吗？”周琳看着他粗糙的脸庞，又生气，又心疼。 “还行吧，”周瑾含糊道，“导演很好，剧组里的黄博啊，徐争啊，都挺照顾我……” “吃饭呢？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肉，吃得还好吗？” 周瑾道：“好，剧组伙食很好，根本不差钱……” 休息室另一边，老胡杨宓他们喝着水，各自闲聊，刘思思揉着脚脖子，偷偷关注着周瑾这边。 周琳问得很细致，都演过什么戏，认识了哪些人，和剧组人员的关系如何，都问了一遍。 不像是采访，反倒像是审问。 “第三个问题，你一直忙着拍戏，也没回家看看吗？过年也在外面？”周琳搞清楚了弟弟的状况，要开始算账了。 周瑾含糊道：“那段时间比较忙嘛。” “过年也忙？忙得连回家的时间也没有？”周琳柳眉倒竖，训道，“以后要记得回家知道吗？” “是是是，我一定回。”周瑾低头认错。 “你签约糖人，又是出于什么考虑呢？”周琳冷着脸问。 周瑾挠挠脑袋，“当时，没经纪公司要我嘛，糖人也不错，我就签了。” “没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当时忙嘛，忘了。”周瑾低着头，拿手支着，一副任打任罚的样子。 周琳气得想拿脚踢他，但是顾忌到休息室里，还有其他人在，生生忍住了。 “第四个问题，有女朋友了吗？又换了几个？”周琳拿眼睛瞟刘思思。 周瑾苦笑道：“你看我这个样子，会有女朋友吗？” 周琳狐疑地看着他，她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以前可是到处沾花捻草的。 现在拍了一部电影，就转了性子啦？ 不过想想也是，那可是宁皓，新一代中最有才华的导演，但愿弟弟能跟他学点好吧。 “片酬呢？片酬拿了多少？”周琳脑补了一个理由，继续问。 周瑾掐指算算，“现在大概还剩十万左右吧，无人区的片酬还没给我。” “钱你都存起来了吗？” “都存起来了，在卡上呢。”周瑾拿出银行卡来。 周琳看他一眼，拿走了。 “你倒是给我留点啊，”周瑾小声道。 周琳装作没听见，站起来，道：“行了，采访就先到这里吧，我也下班了。” “对了，我听说你家就是杭城的，有空记得回去看看，知道吗？” “思思，我走了啊。”周琳又和刘思思打声招呼，推门出去。 明明长得很清秀，但是办起事情来，却风风火火的，说走就走。 刘思思很好奇地跑过来，问：“那是谁啊，你认识她吗？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她可是看见了，周琳一直在逼问周瑾，而周瑾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周瑾凝重地点头，道：“那是一个很厉害的记者，你以后遇到了她，千万要记着躲远一点。” “不会吧，她看着很温柔啊？” 周瑾哀叹一声，“这都是假象啊。” 越是温柔的人，发起火来，才越可怕。 估计在周琳眼里，自己的弟弟只是变化了很多，虽然惹自己生气，但根本就没往穿越那方面想。 周瑾算是成功度过了这一关，从此后，再没人会怀疑他的身份。 可是他也面临了一个更大的问题，周琳这个长姐，会怎么收拾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弟弟呢？ 在她的眼里，自己这是调皮调大发了吧。 ， 第一百零三章 姐姐（一） 夜，杭城某老式小区，六楼。 周瑾站在布满灰尘的楼梯口，犹豫着敲响了房门。 这是一栋很老的小区，楼梯里的声控灯很不灵敏，要不停地弄出响声，才会发出昏暗的灯光。 很快，门里面传来脚步声，一身蓝色碎花围裙的周琳，开了门。 看见周瑾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惊喜，“你还知道回来。” 她扔给周瑾一双带着小熊图案的棉拖鞋，“快把鞋换了，饭马上就好。” “姐，你就别忙了，我们出去吃吧。”周瑾站着把鞋跟踩掉，摇摇晃晃的换鞋子。 周琳一把掐住他的胳膊，“你发了财啊，很有钱啊你？” 前身的记忆告诉周瑾，周琳掐人很厉害，她会用指甲盖，捏住胳膊上的软肉，然后细细蹂躏。 因此前身打小就怕她，在上小学的时候，被欺负了还会甩着两条鼻涕，让周琳去帮他出头。 每当周琳把那些调皮的小男生，掐得嗷嗷叫，前身就站在一边，吸着鼻涕傻乐。 只是如今的周瑾，被无人区折腾过一遍，壮得跟头牛似的，已经不是以前那般羸（lei）弱了。 周琳看他没什么反应，又看见他这一身的肉，有些生气地锤他一拳，“回头记得减肥啊。” 又把他的眼镜给摘了，“你又不近视，戴什么眼镜啊，人家戴眼镜是读书费眼，让你读本书比杀猪都难。” 周瑾心说，我现在杀猪可熟练了，但书还是念不好。 不过他也没顶嘴，听着周琳把他从头到脚数落一遍，话里话外满是关心。 “先坐吧，我去做饭。” 许久不见弟弟，周琳脸上掩不住的都是笑意，一闪身钻进厨房了。 周瑾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这间小屋子。 屋子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进门，左边的是客厅，右边的是厨房。 周瑾在客厅里，一抬头就能看见厨房里的周琳。 在客厅外面，是一个小阳台，拉着一根绳子，上面晾着周琳的衣服。 看得出来，周琳不是那种喜欢打扮的人，从内衣到外套，要么黑色，要么蓝色，还都是纯色系。 “对了，你演的那常，常胤？在仙剑三里面，戏份怎么样啊？”周琳回过头问。 “就是一龙套，戏份加起来都不到一集的，”周瑾随口道，“签了糖人以后，他们才拉上我来宣传的。” 周琳端过来一盘子鱼，放在饭桌上，“你签了糖人，公司没给你接什么戏啊？没给个男主角什么的？” “哪啊，我估计今年内，糖人都不会有新戏了。” 周瑾很自觉地去卫生间洗手，然后用纸巾擦干，“就算开了戏，男主角也是老胡的，也轮不到我啊。” 周琳把菜都端上来，又装了两碗饭，坐下道： “那你在糖人还有什么好待的，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你这鸡头没有，凤尾也没有。” 周瑾拿起筷子，夹了块鱼，笑道：“那你在浙省卫视，是凤尾还是鸡头？” “别顶嘴，”周琳拍他一下，“我一个女的，你跟我比什么。” 周瑾笑笑，把鱼肉沾下汤汁，送进嘴里。 嗯？他的表情僵硬一下。 “好吃吗？”周琳期待的问。 周瑾连连点头，道：“好吃，我再尝尝别的？” 又夹了肉，周瑾面色不变，“姐，你别老看着我，来，你也吃一块。” 他给周琳夹了一块，周琳满脸笑容地放进嘴里，砸吧下嘴，“嗯~我最近厨艺又进步了，好吃吧。” “是是是，好吃，好吃~”周瑾连连点头，心道，不对啊。 周琳估计也饿坏了，夹着菜，大口扒饭。 周瑾心不在焉的，难道是他的味觉出问题了？ “当当当当当当……” 隔壁房子里，传来新闻联播的声音。 这种老式的小区，隔音效果很差，楼下老人的咳嗽声，远处孩子的哭闹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打算买套大点的房子，”周琳忽然道。 周瑾忽然来了精神，“买啊，就买市中心的，最好能看见西湖的。” 如果说在2009年，有什么稳赚不赔的买卖，那必然是买房。 在市中心，闭着眼睛买，不管买什么户型，不管买什么地段，再过几年，基本都能翻个几倍。 “钱够首付吗？我那边还有一笔片酬没下来……”周瑾一脸兴奋。 “不用，”周琳摇头，“听说咱们小区要拆迁了，到时候能拿不少的拆迁款。” 周琳说着轻描淡写，可是周瑾却觉得喜从天降，天上好像掉金元宝了，还砸自家屋顶上了。 在他上辈子，拆二代比富二代，都让人羡慕。 现在自己这穿越一回，也赶上这运气了？ 周琳拿个勺子，把鱼汤浇到米饭上，慢慢地道：“爸妈还留了点钱，你那边还有十万，再加上拆迁款，怎么也够买个大房子了。” “咱们又不炒房，就自己住，看不看见西湖无所谓，主要是舒服，装修还要用钱呢……” 周琳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最后道：“房产证办下来了写你名。” 周瑾咬着筷子，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周琳。 这姑娘不算漂亮，头发随意扎在脑后，细长的单眼皮，淡粉色的嘴唇，身子也很柔弱，但是却让人心安。 “别，咱们一人一半吧。”他说。 周琳摇头，“爸妈临走前说了，房子归你。” 周瑾这个时候，突然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个前身怎么命这么好呢？ 他上辈子也叫周瑾啊，怎么就那么苦逼呢。 幸好现在他穿越过来了，鸠占鹊巢，连身体，带房子，和姐姐，全都归他了。 周瑾沉默一下，道：“那等我以后赚钱了，咱们再买一套吧。” 周琳很开心的笑，“行。” “哎，那你现在片酬多少啊？”周琳好奇。 周瑾想一下道：“当时签合同的时候，宁导好像说给20万？不过还没到账呢。” “这么高？”周琳有点惊讶，“你这都赶上我一年工资了。” “不，还得交税呢，对了，还要给糖人分成，”周瑾突然想起这茬来了。 按照合同，三七分，也就是说，他在无人区里忙活两个月，能拿六万，而糖人却拿走了十四万！ 周琳道：“你不是说，这戏约是管胡推荐的吗，和糖人又没关系，他们凭什么拿这么多啊？” “我看你们那破公司，也没什么好待的，你还不如单干呢。” 周琳心疼得要死。 周瑾安慰道：“那人家公司还帮我联系戏约呢，有个公司总比我跑龙套好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也不大舒服，总感觉自己被占便宜了。 而且他毕竟有先知先觉的优势，等在这圈子里再打滚一段时间，自己开个工作室，也未尝不可啊。 ， 第一百零四章 播出 当夜，周瑾并没有回糖人订的酒店，而是住在了家里。 周琳帮他收拾房间，铺床垫被，周瑾就偷偷溜进了厨房。 他很想看看，家里是不是没盐了，不然自己这姐姐，怎么做饭都不放盐呢？ 周琳吃着正好，他吃着简直寡淡无味，到底是他口重，还是周琳味觉不好？ 厨房里，小小的灶台上，瓶瓶罐罐的，装着油盐酱醋。 这些东西周瑾倒是认识，但是怎么用就不大清楚了。 他四处翻翻，找出一包写着糖的白色晶体，拿杯子倒满水，然后放了勺白糖进去，尝一口，微甜。 “姐，喝水。”他拿着杯子进了房间。 “放那吧，我待会喝。”周琳看了一眼，继续把被子往被套里塞。 周瑾靠在衣柜上，看着她，道：“姐，你在浙省卫视怎么样啊？” 周琳道：“还行吧，工资还可以，也不算累，就是偶尔出差。” “做娱记？” “现在是，我打算以后往综艺编导发展。” “有志气，”周瑾赞道，“我要是开工作室了，你来帮我呗。” 周琳把被子铺好，回头道：“做你经纪人啊？你怎么不把你姐也带出道呢。” 周瑾笑道：“行啊，姐你这么好看，出道了肯定红，比张子怡都红。” “算了吧，我可没人家好看，”周琳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呀，你放了多少糖啊，太甜了。” 周瑾心道，果然如此，自己这姐姐味觉也太敏感了。 “姐，你平时出去吃饭吗？” 周琳道：“我一般都吃食堂，偶尔才自己做饭吃。” “那你能吃得惯吗，不会觉得太咸？” “还行啊，怎么，你在外面吃不惯吗？”周琳问。 “没，”周瑾摇摇头，纳闷地接过水杯，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太甜？他还觉得淡呢。 晚上八点左右，台州三频道，仙剑三正式首播。 家里只有一台电视，放在周琳屋子里，周瑾端个椅子进去，打开电视，就等着看自己的荧幕首秀。 周琳洗完澡回来，头发湿漉漉的，拿个吹风机道：“过来帮我吹头发。” “爱，还没来” “天地间，风云忽然变” “有情有义的人，都要回来” 伴随着《生生世世爱》的歌声，开始播放片头。 老胡穿着飞蓬的铠甲，坐在树下的画面，一闪而过。 周琳低着头，让周瑾给她吹头发呢，叫道：“好帅啊。” 周瑾在她脑袋上拍一下，道：“别乱动，你弟我演常胤的时候，比他还帅。” 吹风机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周瑾抓着她的头发，细细地一缕缕吹干。 “你第几集出来啊？”周琳问。 “不知道，这个要看他们怎么剪辑了。” 吹完头发，周琳从手腕上，摘下来一个黑色的皮筋，把头发拢到一块扎起。 然后蹦到床上，支着两条长腿，靠着床头看电视。 因为刚洗过澡，周琳这会换上了宽松的睡衣，身材一览无余。 周瑾一眼扫过去，还行，比刘思思还强点。 不过那是姐姐，可能真的是血缘的原因？他的内心毫无波动。 …… 杭城某地，某初中小女生，抱着电视，守着老胡出场。 她之前看过天外飞仙和仙剑一，然后就被老胡圈粉，这回看到仙剑三的预告，立马就被吸引。 当看到坏坏的景天，胖胖的茂茂，还有漂亮的雪见，整个人就差钻电视里了。 “记住，这块玉佩不能卖，三百天后的人间，将有大难，而你就是拯救苍生的救世主。” 电视机里，黑袍人将景天压在板车上，熟悉的声音传出来，小女孩立马叫了出来，“李逍遥！是逍遥哥哥吗？” 这时候，她爸一个中年谢顶男，走了出来，拿起遥控，换了个抗战片。 “不要老看那些没营养的电视剧，看点抗战片，学习一下历史。”她爸训道。 “爸，”小女孩哀嚎道：“仙剑三不是没营养的电视剧，很好看的……” 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她爸被小女孩说服，一起观看仙剑三，最后成功被圈粉，然后夸赞小女孩品位不低。 可她爸偏偏不按剧情来，直接一个巴掌呼过去。 “做你的作业去，马上就中考了，书看完了吗？！” 小女孩哭唧唧的去书房看书了，她爸开开心心地看抗战片。 “啧，裤裆藏雷，这编剧有创意啊，哎，这小鬼子还挺帅……” 当然，她爸这样的父母还是少数。 在暑假，遥控器的掌控权，还是被孩子们把握着的。 更多的家庭，是孩子带着父母，一家人守着沙发，***仙剑三。 孩子们看得津津有味，父母们也就看个乐，主要还是为了陪伴。 “周瑾，看电视了吗，你居然比我出来的早。”刘思思发了条短信过来。 周瑾回了条短信，“我也就这几集了，后面完全打酱油。” 刘思思打字速度相当快，很快回复，“你说等龙葵出场，会有人喜欢吗？” 周瑾：“肯定会啊，到时候你走在街上，说不定都有人找你要签名。” 刘思思：“嘻嘻，签不签名无所谓，那个时候我肯定就不缺戏演了。” 周瑾：“你现在也不缺戏演啊。” “和谁发短信呢，这么开心？”周琳问。 周瑾道：“就是一起演戏的朋友，那天你也见过的。” “是刘思思吧，那小姑娘还不错。”周琳道。 “你怎么知道的？”周瑾奇怪。 “那天我又不是没看到，那几个主演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周琳哼了一声，“除了那小姑娘，还有谁搭理你？” 周瑾笑道：“我们这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搞表面朋友那一套。” 电视里，一集很快播放完，大概剧情就是，景天和雪见吵吵闹闹的，遇到了一群丧尸毒人，蜀山弟子徐长卿路过救了他们。 周琳点评道：“这个霍剑华倒是挺帅，一身白衣，还真有几分仙气。” 第二集很快开始，徐长卿带着毒人回到了蜀山，和常胤及五位长老，开始救治这些毒人。 看着画面里，白衣负剑的常胤，还有穿着道袍的老郑头，周瑾有点失神。 明明都是自己，可完全是两种状态。 在电视剧里，好像真的那样一个世界，自己真成了常胤，经历了那一段人生似的。 “原来，在电视里看自己演的角色，是这种感觉。”他嘟哝了一声。 然后拿起手机，想了想，给老郑头发了一条问候的短信。 “你古装还挺帅的啊，”虽然周瑾的戏份很少，但周琳还是感到万分惊喜。 一转头，又看到周瑾那胖乎乎的圆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扔了个枕头过去，“明天就给我减肥！” “好好好，明天就减肥。”周瑾哄道。 “嗡嗡”，一条信息弹了出来，“明天我们去西湖玩，一块吗？” 周瑾叹口气，“你发晚了。” ， 第一百零五章 离开 第二天一早，周瑾就被周琳拽起来，扔到楼下去跑步。 穿个白背心，大裤衩，哼哧哼哧地在附近的公园里，挥汗如雨。 杭城的空气很湿润，在清晨太阳初起的时候，非常舒服。 周瑾慢跑一段，感觉身体活动开了，就找了个地方，扎起马步，慢悠悠地做了个太极的起势。 旁边的白衣老大爷，正缓缓舞剑呢，看他一眼，默默给他挪了点位置。 周瑾练的混元太极，原本有五十二式，他打的是个简化版，一共二十四招。 只见他由慢到快，由快到慢，忽慢忽快，忽快忽慢，正是拳拳生风，打完收工。 老大爷终于忍不住了，你这又快又慢的，把我节奏都打乱了。 “你这练的什么拳啊，太极可没你这样的。” 周瑾扎着马步，沉声道：“太极素分阴阳，由柔入刚，由刚入柔。而我，已经刚柔并济了。” 老大爷一愣，“那你这是陈氏，还是杨氏啊，看着都不像。” 周瑾道：“我这是混元心意太极。” “什么叫混元？” 周瑾心说，仙剑三都播两集了，我在这耍半天，你怎么就没认出我呢。 不过面上不动声色，缓缓摇头，“道可道，非常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那你这到底是佛，还是道啊？”老大爷又问。 周瑾掉头就走，我说我不知道，你问我是佛还是道，这不找茬吗。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周琳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上班去了。 “记得吃早饭啊，”周琳一边换鞋，一边道：“我今天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健身房，你这身肉，必须减了。” “中午饭自己能做吗，要不然你来我们食堂吃？” “不用了，姐，我自己就行。” 周瑾感觉周琳还是在，把他当小孩子看待，各种不放心。 好容易把周琳送走，周瑾脱光衣服钻进浴室，让花洒喷出温水，淋到身上。 他现在有点微胖，脸圆圆的，肚子也圆圆的，就好像原本瘦削的身体外面，裹了一层肥肉似的。 要是像徐争那样，快速减肥，最多一个星期搞定，可是比起减肥，周瑾更想练出点肌肉来。 经过斗牛和无人区，他才发现演员干的也是体力活，黄博那样的爆发力和耐力，他自问是做不到的。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周瑾除了吃饭、睡觉、看电视、看电影、打游戏、玩手机以外，剩下的时间……嗯，都是在健身房里度过的。 周琳还帮他找了个健身教练，每天针对性的训练，一个月下来，倒也有了点成果。 虽然没长多少肌肉，但以前那种动不动就疲惫的亚健康状态，总算被一扫而空。 头发已经长了出来，皮肤也变得白皙，修长的身体站在墙面镜子前，引来不少瞩目。 周瑾邪魅一笑，对着镜子给自己拍了张照，发qq空间里了。 很快，您的朋友老胡给您点了个赞。 您的好友刘思思评论了您：你总算又变回来了。 您了好友光头哥评论了您：正好，收拾东西，跟我进京。 周瑾回复：什么事啊？ 光头哥：给你接了部戏。 刘思思：嘻嘻，我也去试戏。 老胡回复：加油加油。 …… 这段时间，仙剑三已经播完一轮，又重播过一轮了，在浙省这地方，仙剑主角团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 据糖人那边传来的消息，在地方台上，仙剑三的收视率，已经破了记录，估计能冲一下全国第一。 不过收视率再好，那也是地方台，人气只能集中在一省之地，要想腾飞，还是得上卫视。 周瑾这段日子，没少在小区四周瞎逛，那些大爷大妈，还有放暑假的小兔崽子们，似乎就没一个认出他来的。 尤其是白衣老大爷，周瑾都快把他当副本刷了，每天早上都去那走一趟拳。 结果那大爷，除了知道他有点神叨叨的以外，啥都没看出来。 “我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班也不上？”老大爷挺奇怪。 周瑾道：“其实我是个演员。” “演员？你都演什么啊？” 周瑾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道：“就这个月才播的那个，仙剑三。” 老大爷点点头，“不知道。” “得了，我走了啊。”周瑾掉头就走。 路过一个报亭，上面还挂着不少海报。 “我要仙剑三的海报，有紫萱的吗？”一个半大小子站在报亭前问。 老板娘随手一指，“就那一堆，自己找。” 周瑾饶有兴致地走过去，翻翻那些海报，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要说在09年，热播的电视剧有不少，而且还种类齐全。 有《潜伏》这样的谍战片，有《蜗居》这种写实片，有《大秦帝国》这种历史片，还有《我的青春谁做主》，这样的青春片。 孙宏雷、姚程、纹章、王落丹、王保强，都在这一年，声名鹊起。 刘思思、杨宓、唐烟等人，还只能算娱乐圈的边缘分子，也就是十八线小明星的档次，只能演演仙剑三，这样的“雷剧”。 可是等十年后，回过头来一看，才发现雷剧已经变成了经典。 你以为他是仙侠剧的开始，没成想是巅峰。 周瑾翻翻海报，大部分都是胡戈和杨宓，唐烟和霍剑华。 刘思思的也有，都是和其他人混在一起，单人的倒也有一张，不过是红龙葵的。 “我就要这一张，”周瑾把海报卷起来，付了钱。 “哎，有蜀山弟子的吗？”他突然问。 “应该有，”老板娘帮他翻了翻，找出一张蜀山弟子的大合照。 徐长卿白衣长剑，站在最前，五大长老在后，至于常胤，则在角落里露了个脸。 行了，这就满足啦。 周瑾带上海报，回到家里，把东西捡进背包里，他已经订好了晚上的机票，直飞帝都。 杭城虽好，却不是他的久留之地。他的战场，不在这里。 周琳倒也没不舍，只是叮嘱道：“出门在外，自己注意安全，赚不赚钱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平安就好。” 出门的时候，正好是黄昏，周琳送他上出租车。 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区，破旧的墙上，用红油漆画了个圈，里面写着一个“拆”字。 他们家住的房子，还是以前单位上分的，建成好多年了。小区里既没有保安，也没有物业，环境脏乱差，人声嘈杂。 拆迁了也好，拿一笔拆迁款，再贴点钱，就能换个好的小区。 周琳轻叹口气，道：“咱们小时候就这长大的，以后估计是见不着了。” “对了，姐，那这边拆了，你住哪啊？”周瑾问。 “你别管我，我去住宿舍。你东西都带齐了吗。钱不够花，记得打电话给我。” 周琳絮絮叨叨的，周瑾笑道：“我都知道了，走了啊，姐。” 出租车缓缓开动，周瑾回过头，透过车窗，看见周琳还站在那里，冲他挥手。 看来我这辈子运气不错啊，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对自己说。 ， 一百零六章 狗哥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周瑾在杭城待了一个月，心里格外安稳，除了周琳做菜不放盐以外，他没有别的不满。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就跟个候鸟一样，总是飞来飞去的。 这里待几个月，那里又待几个月，现在找到一个落脚点，好像也不赖。 他是头天晚上到的帝都，打了辆出租车，到了光头哥订的酒店，都已经半夜了。 还没睡一会，就被光头哥拽起来，“咱们下午去见个制作人。” 周瑾迷糊地揉揉眼睛，“见谁啊？” 光头哥道：“小马影业那边的，他们和湾湾合作了部电影，现在正是筹备期。” “你得准备下，这次机会咱们可得抓住了。” 周瑾想起他和自己说的，试戏那事来，“你把我叫到帝都来，就为那电影啊？” “不错，除了你，还有刘思思，这回也一块。” 光头哥看得明白，演员的基本是作品，而经纪人的基本就是艺人。 他就算和那些导演、制片，套再多的交情，最后还是得落到演员身上。 糖人签约演员不少，老胡本就是重点培养对象，用不上他。 那么周瑾就是他能拿到的，最好的一张牌。 至于刘思思，则自有经纪人，不属于他的业务范围。 周瑾洗漱一番，吃过早饭之后，光头哥甩给他两页a4纸，页眉的位置写着四个字：剑雨江湖。 周瑾看了下，上面写的是人物介绍，角色名也很熟悉：江阿生。 “你让我直接面主角吗？”他有点惊讶。 “怎么，没信心？”光头哥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个角色很适合你。” 剑雨是个勾心斗角，很阴暗的故事，而江阿生则是内隐锋芒，外表逗比，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这样的角色，确实很适合周瑾。 周瑾看着人物介绍，没说话。 剑雨他上辈子就看过，男主角他忘了叫什么名字，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是棒子国的演员。 说起来，剑雨算是两岸三地合拍片，导演是湾湾的吴宇生，大陆的小马影业投资，香江寰亚影业出品。 所以为了利益均衡，两岸三地的演员都有上场，而吴宇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男主角却偏偏给了棒子演员。 “刘思思呢，她面什么啊？”周瑾问。 光头哥笑道：“叶绽青，除了女主角外，就属她最出彩了。” 周瑾苦笑一下，“你对我们还真有信心啊。” 光头哥道：“那是当然，不多说了，你先看角色介绍吧。” 一转身，心道：我哪来的信心哦，这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侬懂伐？ 一开始就面个小配角，人家根本不重视你，面上了也容易被挤下去。 但是万一面上了男主角，就算最后被挤下去，导演说不定还会惜才，给点补偿什么的。 到了下午，光头哥从糖人那边取了辆小汽车，领着周瑾，又接上刘思思，开车直奔小马影业。 小马影业前身叫雷明顿，是家广告公司，坐落在朝阳区某大厦里，老板叫张明，绰号大狗哥。 “大狗？这名字好怪啊。”后座上，刘思思疑惑道。 光头哥笑道：“我也觉得怪，这哥们以前是部队出身，估计有什么故事吧。” 又道：“咱们这回见的是二狗哥，大狗哥的助理。” 周瑾惊讶下，“二狗哥……是姓陈吗？有两条狗的二狗？” 光头哥道：“你认识啊？那孙子确实姓陈，不过有没有两条狗，我不知道。” 周瑾摇头，试探着道：“我以前看过一本黑道的小说，讲的就是陈二狗。” 光头哥笑道：“那你记岔了，陈二狗是那孙子的笔名，当年他写那本，黑道那些年的时候，没少缠着我。” “现在不知道怎么走了狗屎运，攀上了大狗哥，你们这回试镜，还多亏他呢。” 周瑾刚松了口气，心道还好不是，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 他写黑道风云，缠着你干嘛啊？ 周瑾狐疑地看着他，光头哥笑呵呵的，没再搭茬。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一行三人来到某大厦停车场，停好车，光头哥给那边打了个电话，然后说，“行了，咱们可以上去了。” 乘电梯来到八楼，进去后首先看到的，是一块白色的招牌。 上面雕着一只极其风骚的白马，撒开蹄子，好像在狂欢，下面写着一行字：小马影业。 “来啦，强子，”一个戴着眼镜的大汉，迈开步子，从里面跑出来。 头发乱糟糟的，穿一身灰色西装，不过怎么看怎么不合身。 光头哥微微皱下眉头，很快掩饰住了，大笑着上前，和他拥抱了一下。 “这就是二狗哥，”光头哥和二狗叙旧一番，回过头对周瑾道。 “这小姑娘你们公司的啊，很漂亮啊。”二狗哥没搭理周瑾，过来和刘思思握手。 “你好，狗哥……”刘思思伸出手去。 “别叫狗哥，狗哥是咱们老大，要叫二狗哥。”二狗抓住就不放手了，食指在掌心乱动。 “二狗哥好，”周瑾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 刘思思趁机把手缩回来，藏在周瑾身后。 “唔，周瑾，好……”两人手握手，开始较劲。 “这是你的蜜？放心，咱二狗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咱心里早就有人了……” 周瑾面色不变，心说，我和刘华强都谈笑风生的，他比你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老陈，”光头哥把两人分开，搂过二狗的肩膀，“哪家姑娘这么倒霉，被你给看上了啊？” 二狗哥哈哈笑道，“今年最红的那位，钱小样，咱眼光不俗吧，哈哈哈……” 他们两谈笑着进去了，周瑾回过头来看刘思思，“你没事吧？” “没事，”刘思思摇头，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以前接戏的时候，这种情况也遇到过的。” “那你怎么处理的？”周瑾问。 刘思思轻声道：“那时候，都是老胡帮我挡掉的。” 周瑾点下头，“嗯，咱们先进去吧。” 看来这一次，不是光靠演技或者形象，就能搞定的了。 一直以来，他遇到的都是管胡、宁皓这种，要电影不要命的家伙，除了拍戏折腾，基本没有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可是，像他们两那样的导演，毕竟还是少数。 没办法，想要接戏，就只能去适应。 他一个老爷们倒还好，真正麻烦的，是刘思思。 ， 第一百零七章 试镜 苏兆斌是个编剧，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导演。 作为编剧，一台电脑，一杯咖啡，就可以写出一个好故事来。 可是作为导演，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最大的难题就是，投资人不认他。 没办法，他只好和吴宇生合作。 吴宇生号称是，从好莱坞归来的大导，筹备赤壁的时候，意气风发。 去年花了五亿六千万，拍出了赤壁下，结果口碑一塌糊涂，票房也是扑街到死，连本都没收回来。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出门鸟，过江找操……呵呵呵。 但是不管怎么说，吴宇生这块牌子就算被抹了黑，依然有大把的公司抢着送钱给他。 小马影业也是其中之一，作为投资方，他们也有一个推荐演员的权利。 这回苏兆斌兼任着选角导演，来到帝都，就由小马奔腾出面，找了一堆演员过来试镜。 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围着长条形的会议桌，坐着十几个演员，有男有女。 周瑾带着刘思思，一推开门，所有目光都集中过来。 他保持着镇定，大概扫了眼，发现大致分成了几个阵营： 男的坐左边，女的坐右边，年纪大、有资历的坐前边，年纪轻、刚出道的就坐后边。 这些人里面，周瑾一个认识的都没有，这就没了参考，他也不知道自己算是老前辈，还是小萌新。 刘思思指指里面，轻声道：“那边还有空位。” 这姑娘不争不抢的，觉得干脆坐到最后面算了。 周瑾也觉得现在，还是猥琐发育的好，尽量不要招惹脑残反派。 两人贴着墙，走到后面，刚刚坐定呢，就见一个工作人员进来道：“江依燕到了吗？” “到了，”前排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帆布裙、看起来很清淡的妹子，站起来跟着出去了 “原来她就是江依燕。”周瑾打量一下，自言自语道。 “你认识啊？”刘思思问。 周瑾摇头，“不认识，只听说过这名字。” “你有没有发现，你们两的气质有点像？”周瑾小声问。 刘思思歪着头看他，“我什么气质啊？” 周瑾道：“就是那种很冷淡的，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的，不过她演戏的时候，眼神好像挺灵动的。” “你们两面试的，说不定还是一个角色呢，这倒有点麻烦……” 好心给刘思思分析对手的周瑾，丝毫没有注意到，刘思思的眼神好似带了些杀气。 大概过去十来分钟，江依燕推门进来，像一朵兰花似的，飘到座位上，背起自己的小背包，又飘走了。 周瑾没跟她接触过，不过倒是很欣赏她的气质。 刘思思轻哼一声，瞟了他一眼，人都走了，你还盯着看，你怎么不追出去啊…… “郭笑东来了吗？”工作人员过来叫人。 “这儿呢，”一个高个子男生，留着点胡须，看起来有点沧桑，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原来他就是郭笑东。”刘思思轻呼一声。 “怎么，你又知道？”周瑾问。 刘思思点头，道：“我听说他演过一部电影，叫颐和园，入围了戛纳电影节呢。” 周瑾自然是没听过的，不过也知道戛纳很吊，好奇问：“那是什么电影啊，很厉害？” 刘思思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小声道：“娄烨你总知道吧，第六代的，为了那电影，被总局禁了五年呢。” 她伸出五根青葱般的手指，在周瑾面前晃悠了一下。 小小的会议室里，声音逐渐嘈杂起来，好像就因为这个人，在无声处，掀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澜，然后又归于平静。 不过刘思思的关注点，可不在这，她拍拍周瑾的肩膀，“你有没有发现，你们两的气质很像？” 周瑾奇怪地看着她，刘思思接着道：“你看啊，你们两都是那种大叔的样子，很沧桑的，不过他好像比你帅点。” “说不定你们两面试的，还都是男主角呢，这很麻烦啊……”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叹口气。 周瑾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从自己的肩膀上扔下去，然后不说话了。 他现在才发现，这姑娘只是外表看起来温婉，其实可腹黑了。 郭笑东进去了，又出来了，回到位子上，收拾下东西准备离开，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是看到周瑾好奇地打量他时，轻轻的笑一下。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就这一个笑容，莫名地让周瑾对他产生些好感来。 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许，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另一间屋子里，对着门，横放着一张大桌子，苏兆斌端坐在桌子后，翻看着简历。 “妈的，面试演员居然这么辛苦，一大下午了，尽见着些歪瓜裂枣，”二狗哥披着西服，躺倒在椅子上，活动着身体。 苏兆斌皱下眉头，他是传统的文人做派，很看不惯二狗这样的放荡不羁。 “苏导，你看上那个演员了？”湾湾那边的一个制片问道。 苏兆斌点下头，眼睛还盯在简历上，舍不得移开。 郭笑东外形、演技自不必说，资历也很吊，两度被戛纳影帝提名。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感。 他们这帮子搞艺术的，最看重的就是感觉，感觉对了，那就什么都对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他做我的男主角。”苏兆斌道。 湾湾的制片人提醒道：“这个恐怕得和吴导商量下，他正在邀请棒子那边的郑雨盛，他们两想合作很久了。” 苏兆斌皱眉，“这个我自会和吴导说明。” 制片人道：“这个男演员就算再好，一点知名度没有，怎么撑得起票房？” “而且吴导的脾气你也知道，老苏你何必碰这个钉子呢？我这是好心，才和你说这话……” 苏兆斌摇摇头，还是想坚持一下，“这事我会再去沟通的。” “切~”二狗哥不屑一笑，把脚翘桌子上，窝在椅子里。 “说得就跟棒子撑得起来一样，你出门问问，有哪个孙子知道他？也就你们把他当个宝，一堆棒槌。” 制片人耐心地解释：“郑雨盛在大陆还是有知名度的，而且我们这电影，还要考虑到海外票房……” “好了，”苏兆斌抬高声音，打断了制片人的喋喋不休，然后对工作人员道，“叫下一个。” 他把郭笑东的简历单独抽出来，放到一边，开始看下一个人的简历。 很快，工作人员推开房门，一个小年轻走了进来。 穿着很简单，上身白衬衫，下身牛仔裤，脚踩运动鞋，笑容很干净。 不算很帅气，但是却有种独特的味道。 就好像……不知怎么的，苏兆斌忽而记起以前，看过的一块雨花石来： 明明沾满灰尘，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可是放到水里之后，当灰尘散尽，又会显现出原本的纹络。 干净，自然。 “三位老师好，我叫周瑾。”年轻人含着笑。 ， 第一百零八章 武侠 苏兆斌一直都知道，大陆这边有很多好演员，但他没想到，会在一天内碰到两个。 如果说郭笑东就像山顶的老松，坚韧，扎实。 那么周瑾就像是水中的雨花石，平凡但是清冽。 他写剑雨的时候，没有去纠结于家国情怀、恩怨仇杀，而是将眼光放到了，江湖里的普通人身上。 除了江湖，他更愿意展现的是江湖里的人物。 这就对演员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未必要演技有好多，但是感觉一定要对。 所以，当苏兆斌看到郭笑东的时候，觉得男主角非他莫属，等他又看到周瑾的时候，脑子又冒出了一堆新的想法。 也许，这个男演员，可以为他的江湖，再添些别的意味？ “你喜欢武侠吗？”苏兆斌问。 “挺喜欢的，”周瑾道：“金庸啊，古龙啊，都看了不少。” “那你最喜欢哪个角色？” 周瑾想了下，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韦小宝。” “呵，”苏兆斌一乐，他以为周瑾会说令狐冲，或者杨过呢。 “为什么？说说看。”他饶有兴致地问。 一旁的二狗哥，忽然坐起来道：“这特么还要什么理由，哪个男人谁不想当韦小宝？” 苏兆斌没理他，示意周瑾继续说。 周瑾笑一下，道：“就感觉比较奇妙吧，一个普通的小人物，莫名其妙地卷到了大时代里，然后就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觉得你也是那个小人物吗？”苏兆斌笑着问。 周瑾点下头，“是吧。” 他穿越而来，逆流时空回到十年前，可不就是小人物，卷进了大时代吗？ 可他要是韦小宝的话，那么谁是他的陈近南，谁又是他的小玄子呢？ 二狗哥坏笑道：“你身边那个姑娘，就是你的双儿？你还打算找六个小老婆？” “不是，”周瑾下意识地否认了，想了下又道：“不过我听过圈内某个前辈的三不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二狗哥咂摸一下，一拍大腿，“卧槽，这特么谁啊，这么无耻，比我都无耻。” 苏兆斌敲敲桌子，打断了想和周瑾，继续探讨的二狗哥。 “古龙你了解多吗？其实剑雨倒蛮贴近，古龙的江湖的。”苏兆斌接着问。 周瑾犹豫一下，实话实说，“古龙我看得不多，比较喜欢的是欢乐英雄吧，喜欢郭大路这样的。” 苏兆斌笑道：“不是楚留香，或者陆小凤？” 周瑾摇头，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这两个装逼的家伙，他都想给他们一棒子。 还有那什么李寻欢，为了兄弟，就把老婆让出去，这特么是正常人干的事情吗？ 要是换了他，有这样的兄弟，早就一飞刀给他捅死了。 于是他道：“还是喜欢郭大路吧，比较真实，懒懒的，不用管闲事，还有很好的朋友。” “你觉得你也是这样的人？”苏兆斌问。 周瑾想下道：“嗯，我希望比郭大路再有钱一点，不用多，够用就好了。” 苏兆斌大笑，他算是大概了解这个家伙了。 明明如雨花石般清冽，却又做着平凡人的梦。 “行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我会尽快联系你的。”苏兆斌道。 周瑾起身微微鞠躬，“麻烦您了。” 然后走出去，随手带上门。 工作人员想继续叫人，苏兆斌挥手制止了他，“我们先讨论一会儿。” “老苏，你又看上他了，我跟你说，男主角吴导已经有人选了……”制片人又开始叽叽歪歪的。 苏兆斌把周瑾的简历抽出来，和郭笑东放一块，道：“他确实和江阿生有点像，不过我倒觉得，他也许更适合另一个角色。” “谁呀？” “雷彬。” 制片人急道：“老苏啊，你别乱来啊，还是和吴导商量下好，香江投资方可是指名的，让余温乐演雷彬。” 苏兆斌还没说话呢，二狗哥打断道：“我呸，就香江投了钱是吧，我们狗哥的钱不是钱，是吧？！” 制片人怒视他，刚想要发火，二狗哥一拍桌子给吓回去了。 “你看什么看，个老棒子，你还敢跟我瞪眼？”二狗哥双目圆睁，怒视制片。 早看你们这些鸟人不顺眼了，说白了来大陆讨口饭吃，还敢跟我二狗哥炸毛？ 制片人咽口唾沫，生生把火气憋回去。 没办法，投资方的人，惹不起惹不起。 二狗哥怒气未消，又对苏兆斌道：“凭什么让他演雷彬啊，我看他演江阿生就挺好，这小子手劲儿比我都大，演武打戏肯定是一把好手。” “我看也甭费事，找棒子找香江了，就让他演江阿生，让那郭笑东演雷彬，这就得啦。” 苏兆斌挥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咱们再沟通吧，先不急着确定，还要先试装呢。” 制止了这两人，苏兆斌瞅瞅手里的两张简历，莫名对二狗哥多了些好感。 这家伙愣归愣，但至少知道不干涉他创作。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干预他的，不是投资方，而是吴宇生。 “行了，叫下一个吧。”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许这个项目，就不该和老吴合作的。 …… 周瑾回到候场室里，刘思思在那里坐立不安的，一见到他就问，“怎么样怎么样？” “还行吧，导演人挺好的，就随便聊了些东西。”周瑾道。 刘思思抓着他的胳膊，好似救命稻草一样，“他们都问什么啊？” 周瑾道：“其实没问什么演技，就和我聊了些武侠小说……” 刘思思急道：“可我不看武侠小说啊……” 周瑾道：“这个好办。”叶绽青这样的女性角色，在金庸书里其实也出现过。 他刚想告诉刘思思呢，一抬头，发现其他人，都看着他们这里。 于是轻笑一下，对刘思思道：“你过来。” 刘思思有点不太好意思，但还是轻轻靠到他的怀里。 周瑾凑到她耳边，捋捋（lv）她耳边的秀发，轻声道： “他们要是问你，最喜欢哪个女性人物，你就说是赵敏，问为什么，你就说，我偏要勉强。” “要是问你最喜欢哪个男性角色呢，就说是李连杰般的张无忌，问为什么，你就说……” 他话还没说完呢，刘思思忽然躲开了，倒在周瑾怀里，脸色微红。 从下往上看着周瑾，娇嗔道：“痒死了……” 周瑾道：“那你还听不听？” “刘思思到了吗？”突然，一个工作人员推门进来叫人。 刘思思一下子跳起，这么快就到她了吗？ 又看周瑾，在心里狂喊，你还没说完呢。 出门的时候，周瑾看到她哀求的目光，你快告诉我为什么啊？ 周瑾一摊手，我也很无奈啊，你自己嫌痒的。 ， 第一百零九章 网文 八月的帝都，就跟个大火炉似的，哪怕到了晚上，依然炎热。 管胡搞定了斗牛的后期，也成功通过了总局的审查，激动得跟个大猩猩似的。 大晚上的，这厮还群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就要带着片子，去参加威尼斯电影节了。 周瑾躺在床上，给他回了条祝贺短信，然后翻个身，继续和刘思思打电话。 自从剑雨面试完，她就一直患得患失的，然后还非拽着周瑾聊天。 每天就纠结两件事：他们是要我呢？还是不要我呢？ “你说他们到底会不会通知我啊？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不来通知啊。”刘思思沙沙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周瑾道：“你干脆和老胡他们去埃及算了，有通知你就回来，没通知你就在那玩，多好。” “那你怎么不去啊？”刘思思问。 周瑾道：“我才懒得去，还不如留在宿舍看书呢。” 他没敢告诉刘思思，其实面试完那天晚上，苏兆斌就把剧本发他邮箱了，还让他好好琢磨下雷彬这个角色。 刘思思气呼呼地道：“我也懒得去，我也懒得看书。” “那你想干嘛？”周瑾靠在床头，拿个枕头垫在身后。 刘思思道：“我就想演电影。” “那你演啊。” “没人找我，怎么演？” “啊啊啊啊啊，”刘思思在那头抓狂，“都怪你都怪你……” “怎么又怪我了，我要是导演，一准要你。” “那你怎么就有导演找？又是管胡，又是宁皓的。”刘思思问。 周瑾心说，因为我是主角光环啊，你又没有。 “我想去报个辅导班了。”刘思思安静一会突然道。 “嗯？”周瑾把剧本放在膝盖上，有点奇怪，“怎么想起报班了？” 刘思思哼了声，“我又不是科班出身，没学过表演，现在想补上，不行啊？” 周瑾道：“那你报啊，中戏还是北影？” 刘思思道：“还没想好，北电试戏机会多，中戏据说比较负责。” “那还是中戏吧，毕竟北影出明星，中戏出演员。”周瑾建议道。 他觉得刘思思去报个班也挺好，小说里主角想要升级，最好的方法不就是混学院嘛。 除了修炼，还可以调戏下师姐师妹，一举两得。 “思思，赶紧过来洗澡，水都给你放好了，这都几点了，跟谁打电话呢……” 那边传来一个女人训斥的声音，周瑾一愣，这是？ “哼，每次在家待的时间长点，我妈就各种嫌弃，烦死了……” 刘思思抱怨道：“不跟你说了啊，我去洗澡了。” “嗯，拜拜。” 周瑾想象一下美人沐浴的画面，挂了电话。 借着床头灯的光线，他翻了翻剑雨的剧本，可是还没看一会儿，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经过剑雨这轮面试，他突然发现，自己就跟那大白菜似的，放在菜市场，任人挑选。 虽说长得好看的白菜，买主也多，可是最终买不买，还是全凭别人一句话。 刘思思条件够不错了吧，那身段、那气质，最出彩的就是武打戏，可是一样拿不到戏约。 她把一切原因，归于自己不是科班出身、演技不好、眼睛里没神，所以想报个班弥补。 可是周瑾却知道，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在原来的世界，叶绽青这个角色是大x演的，她还凭借这个角色，一举刷下了两个重磅奖项： 一个是，金扫帚最令人失望女演员奖，另一个是，豆瓣最渣女演员奖。 其演技可见一斑。 在影视圈，演员说到底，还是处于食物链下层，就算混成老戏骨了，不一样得接烂片，得和小鲜肉搭戏吗。 周瑾从没想过自己能有多红，但是至少得有点选择权吧。 他琢磨片刻，一咕噜爬起来，从包里翻出个笔记本，又找了支笔，借着灯光，打算写点什么。 说到底，他还是个穿越者，不仅偷看了底牌，还拿着一手的王炸。 以前是没找到牌桌，现在在这个圈子里，也快厮混一年了，对于一部影视剧的制作，大概有了个概念。 也许，他可以上牌桌玩玩了？ 他记得，上辈子刘思思的成名作，是一部叫步步惊心的电视剧，而步步惊心就是网文改编而来。 那么，他能不能买下这部小说的版权，把它提前改编出来呢？ 他把这个想法记下来，第二天一早，兴冲冲地跑去找光头哥。 “步步惊心？你还看这种小说？”光头哥觉得不可思议。 “呃，就是听说不错，”周瑾含糊道：“这小说这么多粉丝，咱们能不能把他改编成电视剧呢？” “你想买它的影视版权？”光头哥搞懂了他的意思。 周瑾连连点头，“对啊对啊，你觉得大概要多少钱？” 光头哥沉吟下，道：“想法倒是不错，我先去联系下这个作者，摸摸情况。” 说着，就出去打电话去了。 周瑾握着拳头，相当激动，这是一种作弊、还无人知晓的快感。 光头哥的办事效率相当快，没过两天，就给问清楚了。 “我联系了步步惊心的原作者桐华，她跟我说，改编版权已经卖出去了。” 光头哥一摊手，诡异地看着周瑾。 “什么？”周瑾惊讶地叫出来，“居然卖出去了，这是有人抢先一步？” 他记得步步惊心是2011年播出的啊，这才09年怎么版权就被卖了。 这世上不会还有一个穿越者吧？ 光头哥笑得更诡异了，“你还记得，是谁引荐你签约糖人的吗？” 周瑾想了下，“李建国导演？不对，好像是林玉兰导演？” “就是林导，”光头哥道：“早在一个月前，林导就以糖人的名义，买下了步步惊心的改编版权。” 周瑾一愣，“林导也想改编步步惊心？” 光头哥道：“估计是吧，咱们已经改编了游戏，为什么不改编下网络小说呢？” “网文的读者本来就不少，把网文改成电视剧，岂不是自带收视率？这个思路相当好啊。” 光头哥眯缝着眼，好像看到了新大陆。 “其实，还可以改成游戏和动漫的……”周瑾在一旁补充道。 “好主意！” 光头哥一下子跳起来，惊喜莫名，“我怎么没想到呢，把看网文的，带动去看电视剧，再把看电视剧的人，带动去玩游戏，这样岂不是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他兴奋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好像在思考网文改编的未来。 周瑾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心说：别想啦，未来都装在我肚子里呢。 过了片刻，光头哥慢慢冷静下来，摇头道：“不对，读者和观众，观众和玩家，还是有些区别的，他们未必能接受这种改编。” “这想法不错，但是太超前了，就目前来看，并没有可实施性。” “那咱们再等等？” 周瑾记得后世网文ip大爆发，好像是15年的花千骨之后。 “不，”光头哥扑倒周瑾身前，小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越是超前，咱们就越得提前布局，不然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咱们就连汤都没得喝了。” ， 第一百一十章 改编 聪明人总是一点就透，给他们一点未来的提示，他们就能窥见无限的可能。 光头哥就是这样一个聪明人，当他发现网文改编的价值后，就带着无限的热情，一头扎进了网文的大坑。 “你看看，这几本小说怎么样？” 花了两天时间，光头哥从各大网站，扒拉了十几本最红的小说，做成了一个名单。 周瑾不知道什么样的小说，才具有改编的价值，但是在未来能火的改编剧，他大概都有印象。 “没有琅琊榜吗？”周瑾记得琅琊榜，应该是口碑也最好的网文改编剧了。 老胡还凭借这部剧，拿下了金鹰双杯视帝，一飞冲天。 其他的诸如诛仙、盗墓笔记、斗破苍穹等等，似乎都不尽如人意。 光头哥上网搜一下，“琅~琊~榜，唔，这小说也不是很火啊，好像还没写完……” “你先看看这几本，”光头哥把单子递给周瑾，“盗墓笔记，斗破苍穹，斗罗大陆，神墓……这都是目前最火的小说。” 周瑾扫了一眼，皱眉道：“这些小说火是火，可是不适合改编啊，咱们有那资本、技术吗？就算改出来了，估计也是大烂片。” 光头哥道：“你管它是不是烂片呢，我问你，咱们为什么要改编小说？” 周瑾想下，道：“因为它火啊，改编了就有小说的读者来看。” 光头哥拍下掌，道：“对啊，只要有人看，咱们不就有钱赚吗？改编得好不好，管咱们啥事体？反正咱们赚到钱了。” “可是瞎几把改编，会被读者骂吧，口碑会败掉的……”周瑾觉得还是不对。 “哎，你倒是提醒我了，有人骂才好啊。”光头哥拍下大光头，“你想想，不管改成什么样，反正原著读者都会来看的。” “他们一骂，人气不就上去了嘛，人气上去了，看得人不就多了，咱们赚得也就多了。” 至于原著粉的感受，who 特么 care？ 周瑾看着他，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呵呵，你特么说的好有道理啊。 “这还有两本，你瞧瞧。”光头哥又写了两本上去。 周瑾接过来一看，“花千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光头哥道：“我跟你说啊，这两本是搞基中文网的，火的那叫一塌糊涂，就是有评论说，这两本书有抄袭的嫌疑。” “我本来还在犹豫，可是你一提醒我，我就想到了，这不正是最好的噱头吗？” “被抄的作者肯定出来维权，抄袭的作者肯定死不承认啊，这样两边一吵起来，这人气不又上去了吗？” 光头哥越说越兴奋。 周瑾听得一脸懵逼，不是光头哥说得不对，而是太特么对了。 感情上辈子，那些烂的出奇，还火的要命的改编剧，也是这么操作出来的？ “哈哈，老弟咱们要发财了……”光头哥大笑着拍拍周瑾的肩膀。 周瑾问：“可是，就算改编了，会有电视台买吗？” 现在可是09年，电视剧市场，还是以潜伏、蜗居这样的剧占主流。 光头哥微微一笑，“这个不怕，天朝人做什么都慢，就跟风最快，见风就是雨。” “只要咱们的第一部戏赚着钱了，其他人就会蜂拥而入，整个市场也会被炒起来，那个时候，咱们兄弟两，就是最大的赢家！” 光头哥意气风发地道。 周瑾有点小感动，光头哥发财还惦记着带上自己，于是他摸摸自己的钱包，瞬间理智下来。 他问：“那么，问题是，咱们现在有钱买版权吗？” 光头哥的笑容忽然就凝固了。 卧槽，我特么没钱啊。 虽然还没人发掘到，网文改编的价值，现在这些书的改编费用相比后世，就跟大白菜似的。 但是一本书的版权，至少也要个十几二十万啊，人家又不傻。 他们哪来的钱买版权呢？ “你还有多少钱？”光头哥摸摸自己的口袋，问。 周瑾道：“我还有二十万的片酬没到账，分到我手上的，估计也就六万左右。” 光头哥开始挠头，“我那边也就五万多一点，这特么根本不够用啊。” “要不咱们，去澳门走一圈？”光头哥坐下来提议，“我以前的时候……” 周瑾瞬间警惕起来，“你以前怎样？” “算了，算了，这个不行，”光头哥自己就给否决了，连连摆手。 “唉~要怎么才能弄到钱呢？”光头哥叹口气，倒在沙发上。 他感觉自己找到了一座大金矿，一铲子下去，就能发大财，可现在的问题是，他愣是没有铲子。 周瑾反倒松了口气，道：“咱们这种人，发现了机会也没本钱，还是找个有钱人一块干吧，要不和糖人合作？” “他们吃肉，咱们跟着喝口汤，我就挺满足了。” “不行，”光头哥果断拒绝，“蔡益蓉喜欢吃独食，和她合作，咱们别说喝汤，连毛都吃不到。” 周瑾不动声色地问，“你打算离开糖人，自己单干？” 光头哥窝进沙发里，头都不抬，“我就不信你小子没那想法。” 周瑾双手枕在脑袋下，躺在沙发上，道：“我就想弄个工作室，以后接戏什么的，多点自由，而且也没人来抽我的成。” 光头哥嗤笑一声，“多大点出息，咱们现在找到一大块金矿，你知不知道？” 周瑾也嗤笑一声，“找到金矿又怎么样，咱们又没本钱挖出来。” 他心说，等我熬到11年，屯上一万个比特币，17年转手一卖，什么金矿我都有了。 “不行！” 光头哥两条小短腿，在空中一翻，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咱们不能就这么错失良机，我必须得想点办法。” “我不允许我发不了财！” 说着跑到电脑前，又开始敲敲打打的了。 周瑾没动弹，看着光头哥的背影，目光悠悠。 谁不想发财呢？ 他也想。 不过他倒没多大志向，就想着以后凭借穿越者的优势，在那些必火的电影电视里，投资上一笔。 也不用赚太多，能有个几亿块，让他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他就满意了。 当然，有空的时候，他也可以去拍拍戏。 和陆姐，和陈阳，和张婷，和老郑头。 和管胡，和宁皓，和黄博，和颜妮。 还有刘思思。 ， 第一百一十一章 首映 时间转到9月，刘思思花了五万块，开开心心地背上小书包，去中戏进修班上课了。 她家就住在学校附近，白天上课，晚上回家，每天行走在校园里，看着那些青涩的学生，八七年的老阿姨别提多高兴了。 光头哥还在琢磨他的发财大计，策划书写了好几本，可就是缺了点本钱，每天急得直挠头。 周瑾稍微闲点，搬回了糖人的宿舍，每天看看剧本，琢磨下人物。 剑雨对天朝的武侠电影，做出了一个突破，将那些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拉进了日常的琐碎之中。 在关注人物内心世界的同时，又能保证故事的逻辑和精彩，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雷彬，黑石的几大杀手之一，武器是双刺和飞针，可以看做阿珂和狄仁杰的结合体。 有输出、有位移，可远攻、可近战，就是身板太脆，很容易被战士突脸切死。 虽然从事杀手这种高危职业，但是老板（轮转王）不给买保险，也不给加工资。 于是就决心辞职创业，带着妻子，回老家开面馆。 在辞职前，老板给他接了最后一个项目，说是做完就让他辞职。 立下了这种flag，最后的结局，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周瑾把这些人物分析，一一记下来，然后对着剧本，去设计动作、神态和台词。 其实剧本写的很空泛，具体如何呈现，还是得看导演和演员的想法。 比如说，剧本上有这么一句：雷彬蹲在房顶上，看着曾静。 曾静原名细雨，也是黑石的杀手之一，隐姓埋名藏在市井之间，这是她身份暴露后，和雷彬的首次碰面。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周瑾就得反复琢磨雷彬当时的心理。 他该怎么蹲下来，是漫不经心，还是冷笑阴森，他的神态又是怎么样的，是故人相见的惊喜，还是与旧友敌我相对的无奈。 正是这些表演的细节，才构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物。 雷彬的戏份并不多，但也不少，人物内心还有一定的挣扎，给足了演员表现的空间。 这样的角色，对周瑾这样的演员来说，真的是再适合不过了。 这天晚上，周瑾放下了剧本，细细地洗个澡，穿着整齐，准备去看一场电影。 管胡满怀信心的，把斗牛送去了威尼斯，结果还不错，拿了一个地平线单元奖，最佳影片的提名。 对于这样的后起之秀，三爷自然是不遗余力地提携，于是便定下了，由中影和毛线传媒共同发行《斗牛》。 这天晚上，就是斗牛的点映礼，除了圈内的同行，还请了大量的媒体和影评人，准备造势一波。 周瑾作为一个小跑龙套，也在受邀之列，刘思思嚷着要去看看，他只好又找管胡要了张票。 两人约定好在影院门口碰头，周瑾提前到了，左等右等也没见刘思思人影。 他又不敢先进去，只好蹲在影院门口，看着跟年画似的海报发呆。 海报上，黄博穿着打补丁的破衣服，牵着头奶牛，扭着脑袋，看外面的观众。 周瑾看着海报，就感觉牛二在跟自己对视似的，明明很熟悉，可是具体的细节，一时又回忆不起来。 “嘿，你怎么在这蹲着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周瑾抬头一看，刘思思跟朵娇俏的木兰花似的，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才来啊？”周瑾揉揉膝盖，站起来埋（man）怨道。 “我上了一下午课呐，还回家换了身衣服，”刘思思白他一眼，“可不像你，大闲人一个。” “好好好，都已经开场了，咱们快进去。” 周瑾拉着刘思思，一溜小跑钻进放映厅，里面已经灭了灯，总局龙标的声音响起来。 在第一排，还空着两个位置，颜妮朝他挥挥手，“快过来。” 他们两猫着腰跑过去，飞快地坐下，仰着头看大荧幕。 “人嘞，人都哪去了，老祖爷，九儿……” 黄博的丑脸出现在荧幕上，一口黄牙，嘴唇干裂，还带着血渍，头发跟鸡窝似的，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村子里惊恐地大叫。 镜头跟着黄博在村子里转悠，村头的老井，黄土糊的墙，村中央的磨盘，周瑾的记忆一一浮现出来。 黄博终于还是找到了村里人，在一个小山谷里，漫山遍野都是烧焦的尸体，还冒着屡屡青烟。 在一堆尸体中间，有一具红棉袄的女尸，光着下半身，手上还戴着银镯子。 “啊，啊~”黄博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抗日时期的残酷，日军的惨无人道，在这一瞬间完全展现了出来。 影院里，一阵躁动，显然大家都被，管胡的这个开头给镇住了。 周瑾看着这一幕，熟悉的记忆又浮现出来。 他不知道整部电影的剧情如何，但是他记得，他当时好像就在里面，扮演死尸来着。 在村中央的小戏台上，老祖爷高坐在上，十三叔端着牛奶送上来。 “这奶就跟河水似的，流不尽啊。老祖啊，你说这是亲爹娘生的不？” 老祖爷拿着鞭子，一摆手，训斥道：“鼠辈，万物皆生于此，你他娘的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老头中气十足地骂人，周瑾一听就乐了，他记得自己当时就站在后面。 虽然没给到镜头，但他实实在在地参与了。 哎呀，也不知道这老头，现在怎么样了。 当时走的时候，还说要给他买副假牙呢，下回有空一定得带过去。 看自己演的电影，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那些场景，那些人物，那些道具，他都亲身参与过，经历过。 当时拍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意思，现在看到成片了，才恍然大悟。 他就在剧情和回忆之间，来回切换着。 管胡把整个故事剪得七零八落的，倒叙插叙顺叙，轮换着来，留足了悬念。 观众的注意力，也渐渐被故事所吸引。 在鬼子到来之前，整个村庄是很宁静的，管胡展现了为数不多的幽默。 “你摸过那牛乃子吗？” “那么大的没摸过……” “你就吹吧，你连小的也没摸过。” 村民围着奶牛看新鲜，颜妮演的九儿，为了一口奶，和十三叔吵吵闹闹。 “鬼子来咧，鬼子来咧……” 八路预警，村民们四散奔逃，黄博牵着小黄牛，在村子里转悠，然后在村口的炸弹处被绊倒了。 周瑾一下子来了精神，娘的，我终于要出场了。 “老乡，你这是干啥呢，这上面写着呢，人畜勿近。”荧幕上，他穿着八路军装，牵着小毛驴上场了。 黄博道：“你认不认字啊，人都跟我说了，这是个八，亏你还是八路呢。” “嘿，你这个老乡挺有意思，”周瑾蹲下去，“来，我告诉告诉你。” 他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拉，“人是合起来的，八是分开的，人加一横念大，加两横念天。” “那要是个八，是怎么个加法？”黄博饶有兴致地问。 “八？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就记住，人是分开的，八是合起来的。不对，说反了……”周瑾自己也犯迷糊了。 “哈哈哈……”影院里，一阵笑声传来。 尤其是刘思思笑得最开心，她使劲拍拍周瑾的肩膀，想不到你还能演土八路？ 周瑾也笑，不过不是被台词逗笑的，而是咂摸出了点新的意思。 当时说这一段台词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里面似乎有些隐藏的意思。 这回坐在影院里，当一个旁观者了，反而看得清楚： 八是分开的，人是合起来的，人加一横念大，八加一横，那特么叫建军节。 故事还在继续，八路将奶牛留下来了，牛二被逼着，承担了养牛的重任。 这份重任从抗战，一直延续到解放。 一个人一头牛，遇到了鬼子，遇到了溃兵，遇到了想要配种的土匪，遇到了喝完奶、还想吃肉的难民。 一直坚持到了最后，周瑾终于又出场了。 这次他骑着马，带着解放军回来了。 “这个牛啊，你的~”黄博长发长须，形似野人，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他拿出当年的那纸契约，和那几块银元，连同牛一起还给了解放军。 “老乡，俺们这个是作战队伍，不能收留牛。我就替队长做主，这个牛就送给你了可好？” 周瑾看着荧幕里的自己，再看看黄博，觉得自己瞬间被秒成了渣。 难怪人家能拿影帝呢，这真的是实打实的演技。 在影院里观影，氛围会渲染得格外好，观众全部的注意力，都跟着剧情走，不用担心被打断。 因此，这个时候已经有泪点低的，在偷偷抹眼泪了。 “别害怕，呵，呵……什么都能过去啊。” 牛二回到山上，带着那头叫九儿的大奶牛，发出了最后的感慨。 伴随着低沉的音乐，电影结束，灯光亮起，观众们“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观众们都挺激动，看着几个主创，管胡、黄博和颜妮，来到台上不断地鞠躬，“谢谢，谢谢。” “你不上去吗？”刘思思抹抹眼角，问。 “我上去干嘛？”周瑾从兜里摸出包纸巾递给她。 刘思思拍他一下，“给我干嘛，哼，我才没哭。” 之后的流程，就是记者们提问，主创们回答，说些拍摄很辛苦，大家一定要来支持的话。 “感谢管胡导演，给我们带来了这样一部精彩的电影，我想问，为什么那头奶牛叫九儿呢，有什么暗示吗？” 一个记者站起来问。 管胡站在台上，一米九的大个，比颜妮、黄博得高出两个头了，看着特滑稽。 他捏着话筒，想了下，道：“其实九儿和奶牛，都是天朝女性的一个象征。老祖爷说的那句话，万物皆生于此，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那牛二和八路的那番对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八加一横？”那记者又问。 “那你得问牛二和八路啊。”管胡把皮球踢给了黄博。 这种问题摆明了是坑，黄博多精啊，笑道：“你说呢？” 刘思思没听懂，戳戳周瑾，“什么意思啊？” 周瑾随口道：“你想想，八加一等于几？” “九啊，”刘思思一愣，明白过来，“九儿的九？” 周瑾点头，看着挺兴奋的刘思思，心说，大概就是这意思吧，谁知道呢？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兑子 9月份，剑雨前期选角完毕，本来都应该和演员签合同了。 可是在这档口上，苏兆斌和吴宇生，在选角上，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苏兆斌心目中的江阿生，该是郭笑东那样的，而雷彬呢，则是周瑾那样的。 如果可以，他甚至还想让刘思思来演叶绽青。 在试戏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气质清冷的女演员，肩窄腰细，还有舞蹈底子，演起武戏来，肯定极为出彩。 于是找了把宝剑，让她挽了个剑花，结果一看，呵，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还真有点女侠的范儿，就是可惜在那双眼睛上了。 但是怎么说，也比大x强得多。 但大x是湾湾力推的新一代女演员，苏兆斌顾忌到吴宇生的面子，只好忍痛放弃刘思思。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让步很大了，可吴宇生却另有想法。 “江阿生是大陆的，转轮王是大陆的，雷彬也是大陆的，那干脆连导演也换大陆的吧！我们特么都别干了！” 吴宇生相当激动，指着鼻子道：“你把这些机会，都留给大陆演员，将来你就等着港台演员哭去吧，谁都没戏演！” “你这就是在养虎为患！” 苏兆斌气得脸通红，你特么来大陆圈投资的时候，可不是这番话。 两人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性子比较软的苏兆斌，先低了头。 没办法，谁叫投资人，更愿意相信吴白鸽呢。 当然，这部电影名义上的导演，还是苏兆斌，吴白鸽只是监制，两人倒也没有完全撕破脸。 而且投资方，毕竟还有大陆的小马奔腾，吴白鸽也不好做得太过。 两人好像兑子似的，郑宇盛替掉了郭笑东，周瑾则换掉了余温乐，余温乐又替掉了，演陆竹的李棕翰。 叶绽青还是给了大x，但是苏兆斌又舍不得，刘思思那一手利落的剑花，所以给了个崆峒青剑。 这个角色戏份太少，不痛不痒的，吴宇生也就没再反对。 一圈换下来，两岸三地，好像都没吃亏，但是谁也占着便宜。 因为最大的便宜，都被棒子给捡去了。 折腾到9月中旬，终于开始试妆了，出演剑雨的大陆演员们，齐聚小马奔腾。 在一个化妆间里，一个气质婉约的岛国老太太，拿着卷尺在周瑾身上量啊量的。 最后取了身黑色的古装，套在周瑾身上，然后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日语。 翻译也不知道去哪了，周瑾又听不懂，只好微笑着点头，“呦西，你滴大大的好。” 老太太看他一眼，“我会说汉语。” 然后操着口生硬的普通话，解释道：“我从93年，就开始和你们的导演合作，英雄，十面埋伏的衣服，都是我设计的。” 周瑾顿时肃然起敬。 换好衣服，再化上妆，后面的步骤就是去影棚拍照。 导演点头的话，就是定妆照，不点头的话，要么换衣服，要么换演员。 在影棚里，周瑾倒是认出了不少熟面孔。 演轮转王的王雪圻，脚蹬黑色皮靴，一身暗红色的袍子，看着倒是挺有威严，就是看着像武林外传里的郭巨侠。 还有客串油坊陈老板的马叔良，挺着胖胖的肚子，周瑾一看就乐了，这不刘星他爹，胡一统嘛。 要说这些演员里，最让人惊喜的，还得是游本昌老师。 这老爷子演完济公后，多少年不出来走动了，这回还客串了一把主持和尚。 这个级别的老艺术家，能出山就给足面子了，哪还用得着试妆，不过老爷子特敬业，还是赶过来了。 苏兆斌陪着老爷子说话，“真是麻烦您跑过来，开拍了还得再辛苦您一趟。” 老爷子笑呵呵的，“我也好多年没演戏了，难得你们还记着我。” 周瑾站在后边，环顾一周，最后眼光落到了两个女孩子身上。 “思思。” 只见刘思思一身道袍，头发挽成道髻，用一根木簪扎好，手拿一柄长剑，长身玉立。 那股子风流女剑客的劲，瞬间就出来了。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姑娘，周瑾记得是叫江一燕的，气质十分恬静。 他看完剧本才知道，这姑娘演的居然是雷彬的妻子。 拢共就两场戏，还都是躺在床上，所以服装组也就没给设计服装。 “导演好，”江一燕跑到苏兆斌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苏兆斌点下头，忽而看到她身后的刘思思，顿时眼前一亮。 “思思，你以后要是不演武侠戏，那真是损失了。” 刘思思轻笑一下，没说话。 别看她平时皮得很，还有点男孩子气，可在外面遇到了不熟悉的人，那分分钟变淑女。 …… 时间一晃转到国庆，斗牛已经上映一个月了，票房堪堪突破一千一百万。 本来还有增长的希望，可是在国庆档里面，风声和建国大业轮番上阵，斗牛和它们一比，那就是盘菜。 好在管胡也没想拿多少票房，商业片有商业片的运作法子，文艺片也有文艺片的出路。 他直接把片子送去了金马奖，期盼着拿几个大奖，然后销往海外。 亏本是不会亏本的，最多是少赚一点罢了。 斗牛下映，爱情公寓跟上首播。 这部小成本都市情景喜剧，待遇可比仙剑三好太多了，首轮直接上星，卖给了西江卫视独播。 而且目前来看，王远也没去搞什么宣传，直接开始筹拍第二季。 还特地联系了下光头哥，问周瑾要不要继续出演张伟。 周瑾自无不可，光头哥却觉得不妥，周瑾好容易走进电影圈，跑去拍情景喜剧有损形象。 最后两人商量了下，给王远回复说，只要档期合适，可以继续客串张伟。 话里的意思是，客串可以，但是当常驻主角就免了吧。 王远也乐得如此，拍第一季的时候，孙艺舟介绍了个同学，叫李加航的，过来客串，两人配合得相当不错。 而且李加航一入镜头，浑身就散发着，贱嗖嗖的屌丝气质，放在爱情公寓里，那是再搭不过。 所以，屌丝男神这个角色，七转八转的，最后又转回了李加航手里。 不过这一切，周瑾是没空管了，他正忙着收拾东西，前往横店拍剑雨呢。 时隔大半年，他终于又回到了原点。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近况 中午时分，剧组到达横店。 剑雨有吴宇生坐镇，自然不会缺钱花，连带着剧组的生活条件，也提高不少。 就拿住宿来说，一般的剧组都会在横店里面订酒店，但是剑雨不差钱啊，直接在东阳市区订了个豪华酒店。 周瑾作为主要角色，也分到了一个大间，高级灰的装修风格，铺着地板，还带沙发和阳台。 这让住惯了大床房的周瑾，一时间还生出了点，阶层上升的错觉。 就好像从贫农，升级到中农那样。 如果说周瑾现在是中农，那么吴宇生就可以说是员外了，员外造访横店，对面自然也要派出员外来招待。 这天晚上，横店影视城还特地为剑雨，搞了个欢迎仪式，宴请整个剧组。 吴宇生穿得衣冠楚楚的，带着棒子郑玉生，还有杨子琼阿姨，和横店那边的大佬谈笑风生。 周瑾懒得参加这种场合，麻利地吃完饭，和苏兆斌打声招呼，就准备开溜。 刘思思因为戏份少，不用那么早过来，整个剧组他认识的不多，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呆在那纯属找罪受。 “别乱跑啊，咱们人生地不熟的，明天还要开机呢。”苏兆斌叮嘱道。 周瑾笑着点头，他在这地方可熟得很。 出了酒店，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去横店影视城。” 大概十五分钟后，周瑾透过车窗，看见锦衣卫红色的招牌，店里面人声鼎沸。 “三十。”司机师傅道。 周瑾没多废话，扔了三十给他，然后拿走了小票，反正都能报销。 古诗里说，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站在锦衣卫的门口，周瑾突然还有点不大敢进去。 离开横店的时候，他就想着，以后一定得开着法拉利回来，穿着高档西装，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这才半年，走出新手村的屠龙少年，龙没屠到，反而又回到了新手村。 “欢迎光临，”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服务员，拉开了玻璃门。 周瑾好奇地打量她一眼，发现不仅人没见过，衣服他也没见过。 这旗袍开口，都开到大腿根了，还能看见里面黑色的打底裤，以前他在的时候，裙摆没这么短啊。 “您几位？”女服务员问。 “就我一位。”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店里人不少，女服务员带着周瑾走到最里边，找了张两人桌给他。 “您吃点什么？我们店里的西湖醋鱼，可是招牌菜。”服务员推荐道。 “我先看看吧，”周瑾挥手让服务员退下，自个拿着菜单慢慢地看。 作为锦衣卫的二号股东，他也得微服私访，了解一下经营情况啊。 菜单上倒是多了不少新菜，以川菜为主，价格也贵了不少。 自08年金融危机之后，天朝甩了一波四万亿出来，之后的结果就是消费升级，物价飙涨。 “结账！”旁边桌上的大哥喊道。 过了一会，一个上身白衬衫，下身红色格子裙的服务生，piapia地过来道：“先生您好，一共三百零五。” “给抹个零吧，”大哥道。 “行，抹完零，三百五。” 大哥一愣，没想到这家伙也看过段子，而且用的还是大写，只好扔下三百块钱。 周瑾坐在一旁，看得直乐，“陈阳，点单。” 陈阳惊讶地回头，看见周瑾的时候，满脸都是惊喜，“艾玛，哥，你咋回来了呢？” 周瑾忍者笑，“你这身衣服，还有你那东北口音，怎么回事啊？” 陈阳无奈道：“今年不是小沈阳最火嘛，陆姐就把我们的衣服，全改成这样了。” 又道：“哥，你吃饭了没，你想吃点啥，我让后台给你做。” 周瑾道：“我吃过来的，你先坐，这几个月挺好的？” 陈阳叫过来一个服务员，让她把桌子收拾了，然后又泡了壶茶，端过来坐到周瑾对面。 周瑾暗自点头，这小子倒是长进了。 “哥，我跟你说，你不在这几个月，变化可大了。”陈阳好像憋了一肚子话，想跟周瑾说。 “东哥当上第九经纪人之后，郑老师没跟他签约，回老家去了。” “张婷也走了，去河北了，说是有个小剧组，在那边拍毛骗儿。” “啥？毛片儿？”周瑾端着茶杯，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张婷不至于吧。 “哦，不是那个毛片，哥你想哪去了，”陈阳反应过来，解释道：“那电视剧的名字就叫毛骗，骗子的骗。” 周瑾摇头，“不知道。” 听这名字，估计又是什么乡村自制剧吧。 陈阳道：“婷姐在那里演女主角呢。” “呵，张婷都混上女主角了，那你呢？”周瑾问他。 “嘿嘿，”陈阳尴尬一笑，给周瑾倒了杯茶，“我就还那样呗，有戏拍戏，没戏就来店里打工。” “什么叫还那样啊？”周瑾眼睛一瞪，“有点长进没啊？” “长了，哥你看我又长高一公分。”陈阳嬉皮笑脸的。 周瑾伸手去拍他脑袋，那小子往后一仰，躲过去了，还是嬉皮笑脸的。 “哥，你这次回来，是拍戏吗？演男主角？”陈阳兴奋地问。 周瑾没好气的道：“哪那么多男主角啊，能有个男配就不错了。” “我说你小子，怎么几个月不见，变油了啊，跟谁学的？”周瑾看他那副样子，有点生气。 见周瑾面色不好看，陈阳赶紧收起笑脸，道：“我最近一直跟着东哥，接了好几部戏呢，都是中特起。” “东哥说了，再历练一阵子，就可以让我签约了，到时候非大特不接。” 陈阳有点小得意，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周瑾点点头，沉吟一下，问：“你打算和他签约？你就打算一直留在横店？” 陈阳无所谓地道：“反正我不是跟着你，就是跟着东哥呗，你要是把我带出去，我当然跟你走。” 周瑾笑道：“那你还有的等，我连自己都还没安置好呢。” 陈阳道：“那我不管，反正是你把我带出来的。” 两人又闲扯一阵，问些横店的近况，大部分人都普普通通，如往常一般。 除了三条街涨价了以外，只有一个消息让周瑾上了心。 “你是说，朱哥又回来了？”周瑾挺惊讶。 陈阳点头，“对啊，就上个月的事，陆姐请他吃饭，他还说我们经营得比他好呢。” 周瑾端起茶杯又放下，“那他是又准备回来拍戏？” “不是，朱哥回来弄衣服哩，找了好几个剧组里的设计师，给设计了几套……那个，叫汉服，说是在网上卖得特好。” “还有那个岛国的衣服，胸前围块布，裙子到这儿，，比店里的服务员还短。” 陈阳比比划划的，纳闷道：“不知道怎么有女孩子喜欢那个。” “都在网上卖？” 陈阳道：“对啊，我去网吧看过他那个网店呢，都是些女孩子的衣服。” 江湖传闻，老马赚女人的钱，小马赚学生的钱，至于女学生，两人都不碰，那是东哥的基本盘。 朱哥现在专门卖女人的衣服，看来是找对发展方向了。 “那陆姐呢，她怎么样？”坐在那，喝光一壶茶，周瑾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陈阳立马摇头，“这个我可不知道，你还是自己去跟她聊吧。” 这小子现在精明得很，像这种事，那是绝不掺和。 周瑾看眼手机，见问不出什么，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得拍戏，我先走了。” 陈阳站起来送他，“哥，你行李呢，你不去民宿住啊？” “不去了，我回酒店。” 没见着陆姐也挺好，真见了面，又该说些什么呢？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喜与愁 第二天，阳光正好，剑雨正式开机。 拍摄场景选在了明清一条街，横店花大力气把这里打造成了集市，酒店、饭店、油坊、布庄，还有路两旁的小摊贩，样样都有。 按例是要搞个开机仪式的，吴宇生对这一套熟得很，早已安排人准备妥当。 对着城门楼，摆个香案，旁边是主摄影机，用红布蒙着。 香案上面放个大香炉，里面插着三根长香，至于贡品，没搞什么烤乳猪，直接用的香蕉苹果梨。 吴宇生拈着香，拜道：“愿四方诸神，护我剧组，上下平安，诸事无碍！” 周瑾和几个演员，举着香跟在后面，依次祭拜，然后苏兆斌一把将红布掀开，“我宣布，剑雨正式开机！” 这就算完事了，各人该干嘛，干嘛去。 开机第一天，演员没有完全入组，能拍的戏份有限，吴宇生挑了两场简单的。 分别是曾静和江阿生，两人在街上初相遇，以及细雨和雷彬，两人久别重逢。 这两场戏都是在集市上拍，用到许多群众演员，一个干巴瘦的群头，带着一堆群演，在和工作人员扯皮。 周瑾在化妆间里，换上衣服化好妆，来到片场，找个角落蹲下来。 本来他可以在后面坐着等上场，不过他倒是很想看看，棒子是怎么拍电影的。 语言不通，两个演员一块说台词，不会觉得尴尬吗？ “大娘，这个月的房租。”郑玉生坐在茶摊前，一口生硬的普通话，“顺便来碗艾茶。” 嘶，周瑾听得直皱眉，这个家伙的表情啊，动作啊，都没问题，可就是台词太尼玛怪了。 就好像一碗豆浆里，不放糖，反而放了盐一样怪。 好在对面演蔡婆的，也是个老演员，叫包起静，08年靠着一部《天水围的日与夜》，还刷下了金像奖影后。 “好，”蔡婆倒了碗茶给他，用粤语道：“这个天哪，喝艾茶最好。” 两人配合着，表情动作都特自然，没什么表演的痕迹，就是那个台词太诡异了。 一个棒子改口的普通话，一个香江演员说粤语，这完全是鸡同鸭讲啊。 吴宇生虽然是监制，但是在剧组里，却霸占着监视器，过不过，全看他把握。 苏兆斌这个明面上的导演，反而没事做，只好和周瑾蹲在一块，离得远远的。 “你说他们这样这么交流呢？”周瑾纳闷道。 他一直以为表演得两个人配合，从台词到动作，从神态到情感，碰撞才能出火花，鸡同鸭讲拍哪门子戏呢？ 苏兆斌也挺无奈，道：“这个问题我们也商量过，不过吴导觉得，演戏重要的还是表情，说什么台词都不重要。” “哎，你看他的口型，注意看。” 另一边，剧组的人操纵着洒水机，哗哗的往街上洒水，群演们对着晴空万里，抱着头喊，“下雨了，下雨了。” “你的布都掉了，我来帮你，”郑玉生跑过去，把地上的布捡起来。 刚把布匹收拾好呢，洒水机一关，雨又停了。 “多谢了。”杨子琼阿姨也是一口生硬的普通话，违和君再次上线。 郑玉生低下头，还有点害羞，“不用客气。” “看见没有，”苏兆斌指点道，“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人家的口型全是对的，只要后期把配音做好，观众根本看不出来。” 周瑾问：“你是说，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硬生生把口型给背下来了？” 苏兆斌点头，“这下知道人家的厉害了吧？要不然，你以为我会做出让步？” 周瑾没再言语，只是默默瞟了眼吴宇生。 他承认这个棒子演员，确实挺厉害的，但更多的是，觉得蛋疼。 你丫直接找一大陆演员，不就得了吗？哪还至于这么折腾。 “周瑾，准备下一场。”演员副导过来叫他。 “得嘞，”和苏兆斌打声招呼，周瑾跟着副导来到街后边。 街道上的房子，看起来是一块块青砖垒起来的，但实际上全是橡胶做的。 就连房顶上的灰色瓦片，看着像真的，其实也都是橡胶伪装的。 这样的房子，专门用来拍武打戏。 周瑾来到屋顶上，慢慢蹲下，街道上的场景，一览无余。 “你往左边来点，再下来点。” 底下的灯光师道，“你那个位置不好打光。” 周瑾往下瞄了眼，这屋子怎么也有两米高了吧，再往下点，容易掉下去啊。 他只好跟只慢吞吞的鸭子一样，一点点地挪过去，“行了吗？” 一直到灯光师挥挥手，“ok啦，你这个位置就好正点啊。” 周瑾微微提着气，身子往后仰，他老觉得自己一往下看，就会掉下去似的。 杨子琼换了身蓝色的布衣，手里拿个纸包，站在既定位置，吴宇生见两人都已就位，直接喊道：“a！” 话说黑石乃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素有朝廷的黑暗基石之称。 细雨和雷彬都是黑石的顶尖杀手，几年前他们奉命杀了张人凤一家，夺取半块摩罗遗体。 但是细雨却偷走了那半块遗体，还给自己换了张脸，化名曾静，嫁给了一个叫江阿生的小市民。 这一天，本已隐居的雷彬突然接到命令，来到这个小集市，寻找细雨的化身。 关于这场戏，周瑾已经琢磨了很久。 他设想过自己是该面露冷笑，杀青凛然，还是该故人相逢，微微一笑。 直到现在，他蹲到了这房顶上，忽然又多了点不一样的感受。 房顶上面，他一人独立，房顶下面，集市喧闹。 上面是江湖，下面是凡尘。 他蹲在江湖里，看着凡尘里的曾静，该喜还是该愁？ 杨子琼收拾着手里的纸包，那是蔡婆给她的秘方——子子孙孙。 她有些无奈，但又觉得很温暖，这样普通的生活，闹心但是又很温馨，不正是她一直追求的吗？ 她收起纸包，不经意间一抬头，眼神顿时一凛。 怎么会是他？！ 镜头转向屋顶上，那里白墙黑瓦，还映衬着绿色的树枝，落拓的周瑾蹲在屋顶，双手抄在袖子里，歪着头看着她笑。 这一刻，风烟俱净。 本来安静的画面，突然就多了些灵动之气。 吴宇生在监视器后面，忍不住叫了声好。 为周瑾，也为摄影师。 这样的场景，从灯光，到构图，再到周瑾，都几乎是完美的，充满着江湖的意境。 下一刻，周瑾缓缓起身，双手抱在胸前，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起来，说不清是喜，还是愁。 喜的是你我相逢，愁的是，我在江湖里，你也逃不了。 “好！” 吴宇生重重击了下掌，“再来一条保一下。” 苏兆斌看人没有错，这个叫周瑾的演员，身上确乎有一种江湖的感觉。 就像蒙尘的宝剑一般，平时不显山不露水，非得宝剑出鞘，才能显现一点锋芒。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那股气质，与雷彬太相似了。 监视器后面，吴宇生看着镜头里的周瑾，真的不知该喜还是该愁了。 他喜，喜的是找到了一个好演员，雷彬这个角色必然能活过来。 他愁，愁的是剑雨之后，这个大陆的男演员，必然一飞而起。 那时候，又不知有多少港台的男星，会被他抢走资源。 这一刻，他忽而有些后悔，把本该是余温乐的角色，让给周瑾了。 第一百零五章 重相聚 夜，锦衣卫。 周瑾第二天没戏份，便跑来锦衣卫，叫上二东子和陆姐，准备叙叙旧。 这个点了，店里没客人，厨师也下班了，陆姐只好亲自下厨，带着陈阳在厨房里忙活。 周瑾和二东子则泡了壶茶，靠窗坐着。 二东子变化挺大，胖胖的肚子，穿上一身西服，有了点精英人士的感觉。 就是一双小眼睛，藏在眼镜后面，活像二师兄下凡。 “东哥，你这当上第九经纪人了，感觉如何？”周瑾问。 二东子嘿嘿一笑，“倒是没什么感觉，就是老觉得腰疼。” 周瑾笑得意味深长，“东嫂又回娘家啦？” “回个屁，”陆姐从厨房里端出盘拍黄瓜，放桌上，“是他媳妇想要个孩子。” 周瑾一拍大腿，道：“东哥，你家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说一声，好在我回来了，这忙兄弟我帮定了。” “你帮个屁忙，劳资要你帮？” 二东子怒骂一声，瞧瞧黄瓜，道：“你还是先顾好你自个吧，陆姐可是真好客，连黄瓜都拿出来了。” 陆姐拿胳膊肘，怵在二东子肩膀上，“老娘用得着黄瓜？” “茄子来咯，”陈阳从厨房端了盘红烧茄子。 “连茄子也没了，”二东子大笑，“没事，哥明天送你两高尔夫球，保证不让你受委屈。” “滚蛋吧，你大爷的……” 说到高尔夫球，二东子突然又八卦起来，“哎，你说那高尔夫球是怎么塞进去的，那么大，还俩？” 周瑾道：“我特么上哪知道去。” 他试着构思下那个画面，然后发现自己，还是想象力有限啊…… “你那剧组里，不是有许多香江人嘛，他们没聊这个？”二东子追问。 周瑾摇头，“吴宇生带的剧组，谁敢扯八卦，找死呢都。” 陆姐轻啐一口，“我说你们两能聊点正经的不，还当着孩子面呢。” 二东子瞥了陈阳一眼，不屑道：“他懂个屁。” 陈阳表示很受伤，溜进厨房做菜去了。 剩下三个老家伙，凑一块扯淡。 “吴大导怎么样，放白鸽了吗？”二东子问。 周瑾道：“没，开媒体见面会的时候就说了，他这回保证不会出现白鸽。” 二东子道：“看来这回吴白鸽认真了啊，这电影不错吧？” 周瑾道：“也就那样吧，跟宁皓、跟管胡，那都没得比。” “嗬，你这口气不小啊，也是，你都混上吴白鸽的电影了。”二东子对周瑾的蹿升感到十分惊讶。 “谁能想到，当年一个小跑龙套的，现在能混到你这个地步？” “周瑾，我还真没看错你，这横店能出头的，也就你我二人啊。” 二东子一副追忆当年落魄的表情。 “我呸，”陆姐啐他一口，“跟你有毛关系啊，你不还是在横店猫着嘛，人周瑾可是混进名导的剧组了。” “屁的名导，吴白鸽口碑早就细碎了，”二东子压根不屑，“要我说，这些湾湾香江，都没几天蹦跶了，天朝电影，还是得看咱们自己的。” 周瑾夹了块茄子扔嘴里，插话道：“也不能这么说，烂船还有三斤钉呢。” “屁，”二东子道：“我虽然在横店，可是天朝影视圈的这点事，我再清清楚不过。” “你知道就这几个月，有多少剧组来横店嘛，有多少公司跑来横店注册嘛。” 周瑾皱下眉，“怎么你们都喜欢上吹牛逼了呢？” 二东子把眼镜扔桌上，把西服扣子解开，“还有谁像我这么有远见卓识的？” 周瑾道：“就我现在那个经纪人，现在整天琢磨着，怎么把网文改成电视剧呢，说什么这项目成了，准保能挣个几千万的。” “可就是缺钱，也缺人，连剧组都凑不齐。”周瑾故意愁眉苦脸的。 “缺钱？”陆姐微微一笑。 “凑不齐剧组？”二东子也笑，“这里可是横店，开什么玩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剧组。” “老弟，把你那项目分享分享呗。”二东子来了兴趣。 陆姐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脚，“合着你跑来找我们，就为这事啊？可太没良心了啊。” 他们两都知道，周瑾不是会坑朋友的人，既然敢开口，那肯定就是有把握了。 周瑾嘿嘿一笑，从包里掏出份策划案来，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花千骨。 之前光头哥跟他说，要搞网文ip的时候，他就动了心思。 他们本钱小，玩不起大的，也经不起赔，那就只能一步步来，从小成本的、容易火的ip开始搞起。 而花千骨无疑是最为合适的。 一来花千骨是真的火，搞基文学网上，一堆怨女愿意买单的。 二来剧情虐，我爱你，你也爱我，但是你却为了苍生放弃我，这样的狗血剧情，最受大妈们喜爱了。 三来，披着仙侠皮的古装偶像剧，在天朝那是拍一部火一部，就没赔过。 所以他就抽空搞了这么个策划案，连光头哥都没告诉，非得到了横店才拿出来。 因为他清楚的很，这个项目留在帝都的话，那他真的连口汤都喝不上。 二东子接过策划案，扫了一眼，“花千骨？这是个什么玩意？” “这就不是个玩意儿，”陆姐倒是知道，“这就靖江网上一小说，还挺火的，不过我不太喜欢看。” “那你喜欢看啥？” 陆姐道：“我不喜欢虐的，我喜欢甜的，苏一点的。” 周瑾道：“我知道有本《人生长恨水长东》，听说就挺苏的。” “那我改天看看。” 他们两说话的功夫，二东子已经翻完一遍策划案了，反正也就十来页纸。 “这小说真有那么火，那帮女的真的愿意买单？”二东子不太敢相信。 陆姐道：“肯定会，反正我喜欢的小说，要是改编成电视剧了，我肯定看。” “不过，你这是仙侠啊，飞来飞去的，还要特效，咱们能搞得定吗？”陆姐比较担心这个。 周瑾道：“不用那么逼真，弄得能看就行，照着春光灿烂猪八戒那个来就行。” 猪八戒当年也是天雷滚滚，五毛特效，但是因为徐争和陶虹，硬是给演成了经典。 二东子轻轻敲着桌面，“你要是想赚一笔就跑，那倒是好做，大智街上就有能做的。” 周瑾嘿嘿笑，“我就是想攒点本钱。” 二东子瞬间明白了，这就是搞原始积累呗。 周瑾又道：“其实电视剧能不能赚钱倒在其次，只要火就行，最重要的还是游戏。” 他可记得，上辈子的花千骨，靠着一个垃圾手游，日流水过两亿的！ 他也不求多，有个零头就行。 二东子道：“游戏我不懂，你自己去操心，这个电视剧咱们倒能再商量商量。” 陆姐接过来，翻到角色那一页，“呵，这里面人物还真不少呢。” 周瑾笑道：“咱们横店多的是龙套，还怕找不着人吗？” “这个杀阡陌，不是个女的嘛，你打算找个男演员来演？”陆姐觉得有点意思了。 周瑾笑道：“盛世美颜嘛，不要演技好的，就要长得好看的。” “那你打算找谁？” “您的红烧排骨来咯，”陈阳端盘排骨一溜小跑过来，“哥，你快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三人一齐看向陈阳，这小子好像才十九岁，小脸倒是清秀的很。 陈阳吓一跳，“你们干嘛？” 周瑾微微一笑，“我给你接了个戏，你想不想演？”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半吊子 所谓朋友，大概就是用来拖下水的。 周瑾抛了个策划案出来，准备拉着二东子下海。 干成了发财，干砸了那就淹死了。 二东子还挺激动，他一直觉得那些影视圈的大佬都是傻叉，一直琢磨着干翻他们，现在可算是有机会了。 “服装道具场地，还有群演、特效，咱们这边就能搞定，可是导演和编剧，横店靠谱的真不多。” 对于二东子的问题，周瑾早有想法，“我认识一个毛导，他早前拍过一部电影，正在北大进修理论，找他就对了。” 毛雪旺，加花千骨，味道好极了。 “那编剧怎么办？”二东子问。 周瑾道：“编剧我打算找棒子国的，交给毛导去联系就行。” 他可还记着《捡个太监当男友》呢，能写出这样剧本的编剧，脑洞得有多大？ 周瑾又道：“咱们主要负责拍摄和后期，宣传和出品都可以交给我那经纪人，演员在横店划拉一下，也多得很，现在就差投资人了……” 两人***向陆姐，陆姐道：“你们想忽悠我出钱？老娘看着像大款吗？” 二东子一双小眼睛，射出精光，道：“嘿嘿，不是忽悠你出钱，是你能忽悠来钱。” “我上哪忽悠去？” 二东子道：“陆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我可都听说了，影视城弄了个影视公司，专门投资小成本制作。” 见陆姐不说话，二东子接着道：“我还听说了，这回的负责人里头，可也有陆总……” “合着你们是惦记着我小叔，还以为要找我当投资人呢。”陆姐老大不高兴。 “帮你们拉投资倒是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这是周瑾。 “不管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了，说吧。”这是二东子。 陆姐拿着策划案，翻到角色那一页，“我的条件就是，我要演女主角。” “你想演花千骨？”周瑾心说，你这年纪也对不上啊。 陆姐哼了一声，道：“一个平胸的小姑娘，我才不稀罕呢，老娘要演就演杀阡陌。” 周瑾尴尬地看了一眼陈阳，陆姐也看着他，“你觉得姐姐演杀阡陌好不好啊？” 陈阳嬉笑着点头，“好啊。” 这可怜的孩子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女装的机会，也失去了推开新世界大门的机会。 “好！”二东子特没骨气地一挑大拇指，赞道：“这样的盛世美男，也只有陆姐演才合适。” “美男？她不是女的吗？”陆姐还没太搞清状况。 二东子给周瑾递个眼色，交给你了，这可是投资人啊。 周瑾会意，含糊道：“是男是女这都不是事，重要的是他很美！第一美男和第一美女，有区别吗？” 陆姐一想也是，于是不再纠结。 倒是二东子怪异地看着周瑾，当然有区别，一个可以三通，一个只能两通，这特么少了三分之一啊。 …… 第二天，周瑾打了个电话给毛雪旺，把事情和他说明。 毛导感到十分高兴，大笑道：“你能想到我毛某人，我感到十分荣幸，经过半年的学习，鄙人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鄙人啦。” 言语中，唏嘘不已，“如果我能早点来这里进修，也许我的处女作就不会被禁了。” 周瑾忍着笑，道：“不破不立嘛，哪个大导演没被禁过片子？” 毛导好似找到了知己，道：“你能这样想，我，我真是太高兴了……天朝的电影现状就是这样，我们作为电影人，只能选择戴着枷锁跳舞……” 听得出来，毛导对于自己的大烂片被禁，还是感到愤愤不平。 作为屁民，周瑾这时候当然得站在毛导这边，瞎编道：“我觉得呢，你的第一部片子被禁，还是因为讽刺了现实，这回咱们拍仙侠……” 周瑾话还没说完呢，毛导打断道：“讽刺？你看出我在讽刺了？天哪，我拍得这么浅显吗？ “连你都看出来了，难怪他们给我禁了，是我疏忽了啊……” 毛导一副痛心疾首的口气，气得周瑾牙痒痒。 但是又不能翻脸，周瑾只好昧着良心，安慰了他几句，才算把他说答应。 挂电话的时候，周瑾忍不住长出口气，麻蛋，搞项目都这么麻烦的吗？ 看来这种事，还是得交给光头哥去做啊。 当然，在周瑾忙活这些事的时候，光头哥也没闲着。 他详细比对了网文的发展，然后发现在大部分作家，都在老老实实码字的时候，有一个家伙不安分了起来。 “第一波科技？” 一个作者不好好码字，每天三更，跑来入股游戏公司做什么？ 光头哥通过工商局的信息公开，发现有一个喝豆浆，喜欢糖加三勺的作者，居然搞了个游戏公司出来。 这尼玛是抢生意啊，他还没把网文这桶金挖出来，居然就有人抢先开干了。 而且人家本身就是作者，连版权费都可以省了。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在这个年代，就能意识到网文价值的人，绝逼会成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光头哥感受到了竞争压力，打电话给周瑾，道：“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周瑾一乐，“巧了，我也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我先说，”光头哥用很严肃的口气，道：“我必须得去趟澳门了。” 周瑾也很严肃地道：“我觉得你去澳门前，还是先买张彩票，然后来横店。” 光头哥道：“彩票是没用的，我以前找过一个数学家算过，彩票的期望值远大于单张彩票的价格。”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光头哥叹口气，“反正你就记着，买彩票中奖的概率，远不如梭哈。” 另一边，周瑾道：“巧了，我也打算梭哈一把，你先来横店再说。” 光头哥凝重地点头，“也好。”然后挂了电话。 说到底，他们还是本钱太小，就算拿着金矿去找投资，也容易被人吃掉。 光头哥想的是，梭哈一把，搞点资金回来，然后再去找合作。 周瑾上辈子在新闻上，见惯了融资，想法就是先把剧组拉起来，演员导演剧本都给确定了，再去圈投资。 这样既能达成目的，又能保证自己的利益。 两人都是半吊子，谈不上高下。 不过周瑾还存着自己的私心，要真是让光头哥搞到资金，拉起项目来，那他又算什么呢？ 哪怕入上一股，也还是个打工的，没话语权。 所以他一定要来横店，拉上二东子和陆姐。 虽然他是半吊子，但是绝不傻，而且在剧组厮混这么久，这些弯弯绕绕，他也清楚的很。 导演和演员，再牛逼，也还是个打工的。 要想真牛逼，要么能拉来投资，要么自己混成投资人。 要不然，在剧组里，苏兆斌怎么一点话语权都冇呢。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江湖 剑雨的拍摄一直在继续，在光头哥到达横店的那天晚上，周瑾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场重头戏。 在集市上，细雨见到雷彬后，便知道自己又被卷入了江湖之中。 这天晚上，她点了根迷魂蜡烛，将江阿生迷晕在床上，自己坐在桌前，独自等待黑石的到来。 这场戏算是一个小高潮，整部电影的重要角色，都给聚齐了。 王雪圻演的轮转王，戴立人演的彩戏师，大x演的叶绽青，还有周瑾演的雷彬。 每个人装扮迥异，而又性格鲜明，这样的群戏最很难调度。 吴宇生到底是见过大阵仗的，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他指挥着灯光师，把屋子里的灯光调成昏暗，营造出一种压抑、寂寥的氛围。 一灯一桌，一人一剑，细雨独坐，手拿针线，补着破鞋，静静等待黑石的到来。 都不用演，那股子江湖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苏兆斌十分兴奋，虽然这是吴宇生的杰作，但是剧情却是他写的，这场群戏，他也倾注了不少心血。 “3，2，1，action！” 只见戴立人一马当先，周瑾和大x紧跟其后，三人气势汹汹的，冲进了那间昏暗的屋子。 细雨还坐在那里，补着破鞋，周瑾把凑近了，仔细地打量着她。 “是她吗？”他歪着头问戴立人。 戴立人坐在细雨对面，身子微微前倾，眼睛一直盯着她，“脸可以变，那份气度可变不了。” “气度？”大x冷笑一下，“我只看到一个黄脸婆，在灯前补着破鞋。” 她打量着细雨，手却轻轻从辟水剑上拂过，不屑道：“这叫什么气度？” 周瑾坐到椅子上，看都不看大x，“你说得对，血腥味还在。” 这话自然是对戴立人说的。 戴立人还在盯着细雨看，接口道：“杀气变少了。” 他们两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叶绽青，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对于他们而言，细雨是老友，是故交，哪怕换了脸，也依然能找到往日的影子。 他们往日曾在一起战斗，虽然谈不上多少交情，但是久别重逢，不免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而叶绽青这个新进后辈，恃宠而骄，丝毫不把老前辈放在眼里，自然让他们心生厌恶。 仅仅是几句台词，几个细微动作，四个人的关系就交代得清清楚楚。 “好，下一条，威亚准备。” 这一场戏没什么打斗情节，唯一的一次交手是大x和杨子琼，所以只要大x一人掉威亚就行。 可能是大x演惯了偶像剧，那一脸小确幸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和剑雨江湖不搭。 尤其是那一口的湾湾普通话，分分钟把周瑾带到偶像剧里。 小猪猪，转角就能遇到爱哦，这种。 “行了吗？准备开拍。” 吴宇生也没去调教她，能到六十分就给过，见她准备得差不多了，直接喊了开始。 周瑾和戴立人瞬间坐好，保持状态，这一条里面，他们就是背景板，装死就好。 屋子另一边，大x走到床前，看着熟睡的江阿生，嘲笑道：“你眼光还真差，你是真喜欢他，还是只要是个男人就行？” 叶绽青本就生性放浪，三句话不离男人，而且性格还偏激，曾因自己的新郎功能不行，直接拿刀砍死了新郎一家。 这样的媳妇，短于十八公分的，见着她都有生命危险。 “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细雨。” 她看着江阿生，表情微妙，缓缓地抽出了宝剑，向着江阿生的小脸蛋刺去。 杨子琼眉毛微跳，眼神瞬间警觉起来，就好像一只炸毛的老猫一样。 叶绽青话音还未落，本该朝着江阿生的剑锋，忽而调转，直取细雨背心。 剑雨剧组的武术指导是董伟，香江武行出身，设计的武打动作干净、实在，又不失美感。 只见叶绽青脚尖一点，借着威亚的劲儿，飞到细雨身边，挺剑就刺。 杨子琼本就是打星出身，以前还演过卧虎藏龙，这会儿直接身子一矮，躲过一剑，顺手抽起板凳，横扫绽青。 大x借着威亚跳起，躲过横扫，只是等她落地的时候，杨子琼已经一个巴掌扇过去了。 “呃啊，”叶绽青怒极，挺剑就要和细雨拼命。 细雨飞快地取过辟水剑，三尺寒锋抽出一半，周瑾和戴立人也不好再看热闹，摆开架势，就要对细雨出手。 场中四个人的关系，其实十分微妙。 依着周瑾的理解，细雨就好比带着公司机密，叛逃的前同事，绽青则是一心想要，取代老前辈的新员工。 前辈们叙旧，你一个新人出言不逊，挨了一巴掌也不冤，可是到了翻脸的时候，自然还是得帮自家人。 于是三个人，将细雨围在中间，局势一触即发。 可到底还是没打起来，屋外传来低沉的脚步声，套着紫色长袍的蒙面人走了进来。 是轮转王。 王雪圻演了许多年的戏，属于自带气场的那种演员，往那一站就是大boss的架势。 “是李鬼手做的？” 他推开绽青的剑，打量着细雨的脸。 “为什么，你不喜欢之前的脸？”王雪圻压着嗓子问。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尖，但又刻意压着嗓子，显得十分诡异。 细雨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丝毫不惧，“你又为什么蒙着脸，不喜欢你的脸？” 王雪圻缓缓摘下面纱，“是你杀死陈老板，拿走密件。” 明明是问句，却是陈述的口气。 “如果真是我，”杨子琼轻笑一下，转过头对周瑾和戴立人道：“你，还有你，早就都死了。” 话语中是无比的自信。 周瑾双手抱胸，咂摸一下，忽地笑了出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你真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你能杀得了我，又何必藏头露尾这么多年？ 雷彬不仅心思深沉，而且非常自负，他对自己的武功深信不疑，因此对细雨的话只觉得好笑。 而彩戏师连绳则又是另一个性格，“你要真动手的话，那该有多痛快啊。” 言语间居然还有点落寞。 这个家伙同样对江湖毫无留恋，但是他要更极端一些。 什么是江湖？ 江湖就是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那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杀一场，了断一切。 ， 第一百一十八章 雷彬 剑雨最大的线索就是罗摩遗体，最大的槽点也是罗摩遗体。 黑石号称是地下朝廷，轮转王更是富可敌国、权倾天下，他什么都不缺，就缺根几把。 而罗摩遗体据说，就藏着生残长缺的奥秘，可以长出几把来。 这样的功夫，可以说和葵花宝典是绝配了。 为了夺回罗摩遗体，转轮王不惜向细雨妥协：只要你把罗摩遗体交给我，我就放你和你丈夫自由。 就这一场戏，足足拍了一整个晚上。 到吴宇生喊“过”的时候，周瑾已经困得不行了。 哪怕他知道晚上有戏要拍，白天想补觉吧，可实在是睡不着啊。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演戏实在是个极耗体力的活，剧组又常常日夜颠倒的拍戏。 这对演员来说，实在是极大的挑战。 光头哥傍晚才到横店，知道周瑾在拍戏，就赶过来探班。 两人走到院子里，光头哥递个保温杯过来：“累了吧，喝口茶。” 周瑾拧开盖子，刚喝了一口，差点没喷出来，嘴里全是茶叶，“好苦啊，你怎么喝这么浓的茶？” 光头哥笑道：“知道你夜间拍戏，这不是给你提神嘛，拍得差不多了吧？” 周瑾摇头，“还有一场呢。” 一个高效的剧组，就好比一台飞速运转的机器，每个人都马不停蹄。 但是最忙碌的，永远是导演，毕竟演员没戏的时候，可以休息，而导演却要一直工作。 等剧组收工了，大家都休息了，导演还得琢磨下第二天要拍的内容。 连觉都不够睡，就更别提睡女演员了。 吴宇生虽然有苏兆斌给他分担，但也累够呛，到了大半夜，用力地搓把脸，拍拍手，道： “还有最后一场，大家都加把劲，拍完就收工。” 周瑾赶紧把保温杯还给光头哥，准备进片场呢，却发现杨子琼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动都不动一下。 戴立人站在一旁，看到周瑾笑一下说：“他们还要一会儿，我们可以再休息一下。” 周瑾转头一看，果然，灯光师和道具组又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光头哥拍下他的胳膊，退到一边了，周瑾知道他的意思，走到戴立人旁边，两人是闲扯几句。 对于戴立人，周瑾知道的不多，唯一的印象就是这厮娶了桂伦镁。 在挺长一段时间里，戴立人都高居必杀男星榜前三名，第二名是陈师诚，第一名则是当之无愧的隆力奇。 他就想不明白了，那些小姑娘们为什么就偏爱大叔呢？ 戴立人可不知道周瑾在想什么，在他眼里，这是个挺懂事的后辈，于是也不吝指点几句： “干我们这行的，就算要提神也不要喝浓茶，烟也少抽，要学会放轻松。” 周瑾点头称是，戴立人又道：“你看子琼，她就很放松，除了身体放松，精神也要放松。你可以学一点冥想，这个很有用的。” “冥想？您还学这个？”周瑾挺好奇。 戴立人点头，“圈里很多人都学过一些，说白了就是放松下来，放空念头，尽快地恢复精力。” 周瑾咂摸一下，记了下来。 这些小经验都是老一辈们，在片场攒下来的，人家也不会藏私，顺嘴提点一句，听不听在你。 另一边，演员副导扯着嗓子喊，“行了，演员就位。” 话音刚落，杨子琼瞬间就从躺椅上跳了起来，一抬步，细雨就又回来了。 戴立人微微一笑，两撇小胡子抖一下，道：“咱们也过去。” 周瑾站在原地没动，闭上眼睛好一会，才慢慢睁开，脸色低沉，嘴角却翘起，两种不同的情绪浮现了出来。 这才是雷彬。 …… 厨房里，周瑾站在灶台前，锅里正煮着雷彬最爱的面条。 他拿着双长筷子，轻轻点着木质锅盖，好似在掐着时间。 “吱呀”一声，杨子琼推门进来，提着一壶老酒递给戴立人。 这一场戏的镜头很有意思，周瑾站在灶台前煮面条，戴立人站在案板旁，杨子琼则靠在窗前，一脸防备。 三个人正好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形，互相对峙，又相互支撑。 “肾水过多，这块烂疮一直好不了，”戴立人拿个膏药，表情痛苦地贴在胸前。 杨子琼微微侧下头，看着他。 周瑾则重重一点锅盖，将其掀开，锅里飘着白花花的面条，热气呼呼地往外冒。 他抄起一只大海碗，拿着筷子从锅里捞面条，理都没理絮叨的戴立人。 戴立人接着道：“我也想隐退养病啊，但是黑石的千里火一出，又得赶过来卖命。” 言语间颇多埋怨。 “哎，”周瑾盛好面条，冲两人示意。 戴立人举着老酒，轻轻一举，杨子琼轻瞟一眼，手都懒得伸。 周瑾也不介意，取回筷子，抱着海碗，稀里呼噜地吃面条。 也不怪那两人嫌弃，这破面条既没盐，又没油，连根青菜都不放，也就雷彬这样奇怪的家伙，才会爱吃。 “说真的，你为什么要离开？”戴立人慢吞吞地道：“是为了遗体，还是为了他？” 杨子琼不答，周瑾咽下一口面条，瞥她一眼。 戴立人毫不介意，慢慢地道：“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一定要走到底，不能反悔，也没得还价。” 说不上是劝告细雨，还是在哀怜自己，又或者是在感叹江湖？ 细雨终于轻声道：“我喜欢我现在的日子。” “呵……”戴立人颇为玩味地看着她笑。 就你喜欢，谁不喜欢啊，可是咱们能逃得掉吗？ 这两个人的台词并不激烈，却又意味深长，所有的情感都压抑在里面。 另一边，周瑾终于吃完面条，收起碗筷，道：“好了，三天之后，岳阳楼见。” 戴立人也一口干掉壶里的酒水，两人默默走出厨房。 “咔！” 吴宇生没给过，周瑾本以为他照例是要再保一条，可是没成想他直接喊道：“周瑾，你过来一下。” 周瑾看了一眼戴立人，奇怪地走过去。 吴宇生调出回放，起身把周瑾拉到自己的座位上，胳膊肘压在他肩膀上，“你看看刚刚的画面。” 剑雨的摄影师有三个，都是圈内大拿，这一场戏的摄影是黄月泰。 这个人的镜头不重细节，而是最重氛围，能把角色和环境的关系，还有人物自身的气质表现出来。 小小的厨房里，杨子琼波澜不惊，戴立人英雄迟暮，仅仅站在那里，江湖就出来了。 而站在第三角的周瑾，则抱着个海碗稀里呼噜地吃，嘴上不停，眼神低沉，正好形成一个反差。 该有的反应也都有了，台词也是压着说的，身上那股子纠结的劲，也都演出来了。 没什么问题啊，他疑惑地看吴宇生。 “你太低了，你明白吗？” 吴宇生手掌心向下，在他腰间比划下，“他们两已经低到这了，你还要更低，这样就不好看了。” “你要扬起来，扬到这，”他把手掌抬到周瑾的脑袋前。 “不对，这样太高，”他又推翻了自己，把手比划到肩膀，“你扬到这就好了，要打破这种氛围。” 周瑾似懂非懂。 吴宇生的意思他明白，就是说那两人的情绪太低沉了，自己得往上抬一抬。 不过…… “扬到哪？” “就这，”吴宇生在他肩膀上比划道：“他们两在腰，你的情绪到肩膀就行，明白吗？” 周瑾点头，“当然。”不明白。 “那好，再来一条，准备！” 对于这些导演的奇思妙想，周瑾已经见怪不怪，只能是慢慢磨着试呗。 “好了！”他重重地将碗一放，提高声音道：“三天之后，岳阳楼见。” “咔！” 吴宇生直接叫停，“我要你到肩膀，你这都到头顶了，雷彬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 周瑾试着道：“心思深沉？” “对啊，心思深沉，怎么能这么咋呼呢？再来！” “第九十八镜五十六场，开始！” “好了，”周瑾将碗一放，故作深沉地道：“三天之后，岳阳楼间。” “咔，还是不对。”吴宇生又喊了咔。 “我要的是雷彬，雷彬是这样的吗？你过来，自己看回放。” 周瑾对戴立人和杨子琼说声抱歉，一路小跑过去。 他拍了近一年的戏，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有点慌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过 细雨、连绳、雷彬，他们三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剧本没写明，只做了暗示，周瑾只好自己理解： 他们都是黑石旗下的高管，是同事，但又互相竞争，互相提防。 现在细雨带着公司的机密潜逃了，他和连绳跑来追回机密。 经过一轮谈判，细雨决定交还机密，公司也不再追究她的法律责任。 达成协议后，三个人叙叙旧，然后各办各的事。 这是周瑾所理解的，但吴宇生却认为不对。 “细雨对连绳什么态度，对雷彬又什么态度？” “连绳为什么喝细雨的酒，却不吃雷彬的面？是不想吃，还是不敢？” “关于罗摩遗体，连绳是怎么想的，雷彬又是怎么想的？他们两就没想过据为己有吗？” 吴宇生操着那口子夹生普通话，一发三连问，把周瑾给问懵了。 他演戏才一年左右，还真遇没到过雷彬这样复杂的角色。 到目前为止，他演的戏份最重的角色，还是无人区里，那个纯粹到极点的傻子。 这回被吴宇生一质问，他才发现自己的浅薄。 他低着头，忽然感到很挫败。 监控器在回放着，杨子琼和戴立人的小细节，两人的小互动，在吴宇生的点拨下，一一活了过来。 那两个人配合默契，情绪氛围都把握得极好，反倒是第三极的自己，在整个画面里显得有些不协调。 不是出戏，而是和那两个人，不在一个江湖里。 突然间，他有些明白吴宇生说的“高”和“低”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嗓音，也不是表情，而是雷彬的态度。 但凡是有名望的大导演，启发演员那都是基本功，像王墨镜那样，放一首歌，对演员说“我就要这个感觉”的坑货导演，毕竟还是少数。 吴宇生见周瑾默然不语，缓和下语气，道：“其实你对雷彬的理解是对的，但对不代表到位。” “你不能只看自己的戏份，你还要看其他人的戏份，只有把整个剧本理解了，你才能理解你自己的人物，你懂我意思吗？” 周瑾犹豫着点下头，表示理解。 他很想说，自己确实有理解整个剧本的习惯，但是这段时间忙着搞他的大ip，分散了太多精力。 但这样的借口，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周瑾也只好点头受教。 平心而论，吴宇生的点拨还是很中肯的，帮他看到了剧本深处的东西。 “导演，我想要再准备一下。”他对吴宇生道。 “行，给你五分钟。” 这样的情况在剧组其实十分常见，悟性好的演员，几分钟就能调整过来，悟性差的，可能就要几天了。 “好了，大家休整五分钟。”吴宇生大声道。 “这特么刚休息完，怎么又休息？麻利拍完收工了行不行？”有工作人员抱怨道。 一个制片笑骂道：“你急着收工干什么去啊，这个点了，三条街都收工了，你特么还想去哪？” “就是就是，你小子没事就往那跑。”其他人跟着起哄。 制片安抚完剧组情绪，跑到吴宇生身边，瞧了眼远处的周瑾，小声道：“您不是不喜欢那小子吗，怎么还对他那么上心？” 吴宇生瞥他一眼，“既然已经选了他，那就要把他用好。” 他一直以为大陆演员的崛起，会压榨港台演员的生存空间，所以甚少选用大陆演员当主要角色。 但是既然已经用了，他也认可了，那在戏里搞小手脚，排挤演员的事情，他吴宇生还真不屑去做。 制片讪讪一笑，“我不是看他演不好嘛，他到底行不行啊，都这么晚了，整个剧组都等着他呢。” 不远处，周瑾找地蹲着，自己琢磨戏去了，吴宇生看着他的身影，道：“行不行，看他自己的悟性咯。” 很多导演挑演员，都喜欢看资历，看演技，可吴宇生却觉得除此之外，还要看演员的悟性。 有的演员一点就透，有的演员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 至于周瑾是哪一种，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五分钟转瞬即过，周瑾站起来，朝吴宇生点下头，示意可以了。 吴宇生拍下掌，大声道，“各部门就位，准备开拍。” 还是那间昏暗的小厨房，三个人对峙而战，摄影师调整着他的镜头。 “你别太紧张，要放松，一定要放松……”戴立人提示道。 “嗯。”周瑾点头，“我准备好了。” “action！” “说真的，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戴立人慢吞吞地道：“是为了遗体，还是为了他？” 杨子琼没说话，戴立人毫不介意，道：“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一定要走到底，不能反悔，也没得还价。” 周瑾抱着海碗，抬头瞥他一眼，又瞧瞧杨子琼，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两个人才是故交。 黑石三大杀手里面，雷彬是最年轻的那个，武功也最低。 就像雷彬现在看不上叶绽青一样，这两个家伙，对雷彬应该也是看不大上的。 明明一身武功，又没有什么作为，还偏偏喜欢煮面条。 他们仨，唯一的共同点，应该是都想退出黑石了吧。 细雨依旧波澜不惊的样子，轻声道：“我喜欢我现在的日子。” “呵……”戴立人颇为玩味地看着她笑。 一半认同，一半嘲讽。 我也想要这样平淡的日子，但在这之前，得先拿到罗摩遗体！ 这三个人里，野心最大的不是雷彬，而是这个戏谑（xue）的连绳。 这些人物的细节，之前周瑾没有发现，一直被吴宇生虐完之后，他才想明白过来。 而江湖的样子，就在这些细节里面，被一笔一笔地勾勒出来。 于是，瞬间就通透了。 “好了。”周瑾用力嚼着嘴里的面条，把碗重重地一放，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好似沉静的水面，落下了一块石头，压抑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正如吴宇生所要求的，情绪不高也不低，要的就是正正好。 我才不管你们想干什么，只要不妨碍到我就好。 我只想完成这次任务，然后回家煮我的面条。 他看着那两人，靠着灶台的身子，慢慢直起，然后沉声道：三天之后，岳阳楼见。” 这次的任务必须要完成，这就是他雷彬的态度。 “呵，”戴立人又轻笑一下，没再说什么，跟着周瑾走出厨房。 在镜头里，留下两个寂寥的背影。 杨子琼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看着窗外，久久不语。 这场戏已经演完了，可是那股子江湖意境，却永远留在了镜头里。 吴宇生没有喊过，也没有喊咔，只是大声道：“收工！” “呼~”周瑾瞬间松了口气。 不需要掌声，也不需要围观群众喊666，能过就是万岁啊。 ， 第一百二十章 网瘾少女 刘思思最近染上了网瘾，白天上课，晚上回来就抱着电脑玩游戏。 刘妈极其嫌弃地看着女儿，“你这过几天就要去拍电影了，怎么自己一点都不上心呢，你台词背完了吗？” 刘思思理都不带理的，“谁来奶我一口，这个人好烦啊，追着我打……哎哎哎，要死了要死了……” “跟你说话，听见了没有啊？”刘妈在背后推了她一下。 “死了！”刘思思一推电脑，往椅背上一靠，特幽怨地看着刘妈。 “就那么两句台词，又什么好背的……”她气呼呼地抱着一只布偶熊，狠狠地蹂躏。 刘妈把她的衣服叠起来，放进行李箱里，唠叨道：“那可是吴宇生的电影，大导演啊，你好好表现，也给人留个好印象……” 刘思思还沉浸在游戏里，拽着熊耳朵，使劲折腾，发狠道：“小样儿，明天不把你弄哭，算我输，哼……” 刘妈反手就是一巴掌，呼她脑袋上，“天天的就知道玩游戏，课也不好好上，都不知道你以后能干什么？” 刘思思抱着脑袋龇牙咧嘴的，“我这也是工作嘛，蔡姐给接了个游戏代言。” 刘妈怒道：“你不是演员吗，天天的不去拍戏，还给什么游戏代言，那游戏是好东西吗，祸害了多少孩子……” “我看你自己也染网瘾了，”刘妈拿手指头杵着刘思思的脑袋道：“你以后不准玩游戏了，听见了没有，电脑没收了！” 刘思思平时在家里住，卧室里一台电脑，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出门带着，本打算带到横店去，这回刘妈直接给没收了。 “爸~~~”刘思思伸着脖子喊。 “怎么了，怎么了，我这衣服还没洗完呢，”一个胖胖的中年汉子冲进来，手上全是泡沫。 刘妈更怒了，“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连袜子都让你爸给你洗，你都懒成什么样了。” 刘爸倒是看得开，道：“有的洗就洗吧，以后闺女嫁了人，想给她洗都没地了。” 刘思思滚到床上，道：“哼，我才不要嫁人呢。” “那你以后不结婚啊？” 刘思思攥紧小拳头，“不，我要娶一个回来。” “又说胡话，”刘妈一巴掌抽到她额头上，“快起来，自己收拾。” 刘思思不情愿地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叠衣服。 刘爸瞅她那笨笨的样子，乐道：“放那吧，待会我给你叠。” 刘妈怒道：“有你什么事啊，洗衣服去，这么大的闺女了，都让你给惯坏了。” 父女两对视一眼，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 刘爸耸耸肩，回到卫生间继续洗衣服去了。 刘思思见爸妈都出去了，直接把衣服一扔，躺倒在床上，顺手抄起手机看有没有短信进来。 她昨天晚上就给周瑾发短信，告诉他自己就要去横店了，可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给回复。 刘思思气得磨牙，小样儿，等我去了横店，不把你弄哭算我输。 “你那老些书，还带过去吗？”刘妈在外头喊，“你这去多少天啊，学校里的课别给拉下了。” 刘思思吓得一咕噜爬起来，摸件衣服抓手里，装模作样的。 刘妈抱着一堆书进来，都是刘思思平时上课用的，“你这去拍戏，功课不能拉下，带过去自己有空翻翻啊。” 刘思思道：“哎呀，我知道了。” “你看你看，才和你说句话，又不耐烦了，”刘妈特头疼地看着闺女，“你这去多少天啊，跟老师请好假了吗？” 刘思思耐着性子，微笑道：“我都跟老师说好了，请了一个月假，妈你就放心吧，我估计最多十来天就能拍完……” “等会儿，”刘妈敏感地打断，“十来天就能拍完，你请一个月假干什么？” “呃，我……”刘思思眼珠子直转，“我在那学习啊，那可是吴宇生，跟他学不比在学校学得多？” 这个理由，刘妈倒是认可了，毕竟吴宇生可是国际级的大导演。 “你在剧组嘴要甜，见人要喊，其他的多看少说话，知道没有？”刘妈许絮絮叨叨的，为女儿操碎了心。 刘思思正头疼呢，忽然手机响起，她逃命似的把衣服一扔，抓起手机看短信。 短信是周瑾发来的，就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到横店，给我打个电话，有空的话我去接你啊。 哼，居然到现在才回复了，还说什么有空才去接。 刘思思把手机一扔，倒在床上就不愿意起来了。 “谁啊？你怎么不回人家短信？”刘妈问。 刘思思道：“就剧组的一个朋友，是他先过了一天才回复我的。” 刘妈特头疼地看着女儿，“兴许人家有事呢，拍戏那么忙，你是公主啊，人家就得围着你转，24小时为你守着手机？” “我闺女可不就公主吗？”刘爸洗完衣服钻了进来。 刘思思有点不大好意思，转念一想，觉得也对，于是回复了一条：你拍戏呢？ 这回周瑾回复的倒挺快：昨天拍戏到凌晨四点，前天是拍到两点，我睡到现在才醒呢。 刘思思回：这么辛苦的？ 周瑾：不，我晚上的戏份多，就得熬夜拍，白天都闲着。 刘思思：我的戏份好像也都是晚上的。 周瑾：嗯，你来了之后，我们就要拍打戏了，那个才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半天，刘思思偶一抬头，忽然发现刘妈刘爸全默默地盯着她看。 “你们干嘛啊？”刘思思把手机藏在了胸前，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刘妈问：“跟谁啊这是，聊这么久？ 刘思思道：“哦，就一个朋友，也在剧组里，他戏份可比我多呢。” 刘爸道：“男的女的？” “女的，你未来的儿媳妇。”刘思思张口就来。 “呵，你真要给我们娶一个回来啊？” “那还能有假？” 父女两其乐融融地聊天，刘妈有点吃味，悻悻地走了。 明明是她为刘思思操心地更多，可刘思思偏偏就是跟她爸亲。 她们家是典型的慈父严母，父母以前都是工厂工人，九十年代的时候，刘爸下海做点小生意，家里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了刘妈。 刘妈打小就想当舞蹈家，后来因为外形不过关，导致梦想破灭，于是就一门心思地扑在了女儿身上。 刘思思高中都没念，就被送去学芭蕾了，后来顺利考上了帝都舞蹈学院。 可那边的老师一听说，刘妈想把刘思思培养成舞蹈家，立马劝她断了这个念头，给的原因很伤人： 条件不行，胸太平、腿太短，全身除了额头，就没有好看的地方。 刘思思本来都打算当舞蹈老师了，误打误撞才当上了演员。 打那之后，刘妈没事就老收拾她。 母女就没好好聊过天，平时说话靠吼，沟通基本靠动手。 刘妈出去后，父女两更自在了，刘爸问：“你钱够花吗？” “不够。”刘思思笑嘻嘻地伸出小手。 刘爸在她掌心拍一下，道：“我也不够啊。” “那你问我干吗？” “我寻思你能不能支援我一点，我现在买烟的钱都没了。” “你少抽点烟也好。” 刘思思突然想起来点什么，跟头小熊似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怎么了？” “我妈把我笔记本收走了，我游戏都没法上线了。”刘思思开始告状。 刘爸道：“你跟我说可没用，哎，你那什么游戏啊？” 刘思思道：“梦幻诛仙，一个网游，公司还让我给它代言呢。” “好玩吗？” “挺好玩的，我才二十几级，每天都登陆就能拿礼包，这回拿不了了。” “要不你把你账号给我，我帮你每天登陆？” “你会玩游戏吗？”刘思思狐疑地看着刘爸。 这个时候，刘爸能说不会吗，女儿就求他这么点事，他把胸脯拍得震天响，“你就瞧好吧。”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合作 所有季节里，周瑾最喜欢的是秋天，很干爽，很明媚。 就连路边树上落下的枯叶，也有一番独特的静美。 光头哥上一次来横店的时候，正是盛夏，这回乍一看到横店的秋景，还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本来都打算远赴澳门，来一场华丽的梭哈了，本想来横店和周瑾道个别，却发现这家伙，居然在横店拉起了一票人马。 “我还以为想要运作大项目，必须得去帝都，去魔都呢，真想不到啊，横店居然也形成了一条龙。” 在光头哥的眼里，那些网文改编就算是粗制滥造，怎么也得有春光灿烂猪八戒那个水准吧，这已经是接近地表面的底线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周瑾眼里的粗制滥造，底线还得往地下，再刨个三米。 在大智街上，一家一家的小店铺，外面挂着影视公司的牌子，掩着玻璃门，看起来平平无奇。 非得带着项目，推门进去，才知道这条街里有多藏龙卧虎： 有专业的化妆工作室，有涵盖唐宋元明清的服装租赁，有从业多年的道具师，还有大量的摄影灯光录音和后期公司。 至于演员和场务，那就就更不用提了，满大街都是。 这里不缺人，不缺设备，甚至不缺钱，只缺机会，缺好剧本。 虽然水平堪忧，但是在这种产业一条龙的环境下，成本已经被极大地削减。 而且，地下三米的粗制滥造，还想要什么水平？ 二东子在横店能量不小，算是地头蛇了，这些公司和人员都由他来搞定。 但是出了横店，他就两眼一抹黑了，好在周瑾及时找来了光头哥。 这两人一个是骚，一个是浪，配在一起，倒是相谈甚欢。 二东子搂着光头哥的肩膀，哈哈大笑，“老弟，我们这小破地方，还行吧？虽然要什么没什么，可是想要拍个电视剧，包给你一条龙搞定。” 光头哥微微一笑，“等拍完电视剧，后面的事情，小弟也给你一条龙。”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二东子回头看周瑾一眼，“咱们兄弟三合伙，那可不是一条龙嘛，哈哈……” “怎么着，一条龙走起？”二东子问周瑾。 周瑾摇头，“我傍晚要去义乌接个人，把你车借我。” 二东子道：“接什么人啊，你让陈阳去不就得了？” 光头哥拦道：“他这几天还要拍打戏，不宜操劳过度，我看啊，还是咱们哥俩受累吧。” “那行，周瑾，你那一份哥哥就替你生受啦。” 二东子把车钥匙甩给周瑾，和光头哥勾肩搭背的，往三条街去了。 周瑾看着这两人的背影，忍不住想起一个城市的名字：合肥。 他们两凑一块，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周瑾不想掺和，他宁愿回锦衣卫喝茶。 说起来，雷彬和他其实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雷彬身处江湖，却一心想回去开面馆，而他呢，本来已经开了家小饭馆，却还是忍不住向往江湖。 当时离开横店的时候，还挺不舍，这时候回来了吧，心态又生变化。 以前可以把这里当做归属，出去一趟总想着回来，可如今，这里也只成了他的一站而已。 周瑾回去的时候，正是午后，店里没客人，陆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泡着一壶红茶。 棕色的桌子，蓝色的高领毛衣，白皙的脖颈（geng），乌黑的披肩长发。 窗外阳光正好，墨绿色的樟树叶飘飘落下。 周瑾忍不住走过去坐下。 陆姐看他一眼，推了杯红茶过来，“版权买下来了？” 周瑾点头，“影视改编，游戏改编，一共20万，五年的改编期。” 这个时候的网文版权，就跟大白菜似的，20万就可以拿下。 但是对于他们这种，最底层的小人物来说，依然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他之前投了一笔钱给锦衣卫，占了三成分子，这半年多，周瑾也没问过经营状况。 这回陆姐一次性给了他十万，然后自己又贴了十万，但是只占三成的份额。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这项目是你找来的，你占大头是应该的，尝尝红茶怎么样？” 周瑾不懂品茶，喝下去只觉得香醇、微苦，滚热的茶水流进胃里，暖暖的。 “那两人呢？事情都谈好了？”陆姐问。 周瑾道：“都谈得差不多了，他们两就一块跑去三条街，找一条龙去了。” “所以你就跑回来找我了？”陆姐怒道。 周瑾急道：“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这是洁身自好。” “你倒是敢，”陆姐轻哼一声，道：“你就这么放心他们两？” “他们两个大男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周瑾没懂。 “呵，”陆姐冷笑，“二东子什么人你是知道的，你那经纪人看着可不像好人啊。” 周瑾哈哈一笑，“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他对我还成，你还怕东哥吃亏啊？” “我管他去死，”陆姐撇撇嘴，道：“该担心的是你才对啊。” “我担心什么？” 陆姐道：“你想想啊，二东子能搞定拍摄和后期，你那个经纪人有路子，能把片子卖出去，这还要你干吗？” 周瑾不以为意，道：“这想法是我提的啊，再说了，版权还在咱们这呢。” 陆姐反问：“那他们要是换个项目继续干呢？” “不会吧？不会的。”周瑾下意识地反驳。 但是细一琢磨，发现好像还真是，自己好像也就提议了一下，真正负责项目的还是那两人。 要是新开个项目，绕开自己单干，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陆姐在心里叹口气，又给他续了杯茶，“你啊，就不该把你那经纪人叫过来。” 在陆姐看来，周瑾最好的做法，就是先把片子鼓捣出来，然后拿着成品去找经纪人。 说通俗点，就是把制作方和发行方分开，这样作为中间人的周瑾，才能左右逢源，占据主动。 可是这个二缺，偏偏把二东子和光头哥凑一块了，而且在他们勾肩搭背去一条龙的时候，跑回来找自己喝茶。 这不是傻是什么？ 周瑾细思一下，还是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你不信拉倒，”陆姐提起茶壶，起身走了，留下周瑾一人默然不语。 他不太愿意，把事情想那么复杂。为了利益朋友反目这种事，他还只在影视剧里见到过。 于他而言，最理想的状态就是，仗着穿越者的优势，在历史的进程上轻轻一拨，剩下的事情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陆姐是在告诉他，此路不通？ “嗒嗒嗒”，高跟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陆姐一手提了壶茶，另一手拿了些糕点。 “来尝尝，步步糕。”陆姐掰了一块糕点递给他。 周瑾接过，盯着她细细打量。 看得出来，陆姐是精心打扮过的，身上喷了些香水，眉毛也画过，头发很柔顺地披在脑后，只是眼角处到底是多了些细纹。 “你看什么呢？”陆姐忽而有点局促。 周瑾道：“我在想，你怎么想得那么……嗯，深入呢？” “这有什么稀奇的，横店又不是没发生过，”陆姐故作不屑，“我就算没见过，听也听得多了。” “可以共患难，却不可以共富贵，开始的时候还能好好合作，一旦有了点利益，立马翻脸，跟条狗似的。” 麻蛋，简直宛如智障。 周瑾还是觉得不对，缓缓摇头，“你知道咱们现在最缺什么吗？” 陆姐道：“我看你是缺心眼，不过最缺的应该还是钱。” 周瑾道：“钱，是这世上最容易得到的东西，我对钱不感兴趣。世上最稀缺的不是钱，而是人，以及方向。” “你这话，我好像在哪听到过啊？”陆姐觉得周瑾能说出这些话来，简直太惊悚了。 周瑾笑道：“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们两绕开我，他们是最重要、最核心的人，但是方向可一直把在我手里。” 不仅仅是花千骨，后世的那些套路，什么自媒体、短视频、手机游戏、大电影，他可都熟悉得很。 只要瞅准机会，随便抽出一个来，就够发家致富的了。 执行的人，冲锋陷阵、长袖善舞的人，必然是二东子和光头哥。 而那个稳居幕后，把握方向的人，才是周瑾想要做的。 当然，最终的结果如何，还是得看实力。 “行了，不聊这个了。”他打断了话题，开始喝茶。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陆姐也就随口一提，不再纠缠。 空气一时间慢慢沉静下来。 除了生意，两人居然没什么可聊的。 他们默契地同时忽略了，周瑾离开时的情景，此时此景，只如普通朋友一般。 没什么感情是地久天长的，天天见，耳鬓厮磨可能就出感情了，隔了大半年再见，估计也就是陌路人了。 这样也好，周瑾对自己说。 看了眼时间，周瑾抓起二东子的车钥匙，起身道：“我去义乌接个朋友。” 陆姐没理他，自顾自地把糕点掰成小块的，往嘴里塞。 只是在周瑾出门的时候，微不可察地一声叹息。 诗经里说，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时间过得越久，反而陷得越深。 第一百二十二章 水 二东子当上第九经纪人后，就给自己买了一辆小排气的宝马车，平时宝贝得不得了。 也就是看在周瑾跟他合伙搞项目的份上，才肯大方把车钥匙扔给他，换了旁人，断然是借不来的。 黑色的小宝马一路奔驰，将无数的五菱宏光，远远落在后面。 到达义乌火车站的时候，天色将晚，周瑾看看火车到站表，发现还有一会儿，车才到站。 他从车里掏出瓶矿泉水，喝了一口，随手放在车顶，简单的动作也引来路人频频瞩目。 这是他幻想过的场景，只是没想到居然靠着一辆车给实现了。 想象一下，一袭黑色风衣的帅哥，依靠在黑色的轿车上，面对着落下的夕阳，一脸落寞地看着这个世界。 他在忧愁些什么？ 他身上都发生过些什么？ 一个姑娘这样想着，情不自禁走上前，心里砰砰跳。 然后她看到车顶上的矿泉水，忍不住拿起来喝了一口，压压惊。 黑衣男子忧郁地转过头，眉头紧皱，眼中有些惊讶之色。 “你干嘛？”他问。 姑娘鼓足了勇气，俏皮一笑，“我喝了你的水，你不请我抽颗烟吗？” 一阵浓郁的香气传来，男子心说，你这什么鬼逻辑啊。 不过想了想，还是从车里掏出盒硬壳香烟，递给她。 “谢谢，”姑娘一低头，从烟盒里抓了一大把出来，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男子。 男子迟疑地点头，心说这姑娘到底喷了多少香水，她就不怕腌入味吗。 姑娘娇羞地一低头，温柔地一笑，然后熟练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歌里怎么唱的来着，怎么会爱上了他，并决定跟他回家？ 在这个秋天的傍晚，遇见了一个忧郁的男子，于是就决定跟他回家。 那熟练的样子，像极了爱情。 “所以，你觉得她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刘思思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玩”的表情。 周瑾不住点头，道：“对啊对啊，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 “我呸，”刘思思怒道，“你还能不要脸一点吗？” 周瑾道：“我再不要脸，那就成二东子了。” “二东子是谁？” “我们这一泼皮，行了，快上车吧。”周瑾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浓郁的香味又冒了出来。 刘思思踢他一脚，叫道：“我不坐那，什么破味道啊，难闻死了。” “好好好，”周瑾又把后车门打开。 刘思思的行李还挺多的，拢共一个背包，三个拉杆箱。 一个箱子里装的是衣服，一个装的是鞋，还有一个装得都是书。 刘妈生怕闺女在横店拉下了功课，所以死活要她把课本也带上。 刘思思嫌弃地要死，但是又不敢违抗母上大人，只好一肚子不高兴，打算找周瑾倾诉呢。 结果当她费劲地把行李弄出站，一抬头就看见，周瑾在跟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聊天，于是刘思思顿时就怒了。 “剧组已经给你定好了酒店，拎包入住，你今晚先休息一晚，明天白天拍戏。” 周瑾安置好刘思思和她的行李，回到驾驶座上，一边开车一边介绍道。 刘思思抱着胸，很生气地盯着副驾驶，一言不发。 周瑾从后视镜里看着刘思思，忍不住道：“你想问什么啊？” 刘思思道：“我只想要真相。” 周瑾道：“真相只有一个，我已经告诉你了。” 刘思思冷笑，“你以为可以瞒得住我吗，我可是看过柯南的人。” 周瑾叹气，“留给新一的时间不多了，你想问什么赶紧问吧。” “你真不认识她？” 周瑾道：“我真不认识，我估计那姑娘就是口渴了，所以才找我要水喝。” “那香烟呢？” 周瑾解（hu）释（bian）道：“估计喝完水，烟瘾上来了呗。” 刘思思明知道这家伙在撒谎，但一时又找不到证据，只好气鼓鼓地坐在后座上。 一直到酒店停车场，刘思思下车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问：“你哪来的车啊，剧组的？” 周瑾帮她运行李，道：“不是，这是找一个朋友借的。” “你那朋友身边女生不少吧？”刘思思似笑非笑。 周瑾故作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哼，”刘思思道：“开这种车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一路上，刘思思凭借自己二十三年的人生经验，以及大量电视电影里的桥段，她觉得自己已经大概推出了事情的真相： 哪来的一见钟情，不过是看上了轿车而已。 哼，真是肤浅！ 周瑾猛地点头，“同意。” …… 义乌的某个小旅馆内，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奇怪地看着手里的名片。 “董东强？这名字这么怪？” 这名片是她从副驾驶上顺来的，那上面除了印有“横店影视城演员公会第九经纪人”的字样，还有一串手机号码。 “那么年轻，那么帅气的经纪人？” 姑娘回想着周瑾的面庞，还有那两黑色的轿车，有些春心荡漾。 遇到这样的老板，哪怕便宜一点，她也能接受啊。 只是可惜，被那个平胸的女人给打断了，没能做成这单生意。 姑娘攥紧了名片，有点不太甘心。 她掏出手机，播出了那串号码。 “喂，是东哥吗？你猜猜我是谁？”姑娘娇媚道。 …… 刘思思来横店休整一晚，第二天，就轮到了她的戏份。 剑雨夜戏很多，白天拍的基本都是男女主角，可能是沾刘思思的光，周瑾也终于迎来了白天的戏份。 话说轮转王收到风，罗摩遗体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在细雨手里，另一半在崆峒派紫青双剑手里。 其中的紫剑，就是由刘思思扮演。 一身蓝色道袍，衣领袍袖处绣着锦色条纹，朴素里却带着奢华，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道士。 刘思思手持长剑，头发被一根乌黑的木簪扎起，剑眉星目，颇有些英气。 就是胸前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塞了些什么，直接从b升到了d。 挑剔如吴宇生，也不住点头，忍不住赞一声，好一个风流小道姑。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吊威亚 崆峒派紫青双剑，既是师徒，又是夫妻。 他们号称自己有半具罗摩遗体，天下首富张大鲸虽然富可敌国，但确实个瘫子，为了站起来，他便悬赏百万两，换取这半具遗体。 交易的地点就在通宝钱庄，他们自以为做得隐秘，却不知道一切都在黑石的监控之下。 这场戏拍摄点在明清街，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酒楼里的戏班子，还唱起了关公耍大刀。 周瑾、杨子琼、戴立人三人组，高坐在酒楼上，隔着栏杆，看见紫青双剑上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周瑾剥着花生，漫不经心地道：“崆峒派紫青双剑剑法挺高，不过人品就不敢恭维了，原本是师徒，后来变成了夫妻。” 也不看看年龄到底差了多少。 戴立人喝口茶，对杨子琼道：“这个世道，如果都像他们这样，那咱们两也能当夫妻了。” 杨子琼默然不语，也不知道是不屑，还是赞同。 江湖的规矩，就在这几句闲聊之中。 他们属于老一辈的江湖，那里刀枪剑影，那里规矩森严。 自然而然的，他们看不惯叶绽青，也看不上紫青双剑，他们只怀念自己的曾经。 三个想要退隐江湖的杀手，却怀念起了曾经的江湖规矩，真是莫大的讽刺。 周瑾脸上带着轻笑，继续剥花生。 戴立人吩咐道：“今晚亥时，在通宝钱庄大堂，有暗哨会带你，你们两个动手。” 杨子琼依旧沉默，周瑾接口道：“记得把另外半边遗体也带上。” 他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自己的业绩。 “好，准备下一条。” 剑雨拍了一个多月了，剧组磨合得差不多了，剧情进展也开始加快。 下一条是叶绽青挑衅细雨的戏份，大x披着个床单似的披风，背着把长剑，扔了个圆滚滚的包裹到桌子上。 杨子琼面色不变，周瑾和戴立人更是眼皮都没抬。 “一个叱咤武林，让人闻风丧胆的奇女子，怎么会嫁给一个连豆皮都买不起的穷汉？” “我跟了他三天，他每天不是刷马背，就是掏大粪，这几天唯一的新鲜事，就是他今天早上买了块磨刀石。” “这么没出息的男人，不要也罢，所以我帮了你一个忙，把他给休了。” 叶绽青盯着细雨，好像在逼迫着她。 周瑾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你丫弄个破布包个甜瓜，就想冒充人头了？ 拜托，你好歹也弄点血腥味过来啊，哪怕弄只猪头也行啊。 对于这样的菜鸟，杨子琼直接选择了无视，起身就走了。 “哈哈哈……”大x笑得很得意。 戴立人很无奈，拿小拇指沾了点包裹里流出的汁水，尝了下，“你的瓜太甜了。” “好，过！” 拍了几条，吴宇生直接给了过，这也意味着，剑雨再无白日的戏份，全剩下夜间的戏了。 剑雨本身就是一个相当阴暗的故事，冷色的画面和夜间的戏份，更是加重了这份阴暗。 剧组拍完这一场，便转战摄影棚，用深蓝色的幕布，将四周的窗户封起来，营造出一种夜间的感觉。 一队青衣剑客，抬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周瑾躲在房梁上，眼皮微抬。 杨子琼带着辟水剑，从后面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 “你来晚了，”周瑾轻声道。 下方交易继续，刘思思拿着包裹，轻轻打开，露出半具尸体出来。 周瑾眉头微皱，“什么味道？” 张大鲸指挥着武士，将黄金和银票抬出来，验货完毕之后，满脸激动地接过了那具干尸。 “快，快……”他颤抖着道。 周瑾瞥了一眼那具干尸，看着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这就是罗摩遗体啊？”他转身看杨子琼身上的包裹。 杨子琼瞥他一眼，懒得答话。 这时候下方变故徒生，张大鲸手里捧着半具遗体，而他的仆人居然又拿出了半具出来。 “盲目可以复明，失牙可以复得，失去的腿可以再长出来。” “只要能让我再站起来走路，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值得……” 他激动地将两半尸体拼在一起，周瑾面色一变，转头看向杨子琼。 如果你身上这半具尸体是真的，那下面的又算什么？ 杨子琼喃喃道：“张大鲸要死了……” “不对，这遗体是假的，是假的！”张大鲸终于发现了不对，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崆峒青剑一剑刺死。 青衣剑客和崆峒双剑，混战在了一起。 “动手！”周瑾沉声道。 如果在电影里，这一刻可能已经是千钧一发了，但是拍起来就慢得很。 他们拍完了文戏，剩下的都是武戏，就得吊威亚了。 “以前掉过威亚吗？” 香江那边的武术指导，叫董伟的，拿着威亚绳绑在周瑾的腰上。 周瑾试着跳了跳，能感觉到拉扯，但是又不太紧， “吊过……一次吧。”周瑾想了下，发现自己还真就拍仙剑三的时候，吊过威亚。 董伟是洪家班出来的，以前做武打演员，后来改行做武术指导，他设计出来的动作干净、利落，而且有那种拳拳到肉的打击感。 他帮周瑾固定好钢丝绳，道：“也别太担心，咱们不搞那些飞来飞去的，没什么难动作，照着我教你的来就行。” 周瑾点头，“放心吧玮哥。” “哎哎哎，你别以为我听不懂啊……” 董伟正给杨子琼固定威亚绳，闻言笑道：“玮哥可是真男人啊。” 又道：“琼姐，雷彬用的是飞针，没什么近身战，你就辛苦一点了。” 杨子琼话不多，点头道：“放心吧阿伟。” 杨阿姨拍功夫片出身，身手好得很，这种不过是小场面而已。 董伟跟个话痨似的，嘴特碎，他问周瑾：“你以前练过武吗？拍打戏不练武可不成。” 周瑾道：“练过一段时间太极拳，不过也都是花架子。” 董伟一笑，“我一摸你肩膀，再摸你腰胯，就看出来了，瞧见下面那小姑娘没有？” 周瑾一低头，瞧见刘思思被威亚吊起，随手挽了几个剑花，颇有些女侠风范。 董伟道：“人家是跳舞蹈出来的，那才是有真功夫在身的。” 杨子琼也微微点头，以她的眼光，早已看出刘思思是块璞玉，只可惜就毁在那双眼睛上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武打 武打戏都是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拍的，武术指导设计好动作，演员拍完一个动作，然后再换下一个。 吴宇生确定好现场，一声令下，“action！” 下方顿时打作一团，刘思思宽袍大袖，但是动作利落，刷刷刷几剑捅倒几人，然后飞快地卷起桌上的遗体。 “快走！” 青剑想要为她断后，可是一转身的功夫，就被刘思思捅了个透心凉。 从师徒变成夫妻，又哪来的感情可言呢。 可怜的青剑去领盒饭了，连个特写都没捞到，黄月泰操纵着镜头，转向一脸狠辣、淡漠的刘思思。 刘思思看都没看青剑一眼，背着罗摩遗体就想跑。 周瑾和杨子琼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纵身跃下。 以前看武打片的时候，觉得飞来飞去挺过瘾，可自己拍的时候，那就真难受了。 周瑾被钢丝绳高高吊起，后背被扯得生疼，还要努力在空中保持着潇洒的姿态。 雷彬的武器是飞针，属于远程攻击，所以没什么高难度的动作。 在空中的时候，他刷刷几下挥手，地上的群演便纷纷中针倒下。 这些人都是专业的武行，精通各种被杀的方法，相比被剑刺死，被钢针扎死已经算舒服的死法了。 杨子琼不愧是拍惯了武打片的，几个漂亮的转身，挥舞着辟水剑鞘，将余下的青衣剑客一一搞定。 周瑾脚上用力蹬在柱子上，后面的道具组一齐拉绳，周瑾顿时飞跃而起，奔着刘思思追杀而去。 就这么一场不到五分钟的打戏，足足拍了有一个下午。 不是吴宇生喊卡，就是董伟喊卡，整个片场就剩“咔咔咔”的声音了。 好容易折腾到晚上八点，总算是放盒饭了，拿到手一看，都已经凉了。 “哎，你的秘密武器呢？”刘思思和周瑾蹲一块，吃着没什么味道的盒饭。 周瑾道：“什么秘密武器？” “就是他们跟我说，你拍戏的时候都会带的啊，”刘思思记得倒清楚，“去年拍仙剑三的时候，你不是带了好多辣酱吗？” 周瑾拍拍脑袋，“我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以前当群演的时候，在剧组吃的很不好，就得常备老干妈，以防饭菜难以下咽。 自从签约糖人以后，周瑾就很少为吃的发愁了，渐渐地就把老干妈忘了。 刘思思回忆道：“去年的时候，吃饭也跟现在差不多，全都凉了，大家都说有个演员，带着一箱子辣酱，吃得可好了。” “又不好意思找你要，杨宓还特地让她经纪人，跑去买来给她备着呢。” 周瑾还挺奇怪，“你们那个时候就注意我了？” 刘思思点头，“老胡还说要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把你的辣酱全都偷走呢。” “我说怎么吃得那么快呢，”周瑾笑骂一声，“不行，回头我还得找他赔偿我。” 刘思思笑笑没说话，周瑾注意到她好像有点哆嗦。 “你冷啊？”他问。 刘思思轻轻点头，“刚刚出了好多汗，现在就很冷。” 周瑾站起来道：“那你学我，跳一跳就暖和了。” 刘思思瞥他一眼，这是人说的话吗？ 周瑾也挺无奈，要是换了平时，他兴许就把外套脱给她了，可现在他也就穿着单衣啊，一副寒酸的样子。 吃过饭，休整一番后，剧组换了个地方继续拍。 那里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崆峒紫剑带着半具罗摩遗体跑了，雷彬紧追不舍，等他追到紫剑的时候，见到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明清街，城墙下，刘思思背着罗摩遗体快速奔跑，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穿彩色戏服的家伙。 “你是谁？”刘思思一抖长剑，逼问道。 “哈哈哈……”戴立人嗓子里冒出一声怪异的笑声。 两手一举，掏出两把短刀来，奔着刘思思就迎了上去。 等周瑾追过来的时候，戴立人都已经捡完盒子了。 他有些痴迷地看着那半具罗摩遗体。 “我为黑石卖命半辈子，到老一身伤病，若这遗体真能让人再生造化，这好处我为什么不要呢？” 周瑾眼神一凛，刚想说话，只见从后追来的杨子琼，“噌”地拔出了长剑。 “把遗体留下。”她说。 “呵……”戴立人冷笑，“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领教你的剑法，我看就是今天吧。” “黑石中人，按例不互相比剑，”周瑾抱胸，看着戴立人目光不善。 说好的做完这单生意就退休，你现在想反水？ “连绳，”一个压抑、嘶哑的声音传来，“连你也要背叛我？” 轮转王披着紫袍，按剑缓缓入场。 “是谁背叛谁了？”戴立人徒然提高声量，“凭什么总是我们出生入死，而好处全归你啊？” 周瑾眉毛一挑，看向轮转王。 他一直觉得剑雨的江湖设定有问题。 黑石可以算是巨头大公司，一年几百万的流水，可是居然不给核心高管发工资？ 三大高管里面，雷彬靠卖面条为生，连绳靠变戏法，细雨直接捐款潜逃了。 这样管理松散的组织，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可恨的是，轮转王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一副被背叛的样子，“动手吧。” “转轮王，你我放对，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戴立人慢慢后退，“可如果是我们三人联手，你肯定赢不了。” “我说，我们合伙把他杀了，”戴立人继续打嘴炮，“细雨可以继续回去过你的小日子，雷彬，黑石财富全都归你，我只要遗体。” “在这之后，大家各走各的。” 周瑾微微点头，连绳不愧是老江湖，三言两语之间，就完成了利益的再分配。 受压迫的劳动者们，合起伙来，干掉黑心老板，拿回自己的血汗钱，听着很有吸引力。 “噌~” 杨子琼长剑入鞘，缓缓将背后的另半具罗摩遗体放下，“另一半遗体在此，从此后，我与黑石再无瓜葛。” 戴立人面色一变，周瑾也在心里叹气。 他莫名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劫匪抢劫了一辆大巴车，对车上的乘客说，第一个把钱包拿出来的人，只用交一百块，第二个拿出钱包的人，要交两百块，以此类推。 于是乘客们争先恐后地上去交钱，连反抗都忘了。 细雨就是最先交钱的那个家伙，她根本不想趟这趟浑水，只想回家过自己的小日子。 于是看似做出了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实则目光短浅，遗祸无穷。 她真以为轮转王会放过她？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战斗 剑雨里最惊心动魄的场面，周瑾觉得有两场，其中之一就是这场城墙下的大战。 转轮王、细雨、连绳、雷彬、绽青，五个人聚齐。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考量，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胜负的天平则不断地摇晃。 连绳想要拉拢细雨、雷彬杀转轮王，细雨却当了猪队友，想独自退出。 好在猪队友两边都有。 大x尖叫一声，吊着威亚，从天而降，送上了一个神助攻。 “我玩得正开心，你们却想要散伙？” 她手持长剑，刷刷几招，硬生生把细雨逼了回来。 “三对二，胜算依旧。”连绳简直想要笑出声来。 原本细雨退出，他们一点胜算没有，叶绽青一顿操作猛如虎，胜利的天平居然又倒向了他们这方。 “哈哈……”戴立人压着嗓子，发出一声怪笑，一抖披风，从下面掏出两把短刀来。 他冲了上去，和转轮王战在一起，另一边细雨和绽青，也开始了战斗。 全场只剩下周瑾，好像一个局外人，默默地看着罗摩遗体。 他在盘算着胜率。 连绳不是转轮王的对手，叶绽青也不是细雨的对手。 于是最终的选择权，回到了雷彬的手里。 他帮谁，谁就能赢。 “雷彬，快杀了绽青，再过来解决转轮王，”戴立人催促道：“快！” 他在转轮王手下，可坚持不了多久。 周瑾没有动，只是耷拉着肩膀，眼神深邃。 他现在的选择有三： 一是谁都不帮，卷起罗摩遗体就跑。 可是那会遭到集火打击，而且他身上又不缺零件，要那玩意干嘛？ 二是帮连绳，先杀绽青，再杀转轮王。 可杀了绽青之后，细雨未必会帮他们，最后还是他和连绳，二打一对转轮王，风险太大。 雷彬是一个心思深沉的角色，他习惯把自己放在最安全的位置，只帮赢面大的那边。 那么就只剩最后一个选择了：帮转轮王，杀连绳和细雨。 这才是必胜的选择。 一念及此，周瑾双手微动，从袖子里掉出双刺来。 这是他的武器，两根特大号的飞针。 只好对不起你了，连绳老兄。 周瑾双手微弹，假装有飞针飞出，戴立人也迅速做出反应，躲避着想象中的飞针。 要不说周瑾的武打戏最好拍呢，站在那摆几个造型，然后弹弹弹就行，剩下的都由特效搞定。 “咔，”吴宇生喊了停，把董伟叫了过来。 他挠着脑袋，“阿伟啊，这小子站在那，就这么几个动作？” 戴立人、王雪圻、杨子琼三个人吊着威亚，飞来飞去的，就连大x都被折腾得够呛。 结果剩下的那个家伙，慢悠悠地站那拗造型？ 董伟笑道：“雷彬用的飞针嘛，可不就是这样吗？” “他能贴身打吗？有几个交手也行啊。”吴宇生问。 “能是能，”不过董伟还想坚持下，“不过雷彬嘛，那么谨慎一个人，不到万不得已，总不会打近战吧。” 吴宇生语气很坚决，道：“那你就当他到了万不得已吧。” “行吧，我再设计下，”董伟有点小郁闷，不过也不好再拒绝。 要说他也是武行里的老前辈了，以前在洪家班，混得就挺尴尬，后来单干，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 对上吴宇生这样的名导，压根没有话语权。 “那雷彬打谁呢？”他问。 吴宇生琢磨下，“细雨吧，他和绽青围攻细雨。” “辛苦你了，”吴宇生拍下他的肩膀。 董伟笑道：“我不辛苦，辛苦的是那小子。” “琼姐，周瑾，咱们还得再排下哈。” 董伟叫过杨子琼和周瑾，开始重新设计动作。 杨子琼自无不可，最开心的是大x。 有了周瑾加入战团，她的压力顿减，许多动作也都可以省去了。 周瑾就比较郁闷了，拍武打戏倒没什么，主要是这个有点不合逻辑啊。 在他看来，雷彬就是一个老阴比，躲在远处，拿着飞针阴人的。 就算被战士突脸，也会赶紧拉开距离，然后去风筝他，怎么会去打近战呢。 “待会你就吊着威亚，几个大踏步飞过来，肘、膝、手、脚，都有飞针飞出来，琼姐你就躲就行了。” “然后琼姐你拿剑捅他，周瑾你一低头，又有飞针出来，琼姐你再躲……明白吗？” 董伟简单介绍了下，反正是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拍，他可以随时纠正。 “应该什么没问题，”周瑾答应道。 杨子琼也点头，这样的拍法，反而比比剑容易了。 董伟见状，冲吴宇生喊道：“导演，差不多了。” 场务一打板，“action！” 武打戏最重感觉，讲究的是氛围、意境，还有动作的打击感。 吴宇生是看不大上，那种biubiubiu的光效的，要的就是拳拳到肉，这样拍出来才好看，才过瘾。 可这对演员的要求就比较高了。 周瑾深吸一口气，后面道具组的哥们一拉绳，他整个人顿时腾空而起。 虽然后背被扯得生疼，但还是要保持着动作。 只见他飞跃而起，直奔杨子琼而去，双手不停运动，拨弄着想象中的飞针。 杨子琼脚尖轻点，借着威亚的劲儿，华丽丽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然后稳稳落地。 周瑾递了个眼神，我刚刚发飞针你看见了吗？ 杨子琼回了个眼神，看见了，还都躲过去了。 忒尼玛蛋疼。 “卡，继续下一条。” 周瑾一抬脚，想象着有飞针飞出，杨子琼侧身躲过，反手一剑削周瑾脑门，周瑾一低头，又有飞针出来，杨子琼再躲。 两个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和空气打来打去，输出全靠想象力。 在这个级别的战斗力，绽青已经插不上手了，只好站在一边喊666。 转轮王那边就快得多，连绳是个变戏法的，使的是火焰刀，还将戏法和武功结合在一起。 可在转轮王看来，根本不堪一击。 “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要变戏法就变戏法，练武功就练武功，你却偏偏把他们混在一起，能活到今天，也是奇迹啊。” 一个法师不买痛苦面具，反而买了把无尽战刃，还被战士突脸，你不死谁死？ 最终，转轮王一剑刺死了连绳，战斗结束。 就这样，在雷彬和细雨的小心思之下，打工仔联盟瞬间破灭，黑心老板靠着往日的淫威，再次获胜。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游戏 拍完一场夜戏，周瑾狠狠地睡了一觉，一直到中午才起。 和刘思思一块吃完午饭，又被她拽着去了网吧。 刘思思在剑雨里的戏份只有三场，但也足够惊艳。 虽然吴宇生惊讶于这个小姑娘的身段，但还是按照剧本，让她领了盒饭。 本来演员领完盒饭后，就可以滚蛋了，但刘思思偏不，赖在酒店不愿意收拾东西。 反正也就一个房间，剧组的生活制片是一个长胡子大叔，也不好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不仅让她白住，每天还管饭。 “我说，你赖在横店，就为了玩游戏啊？” 横店某网吧里，刘思思兴冲冲开了两台机子，带着周瑾玩游戏。 刘思思道：“对啊，我电脑被我妈没收了，我才不回去呢。” “那你不上课啦？” 刘思思想一下，道：“我请了假，哎，快开始了，你有账号没？” 周瑾看下电脑，屏幕上跳出来几个卡通人物，“梦幻诛仙……这什么游戏啊？” “就一网游，公司给我接的代言，还让我经常上去看看，”刘思思把脑袋探过来，拿过周瑾的鼠标，“你没账号的话先得去申请个通行证。” “代言？你还接代言呢？”周瑾惊讶一下，怎么就没人找他代言呢。 刘思思帮着给注册了个账号，得意道：“那当然，我可是有不少粉丝的。跟你说哈，我还有个博客，好几千订阅呢。” “博客？就是那个白浪博客？” “对啊，”刘思思打开一个网页，调出自己的博客，“喏，你看。” 这个年代的网页简陋得很，周瑾直接拉到底，发现拢才共不到三十篇文章。 再一看时间，呵，2007年开通的。 “你这都两年了，就发了这么点啊？” 刘思思不好意思笑下，“谁天天发啊，我很忙的好不好，都是有话说了，才写一篇。” 周瑾找了最新一篇点进去，“还我宝宝？”他轻声念着。 “刘思思同学，最近凌晨四点，还在奋斗 “咳咳，奋斗打怪 “好不容易晋身40级 “结果～～ “我的宝宝和装备还有银两全被盗空了 “而且是3天之内前后两次﹗﹗﹗ “太可恶了﹗还我宝宝﹗” 底下粉丝一堆安慰着： “哈哈，每天都来看，终于更新了。貌似诗试姐不回复，幂姐都给回复的~~” “等你更新，等到我头发都白了orz” “终于更新了，思宝加油，狮子们永远是你最最坚强的后盾!加油加油!” 怎么写博客也会被催更的吗？ 周瑾有点感同身受，问：“你号被盗啦？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更新，被愤怒的粉丝抓到id了？” “什么啊，我每年都更新好几篇的，”刘思思理直气壮的。 “都怪我爸，我就借给他几天，就被盗号了，真是气死我了。” 周瑾笑道，“你再打回来不就行了。” “你以为那么容易啊，”刘思思道：“我不管，反正你要跟我组队，帮我打回来。” 周瑾对网游不大感兴趣，上辈子最多玩玩农药和吃鸡。 这会儿继续刷着刘思思的博客，反而觉得挺有意思。 刘思思写的博客不多，基本都是拍戏的花絮、吐槽，还有出去旅游的分享。 她看起来挺淑女的，发的图片也都是很温婉的那种，但是写的文字呢，就开始皮了。 用后来的话说，就是反差萌，这样的人设是很吸粉的。 “你博客都是你自己写的吗？公司没找人教你？”周瑾问道。 刘思思还挺奇怪，“写博客还要人教？都是我自己瞎写的啊。” 周瑾道：“那你一定要多写写了，你写得多了，说不定就红了。” 他记得好像也就2010年前后，白浪在博客的基础上，推出了微博。 从那以后，微博就成了各路明星的宣传阵地，炒人设、炒cp，还有各种撕逼、爆料。 每当有什么新电影、新电视剧上映，也都会去买个热搜，炒一炒热度。 那么自己要不要提前布局，接着微博的阵地，去炒一炒花千骨呢？ 他是不准备出演花千骨的，只想着赚一票就走，那么怎么将利益最大化，就成了问题了。 “你发什么愣啊，快快，给你的角色取个名字。”刘思思催促道。 “噢，好。”周瑾回到游戏界面，随便取了个名字。 “你玩过游戏吗？先选个角色。” 刘思思安利道：“青云门、焚香谷，还有天音寺，天音寺弟子都是奶妈，最适合新手。” 周瑾无所谓道：“那就天音寺吧。” 搞定角色，两人一起进了游戏。 刘思思很讲义气，“你跟着我，我去打架，你就帮我加血，有人打你，你就往我身边跑，知道吗？” 周瑾笑着点头。 他是手残党，打农药都老输，吃鸡就更别提了。 别人都是带妹上分，他是被妹带着上分，也挺好。 这个年代的网游套路都差不多，做任务，刷副本，买装备，等升级。 他玩的这个角色，除了加血，还要充当刘思思的移动仓库，刘思思买了一堆衣服、小饰品放他那里，随用随取。 两人一直玩到天黑，网吧里人逐渐多了起来，许多群演下了戏，就跑来上网。 “好饿啊，我们吃过饭再来吧，你晚上没戏吧？”刘思思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周瑾道：“我还剩两场，明后天拍。对了，你那个博客怎么弄的啊？” 他关了游戏，又重新打开白浪博客的网页 “你想申请开博客啊？” “我就想先了解一下。” “你真的想好了？写博客好累的，而且现在读者可挑了，天天催更。”刘思思吓唬他道。 周瑾笑道：“那是对你，谁让你几个月才写一篇的，你要是天天更新，保准就成名了。” 刘思思嘟囔道：“我哪来那么多东西写啊。” “没东西写就发自拍啊，一堆人追着看的。” “那不好吧，人家关注我，又不是为了看我自拍的，他们都催着我拍戏呢。” 周瑾一笑，没告诉她几年后的景象。 在2009年的尾巴上，流量时代还未到来，无论是演员，还是明星，都依然朴素地认为，作品才是一切。 一直到几年后，小鲜肉、小奶狗们横空出世，大家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还可以这么玩。 如果那个流量时代终将到来，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提前布局呢？ 周瑾不记得微博到底是什么时候上线的了，但是按照白浪的尿性，那些有博客的明星，应该是第一波被邀请的。 他要做的就是，在微博诞生的初期，抓住这一波红利。 常言道，千金难买早知道，周瑾这个重活一世的人，满手都是黄金，就差找地方兑现了。 “快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刘思思拽着他满是黄金的双手，往网吧外走去。 “咱们去哪吃啊，要不去锦衣卫？”刘思思提议。 “你还知道锦衣卫？”周瑾挺惊讶，他好像没跟她说过啊。 刘思思道：“宋阳和我说的啊，他说那家的鱼可好吃了。” “那家人好像比较多，要不换一家人少的吧？”周瑾小心问道。 “你是不是傻，人少的饭店肯定不好吃啊，反正我就想吃鱼。” 刘思思跟他墨迹，周瑾也不好再推脱，硬着头皮道：“那，行吧……” 他只祈求着陆姐不要在店里就好。 ， 第一百二十七章 要账 六点钟，一般是群演们下戏的时间。 而六点到八点，则是锦衣卫最忙的时候。 于是陈阳在拍了一天的戏后，又得来到锦衣卫，当小跑堂的。 自从年前，他被周瑾从村子里捞回来，就一度陷入了迷茫之中。 一个人有来处，才会有去处。 他的来处被斩断了，也就没了念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去哪。 周瑾临走前给他留了本书，还开了个书单，都是关于表演的，陈阳照着书单，把那些书都给买了回来。 偶尔闲着的时候，他也会翻着看看。 不过周瑾留下的书，他舍不得翻，怕给弄坏了，就只好翻书单上的那些书。 一开始看不懂，后来慢慢发现还挺有道理。 比如说，那些书里有这样一个观点：表演的要义不在于合一，而在于表现。 对于演员而言，就是要完全把身体当成表演工具，不带感情，不带情绪，完完全全地去表现。 换句话说，就是把自己的情绪，和自己的表情，完全分离开。 陈阳深以为然，他还发现不仅是表演，生活也是如此。 就拿他当小跑堂来说，哪怕拍了一天的戏，已经累得要死，来到店里，还是得换上一副笑脸。 不然臭着一张脸，顾客不高兴，陆姐也不高兴，他就更得倒霉了。 那就笑吧。 陈阳照着书上的方法，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次，终于练出了一张笑嘻嘻的脸庞。 高兴的时候笑，疲惫的时候笑，生气的时候还是笑。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笑，和开心是两码事。 在拍戏的时候，因为他这张笑脸，每次需要拍那种谄媚的小人物，导演们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 在跑堂的时候，因为他这张笑脸，看着滑稽，许多熟客都喜欢点名要他招待。 渐渐的，他越来越熟练，哪怕上一秒淡漠如寒冰，下一秒也能瞬间换上一张笑脸。 也许，这就是书上说的，一秒入戏？ “先生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陈阳还是一副小沈阳的打扮，piapia地送走一波客人。 站在门口，看看华灯初上，车如流水，他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 侧面有人影走来，陈阳赶紧鞠躬，“欢迎光临，您几位啊……哥？” 他一抬头，发现居然是周瑾，身边还带个漂亮的女生。 “以后把这身衣服换了吧，看着女里女气的，”周瑾看着陈阳，皱眉道。 陈阳嬉皮笑脸的，“那你得去跟陆……老板说去。” 话到嘴边，他又把那个“姐”字给咽了下去。 “你们老板……在店里吗？”周瑾试探着问道。 陈阳会意，眨眨眼道：“我们老板这几天都不在，我给您找个位子？” 周瑾放下心来，不在就好，省得见面尴尬。 刘思思道：“快点的吧，我都快饿死了。” “好嘞，二位这边请……” 陈阳领着周瑾进去，找了个角落里的位子，又取了份菜单递给刘思思，“您看，吃点什么？” “来条醋鱼，”刘思思翻着菜单道。 陈阳道：“不好意思，这个没有。” “别跟姐姐贫啊，我今天真饿了，”刘思思没好气地道。 陈阳笑嘻嘻地道：“我哪敢跟姐姐贫，是真没有，鱼都卖完了，要不换冰糖肘子？这个也不错。” 刘思思想一下，“这肘子，是猪肘子？” 陈阳不答，转而看向周瑾，不是猪肘子还能是什么？ 周瑾也挺无奈，咳嗽一下道：“这家店应该都是羊肉肘子吧？” 陈阳搞不清状况，但还是顺着说：“对对对，这冰糖羊肘子，可是我们锦衣卫的招牌菜，您来一份？” 刘思思还在犹豫，“可是会不会腻啊，我怕胖。” 周瑾赶紧道：“没事，让我来吃，我不怕胖。” 陈阳也道：“您放心，我们家的肘子吃不胖，要是胖了一斤，回头我陪您两斤。” “你真会说话，那行，就来一份。”刘思思笑眯眯地道。 点完菜，刘思思还觉得挺有意思，“这家的服务员都这么好玩的吗？” “应该是吧，”周瑾随口道。 只是看着陈阳的背影，眼中多了几分担忧。 他记得这小子以前就跟愣头青似的的，又皮又莽，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油滑了呢？ 虽然脸上笑嘻嘻的，可是那双眼睛却骗不了人。 都是当演员的，周瑾被宁皓艹过一轮后，造诣、经验都不是陈阳可比的。 他一眼就看出来，陈阳的眼神不对，虽然看到自己的时候，多了些惊喜，可那里面更多的是疲惫。 “那个服务生跟你很熟啊，你是这里的常客？”刘思思拿着茶壶，倒了杯茶推给周瑾。 周瑾道：“嗯，以前一起拍过戏，我记得那小子，好像还欠我钱来着。” “让他还给你，然后咱们拿去充游戏吧，”刘思思怂恿道。 周瑾笑道：“你可别，我这点身家，还真氪不起金。哎，你说真有人为了游戏，就冲个万八千的吗？” “多的很啊，”刘思思道：“不然游戏公司怎么赚钱。” “这种网游真的很赚钱吗？” 刘思思想一下，道：“不好说，反正梦幻诛仙请我们代言，花了不少钱，应该都能赚回来吧。” 他在考虑，是不是该让光头哥，把花千骨的网游，给筹备一下了。 锦衣卫厨房的动作很快，他们闲聊几句，饭菜就已经陆续上来了。 主菜是冰糖肘子，并不肥腻，吃起来糯糯的，夹一根扔嘴里，吐出来的是干干净净的骨头。 刘思思看着斯文，吃起东西来，可丝毫不含糊，两人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 “二位，再来盘水果，消消食？”陈阳如同高档餐厅里的侍者一般，优雅地托着果盘。 周瑾拽张纸巾擦擦嘴，然后抽了把椅子放旁边，“坐。” 他现在吃饱了，正好有力气收拾下这小子。 陈阳放下果盘，嬉皮笑脸地道：“哥，店里还有客人呢，我先走了啊。” 说完不等周瑾反应，麻利地跑了。 刘思思笑道：“你的欠账看来是要不回来了。” 周瑾看着他的背影，也笑道：“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一定会要回来的。” 他必须得跟这小子谈谈了。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金马 时间来到11月28号，剑雨拍摄已经接近尾声。 王雪圻和戴立人早已离组，跑去湾湾，准备第46届金马奖的颁奖典礼。 华语电影素有金鸡、金马、金像，三分天下的格局。 但是这几年金像奖大搞地方保护主义，虽然有曾志伟和吴君如插科打诨，但怎么也掩不了那股没落之势。 金鸡呢，虽然专业水准还是在的，但是被百花奖拖累，影响力一直不大。 剩下的就是湾湾的金马奖了，虽然湾湾电影早已失去了市场号召力，但是那股子反思，以及艺术人文情怀，却依旧浓郁。 又有李桉、侯肖贤这样的大佬坐镇，于是影响力越来越大，许多华语电影人也都开始出席金马。 管胡也不例外，带着斗牛和黄博跑去了湾湾，盼着能拿回几个重量级的奖项。 这孙子还特别嘚瑟，群发了好多条短信，让大家都去看他怎么拿奖。 周瑾反正也闲着无事，就跑网吧开了两台机子，等着看直播。 刘思思还在玩着梦幻诛仙，不时伸头看一眼，“怎么样了，颁奖了吗？” 周瑾道：“还早呢，正星光大道呢。” “星光大道？那不是央视的节目嘛。” “哎呀，就是走红毯，哎，出来了……” 只见屏幕上，管胡带着黄博一行人，西装革履的，缓缓走上红毯。 “来来来，导演您好，这边这边……”两个主持人把他们叫了过去。 “这是来自内地最牛的剧组，斗牛，拿到了七个提名，那导演您辛苦哦，听说又要搞人，又要搞牛。” 主持人开了个玩笑，那哥们连管胡肩膀都不到，管胡低着头瞧他一眼，嘴里还嚼着什么东西，随口道：“其实黄博更辛苦。” 黄博接茬道：“没有没有，还是导演辛苦，管胡导演他是管胡的，管牛就管不太住。” 圈子里，黄博会说话是出了名的，什么词都能接得住，还不失幽默感。 一场金马奖，就让他刷爆了好感度。 相比之下，管胡就有点万事不屌的架势了，除了电影，周瑾还真没见过这家伙，对什么上心过。 “你嘴里嚼啥呢？这都现场直播了。”周瑾给他发了条短信。 没过多久，许是那几人已经入座了，管胡偷摸玩手机，回复道：口香糖啊，没说颁奖不让嚼东西啊。 好吧，这厮比较强悍，周瑾接着发：你看看人家戴立人多有风度，我可听说了啊，他扬言要拿满八大奖项。 管胡：就看这孙子吹吧，金马奖要是脸都不要了，就颁给他八个。 虽然对于电影人来说，总是希望电影就是电影，不要掺杂那些商业和政治。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两岸三地的关系，是华娱电影节绕不过去的门槛。 给谁颁奖多了，给谁颁少了，都不合适。 这一届金马的执委会主席是侯肖贤，在他的控制下，金马奖去除了商业元素，试图回归电影本身，但是政治元素仍然绕不过去。 没办法，就只好搞平衡，最好的局面就是三家均分。 管胡对这些事更是门清，所以别看戴立人说的豪迈，其实心里也在打鼓。 周瑾正跟那边发短信，忽一抬头，就撞到刘思思了。 “你干嘛呢？”他揉着脑袋问。 刘思思也揉着脑袋，气得踢他一下，“我在看你干嘛呢。” “我发短信啊，问下那边什么情况。” 虽然周瑾就是个跑龙套的，但是好歹自己也参与了斗牛啊，有点与有荣焉的感觉。 刘思思游戏都不打了，凑过来道：“你是不是你自己没提名，觉得特委屈？” 周瑾道：“你信不信，我迟早会拿提名的？” “信啊，”刘思思一点头，“你都能拿提名，那我肯定也会的！” 于演员而言，职业生涯中最荣耀的时刻，估计就是在电影节拿奖了吧。 他们两虽然声名不显，但是多少也有点憧憬。 另一边晚会还在继续，陆续颁了几个小奖项，大部分获奖人，周瑾都不认识。 不过最佳男配角，他倒是熟悉，因为获奖者正是王雪圻。 为了这个奖项，他还特意跟吴宇生请了几天假，跑去湾湾拿奖。 很快，晚会过半，管胡发了条短信过来，“不说了啊，马上到哥们上场了。” 周瑾：“你倒是把拿口香糖吐出来啊。” 管胡：“早特么嚼没味了。” 屏幕上，主持人陶子一身白色礼服，道：“欢迎回到颁奖礼的现场，我们欢迎《斗牛》的导演管胡，还有管牛的黄博！” 三人挤在一张小台子前，管胡一米九的身高，黄博只到他肩膀，陶子还要更矮一点。 三人凑一块，显得特滑稽。 陶子的主持风格是稳中带皮的，道：“两位远来是客，我们要好好介绍一下，在介绍斗牛之前，我们还是先问下黄博，来湾湾玩，还开心吗？” 黄博这还是第一次来金马奖，有点局促道：“呃，很开心，昨天我就去夜市饱餐一顿了，是扶着腰出来的。今天也很开心，第一次来这里，刚才还担心一会就上不来了。” 陶子跟个大姐似的，安慰道：“哎，别这么说，一定有机会的对吗，你对我们刚刚的节目有什么印象？” 黄博开始皮了，“陶子姐在踹我，因为她要我表扬她，刚刚歌唱得好，不过也确实唱得好。” 陶子笑着拍他一下，“那是你客气了，我听说你以前不是干电影的，是唱歌的？” “对，唱歌实在是唱不下去了，然后就跑来拍电影了。” 底下哄堂大笑，陶子道：“那待会要不要现场来一段？” “呃，今天来主要是参与，提名有可能拿，也可能不拿，如果不拿，我刚刚还跟导演说，想唱一首你的歌。” “哪一首歌？”陶子问。 黄博一本正经地道：“太委屈。” “哈哈哈……”陶子笑喷，“现场来一段吗？” “现在还不知道拿不拿，不过可以给大家分享下。” 说着，还真的拿起话筒，深情地唱道：“太委屈，连金马奖都，将我抛弃，不哭泣，因为我明年，还会再努力……” “耶，不错不错不错……”陶子疯狂给他鼓掌，底下也直接笑喷了。 很显然，这不是彩排好的，纯粹是即兴，黄博这样的反应速度，也是很厉害了。 刘思思瞬间变成小迷妹，“好帅啊，太帅了吧。” 周瑾特惊讶地看她，“你什么审美啊？” 刘思思鄙视地瞥他一眼，“哼，肤浅。” 之后，陶子又转向管胡，让他说说斗牛这电影。 结果管胡根本不鸟，简单道：“就是一个农民和一头奶牛，两个生命经过战争活了下来。” “哇，您就这么轻描淡写？我看的可是肝肠寸断啊，”陶子搭着黄博的肩膀，道：“说真的我要为斗牛鸣不平了，黄博，斗牛拿了几项提名？” 黄博谦逊地笑笑，“不多，七项。” “哎哟，您客气了，”陶子一项项数，“最佳剧情片，最佳男主，最佳导演，剧本也入了围，可是有一项最辛苦的女主角，居然没有入围，就是那头牛。” “你说一个女主角要受多少苦，才能入围呢，我们来看看。” 镜头一转，出来《风声》里周逊、李兵兵被脱光了，惨遭凌辱的画面。 陶子道：“你们看，女主角真是不容易，都是要被凌虐的，但是你以为斗牛里的那头牛没有吗？” 画面一转，只见那头大奶牛轻哞一声，黄博特猥琐地蹲在奶牛身下，去偷**牛的牛乃子。 “哈哈哈……”周瑾简直笑疯了。 金马都这么皮的吗？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三十章 影帝 46届金马奖，是一场挺意外的颁奖。 先是周逊临时变卦，没有出席颁奖礼，后面李兵兵就靠着《风声》，拿了最佳女主角。 在台上还哭得梨花带雨，“这是我第二次来参加金马奖，……请允许我在这里给导演们鞠个躬……人生有很多可能，也有很多不可能，艺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巴拉巴拉一堆，看得周瑾特糟心，你演技再好，还能越过周逊去？ 说起来，周逊在《李米的猜想》里，那样的爆发，却被评审团视而不见，居然还是靠《风声》提的名。 否则，周逊要是带着《李米的猜想》拿到提名，金马再把最佳女主给李兵兵，那就真的是砸招牌了。 很快，张涵宇和刘美君出场，开始颁发最佳男主角的奖项。 两人照例是要闲扯几句的，张涵宇自带低音炮，道：“你预测一下，谁可能拿奖？” 刘美君做作的要死，先把陈文斌、张佳辉和黄博夸了一通，然后道：“还有吴彦组，他好帅哦，我一看到他，我就流口水……” 这人好low啊，呕~ 周瑾和刘思思对视一下，瞬间达成共识。 屏幕上开始放《不能没有你》、《证人》、《斗牛》和《如梦》的片段。 刘思思问：“哎，你觉得会是谁啊？” 周瑾道：“肯定是黄博啊。” 开玩笑，自这届金马之后，黄博就在拍戏、提名、拿奖、主持之间轮转，最后直接走向了百亿票房帝。 “好，我们来看下，到底谁是这个幸运的家伙……” 张涵宇慢慢地拆开信封，惊叫道：“太惊奇了，太惊奇了！” 他一惊一乍的，底下坐着的四个人更紧张了。 张佳辉倒是很有信心，面露期待，黄博就微笑有点凝固。 “这个可能是金马奖有史以来第一次吧，来，我们一人念一个吧。” 刘美君道：“有两个诶，是第一次吧，第一个是证人，张佳辉！” “哦啊！……”掌声响起，渣渣辉的表情瞬间放松下来，向后鞠躬致意。 黄博就有点失落了，低下头，很快又调整过来，羡慕地看着渣渣辉的身影。 他估计第二个是吴彦组，那么自己就没戏了。 “稍安勿躁，还有一位，”张涵宇念道：“黄博，在哪儿呢？” “啊！”陶子发出一声尖叫，“金马奖有史以来出现的第一次记录，最佳男主角颁给两位，证人张佳辉，斗牛黄博，穿着斗牛装来了。” 黄博直接都傻了，一脸懵逼的表情。 管胡和其他工作人员都冲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尤其是管胡，一米九的大个，将黄博抱在怀里，两人直接最萌身高差了都。 “行了，快上去吧，”管胡一记摸头杀，然后将黄博推了上去。 “两位影帝，恭喜张佳辉，恭喜黄博……” 在众人的掌声中，两人并肩而立，对视一眼，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都以为只有搞平衡无能的金鸡奖，才会使劲下着双黄蛋，谁知道金马也来这一套。 两人谦让一番，张佳辉先道：“其实我……呃……”他太过激动，直接卡壳了。 周瑾对这一套词熟悉的很：其实我最爱van贪玩完难约…… 黄博圆场道：“其实我经常看你的电影诶。” 张佳辉感激地拍他的肩膀，底下疯狂地鼓掌。 “这是我第一次拿到这个奖，金马奖，能够拿到这个奖，湾湾给我的印象实在太美了……” 渣渣辉有点语无伦次，只好道：“我说的不好，大家得加一点想象力，我拿到这个奖，觉得特别骄傲……呃……你先说说，我再想想。” 黄博可不怯场，临场反应快的要死，笑道：“那不如我先替他说说吧。” “《证人》我看了，”非常惊叹，没想到张佳辉可以演得这么好，我看过他许多电影，知道他一直很努力，就像我一样。” “哈哈哈！”大家都跟着笑。 周瑾拿着手机，开始录像。 “你录像干嘛啊？”刘思思问。 周瑾道：“得学习一下啊，等我以后拿奖了，也可以这么说。” 台上的这个家伙，有点丑帅丑帅的，有点幽默，也有点真诚，确实很有魅力。 假如自己把这一套学到手，又高又帅，又幽默又真诚，那岂不是无敌了？ “黄博你多说说你自己嘛，”陶子非常欣赏黄博了。 “其实我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不是真的，”黄博亮亮奖杯，“就是传说中的影帝耶！” “我当年考上电影学院的时候，就有人说，黄博也考上了？现在电影学院的招生条件也太松了吧。” “后来，我和一帮帅哥美女同学去试镜，导演和他们谈了半天后，过来很礼貌地问我，请问你是他们的经纪人吧？” “还有前辈，知道我要演戏了，专门对我说，女怕嫁错郎，男怕选错行。” 台下笑成一片，黄博举起奖杯，带着自信和自豪，笑道：“今天看来我是选对了！” 掌声开始疯狂响起，这个丑帅的男人开始疯狂圈粉了。 后面的颁奖已经没有悬念了，戴立人成为最大赢家，包揽了五项大奖，最佳导演和最佳剧情片，都给了他。 侯肖贤、李桉、杜起峰和关金鹏四位大导，一起亮相，将奖杯递给他，一向温润的戴立人也终于哽咽了。 扑倒桂伦镁的怀里，求摸头求抱抱。 管胡气得牙痒痒，他可是冲着，最佳导演和最佳剧情片去的。 虽然最后也小有收获，拿到了个最佳改编剧本奖，但还是有点不大痛快。 他发了条短信给周瑾：明年开机。 周瑾关了页面，轻舒一口气。 对于奖杯而言，两个人一起分享，得到的不是双倍的荣誉，反而是一种迷之尴尬。 “双黄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连带着影帝的含金量都大幅缩水。 但是不管怎么说，黄博势必会一飞冲天，而且在后续的采访里，管胡也透露，自己已经在筹备新戏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跟着沾光，又可以接一部电影了？ 不过接 第一百三十一章 老K 酒店房间内，刘思思收拾着行李。 她一共带了两个箱子过来，一箱子衣服，一箱子书。 装书的箱子放在墙角，从来那天，都走这天，就没打开过。 周瑾笑她：“你上学的时候，没放过假啊，我以前背一包书回去，怎么背回去的，又怎么背回来。” 刘思思道：“我上的都是舞蹈学校，在学校就从来不看书。” 她还特得意，说话尾音都翘得高高的。 周瑾道：“那活该你现在还得上大学，都得补回来了吧。” 刘思思不答，于她而言上大学没什么，不能住宿、只能住家里，那就比较惨了。 一想起被刘妈支配的恐惧，她就懒得回去。 “要不我先去魔都，去老k那住几天，待够一个月再回家。”刘思思突然道。 “老k？谁啊？”周瑾问。 “你连老k也不知道？咱们老大啊，蔡姐。”刘思思还挺惊奇。 周瑾想起来了，估计是糖人总裁蔡益蓉，说起来也是很奇葩，他还真没见过这位老板。 “那你为什么叫她老k啊，小号？”周瑾问。 “她自己取的，以前叫q，后来觉得不够霸气，就改了k。” “那你呢，叫小狮子王？” 刘思思轻哼一声，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叫思宝呢╮╭ “k姐前几天还和我说呢，你居然不声不响的，刷进了吴宇生的剧组，她还说等你回魔都了，就给你提合同。” 群众演员和演员，演员和被大导演认可过的演员，那待遇自然不一样，提个合同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周瑾还挺高兴，涨工资了啊，虽然这份工资，都是自己辛苦赚回来的。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魔都啊？你要是回来得早，我们还能去骑马。”刘思思问。 周瑾道：“还差最后一场戏了，和我搭戏的那个女演员，过几天就能到。” “是江依燕？就是和你演夫妻的那个？” “不知道啊，导演没和我说。”周瑾装傻。 刘思思怀疑道：“你一个单身狗，能演好夫妻吗？你不会因戏生情吧？” 和周瑾混久了之后，刘思思词汇量噌噌往上涨，以前最多用个“汗”，现在已经熟练使用666了。 连单身狗这样的词，也张口就来。 周瑾笑道：“我倒是想，可拢共就这一场戏，演完我就挂了，上哪生情去？” 刘思思道：“那可说不准，保不齐你俩两个体验派呢，一下子就看对眼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王八看绿豆？” “你觉得你是绿豆？” “我是甲鱼行了吧。”周瑾老实道。 …… 十二月，刘思思决心成为翘学少女，先去魔都厮混一段时间。 和她一块去魔都的，还有踌躇满志的光头哥。 他已经通过二东子，基本确定只要钱到位，剧本到位，这边随时可以建组。 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去说服蔡益蓉，除了搞定宣发，最好还能投点钱。 蔡益蓉，糖人总裁，江湖人称k姐，一手发掘出了刘思思，两人交情甚笃。 平时刘思思去魔都，基本不住酒店，都是直接住她家里，这回也不例外。 自从仙剑三在台州播出后，收视率刷下了地方台新高，于是各大卫视也都争相前来购买。 糖人先是将首轮上星播放权，卖给了苏省卫视，又和浙省、东南等几个卫视，谈起了二轮播放权。 眼看着大量的资金开始回笼，蔡益蓉当机立断，开始筹备起了新项目。 她给糖人划定的战略是一哥一姐，影视资源内部消化。 一哥自然是胡戈，一姐则钦定刘思思。现在立项目，自然也得可着她来。 糖人手里的项目也有不少，天涯织女、轩辕剑，还有林玉兰筹备的步步惊心，都在立项中。 各种策划书做了一堆，可是执行的时候还是得一个个来，他们毕竟本钱小。 不比华义兄弟，家大业大，可以几个项目一块上。 会议室里，蔡益蓉看着手上这几个项目，思索着下一步怎么办。 在公司里，重要决策几乎是她一言而决，除了李建国资历深，还能建言一二，其他下属们只要执行就好。 这样虽然保证了控制权，可带来的结果就是，管理层失去了锻炼的机会，几乎断层。 有能耐的留不住，肯留下来的也没机会锻炼，索性装狗。 后来冒出来一个大光头，草根出身，能力也有，就是野心不小。 居然跑去横店搞了个项目回来，整个剧组架子都搭起来了，就缺后续的宣传发行了。 发行渠道糖人倒是有，可是花千骨真的靠谱吗？ 蔡益蓉翻翻手上的那本花千骨的策划案，古装、仙侠、偶像、言情，这几个要素都齐了，就是剧情略有些狗血。 策划案上还写着，“靠原著粉丝，带动收视率”，可是网文粉丝，真的愿意买单吗？ 蔡益蓉有点闹不清这个。 同样是网文改编的，还有那本步步惊心，林玉兰也是老导演了，眼光自然无差，分量比光头哥还是重了不少。 穿越清宫，这样的题材还是太过新颖，此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类型。 不过《神话》已经玩了一把穿越，观众买不买单，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蔡益蓉比较手上的那份策划案，还是更倾向于步步惊心多一些。 原因也很简单，若曦这样淡然的角色，给刘思思正好，气质也很相符。 花千骨这样的平胸小萌物，和她家思宝，完全不搭嘛。 她倒没想过把女主给别人，糖人资源向来都是内部优先，实在没人选了，才会找外援。 就拿步步惊心来说，里面几个阿哥，除了老四年长，公司无人可演，其他的都可以消化掉。 这样一来，既捧了刘思思，也带了周瑾等人，一举数得。 对于周瑾，其实她还是有些陌生的，只知道这家伙不声不响，在好几个大导演的电影里，都演过戏。 虽说没什么名气吧，但至少演技和形象都是被认可了。 而且来到公司这么久，也没给点资源，也有些说不过去，这回先给他提合同，再给个角色，看看能不能在这块黄土地上，刨出点金坷垃来。 一边想着，蔡益蓉拿起笔在策划案上，写写划划。 这个家伙，到底适合哪个阿哥呢？ </br> </br>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无言的陈阳 江依燕，一个会演戏的女歌手，在剑雨里，她拢共就一场戏，也是整个剧组的最后一场戏。 剑雨的主要戏份都由吴宇生完成了，主要的演员如杨子琼、郑玉生等人，都已杀青离开。 最后剩下的这几场戏，则直接交给了苏兆斌。 还是曾静住的那间小屋子，改变一下陈设，用厚厚的蓝布将四周围起来，从里面看上去，就好像深夜一般。 场务一打板，“action！” 屋子里面点着蜡烛，江依燕躺在床上，好似在熟睡，周瑾走到床边坐下。 “我要出门办点事情，”周瑾道。 江依燕睁开眼，有些担忧地问：“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三五天吧。” 江依燕轻点下头，又合上眼睡了。 周瑾忽而想起来道：“哎，我在屋顶上晒了些面条，明早记得帮我收回来。” “只听说过晒衣服的，哪有晒面条的？”江依燕有些嗔怪地看着他笑了。 别的不说，就这一眼的眼神，那就比刘思思强不少。 周瑾心里吐槽着，继续道：“这次一定成了，原来阴干的面条，入汤再久也不烂。” 一个杀手，不研究着练武，反而研究起面条来了。 “早点回来，小孩还等着你下面条呢。”江依燕轻拍身边的被子。 剧组当然不可能真的找个孩子过来，那底下就是个枕头，江依燕一副母性爆发的样子。 周瑾顿生怜爱，握住她的手，“你不是想回老家吗，等我这次回来，我们就回老家，开个棉垫，做做小生意，好不好？” “真的？” “嗯。” 立下这样的flag，按理说，雷彬自然是回不来的。 可能是苏兆斌大发同情心，居然让雷彬硬撑着回来才死。 “过，下一条，拍完咱们就杀青了啊。” 大家都挺开心，就剩最后一条戏了。 连场景布局都不用换，化妆师往周瑾的脸上抹了些东西，显得惨白惨白的，头发也很凌乱。 周瑾再一次推门进来，脚步有些踉跄。 江依燕还保持着那个熟睡的姿势，动都没动一下。 周瑾想走过去，但是实在撑不住了，只好就近坐下。 朦胧的光线下，他的影子落到江依燕的身上，两人好似依偎。 他捂着胸口，躺倒在椅子上，回到了家里，终于才松了口气。 在他身下，满是鲜血。 拍了两个多月的剑雨，至此终于杀青。 这还是周瑾第一次完整地拍完一个角色，从生到死，内心复杂。 简单吃完杀青宴，剧组便宣告解散。 比较倒霉的是江依燕，刚来横店才一天，结果剧组就散了，酒店也退了，拎着行李都不知道该去哪。 周瑾就不一样了，离了酒店，他还能去住陆姐的小民宿。 不知道怎么的，再见到陆姐，虽然两人尽量保持着正常的相处状态，但是周瑾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不住酒店啦？我这小民宿可没大酒店那么好的条件，”陆姐甩给他一串钥匙，“知道房间在哪吧。” 周瑾讪笑一下，拎着行李去开门。 还是那间十平米的小屋，周瑾开门的一瞬间有些愣：屋子里的陈设压根就没变过，老旧的电脑，哼哧哼哧的空调，还有他睡过的那张木床。 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合着自他走后，这屋子就没租出去过啊，连房间也没人打扫。 难得回来一趟，让他打扫房间……那是不可能滴。 算了，还是使唤陈阳吧。 去锦衣卫把陈阳逮回来，又找陆姐要了扫把和抹布，陆姐道：“你是又多懒，尽知道欺负陈阳？” 陈阳嬉笑道：“没事，我还欠着他钱呢，干一回活，我就扣一点，迟早就不用还了。” 周瑾照他屁股踢一脚，笑道：“干你的活去吧。” 也不知怎么的，他发现陈阳现在有点滚刀肉的架势了，说什么都嬉皮笑脸的。 可是一个人的时候呢，又跟个木头似的站在那，没一点活泼的劲儿。 十平米小屋里，陈阳带着口罩，清扫着灰尘，周瑾靠在门口，防止他逃跑。 “最近演戏怎么样了？”周瑾问。 “就那样呗，”陈阳看见周瑾盯着他，又赶紧笑道：“其实还行啦，基本都是中特，演些店小二、狗腿子之类的。” 能演中特也算不错了，不太累，片酬也高，而且这小子还在锦衣卫里端盘子。 “哥你放心，欠你的钱我马上就能还上了。” 周瑾道：“我就算差钱，也不再你那点儿，我问你，我给你的书你看了吗？演技有提高没？” 陈阳把灰尘扫成一堆，装进垃圾桶里，道：“看了，一有空就看，我真学着不少东西呢。” “你学着啥了？” “演技呗，还有技巧，这东西可咋说。” 周瑾听了很想兜头给他一棒子，《演员的自我修养》这本书上，尽是些枯燥的理论，他当时都看不下去，你丫还能学着技巧？ 撒谎都不走心呐。 陈阳见周瑾不大相信，赶紧补救道：“真的真的，我还记得那书里说，表演的要义不是合一，而是表现。” “我就天天想着怎么表现，观察啦，模仿啦，控制身体啦……” 周瑾越听越迷糊，我们看的是一本书吗？ 他当时被宁皓磨了好久，又是杀猪又是绝地求生的，才搞明白怎么和角色融为一体。 此后也一直记着这种感觉，演雷彬的时候，他是真的把自己当成雷彬来理解的。 结果现在你说什么表演不在于合一，而在于表现？ 听着这路数不大对啊。 不过周瑾也没细究这个，他自己理论都不扎实，两个学渣放一块，讨论该怎么表演，只能是越错越离谱。 “还有两个月又要过年了，打算回去吗？”周瑾问道。 陈阳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沉默片刻，才摇摇头。 周瑾有些欣慰，这才是你啊，平时看你笑那么开心，可把我别扭死了。 “是不知道，还是不回去了？”周瑾接着问。 陈阳突然又笑了，“不知道就是不回去了呗。” “横店挺好，东哥挺好，陆姐也好，这哪都好，我回去干什么？” 周瑾心说，这哪都好，就有一点不好，这不是你家。 于陈阳而言，他的过去就像一根刺一样，不定什么时候就跑出来扎他一下。 “要不你跟我走，”周瑾沉默片刻，道：“我送你去帝都？” “去帝都干嘛呢？” “不干嘛，上学。” 这小子算起来才十九岁，正是该上大学的年纪，放横店太可惜了。 周瑾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给他找一个宽松的环境，会不会更好一点？ 陈阳失笑道：“上学？你给我交学费啊，还有伙食费，住宿费，这费那费学杂费的……” 最后总结：“哥，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 周瑾看着他，一时无言。 ps：简单说一下，算过了，后面的不算钱 本来想着囤积ip捞一票，然后去投资电影的，不过大家不喜欢那就算了，花千骨先搁置，我自己写着也觉得有点别扭。 看到书友说，还是继续拍电影吧，不要搞那些装逼逆袭的情节，这本书的卖点在这里？ 那正好，这才是我想写的东西。 对了，单女主，刘思思。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延期，又见延期 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是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都可以靠钱来解决。 周瑾和陈阳的问题，说到底还是没钱。 其实他挣得也不少，拍无人区的片酬，被他姐姐周琳拿去买房了。 锦衣卫的分红钱，被套在了花千骨的版权里了，虽然这是个小金矿，但是目前还没法产出。 至于拍剑雨，吴宇生倒是大方，哪怕周瑾没啥名气，但也给了三十万的片酬。 可是被糖人扣去七成后，再交完税，就剩下不到九万了，瞬间从高富帅变成了高帅穷。 这点钱供他自己开销，当然没问题，但再带个陈阳，那就力有不逮了。 “你就打算一辈子混在横店啊？”周瑾帮着把房间清理干净，头疼道。 陈阳倒无所谓，“横店挺好的啊，我现在吃住都不花钱，再过上一段时间，就能把欠你的钱还上了。” “有点出息没？” “没。”陈阳轴着头道。 得，这小子比自己更咸鱼。 陈阳还挺有理，“我说哥啊，你自己当大明星不就得了，别拽上我啊，留横店，这就是我梦想了。” “再说了，我最讨厌上学了，你放过我吧，行不行？” “滚吧，”周瑾气得踹他一脚。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自从拍完无人区和剑雨，又被黄博在金马奖刺激了一下，周瑾久违地多了些追求。 于是下意识地把这一套按在了陈阳身上，结果人家直接唱了首：我们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梦想…… 也罢，言尽于此，他也懒得再管。 在横店又住了一晚，第二天和陆姐、陈阳他们打个招呼，周瑾带着行李，便告离去。 这一回离开横店，没人来送，反正他也熟得很了。 锦衣卫里，陆姐盘完账，瞥了眼扫地的陈阳，“你怎么不跟他走啊？” 陈阳嬉皮笑脸的，“当然是舍不得你啊陆姐。” “哟，这么孝顺，晚上来我房里啊~”陆姐抛个媚眼给他。 “呃……”陈阳吓一哆嗦。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只雄性公猫，遇上了雌性鳄鱼。 他倒真敢去，就怕出不来了。 对于陈阳的小鸡子，陆姐还是看不上的，调戏一句后，忽然道：“你怕给周瑾花钱啊？” 陈阳好像被看穿了似的，“我欠瑾哥不少了，不想再麻烦他。” 陆姐嗤笑一声，“你混出点名堂来，比什么都强，你别看周瑾穷酸相，实际上他还真不缺钱。” “你留横店，跟二东子混在一起，能赚几个大子？” 陈阳不说话了，不赞同，但是也不反对。 他知道陆姐是对的，但是那点小小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再次寄人篱下。 陆姐轻叹口气，不再管他。 这死小子看着嬉皮笑脸的，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实际心里倔得很。 唉，也不知道是跟哪个混蛋学的。 …… 横店的冬天经常下雨，帝都就干燥得多。 宁皓嘴唇都干裂了，还叼着烟，一道道血口子印在香烟滤嘴上。 一半是干的，一半是焦虑的。 《无人区》本来定档贺岁档，要和三枪、刺陵、锦衣卫这些大片杀个你死我活。 凭借疯狂的石头和疯狂的赛车，这两部打下的口碑基础，宁皓还挺有信心，杀出条血路来的。 结果总局兜头就是一棒子，审查不通过，你拍出花来都没用。 他把自己关在剪辑室里，几天不开门，还是从湾湾赶回来的管胡，把他给拽了出来。 一间小办公室里，管胡看到宁皓那个怂样子，给他倒了杯茶，又顺手将他嘴里的香烟抽走。 “那边怎么说啊？”管胡问。 宁皓抬头，眼睛里全是血丝，沙哑地道：“就说让改。” 管胡道：“再剪一版吧。” 其实到底哪儿不过，他们两心里都有数。 无非是太暴力了，太血腥了，天朝的观众们都是些纯洁的小宝宝，万一看了暴力场面，跑去学坏了怎么办？ 尤其是周瑾拿着锤子敲黄博的那场戏，更是被重点点名。 宁皓有些凝重地摇头，“恐怕得延迟上映。” 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迟钝，但是思路却极为清晰。 西疆那边，局势刚刚稳定下来，还是敏感地带，而这部电影里拍的又是西疆，就怕再剪一版也未必给过。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试试，管胡道：“要不补拍？人手够吗，不行的话……” 宁皓一抬手制止了他，“我不担心过不了审，就怕他们拖着不让上映。” 自从第六代浮出水面之后，少有真正被禁的电影，最多就是被责令修改。 哪怕是毛雪旺导的那部《捡个太监当男友》，也只是不让院线上映，没说直接给枪毙了。 但一部电影是有自己的生命周期的，市场不停地在变化，2010年的好电影，拖到13年，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这也是宁皓最为担心的事情。 那天晚上，无人区里的几个主演，都接到了宁皓的短信，大意就是可能要延期，还可能要补拍。 周瑾看了眼短信，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还是感觉胸前被压了块石头，有点闷。 无人区里的那个傻逼，让他第一次找到一个演员的感觉，努力这么久，好像被人否定了似的。 他来到魔都之后，住的还是公司的宿舍，休整了一天，然后等待着蔡益蓉的接见。 光头哥跑过来跟他聊天，见他面色不太好看，道：“花千骨的事情是咱们想简单了，你也别着急，最多往后延期。” 又特么是延期。 周瑾这下更不爽了，“蔡总不愿意参与吗？” 光头哥摇头，“我跟蔡总聊过，看她的意思是，想捧刘思思，花千骨不太适合。” “那公司又立了新项目吗？” “听说是，蔡总明天不是要见你嘛，估计就是跟你谈角色的事情。” 听他这么一说，周瑾心里大概就有底了。 之前林玉兰就买回了步步惊心的版权，改编成了清穿鼻祖，刘思思也就靠着这部戏，大红大紫。 也难怪蔡益蓉会做出如此选择了。 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对于周瑾来说，倒也不算亏。 更重要的是，刘思思可算是等来机会了。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特立独行的豆浆 2010年的时候，大陆流行的还是正剧，偶像剧则刚刚起步。 大牌的知名艺人一来形象已经固定，二来他们也看不上偶像剧，所以偶像剧往往都得找萌新来演。 糖人一直主打古装偶像剧，对新鲜血液更是欲求不满。 “k姐就是个外貌协会的，男的看颜，女的除了颜，还要看气质，所以你明天一定要打扮得帅帅的，知道不？” 半夜时分，周瑾躺在床上，和刘思思发短信。 刘思思就住在蔡益蓉家里，连步步惊心的剧本都拿到手了。 剧本里一堆阿哥，老四老八老十四，都需要优质的男演员来出演。 在这个节骨眼上，老k“召见”周瑾，除了选角还能干什么？ 所以刘思思就看在，两人一块打游戏的份上，特讲义气地跟他通风报信。 周瑾：就咱这个形象，这个气质，那还用打扮？ 刘思思：你自己什么形象，心里没点数吗？要不要我把你上次拍完电影的照片，发你瞧瞧？ 周瑾：就是你偷拍的那些照片？不是早被我删除了吗？ 刘思思：你不知道删除后，还可以找回的吗？╮╭ 卧槽，这什么手机啊，还有这种功能的？ 周瑾从床上蹦起来，他仿佛已经看见刘思思那得意的样子。 “刘思思，你赶紧给我删除啊！！！” 刘思思很快回复：你叫我什么？ 周瑾深吸一口气：思姐~~ 刘思思：太老套了，我要换一个。 周瑾：……那，思哥？ 刘思思：难听死了，再换一个。 周瑾努力保持微笑：思宝？思爷？思子王？ 那边过了一会才回复：你叫我思爷？还是四爷？→_→ 周瑾：都行，你爱听啥，我就叫啥。那么，现在可以把照片删除了吗？ 麻蛋，当年拍无人区留下的黑照，现在无人区上映不了，怎么照片还在呢？ 刘思思：我要睡觉了，明天再说啊，拜拜~ 周瑾赶紧回复：等会啊，你还没跟我说，明天要注意啥呢，光帅就行了？ 刘思思磨蹭半天：我想说来着，谁让你打断我的。 后面还有一条：哎呀，欠费了，不跟你聊了啊。 勒索，这绝对是勒索。 周瑾气得牙痒痒，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出一张话费卡来。 在没有移动支付的年代，想要充话费，除了去营业厅，最方便的办法就是买话费卡了。 周瑾照着话费卡上的提示，给刘思思的号码充了一百块。 一个在帝都二环内有房、未来会成为一线的女明星，居然还要勒索自己这点可怜的话费，简直没天理。 刘思思果然没睡，很快回复：k姐人很好的，没什么要注意的。 周瑾：？？？你敲诈我一百块，就说这个？ 刘思思：你说什么？我好困啊，啊呜……眼睛都睁不开了，看不清……我睡着了……呼~呼~ 周瑾很无奈，他发现刘思思现在不仅皮，还开始变得无赖了。 第二天，周瑾换上一身帅气风衣，将头发梳成狗舔模样。 看着镜子里的容颜，周瑾微微一笑。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也就是他了吧。 不就一个开公司的老女人吗，能有什么搞不定的？ 可能是为了表现亲切，蔡益蓉没把见面地点约在公司，而是选了个私人的会所。 周瑾按照那边留下的信息，找到了地方，出示身份后，一个穿西装的侍者领着他过去。 会所外面看着普普通通，里面却极为精致，周瑾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没办法，以前层次太低了。 周瑾想想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教训，努力控制自己不要东张西望，目不斜视地跟着侍者。 不过还是忍不住瞥了眼侍者的西服，麻蛋，为什么看起来比我的风衣还要高档？ 所谓会所，大抵就是吃喝玩乐、谈事情、学英语的地方。 老胡和袁宏两人凑一块，一边喝茶一边下着围棋，旁边是一座古朴的假山，搭出了小桥流水的景色，看起来还挺雅致。 蔡益蓉和刘思思两人则躺在沙发上闲聊，白色的咖啡杯放在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两名侍者站在角落里，看似低着头目不斜视，但是只要场中的客人轻轻一挥手，他们立马就会站出来，满足客人的需求。 这是真正用钱换来的服务。 周瑾进来的时候，刘思思故意闭上眼睛，假装没看见，反倒是老胡一抬头，瞅见了周瑾，朝他挥挥手，“这里。” “你就是周瑾吧，比我想象的帅多了，”蔡益蓉倒是挺客气，微微起身，笑道：“快坐吧。” 周瑾坐在蔡益蓉对面，有点局促，侍者过来问：“先生您喝点什么？” “不用麻烦了，随便吧。” 侍者笑道：“您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里是魔都最高端的会所，您想喝什么都行，这里什么饮料都有。” 周瑾想了下，道：“那给我一杯豆浆吧，谢谢。” “呃？？？”侍者顿时被噎住了。 我说什么饮料都有，但谁特么来这种地方喝豆浆的啊？ 侍者有点小尴尬，道：“我们这里的咖啡和茶，都是最顶级的，要不您来杯红茶？” 周瑾赶紧道：“真不用麻烦了，我就爱喝豆浆，实在没有的话，给我杯白开水也行。” 侍者：“……” 他刚刚说完这里啥都有，结果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但侍者觉得这不能怪他，毕竟这里以前来的都是高端人士。 高端人士，品茶，品咖啡，懂不懂？！ 你特么哪怕要可乐我也给你找来啊，结果你丫要豆浆？ 蔡益蓉顿时乐了，对侍者道：“去给他买杯豆浆。” 侍者看看蔡益蓉，有点为难，“蔡总，这？” 周瑾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来，这还是刚刚坐公交剩下的，本来是准备坐回去用的。 但是这个时候不能露怯啊。 他将两枚硬币递给侍者，很优雅地道：“我要永和的热豆浆，放一勺半糖。对了，记得要吸管。” 侍者认命地接住硬币，自暴自弃道：“我在会所里干了五年了，您还是第一个对我提出这种要求的。” 周瑾微微一笑，要是本山大叔来，估计该找你要大葱了。 “你一直这么……”蔡益蓉微笑着看他，斟酌下措辞，“……特立独行吗？” “您过奖了，”周瑾谦虚道：“我只是敢于坚持自我罢了。”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进击的合同 蔡益蓉三十多岁，披着头发，眉宇间和刘思思有几分相似，不过不同于刘思思的清淡，反而显得更加成熟、妩媚。 而且身材更好，跟陆姐有一拼。 “我就喜欢敢于坚持自我的人。” 蔡益蓉赞了一声，从一旁的包里掏出纸笔，垫在刘思思胸前，刷刷刷地写着。 “哎呀，你干嘛……”刘思思娇笑着推她。 “别动！”蔡益蓉一把压住。 “嗯？”周瑾疑惑。 这么平的吗？ “就你刚刚说的豆浆的段子，我得记下来，”蔡益蓉解释了一句，“这可都是素材啊。” “您可真是……呵……”周瑾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玩意还用记？ “k姐虽然是个老板，但她的梦想是做个编剧，”刘思思躺着不动，使劲忍着笑。 “对头，不想当编剧的经纪人，不是个好老板。”蔡益蓉开了个玩笑。 她记好段子，松开了刘思思，道：“早知道你爱喝豆浆，我都不带你来这，还花这一笔冤枉钱。” 周瑾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您见笑了。” “什么啊，我也是第一次来，”刘思思挣扎着爬起来道，“以前我们聚会都是在羊肉馆的。” “是吗，”周瑾笑笑，“我还宁愿去吃羊肉呢。” 蔡益蓉从包里又掏出份合同来，“我也不瞒你说，公司穷得很，要不是仙剑三卖出了个好价钱，别说来这里聚会了，我们现在连羊肉汤都喝不起。” “你是横店走出来的，我也差不多，去年六七月份拍射雕的时候，我在横店，口袋里只有100块现金，一天三顿就吃包子，我还记得那里有家店，叫什么锦衣卫的，里面的鱼特香，把我馋的……” “对对对，我上次也去了，”刘思思搭茬道：“那家的冰糖羊肘子也不错。” “哪有冰糖羊肘子的？你是不是又偷吃……” 两个女人讨论着，周瑾有点疑惑，但还是保持微笑不语。 但凡老板跟你痛说革命家史，那保持微笑听听就得了，千万别当真。 来之前他也是做过准备的，网传蔡益蓉出身闽省豪族，后来在那场运动中覆没，家族大部分逃往南洋。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糖人的经营状况不佳周瑾相信，毕竟当初老胡车祸，导致剧组停机，估计损失不小。 但糖人的老板混到那个地步，打死周瑾也不会信的。 让他疑惑的是，蔡益蓉这是想干什么？ 一般公司招人，不都是想法子秀实力的吗，哪有直说公司穷的？ 笑闹一阵，蔡益蓉言归正传，道：“我知道你拍了几部电影，公司在这方面没什么可支持你的，现在正是大家同舟共济的时候，我们不会拖你后腿。” “你上次签合同的时候，是不是写了每年至少三部电视剧？那都是扯淡，这是给你的新合同，我也懒得重新起草，直接拿当时老胡的给你。” “你先看看，有什么问题再问我。” 说完搂着刘思思道：“思儿啊，咱们走，跟你说，这儿的spa可棒了。” 两个女人走了，留下一摞白色的a4纸，老胡和袁宏还在下棋，周瑾拿过合同，慢慢翻开。 说起来，他对糖人既有感恩，也有不满。 感恩的是，糖人把自己带出了横店，不然的话，自己未必有机会闯进这一行。 不满的是，说好的资源支持呢，怎么就给了一部毛雪旺？ 无人区是他自己拿到的，剑雨是光头哥自己的关系，糖人没给支持也就罢了，还要抽走七成的片酬。 所以一进来的时候，他就开始找茬。 你这里有高档的咖啡和茶，怎么就给我一杯豆浆呢？ 蔡益蓉娱记出身，在江湖打滚多年，自然明白周瑾的心思。 所以直接告诉他，不是只给你豆浆，而是我们也不富裕，大家都在过苦日子。 这样的坦诚，倒是让周瑾对蔡益蓉的印象，好了不少。 合同上还是一堆条例，对艺人和公司双方都做了约束，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东西。 比如说什么“要服从公司安排的商业活动”，“公共场合行为和言论要合乎形象”，“谈恋爱要经过公司批准”之类的。 这些周瑾都不大在意，他关注的还是抽成比例和签约年限。 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他的分成比例被提到了五五开，签约年限依旧还是五年，五年后糖人有优先签约权。 这会是老胡的那份合同吗？ 他偷眼看向老胡，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和光头哥商量下。 …… 另一间屋子里，刘思思和蔡益蓉脱光了，舒适地躺在水池子里，周围烟雾缭绕。 “你说他会签吗？”蔡益蓉整个人钻进水里。 刘思思道：“会吧，反正也没公司要他。” 蔡益蓉湿漉漉的脑袋，从另一头钻出来，身子一跃，尽显傲人身材。 刘思思瞄了眼，再看看自己，果断缩进水里。 “你真觉得没公司要他啊？”蔡益蓉坐到池子旁，拿着毛巾擦身体。 不声不响刷了两部电影，还都是大导演的电影，虽然演的都是配角，但这样的资历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算难得了。 看起来周瑾还是一文不名，但那是因为电影都还没上映，一但到了明年这个时候，你就看他的名气吧。 蔡益蓉何等敏锐，迅速发现了周瑾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潜力，所以她才会想法子留住他。 拉上刘思思和老胡，还租了个会所，就是想告诉他，我们公司还是有实力的，将来不会亏待你的。 结果那小子不吃这套，或者说压根没往那想。 于是蔡益蓉果断转变策略，直接以诚待之。 大家都是苦出来的，还是一块干吧。 这些弯弯绕绕，刘思思自然是不会明白的，她还是比较关心周瑾的角色。 “你说他像那个阿哥呢？有没有像老八？”刘思思鼓着腮帮子，从水里冒出来。 “他有老八帅吗？” 蔡益蓉纯颜控，周瑾那样子跟“清风和月，温润如玉”，还差着境界呢。 而且她也不觉得，周瑾有老八那样重的心机。 要是换了一般的男演员，拍完无人区》就该吵着升合同了，周瑾一直没提这茬，倒是让蔡益蓉对他高看不只一眼。 用一句俗套点的话说，我给你的，你尽可以拿，我不给你的，你不能抢。 对于老板来说，最喜欢的就是老实干活，不争不抢的员工。 第一百三十六章 K姐的饭桌会议 周瑾还是选择了签约。 他不想换经纪人，也找不着更好的公司，蔡益蓉对他也算诚恳，还给涨了工资。 签下合同，就目前来看，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笔一挥，刷刷刷签完自己的名字，周瑾舒了口气，走到老胡身旁，看他们下棋。 周瑾对围棋了解不多，只知道些基本规则。 上辈子的时候，他也做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梦，后来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 破罐破摔之后，就再没碰过围棋。 好在老胡和袁宏棋艺也算不上高超，周瑾还能看懂大概局势。 围棋里有金角银边草肚皮之说，因为在边角可以用最少的棋子，圈住最多的地盘。 所以于棋手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占角、占边，等四角四边都杀干净了，才会到中腹血战。 一般到这个时候，也就开始收官了。 老胡执黑棋，已经占住了两个角，圈下了一大块地盘。 另一个角黑白交缠，周瑾一时看不出胜负，至于最后一个角，两人正在搏杀。 “签完了？k姐对你不错啊，找这么个高档的地方，跟你签约。” 袁宏皱眉沉思的时候，老胡还有闲心和周瑾说话，看来已经胜券在握。 周瑾点头笑道：“是吗？” 老胡道：“我签合同的时候，好像在我们学校附近一个咖啡厅里，老袁是在羊肉馆里？是吧老袁？” 袁宏埋头苦思，“是是是，别打岔。” 周瑾轻笑，“你围棋下得不错啊。” 老胡笑道：“我就随便下下，你也懂这个？有时间咱们来一盘？” 周瑾道：“我才真的是随便下下，对这个十窍通了九窍。” 袁宏执白，啪嗒落子，他已经落了下风，想赢就得冒险。 周瑾看出他的意图，想把自己边角的棋势和中腹连在一起，形成一条大龙，这样还有一拼之力。 “哟，老袁，你可以啊你，”老胡促狭道。 周瑾能看出来的，老胡自然也能看出来，啪嗒一子，开始围追堵截。 至于输赢，只能看两人的心算能力。 围棋讲究个布局，但只有布局也没鸟用，这种边角的厮杀，就好比泥潭里斗殴，没有半点优雅。 “你们还下着呢，一局棋都吓半个多小时了……”蔡益蓉拉着刘思思走过来。 “蔡总，我签完了。”周瑾道。 “行，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蔡益蓉笑道：“别叫什么总啊的，直接叫k姐，想甩脸子了，就跟老胡似的，叫我老k也行。” 刘思思冲他眨眨眼，我就知道你会签。 周瑾礼貌笑笑，“那行，k姐，” 他不太懂刘思思、老胡他们，和蔡益蓉究竟是怎么个感情。 但在他看来，工作就是工作，和老板做朋友，还是免了的好。 “你们还下吗？咱们可准备去吃饭了啊，我们糖人向来是饭桌上谈事情，我还没跟老周吃过饭呢。” 老周？呵呵呵…… 周瑾笑道：“您可别叫我老周，我小号周公瑾。” 刘思思抢着道：“我们这都这么叫的，你看，老胡，还有老袁。” “那你是叫老刘？”周瑾问。 “哈哈，你可别欺负她，”老胡道：“思思可是我们糖人的宝贝疙瘩，我们都叫她思宝的。” “那为什么不叫思疙瘩？”周瑾问。 “哎哎哎，你昨天晚上怎么说来着，要叫我什么？”刘思思忽然想起来，掏出手机威胁道。 周瑾瞬间变脸，打个千，道：“思爷吉祥。” 刘思思小脸一扬，“哼，这还差不多。” 老胡悄悄问：“你抓住他什么把柄了？” 刘思思凑到他耳边，道：“不告诉你。” “不下了，不下了，吃饭去……”袁宏想半天也没看到赢的希望，直接拂乱棋盘。 老胡嘿嘿一笑，“服了吧，认输了吧。” 袁宏嘴硬，“我是看到周瑾来了，所以才分心了，下回咱们再战。” “好啊，下回我先让你两子。”老胡很有信心。 另一边，蔡益蓉把合同收进包里，道：“行了，吃饭去吧，我请客。” 一行五人，收拾下东西，直奔饭店。 出门的时候，买豆浆的那位侍者正好回来，手里拿着两枚硬币，哭丧着脸，道：“先生抱歉，我实在没找到卖豆浆的地方。” 周瑾大度地挥手，“算了。” “那这两块钱……”侍者想还给周瑾。 周瑾笑道：“就当你的tip了。”他还拽了句英文。 侍者一个立正，鞠躬道：“thank you，sir” …… 可能是估计到刘思思的民族，他们找了家西餐厅，一人点了份牛排，蔡益蓉还叫了瓶红酒。 周瑾就有些奇怪了，你们不吃猪肉，可以喝酒的？ “可是我想吃鱼，”刘思思还惦记着锦衣卫的鱼，“上次去锦衣卫都没吃到。” 周瑾没告诉他们，锦衣卫已经易主的事情，道：“等你下回去横店，想怎么吃怎么吃。” 胡戈道：“那还有的等，咱们还得去趟湾湾。” “去干嘛？” 胡戈道：“宣传啊，仙剑三要在那边播出了，那边经费有限，说是让我和思思过去。” 刘思思还老大不乐意，“哼，他们都不用去，你就拉上我了。” 蔡益蓉敲她一下，“人家都是抢着去的，能去湾湾那边露个脸，你还不乐意了。” “对了，你以后和那个杨宓少接触点，就你那点心思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蔡益蓉教训道。 大概也就是这几个月，为了游戏的代言，杨宓和糖人发生了一些冲突。 于是一堆堆的蜜蜂，就开始绕着蔡益蓉咬了。 谁对谁错，周瑾闹不清，不过以刘思思的脑子，八成是玩不过杨宓的。 “总之，你们两这回好好宣传，有采访就采访，别露怯就行，老胡，你多带着点思思。”蔡益蓉安排道。 “放心吧，k姐。”老胡举杯一饮而尽。 蔡益蓉又道：“袁宏还有一个试镜，公瑾啊，你打算跟着去看看吗？” 周瑾想了下，摇头道：“我可能得先去趟帝都，宁皓导演那边可能要补拍。” “补拍？怎么回事啊？”老胡问。 周瑾凝重道：“还能怎么回事，上面给毙了呗，暂时都过不了审。” “估计得延迟上映了，黄博徐争他们都赶过去了，我打算也去看看，兴许能帮上点忙。” 蔡益蓉道：“这个你自己决定吧，你刚刚拍完一部电影，歇歇也好。” 周瑾感激地冲她举下杯。 “对了，你回头记得开通下博客，”蔡益蓉叮嘱道：“等仙剑三播出了，你正好也可以宣传下。” “还有，记得多更新啊，千万别跟思宝学，她都懒死了，几个月才更新一篇。” 周瑾点头，“我知道了，k姐。” 大不了每日一更呗，小意思。 “希望你们顺利过审吧，”老胡就有点唏嘘了，举杯和他相碰。 “但愿吧。” 影视圈里，电影咖地位向来高于电视咖，像老胡这样，算是在电视圈站住了脚，但是还迈不到电影圈。 不是他演技或是形象不行，而是无人指路。 一部电影里，兴许就有个适合他的角色，但导演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导演，那还怎么搞？ 像周瑾这样的，未必演技有多好，但至少让管胡、宁皓、吴宇生他们记住了。 万一有个适合的角色，他们第一时间就能想起周瑾来。 这才是迈入这圈子的最大优势。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徐争和徐小宝 周瑾赶到帝都的时候，第二版无人区已经送上去了。 当初宁皓非要在西疆拍无人区，看中的就是西疆那股子质感。 为此，他还融入了大量的西疆元素：歌舞、羊肉、烤囊，魔鬼城，还有一望无际的雅丹地貌。 这些元素本该让电影充满西域风情，可到了这个时候，反而变成了麻烦。 宁皓带着团队，在剪辑室里忙活两个礼拜，才算是勉强去除了，一部分西疆元素浓厚的镜头。 这个活不太好干，因为宁皓的电影，最讲究逻辑和巧合，草灰蛇线，伏延千里，几乎没有废镜头。 他们现在等于是在，一部完成度很高的电影上动手术，还要保证故事的完整性。 难度不仅大，而且最要命的是就算动完手术了，电影也未必能活下来。 因为总局的审片委员会，是个很奇葩的存在。 委员会成员一共36人，背景来自各行各业。 有北电的导演系教授，有资深的电影人，有妇联的干部，也有国宗办的领导。还有一部分来自教育部、公检法的特约委员。 这36人掌握着天朝电影的生杀大权，严格维护着“十类禁止、九类应删”。 说你行，你就行，说不行，你还就不行。 最操蛋的是，审片子的时候并不是36人全部到场，有可能七八位，也可能是十几位，而且每次审核的人选，还不固定。 所以当导演们按照委员会的意见，修改完电影交上去后，可能委员会已经换了波人了。 “所以这次能不能过，也还是不确定？” 黄博给周瑾科普完，周瑾都觉得那帮子导演，可太不容易了。 “谁知道呢？”黄博也觉得很苦闷。 几个人挤在宁皓的小工作室里，宁皓几天没合眼，在里间补觉呢，呼噜打得震天响。 黄博和周瑾小声说着话，徐争在一旁抱着他胖乎乎的女儿，一脸慈父的表情。 “我女儿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被宁皓拽到西疆拍电影，杀青回去的时候，女儿只认得妈妈，不认得爸爸。” “结果电影拍完了，还可能被枪毙，你说我冤不冤呐。”徐争抱怨道。 黄博接茬，“更冤的是你女儿，能摊上你这么个爹。” 这家伙现在跟个女儿奴似的，成天抱着女儿不撒手，就连周瑾他们说话大点声，徐争都老大不高兴，说是会吓到他女儿。 周瑾补刀，“你说宁导要是补拍的话，你是不是得再减一回肥？” 看起来徐争家的伙食相当不错，这才几个月没见，徐争又已经圆乎乎的了。 徐争浑不在意，逗弄着闺女，“老宁不会的，对不对呀，徐小宝？” 徐小宝还不到一岁，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只知道伸着小胖手，去够徐争的黑框眼镜。 黄博看着有点羡慕。 徐争成名已久，经济条件相当不错，在帝都和魔都都购置了房产。 相比之下，黄博这才刚开始崭露头角，经纪条件就差一些。 在拿下一座金马影帝后，本来事业即将走向高峰。 可这个时候，无人区又出了这样的状况，就很让人郁闷了。 “你咋样啊？又接了部电影？”黄博收回眼光，问周瑾。 周瑾道：“嗯，吴宇生导演的，刚杀完青。” “呵，”黄博笑道：“又跑龙套啊？” “我不跑龙套好多年了，”周瑾谦虚道：“也就是个男三号吧。” “嗬！”黄博惊叹，“你这比我混得都好啊，我才接了部电视剧，名字特傻缺，叫什么葛二蛋。” “噶尔丹？” “不是噶尔丹，是民兵葛二蛋。” “明白了，就跟小兵张嘎一个性质。” “艹。” 两人掰扯一阵，周瑾忽而又想起自己那倒霉的花千骨来，道：“我本来还买了部小说，打算改成电视剧吧，结果剧组都快拉起来了，突然发现没有发行渠道，也没有后续投资，就这么完蛋了。” 黄博更惊讶了，“我说老弟，你这是开什么挂了，这都混上投资人了？” 周瑾郁闷道：“什么投资人啊，这下全套进去了，年轻人的第一次套牢，从投资电视剧开始。” 徐争忽然道：“你没有发行渠道，可以找代理啊，把片子给他们，让他们帮忙发行。” 内行外行，一句话就能看出来。 徐争看起来对幕后也挺了解，在拍无人区的时候，他就没少缠着宁皓问东问西。 不是问角色，而是问投资啦，发行啦，后期啦，镜头调度啦，这些专业的制作问题。 周瑾对这方面还是个菜鸟，道：“我经纪人倒是考虑过，不过听说现在的发行代理都挺黑的，有的拖欠尾款，有的直接赖账了。” 蔡益蓉当年创办糖人的时候，就因为没有大陆的发行渠道，被黑代理坑了不少钱。 吃一堑长一智，这女人一下狠心，直接把公司搬到魔都来了，自己建发行渠道。 光头哥作为糖人伪高管，对这些历史自然清楚得很。 徐争饶有兴致地继续问：“对了，那你剧组是怎么拉起来的？剧本呢？导演呢？” 这些事情都是光头哥和二东子在操心，周瑾只了解个大概，道：“剧组是在横店拉的，那边这种工作室不少。” “至于剧本，是托棒子国那边的金大姨写的，导演是我之前合作过的一个导演，现在正在帝都大学进修呢。” 徐争光头开始发亮，“那导演靠谱吗？” 周瑾实话实说，“反正他上次拍的一电影被禁了。” 黄博想起来了，“就你上回火车上和我说的那片子？” “对啊。” 这边无人区很可能成为禁片，那边又有一个拍了禁片的导演。 徐争觉得，拍的都是禁片，那导演的水准也差不到哪去吧？而且还在帝都大学进修。 “哎，你能把那导演联系方式给我吗？”徐争道。 “你干嘛啊？他现在可没开新戏。” 徐争道：“不是，我这边寻摸了个本子，正准备建组呢。” “嗬！”黄博这下更惊奇了，“你们这是开了什么挂啊，一个个的，都开始当投资人了？” 徐小宝被黄博吓一跳，转头看见张丑脸，吓得就要哭。 周瑾凑过去，朝她拍拍手，徐小宝盯着周瑾，立马不哭了，还张开双臂，要抱抱。 “来啊，”周瑾把徐小宝抱过来，“真乖~” 果然，女孩子都喜欢帅的，不论几岁。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人区和囧囧囧 电影除了是艺术，还是产业。 在2009年末的档口，国内电影圈基本达成了一个共识：一部电影想要有高票房，就得大明星大制作。 观众花钱买票进影院，看什么？ 看明星，看特效啊，这才能值回票价来。 这个逻辑倒也不能算错，可惜却少了最重要的一环：一个好故事。 夜宴、无极、墨攻、赤壁等几部大片，特效制作、明星阵容，不可谓不豪华，却几乎砸尽了大制作的口碑。 反倒是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这样的小成本喜剧，获得了口碑、票房双丰收。 宁皓生生在商业片里，杀出了条血路来，这也是他备受推崇的原因。 天朝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徐争很快就发现了这里面的机会。 喜剧小成本丑丑的演员=口碑票房。 这是宁皓探出来的路，已经成功了两次。 于是在徐争第一次见到《人在囧途》的剧本时，就萌生了把它拍出来的念头。 周瑾逗弄着胖胖的徐小宝，道：“你怎么不自己当导演啊？” 徐争道：“别闹，我又没当过导演，再说了，人家投资方也不认我啊。” 话说中戏有个小导演叫田宇洁，编故事的能力不错，可就是找不着投资，于是索性不干导演了，改行当编剧。 《人在囧途》就是他跟几个朋友攒出来的本子，不知怎么的，被徐争给买下了。 这厮拿着本子四处找投资，最后找到了汉东省那边的一个影视公司，老板叫刘大伟。 刘大伟本是生意人，这几年看见影视圈特繁荣，就成立了个影视公司，打算进来捞一票。 公司刚起步，得小心谨慎着，就打算弄部小成本制作练练手。 于是两边一拍即合。 只是在导演的人选上，却发生了冲突。 刘大伟比较迷信香江导演，在历史上找了叶伟民来拍，可叶伟民一个香江人，不仅对春运毫无概念，也从没拍过这种类型的喜剧片。 《人在囧途》在历史上能取得那么高的票房，可以说有徐争一大半功劳。 所以周瑾才会怂恿他自己当导演。 宁皓的呼噜逐渐变得有节奏起来，徐小宝跟着学，鼓着腮帮子呼呼的。 周瑾拧着她的小脸，听徐争一脸兴奋地说剧情。 “这是一部以春运为背景的公路片，大概就是一个势利的老板，在春运途中，遇到了缺心眼的农民工，两人用了飞机、火车、汽车等各种方式，艰难回家的故事……” 《人在囧途》周瑾上辈子就看过，大致剧情还记得。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故事，现实类题材，能引发观众共鸣，搞笑幽默，又能吸引观众看下去。 “听你的意思，跟落叶归根有点像啊……”黄博道。 徐争想了下，道：“你还别说，还真有点类似，不过我们这个更搞笑点，没那么深刻。” “那你打算找谁演啊？赵本三？还是郭得刚？” 徐争嘿嘿一笑，道：“那个小老板我打算自己演了，农民工还没定。” 周瑾手一指，“喏，这一现成的。” “你什么意思啊，我就要演农民工是吧？”黄博佯怒道。 “你这都不用演，往那一站就成了。”周瑾补刀。 徐争笑道：“这个再说，我现在还是想找个国内的导演来拍。” 周瑾了然，估计这厮心里已经有底了。 历史上就是王保强和徐争搭档，从人在囧途，到泰囧，都票房不俗。 “那个导演水平怎么样，我可不敢说啊，不过我倒是可以把他的电话给你。” 周瑾把徐小宝还给徐争，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到毛雪旺的电话，道：“其实我还是觉得，你自己当导演多好啊。” 徐争拍拍闹别扭的徐小宝，道：“我当导演没投资啊。” “毛导也拉不来投资啊，哎不对，毛导自己好像就挺有钱的。” 周瑾忽而想起毛导以前貌似是做生意的，第一部电影，好像也是他自己出钱拍的。 黄博突然道：“你要是有信心的话，其实咱们可以自己凑一点钱。” 徐争道：“咱们做演员的，还是不要去赌身家，我现在还有女儿了，可玩不起。” 合着这厮第一回干这种事，心里没什么底，就想着去坑别人的钱。 徐小宝对如山的父爱，浑然不觉，把脸撇成一个囧字，挣扎着往周瑾怀里钻。 徐争挺郁闷，“小宝啊，爸爸在这呢，爸爸为了你啊，连电影都不投资了……” “什么电影啊？”一个粗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周瑾回头一看，宁皓顶着个鸡窝头，身上衣服乱糟糟的。 “没什么，就我最近弄了个本子。”徐争道。 “弄呗。” 宁皓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周瑾赶紧问：“导演，咱们那具体什么情况啊？” 宁皓一气吸干杯子的茶水，闭着眼睛道：“凉了。” “怎么就凉了？不是还让修改吗？” “改个屁，”宁皓啐道，“我刚刚想了好久，这帮孙子根本没想让咱们过。” 黄博赶紧问，“怎么说？” 宁皓搓把脸，摇头道：“等通知吧。” 两个星期后。 果然如宁皓所料，被打了回来，连修改意见都没给，只说了句：重大意识缺陷。 都是圈里混的，第六代还比较团结，相互都有通气。 很快，宁皓就问到了这句话的真实意思：总而言之，就是不行。 不是剧情上的不行，而是政治上的。 上一部享受这个待遇的电影，还是楼烨的颐和园呢。 颐和园讲了个什么故事呢？ 大概就是两个年轻人，从1988年末，到1990年初，发生的那点事。 这样的电影，恐怕这辈子都别想放出来了。 哪怕他们修剪了一遍，尽量去除了西疆的元素，但还是不行。 宁皓多番打听，终于听到了一句准话：你再修剪，还能把黑老大剪掉吗？ 黑老大，就是多布杰，少数民族。 08年7月，西疆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你跑西疆拍了部犯罪片，里面没一个好人，还找了个少数民族的出来演黑老大。 就好像在美帝拍了部犯罪片，结果反派是黑鬼，主角是白人一样。 很容易就被扣上种族歧视的大帽子。 上头自然不愿意这样的冒险。 听到这样的消息，宁皓好似被铁锤锤了似的，整个人都泄了气，歪在沙发上动都不动。 那样子，像极了于男在无人区里的最后一个镜头。 一地尸体，满天火焰飞舞，她活着，却无处可去。 小小的工作室里，气氛越发凝重。 黄博叹口气，觉得挺遗憾，但还是强笑道：“老宁，没事的，不就一部电影吗？咱们还能拍下一部啊……” 徐争幽幽地道：“两千万，如果无人区真给枪毙了，那投资方损失可就太大了” 潜台词是，投资方还敢给他投资吗？ 江文那个坑货，拍完鬼子来了，被枪毙后，再想拉投资，那叫一个费劲。 宁皓张了张嘴，“算了吧。” “咱们不再抢救一下了吗？” 周瑾觉得有点懵，他记得上辈子无人区是被放出来了啊。 不然，自己又从哪里看的呢？ 还是说，穿越者的蝴蝶翅膀，造成了些意外？ “老徐，你那个囧囧囧的本子？不正好还缺导演吗？”黄博突然道。 “就算大制作玩不了，小成本总没问题吧？”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电影和奶爸 12月中旬，《仙剑三》正式登陆湾湾，还没播出几天呢，收视率就一路上飘，眼看着就要破2。 东升电视台为了给仙剑三再加把火，特地邀请了胡戈前来宣传，胡戈又拉上了刘思思，两人组团刷湾湾副本。 胡戈在湾湾还是很有名气的，前几年的仙剑一和天外飞仙，都在湾湾收获了大量的粉丝。 刘思思就稍差一些，不过随着仙剑三的播出，红蓝龙葵也大受欢迎，倒是为她带来了不少小狮子。 湾湾粉丝的追星热情，可以说是相当高了，给两人送了一堆礼物，堆满了整个房间。 刘思思头一回感受到这种热情，既新鲜又兴奋。 “我明天要去录节目了，你看过湾湾的综艺吗？” 明明白天一路奔波，累得不行，但是到了晚上，刘思思毫无睡意，躺在床上和周瑾发短信。 这已经成了这两人的日常娱乐了，在没有微信的年代，短信还是最好的即时聊天工具。 至于为什么不打电话呢？ 原因只有一个，漫游费太特么贵！ 周瑾回复：其实大陆的综艺我也不看。 想了下又发了条：你录什么节目啊？ 在他的认知里，综艺大概就是谢那、何灵，还有一帮莫名其妙的家伙，在舞台上吵吵闹闹，问些无聊的问题，然后尬笑。 刘思思显然也是那种不怎么看综艺的乖孩子，这又是头一回上湾湾的节目，还有点紧张。 “他们给了我台本，上面列了些问题，好难答哦。”刘思思同学充分发挥了，有难题找学霸的精神。 周瑾会意：发来看看。 刘思思一咕噜爬起来，抓过台本，利索地发了一条过去：你最喜欢的句子是什么？还有为什么？ 这还不简单，周瑾随手就来：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哭泣，因为明天生活还会继续欺骗你。 刘思思：？？？ 这什么玩意儿？ 前半句是普希金的诗，没什么问题，可后半句哪来的转折呢？ 明天生活还会继续欺骗你，呵呵呵，好特么有道理啊。 她都怀疑自己的九年义务教育是不是白上了。 周瑾：你就照着这个说，准保吸粉无数，不过先声明啊，我也不是原创，都是听来的。 十年前，房价还没有飙涨，物价也没有飞升，年轻的人们朴素地认为，未来会越来越好。 于是各种鸡汤和成功学大行其道。 一直到几年后，大家才发现，原来鸡汤并没有什么卵用，梦想还是越来越远。 于是各种毒鸡汤就开始流行了起来。 如果让刘思思在09年灌毒鸡汤，那准保会成为一股清流。 刘思思开始觉得好笑，可一想又觉得有道理，回复道：你知道老胡说什么吗？ 周瑾：说什么啊？ 刘思思：云在青天水在瓶，你瞧瞧人家这境界。 周瑾：不就古诗嘛，我也会。 刘思思：那你也来一个。 他搜肠刮肚，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锄禾是我，当午是你，反过来也行。 这一条过后，刘思思好半天都没回复，周瑾都以为是不是玩笑开过头了。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跟他厮混那么久，刘思思已经很淡定地接受了，木耳不仅是菜，菊花也不仅是花。 可能是有事去了？周瑾也没在意。 来帝都已有半个月，他倒是闲得很，每天除了和黄博宁皓他们扯淡，就是看无人区的粗剪版。 那叫一个震撼。 他头一次在屏幕里，看见自己居然是那样一个形象，差点都没认出来。 尤其是他拎着锤子，一下下地砸在黄博的脑袋上的那个场景，镜头完全怼到黄博的脸上，黄博就那样一点点的倒下。 暴力和凶悍，在这一刻得到了无与伦比的表现。 只是可惜，这一场戏很有可能被删减，因为实在太暴力了，容易吓坏天朝的宝宝们。 要是删减了，能过审也行啊，结果还是被延期了。 宁皓已经彻底放弃，他现在看得很明白，能让无人区上映的不是补拍，而是时间。 只有等西疆事件被国人淡忘之后，无人区才有可能被放出来。 而这一点，还是三爷透露的风。 三爷执掌中影，堪称国内影视圈的首席扛把子，除了投拍电影外，还有扶持新锐导演的重担。 宁皓是他极其看好的后辈导演，总局怎么也得卖他一个面子。 在历史上，三爷2014年退休，在退休前总算把无人区给成功解禁，也算是给了宁皓一个安慰。 相比于宁皓的受挫，黄博就显得更为圆滑一些，一部不行，那就再来一部呗。 玩不了大制作，小成本电影咱们还还不行吗？ 他吃了多少苦，在这滩浑水里面折腾了多久，才混到个金马影帝。 宁皓遇到的这点事，才哪到哪啊。 于是他几乎是半抢的，将徐争手里的那份剧本给拽了过来。 然后拉着周瑾，去琢磨剧本，去分析剧情。 宁皓躺沙发上，看着这兴冲冲的两人，懒得说话。 从兜里掏出根烟来，刚想点上，结果看了眼徐小宝，又把火机收了回去。 “老徐啊，你这剧本够可以的啊……”黄博仔细看完剧本，吐槽道：“小三才是真爱，看了眼原配，就决定退出？” “老师能为了学生上街乞讨，售票员能为了找失主跑遍旅馆，你拍的是咱们大天朝的事吗？” 周瑾道：“是啊，我都没听说过。” 徐争拿着个洋娃娃逗着徐小宝，不屑道：“咱们这就是个喜剧，要是还跟无人区似的，你杀我，我杀你，还想被枪毙一回啊？” 得，一句话又戳宁皓心口了。 都说喜剧的最高境界是笑中带泪，可天朝的导演们，除了周星池，谁都没摸到这个边。 好好的喜剧，搞笑不就行了，弘扬什么正能量啊。 就像后世的开心麻花似的，就踏踏实实做个喜剧，照样有人买单……哎，等等。 开心麻花？ 人的记忆跟个毛线团似的，平时乱的很，非得扯到线头了，很多东西一下子就全想起来了。 周瑾忽而想起开心麻花的电影来了，那部夏洛特烦恼是哪一年拍的来着？ 开心麻花一开始是搞舞台剧表演的，靠着沈滕、马俪等连上几年春晚，开始打响名气。 一直到后来将话剧改成电影了，终于一炮而红，为大众所熟知。 周瑾一边想着，然后掏出个笔记本来，把这一茬记了下来。 这都是机会啊。 黄博还在折腾着他的剧本，“老宁，这本子还真挺不错的，春运背景，小人物的故事，你最熟悉了，就说拍不拍吧？” 宁皓的实力毋庸置疑，有他来执导，无论是徐争，还是投资方，都是求之不得的。 可是宁皓好像被打击过重了一样，有些颓废，叼着没点燃的香烟，“没意思。” 黄博也就草草草了，不过又不好发作，只是看了周瑾一眼，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 周瑾回了个眼神，了解。 徐争更是草草草了，这是我带来的项目，你们好歹问问我好不好？ “哇啊啊~”徐小宝被冷落了，扯着嗓子嚎，半天都没掉一滴泪。 徐争心疼得不行，“怎么了宝儿，爸爸在这呢，饿了，还是尿了……” 丫腆着个光头，彻底变成了奶爸，把电影什么的都抛之脑后。 ， 第一百四十章 小丑和大帅 在宁皓的电影里，黄博往往代表着天朝底层人民的小人物，质朴、粗糙，还带着点狡猾。 而徐争则代表着大都市人的形象，精明、利己，但也不缺善良。 这两个人在生活中，似乎也确实如此。 徐争演了好多年的话剧，他发现每次演喜剧的时候，观众是最多的，而且也不吝鼓掌和笑声。 大众似乎对“笑”，永远欲求不满。 这样的情况不仅仅存在于中国，徐争做过研究，他发现世界各国能在票房榜上，击败好莱坞大片的本土电影，几乎清一色是喜剧片。 于是他就诞生了，要搞一部小成本喜剧电影的念头。 “老徐，这个李成功你不会是照着自己写的吧，老婆深明大义，小三知难而退，居然主动退出了？” 黄博拿着笔在剧本上圈圈画画的，提出了不少不合理的地方。 《人在囧途》本子不错，但是深究起来，bug也不少。 徐争道：“我是觉得不能简单地做喜剧，还要传递一种人文关怀，一种温情。” 在讨论电影的时候，徐争就要严肃地多了。 “你觉得小三爱李成功什么啊？爱他帅？还是爱他有钱？” 黄博就认为搞笑就得了，关怀个毛线啊，“我觉得，还不如直接小三爱的就是钱，李成功发现了这一点，然后两人分手，回归家庭。” “这样正好也符合，咱们天朝的国情和主流价值观。” 周瑾深以为然，他最讨厌的就是搞笑里面带煽情了。 “这主意不错啊，你们看，这有个人物大帅，火车上几个女孩看见他帅立马搭讪，看见李成功就爱答不理的，这样李成功就会怀疑，小三这么年轻漂亮的，是不是真的爱他。” 周瑾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黄博琢磨下，道：“也可以啊，就加几句台词的事。” 徐争却觉得不好，“你们不要老是小三小三的，她只不过爱上了一个结过婚的男人，有点感情不奇怪啊。” “这还不奇怪啊，”黄博道：“李成功既老又丑，一个年轻女孩知道他结过婚了，还愿意跟他，图什么啊？” “用相貌去评价爱情，那是肤浅的，她就不能爱那颗真心嘛？”徐争强自辩解道。 “那个，你看着啊，我给你做个示范，”周瑾起身走到沙发前，徐小宝正坐在那玩脚丫子。 周瑾朝她拍拍手，“来，宝儿……” 徐小宝看见周瑾顿时露出一张笑脸，很乖地张开双臂，让周瑾把她抱了起来。 徐争道：“你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啊。” 周瑾微微一笑，把徐小宝抱到宁皓前，宁皓叼着没点燃的香烟，挤出一张笑脸，脸上的褶子都堆一块了。 徐小宝一看见他，小脸piu的一下，飞快地藏进了周瑾怀里。 妈耶，吓死宝宝惹。 宁皓：“……” 徐争大笑。 周瑾又把她抱到黄博身前，黄博努力地让自己变和善起来，“宝啊，叔叔抱抱……” 徐小宝悄悄扭过头，隔着周瑾的臂弯，瞧了黄博一眼，果断扭头。 哼，才不要你抱呢。 “哈哈哈哈……”徐争笑疯了，一把抢过闺女，“看来我家宝儿的审美还是很正常的，你看我抱就没事。” “我呸，你要不要脸……”黄博啐了一口，道：“你家徐小宝长大后，要是爱上一个四十多的男人，长得还跟你一样，说是真爱你信吗？” 徐争脸色顿时大变，“他敢，我打断他的狗腿！” 果然，天朝老男人对年轻女性，总是双标的。 别人家的闺女，爱怎么浪怎么浪，能穿多少穿多少，对自己家的闺女就能穿多少穿多少，别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受损失了。 “那改吧，”黄博胜利了一波，掏出笔来做记号。 周瑾又道：“大帅那段感情线是不是多余的啊，和娜娜那一段显得很累赘。” 他上辈子看《人在囧途》的时候，就觉得里面的那个大帅，是多余的人物。 这回一看剧本才知道，原来大帅也有自己的剧情线。 娜娜是电影里的一个女商贩，原本由李小鹿扮演，她和大马两人辗转各地，相依为命，在别人都回家过年的时候，他们两却无家可归。 在火车上，娜娜和大帅相遇了，两人还发展出了一段爱情故事。 结果在电影上映版里，却因为电影时长时，剪掉了这一段。 于是大帅和娜娜的镜头，就显得很突兀了。 既然最后都要被剪掉，那还不如直接删掉这段感情线呢。 黄博道：“也有道理，还有牛耿的那个初恋女友，也是多余的。” 牛耿本来由王保强扮演，天知道导演怎么想的，还给他来了个初恋，还好后来给删除了。 徐争道：“哎哎哎，这些个设计都是有用意的……” 徐小宝长在他身上，死活不下来，他只好一边抱着徐小宝，一边道：“大帅和娜娜代表我们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他们对家乡既抗拒，又留恋，一边思念，但是又不愿意回去。” 周瑾道：“听你这么一说，这狗血剧情还瞬间高大上起来了？” 徐争得意道：“那当然，喜剧可不能只搞笑，还得有内涵才行。” 黄博和周瑾两只菜鸟，一听他瞎扯，顿时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宁皓躺在沙发里，看着那三只菜鸟在那鼓捣剧本，想笑还得忍着。 要说像他这种导演，对好剧本天然没有抵抗力。 听那边三个家伙，尽说些行外话，早就忍不住想上前指点江山了。 无奈他现在的人设是，刚被总局艹过一轮的失意导演，颓废中年，见到什么都觉得没意思。 有心想过去吧，还拉不下老脸，只好憋着。 直到徐争说出“这个年代的青年”，这厮终于憋不住了。 “你想表达的那么多，电影时长够吗？”他躺在那，翘着脚道。 徐争道：“原计划是投资七百万，在汉东取景，时长90分钟，我演李成功，牛耿还没定。” 他知道宁皓估计是动心了，把计划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只是略掉了牛耿暂定王保强的事，眼看着黄博在那忙活半天，估计也是看中了这部电影。 再说了，黄博刚拿下金马影帝，他的票房号召力，还是比王保强高一些的。 拿黄博换保强，还能搭上一宁皓，是一笔血赚不亏的买卖。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没什么意思 一部商业电影的时长，往往在90分钟到120分钟之间。 因为一但超过这个时间，不仅影院不愿意排片，观众也会感觉到累。 所以优秀的商业片导演，一般都会根据剧本，算好主线剧情的时长。 当然，他们也会拍很多的细节，在电影时长还富裕的情况下，才会增补细节，让电影更有韵味。 在历史上，《人在囧途》拍了好几条支线，最后因为时长的缘故，砍掉了大部分支线剧情，导致出现的配角莫名其妙。 这种做法在宁皓看来，简直是砸招牌。 像《无人区》粗剪版有四个多小时，砍掉一半时长后，每个人物的来龙去脉，每个剧情的铺垫展开，还能安排得妥妥帖帖 这才叫功夫。 宁皓将剧本翻来覆去地看，喷着唾沫道：“你这个女教师的戏份，何止是多余的，简直就是多余的。” “你见过为了学生，跑上街跪地骗钱的女教师嘛？你见过嘛？” 徐争被问得不做声了，这样的剧情连他自己都不信。 “倒是这个大帅和娜娜，可以再展开下，一个无家可归，一个思念家乡，但又不愿回家，他们之间的爱情，有点意思了。” 黄博特怀疑地看着宁皓，你丫懂什么叫爱吗？ 跟你拍这么多年电影，就没见过你拍过爱情。 “还有这小旅馆，名字也得取一下……” “叫夜巴黎呗？”他话还没说完，周瑾就明白了。 这厮的每部电影里，甭管什么破地方，都得有个叫夜巴黎的地儿。 宁皓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又道：“都说说，你们春运都遇到过些什么好玩的事儿？” 就如同在无人区里，填充西疆元素一般，宁皓又开始琢磨在人在囧途里，填充天朝社会的元素。 黄博道：“我以前坐火车睡着了，睡醒钱包就没了，又睡一觉，钱包又回来了。” 周瑾警惕地看着他，“别告诉我是乘务员给你送回来的啊？” “那倒不是，”黄博道：“我故意把一旧钱包放在外面的兜里，里面就塞张纸条，什么都没有。” 徐争配合地问：“纸条上写什么啊？” 黄博龇着牙乐，“那上面写着，孙贼，你敢偷你爷爷的钱包？！” 周瑾一拍大腿，“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我爷爷和我说的一个故事来了。” “什么故事啊？” 周瑾道：“那年我才八岁，我爷爷跟我说啊，他以前去南韩打仗，有一天夜里，他坐在坦克车里，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他一睡醒，发现战友都不见了，坦克停在路边，他奇怪地下了坦克，发现那天晚上雾真大啊，打着手电筒都看不见路。” “他端着枪，一边喊着战友的名字，一边在四周查探，可什么痕迹都没发现，他就有点慌了，心想不会是发现敌人了吧。”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前方传来一点亮光，他赶紧把手电筒灭了，然后子弹上膛，就冲了过去。” “一到跟前，才发现一个老头举着油灯，跪在一个墓碑前，他的战友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呼噜打得震天响。” “他当时就端着枪，顶在那老头的脑袋上，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周瑾神秘兮兮地问。 “怎么着啊？那老头什么人啊？”徐争配合地问。 宁皓嘀咕道：“想不到你还是英雄之后。” 周瑾压低嗓音，继续道：“那老头颤巍巍地扭过头，伸着干巴巴的手，递过来一张纸条，我爷爷吓了一跳，看着纸条上的汉字，就怔住了。” “那纸条上写着什么啊？”黄博有些好奇地问。 周瑾邪魅一笑，“嘿，你说巧不巧，那上面就写着，您老人家刚说的那个段子。” “什么意思啊？”黄博没太反应过来。 “就是说你丫讲的段子太老。”宁皓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黄博总算明白了，哈哈一笑，又道：“你丫无不无聊啊，编这么个故事，就为了说这个？” “莫说青山多障碍，风也急风也劲……” 上个世纪的歌声响起，周瑾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老胡打来的电话。 老胡应该还在台湾吧，不是说今天录节目嘛，给我打什么电话？ “我先接个电话哈，”周瑾拿着手机走到窗户边按下接听。 那边传来一个粗粗的女声，“你昨天怎么不帮我充话费啊，我手机都欠费了，你知道吗？” 是刘思思。 周瑾道：“你又没告诉我，你手机欠费了，我哪知道啊？” 刘思思怒道：“那我还打电话告诉你啊？我手机没钱了怎么打？你跟我说，怎么打？” 得，这就没法讲理了。 周瑾道：“我待会给你充行吧，你不是录节目嘛，效果怎么样啊？” 说到这个，刘思思语气缓和一下，道：“还挺好的啊。哎，你知道小鬼吗？” “什么小鬼？我只知道小鬼头。” 刘思思道：“小鬼是那边一个主持人啦，他说我一定会红哦，因为在节目上即兴表演，说哭就哭。” “你都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周瑾还挺惊奇，“那我教你说的那个段子呢？” 他比较关心这个，“反响如何？” 刘思思道：“就挺好笑的。” “没了？” “没了啊。” 好吧，靠个段子去吸粉的事情，还是不太靠谱。 最多节目播出后，粉丝们会觉得，这个女艺人除了漂亮，还挺好玩的。 “你还在帝都吗？那个电影怎么样了啊？”刘思思问。 “已经凉了，我们现在正准备下一部呢，”周瑾道。 “不再抢救一下了？这么快就换下一部？” 周瑾忽然发现，刘思思现在各种口条都顺得很，还真是被自己给带的。 “不抢救了，我们那导演被打击得跟孙子似的，就差没跳楼了。” “这么严重的，那他跳了吗？” “……” 两人在电话里扯淡，刘思思还和他探讨了一番蚵仔面线的吃法，老胡在旁边急得直催。 “你们再聊下去，我手机也要欠费了，这可是长途加漫游啊……” 刘思思道：“不说了，你记得给我充话费啊。” 周瑾一再保证，然后结束了这场跨越两地的通话。 回到桌子前坐下，黄博一脸促狭地问：“你女朋友啊？” “不是，别瞎说啊，我还单着呢。”周瑾否认。 “你就打算一直单着？看你身上也不缺斤少两的啊，怎么一点想法都没有。” 周瑾道：“单着多好啊，想干嘛干嘛。” 三个已婚老男人对视一眼，觉得这孙子说得居然还挺有道理。 宁皓狠狠地拍拍他的肩膀，“你能有这觉悟，将来一定是块好材料，但是，劳资什么时候想要跳楼了？” 周瑾笑道：“这不是给你预备着嘛，你拍电影的日子还长着呢，指不定哪天就又给枪毙了，你一想不开，啊~~啪！一下就没了，我们也好做个准备啊。” 宁皓道：“我呸，这特么才多大事，你也太小看我了。” 黄博鼓鼓掌，“那感情好，那咱们这电影也有着落了，什么时候开机？” “开机，开什么机？”宁皓把剧本一推，又回沙发上躺尸了，“我说过要接了吗？” 徐争道：“那你丫扯淡那么多，是几个意思啊？” 宁皓翘着二郎腿，“哼哼，没意思。”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流氓和好猴子 《人在囧途》里面双主角，是典型的没头脑和不高兴的搭配。 一个都市精英，精明利己，一个底层草根，淳朴无知。 但是倒霉的却永远是精英，看似淳朴的草根，反而能占着便宜。 用草根去调戏精英，这是古今中外常用的搞笑手法。 但是草根不等于傻根，淳朴也不等于一根筋。 宁皓骨子里有点流氓的劲儿，在《疯狂的石头》上映之前，他和小区里的保安干了一架，然后被逮进了看守所。 他在里面信息饥渴，于是很享受与牢头一起审讯新犯的时光，审得比警察都仔细。 后来他和一个贼成了知音，俩人从摩托车维修艺术，一直聊到贾樟柯的《小武》。 她老婆把他从里面捞出来的那天，他还说里面没啥坏人。 得益于这样独特的经历，宁皓对天朝底层的了解，远胜其他导演。 在他的电影里，没有什么十足的恶人，但也不会有那种莫名其妙的好人。 每个人都被自己的欲望，和社会的欲望所推动。 所以牛耿的角色，就被从一个单纯善良的傻根，改成了一个带着些许狡猾的农民工。 这样的角色会不会更有市场，谁都不知道，但是却更适合黄博了。 就连徐争也认为，这样一改，确乎更合理，更有意思了一些。 不过让谁来拍，就成了个问题。 宁皓已经按照自己的习惯，把剧本改得面目全非，除了他，没人能拍出那种感觉来。 但这家伙又死活不接。 一直磨叽到2009年的最后一天，黄博才想出了个招儿。 他买了些酒菜，和周瑾、徐争二人，准备一起拜访宁皓——的老婆。搞不定你宁皓，我还搞不定你老婆吗？ 这就叫曲线救国。 宁皓老婆名叫邢娜，和宁皓在北电认识的，结婚已有多年。 相比于宁皓的名满天下，邢娜就有些不为人知了。 但在圈内人看来，宁皓的成功背后，总有着邢娜的身影。 因为邢娜是一个编剧，《香火》、《绿草地》、《疯狂的石头》，乃至后来的那部《黄金大劫案》，都出自她手。 黄博敲开门，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身着家居服，出现在三人面前。 “博子，老徐，你们来咧，这位是？”邢娜明显不认识周瑾。 周瑾笑道：“嫂子好，我是周瑾，演员届的一个小学生。” “来来来，快进来坐，”邢娜给三人拿了拖鞋，“老宁，快出来。” 宁皓正在卫生间里，解决私人问题呢，提着裤子出来，看到三人顿时叫道：“你们找我家来也没用啊，我说了不拍。” “谁找你啊，”黄博不屑道：“我是找嫂子的。” “找我？找我干嘛啊？”邢娜问。 黄博从包里把剧本掏出来，“我们几个弄了个剧本，但我们都不是专业的，心里没什么底，就琢磨着请你给掌掌眼。” “真的假的？”邢娜有些不太相信。 接过剧本，邢娜简单翻了翻，毕竟也是写过不少剧本的职业编剧了，她一眼就看出来，这绝对是个好故事。 只是一看到那间叫夜巴黎的小旅馆，她顿时就乐了。 邢娜使个眼色，瞥瞥宁皓，“你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黄博忙不迭点头，冲她比了比大拇指。 邢娜了然，“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无人区被延期，她也挺不爽，不过更不爽的是宁皓那颓废的劲儿。 给他再找一部小成本喜剧电影，让他重新恢复信心，邢娜也是乐见其成的。 宁皓在沙发上躺着，手里拿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换台。 听着那边传来的讨论声，越发不爽。 你们倒是来求求我啊，再坚持坚持，说不定我就同意了呢。 麻蛋，进度条都走到99%了，你们点了取消。 现在又跑去找我老婆，算怎么回事？ “媳妇，我饿啦……”宁皓扯着嗓子喊。 “忍着！” 一声狮吼传来，宁皓顿时就痿了。 邢娜接着道：“李成功是老徐演，牛耿是你博子，那小周你演这个大帅？” 他们已经谈到选角上了。 周瑾笑道：“这个还得看导演的意思，还有，我小号周公瑾。” “那我叫你公瑾呗，”邢娜继续翻着剧本，“那这个娜娜谁演？老徐你又底了吗？” “初定是李小鹿，”徐争道，“不过那个小三还没定，还有李成功他老婆，投资方比较推荐左晓青。” 邢娜微微一笑，“我看李小鹿演小三倒是挺合适。” 徐争笑道：“嫂子说笑呢，人家好歹是个明星，不一定愿意接的。” 按天朝影视圈的规矩，电影咖地位是要高于电视咖的，在电视圈里刷满逼格的演员，转战电影，一般都得从配角演起。 可就算是给个配角，人家也宁愿演个正面点的角色。 戏份就那么点，还演个小三，女明星谁愿意演啊。 当然，如果有宁皓加持，那也另当别论。 四人讨论一圈，将几个主要演员定下来，宁皓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呀，都12点了，都饿了吧，要不咱们先吃饭。”邢娜提议。 “我不饿，”宁皓立马道。 “谁问你了啊，爱吃不吃。”邢娜强悍镇压，然后去厨房准备碗筷去了。 嘿，那我还就不吃了！ 宁皓强忍着冲动，手里遥控器不停地换台。 “你能别折腾我那电视了成嘛？”邢娜忍不住道。 宁皓假装没听见。 “公瑾，你是南方人吧，吃得惯我们北方菜吗？”邢娜问。 周瑾道：“我是浙省人，不过上辈子是北方人，所以口重。” 邢娜以为他是说笑，给他夹了块烤鸭，“博子有心了，还买的全聚德的烤鸭，你尝尝，蘸着酱料吃……” “谢谢嫂子……” 宁皓抽抽鼻子，闻着味了，耳朵里还都是咀嚼的声音，这特么还能忍？！ 把遥控器一摔，宁皓冲进厨房，想给自己拿副碗筷，邢娜喊：“都给你拿好了。” “反正我是不会拍的，你们死心吧，”宁皓甩下一句话，扑倒椅子上，直接开吃。 “谁稀得你来拍啊，”邢娜道：“人家老徐打算自己来当导演，没有你宁屠夫，还得吃带毛猪了？” 这话也就邢娜能说，换了别人，宁皓准得炸毛，他瞅瞅徐争，没再说话。 “不过呢，老徐毕竟是第一次当导演，所以还缺个监制。” 邢娜搂过他的脑袋，呼噜呼噜毛，“你要是敢说不，你这一脑袋毛也别要了，我让你变卤蛋你信不信？” 宁皓忽然想起往日被支配的恐惧，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当监制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宁皓艰难地道。 “你说，我们一定答应。” 眼见这厮终于松口，黄博徐争连忙点头。 宁皓又瞅着周瑾，“还有你。” 这还有我事呢？周瑾也赶紧点头，“你尽管说。” 宁皓把邢娜搭自己脑袋上的手，轻轻地取下，坐直了身体道：“我打算开家影视公司，你们觉得怎么样？” “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好猴子影业。” ， 第一百四十三章 筹备前期 2010年，离08年已经很远。 过去的事情好像被翻篇了一样，渐渐就不再提起。 宁皓终于重整旗鼓，开始弄他的好猴子影业。 不单是为了他自己，也为了天朝的新晋导演们。 没人知道在那一个月里，在周瑾、黄博他们鼓捣着《人在囧途》的时候，宁皓在想些什么。 在他想明白之后，他就决定要开始扶持新导演了。 一个新晋导演最难过的事情，就是拎着剧本，带着满腔的热情，却无处释放。 如果能有一个平台，为他们提供投资，提供指导，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同一年，一个叫贾章柯的导演，也搞了个“添翼”计划，想为新晋导演们，添上一双翅膀。 贾章柯素来在国际上享有盛名，但国内的观众，看过他电影的还真不多。 因为这个有点高低眉的家伙，口味实在太过独特，拍的电影就没一部能上映的。 而能被他选中“添翼”的电影，也同样独特，就比如《hello！树先生》。 相比于贾章柯对文艺片的坚持，宁皓就要圆滑得多。 如果一部电影上映不了，就拿不到分账票房，影响力也会锐减，制片方能收回的利润就会大打折扣。 长久下去，再有钱的扶持平台也得倒闭。 所以好猴子在成立之初，就决定暂时放弃那些枯燥的文艺片，将目光转向类型片和剧情片。 而第一个被扶持的，就是徐争，还有他的人在囧途。 尽管徐争在心里暗骂不已，劳资又不是困难户，还需要你来扶持？ 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了宁皓担任监制，无论是拉投资，还是将来上映，都会便利很多。 能参与到这样一个平台里，周瑾还挺激动，因为他身为穿越者的优势，终于可以得到发挥了。 开心麻花，唐人街探案，战狼2，流浪地球…… 一部部大热门的电影，在上映前，谁都不知道它们有多大的潜力。 甚至还不看好，闹腾着要撤资。 可在周瑾看来，那简直是考试前，偷看了答案一样。 两个字，真tm爽。 虽然他没资格参与，但是完全可以借着好猴子的平台，进去插一脚啊。 这就叫人仗狗势，狐假虎威，借鸡生蛋，蛋再生鸡…… 宁皓的执行力相当强，没过多长时间，就拉起了剧组，还和《人在囧途》原本的投资人刘大伟，谈好了合作。 刘大伟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本来就是想捞一票，但是又怕风险太大。 所以原本七百万的投资，这厮磨叽半天，只准备出一半，剩下的让徐争自己去找投资。 结果等这个项目到了好猴子手里，刘大伟又立马出来搞事，表示可以追加投资，但是版权得归他。 宁皓压根不鸟，爱投不投，他想拍电影，有的是上赶着送钱的。 当然，前提是不再拍《无人区》那种，从头黑到尾的犯罪片。 至于《人在囧途》这种喜剧片，是不存在缺钱的问题的。 宁皓一硬，那边就软了，不然宁皓撇开他单干，也不是不行。 最后两边一洽谈，最终谈好总投资一千万，两边各出一半的资金。 制作宣传发行，都由好猴子负责，分账占六成，至于其他的版权收入，也都归好猴子所有。 没什么可不乐意的，宁皓拍这种小成本喜剧早已得心应手，票房破亿都不是事儿。 按照国内票房的分账规则，能到制作方手里的，大概能有三分之一左右。 这样一算，等于一千万的投资，能净赚两千万以上，直接翻一番了。 而且这还不算海外票房、广告植入和版权衍生的收入。 一笔账算下来，周瑾才搞明白电影这玩意儿，到底有多赚钱。 可惜他没钱投资。 和糖人升级完合同之后，剑雨的那三十万片酬终于到账，周瑾拿到了百分之五十，也就是十五万。 放到一千万的电影投资面前，连朵水花都飘不起来。 麻蛋，说好的小成本电影呢？ …… 一个月的时间瞬息而过，眼看着年关将近，春运马上开始。 虽然《人在囧途》定在年后三月份开机，为期一个半月拍完，但里面还涉及到大量的春运的镜头，剧组就得赶快前往各大火车站，去拍摄素材。 徐争初次当导演，忙得跟孙子似的，挑演员，画分镜头，琢磨剧本和台词，事情一堆堆的。 不过这厮早就憋着想大干一场，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马不停蹄的到处跑。 黄博还接了部葛二蛋，都入组半个多月了，估计年三十都得在片场过了。 宁皓忙着搞他的公司，还有筹备电影，联系拍摄基地，准备宣传和发行。 最闲的是周瑾，每天就给他打打下手，倒也搞清楚了一部电影，前期筹备的流程，算是收获不小。 可每天就挤在小屋子里，对着一张丑脸，等周瑾发现宁皓居然还能看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必须得出去转转了。 别电影没拍上，就先把审美搞崩塌了。 刘思思早就从湾湾回来了，除了上课，还得把之前的缺课补上，也忙得要死。 这时候好容易放寒假了，就好像麻雀出笼一样，兴奋得不行。 “我们去溜冰吧，你上回不是想去溜冰吗？”电话里，刘思思怂恿道。 周瑾问：“你有空？” “我都放寒假了，怎么没空？” “不用写寒假作业？” “你上大学还写寒假作业啊？” 周瑾道：“不，我的意思是仙剑三就要播出了，你不用去跑宣传？” 那边刘思思没回话，从床上匍匐到桌子前，打开邮箱，看了眼日程表，才哀嚎道：“妈呀，怎么会这么多？” 仙剑三定在苏省卫视的2月14号播出，作为开年大戏，各种宣传活动自然是少不了的。 除了见面会，访谈，还有各种综艺，如《周末不加班》和《幸福不点名》，档期安排得满满的。 “你就好了，跑个龙套，什么活动都不用出席，”刘思思抱怨道。 周瑾道：“你以为我想啊，不过大冬天的，我正好回家冬眠。” 周琳已经来电话催了，说是房子都装修好了，就等入住，这个年无论如何，周瑾也得回去一趟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姐姐（二） 贺岁档向来是天朝电影必争的一个档期，各家影视公司都铆足了劲儿，各种宣传，各种运作，各种注水。 在2010年，竞争就更为激烈，足有50多部电影上映，整个档期为时近100天。 而观众们对电影的消费热情，还在不断提升，最直观的反映就是各种电影的票房一路飘红。 《三枪》和《十月围城》作为国产片里的“大户”，刷下了近三亿的票房。 可是还没等媒体们高兴几天，《阿凡达》就以神兵天将的姿态，引爆了全民观影的热情，蝉联十二周票房冠军。 到了2月初，贺岁档市场逐渐趋于平稳，各种票房数据也逐渐被公布。 《三枪》261亿，《十月围城》293亿，《风声》225亿，就算是国产片里的佼佼者了。 可单一部《2012》就刷下了466亿的票房，更别提已经破了5亿的《阿凡达》了。 历史上，《阿凡达》会上映到4月份，最终票房累计有12亿。 整个贺岁档总票房30亿，结果两部好莱坞大片撸走了一半。 剩下的16亿，均分到40多部国产片的身上，平均每部电影，只贡献了两千万的票房。 得，这么一算，百分之九十的电影还是在赔钱。 本来在国庆档，《建国大业》刷下42亿票房，电影局已经在尬吹，天朝电影产业繁荣了，这会直接噤声了。 张一谋更是直接断言，天朝新建的那么多荧幕、影院，都是给好莱坞建的。 直到这会儿，大家才明白过来，与好莱坞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周琳作为一个想上进的娱记，对这些数据自然十分敏感，对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完一篇贺岁档的文案。 最后取了个大标题：“贺岁档，国产电影静悄悄”，就算完事儿。 本来按照习惯，可以关电脑了，可周琳就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她打开之前准备好的素材，准备再确认一下，目光在一条条的电影目录上滑过，最终停在一行小字上：宁皓新作《无人区》延期上映。 明白了，原来问题出在这。 “老弟，老弟~”她扯着嗓子呼叫周瑾。 自从老屋拆迁后，周琳又添了些钱，买了套安置房。 虽然搬出了市中心，但是住得也更宽敞了。 一百多平的三居室，周琳霸占了最大的主卧和书房，周瑾平时不在家住，分到了次卧。 一床一桌，加台电脑，和横店的民宿也没多大差别。 就是网速变快了，电脑配置也更好了，至少和刘思思开黑，不至于突然黑屏。 周瑾听见周琳喊，对着麦克风道：“你等我会啊。” 然后摘下耳机，踢拉着拖鞋，来到书房，“怎么了？你稿子写完啦？” 周琳伸下懒腰，道：“我突然想起无人区了，你再透露点消息呗？” 宁皓也是有不少影迷的，本来定好的贺岁档上映，结果延期了。 大家也没当回事，还以为是避开《阿凡达》的锋芒呢。 结果周琳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被总局给延期了，再想深挖，周瑾就不肯说了。 “哎呀，你看我这稿子本来百分百完美，现在就缺无人区那一小块儿，变成百分之九十九完美了。” 周琳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撒娇道：“你就当帮帮我呗。” 周瑾看着她，内心不仅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姐，你可别害我啊。” “怎么就害你了，我作为一个资深娱记，这点尺度还把握不好吗？” “再说了，你十二岁流鼻涕，还是我给你擤的呢。” 周琳见周瑾不吃软的，决定来硬的了。 “你怎么又扯那上面去了，”周瑾转身想跑。 周琳跟在后面，“你十岁和哈士奇打架，八岁掀女生裙底，六岁和小女孩比谁**大……哪次不是我给你摆平的？” 周瑾：“……” 这天没法聊了。 这些破事明明不是他干的，却得背锅，也是够够的了。 周琳叉着腰，“怎么样，说不说？不说我接着往下说了啊。” “那你不准写到稿子上去，”周瑾果断从心。 “没问题，等会啊，我去拿录音笔，”周琳冲进书房，飞快地拿了支录音笔出来。 周瑾扶额，“你把那玩意关了行不行？不关我就不说。” “没事儿，到时候给你做个变声处理。” “那别人问你消息来源，你怎么说？” 周琳道：“我就说据知情人士爆料啊，放心吧，肯定不会给你署名的。” 周瑾怎么看她怎么觉得不靠谱。 虽然周琳是他姐姐，但她也是个娱记，节操什么的早就丢光了。 “大概就是需要补拍吧，具体什么时候拍完还没定下来。”周瑾觉得自己不能说实话。 “为什么补拍呢？不能过审？” 周瑾琢磨一下，慢慢地道：“各方面原因都有吧，导演自己也还没想好。” 这就等于默认是总局审查的锅了。 “那都补拍了哪些内容呢？” 周瑾道：“具体怎么补拍还没定下来，现在我们在准备另一部电影。” 人在囧途是可以说的，正好也让他们帮忙宣传下。 周瑾透露道：“宁皓弄了个好猴子影业，旨在扶持新晋导演，第一部扶持的电影是徐争导的，正在准备中。” “徐争？他准备当导演了？”周琳发现自己还真挖出了点料。 “什么电影啊，你演什么？”她问。 周瑾撇了眼录音笔，周琳果断关掉。 “就一春运期间的公路片，我演一大帅哥。”周瑾简单介绍了下《人在囧途》的情况。 “行吧，放过你了，”周琳挖到了猛料，又冲进书房写稿子去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一个导演拍完电影一点动静没有，又琢磨去开新片，周瑾又语焉不详的，那就不仅仅是延期的事了。 熟练地打开word，周琳敲下了一行标题：惊天解密，无人区迟迟不上映的幕后原因。 她倒不至于真去爆料，一来自己也是省级卫视的记者，不能乱说话，二来那样会坑了周瑾。 但是借着《无人区》的热度，搞个专题出来，博博收视率，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周瑾跟着她进了书房，眼看着周琳取了个耸人听闻的标题，忍不住皱眉头。 这些没节操的记者们，都这么喜欢搞标题党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周末不加班 一个明星到底能赚多少钱？ 在2010年片酬还没有起飞，广告代言也不是每个明星都能接，开公司、搞投资风险大不说，需要的前期投入也不少。 但天朝的明星们，无论咖位大小，基本上都可以活得很滋润。 因为在广袤的土地上，流行着各种节会活动。 从养鸡场剪彩，到大老板过生日，再到地方政府举办节日庆典，都需要请各种明星来演出。 明星们将其称之为走穴，演一场少则5万，多则10万，如果在全国范围内都有点名气，那就能拿20万。 如果到了周杰轮、范兵兵这个级别，那基本就是七八十万上下，接不接还得看人家心情。 一年演上个二三十场，那么几百万、几千万的收入就来了。 当然，走穴的前提是得有点名气，像周瑾这种没名气的，想捞钱也有法子。 那就是跑通告，去各种电视台的综艺节目里，装疯卖傻、搞笑充楞，跑一场从几千到几万不等。 光头哥对周瑾算是客气的，从没给他接过通告，而是让他一门心思地拍电影。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我也要开始跑通告了？”周瑾在电话里问。 那一边，光头哥道：“放心，我还没low到让你跑通告的地步。” “后面还有但是，对吧？” “然而，”光头哥转折道，“这边确实有两个综艺，需要你跑一下。” 周瑾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时间和地点？” 如果钱到位的话，一切都可以商量。 光头哥道：“就这两天，地点在金陵，苏省卫视。” “苏省？仙剑三不是在哪播出嘛，叫我去干吗？” 光头哥无奈道：“杨宓自然不能来，霍剑华还在横店拍戏，袁宏也进了组，公司就想让你去撑下场面。” 这样一算就剩胡戈、刘思思和唐烟三个人了，显得没诚意，好歹凑足四个，看着也有排面些。 “你们就找不着其他人了？”周瑾有心想拒绝。 他上次去浙省跑宣传，就已经被侮辱得够够的了，除了自我介绍以外，全场就没开过口。 光头哥道：“一场五千，两场一万，分两天录完，你就说来不来吧？” “你这是在用钱来侮辱我，”周瑾义正言辞地道，“那么，我的机票订好了吗？” 你早说价格，我还至于跟你磨叽吗？ 周瑾原本挺瞧不上那些，为钱而折腰的家伙，但是如果给他足够的钱，别说折腰了，996他都愿意干。 毕竟996才是修来的福报，只有韭菜们都心甘情愿地996了，才能为马老板们实现梦想。 光头哥安排了两场综艺，名字连一块读还挺顺：周末不加班，幸福晚点名。 得，说来说去，还是要加班。 …… 第二天，和周琳报备一声后，周瑾拎着箱子，就乘上了去金陵的飞机。 周琳理都不带理的，平时周瑾不在身边，她还挺想念的。 可是周瑾在家待过一周后，每天屁事不做，不是躺沙发上看电视，就是窝在房间里玩游戏。 她简直想拎着棒子，把这家伙给赶出去。 苏省电视台，某演播室外，胡戈、周瑾他们正坐着候场。 老胡很骚包地穿了件红色西装，刘思思就低调得多，一身黑色休闲装。 至于唐烟则是红色格子裙，脚蹬金闪闪的皮靴，她的审美也是有够清奇了。 刘思思道：“你不是回家冬眠了嘛，怎么又肯溜出来了？” 周瑾道：“是冬眠了啊，又怕你们太孤单，所以赶过来陪你们啊。” “真的假的？你是来陪我，还是陪思思啊？”唐烟促狭问道。 “不加上老胡吗？”周瑾问。 “还要加上老胡？” “那我还是陪华叔吧，喏，他来了。” 走廊里，霍剑华匆匆忙忙地冲过来，“不好意思，我刚赶过来，没来迟吧？” 胡戈道：“没，你是大明星，你什么时候到，我们什么时候上场。” 霍剑华双手合十，道：“真是不好意思了，剧组还在横店等着呢，我一会还得赶回去。” 栏目组的化妆师飞快地为霍剑华补了个妆，然后一行五人进到演播室里，等待着上场。 里面还在录开场，五个主持四个白，还有一个金黄黄的，道：“大家好，我是阿雅，今天是大年初一，苏省卫视要为大家送上三重豪礼。” “……好了，我们来看第三重豪礼，就是仙剑三里的各位主演们，我们欢迎霍剑华，胡戈……” 几个人一齐走到台上，“哇，真是英俊潇洒，风姿绰约啊。”阿雅赞了一声。 周瑾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还知道风姿绰约这样的成语，文化水平不错啊。 阿雅道：“现在给我们的观众朋友们，问个好吧。” 胡戈最先，“大家好，我是胡戈，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大吉。” 然后是旁边的刘思思：“我是刘思思，祝大家虎年大吉。” 再是最左边的周瑾，“我是周瑾，我也祝大家虎年大吉吧。” “……” 挨个介绍完，霍剑华就要退场了，阿雅自然不会放过他，“想离开我们的节目没有那么容易，我们要让他过三关。” “哪三关？” “第一关就是热吻我，”阿雅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本来她是想开个玩笑，霍剑华却很认真地问：“我热吻你，你就放我走吗？” “这可是你说的哦。” 霍剑华作为横店炮王，这点小场面算什么，当即一把搂过阿雅，身子往下一压，通过借位，看起来就好像热吻一样。 等阿雅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满脸陀红了。 “你现在什么感觉？” 阿雅做出一副迷醉的样子，“我现在就很有过年的感觉。” 一阵笑闹，虽然送走了霍剑华，但是气氛却被调动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叫阿雅的主持人，确实很会调动气氛。 难怪只有她一个人金光闪闪的，其他主持人就只能陪衬。 “我听说这戏里，你们一个人都要演好几个角色的是不是？” 唐烟道：“其实我就演了一个，不过从18岁演到200岁。” 刘思思道：“我演了两个，一个红的，一个蓝的。” 老胡道：“五个吧，飞蓬，龙阳，景天，李逍遥，还有一次是被紫萱上了身。” “那你呢？”阿雅问周瑾。 周瑾算了一下，道：“大概几十个吧。” “几十个？？？” “对，你们在镜头里看到的路人甲乙丙，可能都是我。” “敢问大哥，您在剧组演的到底是谁？” 周瑾很坦然地道：“群众演员，也叫龙套。” 旁边一个叫阿睿的主持人，兴冲冲地过来和他握手，“同行啊咱俩，我也是群演。” 阿雅道：“人家之前是群演，可能现在就不是了，你和谁同行啊？你个死跑龙套的。” 老胡赶紧道：“其实剧组群演不够，我们都去客串过群演，他演的比较多罢了。” “那你主要演的是谁？” 周瑾道：“演的是蜀山二师兄，不过我觉得那更像一个搜索引擎，常胤搜索，一搜就有。” “搜索引擎，那是个什么东西？”一个男主持夸张地笑道。 阿雅稳稳地接道：“我知道仙剑三里，出现了好多个奇妙的物品，我们一起来看下。” 大屏幕上放出相关画面。 “有视频通话的手机，有gps定位，有神舟飞船，还有电视，以及你的搜索引擎。” “那你们最想要的是哪件道具呢？” 周瑾道：“我就想要那个搜索引擎。” “为什么？” “因为有了它，就不用白度了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周先生是个文化人 上综艺最重要的，就是综艺感，说白了就是得接梗、抛梗。 这对周瑾来说毫无难度，因为他平时都是把老郭的相声，当背景音乐放的。 嗬，嚯，没听说过，甭来这套，你死不死啊？ 真要放开了，他能把主持人捧到怀疑人生。 “那你们中间谁拍戏最容易出错呢？ng王是谁？”阿雅问，“胡戈先来。” 胡戈道：“每次提到这个问题时，我都会说我就是罪魁祸首。” “你那么容易笑场吗？” “不，因为我是搞笑的那个，ng就是我制造的啊。” “那你有自己笑场的时候吗？” 唐烟接茬道：“哎哎，就是华叔那个，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什么，那是什么？” 老胡装模作样地看看，“华叔走了吧？” “走了，谁走谁倒霉，你说吧。” 老胡道：“其实也不能怪他，他那一段十几句文言文，全都是大道理，他说了几句背不住了，就开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然后他说到十几三四的时候，突然来一句，景兄弟你明白了吗？” “那是第一次，我就笑场了。” 阿雅道：“原来拍戏这么容易的吗？那我也行啊。” 老胡道：“我还见过升级版的，那个演员这样说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十，jqk。” 众人大笑，周瑾都听懵了，这不是后世小鲜肉的专利吗？ 现在就这么玩了，为毛没人告诉我啊？ 阿雅看到周瑾的表情，问：“你怎么了，有经验是不是？” 周瑾道：“我也有一场，十几句文言文，没人告诉我可以一二三四啊……” 唐烟笑道：“对对对，就是给华叔摆灵堂的那一场，他好厉害的，全都背下来了。” 刘思思道：“然后还要一边舞剑，一边背台词，我们还得跟着做反应，就是没懂什么意思。” “那你还记得台词吗？都说的什么？”阿雅问。 周瑾笑道：“记倒是记得，不过我也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你给我们现场来一段，需要宝剑吗？” 后台跑来一个哥们，还真给递了把宝剑。 “来，我们掌声鼓励一下。” 周瑾吸口气，横剑当胸，左手呈剑指状，然后挽了个剑花。 底下观众挺给面子的鼓鼓掌。 到底也是历练出来了，周瑾对表情和情绪的控制，已经有了一定的功底。 几个瞬间，就仿佛回到了当初的场景，而且感染力还要犹有胜之。 只见他眼神悲痛中又带着坚强，沉郁顿挫地道： “人生本是一团腥秽物，涂搽模样巧成魔 千古迷人看不足，万种狂心 六道奔波浮更沉。” 周瑾几个转身，长剑纵横，然后单膝跪下，长剑重重地顿在地上。 “解离破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下士闻道，大笑之 不笑，不足以为道 …… 师兄，好走！” “好！” 现场观众一部分是雇来的，一部分是真的粉丝，哪见过这个啊，疯了似的鼓掌。 “他刚刚说他演谁啊，这么帅的？” “不记得了，好像是二师兄？” “哇，我开始有点期待了……” 底下窃窃私语，阿雅也挺惊奇，快步走过来，“快起来，快起来，大过年的，我这也没带红包。” 周瑾站起来，抹抹眼角。 “他好有感觉啊，”阿雅道：“刚刚那几句文言文一念，感觉一下子就进入到那个场景里了。” “对对对，真的好有剑仙的感觉啊。”其他人附和。 周瑾笑道：“这其实不是我演的好，而是我们传统的文言文的魅力。” 阿睿轻哼一声，“背倒是背得不错，你倒是知道什么意思吗？” 周瑾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对我哪来的敌意呢？ 阿雅倒是明白，如果两人都是群演，那还能同病相怜。 可是周瑾这一番秀下来，阿睿发现这家伙很可能真的会红，那心里自然就不平衡了。 而且我在舞台上混了一年多，观众从没给过这么热烈的掌声，凭什么你舞一段剑，就有人喝彩啊？ 这圈里资源就这么多，你下去了，兴许我就能上去。 所以他就打算顺手给周瑾挖个坑，反正你自己刚刚说的，你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阿雅看穿了他那点心思，不过也没点破，反而挺期待地看着周瑾。 既然能表演出这样的感染力，说明应该把台词吃透了吧？ 三，二……阿雅在心里默数着。 如果数到一，还没回答，那她就只好嘻嘻哈哈，糊弄过去了。 周瑾沉吟两秒钟，觉得这个逼还是得装一下，“其实仙剑三是一部挺有文学底蕴的电视剧，这一段都是道家的经典。” “人生本是一团腥秽物，涂搽模样巧成魔，这一句是全真七子之一，丘处机写的，后面的那些是道德经里面的。” 阿睿打断道：“丘处机？那还有郭靖？黄蓉？” “呃，”周瑾瞥他一眼，你个没文化的，“其实还挺深奥的，想要读懂这些，起码得读过九年义务教育吧。” 又道：“编剧很巧妙地把这些经典化用进来，大概的意思就是，人总有一死，但是道却能永存。” “所以师兄你虽然死了，但是你的精神和你的事业，我都会继承下来，然后发扬光大。” “哇，”底下观众特夸张地一阵鼓掌。 这年头，有文化的演员可不多见了。 再过几年，会解个二元一次方程组，都敢叫学霸了。 牛逼一点的，还跟说自己拿了诺贝尔数学奖。 周瑾毕竟还是个文化人，比上不足，比下还是很有优势的。 阿雅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圈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这下对周瑾倒是刮目相看了。 “哦~”她夸张地拖长音，“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过我先生居然就这么死了吗？”她一副很悲痛的样子。 “没有没有，”老胡接过去道：“后来又复活了。” 周瑾吐槽：“然后你就挂了，咱们这四个人里，就剩我一个活下来了。” “这么惨的吗？到底都发生了什么？”阿雅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周瑾把宝剑递给阿睿，朝他微微一笑，然后悄摸站到一旁。 刘思思悄悄拉他的衣角，你不是说不知道意思的吗？ 周瑾回个眼神，我也是瞎编的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常胤搜索 凤凰网曾弄过一个投票，评选2010年央视春晚最烂节目，结果本山大叔的小品《捐助》，以绝对优势成为“最烂节目”第一名。 可那些投票的网友大概率不会知道，这是本山大叔最后一次上央视春晚了。 失去了本山大叔的春晚，也让很多人失去了，看春晚的最后一个理由。 从金陵回来后，周瑾安安心心在家里准备过年。 说是一年最盛大的节日，其实也就是吃个年夜饭，然后坐着沙发上，一边刷手机，一边看春晚。 本山大叔演完后，姐弟两就关了电视，各自回房睡觉。 除夕夜，和平常的每一个夜晚，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他们两都不是爱热闹的人，比起四处浪，还是更愿意窝在家里睡觉。 周瑾滚到床上，关了灯，看着手机屏幕发出刺眼的光芒，开始回复挨个短信。 糖人这边从总裁蔡益蓉，到胡戈、刘思思等几个艺人，都还处得不错，便互相群发短信拜年。 孙艺舟：“正月十五，兄弟大婚，记得来捧场啊。今年过年不收礼，心意到了就好。” 周瑾还挺惊讶：“恭喜恭喜，不过你不是要策马奔腾吗？居然这么早结婚？” 孙艺舟：“这世上有一种马，他的一生都在奔跑，只有一次停下的机会。” 周瑾：“？？？套马的妹子，她威武雄壮？” 孙艺舟：“老弟，你这种单身狗，是不会理解我的心情的。” 周瑾：“那你想办个究极单身夜派对吗？→_→” 孙艺舟：“……你莫害我，我可不是张伟。” 爱情公寓一播出后，反响还不错，王远和韦证又趁势推出了第二季， 张伟最终还是回到了李加航手里，继续大吊丝的命运。 而一向策马奔腾的孙艺舟，也终于收起花心，决定和他的大学女友步入婚姻殿堂。 周瑾只好默默地送上祝福，不过他怕是没工夫出席婚礼了。 因为婚礼日期，正好就是《人在囧途》开机的日子。 徐争前一段时间筹备《人在囧途》，忙得昏天黑地，年三十难得休息一天，还不忘工作：“元宵节，咱们准备开机！” 于是周瑾在等待仙剑三播出之外，还得再抓紧研究剧本了。 《人在囧途》里，他演的是个大帅哥，名字叫大伟，剧本设定是个画师。 常年打拼在外，混得相当落魄，终于鼓起勇气回家，然后就遇上了牛耿和李成功这俩倒霉蛋。 对周瑾来说，这没什么难度，就是有一场坐在拖拉机上唱歌的戏，要麻烦一点。 徐争还专门给他发了条短信，叮嘱他好好练练那首《往事随风》。 于是第二天，在一片“新年快乐”的声音里，周瑾反复地唱着，“就让往事都随风，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动~” 周琳气得咬牙，“你不知道自己天生的五音不全啊，你看你打小唱过歌吗？” 周瑾道：“可我觉得还行啊。” 五音不全这个事情，自己是感觉不出来的。 周瑾明明觉得自己每一句都唱在了调上，听在周琳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过该练还是得练，周瑾打开窗户，对着窗外一遍遍地“都随风，都随风”。 周琳万般无奈，只好躲进了自己的小屋，偶尔出来一趟还得带耳机，生怕魔音灌脑。 姐弟俩同住一个屋檐下，除了一块吃饭，基本就是各过个的。 …… 放假的日子总是过得贼快，一转眼过年七天就乐完了，周琳几乎是逃去上班的。 这段时间，仙剑三已经播完一半了，平均收视率刷到了136，稳居同时段电视剧收视率第一的宝座。 周瑾坐在电脑前，刷着豆瓣和贴吧，看着网友们一条条的帖子，有夸的有骂的，有粉的也有弃的。 那些觉得失望的，以仙剑系列的游戏粉居多，他们觉得电视剧把游戏人物改得面目全非。 “太让人失望了，简直是侮辱这个游戏，紫萱没那么骚，也没那么自私，邪剑仙就是个小插曲，魔尊重楼才是真正的**oss啊！” 无论是游戏还是小说，被改编成电视剧后，总会有原著粉跳出来，说改得不符合原著。 但这样的声音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观众看的还是剧情。 随着仙剑三的持续播出，主角团们的人气也是越来越高，周瑾在论坛里刷了好半天，才找到几条关于常胤的。 网友无聊打仗：“太雷了吧，景天和长卿一有问题就找常胤师弟，然后常胤就拿着个手杖跳一段萨满舞，一会儿资料就哗啦啦的都出来了。” 网友记忆堆：“常胤太强大了，简直就是白度大神的化身，不仅具备搜索功能，带gps卫星定位系统、自动导航，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充当打手。” 网友kevin：“蜀山，引领3g生活，常胤搜索，交叉一下，你就知道。” 网友八天小圣：“蜀山哪是修仙啊，整个一科学研究所，常交叉放今天就是一个特工人才，忠心＋google＋gprs＋场景重现，真是惊了。” “哈哈哈~”周瑾大笑，看来这届网友和他的想法差不多。 他倒不介意观众吐槽，在这圈子里，只有闷死的，没有作死的。 越多人吐槽，就说明他的人气越高，只要能被人记住，怎么都可以。 不过居然没人夸他演技，夸他长得帅？ 周瑾干脆自己注册了账号，跑过去发了条帖子：“你们没发现二师弟很帅吗？眼睛里也很有戏啊。” 过了一会，底下就有人回帖：“不记得了，不过大师兄呆萌的样子好可爱啊。” “同意，大师兄一定要和紫萱姐姐在一起啊，还有龙葵也很好看。” “你们发现没有，二师弟还懂日文，他查资料的时候，出来的还有平假名。” “是吗，没注意看。” “……” 两个多小时过去，陆陆续续七八条回帖，就没一个是赞同他的。 想想也是，仙剑三算是他的电视首秀了，戏份还少，哪那么容易被观众记得啊。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吐槽常胤搜索的人越来越多了。 还有闲得蛋疼的网友，真搞了个网页，上面放了两张图片，一张是搜索框，一张是八个大字：“常胤一下。你就知道”。 周瑾扶额，难道我要立个搜索引擎的人设？ 弄好了倒是能给白度做代言。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人在囧途开机 在娱乐圈，除非有资本作为推手，否则几乎不存在一夜成名的情况。 人气的上升、演技的提高、人脉的积攒，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常胤只是周瑾的首秀，让他从一个新人，正式走到了观众眼前。 不过常胤舞着剑，给徐长卿送葬的那一场戏，倒是给不少观众留下了印象。 “你们有没有觉得，二师弟其实很宠大师兄？” “对啊对啊，二师弟去接大师兄回蜀山的时候，看到紫萱和大师兄在一起，那场面活像原配抓小三。” “二师弟才是小三好不啦，大师兄和紫萱姐姐虐恋两百年了。” “二师弟舞剑那一段还蛮帅的，谁演的啊？” “演职员表上有，好像叫周瑾的。” “……” 于周瑾而言，能在观众眼里混个面熟，这就足够了。 元宵那天，《人在囧途》正式开机，周瑾带上行李，直奔汉东。 《人在囧途》是一部公路片，除了火车里的场景外，基本都是外景，只能实地取景。 刘大伟在汉东挺有势力，不仅包了住宿和群演，还直接包揽了拍摄地点的问题，徐争也乐得省心。 汉东某酒店，化妆间里，化妆师妹子可劲折腾着周瑾。 上次拍无人区的时候，就是她给化的妆，生生把一帅气小伙，给剃了秃瓢。 这回周瑾终于演一大帅哥了，妹子兴冲冲找来一顶假发套，装在周瑾脑袋上。 “你的脸部线条比较柔和，留长发会比较好看，特有诗人气质，”她指着面前的一溜镜子，道：“你看，有没有点像严承旭？” 发型对一个人的气质塑造影响很大，以前周瑾都是一头短发，刘海都不留，显得干练、干净。 这时候带着蓬松的假发，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柔和下来，还真有那么点文青范儿。 周瑾点头道：“是挺好看的，不过我还是喜欢短发。” “为什么？我喜欢长发的男生。” 周瑾道：“短发好打理啊，洗起来方便。” 两人人聊着，徐争在隔壁间化好妆，转悠过来。 俗话说，每逢佳节胖三斤，这厮现在已经有点圆滚滚了。 更让人惊奇的是，他脑袋上居然长满了头发，丝毫看不出来是头套。 “嘿，你是用了生发剂啊，还是带了发套？”周瑾好奇问道。 徐争得意道：“我这可是瑞士定做的活性头套，细腻光滑有光泽，逼真吧？” 周瑾点头：“花了不少钱吧？” 徐争道：“反正比你脑袋上那顶要贵一千倍。” 一千倍？ 周瑾问过化妆师妹子，就这一顶发套怎么也得好几百，乘以一千，那是多少来着？ 几十万？卧槽！ 周瑾惊讶道：“这么贵？那你拍个戏，成本还真够高的啊，你要自己长出头发来，那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嘛。” 徐争笑骂一声，“我又不是不长头发，我每天早上都用剃须刀刮的好不好。” 周瑾道：“你以为你刮的是头发吗？那可都是钱啊。” “好了，别贫了，”徐争严肃起来，“衣服换了没有，我看看你造型怎么样。” 周瑾起身，化妆师妹子给他背上一挎包，包里斜插着一筒油纸包着的画卷。 这是一个追求梦想的青年画师，在外厮混多年，还是一事无成，所以他既清高，又自卑。 周瑾一米八的大个，站着的时候挺拔无比，这会儿就得勾着腰，低着脑袋，眼神往下看，做出一副文艺青年的样子。 “帅哥，吃饼干吗？”徐争突然问道。 周瑾温和一笑，“不用了，谢谢。” 简单的一句台词，却把整个人物形象给立住了。 徐争赞许道：“行啊你，还真有那么点帅哥的意思。” 周瑾笑道：“我这可不只是帅哥，应该是高冷男神。” …… 开机第一天，照例得先搞个开机仪式。 正月里，天气还挺冷，人没事，反倒是发套更金贵。 徐争还弄了个恒温的保温箱，细心地把头套取下放进去，然后对他的小助理叮嘱道： “你看着点啊，这头套里都是活性物体，怕灰、怕水、怕低温，每次拍完了，你就记得放回去。” 助理妹子连连答应，徐争才放下心来，带着剧组去长江边拜神了。 宁皓不在，徐争就是老大，他是不大信神佛的，但第一次当导演，心里总有些不安稳。 于是就在长江边摆了个供桌，上面放个香炉，连贡品都没有。 “佛祖啊，上帝啊，老天爷啊，保佑我剧组一切顺利吧，”这厮顶着个秃头，倒把东西方的神都给拜了。 众人跟在他后面，依次上香。随后，徐争对着长江大吼一声，“我宣布，人在囧途，正式开机！” 看得出来，徐争还是相当兴奋的。 拍了那么多年戏，都是按照导演和编剧的意思来演，现在可算是能自己做一回主了。 他的创作**，已经按捺不住地往外冒了。 因为刚刚开机，剧组里的几个主要演员，除了周瑾和一个叫李漫漫的小姑娘，其他的都还没入组。 黄博在拍他的葛二蛋，快要杀青了，至于李小鹿和黄晓蕾，戏份不多，等拍到她们戏份的时候，再入组就行了。 所以第一场戏，拍的就是徐争，和他的那个小三。 小三的演员叫李漫漫，还是中戏的学生，不算漂亮，但演技还过得去。 第一幕戏在一个商场外，李成功想回家过年，小三拉拉扯扯地不让。 “录音ok” “摄像ok” 周瑾戴着墨镜，坐在监控器前，翘着二郎腿，大喊一声，“action！” 徐争又是导演，又是男主，拍他自己戏的时候，就得找一个掌镜，来替他掌控局面。 周瑾还是头一回干这活，觉得新鲜且有趣。 只见摄影师将镜头对准商场门口，场务一打板，徐争和李漫漫两人入镜。 李漫漫抱着徐争的胳膊，嘤嘤嘤道：“你今年过年别回家了，在这陪我过年吧，离婚的事儿，你在电话里和你老婆说吧。” 两人缓缓向前走，摄影师端着摄像机跟着后退，这是一个长镜头。 李成功道：“这事电话里怎么说得清呢，而且我一年就回家一次，你总得让我看看女儿吧。” 李漫漫眉头微皱，撒娇道：“可我一个人在这好无聊啊，你忍心让我一个人过年？” 李成功掏出张银行卡，塞她兜里道：“乖啊，你一个人逛逛街，买买东西，我初五就来接你。” 原来的《人在囧途》里，李成功和小三反而是真爱，这一点被宁皓嗤之以鼻，直接改成了逢场作戏和金钱关系。 这样一改效果好不好，周瑾不知道，反正他就负责喊过：“过，咱们再来一条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花瓶导演 一连拍了十几天，都是周瑾掌镜，徐争和李漫漫表演，总算把他们两的戏份拍完了。 周瑾也算是见证了，一个中年老男人是如何诱骗女学生，又是如何拔吊无情的心路历程。 不过李成功倒是比东哥强点，花点钱解决了，然后回归家庭，倒是没闹出上法庭的丑闻来。 黄博也终于杀青，匆忙赶到剧组，徐争脑子里又冒出许多想法，于是拉着他找了个房间讲戏。 徐争道：“我找了个摄影棚，搭了个火车的内景，咱们先把火车里的镜头拍完，再出去拍。” 黄博点头，“反正你是导演，你说了算，对了，当导演感觉怎么样？” 周瑾在一旁插话道：“无聊，可无聊了，我以前觉得当导演挺难的，现在才发现，也就坐在椅子上，喊喊过、卡、好，忒没劲。” “我呸，你是导演吗？”徐争啐道，“导演的活都我干的好不好。” “从场景布置，到镜头运动，再到给演员讲戏，我都给安排好了，累得跟二孙子似的。” “你丫就坐在那看热闹，你该不会以为喊喊过、卡，就能当导演了吧？” 才拍了十几天，徐争忙里忙外，整个人消瘦了不少，为了维持体型，还得靠大吃大喝来增肥，可把他折腾得不轻。 不过看他的样子，倒是乐在其中。 周瑾不以为意，道：“你说的这些活，找几个有能耐的副导演干，不也行吗？” 徐争道：“那导演就当花瓶啊？都当上导演了，谁不想自己掌控一部电影啊。” 周瑾笑道：“有的是乐意当花瓶的，还能名利双收，何乐不为。”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啊？” 话说后世那位郭小四拍电影，可是有十几位副导演的。 拍戏的时候，他就坐在监控器后面，不满意了就喊卡，把意见一说，自有副导替他解决。 不过周瑾也就过过嘴瘾，真让他做花瓶，他还是不会干的。 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黄博倒还真对这事儿上了心。 俗话说，演而优则导，像徐争、黄博这种演员，单纯的演戏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 他们更愿意按自己的想法，搞一部电影出来。 徐争找到了《人在囧途》，迈出了这一步，而黄博也在寻摸着自己的机会。 …… 04年，冯笑刚拍天下无贼的时候，对怎么拍火车上的戏很是犯愁。 因为车厢里的戏还好说，可是该怎么透过车窗，去看外面广阔的天帝呢？ 后来他想了个招，在影棚里搭了个车厢的内景，外面全是绿幕，做后期的时候，直接抠图。 《人再囧途》的预算没那么高，徐争一琢磨，也是在棚子里搭了节车厢，但是不拍车窗了。 全部镜头都斜对着人，既能避开车窗，又能加大景深，不用那么逼仄。 第二天，汉东某摄影棚内，一节火车车厢上，挤满了往来的旅客。 孩子在哭闹，大人举着大包小包，为了抢一个放包的位置，吵来吵去。 徐争拎着箱子，好容易穿过人山人海，找到自己的位置，才松了口气。 “过，博哥，该你上了啊，”周瑾看着监控器，拿着对讲机道。 黄博戴着一破帽子，拎着蓝色格子蛇皮大包，冲进镜头里。 摄影师没有拍他的脸，而是把镜头对准了，从他包里伸出来的一节木棍。 车厢里，人群在晃动，那节木棍就在徐争脸上晃来晃去的。 徐争一怒，一把将木棍抢了过来，“平底锅？” “哎，老板？”黄博转过身来，一张丑脸出现在了镜头里。 和王保强傻根式的表演不同，黄博有些土，但是不憨，这样一看，就少了些笑料。 “卡，”周瑾难得地叫了暂停，“博哥，老徐，你们要不过来瞧瞧？” 徐争和黄博两人挤过来，调出回放，黄博道：“有哪不对吗？” 周瑾还想着王保强是怎么演的，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只好道：“就是感觉你们两不太搭。” 徐争倒是若有所思，“老黄，咱们两是不是太收着了？要不你放开点试试。” 想要营造笑点，那就得形成反差。 原版里王保强傻、咋呼，而徐争则是内敛、精明，然后倒霉的总是徐争，王保强反而能占到便宜，于是笑点就来了。 好在黄博和徐争，都是顶尖的那一拨演员，看完回放，大概就搞清了问题。 “九镜三次，开始！” 场务一打板，黄博转过身来，一张丑脸上，带着点谄媚的笑容，惊喜道：“哎，老板？” 徐争有点居高临下的，把平底锅还给他，“带着你的锅，找你的位置去吧。” “不好意思啊，”黄博掏出车票，装模作样地四处看看，“老板，你看看我这座位号？” 徐争瞥他一眼，然后接过一看，懵逼地发现，两张车票居然是同一个座。 “好，卡。”这回徐争自己喊了停，“怎么样，效果好点没？” 周瑾道：“我感觉还行，不过博哥没按剧本来啊。” 黄博笑道：“要是按照我的风格来，那台词就得换换了。” 李成功是小老板，带着成功人士的骄傲，但也不缺善良。 而牛耿是农民工，他尊重老板，有些谄媚，但也有些坚持。 一个代表城市，一个代表农村，反差是立起来了，而且还多了点现实意义。 徐争调出回放，瞄了一眼，道：“那行，咱们就按这个来。” 两人确定了表演风格，后面的拍摄就顺利多了。 反正周瑾再没找到喊“卡”的机会，不过他也收获不小。 之前他学走位、练台词、做表情，都有点朦胧的感觉。 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会呈现怎样的效果。 现在看了那么久的监控器，倒是有点开窍了，好像捅破了窗户纸似的。 就比如说，以前他看电影的时候，关注的是剧情和人物，最多研究下人家的表情和眼神。 而现在的周瑾，还会把关注点放到镜头上，猜测在拍摄现场，机位和灯光的布置。 这些东西未必会提升他的演技，但就像一块块小石子，垫在他的脚下，会让他越爬越高。 第一百五十章 以貌取人 一个男人出轨了，那他还是个好男人吗？ 于李成功而言，答案是肯定的。 虽然我出轨找小三，还开除了自己的下属，但我知道我是个好老板，我绝不会亏待我的兄弟。 所以当李成功发现自己买的是假票后，立马就以上厕所为名，将座位还给了牛耿。 好在等他回来的时候，火车刚好进站，许多乘客下车，空了不少座位出来，“都走了，太好了。” “哎，老板坐这吧，”黄博一口的东山话，招呼着徐争。 徐争坐到他对面，“不用了，我坐这就行。” 这时候一个鲜红的姑娘提着箱子过来，对身后的同伴道：“到了到了，就这。” “你们是坐这吗？”徐争看了眼她们手中的箱子，主动道：“我来帮你们吧。” “我来吧，”黄博充分发挥了小人物淳朴和热情，抢着道：“老板，我来吧我来吧。” 帮三只妹子架好行李，徐争和黄博坐到一块，笑道：“三位都是美女啊。” 白衣美女乖巧道：“谢谢叔叔。” “叔叔？”徐争一副老司机的样子，道：“太夸张了吧，我可是90后的。” “啊，老板，你是90后的？”黄博惊讶道：“恁这看着也不像啊。” 徐争无奈笑道：“我90后上大学的。” “哦，那也不小了。” 对面三只姑娘笑得花枝乱颤。 “……” 和东哥不一样，李成功算不上多坏，虽然见到妹子会口花花，但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而东哥就厉害了，他是实干家。 “好，过！”这回是宁皓喊的。 拍摄了大半个月，宁皓终于赶到剧组，接管了掌镜大权。 吴宇生给剑雨做监制的时候，基本大权独揽，虽然苏兆斌才是导演，但基本没有话语权。 宁皓在这方面要看得明白些，如果想按自己的想法拍，那何不自己当导演呢。 既然选择了给徐争当监制，那就要尊重他的选择。 所以宁皓只是接过了掌镜，对于拍摄和讲戏什么的，都给了徐争充分的自由。 “周瑾，准备上场。”对讲机里传来宁皓的声音。 “收到。” 周瑾背着背包，走进了镜头。 搞笑搞笑，重点在于笑，而不是搞。 徐争和黄博都是一本正经地在表演，靠人物的身份和性格，以及台词的幽默，来营造笑点。 而周瑾就不一样了，他是靠帅。 “对不起，这是我的座位吧？”他特温和、特有礼貌地道。 徐争正拉着三个姑娘玩扑克，见到周瑾就是一愣，你丫这画风不对啊。 黄博主动站起，把座位让给了周瑾，周瑾道声谢，坐了进去。 为了营造黄昏的感觉，灯光师在车窗外摆了只白炽灯，周瑾高冷地看着车窗外，昏黄的灯光就照在他好看的侧脸上。 宁皓扶额，咱们一部现实类喜剧片，你怎么还给整出了点偶像剧的感觉呢？ 三个姑娘坐在对面，发现帅哥一枚，凑一块窃窃私语。 然后中间白衣妹子鼓起勇气道：“嘿，帅哥，我这有条可好玩的短信了，要不要我发给你啊。” 呵，多么纯洁的年代啊，女生们要电话都这么含蓄的。 周瑾微笑道：“不用了，谢谢。” 没办法，谁让他演一个外表温和，内心高冷的帅比呢。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有需要的吗？”乘务员推着小推车过来吆喝，“哎，让一让啊。” 里边的红衣妹子看着小推车里的零食，眼前一亮，“帅哥，我请你吃饼干。” “我不饿，谢谢，”周瑾礼貌地拒绝。 他侧着头似乎在看着窗外的夕阳，脸上带着轻笑，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红衣妹子受了冷落，有点不大高兴，把饼干递给徐争，“90后，你吃不吃？” “谢谢，不用了。”徐争尴尬一笑。 麻蛋，劳资又不是你的备胎。 “哎，我吃一块，”黄博毫无备胎的概念，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抓了一块饼干。 “哎，你踩我脚了，”徐争推他。 黄博浑不在意，“挺好吃的。” “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喜欢年轻的帅哥啊？”徐争有点不服气地问。 “那当然，不喜欢帅的还喜欢丑的啊？”红衣妹子说着，瞟了一眼黄博。 “你知不知道，以貌取人是肤浅的，”徐争道：“像我们90后，那都是看内在的。” 红衣妹子道：“就算拼内在，又老又丑的，还不一定比年轻帅气的靠谱呢。” 白衣妹子道：“就是就是，男生都不靠谱，干嘛不找个好看的呢。” “但是又老又丑的有钱啊……” 三个女生窃窃私语，徐争有点尴尬了，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女生都是这个想法的话，那他和小三又算是怎么回事呢？ 这里的台词在原版里本来没有，是宁皓后加的，就是为了给李成功和小三分手做铺垫。 “过，下一场。” …… 夜，旅馆房间。 宁皓、徐争、黄博，三个老爷们在收工后，躲进房间，弄了点花生米和二锅头，打算小酌一杯。 黄博倒了杯酒，道：“周瑾那小子又跑哪去了？没见着人啊。” 宁皓点了根烟，猛嘬一口，缓缓吐出，“跟那三个姑娘出去玩了吧，还没回来。” “就白天拍戏那三个啊？” “嗯，人家是汉东大学的学生，”宁皓道：“说是学校里樱花开了，拉着周瑾赏花去了。” 徐争道：“他还在戏里拒绝人家，拍完戏就跟人走了。” “我呸，真不要脸啊，”黄博道。 周瑾正好推门进来，“你们跑这来，偷说我坏话了是吧。” 黄博道：“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住外面呢？” “好心不识驴肝肺，”周瑾扔过去一个塑料袋，“枉我还给你们带吃的。” “什么啊？” “汉东特产，鸭脖子，听她们说，味道可好了，就是有点辣。” “算你还有点良心，”黄博拆开包装，四人就着鸭脖，喝着二锅头。 徐争啃了一口，辣得直吐舌，“嗬，嗬，这还叫有点辣？” 黄博道：“要不拿水涮着吃吧。” 宁皓倒是啃得津津有味，这厮口重，喜辣、喜烟、喜浓茶。 “我说哥几个，”黄博擦下手，道：“你们说现在小成本电影，真的还有市场吗？” 徐争道：“有啊，我觉得咱们这戏，肯定就能大卖。” “那咱们再攒个本子，怎么样？”黄博露出狡猾的笑容，从背包里掏出个文件夹来。 “你那什么啊？”周瑾好奇地抢过来。 “我之前遇到个小编剧，拍电视剧扑得一塌糊涂，这哥们就攒了个本子，被我给拿下了。” 宁皓抓着个鸭脖，刚要开啃，闻言顿住，“你丫不会也要当导演了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夜店 “当导演我是没那能耐，”黄博笑道：“不过我就想试试，能不能按自己想法，去拍个电影。” 徐争特理解他的想法，一挑大拇指，道：“你也是怎么想的吧，天天听那些傻逼导演的指挥，还不如咱自己干呢。” 黄博道：“我倒没想过自己干，就像周瑾说的那样，找个花瓶来就行。” 不是人人都可以演而优则导的，万一要拍个大烂片出来，岂不是要砸招牌？ 就好比今年《刺陵》里的周杰轮一样，在音乐届，他的成就自不用说，可是转战影视圈之后，那扑得叫一个惨。 有了前车之鉴，黄博就更谨慎了，打算找个花瓶来挂职，自己还是演员，但是干着导演的活。 万一砸了，最多是自己选片不慎，对口碑没什么影响。 那边正聊着，周瑾大概翻了下剧本，“你这本子跟棒子国的一电影，有点像啊。” “你说的是夜袭加油站吧？”黄博倒也没否认，“这编剧叫杨勤，他写这本子的时候，确实也有参考那部电影。” 所谓参考，说好听了叫致敬，说不好听了，那就叫抄袭。 “怎么样，瞧瞧？”黄博对宁皓道。 宁皓继续啃他的鸭脖子，满嘴满手就是辣油，含糊道：“放着再说吧。” 几年前他拍《疯狂的石头》，就遭受了不少非议，因为叙事手法和《两杆大烟枪》极为相似。 虽然他成功地将其化为了己用，但还是免不了被网友们吐槽。 但资本可不管你抄袭不抄袭的，因为墙的缘故，天朝老百姓对国外电影本来就了解不多。 把国外那些优秀的剧本，改编一下放入市场，也许就能获得巨大的成功。 爱情公寓是这么干的，周瑾手里的剧本，《夜店》也是这么干的。 所以宁皓都不用看，基本就能判断出，这本子是怎么回事了。 他不感兴趣，可徐争就不一样了，擦干净手，接过剧本仔细地翻着。 《夜店》讲的就是一个超市内，24小时发生的故事，场景、道具都很简单，需要的演员也不多。 但是剧情却极其巧妙，而且还很搞笑，堪称是小成本喜剧的典范了。 周瑾道：“博哥，你这本子打算要多少投资啊？” 黄博道：“我也大概算了下，不算演员片酬的话，两三百万吧。” 这么低的么？ 这比《人在囧途》还要小成本啊。 历史上，《夜店》是徐争操的盘，以250万的投资，刷下了1200万的票房，算不上什么黑马，但也是极为成功的项目了。 当然，无论是历史上的徐争，还是现在的黄博，为的都不是票房。 他们都想通过这样一部小成本喜剧，迈出从演员到导演的那一步。 片刻之后，徐争把剧本看了个大概，道：“还是挺有意思的，老宁，你坏猴子那边还剩多少资金？” 宁皓道：“剩得不多，不过一两百投资还是能拉到的。” 江湖上，都知道三爷偏爱宁皓，如果是坏猴子立项目，那自然是不会缺资金的。 反正也就一两百万，对于影视圈动不动几个亿的投资来说，这点钱真的算是零头了。 有了宁皓这句话，黄博心中顿时有底了。 虽然两百五十万不多，但是要让他一个人出，那风险未免太大。 还是得去找投资，别人的钱，花得才痛快啊。 “老徐，你拍完人再囧途，就没戏约了吧？” 徐争摇头，“不过还得做后期。” “你懂个屁的后期，”黄博道：“周瑾，你也没戏约了吧，有也给我留出档期来。” 周瑾道：“应该没有吧，管胡导演不是说要开新戏吗？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机。” 黄博道：“他还早得很呢，还在鼓捣剧本，和咱们挨不上。” “那我就没问题了，”除了演戏，周瑾还惦记着能不能投上一笔。 反正才250万投资，大家伙凑凑就起来了。 要说这搞项目，还是得找靠谱的人啊，黄博找个本子，拉上宁皓、徐争，很容易就能立项目。 自己和光头哥折腾个花千骨，连该怎么入门都搞不清楚。 “那行，”黄博拉下水一个，还挺高兴，举起酒杯和周瑾碰了一下。 《夜店》的主要演员，总共就四个，徐争看了一圈，道：“我倒是能演这个何三水，周瑾可以演李俊伟，你呢，马马虎虎演个劫匪，那咱们就差个女售货员了。” 黄博笑道：“这个不急，把你们仨说定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来，咱们干一个，”得到了三人的支持，黄博心中大定。 宁皓那边啃完好几块鸭脖，又辣又咸的，正好举起酒杯碰了一轮，然后猛灌一大口，那叫一个舒坦。 他打了个嗝，道：“也差不多了，咱们睡觉去吧，明天李小鹿入组，尽量把她的戏份先拍完。” 徐争比了个ok的手势，道：“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 李小鹿是典型的出道即巅峰，大院子弟，父母、爷爷都是圈内人。 17岁那年，就和陈冲合作，靠着《天浴》一举刷下了金马影后，可自那以后，就再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了。 除了《奋斗》和《私人订制》外，周瑾没看过她其他的作品，不过在前世倒也听过她的大名。 乃亮哥几乎被她从年头绿到年尾啊。 虽说这圈子里本来就不太干净，除了青哥外，谁头上不得沾点绿？ 但是至少人家做得隐秘，就算裸奔吧，至少把脸给捂住了啊。 因此不管她长得再如何娇俏，如何甜美，周瑾也畏之如蛇蝎。 因为他既不想给自己头上戴点绿，也不想给别人头上……好吧，其实还是想的。 话说牛耿和李成功坐在火车上，中途遇到塌方，火车上的乘客也被迫下车。 徐争上了辆去江口的大巴车，正好在车上遇到了周瑾。 “这么巧啊？”周瑾笑道。 李成功礼貌地点下头，就看见黄博拖个蛇皮袋，也上了车，还一屁股坐在周瑾身旁。 “大帅哥，”黄博招呼道。 周瑾帮他摆放行李，道：“别叫我大帅哥，虽然这是事实，但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大伟。” “好，过，小鹿，准备入镜。”宁皓在对讲机里道。 李小鹿演的角色名叫娜娜，只见她走到周瑾身前，笑出了两个小酒窝，“那大帅哥，要买个手机吗？” 不得不说，李小鹿长得极为甜美，在这个网红脸还没有烂大街的年代，她那两个小梨涡，特招人稀罕。 周瑾愣愣地看着她，好似见到了梦中的女神。 没办法，剧本就是这么写的，非要给这两人扯出点爱情来。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的男神，不是高冷，而是他暖的不是你。 于是大伟一见到娜娜，顿时就见色起意，啊呸，是一见钟情了。 “来，”李小鹿一招手，从后排走出个彪形大汉来。 大汉憨厚一笑，猛地拽开大衣，只见上面挂着各种各样的电子产品。 “挑一个吧，”娜娜笑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博客 “凭借疯狂系列强势崛起的新锐导演宁皓，此前新作《无人区》，力邀徐争、黄博加盟，堪称是万众期待，原定上映日期是贺岁档，可贺岁档大战，却未见《无人区》身影。” “虽然片方以避开恶战为由，宣布延期，然而据知情人士爆料，《无人区》不是延期，而是无法上映，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电影中的某些内容，需要补拍删改。” “记者还了解到，此时的宁皓已经带领《无人区》原班人马，前往汉东拍摄新片，而《无人区》的上映，始终遥遥无期。” “下面请看本台记者，为您带来详细报道。” “……” 4月份，浙省卫视下面的一档娱乐节目，突然报道了《无人区》延期的事情。 圈外关注不多，可是在圈内可就引起轩然大波了。 周琳分寸拿捏得刚好，既搞了个大新闻，又没把事情捅穿。 观众们不知道里面的猫腻，可那些八卦的娱记、狗仔，个顶个的嗅觉灵敏，于是铆足了劲想要钻出点料来。 一时间各种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开始流传。 宁皓正忙着拍《人在囧途》呢，冷不丁遇到这种事，还挺心塞。 虽然人家报道的是事实，但自己还不能承认。 只好发了份声明，声称“一切事情都可以改得更好，既然有机会，那就修改喽，正好我还有时间多想一想，可以把故事讲得清楚些。” 是有点窝囊了，可还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说自己的电影，被总局给枪毙了吗？ 就算他们把桌子掀了，总局也压下去的。 毕竟这都2010年了，遮羞布还是要的，审核枪毙这种事，只可做不可说。 要是换了姜文，说不定还真就“爷不伺候了”，然后闹个天翻地覆，可宁皓到底不是姜文那样的泼猴。 宁皓要更加安分些，用官方的话来说，就是“讲政治、顾大局”。 换句话说，哪怕被官方抽了，发牢骚可以，但还是要捂着脸，遮掩一二。 本来这就算过去了，可谁也没想到白浪博客上，突然冒出来一篇文章，《青年导演切勿自恋》，直接挑明了被禁的事实。 “宁皓曾表示，他过往的那两部“疯狂”作品，过于关注人性猥琐。然而在《无人区》里，岂止是关注人性猥琐？” “在宁皓营造的无人区里，可以杀人越货，可以敲诈勒索，可以逍遥法外，可以为所欲为！” “活动在《无人区》里的人物，绝大多数是负面人物。徐争饰演的律师，被当做英雄来塑造，其实也根本不是英雄。” “而作为国家公民安全的维护者——警察，在《无人区》里愚蠢而又无能。” “宁皓认为既是无人区，就是警力延伸不到的地方，疯狂犯罪就有了艺术合理性。然而这是哪里的无人区是公海么不是。” “为了好看，为了艺术极致，不惜违背生活真实和艺术真实……” “其实这还不是主要的失误，最主要的失误是丢失了艺术家的一份社会责任……” “因娱乐而损公，乃症候所在也。” 一文激起千层浪。 之前是娱记捕风捉影，现在则是有了确切消息。 因为文章的作者，也是总局审片委员会的一员，名叫赵保华。 这哥们文章写得痛快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文章底下多了几十万的回复，全是骂他的。 于圈外而言，谁管你赵保华是哪根葱啊。 观众们只知道，你丫禁了《无人区》，还敢跑出来装逼，不骂你骂谁啊。 “咱们怎么办啊？” 消息很快传到汉东，旅馆里，周瑾对着笔记本电脑，刷刷博客，觉得还挺兴奋。 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有人掀桌子呢。 现在赵保华直接发文点名，那他们要不要怼回去？ 徐争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别回应，先看看网上怎么说的。” 周瑾把评论调出来，道：“还能怎么说，清一色骂他的啊，反正这事咱们占理儿。” 徐争点下头，道：“和我估计得也差不多，舆论还是向着我们的，不过还得看官方的意思。” “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 “切~”宁皓点根烟，嗤笑一声，“你瞧着吧，那孙子过不了两天，就得自己删博客了。” 这事情他看得透彻，赵保华说的那些问题，确实存在，但不致命。 真正致命的，是他赶上了西疆的那场事件。 无论是官方，还是他自己，都想把《无人区》淡化处理。 等过个两年，大家把西疆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无人区》自然就上映了。 可赵保华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居然把事情捅开了。 官方不会支持他，舆论又追着他骂，都不用宁皓他们动手，那孙子自己就扛不住了。 事情还真如宁皓所料，没过一天，赵保华自己就删帖了。 然后又接受了白浪的采访，声称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审片委员会成员，并没有权力封禁无人区。 而且总局也没说要枪毙无人区，只是让他修正罢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删帖就等于认输，谁也没想到宁皓居然有这样的号召力。 周瑾想起后世那些神一般的营销，忍不住道：“要不咱们再炒作一波呗？” 徐争道：“还炒作什么？反正咱们无人区也上映不了。” “你看看，你头发短，见识也短，”周瑾捅刀道：“咱们不炒作无人区，可以炒作人在囧途啊。” “让宁导开个博客，发篇文章卖一波惨，然后顺嘴提一句人在囧途，说不准观众就记住了呢？” 电影上映期间，什么宣传手段都用得出来，张一谋喜欢让男女主炒桃色绯闻，冯笑刚喜欢找一部同档期的电影，两边互骂。 宁皓不太擅长这个，不过琢磨一下，觉得可行，“那你安排吧。” “我安排什么？”周瑾一摊手，“你好歹先开个博客啊。” “你自己看着弄吧，”宁皓不大耐烦，他是搞创作的，对这些事情特不屑。 徐争和黄博也不大关注这个，或者说，他们还没意识到，网络营销对电影票房的作用。 不过周瑾可是知道网友们的力量，有了宁皓这句话，他麻利地就开了个博客，取名周公瑾。 蔡益蓉之前让他开个博客，他一直拖到了现在，除了要给《人在囧途》造势以外，也算是对糖人那边的交差了。 周瑾笔杆子还行，花了大概两个晚上，七拼八凑，搞出了篇文章出来。 大意就是自己名叫周瑾，是无人区的主演之一，虽然《无人区》暂时无法上映，但是主创团队们，目前情绪稳定，正在拍摄新片《人在囧途》。 上映时间是2011年的贺岁档，希望影迷朋友们，能多多支持。 第一百五十三章 周瑾的表演 人到中年百事哀，到了肖千喜这个年纪，什么激情什么梦想，早就都放下了。 父母已老，孩子还小，老婆喋喋不休，在单位里，干着最枯燥的工作，领着一份微薄的薪水，勉强养活一家人。 有的时候，看着镜子，他甚至都能感觉到，生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 唯一能给他安慰的，是电影。 肖千喜一向以影评人自居，但老实说，他看过的电影并不多，也发表不了什么专业的见解。 他对电影唯一的评价标准，就是好看，或者不好看。 在他眼里，宁皓这个刚冒头的导演，无疑是能把电影拍好看的。 而且还很好笑，这就十分难得了。 那么，这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导演，而那些打压他的，封禁他的，一定是不优秀的。 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 所以当他一看到赵保华的那篇博客，就跟着众多网友炸了。 虽然他说不出具体的道理来，但跟着网友，一起在文章底下破口大骂，也是很痛快的事情。 后来赵保华把文章删了，网友们又建了个“赵保华吧”，专门骂他一人。 你赵保华算什么东西，能代表得了这么多观众吗？ 你丫自己喜欢吃屎，还要拉着别人一块吃屎？ 这是肖千喜发的两条评论，一共拿到了17个赞。 他没告诉别人，这其实是他从别的地方复制过来的。 “快去看文章，无人区主演回应了，”吧主无聊打仗发了个链接。 肖千喜随手点进去，嗯，周公瑾的博客？ 文章只有八百字，写得也很浅显，反正肖千喜是看懂了。 大概意思就是，无人区被赵保华那孙子禁了之后，宁皓意志消沉，后来在朋友们的支持下，又站了起来。 最终决定奋战到底，拍摄新电影《人在囧途》，以示自己的抗争。 当然，这里面以他的脑补居多。 然而这样脑补的网友，还不在少数。 毕竟被官方压迫的悲情艺术家，最能引起网友们的g点了。 一时间，各大论坛，都在疯狂转发着这篇文章。 大量的网友被导流到，这个叫周公瑾的博客下面，留下了“心疼”、“支持”、“加油”的回复。 其实网友们并不在乎，《无人区》到底有没有问题，他们就是朴素地觉得，官方要搞的人，那一定就是被迫害了。 现在宁皓拍了新电影，他们去支持一波，那就等于是对抗了官方。 于是《人在囧途》的热度几乎是在飙涨，要是有热搜的话，那妥妥就置顶了。 赵保华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顿操作猛如虎，反而给《人在囧途》送去了神助攻。 而且还连带着周瑾这个萌新，都圈了一大波的粉丝。 “公瑾加油，好好拍戏，我们会支持你的。” “咦，公瑾？这名字好熟啊，哪本小说里的吧？” “人在囧途，这名字也很怪啊，不过听着就挺搞笑的，能透露下，是什么题材吗？” 这样的回复足有上万条！ 连白浪都被惊动了，直接在网站首页搞了个推荐。 没几天，几乎全网都在讨论着宁皓和《人在囧途》。 黄博后知后觉的，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后悔得直拍大腿，“你怎么不把夜店也加上去呢，这得省多少宣传费啊！” 周瑾道：“咱们夜店还没开机呢，你急什么宣传啊？” “那你说，这网络博客，还真就有那么大的能量？”黄博若有所思。 周瑾道：“那是当然，我刚还收到了白浪那边发来的邀请呢，说是让我去开个微博。” “微博？和博客有啥区别？” “博客是发长文章的，微博最多就一百四十字，门槛更低了。”周瑾解释道。 “那这个意思就是，玩微博的人会越来越多，咱们要想说点什么，去这上边发条微博就行了？” “对啊，连记者都不用找，大家就都知道了。” “那成，我回头也开一个。” 周瑾道：“你开不了，现在得大明星才能开。” “我不就是大明星吗？” “你除了年龄大，还有哪大了？” …… 虽然《人在囧途》借着网络的力量，迅速地席卷了天朝的影迷，但最终票房如何，还是得看影片质量。 好在有宁皓把关，徐争得以尽情创作，人在囧途的拍摄也在有条不紊中进行。 周瑾的戏份不算多，只能算是李成功和牛耿，在春运途中遇到的过路人。 相遇了，还是要分开，留下的则是无尽的思念。 当然，是大伟和娜娜之间的思念。 娜娜是一个流浪商人。 她虽是蒙族人，却格外娇小，且擅长汉语和各地方言。 四岁的时候，因为一场沙暴，全家遇难，只活了她一个，是同样被沙暴夺走亲人的大马收养了她。 从此两人离开了内蒙，开始浪迹天涯。 他们将火车当成了马背，沿着铁路线迁徙、游走，沿途贩卖各种小玩意，还有一些电子产品，大马的身体就是他们的货柜。 这是剧本上对娜娜的描述。 看起来很诗意，可细究起来，漏洞也一大堆。 大马就算再魁梧，浑身上下能带多少货物？ 没有售后、没有发票、也没有质量保证，真敢买的顾客又有多少？ 更别提两人这样居无定所的，有个刮风下雨、头疼脑热的，又该怎么办呢？ 当然，这些漏洞也没法去补，强行补设定的话，整个人物就崩了。 在去汉口的大巴车上，大伟和娜娜一见钟情了。 可能是老天都不相信这么扯淡的爱情，于是公路遭遇塌方，无奈之下，李成功只好指使司机，开车从村子中间穿过去。 可是开到村里后，大巴又熄了火，乘客们留在村里吃午饭，娜娜和大马很开心的，向村民们兜售着货物。 “灯光、录音、摄影就位” “action！” 徐争郁闷地坐在车上抽着烟，黄博咬着块馒头，过来道：“老板，咱们走狗屎运了，人村长说派车送咱们去汉口。” “真的？什么时候去？” “马上就走。” 一辆拖拉机哒哒哒地开过来，周瑾入镜，“两位，能搭个车吗？” “你也到汉口吗？” “对啊，我家就是汉口的，就这么段路。” 村长有些惊喜地拍他一下，“你是汉口的啊，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知道回家的可不多了啊。” 周瑾笑一下，转身看李小鹿，李小鹿也正好在看他，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不舍。 一见钟情算个屁啊，他们两默然相遇，注定还是要分开。 因为大伟在外漂泊已久，想要回家过年， 而大马于娜娜，亦兄亦父亦情人，她只能跟着大马继续流浪。 “好，下一条准备！” 下一条，拖拉机上载满了稻草，三人就坐在稻草堆上，晃晃悠悠地向前。 “哎，你是个画家？背的是画吗？”徐争问。 周瑾笑道：“是，不过画得不好。” “大画家，那你会唱歌吗？”黄博挤过来问。 “人家是画家，唱什么歌啊？” 周瑾道：“也会一点。” “那唱一个呗。” 周瑾和站在村口的李小鹿对视着，轻轻唱起了那首《往事随风》 “就让一切都随风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动” “昨天花谢花开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 “就让往事随风……” 周瑾唱得很动情，和徐争和黄博，则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卡！”徐争直接喊了停，不可思议地道：“你唱歌都是这个调？” 周瑾道：“对啊，我过年在家练了好久呢，不好听吗？” 黄博忍着笑道：“你以前唱过歌吗？” “那倒没有，我一般轻易不唱歌，这回是豁出去了。” “那还好，你以后可以继续保持。” 其实这一段镜头还挺美的，村子里飘着一层薄雾，道路一边是绿油油的庄稼地，另一边是茂盛的树木。 他们三人坐着拖拉机走向远方，周瑾看着即将分开的娜娜，不舍地唱起了这首《往事随风》。 可惜周瑾一开口，这股子意境全给毁了。 而他还犹不自知。 徐争喊道：“老宁，他唱的这个歌，要不咱们后期配音吧？” 宁皓想了想道：“我看他唱挺好，反正咱们这是个喜剧，就当给观众找点乐子。” 周瑾不服气了，“什么意思啊？我练了那么久的歌，居然就是个乐子？” 黄博大笑，“老弟啊，能当个乐子就挺好啊，上天给了你一张脸，却掐住了你的喉咙……” 周瑾：“……”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人是天使吻过的嗓子，而有人则是阎王锁了喉。 最可怕的是，他还毫不自知。 第一百五十四章 老胡的苦闷 夜，魔都某高档小区。 胡戈躺在沙发上，他的猫躺在肚子上，他打开电视，有三个台都在放他的作品。 05年的仙剑一，09年的仙剑三，还有10年的神话。 这三部古装偶像剧，把他送上了当红小生的位置，粉丝无数，戏约不断。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没劲透了，于是“啪”地一下关了电视。 “咪咪，下去跑步吗？” 他挪挪肚子，橘猫瞥他一眼，舔舔爪子，动都不带动的。 胡戈苦笑一声，“那我自己下去啦。” 半夜的魔都没什么车子，空旷的马路很适合飙车，他骑着摩托，把油门带到最大，感受着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胡戈的爱好不多，摄影，养猫，还有在深夜骑摩托。 关于骑摩托，他已经很有经验，不需要怎么集中精神，也不需要刻意选择方向，只需要放空脑子，任由自己飞驰。 在摩托车跑满两百公里之前，他总能回到自家小区。 只是看着小区里那熟悉的花坛，他突然有些惶恐：我开了这么久，结果又回到了原点吗？ 从22岁，到28岁，他一直在拍古装偶像剧，演的也都是那种乐天派的角色。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再也找不回，拍仙剑一时的那种状态。 该怎么办呢，难道以后还要继续重复下去吗？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咬咬牙，还是打了个电话给蔡益蓉。 虽然已是深夜，但电话还是打通了。 “喂，老胡？” “k姐，我，”他想说，自己不想再演古装剧，也不想演《步步惊心》，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 “我学分还没修满，还没拿到毕业证，打算先回学校读书。”他说。 蔡益蓉知道他喜欢半夜骑车，倒也没有察觉，只是道：“你想读就读呗，咱们新戏还有几个月才开机，时间来得及。” “嗯，那好。” 胡戈挂了电话，长出一口气，还是以后再说吧。 毕竟他和蔡益蓉关系匪浅，而且糖人也于他有恩。 06年那场车祸，差点毁了他的演员生涯，也差点毁了糖人。 因为他的车祸，整个射雕英雄传剧组停机一年多，糖人资金链差点就断了。 有不少同行建议蔡益蓉换个人演郭靖，可蔡益蓉还是死撑到了胡戈复出。 这样的关系，也是他难以割舍的。 不知怎么的，他居然有点羡慕周瑾。 “羡慕我什么？” 《人在囧途》里的戏份，周瑾已经拍完，掌镜也有宁皓，他干脆就离组回了魔都。 拉上老胡，还有刘思思，三个人找了家餐厅，算是联络下感情。 老胡点完单，道：“羡慕你既没有名气，也没有粉丝，走到哪都不怕被认出来。” “公司也不大管你，你想拍什么就拍什么，那多爽。” 老胡说得还挺诚恳，可听在周瑾耳朵里瞬间变了味，“你丫就是跑我这来找存在感了是吧？” “哎哎，我可没那意思，”老胡道：“我是真的羡慕你，可以拍各种不同的电影。” 刘思思坐在周瑾对面，笑道：“你也不也演过电影嘛，就08年的那个，还是一个大反派。” “剑蝶是吧？”胡戈说起这个就叹气，“那时候完全不知道怎么演，整个人都特煎熬。” 周瑾听懂了他的意思，“说白了，你就是想转型了呗。” 就如同后世那些小鲜肉一样，从他们的第一部戏开始，就会被分类： 这个适合古装偶像，这个适合霸道总裁，这个逗比搞笑，这个高冷深情。 类型化让他们快速成名，可也牢牢制约了他们，再想转型，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胡戈端起杯子喝口茶，道：“倒不是转型，我也没想好以后怎么发展，就是不想再演古装剧了。” “那你接到新戏了吗？”刘思思侧头问。 胡戈道：“倒是有部都市的戏找我，叫苦咖啡，反正我是不想演古装了。” “那你和k姐说了吗？” “还没呢。” “等会儿，”周瑾坐在他们对面，打断两人道：“公司开新戏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刘思思瞥他一眼，“谁叫你自己跑去拍电影的，公司的事一点不关心。” “嘿，那你天天打游戏又怎么说？” “我什么时候天天打游戏了，我那是工作需要，给人家做代言呢……”刘思思辩解道。 “停停停，”老胡打断，解释道：“k姐准备今年七月开步步惊心，思思演女主角呢。” “那你这是要红啊，”周瑾惊讶道。 刘思思挺得意，“我都在中戏学了一年了，这下让你们看看我的进步。” 说实话，《步步惊心》以前，刘思思演技算不上好，蓝色龙葵演得还挺尴尬。 尤其是她跳惯了芭蕾舞，习惯表演的时候不带感情，所以每次演戏的时候，不是面瘫，就是眼盲。 好在刘思思痛定思痛，下了半年的苦工，算是有了些好转。 服务员陆续上菜，三人边吃边聊，老胡道：“我还是不想接步步惊心，我剃光头太难看了。” 刘思思道：“那你提前和k姐说啊，听说现在角色都定得差不多了。” 老胡涎着脸，笑道：“你和k姐关系不是最好吗，你帮我说说呗。” “噢，原来今天是鸿门宴啊，”刘思思叫道：“周瑾，我们快走。” 说着假装就要离席，周瑾拉住她，“要走也先吃完饭啊，待会咱们吃完就跑，让他买单。” 刘思思点头，“好主意。” 胡戈叹口气，“就知道你俩靠不住，算咯，还是我自己去说吧。” 周瑾道：“你真不打算演步步惊心啊，这戏估计会火诶。” 他记得步步惊心直接捧红了刘思思，还连带着隆力奇也翻红了一把。 老胡摇摇头，没再言语。 他还不够火吗？ 胡戈是那种很清醒、很坚持的人，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但他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如果不能突破的话，再火的电视剧，他也不会动心了。 刘思思和胡戈认识多年，很了解他的个性，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好了，k姐那么疼你，肯定会支持你的。” “去去去，”老胡推她，“年纪不大，装什么长辈啊。” 两人嬉笑一阵，刘思思转头看周瑾，“你想知道你演哪个阿哥吗？” “还有我呢？”周瑾挺惊讶，他还真没演过辫子戏。 “当然有你啊，”刘思思掰着手指头数，“老八，老十四，就看你演哪个了。” 周瑾也掰手指头，“是七月开机吗？那夜店得提前准备了，不然档期来不及啊。” “夜店？那什么玩意？” “不是什么玩意，是我们鼓捣了一部电影，就打算开拍了。”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进击的咸鱼 “你都自己筹备起电影了？”老胡看着眼前这个家伙，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明明也没拍什么作品出来啊，怎么电影还一部接一部的。 “小成本电影啦，几个朋友一块凑的，”周瑾没觉得有多厉害。 才250万投资，估计连胡戈一部电视剧的片酬都不够。 “你那什么题材啊？”胡戈还挺感兴趣。 夜店，一听这名字就肯定不是古装片，现在只要不是古装剧，他都感兴趣。 周瑾摆弄着碗筷，道：“就一24小时超市，晚上遇到各种顾客，你看过夜袭加油站吗，和那有点像。” “夜袭加油站？”老胡和刘思思对视一眼，很显然，两人都没看过。 “都有什么角色啊？”老胡问。 “你感兴趣？我们可付不起你片酬啊。”周瑾开玩笑似的道。 胡戈苦笑，“还说什么片酬啊，我现在是硬着陆，有戏拍就不错了。” 周瑾道：“什么是硬着陆啊？” 刘思思也好奇地看他。 胡戈拿起一只精致的瓷碗，道：“孔子曾经曰过，君子不器，意思是君子不能像器物一样，作用单一。” “哪怕再精致的杯子，只要一放手，”他把手放到桌子外，“杯子就会……啪！这个就叫硬着陆。” 周瑾看看光滑的地砖，想象着瓷杯四分五裂的样子。 有些明白胡戈的意思了。 “就你文化高，就你有学问，每次都拽文。”刘思思不高兴了，问周瑾，“哎，你听懂了吗？” “没，”周瑾赶紧摇头。 想了下又道“那你就是不计较片酬咯？” 胡戈点头，“有合适的角色就行。” “肯定有，必须有，”周瑾挺高兴，这就跟捡漏似的。 别人不知道老胡的价值和潜力，他可是知道的。 刘思思瞧着两个男人，眨巴眨巴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当天晚上，周瑾就扒拉出《夜店》的剧本，琢磨着选角的事。 说实在的，他也在这个圈子里混了接近两年了，大剧组、小剧组都见识过。 如吴宇生的《剑雨》剧组，各种工作人员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好比一台精密运行的机器。 相比之下，《人在囧途》就好像一草台班子，演员客串掌镜，导演客串男主，没什么具体分工，谁忙就帮谁。 在大剧组，可以感受到专业，而在小剧组，则能得到锻炼。 拿夜店来说，黄博也只是有了想法，怎么拍都还没想好，周瑾已经杀完青，参与前期筹备，话语权自然大增。 对于片场、分镜头那些事情，他又不懂，便索性接下了选角导演的活。 夜店需要的演员不多，但无论主角、配角的戏份，都挺均匀。 人物也没什么难度，那么就需要找有特色的演员，来给角色增分，俗称人保戏。 老胡以前是偶像派的，知名度很高，倒是能来客串下。 周瑾心里有了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老胡乐意不乐意。 “把昨天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 手机铃声响起，周瑾拿起一看，是刘思思。 “喂，思思？” 那边道：“你还没睡啊？” 周瑾看了眼时间，“这才九点，我都习惯晚睡的。” “你吃过晚饭了吗？” 周瑾奇怪道：“这都九点了，当然吃过了啊。” 刘思思又道：“那你，晚上吃宵夜吗？” “你要请我吃宵夜啊？” “没，我就随便问问。” “那我请你吃？” “不了，我怕胖。” “……” 好尴尬啊。 周瑾挠头，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你有事找我啊？”他直接问。 “我，我……”刘思思有点犹豫。 周瑾道：“我说思爷，咱们能不能爷们一点啊？有话直说。” 刘思思犹豫下，道：“我有一个朋友……” “嗯，然后呢？” “她好久没戏拍了，就想让我问问，你那电影里，还有角色没有。” 周瑾继续挠头，这是朋友=自己系列？ 不应该啊，仙剑三之后，刘思思就小火了一把，根本不愁没戏拍。 “倒是还缺个女主角，没定下来，”周瑾试探道：“要不你让你那朋友来试试？” “那行，说好了啊，”见周瑾痛快地答应，刘思思语气轻快不少。 “我先把剧本发给你啊。” 两人又闲扯几句，便挂了电话。 刘思思一身粉色睡衣，歪倒在床上，拍拍小胸脯，觉得这事太不科学了。 她自然是不缺戏拍的，不过自从在《剑雨》里惊鸿一瞥之后，她就对电影产生了莫名的向往。 一部电影不过两小时，或者更短，但往往要筹备两年，拍摄的时候，导演也会一条条的重来。 哪怕是拍到导演满意了，还要再保一条。 然而一部三十集的电视剧，算起来有1200分钟，导演们总是看着差不多就过，可没那么多时间去雕琢。 这也是为什么，电视剧达不到电影那样的质感和极致。 刘思思虽然咸鱼了点，但在事业上总归还是有点追求的。 尤其是看着老胡要“硬着陆”，而周瑾就跟开了挂似的，电影一部接一部的，她也有点急了。 总不能几年后，大家都成大明星了，她还在打酱油吧。 “啊啊啊，好烦好烦，”刘思思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 她怎么都混到，要去找周瑾要戏约的地步了。 他会不会发现，其实那个朋友就是她自己？ 就算没发现，可是去试戏的时候，不还是会遇到吗？ 万一因为不够漂亮没被选上怎么办？ 万一他们嫌弃自己眼神里没戏怎么办？ 刘思思越想越惊恐，抓着枕头使劲蹂躏。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辛辛苦苦练的号，被不靠谱的老爹给玩炸了，还要骗自己说被盗号了一样。 太让人生气了。 一个人，一张床，刘思思已经想到自己被刷下来后，想哭也要去卫生间哭的模样了。 然后周瑾突然进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那多尴尬啊，会被笑死的。 咦，周瑾为什么会出现在女厕所呢？ 不行不行，刘思思摇摇头，把那可怕的念头驱散。 嘿，不就是眼神没戏吗，我练还不行嘛。 六爷当年高度近视眼，不也硬是练出了一双火眼金睛吗？ 刘思思发了狠，决定自己要重新做人了。 只是六爷当年是怎么练来着？ 好像是盯着乒乓球看，可她上哪找乒乓球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怪侠一枝梅 光头哥是一个很有追求的人。 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 虽然想转行干制片人，没成功，但在经纪人的领域，他觉得自己还是很称职的。 古有圣人垂手治天下，今有光头垂手治周瑾。 既然周瑾自己就能发展得挺好，他又何必强加干涉呢。 所以他在糖人内部，很少去争抢资源，不过今天，他却觉得自己有必要争一争了。 糖人会议室里，意气风发的蔡益蓉主持着会议。 李建国白须白发，坐在她下首，他在糖人的地位一向比较超然，堪称是顶梁柱般的存在。 因为他拍的每一部戏，都为糖人带来了大量的资金流，而他这次筹备的《怪侠一枝梅》，也毫无疑问成为了糖人的重点项目。 原本计划，刘思思演女主角燕三娘，男主角离歌笑自然是胡戈。 可老胡已经私下表过态，不愿意再接古装剧，那么这个第一男主角就有得争了。 自家立的项目，总不能把男主给了别人吧？ 目前糖人的艺人中，胡戈由蔡益蓉亲自带，刘思思和袁宏由艺人总监褚爱君负责，剩下的周瑾和孙艺舟，则由光头哥这个副总监带。 蔡益蓉宣布完计划，光头哥立马道：“早在剑雨里，周瑾就演过杀手雷彬，离歌笑这样的浪子，他还是没问题的。” 他在横店就看过周瑾在剑雨里的惊艳，本能地就觉得，离歌笑很适合周瑾。 蔡益蓉却道：“周瑾的外形很不错，演技自然也是没话说，可毕竟还没什么名气，您看呢？” 她转头看李建国。 李建国轻叹口气，“怪侠一枝梅这样的武侠剧，以后怕是不会再有咯。” 武侠没落，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很长一段时间里，天朝估计都不会有像样的武侠片出现了。 那么到底是拍一部经典，供后人留恋，还是借着明星的热度，让武侠再火一把呢。 老家伙没明说，谁也不知道他什么心思。 褚爱君也是娱记出身，和蔡益蓉情同姐妹，她虽然不知道李建国在想什么，但却能猜到蔡益蓉的心思。 糖人一向用古装偶像剧捧新人，可《怪侠一枝梅》已经有些偏向正剧了，新人很难撑起来。 于是她察言观色道：“袁宏在公司很多年了，一直也没演过男主，他演技本来就不错，现在名气也有了，要不让他来试试？” 蔡益蓉沉思一下，忽然问：“他和公司的合同要到期了吧？” 褚爱君道：“对，就快要到期了，我正打算和他续签呢。” “他有主动找你谈续签的事吗？” “没……那我尽快和他聊聊。” “你是该和他聊聊了，”蔡益蓉瞥她一眼，有些不满。 又对李建国道：“我看还是霍剑华更适合一些，至于周瑾，气质偏软一些，要不演贺小梅？” 贺小梅是二号男主，虽然不如离歌笑出彩，但也有发挥的空间。 可光头哥就有些不满了，周瑾又不是不能演主角，你怎么还胳膊肘向外了呢？ 褚爱君也不太高兴，袁宏这还没解约呢。 以往你捧着胡戈也就算了，现在胡戈不演，轮也轮到袁宏出头了啊。 李建国眼睛扫过众人，他是年老成精了，众人的心思他都清楚得很。 说起来这也是影视公司，开展艺人经纪业务，所带来的必然矛盾。 于制作部门看来，选角当然得选能撑得起戏的，可在经纪部门看来，自家的戏当然得捧自家的艺人。 这矛盾几乎是不可调和的，更何况蔡益蓉在资源分配上，确实做得也不公道。 不过他一大把年纪了，也懒得说破，只是微微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说完起身准备离席了，忽然又道：“其实我倒觉得，周瑾更适合应无求……算啦，你让他自己挑吧。” 李建国说到一半，挥挥手走了。 “那行，老王，”蔡益蓉叫光头哥道：“你拿一份剧本给周瑾，让他尽快给个答复。” “蔡总，我明白了。” 李建国这也算给足周瑾面子了，两个男配任他挑，依光头哥看来，那当然选戏多的那个啦。 …… 当他找到周瑾的时候，周瑾正在一个体育馆，和胡戈玩乒乓球。 他们两是被刘思思给拉来的，可刘思思自己压根不打，就站一旁看着。 “我说你们两能不能打快一点啊？”刘思思抱怨道：“你看国乒的那些人，要多快有多快。” 她还想练眼神呢。 这时候轮到周瑾发球了，他拿着个乒乓球在桌上弹啊弹的，道：“我倒是想打快，可是我的手不听我的啊。” 老胡也道：“我的手倒是好使唤，就是打快了之后，球拍老碰不着球。” “那咱们还是慢慢来吧。” 周瑾把乒乓球轻轻一抛，拍子一挥，慢悠悠地发了个短球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在刘思思鄙视的目光中，打起了养生乒乓球。 好在光头哥及时到来，算是解了围。 四人找了个桌子坐下，又点了几杯冰镇饮料。 “李建国导演问你选哪个角色呢？”光头哥把剧本递过去，“快点决定啊，那边等着拍定妆照呢。” 刘思思好奇地凑过来看剧本，“我说这里面有你吧，对了，离歌笑谁演啊？” 胡戈道：“应该是华叔吧。” “华叔？那还行，”刘思思表示和一个大叔演情侣，勉强还可以接受。 又对周瑾道：“导演对你这么好，居然让你自己挑角色啊，贺小梅，还是应无求？” 周瑾还在看剧本，“贺小梅……会不会有点娘啊？” 刘思思道：“还行啊，人家是白面书生，你看你现在也很白。” 她是比较希望周瑾演贺小梅的，这样两人的对手戏也多一些。 胡戈却道：“其实我觉得应无求更有挑战性一点。” 周瑾笑道：“哈，我也这么觉得，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表面看起来，贺小梅戏份是多了，可应无求给人的印象更深刻。 因为这个角色很复杂。 应无求本名包来硬，是一个乡下少年，因为心爱的女人死去，转而黑化，被严嵩赐名应无求。 可到大结局的时候，又彻底洗白，原来他是为了替爱人报仇，才选择黑化，迷惑严嵩的。 这样的角色演好了，甚至不比主角差。 “对了，这个荆如忆谁演啊？”周瑾问。 对于这部戏，他只有一个模糊的记忆了，好像荆如忆挺漂亮的，谁演就不记得了。 光头哥想一下道：“好像是帝都那边的一个女演员，叫什么……佟莉亚？”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选角 袁宏和糖人解约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在糖人的定位很尴尬，前有胡戈，后有周瑾。 有胡戈在，他很难拿到男主角。 有周瑾在，他可能连配角都拿不到了。 既然如此，还不如另谋出路，去试试糖人没有涉足的时装剧。 于是在合约到期后，他就提出不再续约，糖人也没有去挽留，双方算是好聚好散。 而被视作袁宏替补的周瑾，也同样萌生退意。 早在之前，他辛苦赚来的片酬，被糖人抽走大半，他就很不满了。 只不过那时他还没有能力离开，而现在就大不同了。 如果小成本电影是一条可行之路，那么《人在囧途》和《夜店》之后，他应该就有能力，去建立一个自己的工作室了。 换句话说，他已经找到了牌桌，也终于有机会坐上去，和这个时代玩两把了。 对于这样的想法，光头哥还比较理解。 一部《怪侠一枝梅》，胡戈不演，袁宏解约，那么男主角也只有周瑾合适了。 蔡益蓉以周瑾名气不够为由，换上了霍剑华，可在光头哥眼里，这样的理由简直扯淡。 周瑾名气不够是因为，他演的电影还没上映，等到《怪侠一枝梅》播出的时候，周瑾早就声名鹊起，撑起一部电视剧毫无问题。 他闹不清楚，蔡益蓉到底是目光短浅，还是偏心眼偏到肋骨条上了，反正对周瑾而言，结果都是一样的。 就在光头哥琢磨着找下家的时候，周瑾却主动把他约了出来。 “你有熟悉的演员吗，长得像笑星的那种？”周瑾把《夜店》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光头哥露出“士别三日当剜目相看”的表情，“你现在都混上选角导演了？” 他发现自己给这家伙规划的路线，完全没了鸟用，周瑾就像杂草一样，野蛮生长。 周瑾也懒得解释，道：“你就说有没有这样的演员吧？” “有，肯定有，”光头哥道：“我认识一堆经纪人，手底下的艺人都没戏演呢。” “三个原则，”周瑾露出三根手指，“演技过关，价钱便宜，还有就是长得埋汰。” 想了下又补充道：“但也不能太埋汰啊，比你强一点的就行。” “成，”光头哥摸摸大光头，笑得有些感慨，“真想不到啊，有一天我会跟着你干活。” 周瑾道：“哎，不叫跟我干活啊，我也只是个跑腿的。” “都差不多，”光头哥低着头笑了一会，忽然道：“哎，你还记得陈恩吗？” 名字还挺熟悉，周瑾道：“好像是当初拍微电影的那个导演，那电影叫什么……云中行走？” “是行走的云，”光头哥纠正了他。 “他怎么样了啊，最后去戛纳了吗？” “没，他跑去考研了，考了两年，听说是被北电导演系录取了。” “那恭喜啊，”陈恩算是周瑾穿越过来，遇见的第一波人，乍一听到他的消息，周瑾还挺惊喜。 “哎，他和那个女主角，叫单微微对不对，他们两怎么样了？”周瑾开始八卦了。 光头哥瞧他一眼，你丫记不住电影的名字，女主角名字倒是记得清楚。 他不太愿意提这个话题，含糊道：“听说是谈恋爱了。” “那当时那个摄影师呢？他不得哭死啊。” “我也不清楚，”光头哥把话题又拉回陈恩身上，“他开始写小说了，想赚点稿费，以后拍电影。” 周瑾道：“正经人谁写小说啊，写小说的都快饿死了。” “是这个理啊，”光头哥点头道：“但不管怎么说，咱们这几个人都往前迈了一大步。” 陈恩一心想去戛纳，虽然没去成，但在北电学上三年，总还有个念头。 光头哥想当制片人，虽然搞花千骨失败了，但至少也有了一个方向。 周瑾想当个小明星，虽然还是没能拿到男主角，但等那几部电影都上映了，多少能有点知名度。 在光头哥原本的规划里，他、周瑾、陈恩，应该组成一个类似制片、主演、导演这样的铁三角组合。 要么是自己单干，要么是找个大公司投靠。 待在糖人，只是新手村刷经验而已。 只是没想到，周瑾稍微走得快了一点。 …… 三日后，周瑾、光头哥二人前往帝都。 演员有演员的圈子，而经纪人也有经纪人的圈子。 光头哥去找他的那些经纪人朋友了，周瑾则来到了好猴子影业。 黄子正本是宁皓团队里的一员，后来组建好猴子影业的时候，这小胖子也加入了进来。 还摇身一变，从选角导演升级当副导了。 “哥，你可算来了，这就是杨勤导演，”黄子正把周瑾带到一个会议室里，指着一个男子道。 “你好，”杨勤戴个黑色鸭舌帽，面容很硬朗，过来和周瑾握手。 周瑾注意到他手指上有纹身，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以前不懂事的时候纹的，”杨勤扯扯嘴角，笑一下。 周瑾立马又注意到他嘴角的一条伤疤，杨勤有点不好意思，“这个也是以前不懂事的时候留的。” 这哥们以前是道上的啊？ 周瑾试探着问：“可是相家？” 相家是江湖春点里的黑话，意思是“行内人”。 现在还懂江湖春点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周瑾还是从光头哥嘴里问出来的，就会一两句。 杨勤一愣，道：“并肩子，你哪路？” 意思是：兄dei，你是哪条路上的？ 周瑾又没在道上混过，自然是答不上来的，想了想：“涩费主义道路？” 杨勤：？？？ 你问我是不是道上的，我说是，我问你混哪条道的，你给我来个涩费主义道路？ 这算什么道啊……好吧，混这条道的确实惹不起。 周瑾、杨勤在盘道儿，黄子正听得一头雾水，“来，咱们先坐。” 三人坐定，黄子正道：“夜店的剧本已经审批下来了，拍摄许可证咱也拿到了，就等选完角儿，咱们随时就能开拍。” 周瑾问：“那拍摄场地呢？还有分镜头什么的，怎么弄？” “哎，我缩哥呀，到了咱的地头了，这点小事我还能让您费心嘛？” 黄子正道：“心稳稳地揣肚子里吧，分镜头博哥画着呢，至于场地，您看咱们公司附近那小超市成不？” “成，当然成，”周瑾道：“你办事，我放心，咱们还是先聊选角的事儿。” 第一百五十八章 做一只花瓶 姜文曾经评价说，昆汀是照着莎士比亚写出来的流氓。宁皓没到那境界，但也差不离。 因为在天朝，他必须学会妥协。 杨勤，这个来自重庆的小个子男人，他学会了昆汀的流氓，也学会了宁皓的妥协。 却没有昆汀、宁皓那样的才华和天赋。 所以他在帝都的影视圈，厮混了有小十年，还一直在最底层、最边缘摸爬滚打。 他拍了不少烂片，大概都是《捡个太监当男友》那种类型的，不过他比毛雪旺还要惨，因为即使是这种烂片，他也得不到署名权。 说白了，就是做枪手。 大概是07年的春节，他在老家的一个剧组，被狠狠艹过一轮之后，终于顿悟。 他要去拍一部小成本、能过审、观众看了会笑、投资人也能赚钱的电影。 大概用了三年的时间，他拼凑出了剧本，然而并没有投资人，愿意为他的剧本买单。 一直到今年3月份，黄博拿到了夜店的剧本，决定开拍，条件是他来执导，杨勤做花瓶。 杨勤同意了。 周瑾翻着演员表：“老徐可以演何三水，李俊伟是我，博哥演这个劫匪，咱们还缺老板娘、女主角、朱辽、轮胎和警察。” 黄子正道：“老板娘咱们都不用找，红姐记得不，我问过了，她档期空着呢。” 周瑾回想一下，“是上回演加油站老板娘的那个？” 那凶悍的样子，倒是正好合适，“不过，咱们片酬估计很低啊，她愿意来吗？” 黄子正笑道：“咱们选角的，可不管片酬的事儿，这个让博哥他们自己去谈吧。” “那行，咱们看下一个，女主角呢？”周瑾问。 黄子正道：“这个可是跟你搭戏的，你得自己挑个好的啊。” 一旁的杨勤冷不丁道：“我觉得王落丹不错。” 王落丹拍完《我的青春谁做主》之后，就大火了一把，还上春晚唱了首绵羊音。 周瑾想了下王落丹的样子，道：“也行，咱们去问问呗，说不定人能同意。” 他在女主角那一栏填上王落丹的名字，顺手又添上了个名字：刘思思。 黄子正很有眼力见的没有问是谁。 “咱们来看朱辽，这个角色很嘚瑟，很浮夸……”黄子正道：“哥，你觉得是帅点好，还是丑点的好？” “当然是丑点的好啊，”周瑾理所当然地道：“在这部戏里，就不允许有比我帅的！” “那这也太难找了吧，哪有啊？” “我面前不就坐着一个吗？” 那两人说笑着，杨勤冷不丁又开口了，“我有个朋友叫赵瑛俊，我当初想把这个角色写给他的。” 周瑾问：“赵瑛俊？谁啊？” 杨勤道：“他就是一歌手，一直没火，我希望他能像朱辽那样，有一天被人发掘出来。” “你们渴吗？”黄子正起身倒水，拿了个青花瓷杯倒满递给杨勤。 “你知道这些青花为什么好看吗？”他问。 杨勤摇头，“不知道。” 黄子正面色冷下来了，“因为它们就待在那让人看。” 所谓花瓶，也是摆在那让别人看的。 电影火了，你可以拿到虚名，电影砸了，你得上去背锅。 至于电影该怎么拍，你可以建议，但是你不能拍板。 这一点周瑾也清楚得很，所以对黄子正去敲打杨勤，他也乐见其成。 轻笑一声，周瑾道：“小黄，你觉得最近正火的胡戈，怎么样？” 黄子正生怕自己听错了，“你是说，那个古装偶像派的胡戈？” “他能行吗？咱们这毕竟是个电影，要演技的，找个偶像派的来算什么。” “你觉得胡戈没演技？”周瑾反问。 黄子正知道周瑾也是糖人的，估计和胡戈关系不错，琢磨下道：“那倒不是，不过哥，你不是说，不允许有比你帅的吗？” “你觉得胡戈有我帅？”周瑾再次反问。 “呃，呵呵……”黄子正尴尬地笑笑。 他看不出来演技，还看不出来颜值吗？ “你啊，以后还是得多说实话，说实话让人快乐嘛。” 周瑾觉得自己以后得，多敲打敲打这小胖子，至少得把他的审美给掰过来。 之后两人继续讨论，又圈定了一些演员，整理了个名单出来，打算给黄博他们发过去。 毕竟黄博才是《夜店》的话事人，能拍板的也只有他。 …… 魔都，蔡益蓉家。 刘思思穿着睡衣缩在沙发上，拿着《夜店》的剧本，看呀看的。 忽而噗嗤一笑，“哈哈哈，这剧本太好玩了吧……” 据说刘思思长得很像年轻时的蔡益蓉，也因为这个原因，她一个非科班出身的，被蔡益蓉发掘过来当一姐培养。 而且蔡益蓉还对她格外关照，平时来魔都，都是直接住蔡益蓉家的。 “你看什么剧本啊，这么好笑？”蔡益蓉洗完澡出来，拿着白毛巾搓着头发。 刘思思翻个身，“就是周瑾接的一部电影，他把剧本也发了一份给我。” “我看看，”蔡益蓉坐过去，拿着剧本翻了翻，发现拢共就两个年轻角色。 不用说，周瑾能演的必然是小钢牙了，那么女主角？ 蔡益蓉很敏锐地发现，女主角的某些戏份，还被刘思思特别做了记号。 “他对你不错啊，还给你介绍电影？”蔡益蓉促狭地看她。 刘思思抱着枕头，道：“哪有，他对谁都那样的，还说要给老胡介绍角色呢。” 提到老胡了，蔡益蓉的关注点立马被转移走，“这里面有老胡能演的吗？我怎么看都是些歪瓜裂枣呢？” 刘思思小小地窃喜一下，道：“我也不知道啊，老胡说自己要硬着陆的，除了古装剧，什么角色都可以接。” “他是这么说的吗？”蔡益蓉喃喃自语。 已经这么多年了，她一手捧红胡戈，难道现在她给胡戈安排的戏路，已经让他不满了吗？ “k姐，你怎么不把离歌笑给周瑾啊？”刘思思看到蔡益蓉有些失神，凑过去问道。 “虽然周瑾现在还不出名，但是他的电影上映后，名气肯定就大了啊。” 蔡益蓉下意识地摇头，“怪侠一枝梅还要在湾湾播出的，那边的观众根本不认识周瑾。” 好吧，这也算是个理由，刘思思勉强认同。 只听蔡益蓉又道：“哼，他和袁宏都是一样的，给了男主又怎么样，捧红了顶替老胡吗？” 在古装偶像剧这方面，胡戈几乎已经做到第一人了，捧红了霍剑华，还能和胡戈组cp，是胡不是霍嘛。 可捧红了周瑾，那不是抢胡戈的戏约吗？ 于公于私，蔡益蓉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刘思思看着蔡益蓉阴沉的脸，暗暗咂舌。 心说，还好周瑾自己就能接着电影，不然就别想出头了。 可转念一想，老胡不是早就不想演古装剧了吗？ 这并不冲突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走后门 经过两个月的拍摄，人在囧途》终于杀青。 一部电影杀青后，演员们可以松一口气，然后陷入狂欢之中，而对于导演来说，好戏才刚刚开始。 徐争对电影的掌控欲很强，最终剪辑权当然得拿在手里，于是在简单放松一日之后，便带着团队一头钻进了剪辑室。 黄博倒是很轻松，拉上周瑾、黄子正，还有杨勤，开始筹备夜店》。 “这就是你画的分镜头？”周瑾拿着一沓a4纸，上面一个个小格子里，画着的是……暴漫？ “这个大头是什么？还有这个三角，还有……这一坨？” 黄博接过来道：“大头是徐争啊，三角是你，这一坨……我看看……” 他瞪着眼瞧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自己画的是啥。 “分镜头”也称导演剧本，导演要根据文字剧本，在一个个小小的格子里，将自己的拍摄思路画出来。 内容涵盖景别、镜头运动、时间长度、配乐和画面内容，非常琐碎、复杂。 不仅考验导演对镜头的调度能力，还特别考验画工。 一般来说，导演们画出来的分镜头，都是漫画风格，不求美感，只求易懂。 中规中矩的有张一谋，画得好一点的有矮大紧。 最牛逼的是徐柯，他画出来的分镜头，极有视觉冲击力，都能当漫画出版了。 至于一向狂放不羁的姜纹，那画出来的就是火柴人。 虽然黄博没有姜纹那样的导演能力，但是在分镜头上，倒是无限向他靠拢。 黄博自己也觉得尴尬，争辩道：“意思，重要的就是那个意思，能看懂就行，你管我画成什么样呢。” 周瑾道：“那宁导怎么就画得那么好看呢？” “屁，那是他画的啊？”黄博道：“那都是他找分镜师画的，现场拍摄的时候，他根本不看分镜头。” 还可以找人代画的？ “随你吧，”周瑾耸耸肩，“反正画出来也不是我看。” 黄博道：“你看得懂吗，你别看我画得乱，这东西学问可深了。” 黄子正圆场道：“咱们还是说演员的事儿吧，博哥，我们给你发的那演员名单你看了吗？” “看了，我也有几个熟人，可以添上去，”和徐争的严肃不同，黄博在工作时反倒很放松。 他往椅背上一靠，拿个u盘，把ppt打开，道：“这个是李玮健，你们觉得他演警察怎么样？” ppt上出现一个穿长衫马褂的男人，咧着嘴笑，很有喜感。 周瑾道：“我怎么感觉他有点眼熟呢？他是说相声的啊？” 黄博道：“你认出来啦？他05年上春晚，说过咨询热线》，还记得不？” 周瑾点头，“有点印象。” 黄博道：“我是觉得吧，咱们一部喜剧片，就别想着什么煽情了，就纯搞笑吧，找些喜剧演员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那不就成了小品吗？”一旁默不作声的杨勤开口道。 这年头，拍电影还是一件挺文艺的事情，哪怕是拍商业片吧，也得保持着点逼格。 不过黄子正就没这种敬畏之心了。 他瞧了杨勤一眼，强势镇压道：“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吗？” 杨勤悻悻地耷拉着肩膀，“知道，花儿就是摆那给人看的。” 黄子正满意点头，“你能保持这个想法，你一定会比花儿还要红的。” 黄博看向周瑾，怎么回事啊？ 周瑾耸肩，被收服了呗。 一点小插曲，周瑾和黄博继续讨论，“我倒是也认识一个说相声的，他爹王老爷子，和蒙古国海军司令是亲家，你听过没” “余谦啊？”黄博平时估计也没少听相声，立马反应过来，“不过我听说德云社现在可红火了，人家能来吗？” 周瑾道：“反正也就一场戏啊，咱们问问呗，你看他演那个出租车司机怎么样？” 黄博回想一下余谦那侃大山的样子，觉得还真有点像，“那成，回头你去问问，人家不来也没关系。” 说完又道：“可以啊你，你这选角眼光都赶上我了。” 他一向是把周瑾，当个靠谱的小兄弟看待，演技不错，人也踏实。 跟他讨论选角的事情，纯粹是找个人说说自己的想法，根本没指望他能提出什么建议来。 结果聊着聊着发现，哎，这小子眼光还真不错。 周瑾笑道：“谈不上眼光，就是有那么点天赋吧。” “嘿，你还真不客气，”黄博道：“行，你再试试，能不能把老郭也请过来。” “老郭？”周瑾想想，“老郭倒是能演这大老板，戴个墨镜，再穿身纪梵希的豹纹……” 大概是2010年前后，老郭就迷上了纪梵希，活生生将一个潮牌，穿成了老头衫。 都不用演，往那一站，喜感就来了。 那俩货在劲劲儿地讨论着，杨勤听着心都凉了。 他之所以愿意把剧本交给黄博，一来是觉得黄博人品靠得住，不至于黑了他，二来就是看重黄博在圈里的人脉。 虽然是小成本喜剧，好歹也拉几个靠谱的演员过来啊。 怎么就跟相声杠上了呢，你们干脆把电影改成相声剧得了。 杨勤一肚子槽想吐，奈何旁边黄胖子对他虎视眈眈，只好又憋了回去。 “这个胡戈是怎么回事啊？我记得他是演古装偶像的啊。” 要是客串一下，还无伤大雅，但周瑾推荐他演“朱辽”，这样一个重要的角色，黄博就有点怀疑了。 周瑾道：“其实他演技还行，正琢磨转型呢，我就打算让他来试试戏。” “也行，”黄博点下头，没再反对。 就当是给周瑾个面子吧。 他可不觉得周瑾有那个眼力，能从一偶像派身上，看出潜力来。 “这个女主角，刘思思？”黄博看向周瑾，他压根就不知道刘思思是谁。 周瑾道：“我一朋友，她想来试试戏。” 又是一关系户，黄博轻叹口气，到底是年轻啊，这么快就被人情关系给腐蚀了。 周瑾倒很坦然，举贤不避亲嘛。 要是这两人烂泥扶不上墙，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以胡戈、刘思思将来的咖位，这样的小成本电影，想请都不一定能请到了。 “你觉得李小鹿怎么样？她档期还空着。”黄博琢磨下道。 “可以啊，不过她片酬应该挺高吧？” 找演员就这点麻烦，演技好的没名气，名气大的不便宜。 黄博转转笔，也觉得有点头疼，“看看能不能说服她降下片酬吧，咱们这本子不错，说不定能打动她。” 周瑾道：“那你还不如考虑下刘思思呢，便宜，知名度也有。” “行吧，那就让她来试试。”见周瑾还在推荐她，黄博也不好直接拒绝，反正也就试个戏，不行再刷掉呗。 第一百六十章 老男孩和剑王 联系演员这种事，就好比外交家，得不要脸，还得会忽悠，周瑾这种实心眼的人，是干不了的。 黄子正算是不要脸，光头哥能忽悠，于是周瑾把定下来的演员名单，都交给他们了，自己当甩手掌柜。 黄博看着自己画的分镜头，总算还有些羞耻心，跑去找宁皓，让他给介绍个分镜师。 结果被宁皓“羞辱”一顿之后，这货便把自己画不好分镜头的原因，归在了没见着拍摄场地上。 于是又跑去怀柔影视基地，联系了个影棚，准备搭出一个超市的内景。 《夜店》总共九十分钟的片长，只有超市这一个场景，拍起来很方便，预计一个月后开拍，最多一个月拍完。 周瑾在里面的戏份不少，整个故事就是以他的视角展开的。 这样一算，他在七月前就能杀青，正好赶上《怪侠一枝梅》。 刘思思在魔都磨叽了好久，终于被刘妈给叫回来了。 她去年在中戏报了个进修班，为期一年，要将大学四年的课程学完，结果她可倒好，使劲翘课。 要再不回去，就连培训证书都拿不到了，虽然她不在乎这个，可是刘妈在乎啊。 扔了好几万学费进去，总也得听个响吧。 于是刘思思就被抓了回去，天天上课。 游戏也被刘妈禁了，唯一的娱乐就是抱着她家的肥猫刷微博。 白浪刚推出手机微博不久，很快就以席卷之势，风靡全网。 娱乐圈向来嗅觉灵敏，很快就发现微博，是聚拢人气的最佳平台。 原本藏着掖着的高冷明星们，无需狗仔，自己就揭开了那层面纱，生怕被人说装13。 胡戈喜欢文艺，成天的发些自己拍的照片，还配上特文艺的句子： “玉杯兜不住琼浆，碎了 双眼装不下倩影，盲了 承受不了你的爱恋，宿醉轻飘” 周瑾酸得不行，跑底下回复：你再不来试戏，凉了。 黄子正和光头哥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很快就按照要求，张罗起一票喜剧演员，准备面试。 这年头的喜剧演员，其实生存得挺艰难，只能在综艺节目里跑跑通告，充当下笑料。 一听说有个傻缺剧组，招喜剧演员拍电影，还给片酬，于是纷纷来投。 试戏地点放在好猴子影业的办公楼里，门口的logo是一只简笔画的、特丑的小猴子。 “这猴子……还挺有特色的哈，”一个小胖子，操着口浓重的大碴子口音道。 前台妹子翻个白眼，我瞅你还有特色呢，“是来试戏的不？这边来。” 她带着小胖子来到一个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演员，高矮胖瘦、歪瓜裂枣，啥样的都有。 小胖子找了个空位坐下，见大家都不说话，忍不住开始骚动，“艾玛，大哥啊，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你是不是演过那个……那什么电影……” 旁边那大哥笑笑：“其实我是个导演。” “导演？导演您好……”小胖子一愣，继续道：“那您都导过什么电影啊，我猜猜，一看您这样子，就知道您肯定是位大导演，是不是？” 那大哥看傻子似的看他，“我不拍电影，我组了个乐队唱歌。” “呃……”小胖子终于没话说了。 你一个搞乐队的导演，跑我们演员堆里，凑什么热闹啊？ 同样的问题，黄博也在问：“肖秧是吧，算起来咱们是校友，我看过你拍的那个男艺伎回忆录，创意不错，可你怎么想起来当演员了呢？” 肖秧倒是坦然的很，“我最近正在弄个微电影，资金不够，听说你们这边拍摄时间短，还给片酬，我就来了。” 黄博顿时乐了，周瑾倒是饶有兴趣，道：“你拍的什么微电影啊，说说看。” 肖秧估计是被资金整得焦头烂额了，有点焦躁，道：“我以前吧，是拍广告片的，后来又和朋友搞了个乐队，可我就想拍电影。” “我们写了个剧本，叫老男孩，拢共四十分钟，但是投资方觉得微电影嘛，超过15分钟就没人看了，我就想着自己出钱得了。” 得，这又是一个拿电影当梦想的家伙。 “你干嘛不去唱歌呢？”周瑾忍不住道，“当演员也行啊。” 他记得《老男孩》这首歌是真不错，可是后面拍的那电影，就一言难尽了。 肖秧自嘲一笑，“你也觉得我没前途啊？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好吧，一个被演戏耽误的歌手，铁了心要去当导演，你能拿他怎么办呢？ 黄博挺能理解他的心情，道：“好了，有消息的话，我们会尽快通知你的。” 末了，又加了句：“加油。” “行，谢谢你们了，”肖秧觉得自己肯定没戏了，有些颓废。 出来后，那小胖子又凑了过去，“哥，咋样啊？导演咋说啊？” “导演说，”肖秧朝他意味深长地笑笑，“加油。” 啥意思啊？ “下一个，乔山，来了吗？”一个工作人员出来叫号。 小胖子赶紧道：“来了，来了，麻烦老师了。” 会议室里，黄博把肖秧的简历抽出来，“你觉得他演你那个同学怎么样？” “就那个暴发户啊？”周瑾道：“随你呗，他演技应该还不错。” 黄博笑道：“反正也就一个镜头而已，有梦想的人，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 周瑾道：“还好我没什么梦想，不用承受你们追梦的痛苦。” 两人聊着，旁边的杨勤一言不发，面色复杂。 他曾经也拿电影当梦想，这个梦想眼看着就要实现了，只可惜是借他人之手。 “三位老师好，”一个小胖子走进来，挺客气地打招呼，“我叫乔山，毕业于中戏表演系。” 周瑾顿时就乐了，“会舞剑吗？大宝剑。” “呃……”乔山不知道周瑾什么意思，只好笑道：“没舞过，不过我学东西可快了，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学。” 周瑾道：“嗯，你以后肯定就会了。”而且还会成为天朝的大宝剑之王。 “你有什么梦想吗？”周瑾又问。 “梦想，梦想那必须得有啊，”乔山开始侃大山，“我跟几个朋友，搞了个爱笑兄弟，专门表演小品，我们的梦想就是把欢乐传向人间，当然是收费的……” “有偿卖笑？”周瑾乐得不行，这家伙这么逗比的吗？ 黄博打断周瑾，说回正题，“你是中戏毕业的，怎么想起来演喜剧呢？” 乔山尴尬道：“您这话问的，就我这模样，他也演不了别的啊。” “来，你试下这个，”黄博笑笑，递了张a4纸过去，上面是场景和台词。 乔山好歹也是中戏出来的，基本功相当扎实，即兴表演自然没有问题。 一上午的功夫，面试了十几个人，有意向的就多聊几句，没意向的就让他们滚蛋，省得大家都浪费时间。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瑾对黄博道：“下午我就不来了，博哥，你让黄子正替我吧。” “怎么了，嫌累啊？” “不是，避嫌。” 下午就该轮到老胡和刘思思了，他坐在那，会很尴尬。 第一百六十一章 患得患失 下午，德云社后台。 老郭一身大褂，坐在长凳上，一侧着头就能看见徒弟们排练。 在台上他爱闹，可到了台下，却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一个人坐在那，皱眉沉思。 德云社如今正是红火的时候，已经发展到了好几百号人，演出不断，场场爆满。 可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光靠那点演出费，想要养活这一大家子，还是很有压力的。 以前卖不出票的时候，他就老往娱乐圈跑，当个主持人，演个电视什么的，补贴家用。 后来家大业大了，老郭索性自导自演，拍了一部电影，叫《三笑之才子佳人》。 5月份中旬就要上映了，也不知道票房到底怎么样。 他在说相声的里面，能拍得上号，放到电影圈，那就真的是小学生了。 正琢磨着呢，突然传过来一股酒味，老郭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啦。” “嗯。”余谦往那一坐，点了根烟，往前台瞄了一眼，没看见李青，也没找着曹云斤。 再结合之前的传闻，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 不过他不是多话的人，深吸口烟，道：“我前两天遇着件特好玩的事，有人请咱俩拍电影呢，本子特有意思。” 老郭知道这事，不过他当时客气地给拒绝了，“你打算去演啊？” “有人请，干嘛不去？”余谦道：“就在怀柔，一晚上就能拍完。” 老郭知道这家伙就好凑热闹，道：“你去吧，我那电影马上就上映了，正烦着呢。” 余谦继续吞云吐雾，道：“给钱呢，一场给一万，你要不去那角色就是我的。” “您身价还真不低，”老郭调侃一句，“麒麟呢，他学得怎么样？” 余谦道：“相声倒学得不错，就是减肥难点儿。” 老郭笑道：“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过你给他匀一口，啥都有了。” 江湖上都知道，谦哥有三大爱好，其实他除了这三样，还特能吃。 吃饭的时候，人家拿碗，他拿盆。 “那你还得给我付伙食费，”余谦掐了烟，起身道：“你真不去啊？行，那我自个去。” 说完往前台走去，自言自语道：“排练去吧，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跟孩子抢食吃……” 老郭坐那没动，看着谦哥的背影，苦笑一声。 谦哥儿话里的意思他当然听得懂，可他是真不明白。 师徒为了利益，反目成仇这种事，传出去不好听，搁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尤其这徒弟，还是当儿子养的。 他是生生从底层闯出来的，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于是难免嫉恶如仇，睚眦必报。 可他自问，没亏待过那几个啊？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呢？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他摸摸良心，还是觉得自个问心无愧。 …… 胡戈在一群试戏的人中间，算是名气最大的，可是放到电影圈，这一点不仅不是优势，反而会成为负累 试完戏出来，周瑾领着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泡了两杯茶，“怎么样啊，导演怎么说？” 胡戈有点郁闷，道：“让我唱了首歌，还跳了一段，然后让我回去等信。” 他好歹也是个演员，不试演技，试唱跳？ 周瑾笑道：“你那个角色就是比较跳脱的，博哥肯定也有自己的考虑。” “嗯，不过还是得谢谢你，”胡戈拿起茶杯，和周瑾碰了一下，“就以茶代酒了啊。” 周瑾道：“你可谢不着我，拿不拿得到角色，全在导演，我说了可不算。” “能有个试戏机会，我就已经很感激你了，”老胡颇有些沧桑之意。 转型需要勇气，更需要毅力。 之前他拿到了一部生活剧《苦咖啡》的试戏邀请，导演是中戏的研究生，典型的学院派。 这样的导演自然看不上胡戈，“我的戏是写实的，不要偶像剧演员。” 还是制片人坚持要用胡戈，理由是“他刚拍完神话，特别火”。 这是圈内对偶像派演员的普遍看法，你有没有演技我不关心，找你来纯粹是为了你的名气。 就跟后来的那些大制作，老用陆寒、吴一凡之流一样。 只不过，老胡演技不差，而他们是真没演技。 被当做流量明星看待的老胡，自然是不爽的，他急于抓住一切机会，撕掉身上的标签。 周瑾体会不了他的想法，于他而言，演戏就是一份工作，演什么都无所谓，有钱拿就行。 “你觉得我去演话剧怎么样？”老胡突然问。 周瑾随口道：“去呗。” 他对话剧的印象还停留在：“啊，朱丽叶”、“啊，罗密欧”的阶段。 对于这种夸张的表演形式，实在是欣赏不来。 周瑾理解的表演，是《斗牛》里的那种自然和真实，不需要去刻意用力，一切水到渠成。 他很幸运，一入行就遇到了黄博给他做标杆，虽然距离那个境界还差着不少，但至少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过了一会，刘思思终于出来了，一溜小跑冲过来，“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怎么了？”周瑾接住她，“博哥没那么恐怖吧？” 刘思思趴在桌子上，压低声音，抓狂道：“那导演问了我一堆问题，都是对角色理解的，我答得烂死了……” 周瑾心说，就那破本子，人物浅的很，尤其是唐晓莲，几乎没有发挥空间啊，还有什么可理解的？ 刘思思继续道：“那导演问我喜不喜欢你……呃，不是，是喜不喜欢你演的那个角色……” “那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一开始不喜欢，后来看到你愿意为我而死了，就喜欢了……” 周瑾道：“那不答得挺好的吗？” 刘思思道：“然后他又问我了，那到底是喜欢，还是感激啊，我就说我也不知道啊……” “你说我会不会被刷掉，我可是请了假过来的，我作业都还没写呢……” 刘思思开始患得患失了。 周瑾发现这姑娘忒没自信，每次面试完都是这样的状态。 便安慰道：“你说得没错啊，唐晓莲估计自己也不知道，那是感激，还是喜欢。” “那我还答对了？”刘思思有点惊喜。 胡戈冷不丁道：“不对，唐晓莲可以不知道，但你作为演员，得清楚自己表演的角色，是什么状态。” 刘思思瞬间又蔫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唐晓莲和李俊伟 黄博是第一次自己执导电影，随着演员陆续被选好，那些剧本上的人物形象，渐渐地就清晰起来。 他每天花很长的时间，在脑子里一遍遍地重复着每一个镜头。 可是对于一个新人导演来说，在一个单一固定的空间——超市里，完成所有镜头，未免难度太大。 因为空间狭窄、景别有限，观众很容易感到无趣。 这就更加要求导演对镜头的设计，对演员动作和台词的设计。 最牛逼的是《杀手没有假期》里，老杀手和自己的头儿通电话，得到要暗杀年轻杀手的命令。 总共五分钟的戏份，完全在狭小的卧室里，一镜到底，演员只有老杀手自己。 伴随着站、走、坐、躺、眺望窗外、闭目养神等动作，演员的情绪也不断变化，从恐惧、担心、倾听到吃惊、接受等。 平淡之中暗流汹涌，尽显导演和演员的功底。 而黄博和周瑾等人，显然没有这样的能耐。 一直到快开拍的时候，黄博才意识到这一点，但他又不甘于拍个烂片，于是就带着几人，开始疯狂拉片。 从盖里奇到昆汀，从周星星到小马哥，以及各种欧美电影，都看了个遍，盼着能偷学一二。 周瑾对那些镜头转换什么的，不太在意，他更愿意去琢磨剧情。 原本他以为《夜店》就借鉴了《夜袭加油站》，可是看完《低俗小说》和《偷拐抢骗》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杨勤，你这些剧情设计，怎么那么似曾相识呢？” 尤其是劫匪掏枪的那一段，怎么看怎么像《低俗小说》的汉化版。 而且还有一段何三水的台词，简直就是英雄本色里，小马哥的翻版。 其差别之大，就好比孙宏雷和马什么梅。 这算是致敬，还是抄袭？ 杨勤很坦诚地就认了，“我很喜欢他们的电影，确实也有参考。”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不觉得国内的观众，有多少人看过这些电影，所以……” 说完耸耸肩，意思是，抄了就抄了，反正观众也不知道，就算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宁皓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愿意当人在囧途的监制，而看都不看夜店一眼。 话虽如此，但有钱还是要赚。 好猴子承担了《夜店》一大半的投资，也就是一百五十万，剩下的那一百万，则是徐争、黄博、周瑾和杨勤四个人凑起来的。 周瑾自然是没现金的，不过他在《人在囧途》里的片酬是三十万，周瑾明面上只拿了十万，剩下的二十万，全给扔进《夜店》里了。 一来避税，二来避免糖人的抽成。 至于合同，签两份就行了。 反正糖人也闹不清，宁皓到底给他多少片酬。 这样他通过《夜店》分红赚到的钱，就属于投资收入了。 和片酬、代言什么的都没关系，糖人抽不了他的成。 啧啧啧，想他一个大好青年，入行没两年，居然也学会了玩阴阳合同。 就在他准备喊666的时候，宁皓朝他摆摆手，尝龟操作，尝龟操作。 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5月下旬，资金到位，剧组拉了二十来人，直奔怀柔影视基地。 刘思思和胡戈最后还是被选上了，周瑾找黄博打听过，为什么选上他俩，黄博微笑道：“便宜。” 胡戈演技没问题，偶像派演员，名气大，还便宜，就跟捡漏似的。 至于刘思思，那就是意外之喜了。李小鹿嫌弃片酬太低，导演又没名气，想想还是没来，那就只好换刘思思咯。 黄子正客串制片人，包了间小旅馆，把大家安置下来，然后准备开机仪式。 小成本电影，能省则省，找了张桌子，摆上三篮苹果，拜拜四方神，就算完事。 拍摄地点在一个摄影棚里，已经搭好了超市的内景，工作人员在超市外面蒙上一层黑布，打上柔和的灯光，做出夜晚的样子来。 这也是在摄影棚里拍戏的坏处，完全不分日夜，24小时随时都能开工。 黄博正忙着指挥现场，刘思思和周瑾则留在化妆间里化妆。 刘思思倒是简单，化个淡妆，换身超市员工服就算搞定，周瑾稍微麻烦点，不仅要戴发套，还得戴上牙套。 乱糟糟的头发，再框个黑框眼镜，嘴里戴着牙套，说话有点小结巴，整个一纯情小处男的形象。 “咱们对对词呗？”刘思思坐在椅子上，划拉着两条小短腿。 她还是第一次拍这种都市的戏，不用化那么久的妆，觉得非常新鲜。 周瑾低着头，含糊道：“咱们歇会吧，待会还有的忙呢。” 说完又偷偷看了眼刘思思，一副不大好意思的样子。 夜店的剧本写得相当粗糙，对主要人物的生平几乎没有交代，那么就得演员自己去补齐。 周瑾给李俊伟设定的就是，一个纯情小处男，家境不好，妈妈非常强势。 只读了九年义务教育，就跑出来打工，暗恋同事唐晓莲，但又很自卑，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 而唐晓莲呢，聪明漂亮，对李俊伟总是呼来喝去，但李俊伟却乐在其中。 简单来说，就是小受一只。 每次化好妆，周瑾就会习惯地酝酿好情绪，把自己代入角色。 见他那个样子，刘思思也进入角色，颐指气使地道：“李俊伟，去给我拿个苹果，听见没有？” 周瑾道：“老板娘说了，上班时间不让吃东西。” “嗯？”刘思思鼻腔里哼了一声。 “噢，”周瑾应了一声，起身去拿苹果了。 他怕老板娘，所以遵守老板娘的规矩，他喜欢唐晓莲，所以愿意为唐晓莲鼓起勇气，破坏规矩。 就这么点事儿，很简单的人设。 “那唐晓莲呢？你觉得她到底喜不喜欢李俊伟呢？”听完周瑾的分析，刘思思拽着周瑾问。 周瑾小心翼翼地削着苹果皮，努力让它不断，“你是唐晓莲的话，你会喜欢上李俊伟吗？” 刘思思道：“那肯定不会，这个家伙畏畏缩缩的，女生都喜欢有自信的。” “对啊，”周瑾把苹果切两半，刘思思果断挑了个大的，“那唐晓莲发现李俊伟喜欢自己之后，为什么会高兴呢？” “可能，可能是……哪个女生被喜欢了不高兴啊……” 一听这话，周瑾就知道她是压根没去做设定，“你试着想想，万一唐晓莲也很自卑呢？” “她聪明、漂亮，可这都是别人的看法，她自己不会这么觉得。” “也许她就觉得，根本没人会喜欢她，这个时候，李俊伟出现了，还愿意为她而死……” 刘思思突然发现，周瑾这一分析，居然还挺有道理。 “你什么时候对女孩子这么懂了？”她怀疑地看着周瑾。 周瑾尴尬笑笑，“都是书上看的理论，我还没实操过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即兴台词 唐晓莲到底喜不喜欢李俊伟呢？ 这个问题其实不在于刘思思，而在于剧本。 《夜店》的剧本就像是三流作家写的小说一样，没有大纲，没有主题，抄了些段子，剧情也是想到哪算哪。 到结尾的地方，忽然一拍大腿，不能光搞笑啊，得温情，得有大团圆结局。 于是就选中了唐晓莲和李俊伟，你俩谈个恋爱吧。 好在自编自导的杨勤，已经成了花瓶，这就给了周瑾的发挥空间。 剧情不够，那就细节来凑吧。 用自己的表演，去填补剧本的缺漏，这也是演员的基本功之一。 而黄博又更进一步，他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鼓捣一部电影。 可他又不懂摄影，只好把想法交代给摄影师，然后默默坐在监控器前，看着别人忙活。 周瑾拉着徐争，两人小声聊着，“老徐，你看我这样改一下，是不是更好一点……” 徐争道：“试试呗，反正是老黄当导演……” “你们俩聊什么呢？”黄博探着脑袋问，“演员就位，准备开始了啊。” “行，就来了。” 这厮第一回掌控剧组，嘚瑟得不行，有对讲机不用，对着全场吼道，“action！” 场务一打板，徐争上场，摄像机跟在他后面。 他的是何三水，一个半秃的光头，胡子拉碴，穿着件旧风衣，活脱脱的中年老屌丝。 他怒气冲冲的，闯进了汪汪超市。 “叮叮~”一声铃响，刘思思站在收银台前，下意识地道：“欢迎……” 可一转头看见是何三水，语气瞬间就冷淡了下去，“……光临。” 何三水怒道：“你们老板娘欠我的钱，到底还不还啊？” 一般到了何三水这个年纪，有点钱的是老板，长得帅的是大叔，像他这种又老又丑又没钱的，谁都不待见，叫声师傅都是客气。 自然而然的，他就萌生了发财梦，天天来超市里买彩票，终于有一次中了三等奖，9500块。 结果兑奖的时候，才发现超市的老板娘，把彩票打印错了，而且还死不认账。 于是倒霉的何三水，就开始了漫长的讨钱路。 刘思思已经不是第一次应付他了，不耐烦地道，“哎呀，我说你烦不烦啊，我怎么会知道啊，要不你直接去问老板娘？” 徐争不说话了，刘思思问：“还有什么事？” “买包烟。” “多少钱？” “四块五。” 何三水扔了几张一块的过去，接过烟，掏出火机来，准备给自己点上一根。 “还差一块。” 徐争摸摸兜，居然没有，然后继续点烟。 刘思思一愣，剧本不是这样的啊。 她等了下，导演没喊停，于是接着演，“超市不让抽烟啊，要抽出去抽。” 徐争没搭理他。 这时候，周瑾悄然入镜。 黄博心头生出不妙的感觉，联想到刚刚周瑾和徐争凑一块的场景，觉得这两头货，可能要给自己搞事情了。 他想喊咔，可又忍住了。 还是先看看吧。 “过，下一条，周瑾准备啊。”对讲机里传来黄博的声音。 拍摄继续，周瑾畏畏缩缩地走过来。 徐争狠狠地把烟卷砸到地上，“怎么就不让抽烟了，不让抽烟你卖给我干什么？” “你们欠我的钱已经一个多月了，别以为拖下去就能把账赖掉。” “我告诉你，今天我不仅要抽烟，还要拿回我的钱！” 徐争不愧是多年的话剧演员，吼完一大串台词，连口气都不带喘的。 就这一小段，何三水的整个人物就立住了，蛮横，暴躁，无奈，落魄。 再加上徐争那轻微的魔都口音，就显得非常滑稽。 就像倒霉的小丑一样，越是大吼大叫，观众反而越是开心。 黄博眼前顿时一亮，暗暗喝彩，同时又有点期待。 更期待的是周瑾，他演过几部电影了，可这还是第一次演喜剧。 “水哥，”他走到徐争身边，扯扯他的袖子。 “你干嘛？” 周瑾摸摸口袋，掏了一块钱递给他，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卧槽，徐争差点骂出声来，抓着一块钱，问：“你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对不对，你以为我跑这来要饭啊，我要拿回我的钱，我的钱你们到底给不给？” 周瑾指指他手上的一块钱，这不给你了吗？ 徐争立马将一块钱扔给刘思思，“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说是四块五，就是四块五。” 又对周瑾道：“小钢牙，我欠你一块钱啊。” “噢，”周瑾呆萌地点头。 刘思思看见徐争又开始点烟，急道：“我说你有完没完啊，钱是你和老板娘……” “咔！”黄博直接叫停，“思思，你那一句改一下，接着周瑾的话说。” 虽然那两头货自己改了台词，不过黄博也得承认，这样一改，确实顺畅不少。 就比如那句“你以为我跑来这里要饭啊”，原本突兀得要死，现在周瑾和徐争改了个小片段，顿时对上了，还多了个笑点。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都改了吧，只要不偏离剧情就行。 刘思思平时演戏的时候，老实得很，还没见过现场改剧本的，偏偏那俩人还默契得很。 一时就没反应过来，“怎么接啊？” 明明她才是按照剧本走的人，怎么好像自己演错了一样。 周瑾提示道：“你就说，噢什么噢，他在这抽烟，我们是要扣工资的，你快让他出去抽。” “明白了吗？”黄博道：“明白了就继续。” 场务过来打板，“开始！” “噢什么噢，”刘思思对着徐争道：“他在这里抽烟，我们是要扣工资的……” 徐争顿时一乐，挺漂亮一姑娘，怎么还犯迷糊呢。 “卡！”黄博又一次叫停。 “怎么了？”刘思思很懵，下意识地看向周瑾，我没说错啊。 周瑾道：“你看我啊，你这句台词是对我说的啊，明白了吗？” “可是剧本上……” “台词已经改了，”黄博挺无奈，“你就即兴，照着他俩演的来吧。” 场务又一次过来打板，“三二一，开始！” 被卡过两回之后，刘思思终于没再出错，“噢什么噢，他在这里抽烟，我们是要扣工资的，你快让他出去抽。” “噢。” 周瑾呆萌地又一点头，然后过来推徐争。 “哎，你干嘛？”徐争叼着烟，瞪大了双眼，“看我一个人好欺负是不是？两个人欺负一个人是不是？” “轮胎，轮胎~~”徐争扯着嗓子喊道。 “过，下一条，乔山准备上场。”黄博叫道。 他们总共也就拍二十来天，没那么多功夫去打磨了，差不多了就行。 中间休息的空档，刘思思跑过去问周瑾，“你们都自己改剧本啊？” “对啊，”周瑾道：“台词不够顺溜，自己就改一下，很正常啊。” 刘思思撇撇嘴，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逗闷子 喜剧该怎么演呢？ 有人用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咯吱你笑，最典型的就是“我的天哪”，和“瞧你那损色”。 有人用幽默的台词和剧情的反差，去逗你笑，典型的是“子曾经曰过”，和“马什么梅”。 《夜店》介于二者之间，台词不够幽默，剧情不够反差，表情和动作也不够夸张。 简单来说，就是半桶水，哪哪都不沾边。 好在有徐争，跟定海神针一样，不动声色间，就能稳住全场。 和他一比起来，周瑾的呆萌式搞笑，和乔山的“呜呜喳喳”式搞笑，全成了不入流。 “大表哥，谁，啊，是谁……”乔山戴个黑面罩，嗷嗷地冲了进来。 徐争一巴掌就呼过去了，“你戴这玩意干啥啊？” 乔山摸摸后脑勺，“抢钱啊。” 徐争又是一巴掌，“谁说是来抢钱的？我们是来要账的！” “要账？对，要账……”乔山转身朝周瑾他们俩吼道：“要账，账呢，把账交出来……” 好吧，这是二笔式幽默。 刘思思理都不想理，转身就去打电话。 “不许打电话，”徐争叫道，“我说不许打电话，听到没有！” 乔山直接从柜台上翻过去抢电话，周瑾冲过去将刘思思拉到身后。 “砸了，把电话砸了！” 那俩人将电话摔在地上，嗷嗷叫地将电话踩个稀碎。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周瑾和刘思思对视一眼，他们俩干嘛呢？ “不许报警，听见没有，”徐争威胁道。 “谁说要报警啦？”刘思思躲在周瑾身后，看着稀碎的电话，“你不是要账嘛，不是要打电话给老板娘吗？” “你也没说啊。”徐争一脸的惊慌失措。 像这种小段子，夜店里有不少。 整部电影几乎三五分钟就有一个笑点，可随之而来的就是逻辑的欠缺。 无论是何三水和轮胎的打劫，还是李俊伟和唐晓莲的收银员，都跟闹着玩似的。 好在他们找了一堆喜剧演员来，闹着玩就闹着玩吧，就当拉长版的小品了。 三天后，胡戈、余谦、肖秧三人进组。 话说何三水跑来超市要账，但超市里又没钱，他就想了一招，让轮胎把唐晓莲和朱辽捆了，关在办公室里。 自己则伪装成收银员，超市赚的钱就拿来还债，可他又不会操作收银机，只好让李俊伟代劳。 肖秧在里面客串一个有钱的土大款，跑来超市买东西，结果发现收银员李俊伟居然是他同学。 “一共二百五十块三毛八，刷卡还是现金？”周瑾把东西装进袋子里。 “李俊伟？”肖秧在戏外有点颓废，入戏后瞬间变成一副嘚瑟形象。 “你，你是？”周瑾没认出来。 “我，是我啊，多年老同学你不认识啦？”肖秧半是惊喜，半是炫耀，扯了一大串。 他先来了个灵魂三连击。 “你怎么在这上班啊，一个月多少工资啊，有女朋友了吗？” 然后炫耀了一波。 “我现在开了个特大的会所，混得一般啦，两房两车啦。” “你别以为我是在炫耀啊，嗨，我就是显摆。” 显摆完还不忘帮助老同学。 “呐，名片，有啥困难跟我讲啊，让你这种活在基层的朋友，也体会体会我们这种有钱人的快乐。” “跟你说，这种脱离群众、高高在上的感觉，太爽了……” “有空打我电话啊，”说着就拎起东西走了。 “哎，你……”周瑾拿着名片想叫他，结果被徐争打断。 “你别动！”徐争一把抢过名片，撕得稀碎。 周瑾急道：“水哥，我的同学……” “你别说话，”徐争又打断了他，“我非常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看到自己同学这么成功，有房有车有女人，很羡慕嫉妒恨吧。”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买彩票，你以为我买彩票是为了钱吗？” 周瑾道：“难道不是吗？” 徐争一转身，瞬间从一个二笔劫匪，变成了小马哥： “我等了两个月，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为了证明我有多了不起，我是要让大家知道，我何三水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喂喂喂，你丫一秃顶的中年老屌丝，玩什么英雄本色啊。 “没给钱！”周瑾受不了了。 “你别跟我提钱，有钱就是成功吗？有房有车就是厉害吗……” 对啊，有钱就是成功，有房有车就是厉害啊。 周瑾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怒吼，“刚才我的同学，他没！给！钱！” 徐争瞬间就懵逼了，“那名片呢？” 周瑾指指地上的稀碎。 “很好，过！大家休息一下啊。”拍摄很顺利，黄博也挺高兴。 余谦守在监控器前，笑道：“嘿哟，你们这拍得可真好玩啊，比我们那都逗。” 周瑾端个椅子，凑过去道：“那您干脆别说相声了，来跟我们拍电影吧。” 余谦道：“我倒是想拍，也没个靠谱的导演找我啊。” 他和郭得刚之前弄的那部《三笑之才子佳人》，上映十多天，从口碑到票房，全部崩盘，能把本钱收回来就不错了。 老郭对电影还贼心不死，余谦倒是看得明白，老郭再当导演，那就是个死。 周瑾跟他逗，“我倒是认识一个导演，韩国的，姓朴，名不成。” 余谦顿时就乐了，“嚯，这名字可容易引起误会啊。” “可不是嘛，所以后来就改了个中文名，姓钱，名不够。” “嗬，我说怎么朴不成呢。” 两人正逗闷子呢，一旁肖秧把黄博叫过去，找个墙角，小声道：“博哥，我那边那个片子要开机了，资金还缺着呢，你看……” 黄博会意，道：“放心，我明天就让人把片酬打你账户里，如果还困难的话，咱们再想办法。” 还没杀青，就先给演员发片酬，黄博已经算是破例了。 “行，那谢谢博哥，谢谢你肯相信我……”肖秧无比感激。 他以前拍广告片，很容易就成功了，想不到转战电影后，居然这么困难。 黄博能支持他，已经算是雪中送炭了。 另一边，刘思思拽着胡戈过来，“余老师，您还记得我吗？” 余谦起身相迎，“您这么漂亮的姑娘，让我十分难忘啊，这位是？” 胡戈微一鞠躬，“余老师，我是胡戈，这回咱们俩还搭戏呢。” “那我可太荣幸了，能跟你这大明星一块演戏。” 谦哥儿就这点好，说什么都搭茬，捧哏捧习惯了，才来半天，大家都爱找他聊天。 四个人围坐一起，刘思思忽而想起来，问：“哎，上回跟您一块那小胖墩，叫什么来着？他减肥了吗？” “于小宝，”周瑾提醒道。 余谦笑道：“他现在可不叫于小宝，他叫盐汤儿。” “怎么讲？” “流到哪儿哪儿咸。” </br> </br> 第一百六十五章 名场面 相声靠嘴，演员靠脸，论起搞笑来，殊途同归。 余谦说了十几年的相声，经验丰富，演个经纪公司老板，那是手到擒来。 换上一身皮大衣，戴个黑色圆顶帽子，脖子上再挂个大金链子，身后跟俩保镖，妥妥的娱乐圈大佬形象。 不过大佬也会亲自来超市买东西吗？ 为什么不坐在车里，让保镖来呢？ “余老师，咱们准备开始了啊，”黄博招呼一声，场务一打板，“走着儿。” 周瑾熟练地操作着收银机，“一共一千二百三十块五，谢谢。” 俩黑保镖递过来一沓人民币，徐争眼睛直放光，好家伙这么多钱。 “这是什么声音啊？”余谦侧头，慢悠悠地道。 “噢，这是我两个朋友在里面唱歌，我知道他们唱得太恶心了，我这就去把门关上，”徐争说着想去关门。 “且慢，”余谦一摆手制止了他，寻着歌声而去。 “哎，老板，那里面不能进去啊……”徐争赶过来，结果被两个保镖拦住了。 “过了，下一条，胡戈准备啊。” 胡戈演的是朱辽，一个跑龙套的小演员，至今为止，出演过36部电影电视剧，但一次脸都没露过。 受李俊伟牵连，这时候被捆着，陪轮胎唱“两只蝴蝶”。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那红尘永相随……”胡戈跪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地唱着歌。 “你这不对啊，”黄博跑出来讲戏了，“你唱得太好听了，得唱得难听，才有喜剧效果啊。” 胡戈道：“我已经降低自己水准啦，还能怎么难听？” 说起来老胡的唱功不算好，但也在及格线之上，演唱的那几首歌，最经典的当属《逍遥叹》了。 “这个好说，”黄博招呼周瑾，“来，你给他示范个难听的。” “滚蛋吧你，”周瑾笑骂一声，“我要去唱歌了，那还有周杰轮什么事？” 黄博笑道：“是，这是我们剧组头号灵魂歌手，仅次于徐争。” 刘思思被捆着扔沙发上，特惊奇，“你还会唱歌呢？从没听你唱过，来一个，来一个。” 周瑾无视刘思思的怂恿，“我要一开嗓，咱们今天就别拍了，余老师，要不您给来一个？” “我来一个？”余谦跃跃欲试的。 谦哥儿活着就是为了玩，不仅会说相声，会演戏，还热爱摇滚，后来还一度混成了帝都摇滚协会的副会长。 来到剧组没多久，就瞄上了片场里的卡拉ok。 黄博也不好扫兴，看了眼拍摄计划表，发现进度很快，索性道：“成，那您就给我们来一个。” “我给你们放音乐啊，”乔山跑去把切歌，音乐缓缓响起。 整个剧组戏都不拍了，跑过来围观。 胡戈两只手还捆着呢，和余谦一人一个话筒，俩大老爷们含情脉脉地对唱。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黄博一琢磨，跑到摄影师身边道：“你都给录下来啊，咱们当花絮用。” 就这场面，放在十年后，那是绝对的经典。 哪怕放现在，取个标题：在删除前快看！当红小生惨遭捆绑，竟然在包间里，和德云腊肉对唱情歌！ 不仅能吸引胡戈的女粉，还能把余谦的腊肉粉一块吸过来，弄不好还能长个几百万票房。 “周瑾，周瑾，把我手机拿来，”刘思思蹦跶起来，“我要拍照，快快快……” 周瑾跑过去把她绳子解开，刘思思接过手机就跑去找角度去了。 看着她那兴奋的劲儿，周瑾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思爷，我之前那照片，你删了吗？” “照片？”刘思思眨眨眼，“什么照片啊？我不知道啊。” 周瑾脸顿时就黑了，“刘思思同学，请问你论文写完了吗？” 刘思思面色瞬间就变了，幽怨地看了周瑾一眼。 你不要在人家正开心的时候，提这么伤心的事好不好？ …… 夜店剧组正逗比唱歌的时候，宁皓在帝都累得跟狗似的。 《无人区》延期上映，给他的损失不小，好在立马又拍了一部《人在囧途》。 虽然这本子没《无人区》好，但是想来票房会很不错。 徐争拍完成片之后，就跑去怀柔拍戏了，剩下的后期和剪辑，全丢给了宁皓和团队。 宁皓忙里忙外，算是粗剪完一遍，好容易喘口气，又开始琢磨自己的新戏。 “媳妇儿，”宁皓踢踏着拖鞋，跑进书房，“我那剧本你写怎么样了？” 邢娜打开电脑，道：“我是你什么人啊，天天给你做饭，洗衣服，还得给你写剧本，你雇一个保姆得了。” 宁皓赔着笑，“我上哪雇你这么能干的媳妇啊。” 邢娜道抓着他的耳朵，“你要真雇着能干的了，还打算把我换掉啊？” 宁皓一愣，“没有，没有的事儿，谁能看得上我啊……” “也是，瞧你这一脸的褶子，”邢娜满意地松开手，摸摸他额头上的皱纹。 “我那本子呢？”宁皓弱弱地问。 “就知道关心剧本，”邢娜抱怨一声，打开文档，“这本子我只写了个大概啊，剩下的你找找小军、红伟他们，再商量看看。” 一个导演是幸福的，一个自己写剧本的导演，是贼拉不幸福的。 宁皓还没有组建专门的编剧团队，他自己也更像一个作者导演，而非创作型导演，好在还有邢娜帮他分担压力。 而小军和红伟他们，也都是宁皓从《疯狂的石头》、《无人区》合作过来的专业编剧。 把他们攒一块，剧本的质量基本就有保证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拍啊？”邢娜问。 每次宁皓一出去拍戏，起码得两三个月不回来，她就得一个人守空房。 要是周瑾知道她的苦楚，那准保说一句，宁导你就放心出去吧，嫂子我会照顾好的……然后挨揍。 可惜他不在。 宁皓滚动着鼠标，翻了翻剧本，道：“怎么也得等明年开春吧。” “这么急？”邢娜道，“咱们这剧本还没成型呢，准备时间也太短了，你不再打磨打磨？” 宁皓想了想，“再说吧。” 如果没有《人在囧途》的话，他兴许真的就急起来了。 可是如今《人在囧途》贺岁档就能上映，不说赚多少分账票房吧，至少能把《无人区》的损失弥补起来。 也许，他还有机会再等等看？ 第一百六十六章 枪手 周瑾一直认为表演是门手艺。 因为理论说得再多，演不出来也是屁用没有。 但是很奇怪，表演这么一个讲究实操的专业，居然还要写论文，分析些表演理论之类的。 刘思思上的是一年的专修班，想要拿结业证，就得完成考试，再交篇论文上去。 考试好说，可写论文就犯了难了。 刘思思一边拍戏，一边被论文折磨，死活凑不齐字数。 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场外求助吧。 “什么？你让我帮你写论文？”周瑾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大晚上的，刘思思溜到他房里，居然就为了跟他说这个？ 剧组早已收了工，余谦和老胡对唱完之后，意犹未尽，生生把一片场当成了卡拉ok。 好歹是等到傍晚，终于演完那一场，匆匆吃个饭，余谦又连夜赶回自己家里。 黄博一看大家这么尽兴，索性就直接收工，晚上就不拍了，让大家好好休息。 周瑾难得这么早休息，洗个澡就准备睡觉了，哪知道刘思思又敲门进来。 刘思思自个儿也不好意思，舔着脸道：“我又没让你全写，你不是科班的嘛，帮我拟个大概出来，剩下的我都自己写。” 周瑾道：“思爷啊，你知不知道你这可是学术造假啊？” “呸，什么学术造假啊，”刘思思不以为然，“就一个结业考试，糊弄老师的，你帮不帮忙？” 说着还挥舞下拳头，略带威胁。 “不帮，”周瑾果断拒绝，“你怎么不找老胡去啊？” 他写论文倒是没问题，可那些表演的理论，他自己都没整明白，怎么写？ “哎呀，你就帮帮我呗，老胡肯定不会帮忙的，”刘思思装可怜，摇晃着周瑾的胳膊。 “我只能找你了，咱们不是兄弟嘛，这点忙也不帮？” 周瑾的目光从刘思思的胸前扫过，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 一般求人不都是拿胸蹭胳膊的吗，你这算什么？ 他本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好像还有一波黑照在她手上，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拿出来威胁一番。 能抓住她的小尾巴，似乎也不错啊。 至少以后不怕她放黑照了。 就好像核威慑一样，两人互抓黑料，才能迎来平等。 “哎，思思，你知道什么是知网吗？”周瑾把胳膊抽出来。 我这可是提前替你扫雷啊，售后服务够不错了吧。 刘思思好歹也是念过书的，道：“不就一查论文的破网站吗，下个论文还死贵死贵的。” “那就行，”知道知网是啥基本就没破绽了，反正结业论文又不用查重。 周瑾道：“这活我接了，那报酬呢？” “还要报酬啊？” “你说呢？” “嗯，那好吧……”刘思思白玉般的手指捏着下巴，想下道：“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啊？” “什么都可以？”周瑾觉得自己便宜占大发了。 刘思思警觉地看着他，“不许太难啊，得我愿意才行。” 周瑾朝她伸手，刘思思问：“干嘛？” “信物啊，杨过帮郭襄还给了三根银针呢。” 刘思思气恼，朝他手上拍了一下，“以后给你行不行。” 周瑾轻叹口气，道：“你这是何苦呢，不就一篇论文嘛，自己写了多省事啊。” “哎呀……”刘思思气恼道，“你，站起来！” “干什么？”周瑾本来坐在床沿上，闻言疑惑地站起来。 刘思思也跟着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两人面对面，周瑾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这什么牌子的洗衣液？ “跟着我做啊，”刘思思双臂伸展开，脚尖踮起，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一样。 周瑾试着伸展下手臂，道：“这个有点难啊，你要干嘛？” 刘思思提醒道：“脚，脚尖站起来，跟我一样……” 这个就太难了啊，周瑾试了下，身体摇摇晃晃的，根本站不稳。 再一对比优雅的刘思思，高下立判。 不过这也不能怪周瑾，他又没学过芭蕾，而且还练过一些太极拳。 总是喜欢脚趾抓地，膝盖微曲，一个混元桩就出来了。 让他脚尖点地，那也太难为人了。 刘思思往前一步，扶住周瑾的胳膊，“现在你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啊？”周瑾看着她光洁的面庞，轻嗅鼻尖，还挺好闻的。 刘思思那下巴点点他的胸膛，道：“我是学跳舞的，脚指头比手指头都灵活，让我写论文，那不就跟你现在一样，难为人嘛。” 她幽怨地要死，简单来说，就是“我不想写论文啊啊啊”。 合着她绕这么个大弯，就是为了说这个？ 周瑾一低头，看见她的眼睛，宛若一汪清泉，周瑾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接近。 周瑾的房间不大，只亮着一盏台灯，发出昏暗而又暧昧的灯光。 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突然有些心烦意乱。 “行了行了，我答应你了，”周瑾赶紧将她推开。 “那说定了啊，”刘思思理理头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许反悔，尽快写啊，马上就要交了。” “放心吧，”周瑾坐在床沿上，翘起二郎腿，战略性压枪。 “那我走了，”刘思思沉默一下，蹦跳着出门，临走前又回过头，道：“你不许告诉老胡啊。” “为什么？” “总之你不许告诉他。” 啪嗒一声，刘思思带上了房门，脚步声渐远。 周瑾一下子倒在床上，目光炯炯。 他可是一直以正人君子自居，上辈子最恨娱乐圈的那些破事。 结果自己穿越以后，这才入行多久啊，阴阳合同和论文造假就轮着来了。 周瑾啊周瑾，你真是造孽啊。 不过这波不亏。 周瑾灭了台灯，房间里陷入黑暗之中，只有窗户外折射过来的，若明若暗的灯光。 夜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远处汽车驶过的声音。 他没睡，抬头看着朦胧的天花板，眼前浮现的，居然是刘思思的身影。 刚遇到刘思思的时候，他是挺新奇的，毕竟遇到了未来的大明星，还没长成的时候。 后来吧，居然和刘思思成了朋友，结果发现这家伙表面温婉，实则皮得很，两人还能称兄道弟的。 可是到现在，他突然发现，刘思思其实还挺漂亮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没伞的孩子 刘思思一直觉得自己挺笨的。 打小就念书不好，还差点被送去学评书，结果人家不收女学生。 于是她又被送去学跳舞，她妈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刘思思你再不好好跳舞，你将来还能做什么？讨饭都没人要。 可是她跳舞也跳不好，到最后也没能实现她妈的愿望，成为一名芭蕾舞蹈家。 那时候她的梦想，一度是成为一名芭蕾老师，教教小朋友的那种老师。 在她大三的那年，命运和她开了个玩笑。 《月影风荷》剧组来挑演员，跑去看热闹的刘思思，居然意外被选上了。 后来《月影风荷》播出，她又被蔡益蓉看中，签了糖人，从此走上了演艺之路。 对于这个决定，刘妈是很不赞成的，在她看来，自家闺女既不漂亮，也不聪明，又没学过表演，怎么吃得了演员这行饭呢。 可是刘思思喜欢啊，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地想做点什么。 俗话说，没伞的孩子就得跑快点，刘思思知道自己没天赋，就只好更加拼命。 就好像小时候学芭蕾舞那样拼命。 夜晚很安静，在将论文甩给周瑾之后，刘思思并没有一身轻松地跑去睡觉，而是借着床头的灯光，翻看着剧本。 她用不同颜色的笔，在上面做了很多记号，标注自己对角色的理解，这能帮她更好地完成表演。 以往拍电视剧也确实如此。 可是这次她发现她的方法不管用了。 因为那几个家伙根本不照着剧本演的，反而即兴地改台词、改情节，时不时还来个头脑风暴。 最要命的是，他们之间居然还配合地很默契。 这让刘思思很是气恼。 尤其是周瑾，他明明是蜀山二师兄啊，比自己戏份还少，怎么突然就那么厉害了呢。 戴上眼镜，戴上牙套，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呆呆的，还有点萌，一点也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唐晓莲，孤身一人在外打拼，外表强势，实则内心柔弱、敏感，缺乏安全感。 她很早就发现了李俊伟暗恋她，于是就仗着有人喜欢自己，对他各种欺负、找茬，其实不过是变相地表示好感。” 这是唐晓莲的人设，也是周瑾帮着梳理的。 将最后李俊伟和唐晓莲的爱情，给做了点铺垫，好歹不那么突兀。 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刘思思气呼呼地缩到了被子底下，用剧本盖住脸，可橘黄的灯光还是从缝隙里溜了进来。 她莫名地有点心慌了。 就好像上学的时候，她老考倒数第二，回家被妈妈揍，但还有个人考倒数第一啊。 擦擦眼泪，他们两也能玩得很开心。 可是有一天，倒数第一突然成绩变好了，不再倒数了，那倒数第二该多孤单啊。 刘思思觉得自己现在就挺孤单的。 夜店已经拍了半个月，前面的琐碎和段子，都拍得七七八八。 真正的主线剧情终于到来。 何三水在李俊伟的帮助下，终于卖出了九千多块钱，还差三块五，就功成圆满。 而这个时候，黄博扮演的真正的劫匪，也即将登场。 “小钢牙，一会我把多出来的钱放在柜台上，你去和王素芬说一声，我就不进去道别了。” 徐争数完钱，有点志得意满。 “嗯，”周瑾点点头，相比于刻薄的老板娘，他还是更认可何三水多一点。 一个超市收银员，一个打劫超市的伪劫匪，在这个时候，居然生出了点战友情。 周瑾向办公室走去，“小钢牙！”徐争在后面喊住了他，好像在呼唤战友。 两人对视着，徐争突然冲过来，狠狠地和周瑾拥抱在一起，“谢谢你！” “水哥，”周瑾提高了音量，重重地拍他的肩膀。 不用说，我都懂。 如果这一段有bgm的话，那么一定是鸡姐的“情与义，值千金，上刀山，下地狱，又何妨……” 你确定这不是无间道？ “小钢牙，你要加油……” “你也是……” 两个人好像生离死别一样，明明很沉重，可是放在《夜店》里，又显得格外滑稽。 老胡站在镜头外，若有所思，“他们俩，这是很认真地在搞笑啊……” 他在戏里很跳脱，很夸张，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去逗笑观众，可这时候又突然生出点明悟来。 该夸张的是人物的情绪，而不仅仅是表情…… 如果老胡有系统的话，这时候一定会弹出一条提示：演技之力，三段突破！ 刘思思悟性就差点，只是捂着嘴，觉得搞笑。 “去吧，去吧……”徐争松开了周瑾，一步步后退着，脸上露出落寞的笑容。 周瑾红了眼睛，嘴角却勾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若战士出征，若故人别离。 此一去山高水长，望君珍重。 乔山都已经在揉眼睛了，徐争哽咽道：“轮胎，你是不是也很感动？” “啊呜……”乔山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不是，我困了。” “呸，畜生！”徐争骂道。 “过，咱们下一条啊……”黄博还没说完，周瑾就给打断了，“下一条黄博准备上场啊。” 徐争也道：“拍了这么多天，你丫总算是有戏拍了。” “老看你们演，我自己都手痒了，”黄博笑道，“周瑾，监控器要不先交给你？” 周瑾道：“我没问题啊，我算是知道怎么那么多导演了，合着就坐那喊喊过、卡，这个我也会啊。” 徐争道：“那得分导演，咱们这是遇着不靠谱的了，你看我做导演的时候……” “我觉得你也没好到哪去……” 两人使劲调侃黄博，这厮本来想试着自己导戏，结果不懂摄影，也不懂调度，全交给摄影师和副导演了。 除了给大家讲讲戏，分析分析下角色外，基本等于花瓶。 “滚滚滚，有能耐你们来啊，”黄博笑骂道，“劳资要去化妆了。” 《夜店》场景少，道具也少，用的又都是专业演员，拍起来进度跟飞一样。 原定90分钟的戏份，这会儿估计拍了有一大半了，剩下还有半个月的拍摄时间，足够用了。 “思思，用我给你讲戏吗，我现在可是代理导演，”周瑾跑去找刘思思嘚瑟。 “哼，”刘思思轻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她怎么了这是，”周瑾纳闷地问老胡，“我也没得罪她啊。” 胡戈笑道：“估计是见到你找个代理导演，紧张了吧。” “紧张？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思爷啊……”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枪和劫匪 黄博演的是一个真正的劫匪，他刚抢走一颗价值连城的钻石，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便将钻石藏在了超市的冰箱里。 很巧的是，冰箱刚被李俊伟清理过，里面的钻石和冰块被一起扔进了卫生间。 更巧的是，朱辽上厕所时，冰块快要化完，那颗钻石正好被他捡到。 “三二一，atin！”周瑾坐在监控器后，当起了花瓶导演。 只见黄博戴个小红帽，趴在冰箱那想找回钻石，徐争猫着腰笑嘻嘻地凑过来，“不好意思，冰淇淋和速冻水饺都已经卖完了。” “那冰箱里的东西呢？”黄博一口东山口音，恶狠狠地问。 徐争还想再卖出三块五，凑够他的九千五，劲劲儿地推销道：“看到这瓶口香糖了吗？平时要七块钱，今晚打五折，只要三块五……” “哎呀，”黄博暴躁地打断了他，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啊！”徐争一侧身，配合地摔到地上。 “过，下一条……”周瑾喊道。 “哎，等会儿，”黄博自己叫了停，“我来看看回放。” 这厮跑到监控器前，装模作样地看看回放，“老周啊，你看刚刚这一条，是不是力度有点不够？” “还行啊，”周瑾道：“对了，你别叫我老周，叫我公瑾。” “行，公瑾大都督，你没觉得这一条太轻易了吗？”黄博使个眼色，“要不再来一条？” 周瑾简直秒懂，“我觉得吧，你说的还真有道理，咱们再拍一条，保一下吧。” 徐争笑骂道：“你们两个没人性的，变着法子害劳资。” 说是这么说，徐争对待拍戏还是很敬业的，而且他也相信，黄博和周瑾不是没事找事的人。 然而很快他就觉得，自己相信错了。 “呸呸，”黄博往巴掌上吐口唾沫，搓了搓，贱笑道：“待会我抡圆了扇。” 周瑾也道：“老徐，待会你就别往地上倒了，你试试能不能倒在那架子上。” “干嘛倒在架子上啊？”徐争问。 周瑾道：“显得博哥劲儿大呗。” 艹！这俩孙子绝逼是故意的。 徐争暗骂一声，你俩以后千万别落我手里。 场务一打板，“三二一，开始！” “哎呀，”黄博暴躁地一抡巴掌，实际上收着力，在碰到徐争面颊的时候，徐争一歪脑袋，翻个身，重重地倒在货架上，面包薯条什么的落了一地。 “爽，”黄博简直神清气爽。 “艹，”徐争都懒得爬起来，“快点儿的吧，下一条准备。” 场务拿着笔，修改下场次，又跑过来一打板，“三二一，开始！” “大表哥！”乔山大喊一声，抄起一桶油就冲了过去。 黄博面容冷峻，拿着枪一抬手，顶在乔山脑门上，“动，你动手？” “大哥，你买油不？”乔山瞬间怂了。 “我买尼玛啊，超市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还有四个人和一条狗。” 黄博暴叫道：“人都给俺出来，狗也给俺出来！” 当真正的劫匪拿着枪出现时，将带来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就控制了整个局面。 这是昆汀在《低俗小说》里用的手法，那对夫妻劫匪骂骂咧咧的，跟个话痨似的，然后一掏出枪来，就打劫了整个餐厅。 《夜店》里的黄博的这一幕，可以说是致敬，也可以说是抄袭失败。 因为那把枪，真的很没有说服力。 他们仨挤在监控器前，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我觉得那个巴掌扇得还挺有冲击力的，”这是徐争。 “可是那把枪是从哪冒出来的呢？”这是周瑾。 “咱们非用枪不可吗？要不不用枪了，我多扇几个巴掌？”这是黄博。 徐争道：“你给我滚蛋，我觉得是不是少了铺垫啊？之前也没交代过枪的事儿。” 因为《夜店》只有超市这一个拍摄场景，几个主要演员也一直跟在剧组，所以他们几乎是按照剧情线来拍摄的。 调出之前的回放，大概就能组成一个故事。 然而这个故事里，根本没有枪和劫匪的事情，只对钻石做了点铺垫。 那么黄博这个劫匪的出现，更像是一拍脑袋冒出来的人物，将整个故事分成了两截。 一截是劫匪出现前，一截是劫匪出现后，根本不挨着。 看剧本的时候还没发现，结果一实拍，全部问题都暴露出来了。 黄博看着回放，脑瓜子都疼，“这里得改，警察出现的时候，应该提醒一句，最近有持枪的劫匪出没。” “可以，这样就有个铺垫了，”徐争也道：“还有这个电视机，应该提前播报，有劫匪抢走钻石的事情。” “还有这个警察的电话，太弱智了，”周瑾吐槽道：“怎么会有警察这么迷糊，把手机放冰箱里。” 劫匪闯进超市之后，本该是超市众人智斗劫匪的戏码，可警察却因为回超市找电话，强行打断了这一过程。 虽然最后也形成戏剧性了，可到底差点说服力。 “那该怎么办？”黄博问。 周瑾试着道：“要不换成警察给李俊伟留了电话，李俊伟发现劫匪后，发了条短信给他？” “好主意，”黄博琢磨一下，又道：“不过李俊伟不是这样的人设，换成唐晓莲更好一点。” “有道理啊，”徐争忍不住抚掌，道：“警察让唐晓莲留意劫匪，一有发现立马打电话给他，然后何三水就冲了进来，这样唐晓莲去打电话也有铺垫了。” “哎，公瑾你这脑瓜子不错啊，”徐争摸摸周瑾的发套，“都跟我差不多了。” 周瑾一把拍下他的咸猪手，“那枪呢？枪怎么办？” 两人一下子陷入沉默了。 他们改来改去，只是做了些铺垫，让剧情看起来不那么突兀，可那把枪几乎没有说服力，一出场就出戏了。 普通的观众可能发现不了，可是看过低俗小说的一眼就能发现，这是借用人家的段子。 而且还借用失败了。 “要不就这样吧？”黄博弱弱地道：“咱们不是已经填上一部分漏洞了嘛。” 徐争瞥他一眼，“你觉得呢？” 黄博一低头，瞬间怂了，“好吧，那再想想。” 他们到底还是要脸的人，对电影的态度，仍然保持着尊重和敬畏。 没发现漏洞就算了，发现了装没发现，那就等于自砸招牌。 周瑾一言不发，其实他倒是有个想法，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好托着下巴自己琢磨。 “他们在讨论什么呢？”刘思思和胡戈蹲一块，瞧着那边。 那边三人在讨论剧情，剧组只好暂时停工，演员们也各自休息。 胡戈道：“好像是在讨论剧情的事儿吧。” 刘思思有点不满，“又要改剧本啊？那我的剧本岂不是白看了，台词也白背了。” 胡戈莞尔一笑，“拍电影估计都是这样的吧，脑子里随时有新的想法冒出来，于是之前的就要被推翻。” 他看着周瑾的身影，略有些羡慕。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这样充满热情的，去完成一部自己的电影。 他相信，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推翻了重来 “能不能……”周瑾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这太麻烦了。” “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吧，”徐争坐在个小马扎上，道：“别管麻不麻烦了，反正是博子烦。” 周瑾看向黄博，黄博也道：“这个漏洞填不上，我才更烦。” “我就随口一说啊，不一定对，”周瑾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能不能让朱辽，带着把假枪出场呢？” “他不是拿个录像带，想拍自己打劫超市嘛，为什么不用把道具枪呢？” “卧槽，”黄博靠在徐争身上，一拍脑瓜子，“朱辽这录像带也太突兀了，基本没用上啊。” 徐争怒道，“你特么拍我干嘛！” “手感还不错，”黄博尴尬一笑，收回了大光头上的咸猪手。 周瑾心说，我也想拍，可又不敢。 徐争瞪他一眼，转而对周瑾道：“你是说，最后劫匪真枪换成了假枪？” 周瑾道：“不仅如此，我想着在最后的时候，何三水也可以拿着真枪，和劫匪对峙。” “一个真劫匪，一个假劫匪，”徐争听懂了他的意思，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两个人举着枪对峙着，他们不知道哪把枪是真的，观众也不知道。” “真劫匪拿假枪，假劫匪拿真枪，一切都对上了，天哪，这个想法太棒了！我真是个天才。” “你什么意思？”黄博没太反应过来。 论起对剧情的敏锐度，黄博和徐争之间，大概还差着一个周瑾。 徐争跳起来，抓着黄博道：“博子，你想想，德华和朝伟拿着枪对峙，那该是什么场面，如果两把枪一把真，一把假，那又是什么场面？” 虽然目前的他们俩，还够不上德华和朝伟的级别，但是不妨碍徐争把自己代入进去啊。 爽翻了都。 黄博挣开他，道：“你说的我都懂，可这不是周瑾提出来的吗？和你有毛关系。” 徐争道：“都是兄弟，还分什么你我啊。” 周瑾笑道：“我只提了个想法，剧本怎么搞，还是得看你们的。” 黄博抓抓下巴，“剧情要是改的话，后面的整个剧本都要重写啊，结局全变了，时间还来得及吗？” 不用他问，时间肯定是来不及了。 后半部分的剧情几乎要推翻了重来，而且还只有半个月时间。 超一天，都得损失上万。 那样的话，250万投资还够吗？ 最重要的是，胡戈还有刘思思，这两个当红的明星，档期够吗？ 别拍到一半，人家跑去拍别的戏份了。 徐争看了眼黄博，道：“黄大导演，你说怎么办吧？” 周瑾也看着他。 黄博毕竟才是导演，他们可以有意见，但是不能代替黄博拍板。 不然就越界了。 黄博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剧组不少人可都瞧着这里呢，导演要是慌了，那整个队伍就乱了。 他琢磨半天，才请叹口气，笑道：“这拍电影可真不容易啊，周瑾，这回知道导演不好当了吧？” 周瑾点头，“不过不怪你，这剧本有问题。” 徐争接茬，“让你下回还出馊主意，买这种剧本回来。” 黄博笑道：“行行行，我的错，下回我再拍电影的话，一定自己写个故事。” 顿了顿，他又道：“钱的话，我那边还有一点，不够的话先贴点吧。” 这就是要自掏腰包了。 黄博一直挺圆滑的，事到临头，居然冒出来点破釜沉舟的气概来。 徐争道：“你先别急钱的事情，咱们仨谁也不缺这几十万的。” 周瑾点点头，没好意思举手，我特么是真缺。 “是资金出了点问题？”胡戈在旁边转悠半天，听了个大概，就找机会走了过来。 周瑾本来就告诉过他，这是个小成本剧组，后来又频繁改剧本，依他看来，经费不足很正常。 “如果预算不够的话，其实我可以不要片酬的，”胡戈道。 黄博没想到这时候他会站出来，“嗯？” 周瑾和徐争也一齐看他。 胡戈笑道：“这个故事真挺不错的，而且我也不缺这点钱。” 周瑾看向黄博，你给他多少啊？ 黄博回个眼神，跟你一样。 徐争想拍拍胡戈的肩膀，结果比人家矮一截，够不上，只好转为拍胳膊，“真不愧是我们上戏出来的。” 周瑾怼他，“人家跟你有毛关系。” “谢谢你了啊，”黄博也道：“心意领了，不过该给的片酬，我们还是会给的，还没穷到那份上。” “思爷，”周瑾朝她挥手，示意她过来。 刘思思快步走过来，特乖巧地道：“怎么啦？” 黄博道：“我们可能得重拍一些镜头，一个月估计拍不完了，就怕你们档期不足。” 胡戈道：“我都行。” 刘思思指指周瑾，“我和他一样。” “那行，”黄博顿时信心大增，没有猪队友的感觉太好了。 “老徐你先准备着剧本，我在这把周瑾和思思的戏份给拍了，然后再补拍一些戏份。” 他们刚刚找了一堆漏洞出来，全都得补上。 剧组停工损失太大，边拍边写他们没这能耐，黄博便提了个折中的方案。 周瑾直接道：“我没意见。” 徐争摸摸大脑门，“要是这样的话，我想回京城，和老宁碰一下，他比咱们更熟悉这个。” 黄博道：“成，大概要多久？” 徐争道：“这哪有准的，我尽量三五天吧。” 三五天的话，其实剧组就已经算是半停工了，毕竟徐争的戏份实在太多，绕开他根本没法拍。 徐争自己也很有压力，不过倒是没表现出来，稳稳地道：“放心吧，老徐出马，一个顶俩。” 胡戈和刘思思自然也表示赞同。 之后的三天里，黄博带着剧组，尽力地去补漏洞，其他人倒好说，难的是演警察的李伟健，他都已经拍完离组了。 好在李伟健挺热心，一听说补拍戏份，二话没说就赶过来了。 这一点倒是跟余谦有点像。 其实他和余谦都是说相声的，不过余谦是郭得刚那边的，李伟健则是江昆发掘出来的，两边不太对付，所以特意给分开了，没让碰面。 ， 第一百七十章 红糖水 相声靠说，也靠演。 但相声演员们想要拍电影，却少有能演好的。 原因在于相声演员们，多数只能演好某一个类型的角色，如老郭的不着四六，岳云盆的卖萌耍贱。 像余老师那样能驾驭不同角色的，就已经算是重大突破了。 李伟健，也同样如此，他演的是一个老警察，挺热心，爱八卦，口头禅是“我忒忙”。 “不多说了，我忒忙啊，”李伟健推门进来，周瑾和刘思思并排站在收银台前，一动不动。 李伟健碎碎叨叨的，“有俩劫匪抢了一块钻石，抓着一个，跑了一个，局里上上下下都忙坏了，我来给兄弟们买点夜宵。哎，你们见着什么可疑的人了吗？” 周瑾和刘思思对视一眼，气氛很沉重。 按照剧情，那个劫匪就藏在超市里呢，拿枪挟持了何三水、朱辽等人，把李俊伟和唐晓莲推出来应付警察。 他们当然可以实话实说，也可以选择逃跑，但是这样的话，何三水等人估计就要遭殃了。 “没，没有，”刘思思眼神有点躲闪。 “这气氛不对啊，二位很严肃？”李伟健打量着二人，“李俊伟，你有心事？” “没，没有，”周瑾勉强一笑。 “你也是这句，不对，你绝对有事，”李伟健的眼神逐渐锐利起来，“任何事都别想逃过我的眼睛。” 唐晓莲大晚上发短信向他求救，他来了之后，又否认了劫匪的事情，那么只能说明，劫匪很可能就在这超市里。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李伟健使个眼色。 唐晓莲会意，低声道：“高警官，有事。” “什么事啊？” “今天晚上，超市全场五折。” “嗨，”李伟健提高了音量，好似松了口气，眼神却更加警惕，“早说啊，那我得多买点东西。” 周瑾暗暗给他点了个赞。 眼神和表情呈现出两种不同的情绪，可以说是分层次表演了。 相声演员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极为难得了，至少比老郭那唐伯虎和济公强啊。 李伟健去挑东西了，好容易应付完他，刘思思胸口微微起伏，显出不平静来。 “要是能活着回去，我明天就买票回家，突然好想我妈。”刘思思眼睛微红，言语里很是担忧。 最后几乎要哭出来，“要是我出事了……” “你不会有事的，”周瑾犹豫一下，还是勇敢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因为我会保护你。 李俊伟这样一个懦弱、好欺负的男人，在暗恋的女生遇到危险时，还是会选择勇敢。 “嗯，”刘思思微微侧脸，微不可察觉地应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你很没用，但是你说的话，我还是会相信。 “嘶，”黄博坐在监视器后面，莫名地兴奋起来。 这俩人有事儿啊，这么默契的。 原本李俊伟暗恋唐晓莲，又不敢让她知道，一直到最后，李俊伟挺身而出，唐晓莲才接受了这份心意。 虽然也能接受，但是英雄救美这种剧情，未免太过老套。 而现在，这俩人好像一开始就互有好感，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倒是多了些说服力。 刘思思的手很凉，周瑾握了好一会，也没等着黄博喊过，刘思思摇晃下手，怎么回事啊？ 周瑾直接出戏，冲镜头道：“老黄？你怎么了？” “噢，走神了，”黄博嬉笑的声音传来，“过，下一条啊。” 走神你妹啊，周瑾心里暗骂，你丫就是找事儿。 “你手怎么这么凉啊？”周瑾握着刘思思的手问。 “哼，”刘思思把手抽回去，“要你管。” 周瑾跟在她后面，道：“我教你个法子啊，买个暖手宝，或者就搓手心，搓热就暖了。” 说着还搓着手，给示范了下。 刘思思捂着肚子，白他一眼，“你给我滚。” 周瑾很无奈，我没得罪你啊，怪我干嘛？ 一连三天，除了有戏拍，刘思思基本都缩在房间里不出来。 就算拍戏的时候，也没给个好脸色。 周瑾又不敢问，上网查查吧：女生手脚冰凉、还莫名其妙发脾气怎么回事？ 答案说什么的都有，最靠谱的就四个字：多喝热水。 周瑾琢磨琢磨，觉得是个法子。 作为《夜店》的代理导演，以及投资人，周瑾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下女主角的身体状态。 花了三天时间，先把她的小论文水完，然后周瑾带上论文，又带了壶热水，在一个晚上，敲响了刘思思的房门。 “思思？”周瑾在门外喊道。 好半天的功夫，里面才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然后就门锁被打开。 周瑾按下门把手，推开房门一看，刘思思居然又跳回床上了。 “你怎么了？今天睡这么早？” “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刘思思面色有些苍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周瑾吓了一跳，“严重吗？你怎么不早说，要不要我带你去找医生。” 徐争明天就能回组了，眼看着就能开拍，刘思思要是这个时候生病了，那就又得停工。 周瑾掏出手机来打算叫救护车，刘思思赶紧道：“哎，不用，真不用，过两天就没事了。” “思思，你放心吧，演员在剧组生病，那就有剧组负责，我们不会不管你的，”周瑾很仗义地道。 然后走到她床前，掀开被子，“来，我扶你，咱们先去医院啊……” “不用啊，”刘思思穿着粉色睡衣，一手护着被子，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使劲掐，“不用你管……” “嘶，”周瑾倒吸口冷气，刘思思的手劲倒是不小。 看她这么有力气，那应该没什么大事？ “那你怎么头上都是汗啊，脸色也不好看，”周瑾忍着疼把她扶回被窝里，然后掖好被子。 刘思思可算放开周瑾了，缩回胳膊，翻个身捂住肚子，道：“就是不舒服啊。” 周瑾揉着胳膊，“真不用去医院？以前也这样吗？” 刘思思不想搭理他，缩回被子里，闷声道：“是啊，过两天还自己好呢……” 什么病啊，常复发，还自己好？ 卧槽？？？ 是一个月一次，每次七天的那种？ 这要再不明白，那就真成二傻子了。 这顿掐倒是不白挨。 周瑾有点，嗯，用这时候的流行语说就是，汗~ “那我帮你倒杯热水？”他试探着问。 刘思思把脑袋伸出来，“要红糖水。”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学以致用 传说神创造人类时，因为女生们战斗力太过强悍，所以就给她们下了debuff。 让她们每个月都得出点血，以维持峡谷内的平衡。 但因为有些女生太过完美，遭到了神的妒忌，所以神就给她们下了双层debuff。 让她们在流血的同时，还要忍受加倍的痛苦。 这种痛苦无法避免，只能舒缓。 真正有效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无数男同胞们，用血和泪换来的经验：多喝热水。 至于为什么还要红糖水呢？ 可能是她们觉得红糖水是红的，和血的颜色很像，流了那么多血，得补一补吧。 周瑾只有热水，没有红糖。 好在剧组的制片黄子正，对这种事熟得很，每次拍戏都会常备各种药品，以及红糖。 周瑾咣咣咣砸门，把他叫起来，这小子也没生气，给了周瑾一包红糖，连勺子都预备好了。 还神秘地问：“卫生巾要吗？日用夜用都有，用不惯的话，我还有棉条。” 活脱脱的一妇女之友。 周瑾闹不清这些有什么区别，心说既然刘思思没提，应该够用吧。 然后转身就走，黄子正还在后头喊，“哥，这时候千万得顺着来啊，不能顶嘴。” 回到刘思思的房间，用她的杯子给泡了满满一杯红糖水，还冒着热气呢。 周瑾搬了个凳子，放到她床头前，然后端着杯子小心翼翼地坐过去，“来，红糖水好了。” 刘思思侧着脑袋看他，眼都不眨地道：“吹凉。” 周瑾想想黄子正和他说的，得顺着来。 好吧，我给你吹凉。 他一手端着杯子，一手用小勺子摇晃着糖水，然后轻轻吹着，生怕洒出来。 刘思思保持着姿势，动都不动，道：“你傻啊，倒这么满。” 周瑾想想黄子正说的，不能顶嘴。 好吧，是我傻。 两人沉默一会，周瑾看看糖水应该凉了，“喏，凉了，快喝吧。” 刘思思伸着脑袋过来，吐出舌头在杯子里点了点，不满道：“都凉了，我现在不能喝凉的。” 然后又缩了回去。 周瑾：？？？？？ 那你让我把它吹凉干嘛？ “哎呦……”刘思思闭上眼睛，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周瑾又心软了。 想想黄子正和他说的，得顺着来，不能顶嘴。 好吧，他努力地露出微笑，“没关系，那我再兑点热水。” “嗯，”刘思思乖巧地点头。 喂喂喂，你不要一边无理取闹，一边又装乖巧好吧。 呸，都是骗子。 周瑾本想再找个杯子，把红糖水倒出来一点，再加热水，可愣是没找到。 要不然倒掉吧？ 可是想想又太浪费了，周瑾穷惯了，于是一气喝了半瓶，然后兑热水进去。 再试下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再加点糖啊，”刘思思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你都喝了一半了，肯定不甜了。” “好~”周瑾无奈应道。 事还真多。 刘思思裹着被子，看着周瑾被她使唤，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虽然腹中如刀割，但有个人肯为她忙活，好像痛苦就被分担掉了一样。 只是在周瑾转身的那一瞬间，刘思思又迅速地变脸，做出一副惨烈的模样。 好歹她也拍了这么久的戏，还上过培训班，虽然分析人物还不大会，可做个表情还是没问题的。 至少周瑾就没发现。 刘思思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演技还可以这么用。 难怪她妈老跟她说，要学以致用，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很难受吧，快喝糖水，”周瑾坐到床头，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把她扶起来。 刘思思靠在他怀里，垂着脑袋喝了一大口，然后抱怨道：“太甜了，你放了多少糖啊？” “你，我……”周瑾生生咽了回去，“那我再去兑点水？” “不用了，我喜欢喝甜的，”刘思思一边喝水，一边偷瞄周瑾的脸色。 她还是很聪明的，知道自己耍性子可以，但要是把周瑾真给弄烦了，遭殃的还是她。 周瑾没注意到她的小眼神，只是扶着她的肩膀，见她喝完水，问：“有没有好一点？” 刘思思躺回被窝里，摇摇头，可怜兮兮的，“还是疼。” “那怎么办？要不去医院？不行，”周瑾自言自语道：“去了医院，医生估计也得说多喝热水……” “哈，”刘思思想笑，但又忍住了，只是飞快地用被子蒙住脸。 她晚饭吃得很少，这时候肚子里早就没食了，热糖水顺着肠胃流下，暖暖的，小腹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 但她才不会告诉周瑾真相。 她还要继续学以致用呢。 “你以前也经常这样疼吗？”周瑾没经历过这种事，实在想象不出来那种感觉。 刘思思冒出来，道：“偶尔才会这样啦。” “那偶尔，你是怎么办的？” “嗯……”刘思思想下，道：“我妈以前会给我讲故事。” “那可难了，”周瑾道：“这么晚了，你妈也赶不来啊。” 哼，不高兴啦。 刘思思缩回被子里。 “那，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 刘思思又冒出来，“讲啊。” 周瑾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一个，“从前啊，有一只麋鹿，它在公园里迷路了，它就打电话给长颈鹿，说，喂，我迷路啦。” “长颈鹿就说，嗯，我长颈鹿啦。” 刘思思：？？？ 刘思思：ヾ(*’▽‘*) 好吧，好老的冷笑话。 “再说一个，”她努力忍住不笑。 周瑾道：“讲不了了，我就会这一个。” “不行，再讲一个。”刘思思鼓成包子脸，朝他吹气。 周瑾无动于衷，“真不会了，你……没事啦？” “再讲一个啊，嘶~” 刘思思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极为痛苦，整个人蜷缩起来，跟个虾米一样。 “你刚刚不是都好了吗？没事吧？”周瑾隔着被子拍拍她。 “这都是间歇性的啊，”刘思思脸上汗都下来了。 应该是真的吧？刘思思要是有这演技，还至于去上培训班？ 周瑾柔声道：“那我再给你倒杯热水？” “你猪啊你，我喝不下了，”刘思思开始在床上打滚了。 “那怎么办啊？” “你再给我讲一个，兴许我就不疼了，”刘思思停下来，皱着秀气的眉头看着他。 周瑾：…… “好吧，容我再想想。”周瑾有点怀疑了。 不过这到底是真是假啊？ 要是假的话，刘思思什么时候有这演技了？ 周瑾还是没闹明白。 第一百七十二章 脱干净 第二天，徐争回组，带着后半部分的剧本。 他跑去找了宁皓，宁皓对他们的想法还是很赞许的，觉得有了点黑色幽默的意思。 花了三天时间，捋顺了剧情和结局，徐争看起来信心满满。 刘思思的状态也好了一些，反正周瑾问她能不能接着拍，她是点头的。 一般来说，女生的debuff生效时间是一个星期左右。 想想前几天，刘思思一直强忍着痛苦完成拍摄，周瑾就觉得她挺拼的。 好在《夜店》里没有动作戏，也没有什么情绪爆发的戏，还是比较容易完成的。 在原来的剧本里，警察走后，去调大部队了，劫匪控制了整个局面。 而打破这种局面的，是一个叫腰子的超市员工。 这个腰子在前半部分，从没有出现过，完全就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家伙。 与其说是出乎意料，倒不如说是编剧自逞无能。 修改后的剧本里，直接删掉了腰子这个人物，换用了新的方法，去和劫匪斗智斗勇。 “这一场是个群戏，你先这样，再这样，最后这样，一定要调度好啊，”黄博拉着摄影师交代道。 摄影师笑道：“你老就放一百个心吧，交给我妥妥的。” 黄博以前觉得一个剧组的核心是导演，可是自己执导二十多天，发现最重要的居然是摄像。 一个摄像的拍摄功底，直接决定着一部电影的质感。 除非像张一谋那样，摄像出身，否则的话，一定得找个靠谱的摄像师。 毕竟谁都不是昆汀那样的妖孽，野路子出身，完全不懂摄影，还能把个人风格玩弄得出神入化。 因为黄博自己也得出镜，监控器只好交给黄子正，“三，二，一，action！” 只见徐争、刘思思、胡戈、乔山，还有老板娘郭红，五个人蹲在地上，黄博拿着枪，拽过周瑾。 “除了他，还有谁去过洗手间？”黄博恶狠狠地问。 钻石原本放在冰箱里，结果被周瑾连着冰块，一起扔进了厕所，然后被朱辽捡到。 这个时候，黄博正要挨个排查，郭红一下子就把乔山给卖了，“他，他在厕所里呆了好长时间。” “我，我拉肚子来着，我什么都没干呐，”乔山举着双手惊恐道。 黄博枪顶他脑门上，“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还有，”乔山寻思着。 胡戈快速反应，悄悄退到最后面，乔山一眼就看到了他，“还有他，他最后一个去的。” 黄博把他们俩拽一块，“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啊？” “啊什么啊，脱不脱？” “不脱。” “嗯？”黄博直接拿枪顶脑门。 “好，过，”黄子正叫道，“哥，你们看下行不行？” 黄博过去看监控器了，周瑾对胡戈道：“还看什么啊，赶紧脱吧。” 胡戈很无奈，“我拍了这么多年戏，还从来没在镜头前裸过。”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周瑾促狭笑道，“以后你可以把脱掉的衣服，一件件地再穿回来嘛。” 大家都挺兴奋，尤其是刘思思，缩在周瑾后面，一副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样子。 乔山撕开外套，很**地往地上一扔，道：“不就脱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啊，看哥脱给你们看。” 周瑾赶紧拽过摄像师，道：“都拍进去啊，即兴表演，兴许后面能用。” 两个摄像师会意，扛着摄像机找角度。 原本没计划拍他们脱衣服的镜头，不过乔山能脱得这么**，拍下来兴许能当个笑料。 一个演员入戏后，在剧组做出的即兴表演，往往非常自然，因为他们不会感受到表演的压力，处于一个放松的状态，反而能演好。 乔山一脸贱笑，脱完背心，都开始脱裤子了。 俗话说，当一个男人见到别人脱衣服了，往往他也想跟着脱，而不管对方是男还是女。 胡戈见躲不过去了，终于开始扯衣服。 周瑾把刘思思拉到身后，“后面的场景少女不宜了啊。” 刘思思才不听呢，踮着脚，歪着脑袋，悄悄地看。 黄博正好看完回放，发现他们在脱衣服，觉得还挺有趣，抄起枪就入镜了。 摄像师赶紧给他镜头，只见黄博一脚踹在乔山身上，“快点脱，瞧你那个贱样子，骚给谁看啊。” “噢，”乔山委屈地脱掉裤子，就剩条红色大裤衩。 “还有你，磨磨蹭蹭的，跟个大姑娘似的，”黄博又开始逼胡戈。 周瑾小声对刘思思道：“咱们这电影一定能大卖。” “为什么啊？” 周瑾兴奋道：“你想啊，老胡脱衣服诶，得吸引多少粉丝来啊。” 反正要是有这么部电影，老胡脱光光了，那周瑾肯定会去看，就更别提他的那些粉丝了。 这一招在后来的唐人街探案2里面，就被陈师诚用过，把王保强和刘浩然脱得就剩条裤衩，以此增加卖点。 想不到，《夜店》居然提前给用了。 不，《夜店》还要狠。 只见两人脱得就剩裤衩了，胡戈还有点肌肉，身材还行，乔山就满肚子肥膘。 黄博还不放过，一抖枪，道：“脱干净，下面的也脱掉。” “啊？”他们俩同时捂裆。 “啊什么啊？”黄博拿枪顶脑门，“快点脱。” 这个当然不能真脱了，徐争撕了两个“全场五折”的标签，扔给他们，他们俩往腰上一围，挡住裤衩就算完事。 乔山围了半天，悲催道：“哥啊，我们这体型也不一样啊，你倒是扔个大点的啊。” 众人都笑疯了，刘思思在周瑾背后笑得一抽一抽的，周瑾回头一看，结果发现这姑娘拿个手机，咔嚓咔嚓的。 “好啊，你又偷拍……” 刘思思悄摸把手机收起来，小声道：“你不许告诉老胡啊。” “你发我一份。” “才不要，老胡知道了会杀了我的。” “那你的论文，我不给你了啊。”周瑾威胁道。 “哼，”刘思思就不是受威胁的人，两只眼睛笑成小月牙，“你要是敢不给我，小心我把你的黑照发给老胡。” “好啊，你还真保存着，”周瑾去抓她，“枉我昨天还给你讲故事。” 两人吵吵闹闹，那边已经布置好现场，黄博道：“咱们准备啊，争取一条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扭转局面 在封闭空间里拍电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因为空间有限，拍到目前为止，《夜店》里所有的场景、道具，都交代给观众了。 当故事发展到僵局的时候，再想推动剧情，就只有靠人物本身了。 就好像本格推理小说那样，所有线索全都交给观众了，如何解开谜底，和读者斗智斗勇，成了作者最大的挑战。 现在《夜店》就处于这样一个尴尬的时期，局面被劫匪持枪控制，超市众人拥有的是：一把假枪和一支电棍。 朱辽和轮胎被剥光了，唐晓莲和老板娘两个女流之辈，那么有能力去打败劫匪的，就只有李俊伟和何三水了。 也就是说，整个电影拍到现在，已经演变成了黄博、周瑾和徐争，三人的对决。 黄博压力最大，周瑾跃跃欲试，徐争则信心满满。 “三，二，一，action！” 周瑾握着刘思思的手，两人蹲在地上，徐争和郭红蹲在另一边。 两个女的在偷瞄胡戈的果体，周瑾和徐争则盯着黄博。 只见黄博缓缓蹲下，仔细搜查着，从胡戈和乔山身上剥下来的衣服。 大裤衩，袜子，背心，什么都不放过，但就是没找到那颗钻石。 不过倒是有意外收获，“你也是玩枪的？”黄博从一条牛仔裤的口袋里，摸出把手枪来。 他和自己的那把枪对比了下，发现居然一模一样。 “哥，道具，都是道具，”胡戈赔笑道。 “道具？” “对，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演员？”黄博一手真枪，一手假枪，起身冲着胡戈走去。 到底也是在杀猪场练过杀气的人，这简单的几步走，居然带出了几分杀气。 胡戈眼神一凛，觉得不妙。 “那你也陪俺演一场戏，”黄博歪着头，直勾勾地看着胡戈，然后飞快地将手里的两把枪，调换来调换去。 胡戈看得眼睛都花了，也没看清。 “现在你猜，哪把是道具？哪把是真枪？”他把右手上的那把枪，顶在了胡戈的脑门上。 “哥，别，别开玩笑……”胡戈直哆嗦。 二选一的概率，尼玛这也太吓人了。 气氛越来越紧张。 他们俩保持着姿态，一动不动，黄博的手指慢慢地放在了扳机上。 “叭！” “啊！……”胡戈惊叫一声，却发现自己没有死。 悄悄闭开眼，只见一条彩带从他的脸上滑下。 “是道具，是道具，太好了，太好了……”胡戈松了口气，冷汗直流。 不得不说，宁皓和徐争重新加工过的剧本，在气氛把握和悬念设置上，比原版要强太多了。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黄博缓缓抬起了左手的手枪。 “现在你再猜，这把是真的，还是假的？” “哥，哥，求你了，不要，不要啊……”胡戈哀求道。 两把枪，右手的是假的，那么左手的一定是真的了。 气氛再一次紧张起来。 “同志，你看他们俩也把衣服都脱光了，我觉得你的东西，也许就不在冰块里。” 何三水看不下去了，他一直自诩（xu）为一个有原则的人，说拿九千五，就拿九千五，多一分都不要的。 现在看到朱辽要被枪击，终于站了出来，“你的钻石，很有可能早就被人拿走了，你又何必为难我们呢。” “你给俺闭嘴！”黄博忽然暴怒。 “嘭！” 他抬起左手，冲着天花板就是一枪。 “啊，啊……”两个女的吓得尖叫起来。 胡戈和乔山也慌得蹲下，六个人挤成一团。 周瑾搂住刘思思，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没事的，有我在。 刘思思犹豫下微一点头。 黄博的这一枪除了震慑超市众人，也是为了告诉观众，有一把枪是真的。 为后面真假枪互换，提供铺垫。 “五点了，马上就要五点了，”黄博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开始焦躁起来。 “天就要亮了，俺再问最后一遍，到底谁拿了俺的钻石？！” 剥光了乔山和胡戈，也没有搜到那颗钻石，他是真的慌了。 “我们真的没拿啊，”何三水弱弱地道。 “好，看来我不弄死一个，你们以为俺是在开玩笑呢，”黄博举着枪，走来走去。 “点兵点将，葫芦朝上，谁是我的好老将，”黄博拿着枪在六人的脑袋上转来转去，最后选中了老板娘。 “好，就是你了。” 他一伸手去拽老板娘的头发，没成想拽下来一个发套。 “你还戴假发套呢？” 黄博简直难以置信，恶狠狠地拿枪指着她，“俺最恨戴假发套的女人！” 郭红哭嚎道：“我不带了，我以后都不带了，我现在是真的头发啊……” “等一下！” 何三水叫了暂停。 他挺身而出，将老板娘藏在身后，“你不要伤害这个女人，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 “如果不是我买彩票，王素芬就不会欠我九千五百块钱，如果她不欠我钱，我就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今天晚上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所以，如果你非要找一个人出气的话，那就冲我来，跟这个女人没有关系，跟大家也没有关系。” 徐争义正言辞地说完一大段台词，黄博抄起假发套就扔他脸上了。 “就你还玩英雄救美呢，啊？你连个头发都没有，你还敢玩英雄救美呢？！” “好，俺这就成全你，”黄博抬枪就要射他。 “等一下！” 又有人叫了暂停，这次是朱辽。 黄博都快崩溃了，“又什么事，说。” 胡戈道：“我知道钻石在哪。” 虽然这个家伙挺不靠谱，但是也不忍心看到，何三水真的被杀，只好说出真话。 “在哪？” “我在厕所捡到的。” “你捡到啥了？” 胡戈道：“一个银色的盒子。” “还真是你拿的啊，”黄博忽然燃起了希望，“你把它放哪了？” “一个货架下面。” “哪个货架？” “我忘了，”胡戈见黄博又要发怒，赶紧道：“我真忘了。” 黄博看看超市里面的那一排排货架，实在闹不清是哪一个。 “都给我过来，找钻石，”黄博驱赶着六人，“都给我仔细地找，找不出来，把你们都弄死！” 因为何三水的挺身而出，局面终于出现了一点转机。 但是危机并没有解除。 现在能够扭转局面的，只剩下周瑾演的李俊伟了。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夜店结束 “我找着了，”周瑾从一个货架底下，扒拉出一个银色的小盒子。 打开一瞧，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冰糖，啊不，是钻石。 “拿过来，快点拿过来，”黄博惊喜道。 “哦，好，”周瑾拿着钻石，缓缓走过去。 因为找钻石的缘故，大家都趴在地上，四散开来，而这个时候，徐争正好出现在了黄博身后。 钻石，这个贯穿整个电影的线索，当它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所以黄博并没有意识到，徐争在他身后缓缓站起，手里还拿着电棍。 “让我来！”骚包的何三水摆了个pose，平执电棍，好似持剑，向着黄博的后心刺去。 这一段会在后期的处理下，显得惊心动魄，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转机，局面终于要扭转。 而徐争却和大家开了个玩笑。 他成功刺中了黄博，按下电棍的按钮，却毫无反应。 嗯？？？ “你干啥呢？”黄博扭头看他。 “没电了，”徐争尬笑道：“哥……” 黄博反手就是一巴掌，徐争再一次被抡飞出去。 好机会，就是现在！ 周瑾高高地将钻石抛起，黄博下意识地抬头，“俺的钻石！……” 这一瞬间，有一百万个可能，周瑾选择了最勇敢的一种。 他几个大踏步冲过去，扑向了黄博。 在后期里，这一段会加上周瑾的回忆，他闪过了无数的念头，最后为了唐晓莲选择了勇敢。 “嘭！”两人重重地倒在地上，两把手枪也脱手而出。 “李俊伟……”唐晓莲焦急喊道。 老板娘就冷静地多，对朱辽和轮胎道：“你们俩看什么看，快上啊。” “噢噢，”这两个男人还果着呢，奔着被周瑾压在身下的黄博，就冲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一场大混战。 两个果男，加上周瑾，对战黄博这个悍匪。 《夜店》剧组里没有出色的武术指导，可以设计出好看动作和场面，黄博也只好先跳过这一段，直接拍混战结束后的戏份。 可能是一手捂档，一手打架，严重限制了胡戈和乔山的战斗力，最后黄博成功甩开了三人，摇摇晃晃爬起来，捡起了手枪。 而在这个时候，徐争见势不妙，也捡起了另一把手枪。 两人几乎是同时举枪。 两个劫匪，一个真一个假，两把手枪，同样一把真一把假。 最要命的是，他们谁都不知道，到底哪把枪才是真的。 《夜店》的剧情终于按照周瑾的想法，发展到了这一幕。 “你开枪啊，你敢开枪吗？” “我不敢开枪，你敢吗？” 这俩怂货举着枪，玩起了英雄本色，可谁都不敢赌。 “我们一起扔掉枪，我数一二三，一起扔。” “一，二，三……” 俩人几乎是同时扔下枪，徐争刚一抬头，黄博冲过来就是一脚，直接将其踹翻在地。 哪怕没了枪，他依然是这里战斗力最强的男人。 “卡，咱们准备下一条。” 黄博看完回放，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然还是没有拍出，昆汀那样的暴力美学，但至少补齐了漏洞，该有的铺垫，该有的紧张，几乎都有了。 尤其是周瑾设想的那段，俩人持枪对峙的场景，更是将剧情推到了高潮。 一般来说，高潮后的快感只能持续三秒钟，接下来就会进入贤者时间。 电影也同样如此，高潮过后，就要准备结局的煽情了。 只有这样，才能兼顾男女观众不同的g点，以达到生命的大和谐。 简单来说，就是男的爽完，就该女的爽了。 什么最能打动女观众？ 当然是愿意为你牺牲一切的爱情啊。 钻石是爱情的象征，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电影里，钻石总是和狗出现在一起。 就在几人混战的时候，老板娘王素芬养的那条哈巴狗，一口将钻石吞了下去。 好吧，这个桥段也很老套。 黄博疯了似的，去抓那条哈巴狗。 可哈巴狗却从超市关了一半的大门里，钻了出去，当黄博推起卷门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警笛声。 警察这个时候终于赶到。 “里面的劫匪听着，你已经被包围，赶紧释放人质……” 对啊，我还有人质。 懵逼的黄博终于想起来这茬，他跑回去捡了把手枪，顺手拉过唐晓莲，充当人质。 “都给俺滚开，谁靠近俺就打死谁，外面的警察听着，把路给俺让开……” 黄博勒住刘思思的脖子，疯狂和外面的警察叫嚣着。 刘思思被劫持着，眼神却是看向周瑾，眼睛里隐有泪光闪过。 周瑾摘下了眼镜，和她对视着。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在武林外传里，李大嘴问佟湘玉，什么是有种，什么是鲁莽？ 答案是，如果一件事是值得的，你愿意牺牲性命去做，那就是有种。 李俊伟软弱，但在这一刻，他是有种的。 “水哥，帮我，我要救晓莲，”他对徐争道，语气里都是坚决。 超市里有一台彩电，挂在天花板的架子上，何三水曾经提醒过李俊伟，挂彩电的架子很细，很容易折断。 一但架子断了，电视就会掉下来，很可能会砸到人。 很巧的是，劫匪劫持着唐晓莲，他就站在那台彩电的下面。 更巧的是，朱辽为了拍自己打劫的mv，放了一台dv在彩电上。 于是李俊伟就想了个法子，要开始英雄救美了。 计划是这样的：朱辽蹲下、何三水半蹲、老板娘弯腰，三人形成阶梯状的一列。 然后朱辽用遥控器操纵dv，吸引劫匪的注意力。 当劫匪抬头的那一瞬间，周瑾就踩着他们三人，高高跃起，一拳将天花板上的架子砸断。 最后彩电掉下，砸中劫匪，解救唐晓莲。 计划很美好，可实际操作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台电视机摇摇晃晃，就是没掉下来，李俊伟反倒是被摔得不轻。 黄博正惊讶的时候，刘思思趁机摆脱了他的挟制，跑过去扶起了周瑾。 “找死呢你们，”黄博一怒而开枪。 要是搞笑剧情的话，那么这应该是把道具枪，可偏偏现在是煽情，那么周瑾就只能坦然领盒饭了。 “砰！”一声枪响。 周瑾戳破胸口的血袋，倒在刘思思的怀里。 这个时候，超市门口的警察也一拥而入，制服了悍匪黄博，局势终于彻底扭转。 只是李俊伟却挂了。 刘思思泪流满面，周瑾伸出手，似乎想抚摸她的面颊，最终却无力地倒下。 “今天晚上，本来不该我值班，但是为了能和唐晓莲在一起，我还是来了。” “我没想到，今天晚上会来这么多人，发生这么多事。” “我多想一切都能够倒转，回到最初，回到超市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如果她再一次叫我的名字，我会对她说，唐晓莲，我喜欢你。”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武行 拍了一个月的《夜店》终于杀青，由于经费的原因，没搞什么杀青宴，大家欢呼一声，便各自解散。 黄博急着回去做后期，徐争急着回去看他的《人在囧途》，胡戈则回魔都，准备他的新戏《苦咖啡》。 有了《夜店》这一遭，想来对他转型，应该会有很大帮助。 帝都六月，天气逐渐炎热，大街上尽是短裙和大腿。 刘思思咸鱼一条，感觉自己都快被烤熟了，不是被热的，而是急的。 培训班马上就要结业考试了，她这一年缺课不少，连小论文都是周瑾帮着写的。 论实战表演她当然没问题，可是理论考试就犯了难了。 所以她每天都得拼命学习，可是偏偏越到考试前，越是不想看书。 刷会网页，再看下微博，然后和一只乱入的小蚂蚁玩一会，等抬头的时候，天都黑了。 从这一点来说，她和周瑾倒是很像。 不过周瑾自打穿越以来，就没考试过了。 学习？学个屁啊。 刚拍完《夜店》的周瑾，闲得很，他又不用跑通告，新戏《怪侠一枝梅》还有一个来月，才会开拍。 也就是说，这一个月里，除了看看剧本，琢磨下人物，剩下的时间周瑾都可以自在玩耍。 在《怪侠一枝梅》里，他最终还是演了贺小梅，一个白面书生娘娘腔，除了要扮娘以外，没什么难的。 对于现在的周瑾来说，他可耻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初的菜鸟了，他能够娴熟地胜任绝大部分角色， 但是相应的，对演戏也失去了最初的新鲜和喜爱。 反倒是和黄博、徐争他们，一块鼓捣电影，梳理剧情，更让他有挑战感。 可也没那么多电影，来让他鼓捣啊。 之后几天，周瑾除了看看电视，上上网以外，无聊得很。 他在帝都朋友不多，宋阳算一个，许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这家伙在干嘛。 周瑾想了想，就打了个电话骚扰一下，好在宋阳也闲着无事。 当天晚上，俩人就跑西单，找家火锅店约了起来。 周瑾点完单，抱怨道：“你丫最近忙什么呢，我在帝都这么久，也不来找我。” 宋阳拿个杯子，给俩人倒水，笑道：“我去年一口气接了五部戏，几乎一年都在横店待的，哪有功夫啊。” 周瑾道：“你丫戏约这么多？都是男一？” “嗨，都是些小成本剧组，”宋阳不以为然道：“电视剧还能找个地方台播出，拍的那几部电影，基本就扔水里了。” 天朝一年得出产上千部电影，上万集电视剧，能上院线的，能上星播出的，都是精品了，少之又少。 现在的宋阳还是一个小透明，没法给自己挑戏，只能有机会就上。 相对来说，他倒是有点羡慕周瑾，跟宁皓、管胡他们混在一起，虽然戏拍得不多，但是基本都能拿得出手。 这样积累下来，知名度倒是比他都高了。 周瑾自家知道自家事，没多说，道：“你今年没接戏啊？” 宋阳道：“接了三部，都是下半年拍，暑期还得去趟横店。” 周瑾道：“那感情好，我七月份有一部电视剧，也在横店开机，咱俩倒是能搭个伴儿，哎，你能吃辣吗？” 宋阳道：“能吃一点点，不过我吃火锅还是吃清汤。” 周瑾道：“得，俩大老爷们吃鸳鸯锅，也是没谁了。” 鸳鸯锅里一半清汤，一半麻辣，服务员端上来羊肉、豆皮什么的，俩人陆续下锅，各吃各的。 周瑾吃火锅不喜欢蘸酱，就爱个原汁原味，瞅着宋阳弄了碟花生酱，仿佛看见了异类一般。 宋阳比较闷骚，有话想说，又欲言又止的。 周瑾忍不住道：“你咋啦，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 宋阳笑一下，道：“就是吧，有一个电影找我做男一，我有点拿不定主意。” “这还拿不定主意，想去就去呗，”周瑾在锅里涮着羊肉，随口道：“导演谁啊？” 宋阳道：“那是个新导演，你肯定没听过，他以前是写小说的，武侠小说，不过他的小说和别人的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少林武当？还是换了别的名字？” 武侠小说周瑾看得不多，除了金庸的那几本，他基本没看过别的武侠小说。 而且武侠在大陆早就没落了，现在都是玄幻和仙侠最吃香。 原因很简单，武侠这个题材能写的，都被那几个大家写尽了，又没有作家出来开创新流派，读者自然而然就流失了。 汉东那边倒也有武侠小说的忠实读者，还弄了个杂志，叫什么今古传奇武侠版，号称是大陆新武侠。 可除了《昆仑》、《沧海》外，也没出什么好作品。 这年头，一个写武侠小说的，想跑出来拍武侠电影？完蛋去吧。 宋阳也道：“我也是这么顾虑的，他还让我去练武功，起码得练半年以上。” “练功夫倒是没什么，我不怕吃苦，就怕耽误时间，没法接戏。” 周瑾都气乐了，道：“那导演什么人啊，拍个武侠电影还练功，练轻功啊？” 宋阳道：“那倒不是，就是站桩啊，枪法啊，那个导演说自己拍得特写实，你知道武行吗？” “武行？”周瑾有点惊讶了，不是这圈里的，还真不知道武行这俩字儿。 托金庸、古龙等武侠小说家的福，天朝人一说起武术，就会想到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之类的吊炸天的武功。 连带着看见那些练传统武术的，要么觉得人家有神功，要么就觉得人家是骗子。 其实武术这个东西历史短的很，最多不过二百来年，民国时期才形成气候。 那时候都在号召体育强国，于是就冒出来一溜武术家。 可武术家也是要吃饭的啊，他们就弄出来好多流派，好多拳种，开武馆教徒弟，实则就为了赚点学费。 其性质和九十年代的气功热，差不了多少。 不同的是，那些武术家是真能打，而气功是真骗人。 慢慢的，就形成了武行这一行当， 建国以后，武馆不让开了，练武功的混不下去了，一部分被招安，一部分就转战小公园，和老头老太太们混去了。 剩下的一部分，就隐藏于民间。 周瑾其实非常怀疑，自己上辈子的老爷子，是不是没能被招安，公园也混不下去，才逼着自己练武的。 既然那个导演能提到武行，那么说明还是懂行的？ 一念及此，周瑾还真有了点兴趣，问：“那导演叫什么啊，他拍的什么题材啊。” 宋阳咬着筷子，道：“导演叫徐豪峰，不过电影名挺奇怪，叫倭寇的踪迹，但其实拍的是武行的事情。”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功夫 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对的，站着，错的，倒下。 就这么点事儿。 那些说自家功夫有几百年历史的，祖师爷从熊、鹤、虎、鹰、蛇、螳螂的动作里，悟出功夫来的，基本都是扯淡。 真正能打的武术，源头只有一个，就是古代的军队，那是用成千上万条人命换出来的，最简单、最有效的攻击方式。 江湖有言：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意思是，真想教你功夫，也就一句话的事，只想收学费不想教你功夫，才会扯出来一堆套路、口诀。 那些开武馆的武师，为了多收学生，多收学费，才会花里胡哨地弄出一堆花架子。 其实屁用没有，要真遇上能打的了，基本只能躺倒挨锤，最多被锤得有尊严一点。 徐豪峰想拍的就这么点事，他试图将武术还原到最本来的模样。 宋阳文艺小青年一个，斯斯文文的，对武术这点事儿，知道的可没周瑾多。 当下周瑾就怂恿道：“听你这么一介绍，我觉得有门儿啊，去试试呗，说不定是条路子，不比你在那些烂片里打滚强？” 宋阳在鸳鸯锅里划拉划拉，发现烫好的羊肉都被周瑾捞走了，幽怨地看他一眼，“你就瞎怂恿我。” “那得练大半年呢，要接了他那戏，我下半年的戏都得推了。” 周瑾道：“你没听过宁尝仙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吗？能拍一部拿得出手的电影，你就算出头了。” “而且还是徐豪峰这种电影，说是另开一门都不为过，多有历史价值啊。” 徐豪峰的电影，剧情有够烂的，不过最独特的是武打风格，不同于李联杰和程龙，也不用吊威亚飞来飞去，而是特写实。 可能是宋阳在演仙剑三里的溪风时，被周瑾狠狠取笑了一番，这家伙明明清秀的很，非要给自己留上胡子，肌肉也练起来了。 看起来还真像个纯爷们，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被徐豪峰给看中了。 听周瑾这么一说，宋阳还真有点动心，“我再想想吧，哎，不对，你怎么这么清楚啊？” 周瑾道：“多新鲜啊，我能告诉你，我以前遇到过武行的高人吗？” 宋阳继续往清汤里烫羊肉，可一放进去，就被周瑾划拉到麻辣的那一边了。 合着他烫了半天，一块都没到嘴里。 宋阳怒道：“你练过武啊？你练武就为了跟我抢羊肉啊？” 周瑾吞下最后一口羊肉，拍拍肚子，笑道：“我练的都是些花架子，真正的用法，我估计那高人也没教我。” 宋阳瞥他一眼，“是教了你，你给忘了吧？” 周瑾讪讪一笑。 上辈子他家老爷子，早就去世了，就连他自己都嗝屁两年多，一切都过去啦。 “对了，有空把那导演引荐给我认识认识啊，你要不去我还能捡个缺。”周瑾腆着脸道。 “滚蛋吧你，你有那个毅力去练武吗？”宋阳笑骂一声，没当回事。 两人吃完饭，来到天桥上，看着霓虹初上，夜风习习。 宋阳提议道：“要不去看电影吧，最近有部《决战刹马镇》上映，听说还不错。” 周瑾道：“也行啊，哎，等会儿……” “就让往事都随风，都随风，都随风……” 手机铃声响起，周瑾拿起一看，是刘思思，“喂，思思？” 刘思思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你怎么退出帮会啦？” 周瑾纳闷：“帮会？什么帮会？” 刘思思道：“就我带你玩的那个游戏啊，你怎么退出啦？” “不知道啊，我好长时间没登陆了，”周瑾无所谓道：“你不是要考试了嘛，居然又玩游戏？” 刘思思哀嚎道：“我不想考试啊，一点都不想看书……” 周瑾忍着笑，道：“反正就几天了，你熬一下不就过去了，考完出来玩啊。” “说得轻巧，”刘思思在床上直打滚，“哎，你在干嘛呢？” 周瑾走到一边，俯身看着天桥下的车流，道：“和宋阳刚吃完饭，打算去看电影呢。” “不行！”刘思思从床上蹦起来，“说好的同甘共苦呢，你居然跑去看电影，有点良心没有？！” 周瑾蛋疼，我说同甘共苦，没说要陪你考试啊。 刘思思在电话里磨叽半天，死活不同意，周瑾懒得跟她掰扯，一脸无奈地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宋阳走过来，“去看电影吗？我去买票。” 周瑾看着远方的黑夜，一脸严肃，突然问：“你见过真实的世界吗？” “真实的世界？”宋阳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周瑾悠悠地道：“这个城市有上千万的人，可是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和你我没有关系，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城市可能是被折叠起来的。” “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折叠空间里，只有折叠空间重合的时候，两个不同空间里的人才会相遇。” “折叠空间？”宋阳低头思索一阵，“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啊，是新电影的创意吗？” “不，”周瑾回头严肃地看着他，“我们俩今天在这里吃饭，只是空间的偶然重合，现在……” 他看着走过去的行人，叹了口气，眼睛里都是哀伤，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可挽回了一样。 “空间又要裂开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宋阳怔住了，他从没见过周瑾这样哀伤的眼神，于是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要回到你的空间去了？” 周瑾轻轻摇摇头，“当空间再次重合的时候，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缓缓后退着，然后转身离去。 宋阳看着周瑾的背影，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是啊，我们都是活在不同空间的人，这个城市上千万人，和我有关系的又有多少呢？ 只有空间重合时，才能相见，大概这就是缘分吧。 一但空间裂开，相识的人就又要分别，只能等待着下一次空间的重合，这该是多么大的幸运啊。 而周瑾，我们下一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呢……咦？等等。 我想找他，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嘛，扯这么多搞什么？ 宋阳终于反应过来，艹，被你丫骗了。 有事先走直说嘛，至于跟我闲扯淡吗。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作为电影题材，周瑾的这个想法很有创意，且富有现实象征意义。 想明白过后，宋阳莞尔一笑，转身回家。 他跟周瑾相识于横店，那个时候周瑾还只是个群演，他也只是个男配。 如今，周瑾已经如潜龙腾跃一般，即将向这个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 那么他呢，是要继续潜伏，还是要一鸣惊人呢？ 宋阳走在人海里，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他是决不甘于平凡的。 ， 第一百七十七章 第一次看电影 周瑾从没想过要去改变历史，也没想过改变身边人的命运。 可是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世界早就因为他的存在，而被改变了，只是这种改变极小罢了。 正所谓，小势尚可改，大势不可逆。 就好像刘思思，依旧咸鱼一条，靠着死皮赖脸破坏了周瑾的约会，两只脚翘在床头，得意不已。 刘妈看见了气不打一处来，“你书看完了吗，脚还翘那么高，还有一个星期就考试了。” 刘思思不情愿地从床上滚下来，趴书桌前装模作样地看书。 刘妈坐到她身边，继续数落道：“人家看电影你拦着干嘛啊，你这太不礼貌了，还闹脾气。” 刘思思道：“两个大男人看什么电影啊，又不是gay。” 刘妈不解，“gay？什么gay？” “嗯……”刘思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珠子一转，“妈，你看过断背山吗？还有蓝宇？” 刘妈顿一下，在天朝，这种事确实不太好鼓励。 但是又忍不住道：“……其实这种事吧，主要还得看长相。” 刘思思道：“我觉得长相过得去就行，性格很重要，我喜欢斯文一点的。” 刘妈道：“也不能太斯文，不然很无趣。” “对啊对啊，那我爸呢？”刘思思八卦问道。 “你爸啊，就靠那张嘴，”刘妈当年谈恋爱可早，才十九岁就生了刘思思，一想起青春往事，一抹笑容浮上嘴角。 嗯，隆力奇就比他老丈母娘小两岁，没毛病。 “呃……”刘思思忽然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呸呸呸，都怪周瑾，没事给我瞎说些什么。 母女俩交换了一番关于男人的看法，倒是难得地相谈甚欢。 刘思思继续八卦，“那我爸当初你怎么追到你的啊，你那时候才19啊。” “那时候啊，你爸还那么胖，穿个白衬衫……” 刘妈回忆起往事，忽而看见刘思思那副小样子，顿时回过神来，“你跟我这聊什么呢？你书看完了吗？！” 刘思思撇撇嘴，皱着秀气的鼻子，继续看书。 哼，周瑾，你居然害我挨骂，等我考完试再找你“报仇”。 刘思思盘算着怎么去收拾周瑾，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眼就被刘妈识破了。 “那什么人啊？小伙子人怎么样？”刘妈坐过去问道。 刘思思随口道：“就一朋友啊，一块拍戏的，也是一个公司的。” “你那么折腾，人家没生气啊？” “没有啊，”刘思思笑道：“他脾气很好的，反正没生过我的气。” 刘妈道：“是个人都有脾气，你闹一回可以，人家迁就你，次数多了，人家就嫌你烦，讨厌你了。” “他敢？”刘思思柳眉一竖，又琢磨下道：“不会的，他有小辫子抓我手上。” “傻姑娘，”刘妈仿佛看见了当初的自己，点点她的额头，“你自己折腾吧，我是管不了你。” “干嘛啊？”刘思思娇嗔躲过。 刘妈带上门出去了，刘思思咬着笔杆，想着周瑾生气的模样。 可是印象里，周瑾还真没生过气啊，一直都是很逗比的，没事就爱笑。 咦，也不对，他拍电影的时候，好像还挺认真的。 刘思思想起拍《夜店》的时候，周瑾和黄博他们讨论剧情的样子。 安静且专注，嗯，那时候还是蛮帅的。 老胡也很帅，而且还果体，要是把那些照片都发出去…… 刘思思窃笑不已，思维拐到了奇怪的地方，完全忘记了桌子上的书本。 …… 一个星期后，刘思思终于考完试。 连背包带书本，一起扔掉，如逃离动物园的狮子一样，开始撒欢。 她还是很讲义气的，破坏了周瑾的一场电影，便决定再补偿他一场。 周瑾自无不可，找了个晚上，买了两张《决战刹马镇》的票。 《决战刹马镇》一听名字就有点沙雕，但是演员阵容还可以，黄海玻，林芝玲，还有大漂亮。 周瑾还挺欣赏大漂亮，只是和他萍水相逢后，无缘一见，看看他的电影也好。 “你喝什么啊？”周瑾买了票，刘思思就包了饮料的费用。 周瑾道：“可乐吧，要冰的。” 刘思思道：“咱们去外面买可乐，影院里的可贵了，爆米花我也自带了。” 她一身素衣，放下背包，拉开拉链，里面躺着两桶爆米花，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 周瑾赞道：“你还挺会省啊。” “那当然，我赚的又不多。” 其实还是挺多的，刘思思现在的身价，一部电视剧基本都是百万起，而且还有游戏的代言。 当然，她能演女主的电视剧，基本都是糖人的资源，为了降低拍片成本，糖人自然得压下片酬。 再除去抽成和交税，一年几百万还是妥妥的。 比周瑾这样的穷逼可强多了。 周瑾开销并不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成了月光族，赚点片酬，全给花出去了。 希望《夜店》能博个好票房，让他回一波血吧。 影院里灯光暗下来，但电影还没正式开始，大屏幕上放着广告。 刘思思和周瑾摸黑坐到后排，一人一桶爆米花。 “你怎么买这么后面的啊，”刘思思往嘴里塞一口爆米花，道：“中间的位置最后。” 周瑾小声道：“你看那些大明星来看电影，都是坐后排的，坐前面容易被认出来。” 刘思思道：“怕什么，咱们又不是大明星。” 周瑾道：“你是啊，说不定有人找你要签名呢。” “不可能的，”刘思思道：“我出门从来不带口罩，根本没人认得我。” 两人闲聊着，伴随着熟悉的声效，一条丑丑的龙标跳了出来，电影正式开始。 “开始了，开始了，”刘思思坐正身体，开始看电影。 这时候，旁边过道上突然冒出来几个人影，“不好意思，让一下啊。” 他们想要到里面去。 周瑾和刘思思给让了路，那几人坐定，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哎，你是周瑾吧？” “我是啊，您是？”影院里挺黑，周瑾觉得有点眼熟，但没认出来。 刘思思锤他一下，你看，人家没认出我，反倒认出你了。 那边那人凑过来，道：“是我啊，不记得啦。” 周瑾仔细辨认了下，终于看清了一张丑脸，嘿，这不大漂亮吗？ ， 第一百七十八章 那一只杯子 孙宏雷，人送外号，西瓜杀手，又称东北大漂亮。 他见周瑾认出来了，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咱们先看电影。” 周瑾会意地点头。 刘思思悄悄问：“你朋友啊？我说你怎么都有粉丝了。” 屏幕上孙宏雷演的老唐正好上场，一口的唐山话，“个小嘎吧死的，走，我就看，谁敢走……” 周瑾小声道：“喏，就是他。” 孙宏雷自从《潜伏》之后，就红的发紫了，两年时间，拍了好几部电影。 《决战刹马镇》是其中最奇葩的，大概剧情就是，孙宏雷演的唐高鹏村长带领村民们，为了村子里的宝藏，智斗李力群和黄海玻演的国际大盗。 造型雷人，剧情也略微狗血，但是真的很好笑啊。 而且里面的演员各个都绝了，孙宏雷、黄海玻、李力群，演技杠杠的。 最让人惊喜的居然是林芝玲，一改女神范儿，剪短了头发，变成了村姑，居然还和大漂亮热吻。 周瑾扭头瞄了他一眼，你丫占便宜占大发了啊。 100分钟很快过去，电影以村民们获胜为结局，在影院里灯光亮起之前，孙宏雷又提前离场了。 路过周瑾那的时候，小声道：“不好意思啊，下回我们再聊。” 周瑾挥挥手，表示理解。 要是真让观众发现，主演就坐在后面，那今天他就走不了了。 本来一部电影上映，主创们都该去路演的，以拉升票房，但《决战刹马镇》似乎并没有这样做。 和《夜店》非常相似，《决战刹马镇》也是一部纯喜剧，题材都是从国外学的，也没什么教育意义，就为了给观众找个乐子。 这样的电影，几乎注定了口碑不好，票房怎么样，也很难说。 经过第五代和第六代的观众们，之前把看电影当做一件很文艺的事情，习惯了从电影里找点意义。 后来商业片开始兴起，却拐了个弯，跑到了大片上去，于是观众走进影院又多了个理由，去看大特效。 像《夜店》这样的小成本、纯搞笑的电影，很可能既不叫好，也不叫座。 跟随着人群，周瑾和刘思思出了影院。 “周瑾，你想吃冰淇淋吗？”刘思思瞅见一家冰淇淋店。 周瑾还在想事情，随口道：“不想啊，太凉了。” 说着，他继续往前走，可没走两步呢，就发现身边好像少个人。 咦，刘思思哪去了？ 赶紧回头找，结果看见刘思思还站在那呢，气呼呼的。 周瑾又跑回去，纳闷道：“你怎么了，走啊？” 刘思思叉着腰，道：“我不管，我要吃冰淇淋。” “那吃啊，”周瑾更纳闷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吃冰淇淋？” 刘思思气得想踢他脚后跟，笨啊你。 俩人来到冰淇淋店，周瑾问：“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我要紫薯蓝莓的，你呢？” 周瑾道：“我随便。” 很快，服务员送上来两份冰淇淋，一份紫薯蓝莓，一份随便。 “还真有随便口味的啊，”周瑾挺惊奇，舔了一口，奶油草莓味的。 刘思思小口小口咬着，道：“现在店家都学聪明了，专门对付你们这种人的。” 周瑾很无奈，他对吃还真不讲究，压根分不清那些稀奇古怪的口味。 “哎，你跟孙宏雷怎么认识的啊？”刘思思想起影院里的事了。 周瑾道：“就是去年拍无人区的时候，去老谋子的剧组探班，遇到的。” “你们那无人区还不能上映呐？我看见你发的那博客了。” “估计明后年吧，”周瑾也不大确定。 天朝对舆论控制一向很紧，才过去一年，西疆的事情就少有人提起了。 估计到了明后年，就真的被忘得差不多了。 刘思思吃东西很慢，但是走路很快，划拉着两条小短腿，就跟小跑似的。 周瑾不得不迈着步子去追她，“你走那么快干嘛啊？” 俩人看完电影，就在商场里闲逛了，又不赶时间，跑什么啊。 刘思思吃完自己的冰淇淋，又开始盯着周瑾手上的那份儿，“我这都是在剧组里练出来的，像你这么慢吞吞的，什么好吃的都赶不上。” 周瑾道：“能有什么好吃的啊，盒饭还用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刘思思挺得意，“我们糖人的剧组，伙食可好了，零食特别多，每次拍完戏都会发胖呢。” 周瑾道：“可能是因为你抢太多了，所以只有你一个人发胖？” “不可能！”刘思思绝口否认，“跟你说啊，我以前上舞蹈学院的时候，要控制体型，班上同学谁胖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厉害吧？” 周瑾点头，“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呢，”刘思思露出傲娇的小表情。 “那时候我买了好多蛋糕，分给室友吃，我吃完就去偷偷运动了，半个学期下来，除了我，大家全都胖了，哈哈哈……” 刘思思笑得像一只偷到鸡的小狐狸。 好吧，心机girl。 “你们宿舍还那么精彩呢？”周瑾特好奇，“我听说六个姑娘，能建七个群，是真的吗？” 他想想自己读书那会儿，除了和室友一块打游戏外，基本没发生过什么交集。 “哪有那么夸张啊，”刘思思犹豫下，道：“不过确实挺复杂，哎呀，说了你也不懂。” 俩人在商场闲逛着，什么都看看，什么都不买，步伐倒是慢慢变得同步起来。 “哎，咱们可以买个水壶，”周瑾瞧见一个迷彩的军用水壶，容量大，还皮实，特中意地买了下来。 刘思思特嫌弃，“难看死了，还那么大，你买它干嘛啊？” 周瑾道：“买来装水啊，夏天拍戏，热都能热死，不多带点水怎么行。” 虽说大点的剧组都有茶水工，专门管送水的，但周瑾习惯了自给自足。 “你要不，我送你一个保温杯？” 刘思思道：“我干嘛就是保温杯，夏天喝热水会烫死的。” “你不是老手脚冰凉嘛，就得喝热水，快，挑一个颜色。”周瑾比较中意一个蓝色的直筒，一看就容量大，而且耐操。 有人送礼物，刘思思本着不收白不收的原则，最终挑了个奇形怪状、印着小狮子图案的红色杯子。 周瑾一看价格，嗬，499！ 既难看，又不实用。 再看自己买的那个，直接抹了个9啊。 “你买不买？”刘思思一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就喜欢狮子，不行啊。” “行行行，”周瑾瞅瞅自己的钱包，觉得《夜店》要是不能赚个五六倍的，那还真不够开销。 “哎，你那剧本看得怎么样了？马上可就进组了。”周瑾瞅着欢快的刘思思，觉得自己得给她添点堵。 刘思思捧着新到手的杯子，闻言瞬间就蔫了，“啊啊啊，我才刚考完试，怎么又要忙了。” 周瑾道：“忙啊，忙点好。”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做一个有助理的男人 七月，《怪侠一枝梅》剧组正式南下横店。 周瑾从这里离开，一拍古装戏，就又得回到这里。 算起来，《怪侠一枝梅》算是他拍的，第一部正儿八经的糖人剧。 虽然没能拿到第一男主角，让他有些不满，但是站在蔡益蓉的角度想想，周瑾到底还没在电视剧市场证明过自己。 给个男二做试水，倒也说得过去。 可能是作为补偿吧，糖人还给周瑾送了个助理。 万豪酒店里，大家都在忙着布置晚上的发布会，光头哥带着个小男生就过来了，“这是瑾哥，自我介绍下吧。” 小男生笑道：“瑾哥好，我叫尤勇，以后我就是您的助理了，您有什么事情，尽管使唤我。” 助理？ 周瑾早就听说了明星们都会带个助理，但是他一直觉得自己生存能力超强，压根不需要助理的存在。 夸张点说，他可能连经纪人和经纪公司都不需要。 不过小男生看着还挺顺眼，他也不好让人家直接失业，拉过光头哥道：“你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下啊？” 光头哥道：“商量个什么，你还想要个女助理啊？” “那倒不是，”周瑾道：“我就觉得我一个人就行了，身边带个人多麻烦啊。” 光头哥道：“麻烦什么，助理可有用了，端茶倒水，洗衣暖床，样样都不用你操心了。” 周瑾压低声音道：“问题是他什么来头，不知根知底，谁用得放心啊。” 光头哥使个眼色，道：“公司给你发的，你先用着吧，以后再说。” “那行吧，”周瑾会意。 其实普通的艺人，在经纪公司面前，还真没什么话语权。 资源是人家给的，经纪人、助理也都是人家派的，普通艺人从工作到生活，基本都在公司控制之下。 当然，咖位上去了之后，情况会有所不同。 至于像周瑾这样，哪怕单干也能找着饭吃的，又是另一码事了。 在他身边放个助理？ 有个锤子用。 “那个，尤勇是吧，你这名字很好，”周瑾招呼他道：“你会游泳吗？” 尤勇道：“不会，我会下棋。” “会下什么棋啊，五子棋？” 尤勇笑道：“瑾哥说笑了，围棋我也略懂一二。” “你会下围棋？那太好了，”周瑾惊喜道，“现在你去给我把衣服洗了。” 尤勇：？？？ 我说我会下棋，你让我去洗衣服算个什么道理？ 周瑾拍下他的肩膀，“快去吧，晾干了我明天还穿。” “那行，您就瞧好吧，”谁叫他是助理呢，干这种杂活，也是分内事。 光头哥瞧着尤勇的背影直乐，“我还以为你要和他下棋呢。” 周瑾笑道：“孙子才下棋呢，我就想看看下围棋的手，洗出来的衣服会不会干净一点。” 既然公司给配了助理，不用白不用嘛。 “不跟你扯淡了，”光头哥道：“我得再去找找二东子。” “干嘛啊？” 光头哥道：“你知道吗，步步惊心也在立项了，最多明年就能播出。” “所以呢，”周瑾问：“那和二东子有毛关系？” 光头哥微微一笑，道：“我提前看到了一部分剧本，我有预感，这部戏一定会火。” 周瑾对光头哥的预感已经不抱希望了，“你上次搞花千骨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彼一时此一时，”光头哥道：“那时候是我莽撞了，现在我已经有了长足的计划。” “咱们得先等步步惊心大火以后，才能顺势推出花千骨，想单干是不行的，这一行的规则，就是分而食之啊。” 得，这厮还琢磨着想当制作人。 不过，过去了大半年，他对影视圈的了解，倒是又加深了。 什么“分而食之”，说白了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呗，要不那些电影，怎么动不动就十几家出品方。 《大明王朝》里早就说过了，天朝的事情，坏就坏在这里。 “那你去吧，记得给我带个好儿，”周瑾不再理会光头哥，转身去找刘思思玩耍了。 另一边，刘思思也换了个小助理，是个矮矮的、胖乎乎的妹子，看着就特好欺负。 “思思姐，我叫夏琪，以后打水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妹子拿个保温杯递给刘思思。 “咦？狮子图案，是你粉丝送的吗？”夏琪好奇道。 “算是吧，”刘思思接过保温杯，双手捂着，“你叫夏琪，那你会下棋吗？” 夏琪道：“思思姐，我不会下棋，不过我会游泳，我游得可好了。” 刘思思捏捏她的胖脸，“一看你就会游泳，你肯定能飘在水里。” “为什么啊？”夏琪眨巴眨巴眼。 “你脂肪多啊，”刘思思笑嘻嘻的。 看，我一点也不胖，这个才是胖砸。 夏琪可委屈了，“姐，不带你这么伤人的。” “嘻嘻，没关系的，胖着胖着你就习惯了。”刘思思接着揉她的脸，“还有以后别叫我姐，要叫我思爷。” “思爷？” 刘思思道：“乖，再叫声来听听。” 虽然周瑾也管她叫思爷，但是听着很没诚意，因为还会连着刘英俊、刘狮子之类的外号，难听死了。 哪有夏琪这种软妹叫着舒心。 …… 和以往的武侠剧不同，《怪侠一枝梅》是单元剧，由一条主线贯穿，连着几个小故事。 所以需要的配角很多，而主演只有四个，也就是一枝梅的四个成员。 刘思思是神偷燕三娘，周瑾是千面贺小梅，霍剑华则是离歌笑，剩下的最后一个，是翻江大盗柴胡。 柴胡这名字奇葩，演员也很奇葩，是一个彪形大汉，名叫释行羽。 “你姓释？你跟释小龙什么关系啊？”周瑾本来去找刘思思，结果在半道上碰到他，第一眼就觉得眼熟。 释行羽穿身黑西装，道：“小龙是我师弟，我十二岁入少林，那年他才两岁，不过他小时候长得可爱，名气比我大多了。” 少林的弟子？难怪姓释。 周瑾挺惊奇，抓着他问：“我看你特眼熟，你是不是演过什么电影啊？” 释行羽道：“我之前星爷拍功夫的时候……” “哦，十二路谭腿，”一提功夫，周瑾立马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苦力强。” ， 第一百八十章 为谁欢呼，为谁鼓掌 释行羽的经历也挺传奇，12岁那年因为看了电影《少林寺》，就决心去少林学武。 和他同一年上山的，还有两岁的释小龙。 不过他的运气可没释小龙好，少林寺开始根本不收他，他在嵩山下蹉跎了大半年，才走后门上了山当和尚。 就在他被各种清规戒律，折腾了两年之后，一个叫王保强的傻小子，也因为看了电影《少林寺》，毅然上山学武。 那年王保强也才八岁，现在早已成名。 而释行羽则一直到处演出，03年的时候被星爷意外看中，从此被收归旗下，然后在各大剧组里跑龙套。 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功夫》里的苦力强。 于他而言，《怪侠一枝梅》里的柴胡，就算他戏份最多的一个角色了，因此也格外珍惜。 听完他的经历，周瑾也挺感慨。 一部《少林寺》带动了多少人的功夫梦啊，他当年也做过去少林学武的梦。 后来他家老爷子，操着棍子喊他站桩，于是他又怂了。 “不过，”周瑾饶有兴致地问：“王保强、释小龙他们，好像都是俗家弟子啊，你怎么当了和尚呢？” 一提这个，释行羽就来气，“我也不知道当俗家弟子，也能学武功啊，我以为只能当和尚的。” “那你要念经吗？”周瑾问，“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释行羽一摆手，“别说这个了，这些叽叽歪歪的经文，烦都烦死了。” “哈哈哈，”周瑾大笑。 人家跑去学武功，是想当功夫巨星，结果这哥们太实诚，还真当了和尚。 “说了这么多，你演什么啊？”释行羽问道。 周瑾翘个兰花指，“在下贺小梅是也。” 释行羽道：“哦，你就是那个娘娘腔。” 周瑾顿时就不乐意了，横他一眼，“怎么说话呢？” “兄弟，你……”释行羽忽然浑身发冷，“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谁啊？” “呃，我说了你别生气啊，”释行羽犹豫下道：“就是功夫里的那个兔儿爷。” 周瑾：“……” 我演的是娘娘腔，和兔儿爷有什么关系？ 晚上，发布会正式开始。 在横店一个高级酒店里，来了不少记者，铺着红地毯，大厅里还挂着条横幅：糖人影视2010年度巨献《怪侠一枝梅》开机发布会。 影视圈的文案一直都很奇葩，比如说周瑾一直就没搞清楚，“年度巨献”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巨，让你献出来呢？ 发布会由蔡益蓉和导演李建国主持，剩下的就是周瑾、刘思思他们四个了。 为了方便记者们拍照宣传，还特意让他们四个带妆亮相。 不过这时候蔡益蓉还在台上发言，他们四个藏在后台闲聊，看看对方的打扮，都挺惊奇。 刘思思跟个假小子似的，一身红色紧身衣，还戴个不伦不类的帽子。 释行羽还是一副苦力强的打扮，至于霍剑华，就有点一言难尽了，用粤语讲，叫“好犀利啊。” 四个人里，反倒是周瑾的打扮最好看，一身白色书生打扮，轻摇折扇，显得极为飘逸。 刘思思绕着他转圈，“我怎么感觉你这身衣服，似曾相识呢？” 周瑾打量下自己，道：“是不是像蜀山二师兄？都是白色的。” “不是，”刘思思一时想不起来，在他面前站定，道：“来，你给我转个圈瞧瞧。” 周瑾闻言一笑，将折扇抛起，然后轻身一转，顿时白衣飘飘，伸手一接，扇子恰好落到手中。 好一副浊世佳公子的做派。 周瑾折扇轻摇，“怎么样，帅吧？” “不对，啊，我想起来了，”刘思思轻呼一声，“你这是《倩女幽魂》里，宁采臣的衣服。” 周瑾一愣，“你是说张国荣的打扮啊？” 霍剑华在一旁道：“你还别说，还真有点像，可能是书生装都这样吧。” 释行羽笑道：“你这身真挺好看的，就是要演个娘娘腔。” “对啊对啊，宁采臣还有女鬼勾引他呢，”刘思思补刀道：“你却要去勾引男人。” 一番话说得周瑾心都凉了，“没那么惨吧。” 刘思思努努嘴，“你待会看吧。” 台上，李建国道：“《怪侠一枝梅》是新概念武侠，保证和以往的武侠剧都不一样，现在就让我们请出主演。” “不过，我要先卖个关子，”李建国看着台下举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微微一笑，吊足了胃口，道：“首先，有请我们的男主角。” “他是锦衣卫大统领，也是一枝梅的首领，他放荡不羁，可又心怀天下，足智多谋，他就是……” 李建国一挥手，后面的屏幕上顿时出现霍剑华的海报，“……霍剑华，有请！” 在一片掌声中，霍剑华施施然走上台，“大家好。” 李建国又道：“然后是我们的女主角，她是天下第一神偷，飞檐走壁，轻功莫测，虽是女流，但却英气非凡，她就是……” 霍剑华的旁边，又出现了刘思思的海报，“……曾经的龙葵，现在的燕三娘，刘思思！” 《怪侠一枝梅》的海报是漫画风，看着很惊艳，可是真人穿着那身衣服出场，反倒没那么好看了。 台下记者们很给意思的鼓掌，欢呼几声，蔡益蓉坐在台下，却敏锐地听出了不对劲。 她对副导演梁升权耳语道：“怎么回事啊，上次仙剑三可不是这样的。” 她记得仙剑三发布会时，每出现一副海报，记者们都会激动地鼓掌，而演员亮相时，掌声、欢呼声则更加热烈。 这说明，演员真人比海报要更加惊艳，现在《怪侠一枝梅》却完全是反过来了。 男女主一上场，掌声寥寥，这是说明，他们并没有达到记者们的预期？ 梁升权也是糖人合作过多次的老导演了，天外飞仙、仙剑三都有参与，道：“可能是扮相的问题？” 仙剑三能大火，是因为走的是偶像风，角色的衣服都美得不像话，演员也好看，而《怪侠一枝梅》的扮相就差得太多了。 刘思思是假小子，霍剑华是犀利哥，记者还能给什么好反应？ 蔡益蓉皱眉，“那该怎么办？” 梁升权也没办法，只好道：“不是还有个贺小梅吗，他的扮相还是很惊艳的。” 蔡益蓉微微点头，先看看吧。 台上，李建国毫无所觉，拉着男女主，扯了几句闲话，继续介绍道： “下一位可就厉害了，他是白面书生，也是千面戏子，江湖上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我们有请……贺小梅，周瑾。” 大屏幕上，贺小梅白衣飘飘的一出现，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对嘛，你糖人是搞偶像剧的，这才是正常的画风嘛。 周瑾在后台听着这阵属于他的掌声，轻吸一口气，面带轻笑，摇着扇子，宛如白玉公子一般，缓缓登场。 “哇哦……”台下欢呼连连。 记者们非常敬业，你给他们想看的，他们就会配合地欢呼、鼓掌。 “这是糖人新签的小生吗？”有记者窃窃私语。 “糖人小生不是胡戈嘛，怎么不是他演？”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胡戈和糖人闹翻了，就和袁宏一样，现在糖人估计是要让新人上位，真是人走茶凉啊。” “你懂个屁，胡戈是要转型了，他跑去拍时尚剧了……” 台下猜测什么的都有，但不管怎么说，周瑾出场的那一瞬间，就紧紧抓住了全场的目光。 这个陌生的青年男子，仅仅站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赞叹。 周瑾并没有装逼，他只是收起了折扇，站在刘思思身旁，静静看着台下。 记者们意识到他可能想说些什么，于是逐渐安静了下来。 “大家好，”周瑾轻轻鞠躬，微笑道：“我叫周瑾，是一个演员，大家以前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字，但我想，以后你们一定会记住我。” 从2008，到2010，他终于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搞个大新闻 四位主演一一亮相，谁也想不到最让人惊讶的，居然会是周瑾。 自从仙剑三后，霍剑华和刘思思就声名鹊起，该知道的记者们都知道了，意思意思就行。 至于释行羽自不用说，一副苦力强打扮，又没名气，于是就华丽丽地被无视了。 然后周瑾就被长枪短炮给集火了。 一个女记者站起来，问李建国：“李导您好，周瑾应该还是一个新人吧，您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把贺小梅这样的角色交给他呢？”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为什么不是胡戈呢？” 李建国年老成精，自然知道这记者旁敲侧击，想问的是胡戈和糖人的关系。 回答也是滴水不漏，“如果是胡戈的话，他当然是第一男主，我们蔡总可说了，胡戈永远是糖人的第一男主。” 你们就别想挑事啦，胡戈和糖人的关系好得很。 接着又转向周瑾，道：“其实周瑾，我和他第一次合作，还是在仙剑三的时候，他演蜀山的二师兄。那时候我就发现，哎，这小伙子形象气质都挺好，人踏实，演技也不错，所以我对他很有信心。” 女记者见从李建国这里挖不出什么来，又转向周瑾，“那你呢，你说要让我们记住你的名字，你对自己很有信心吗？” 周瑾还是第一次应对记者提问，不过他倒不怯场，笑道：“有啊。” “嗯？”女记者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周瑾努力斟酌下措辞，道：“其实我之前还拍过一些电影，贺小梅正好和之前演的一个角色有点像，嗯，就是他们的武功很像，所以还挺有信心。” “什么角色？”女记者追问，“方便透露吗？” 周瑾想了下，“不方便。” “哈？”众人哄笑，这小子也太实诚了吧，好歹也委婉一点啊。 “我知道周瑾还挺擅长动作戏的，这也是用他的一个原因，”李建国给他递了个眼色。 周瑾表示了解，道：“是吴宇生导演的《剑雨》，要到今年九月份才上映，所以我就不剧透了，想知道的朋友记得来影院支持吧。” 底下又是一众哗然。 女记者笑道：“我一定会支持的，嗯，期待你的表现。” 这话要是胡戈来说，那保准是个大新闻，可放在周瑾这样一个新人的嘴里，还显得有些滑稽。 你知道吴宇生是谁吗，别跑个龙套都说演过人家的戏啊。 周瑾也懒得再解释，一切到了九月份，自见分晓。 到了那时候，剑雨、夜店、人在囧途三部连炸，就等着你们跪下唱征服吧。 刘思思倒是有些不平了，只有她知道周瑾说的都是实话。 “其实我也有出演诶，”她拿着话筒慢慢地道。 嗯？众记者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她身上。 刘思思居然也为他说话？看来这里面能挖的料还不少啊。 别看刘思思平时皮得很，可面对重大场合时，她一向都很拘谨，能不发言尽量不发言，能主动开口多说一句，就已经破天荒了。 一个记者立马起来问：“你们俩演对手戏吗？是公司给安排的吗？” 刘思思摇头，“不是。” 就这么一句，说完就安静站在那里。 场面有些冷淡，面对这种选手，记者们也没太多办法，人家不愿意说话，也没法强逼啊。 “那周瑾，你和思思配合得怎么样，你对她的表现满意吗？”又一个记者转移目标。 像这种问题基本就是坑，说什么都不合适。 回答不满意？那是脑残才干的事情。 那回答满意？可你一个新人，凭什么评价刘思思？ 李建国替他捏把汗，这个时候，你可别玩耿直那一套啊。 不过周瑾跟黄博一块厮混久了，虽然没学会他的圆滑，但是这些套路还是很清楚的。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道：“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的，大家想知道的话，到时候可以关注我们的《怪侠一枝梅》，对了，还有《剑雨》。” “一定会关注的，期待你们的精彩表现，”记者悻悻地坐下。 最讨厌这种不跳坑的了，怎么现在新人都这么强的吗？ “好了，”李建国赞许地看了眼周瑾，既然周瑾有话题，他也不介意再烧把火，道：“大家看到周瑾这样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其实他在戏里，造型有很大突破的。” “贺小梅武功、医术、暗器、易容无一不精，最厉害的还是易容，大家会看到他会以不同的造型出现，戏服、女装都有。” 女装？ 记者们顿时来了兴致。 周瑾苦笑一下，其实这帮家伙不知道，和毛雪旺拍戏的时候，他就女装过了…… 贺小梅只能算是轻车熟路了。 一场发布会很快结束，记者们离开的时候，揣着红包和素材。 用不了几天，今天晚上的内容，就会变成一个个小标题，出现在娱乐新闻版面。 “糖人经典古装巨献，胡戈缺席为哪般” “糖人再战江湖，霍剑华造型雷人，刘思思被指难看” “糖人强推新人小生，疑似胡戈第二” “蜀山二师兄，女装贺小梅？” “……” 娱乐新闻的文案都很奇葩，尽搞些标题党，可耐不住读者、观众爱看啊。 很快，《怪侠一枝梅》和周瑾的名字，就以这种形式，飞速地传播出去。 刘老六以前是搞时事新闻的，年轻的时候怀揣着新闻理想，拍了些不该拍的，还和领导硬刚，然后就被调去当娱记了。 几年下来，什么热血都凉了，也逐渐变成了他曾经最讨厌的老油子。 参加发布会，拿红包，然后写通稿，这一套他都熟熟的。 娱乐圈不就这样吗，新戏发布，新人出头，可独独缺了点新意。 他交完稿子，躺在椅子上，揉揉太阳穴，准备下班了。 “哎，这个周瑾好像有点耳熟啊？”旁边的同事忽然道。 “是吗，”刘老六随口答道，“估计是以前的通稿吧。” “不对，好像是博客？”同事也有些不大确定，“应该是上次《无人区》延期的时候看的，记不大清了。” “无人区？”刘老六睁开眼，目光逐渐明亮。 他想起来了，周瑾，周公瑾？大都督！ 这特么根本就是一个人啊。 刘老六一下子跳起，扑到电脑前，飞快地打开微博网页，搜索周瑾大都督。 他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用户：糖人影视签约演员，常胤二师兄。 点进去一看，已经注册了三个月，却只发了两条微博。 一条是：被思爷@刘思思逼着来发微博，《怪侠一枝梅》正式开机，我将饰演贺小梅，大家多支持 下面评论寥寥。 可另一条就厉害了，居然有上万条回复，其内容赫然就是关于《无人区》被禁的回复！ 糖人的新晋小生，居然演过《无人区》？ 这样看来，他说自己演过吴宇生的电影，不是在吹牛喽？ 不知道怎么搞的，刘老六感觉自己身上的热血，久违地烧了起来。 他有一种预感，他可能真的要搞个大新闻了。 。m 第一百八十二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不管记者们怎么瞎吹，横店的戏该拍还是得拍。 《怪侠一枝梅》讲的是明朝嘉靖年间的事情，剧情和古代的话本小说倒是很像。 曾有人说过，天朝人一般会做三个梦，第一个是明君梦，幻想着圣明君主在朝，一切问题都有圣上裁断。 可《怪侠一枝梅》里嘉靖帝就是个昏君。 第二个是青天梦，如果皇帝指望不上了，就希望有一位清官，两袖清风，为民伸张正义。 在《怪侠一枝梅》里倒是有这么一个清官，叫海瑞，可海瑞明显干不过严嵩。 那么百姓们能指望的，就只有第三个侠客梦了。 《怪侠一枝梅》说的就是这个梦，四人组不仅武艺高强、神通广大，而且嫉恶如仇，劫富济贫。 最重要的是，做了好事连钱都不收，没事还给老百姓发钱。 对于这种做法，周瑾是嗤之以鼻的。 反正他要是会武功，不去抢钱就不错了，还给别人发钱？ 行侠仗义，也要经费的好不好。 好在贺小梅在爱财这一方面，倒是和他很像，演起来没什么心理障碍。 就是有一点不好，小梅第一次出场，得画个女装。 化妆间里，周瑾穿着一身蓝色戏服，化妆师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往周瑾脸上涂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除了演戏，周瑾两辈子都没这么精致过。 刘思思特好奇地围着周瑾转悠，伸手摸摸戏服，拽拽头发的，“小梅？梅梅？你现在特好看你知道吗？” 周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微微点头。 不得不说，单身久了，换上女装后，看自己都觉得很美。 “老师，这什么妆啊？”刘思思趴在旁边的桌子上，把玩着上面的瓶瓶罐罐，闻闻这个，闻闻那个，“还怪香的。” 化妆师拿支眉笔给周瑾画眉，一边道：“别瞎碰啊，古代管这玩意叫胭脂，我给他上的是昆曲的装。” “现在啊咱们都用油彩了，你们导演穷讲究，非得我用胭脂，这样显得清淡，你瞧瞧？” 刘思思哪懂这个啊，就看个热闹，“是挺清秀的。” “还得抹口红呢，”化妆师弄点红色的颜料，往周瑾嘴唇上抹了抹，“来，抿下嘴。” 周瑾一抿嘴，顿时出来两片浅红的嘴唇。 化妆师又道：“古代啊，为了表现女子的樱桃小口，只在唇上点一点红色，现在就直接画元宝嘴了，瞧瞧，多美啊……” 刘思思顿时眼前一亮，这口红色号还挺好看的。 上完妆，还得往头上贴片子、贴鬓角，再用网兜和带子固定，最后贴上各种亮晶晶的头饰和水钻，麻烦得一批。 刘思思倒是不嫌烦，跟看着洋娃娃似的打量着周瑾，手里还拿个手机咔嚓咔嚓的。 周瑾坐那又不能动，特蛋疼，“你不用化妆啊，跑来看我干嘛？” 刘思思道：“我化妆可快了，换身衣服就行。” 说着把脑袋凑过来，趴到他背后，举着手机和周瑾自拍，“来，给本大爷笑一个~” 周瑾面无表情，动都不想动。 刘思思拿着拳头杵他，威胁道：“你不笑的话，我把你照片发微博上啊。” 化妆师老爷子年过半百的人了，乐呵呵地笑道：“这是昆曲的妆，咱们国家的国粹，不丢人。” 好吧，为了国粹。 周瑾扯扯嘴角，刘思思环着他的脖子，比了个“耶”，然后咔嚓一张，抱着手机上一边玩去了。 “刘思思，你干嘛呢？”周瑾觉得情况不妙。 “发微博啊，谁让你平时从不发微博的，”刘思思嘻嘻笑道：“这也算是给咱们的戏做宣传了。”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我化妆去啦。” 周瑾气结，心道：你跟我皮算什么啊，遇上记者怎么就怂了？ 化妆师咧咧嘴角，羡慕道：“年轻可真好……” 刘思思走后，俩人就沉默下来，化妆师继续给他扮相，周瑾没话找话说，“古代唱戏可真麻烦哈。” 化妆师道：“是啊，就这么麻烦，还是下九流呢，霸王别姬看过没有？” 周瑾道：“您是说电影，还是京剧？” “电影啊，就张国荣演那个，”化妆师道：“到了民国了，戏子还是下九流，解放后，咱们艺人才算有了地位。” 周瑾知道再聊下去，就该到那十年了，他不想扯这个话题，遂道：“扮好了吗，现在就挺好看的了。” 他对着镜子比划比划，觉得自己现在就跟在戏里似的。 化妆师道：“差不多了，不过你都扮上了，就不能这么比划了。” “你看我，”化妆师抖抖不存在的水袖，然后手捏兰花指，轻走几步，立显婀娜。 嗬，那叫一个大家闺秀，秀外慧中。 一个半百的老爷子做出这番动作来，周瑾没觉得滑稽，反而觉得别有一番韵味。 他起身道：“您能教教我吗？” 化妆师笑道：“本来就是要教你的，李导都跟我说了，来，跟着我做啊……” 今天拍的第一场戏是一枝梅四人聚首，贺小梅出场时，就是一副花旦的扮相。 周瑾也不用多学，跟着化妆师，学着抖抖袖子，走几步就行。 可他突发奇想，道：“老师，您再教我几句唱词呗。” “行啊，”化妆师以为他被自己优雅的身姿给迷住了，然后对昆曲产生了兴趣，特高兴地道：“我教你四句，听好了啊。”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什么什么？”周瑾都迷了，一句都没听懂。 昆曲到底是个雅活儿，唱腔咿咿呀呀的，非常怪异，他一俗人还真欣赏不了。 化妆师干脆跟他来白的，道：“就四句词，牡丹亭惊梦里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记住了吗？” 这回倒是听懂了，周瑾笑道：“您一说良辰美景奈何天，我就记住了。” 化妆师不疑有他，道：“这曲子可难唱，你记不唱腔也正常，先把词记下来，在台上念出来就算你敬业了。” 周瑾道：“这您放心，背个台词我还没问题。”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女装贺小梅 周瑾是读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上学那会儿，老是朗读全文并背诵，久而久之，他就学会了快速背课文的方法。 干背是不管用的，重点是得理解上下文，根据文章的逻辑去背诵，这样不仅背得快，还记得牢。 现在用同样的方法去背台词，还是轻轻松松的。 另一边，李建国领着剧组，已经搭好了场景，就等着开工了。 《怪侠一枝梅》是明朝的故事，自然得在明清宫苑拍，糖人在这边拍过好多次戏了，也是轻车熟路。 一座戏台上，上面铺着红地毯，屋顶上还挂着牌匾：霓（ni）裳同咏。 这其实是帝都湖广会馆大戏楼的场景，清朝嘉庆年间才建的楼，李建国直接就拿过来用了。 按照惯例，第一场戏一般都很容易，这一场说的是离歌笑带着柴胡，来戏园子里找贺小梅入伙。 周瑾在台上唱戏，霍剑华和释行羽则在台下喝茶。 “各部门就位！” “第一场一镜一次，开始！” 周瑾一抖水袖，翘起兰花指，莲步轻移，捏着嗓子道：“良辰美景奈何天……” 虽说是念出来吧，可是不自觉就会学着点唱腔，再加上周瑾那个嗓音，底下那俩货顿时一阵恶寒，这么诡异的吗？ 就跟指甲挠门似的，那种诡异。 释行羽暴躁得不行，“老离啊，我们为啥来这听戏啊，你看她唱得那么烂……” 霍剑华对这句话深表赞同，可偏偏还要做出一副享受的表情，“你懂什么，再烂的戏也是用心唱出来的，我们作为观众，要有包容心。” “而且，我们可不是来听戏的，是来找帮手的。” 释行羽道：“帮手？谁啊，唱得那么难听，能来吗？” “已经来了啊，就台上那个。” “就那个花旦吗？” “他是男的。” “啥？？？”柴胡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挑战。 台上周瑾听到他们的聊天声，浑不在意，扭着不足盈盈一握的细腰，打开折扇，妩媚无限，“良辰美景奈何天……” 呕…… 他就记住了这一句。 一个群演冲过来，扔了个茶杯上去，“受不了了，唱得那么难听，给我滚下去。” 周瑾一个下腰躲过，然后一抖袖子，回头轻轻一笑，正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一朝选在女皇侧，遍宫基佬无颜色。 “好，”霍剑华尴尬笑着，给他鼓掌，“唱得好。” “过！下一场下一场……”拍完这一条，李建国跟逃命似的，直接喊了过。 周瑾还纳闷呢，“导演，您不再拍一条了？” 李建国一回身，笑骂道：“你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唱了十几遍，再拍一条，我们还活不活了。” 下一场的戏，就是贺小梅卸妆了。 周瑾瞧瞧自己这一身，觉得还挺可惜的，上了那么久的妆，就这么一遍过啦？ 刘思思跑过来抓着他的袖子，“梅梅，你那一下，哪学的啊？”她模仿了一下周瑾刚刚抖袖子的动作。 周瑾瞪她一眼，拽回袖子，柔声道：“别闹啊。” “噫，”刘思思打个寒颤，“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 周瑾不理她，莲步轻移，“人家要去拍下一条了。” “呸呸呸，”刘思思整个人都不好了，还“人家”呢，我一个女孩子都不那么说话。 她开始觉得，周瑾扮娘肯定很好玩，现在就剩下诡异了。 但是到底哪诡异，她又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对。 同样的感觉，李建国也有，不过他没喊停，打算再看看。 下一条，周瑾端坐在梳妆台上，双腿并拢，跟个大姑娘似的，翘着兰花指，将头饰取下来，“好久不见了，歌哥。” 一句话尽显柔情蜜意。 “嘶，”李建国托着下巴，那股诡异感又出来了。 霍剑华强忍着不适，道：“好久不见了，小梅，近来可好啊。” “噫~”释行羽站在后面，简直不想看他，赤裸裸地嫌弃着。 “我来介绍下，”霍剑华一指周瑾，“能唱善变贺小梅。” 又指着释行羽道：“翻江大盗，柴胡。” “胡大哥好，”周瑾挽起袖子，盈盈一礼，慢声细气地道。 “卡，”李建国终于忍不住了，冲他招手，“周瑾，你过来下。” “怎么了，导演？”周瑾走过去。 “你不觉得，”李建国斟酌着道：“你演得很诡异？” 周瑾道：“贺小梅不就这样吗？能唱善变，变化多端，诡异不对吗？” 李建国道：“当然不对啊，我问你，贺小梅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啊，不对，他内心应该是女的，”周瑾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应该是唱久了花旦，然后对自己的性别产生了怀疑。” 说简单点，就是女装久了，还真把自己当女人了。 “不对，不对啊，”李建国皱眉，“贺小梅是能唱善变，但他还是个男人，花旦只是他的一张面孔而已。” 周瑾有心解释，但他觉得这话题有得掰扯了。 于是左右看看，给自己搬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 道：“但是贺小梅出了戏台，还是很阴柔，表现得并不像个男人，我还是认为，他更像女人多一些。” 周瑾对角色的理解相当坚持，贺小梅，会易容、会疗伤，还使得一手好飞针，这明明是女主的配置嘛。 只不过换个男人来演，就显得激情四射了。 李建国并不是那种独断专行的导演，他很尊重演员的意见，但是周瑾和他的理解，完全出现了偏差。 他往椅背上一靠，懒得再解释，椅子枝呀作响，他道：“你自己看看回放吧。” 工作人员调出监控器的回放，李建国道：“你也说了是阴柔，可谁说男人不能阴柔的？” “你再看看你自己演的，既不像男，也不像女，就跟，就跟……”他琢磨下，道：“就跟东方不败似的。” “胡大哥好……”监控器上，贺小梅做了个万福的动作，柔声叫道。 明明很女性化，可任谁都看得出来，这骨子里还是个男人。 周瑾的长相还过得去，但是更偏向阳刚一点，哪怕他刻意扮成女人，一举一动都那么女性化，但仍然显得诡异。 周瑾忽然就沉默了。 他知道问题不在于化妆，而在于他自己对贺小梅的理解。 如果贺小梅骨子里是女人，那么他的表演就太流于表面了，只有形似，而非神似。 如果贺小梅骨子里是男人，女装只是他的一张面孔，那么周瑾的表演，又过火了，显得……太骚。 “可是，在戏台上那一段，您怎么不喊卡呢？”周瑾闷声问道。 李建国道：“不一样，戏台上贺小梅是在唱戏，再怎么骚，都可以说成是故意的，而且他唱得也并不好，但是出了戏台，你的状态就不对了。” 周瑾点下头，“那我试试收着点？” “嗯，”李建国对周瑾还是很期待的，“你明白问题在哪就好。” ，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疯魔不成活 周瑾知道问题在哪，但并不代表，他能演好。 他演了近两年的戏，体验派、方法派、表现派，其实都试过。 但是伪娘这种奇妙的心理状态，他能上哪体验去？ 他就算想用情绪替换，也没法换啊。 那就只剩下最后的表现派了，通过自己的设计和模仿，去演出贺小梅的感觉来。 但是表现派需要长期的训练，和敏锐的观察力，这一点也正是周瑾所缺乏的。 所以，他的贺小梅一上场就过火了，太骚，骚得变态了。 然而想要达到恰到好处的状态，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能一点点地去试。 “胡大哥好，”周瑾收敛了点姿态。 想想也是，贺小梅又不是出来卖的，面对柴胡这样一个刚认识的陌生男人，又怎么会那么热情呢。 柴胡还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行行行，哥前哥后三分险，三分险啊。” 周瑾抿嘴一笑，“歌哥，您的这位朋友挺有意思的啊。” “嗨，”霍剑华笑道：“他一向如此。” 柴胡跑到一旁的凳子上蹲下，“我说你们两个大男人，什么哥哥弟弟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周瑾道：“这个是唱歌的歌，哥哥的歌，要不我以后也叫你胡哥吧。” “卡，太淡了，再来！” 这回周瑾翘起兰花指，挑起袖子在面前遮掩一下，抿嘴笑道：“这个啊，是唱歌的歌，哥哥的歌，要不我以后也叫你胡哥吧。” “卡，再来！” “再来！” “卡！” 一连拍了七八条，周瑾一点点地试着那个感觉，到最后李建国都给搞糊涂了，反正就觉得不对。 要说给个六十分，还是没问题的，可李建国对周瑾的期望，明显不止及格啊。 副导演梁升权跑过来，道：“老李啊，今天是开机第一场戏，演员还没进入状态也是正常的，你就不要那么苛刻了。” 李建国叹口气，“好吧，下一条。” 贺小梅不是个复杂的人物，要是换了一个普通的演员来，管他是不是伪娘，反正我就瞎几把演呗，能及格就好。 可遇到周瑾这么一个较真的演员，就变得复杂了，他非得把人物从里到外，研究得透透的。 贺小梅到底是真伪娘，还是男儿身女儿心呢？他女装到底是喜欢，还是游戏风尘？ 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这样的心理？ 这样一搞，把李建国自己也给绕晕了，他拿到剧本的时候，可没把贺小梅想那么复杂。 开机第一天，谁都想顺顺利利的，他可没那么多功夫和周瑾去耗。 好在贺小梅并非男主，戏份最多的还是离歌笑，到了及格线，混过去也行。 可周瑾不干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演技还行，如果不是演技的问题，那就只能是理解错了。 到最后，还是归结于对人物的理解上。 他需要一些时间去理清自己的思绪。 “导演，这场戏能不能先搁置下，”周瑾走到李建国身边，请求道：“我得再想想。” 李建国还没开口呢，梁升权接口道：“小周啊，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也不要太苛刻嘛，你表现得已经可以了，要有自信。” 周瑾笑道：“导演，我就是很自信，才想缓一缓，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别傻了，就一天功夫，能调整什么啊，”梁升权有点怀疑。 周瑾面色不变，笑道：“对啊，我就想要一天试一试。” 梁升权还想说些什么，李建国一挥手制止了他，“你也知道，剧组的戏份安排得都很紧密，我最多给你腾出一天的时间，你明白吗？” “我明白，谢谢导演，谢谢导演……”周瑾微微鞠躬，真诚道谢。 “好了，这场戏先搁置，”李建国说一不二，指挥道：“思思、老霍，老梁，你们也准备下，咱们先拍下一场。” 一枝梅在明清宫苑里的戏，还有不少，李建国又找了几场没有贺小梅的，带着剧组去拍了。 在路上，梁升权纳闷问道：“老李啊，你就那么看重那小子？还这么依着他。” 李建国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们和吴宇生比起来如何？” “这怎么比呢？”梁升权道：“这也没法比啊。” “是啊，没法比，”李建国轻叹口气，道：“那小子可是在吴宇生手底下混出来的，他的及格线不该是六十分。” “而且，”他顿了下道：“那天开发布会你也看到了，媒体对他的关注，丝毫不亚于霍剑华，甚至还犹有过之，咱们这部戏啊，说不定还就应在他身上了。” 梁升权微一点头，算是认可了，不过还是忍不住道：“可就一天功夫，他还能做什么？还指望他脱胎换骨啊。” “试试吧，”李建国一笑，“反正也就一天的功夫。” 也对，反正也就一天的功夫。 另一边，周瑾来到化妆间，化妆师老爷子在那喝茶呢，看见周瑾过来，道：“演完啦，要不来喝点？上好的碧螺春。” 周瑾道：“真不好意思了，还得劳您给卸了妆，明天还得拍。” “哦？”化妆师也没多问，“行，坐吧，都是分内事，还说什么劳累不劳累的。” 周瑾坐到镜子前，化妆师又将他头上那些东西，一一取下。 “哎，您说古代都是男子唱花旦，唱得久了，他们会不会真觉得自己是女的？”周瑾突然问道。 化妆师笑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那得是顶尖的角儿了，你没看霸王别姬里说，不疯魔不成活啊。” “不疯魔不成活？”周瑾咂摸几下，赞同道：“是这个道理啊，不过我可没这个境界。” 就为了演个戏，彻底把自己变成伪娘，那也太亏了，这种事，周瑾是不会干的。 “嗨，”化妆师弄了些卸妆水涂在他脸上，道：“那也就是个境界，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又道：“就像咱们化妆的，普通人能把五分颜色，画出七分姿态，而高手则能把三分颜色，画成十分美丽，这等境界也就是个念想罢了。” “念想？” “对啊，就是念想，”化妆师努努嘴，“喏，你的念想来了。” 周瑾转头一看，刘思思一溜小跑过来，趴到桌子上，道：“你怎么了啊，不是拍得挺好吗？” “哈，”周瑾一伸手，正好拍到她的帽子，“你这个帽子可太不女侠了啊，跟个假小子似的。” “跟你说话呢，”刘思思一把拍开他的手，“到底怎么了啊？” 周瑾换了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笑道：“别担心，没什么啦，我就是需要想一想。” 想一想，他的这个念想到底在哪。 ，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新世界的大门 当天晚上，周瑾婉拒了霍剑华前往三条街的邀请，也拒绝了刘思思去锦衣卫吃醋鱼的请求。 他把自己关在酒店房间里，抱着电脑一遍遍地看《霸王别姬》。 在《霸王别姬》里，小豆子唱思凡的时候，老是把“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给唱成“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因为小豆子潜意识里，仍然认为自己是一个男儿。 后来小石头为了保住戏班子，用师傅的烟嘴插进小豆子的嘴里，暴力搅动，一直到捅出血来。 自那以后，经过暴力阉割的小豆子，终于唱对了戏词。 这个时候，他在内心深处，也真的变成了女娇娥。 程蝶衣的人戏合一，是以社会性别为代价的。 而张国荣里面的表演，也带着女性化的特征，柔，美，恰到好处。 这样的演技，周瑾自认是赶不上的。 但是贺小梅和程蝶衣，似乎也不是一类人。 程蝶衣是真的把自己当女人，而贺小梅，更多的只是在游戏风尘。 这是李建国给他的设定：千人千面，女装也只是他的扮相之一。 那么要如何去扮演女性化的贺小梅呢？ 或者问，贺小梅为什么以女性化示人呢？ 明明他武功高强，医术、易容都是一绝。 是特殊癖好，还是另有原因？ 这是剧本没有提到的，周瑾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补齐。 以前他还在横店跑龙套的时候，他特意买了个笔记本，专门记录一些心得体会。 这个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 周瑾翻出笔记本，看着他给贺小梅写的人物小传： 贺小梅身世凄惨，一个人流落江湖，在学会千人千面之后，常以假面目见人，少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样子…… 等会儿！千人千面？ 周瑾好似灵光乍现似的，忽然想到，如果女装只是贺小梅的面目之一的话，那剩下的那些面孔自己又该如何演绎？ 不至于一个角色，还能演出不同的性格来吧？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 周瑾猛地起身，带得椅子枝呀作响。 以往他总是会把人物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可这回贺小梅的千人千面，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他本来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在一个瓶子里瞎转，怎么飞都飞不出去。 现在突然好像眼前亮起了一点光芒，他焦急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想要握住那缕希望。 “咄咄……”敲门声响起，“瑾哥，我是尤勇。” “进来吧，”周瑾一屁股躺到床上。 枝呀一声，尤勇推门进来，端着个盘子，笑道：“思思姐去超市买了点西瓜，让我给你送来。” 周瑾抬头瞄了一眼，只见尤勇手里托着一盘红彤彤的、切好的西瓜，“这瓜保熟吗？” 尤勇把盘子放在桌上，道：“思思姐买的，当然保熟啦，我给你放这啦。” “嗯，”周瑾哼了声。 爷在思考呢，没事儿的话自己走人啊。 尤勇毫无所觉，自顾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然后将衣服收进来，道：“哥，衣服我都给你洗好了，袜子、裤头、衣服都分开洗的。” 他抱着衣服坐到床边，开始叠衣服，周瑾瞥了眼，发现手法还挺熟练的。 尤勇很快叠完衣服，收进衣柜里，又给周瑾的杯子里续满水，道：“我就不打扰你了，西瓜记得吃啊，盘子就放在那，明天我来收。” “这么贴心？”周瑾在床上盘膝而坐，“你也坐。” 尤勇一笑，坐到椅子上，道：“我们助理可不就这样吗，一切都从艺人的角度出发。” 周瑾问：“你以前还给别的艺人做过助理？” 尤勇小心道：“嗯，以前做过一次。” 他不知道在这方面，周瑾是讨厌二手货，还是喜欢老练点的，只好含糊过去。 周瑾又问：“那你做助理以前是做什么的啊？看你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没去上学？” 尤勇不好意思笑道：“没考上大学呗，以前在网上写小说，因为天天拖更，然后太监了，就改行做助理了。” “你还会写小说？”周瑾有点惊讶了，“你这改行跨度有点大啊。” 尤勇道：“其实都差不多，写小说是服务读者，助理是服务艺人，按照需求来呗。” “你这觉悟可够高的，”周瑾一挑大拇指，“行，你先出去吧。” “那你也早点休息，有事叫我，”尤勇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又回头道：“哥，我都是业余时间写，保证不耽误工作。” “我知道了，去吧去吧，”周瑾摆摆手，从床上跳下来，重新翻起了笔记本。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了一个误区。 既然尤勇可以在小说作者，和助理之间切换，那么贺小梅为什么不能在千人千面中切换呢。 换来换去，贺小梅不都是贺小梅吗？ 千人千面，扒开那层皮，其实是千人一面！ 周瑾的眼中放出光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可以女装，可以柔弱，可以飘逸，也可以狡诈。 这些都是他贺小梅。 周瑾终于抓到了那点光芒，原来他的注意点一开始就是错的。 不应该去关注女装，而是该关注贺小梅到底是谁！ 想到了这一点，后面的事情，周瑾就很熟练了。 他拿出剧本，重新梳理贺小梅的人物小传。 贺小梅身世凄惨，所以他胆小，贪财。 他千人千面，是为了保护他自己。 他选择以柔弱、以女装示人，不是癖好，而是为了迷惑别人！ 在原剧本里，一枝梅四人齐聚的时候，贺小梅的战力爆表，可当他一个人的时候，又立马怂的不行。 这固然是编剧在衬托离歌笑，可是不也可以解释成，贺小梅在出工不出力吗？ 就好像二师兄一样，有猴子在的时候，干嘛那么拼命呢。 千人千面，必然心思复杂。 所以贺小梅除了柔，还有阴的一面。 阴柔并非女性特权，男性同样可以表现阴柔。 有道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周瑾可以从张国荣那里学到柔，可是阴又该在哪学呢？ 周瑾一下子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揣摩着贺小梅的一举一动，整个人都沉浸进去。 于他而言，这不仅仅是梳理清楚一个角色，而是让他摸到了表演的更高层次。 都说梁家辉千人千面，每个角色都能演出不同。 而陈道明又是另一个极端，他是千人一面，演什么都是他自己，可他演得不好吗？ 原因就在于，扒开了这些角色的外皮，看到的还是演员他自己。 换句话说，是演员在赋予角色意义，而不是用角色去支配演员。 周瑾当然还没有到达这个层次，但至少已经看到了一点光芒。 这让他尤为激动。 ，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重新开拍 第二天一早，睡得迷迷糊糊的刘思思，被夏琪推醒，“思思姐，起床吃早饭啦。” “几点啦？”刘思思揉着眼睛，“我再睡会儿。” 她又缩进被窝里，夏琪扯开她的被子，“你再不起来，咱们就赶不上早饭了。” “早饭？”刘思思想了一会，终于挣扎着坐起来，呆呆地看着窗外。 一缕晨光照进房间里，一晃一晃的，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扑拉作响。 夏琪过去将窗帘完全拉开，屋子里一下子亮起来，“你看，天都亮了。” 刘思思坐在床上不动弹，过了好半天才打个呵欠，被晨风一吹，终于清醒过来。 再一低头，发现被子都已经被夏琪叠得整整齐齐了。 “姐，热水也给你放好了，”夏琪拿着牙刷，牙膏从卫生间里跑出来。 刘思思接过牙刷，踢踏着拖鞋，不情愿地进去洗漱。 “为什么这玩意不能自己动啊？”她拿着牙刷在嘴里捅咕几下，觉得好麻烦。 夏琪在外面收拾着零食、遮阳伞、防晒霜什么的，随口答道：“那以后咱都买电动的，电动牙刷，电动毛巾……” “嗯。” 刘思思平时出门相当麻烦，化妆、梳头发、换衣服什么的，没个把小时根本搞不定，不过在剧组就一切从简。 也不用化妆，只摸些防晒霜，再随便拿根皮筋，把头发扎一块就行。 十五分钟后，两个女生手挽手出了门。 “琪琪，早上吃什么啊？”刘思思一跳一跳地往餐厅走。 “剧组弄了好多好吃的，”夏琪道：“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帮你拿。” “那我要吃包子，两个。”刘思思比划了个二。 “好，你先找地方坐。” 餐厅里已经有不少人，刘思思一眼就扫到，坐在落地窗边的周瑾。 “你看什么呢？”刘思思跳过去坐到他对面。 “看中巴车啊，”周瑾一笑，然后收回目光，继续喝粥。 “中巴车有什么好看的？”刘思思探着脑袋，看见外面开过去一辆辆中巴车，里面还坐满了人。 周瑾笑道：“他们都是横店的群演，有戏拍了。” 以前他也是其中的一员，现在则可以坐在高档酒店里，看着外面熙熙攘攘。 刘思思自然体会不了他的心情，盯着他面前的包子问：“什么馅的啊？” “豆沙，哎，你拿个筷子啊……” 周瑾话音未落，刘思思直接上手抢了一个。 有道是别人碗里的饭菜，吃着更香。 刘思思劲劲儿地咬了一大口，褐红色的豆沙流到唇边，她一吸溜，豆沙重新流到嘴里，烫得她直跳。 “啊啊啊，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么烫啊？？？” 周瑾乐道：“谁让你抢我包子的。” “那我昨天还送你西瓜了呢？” 俩人吵闹着，夏琪端着两个盘子找过来，道：“姐，我给你拿了包子，豆沙馅的，你不是爱吃甜吗？” 刘思思气呼呼地道：“我现在讨厌豆沙了。” “嗯？”夏琪一愣，然后飞快地笑道：“那喝粥，我给你拿了蛋花粥。” 她把碗筷递给刘思思，然后坐下，看着周瑾笑道：“瑾哥好，我是夏琪，思思姐的助理。” 这姑娘脸胖胖的，笑起来倒是挺可爱。 周瑾放下勺子，看她一眼，“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尤勇啊。” 夏琪笑道：“我游得可好了。” 周瑾秒懂。得，原来人家俩是一对儿。 连助理都脱单了，而他们照顾的艺人却还是两只单身狗，天理何在啊…… 刘思思喝了几口粥，估计是味道不错，心情又愉悦起来，从兜里掏出俩包小零食，“喏，分你一包。” “什么啊？”周瑾看着包装袋里，那黑褐色的不明物体，有些怀疑。 “鸭胗啊，很好吃的，”刘思思已经扯开一包，倒进了粥里，白色的蛋花粥瞬间被染成了酱红色。 周瑾看着刘思思吃了一大口，过了几秒钟，还没有毒发身亡，那说明这玩意是能吃的吧？ 他好奇地把包装一撕，咬了一口，嗬！ “咳咳咳，”这玩意齁辣齁咸，周瑾整个口腔就跟被火烧了一样，呛得他直咳嗽。 一连喝了好几口粥，他才把辣味给冲掉，“你口味这么重啊？” “是你吃不了辣吧，”刘思思偷笑。 她才不会告诉周瑾，她自己吃的是微辣，给周瑾的是变态辣呢。 那俩人吵吵闹闹的吃着早饭，夏琪在一旁装狗，面上微笑，心里狂吼。 为毛不给我一袋，助理没人权啊！ “对了，你昨天的戏怎么回事啊？”刘思思还是忍不住问道。 在她看来，周瑾一向演技不错啊，怎么会连连ng。 周瑾吃完最后一个包子，道：“没什啊么啦，就是需要再理一下角色，今天已经没问题了。”。 “就一个晚上？”刘思思狐疑。 “嗯啊，我已经搞定了。” 周瑾没说谎，他琢磨了一晚上，已经大概理清了贺小梅的形象。 顺带着也窥见了更高层次的演技。 他演的是是贺小梅。 是他周瑾，在演贺小梅。 那么他就该演出自己的感觉来，而不用去管什么千人千面。 吃过早饭，剧组重新来到明清宫苑。 戏楼后台，摆放着各式面具、戏袍，屋子中间是一张梳妆台，周瑾对着镜子，妆容已经卸了一半。 李建国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演啊。” “导演放心，”周瑾微微顿首。 动作轻柔，声音细软，却带着几分清冷。 李建国一愣，贺小梅是这样的吗？ 有点意思啊，他突然有点兴奋了，跑到监控器后面，大声道：“各部门就位，准备开始。” 场务一打板，“action！” 周瑾缓缓起身，“胡大哥，从你进门起，只看了我一眼，然后视线就再没落到我身上，再加上太阳管血涨，眼泛红丝。” “你是鄙视我呢，还是喜欢我呢？” 李建国紧盯着周瑾的身影，发现刚刚那几句台词，和昨天比起来，完全是两个风格。 昨天是故意扮娘、发骚，而今天的周瑾，动作仍然柔弱、带着女性化的特征，可仅仅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用言语挑逗着柴胡，可眼神却是戏谑的。 是了，以他的武功和智谋，柴胡这样的糙汉，又何曾放在眼中过？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周瑾的突破 真的有人能用一晚上的时间，去突破自己，好似脱胎换骨吗？ 李建国以前不信，可看到周瑾今天的表现，又慢慢动摇了。 那边的表演还在继续，柴胡一个钢铁直男，何曾被一个男人挑逗过，顿时大怒。 “鬼才喜欢你呢！”他抄起桌子上的茶杯，朝着周瑾砸了过去。 周瑾眼中精光一闪，翘起兰花指，微微一弹，动作柔弱，却满带杀气。 那个茶杯被钢丝绳吊着，旁边的道具师用力一拉，顿时四分五裂。 柴胡吓了一跳，这个不男不女的贺小梅，这么厉害的吗？他甚至连对方如何出手的都没看清。 “啊呸，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输人不输阵，释行羽强撑着骂道。 “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好男不跟女斗啊~”周瑾一甩袖子，施施然坐回梳妆台前。 明明很不屑，却又带着几分懒散。 我可不是打不过你，而是懒得动手罢了。 几句台词，几个动作，贺小梅的人设瞬间就立起来了。 这个家伙不仅高冷，而且武功高强，却偏偏懒散至极，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 霍剑华心中惊讶，面上哈哈一笑，“好了，小梅，把状卸了，我们喝酒去。” “哎等等，”周瑾道：“朋友请喝酒，我当然愿意，可这位胡大哥既然不喜欢我，那就是鄙视我咯，那我们就得说说清楚了。” “你来这里，到底是请我喝酒，还是和我谈生意呢？” 释行羽顿时不干了，“哎呀，就你这个德行，你能卖啥？” 周瑾眼神一冷，嘴角扯起，笑道：“卖唱一两，卖醉五两，就连卖笑也可以，十两。” 你个土鳖，买得起吗？ “嘿，我还真想看看你这个娘娘腔，是怎么卖笑的，”释行羽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砸桌子上。 周瑾冲他微微一笑，然后袖子在桌上轻轻一拂，十两银子顿时到手。 “活了活了~”李建国顿时激动起来。 这轻轻一拂袖，如同秋风拂过水面，看似优雅，却是为了收银子。 就这么简单的一下，贺小梅的形象就立起来了。 他懒散、孤傲、心思深沉，唯一的缺陷，就是贪财。 “你啥意思啊？”柴胡粗人一个，顿时不干了。 他损失了十两银子，就换了这么一个微笑？ 周瑾不答，继续卸他的妆。 “哈哈哈，有意思，”霍剑华大笑，“小梅，我出两千五百两，买你一台。” 嘉靖年间，大明某地出现地震，无数百姓受灾，朝廷出了几十万两黄金去赈灾，不料黄金却被劫匪劫走。 押运黄金的，是锦衣卫同知应无求，他查到是严嵩做的手脚，于是就请离歌笑出山，帮他找回黄金。 报酬是一万两黄金，一枝梅四个人，正好平分。 “他不行啊……”释行羽质疑道。 周瑾一听到钱，顿时就站了起来，“看来胡大哥对我有些误会，我贺小梅啊，只认钱，不认人。” 说着走进了墙边的屏风后。 不给你露两手，你还真敢挡着我发财。 “好，过！” 李建国抚掌叫好，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都要怀疑周瑾是不是换了人了。 才一个晚上，贺小梅就从昨天的蹩脚、做作，彻底变成了阴柔、高冷，连着那句只认钱不认人，也多了些说服力。 前后相比，简直云泥之别。 “周瑾不错啊，下一场继续保持，你先去卸妆。”李建国道。 周瑾笑道：“还是多谢导演，肯给我机会。” 卸完妆，回来接着演。 周瑾松了口气，可算不用往脸上抹那么多脂粉了。 后面的这一段用了个蒙太奇镜头，周瑾之前穿着戏袍走进屏风，等他再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长袍，一副书生样。 “哎？？？”柴胡顿时傻了眼，这是瞬间换装？ “胡大哥~”周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卡，行羽换衣服。” 贺小梅千人千面，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易容成了柴胡的模样。 可剧组又没有释行羽的人皮面具，就只好让释行羽换上周瑾的衣服，让释行羽去扮演，被周瑾易容的他自己。 听着很绕，但电视剧里易容的戏，都是这么拍的。 案例有很多，最经典的是86版西游记里，在比丘国那一难，猴子变成唐三藏去见国王，徐少华蹦蹦跳跳的，还真演出了孙悟空的感觉。 周瑾本以为，千人千面会是个负担，没成想他还能偷个懒。 片刻之后，释行羽换上同样的一身白袍，有点尴尬道：“这个该怎么演啊？” 他练武是一把好手，可演技就真不敢说了。 李建国把他拉到周瑾身旁，笑道：“没事，你就跟着周瑾学，让他先演一遍。” 周瑾看着释行羽那张大脸，道：“没问题，我很好学的，你看好了啊。” 他轻吸一口气，慢慢进入角色，嘴角诡异地向上一扯，好似戏谑，眼神却平淡无波。 二者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对立。 然后双手抱拳，微微鞠躬，促狭道：“刚刚之事，多有得罪，还请胡大哥多多包涵。” 话语中三分真诚，七分调侃。 “看明白了吗？”周瑾问道。 释行羽急得直挠头，“俺演自己还行，跟你这个完全不搭啊，你那个眼神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 他刚刚站在一旁，觉得很惊奇，明明周瑾的表情是很戏谑的，好像在笑，可是一看他的眼神又是冷的。 这两种不同的情绪，是怎么出现在一张脸上的呢？ 周瑾倒也不藏私，道：“这个不难，就是面部肌肉的控制，但是得多练。” 其实他也是拍《剑雨》的时候，跟着戴立人偷学回来的，练了大半年，才有了点长进。 释行羽又不是什么天才，一时半会哪能琢磨明白，试了两次，那个劲儿都不对。 周瑾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昨天头疼的是我，现在该你头疼了，哈哈。” “卡，不对，行羽你太猥琐了。” “行羽，贺小梅是有点娘，你演得太变态了……” 释行羽拍了几遍，都被李建国给打回去了，他把监控器回放看过来，看过去，还是觉得周瑾的那个味道更对一些。 可是没办法啊，贺小梅会易容，他李建国又不会。 最后无奈道：“行了，这样啊，拍你侧面，你就自己模仿贺小梅吧，不用管周瑾怎么演的了。” 这次倒是顺利得很，拍了两条直接过了。 释行羽顿时松了口气，李建国还在继续头疼。 这次是过了，可后面贺小梅还要容易成其他角色，那些演员们又该怎么去演出周瑾的感觉呢？ 他头一次觉得，周瑾把贺小梅的形象立得太清晰，也不是什么好事。 ，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只李子引发的血案 李建国可以说是，天朝最会拍古装偶像剧的导演。 原因就在于，他并不满足于去幻想一个完美爱情的梦，而是在这个梦里融入了各种元素。 在他的江湖里，有快意恩仇，有少年意气，有家国情怀，然后才是美好爱情。 至少在《怪侠一枝梅》里，爱情并不是最重要的。 “一枝梅”在历史上确有传说，根据民间故事记载，一枝梅是明朝中后期，苏州一带的一名侠盗。 剧本里将其改编成了一个团队，四个人，身怀绝技，性格鲜明，且都有着自己的身份和故事。 离歌笑重情、落拓，柴胡重义、鲁莽，燕三娘潇洒、胆小，贺小梅则懒散、贪财。 他们四人聚齐之后，将一个叫“醉生梦死”的酒楼当做大本营，如同侦探一般，接各种委托和案子。 这些案子大部分改编于民间传说，既有行侠仗义，也有恐怖悬疑。 只可惜，融入了太多元素，又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剧情线支撑着，反而使逻辑性出现了问题。 “醉生梦死”取景于横店明清宫苑里的一个庄园，依山傍水，花草繁茂。 中午休息的时候，周瑾找了个凉亭坐下，翻看着剧本。 身前是一条小河，水流不息，虽然正是盛夏，但凉风习习，倒也凉爽。 一转眼，剧组已经开机了一个月，马上就要拍摄贺小梅的故事单元。 在这个单元里，用了一个恐怖和悬疑的故事，揭开了贺小梅的身世背景。 原来贺小梅原名贺云虎，一直流浪江湖。 他的家族有丰厚的矿产，但是被一个诅咒困扰，家里的男丁死得就剩他了，于是他就被找回去继承家业。 然而，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 这个故事本身很悬疑，只是逻辑却禁不起推敲，最后的诅咒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解释清楚。 而且贺小梅一回家，智商就疯狂下线，被一群人忽悠地团团转。 周瑾头疼地在剧本上，圈圈画画，他严重觉得，因为编剧圆不上了，所以才疯狂地将贺小梅降智。 自从理顺了贺小梅的人设，演戏于他而言，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困扰他的是整个故事的逻辑。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思思抱着一包李子，从他背后冒出来，“喏，给你一个。” 她扔了个李子过来，周瑾接住一看，红彤彤的，“甜吗？”他问。 “夏琪给我买的，应该甜吧，”刘思思坐到他对面，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然后表情就有些微妙。 “好吃吗？” 现在周瑾已经学聪明了，刘思思给的任何食物，都得让她自己先尝尝。 刘思思用力地嘴里的李子咽下去，眯着眼睛，露出微笑，“好吃啊，可甜了。” 周瑾撇撇嘴，“你演得太假了，我才不信呢。” “啊呸呸呸，”刘思思装不下去了，伸着舌头吐口水，眼泪都快出来了，“好酸啊，你怎么不上当？” 周瑾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笑道：“你是不是傻，李子都要八九月才成熟，现在还早着呢。” “呐，喝水吗？”周瑾拿自己的军用水壶递给她。 刘思思将李子扔河里，摇头，“这水壶太丑了，不喝。” “爱喝不喝，”周瑾没再管她，继续低头看剧本。 拍完《夜店》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爱上了琢磨剧本。 因为总感觉那些剧情线有瑕疵，就想按照自己的思路去修改。 到这个时候，他才能理解黄博和徐争，为什么要改行当导演了。 得亏他们都是能克制自己的人，否则一准儿被人叫戏霸。 “啊，好舒服啊，”刘思思还穿着一身戏服，因为嫌热，直接扯开了领子，让风一吹到底。 “嗯，”周瑾随口应了声。 “梅梅，”刘思思坐到桌子上，帽子也被摘了下来，“咱们哪天没戏拍，去游乐场玩吧，我还没在横店玩过呢。” “嗯，”周瑾又应了声。 刘思思见周瑾不搭理她，觉得挺无聊，又看见他在剧本上写着什么，一时玩性大发。 “梅梅？”刘思思从桌子上爬过去，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剧本上。 周瑾感觉到有个不明生物在靠近他，刚一抬头，手底下的剧本就被抽走了，“哎，你干嘛啊？” “我要看看你在写什么，”刘思思一把抢过剧本，坐在桌子上道：“你的戏那么少，有什么可写的啊。” “其实贺小梅早已看穿了一切，但没有说破，”刘思思捧着剧本念道：“他的心里在犹豫，到底是家产重要，还是家人重要……” “这些东西，你自己补充的啊？”刘思思回头问他。 “嗯啊，”周瑾点头，“那个，你的……”他有些尴尬地指指刘思思的胸前。 刘思思原本穿着戏服，这时候被她自己扯开了，里面居然是真空的，估计是嫌热。 “还有帽子，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非礼你呢……”周瑾好心提醒道。 “你敢，你个娘娘腔，”刘思思柳眉一竖，赶紧将衣服穿好，面色微红。 “你们这是？”霍剑华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然后就看到刘思思坐在桌子上穿衣服，面色发红，周瑾就坐在她面前。 作为横店炮王的他，瞬间就脑补出了一出大戏，“那个，天气真好哈……” 他尴尬一笑，转身就走。 “等会儿，”周瑾毫无所觉，喊住了他，“吃李子不？” 李子？在剧组也敢玩这么大吗？ 他平时都是去三条街的。 后生可畏啊。 霍剑华尴尬笑笑，“你们吃吧，我昨天吃饱了。” “你昨天吃饱了，今天就不吃啦？” 这什么逻辑啊，周瑾觉得是不是搞影视的这帮人，都逻辑不好，才会写出漏洞百出的剧本。 刘思思从桌上跳下来，道：“华叔，我买的李子，可甜了。” 好吧，这可是你主动邀请我的。 霍剑华走进凉亭坐下，周瑾就递给他一个红彤彤的李子，然后还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 在他不远处的小河里，另一只红彤彤的李子在随波浮沉。 “呵呵……”霍剑华看着李子，还是没敢下嘴，心道：他们应该来不及下毒吧。 刘思思已经掏出手机，对准了他，“快吃啊，快吃啊，可甜了。” “好，好……”霍剑华心一横，将李子送进嘴里。 他做梦都想不到，看起来很诱人的李子，居然比毒药都毒。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家里有矿 “一百年前，白莲教主张太保，被人杀死，他死前发下最恶毒的诅咒，杀他的人，子子孙孙都将被诅咒纠缠……” “……那天晚上，门突然被吹开，可门口一个人影都没有啊，只听到一声，喵……” 醉生梦死的凉亭里，离歌笑给贺小梅和燕三娘，讲着故事。 “你不要说了，”刘思思抱住胳膊，她最怕这些鬼故事了。 周瑾摇着折扇，柔声道：“一百年前的传说了，你也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刘思思道：“再说了，今天可是盂兰节。” “哎，你不说我都忘了，”霍剑华起身，端个杯子，“嘶~”他突然一捂嘴。 “卡，怎么了？”对讲机里，李建国的声音传来。 霍剑华嘴里泛起一阵酸水，道：“没事没事，就是有点~呕，酸。” 刘思思和周瑾对视一眼，捂嘴偷笑。 “准备好啊，action！” 霍剑华继续表演，他将杯子里的酒水倒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各位好兄弟，一年就这么一次，大家干一杯啊……” 周瑾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迷信了？” 霍剑华坐回来，道：“听我说，盂兰节是好朋友回阳间的节日，只要不做亏心事，没什么可怕的嘛。” “这话不假，”周瑾立即就表示赞同了，“要我说啊，肯定是三娘亏心事做多了，怕朋友来讨债吧。” 刘思思抬手就要打，“好你个梅梅，我先弄死你，你来讨债啊。” 霍剑华莞尔一笑，道：“人都有忌神怕鬼之心，所以啊，那些坑蒙拐骗的人，打着鬼神的幌子，才能屡次得逞啊。” 这一句话，基本就给这个故事，订下了基调。 三人闲聊间，释行羽风风火火跑进来，道：“小梅，小梅，你爷爷来了。” 周瑾道：“我自幼和我娘相依为命，哪来的爷爷啊？好啊，都骗到我头上来了……” “不是啊，”释行羽急道：“你快去看看吧。” 周瑾一收折扇，“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 谈话间，一个很漂亮的女子，扶着一个衣着奢华的老头走了过来。 “请问你是贺云虎先生吗？”女子一眼就看到了周瑾，上前问道。 周瑾眼神一顿，惊讶又带着戒备，“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请问，你为何要化名贺小梅呢？”女子又问。 周瑾不答，折扇“啪”地打开。 他在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他的本名只有他娘知道，而他娘早已去世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女子轻轻一笑，道：“我叫苏樱。” “梅梅，你原名叫云虎啊？”刘思思跑过来，搂着他的脖子问。 在戏里，贺小梅和燕三娘的关系，倒是更像闺蜜。 周瑾收起扇子，眼神起伏不定，道：“小梅是我娘的名字。” “小梅？是啊，小梅……”那老头终于颤抖着说话了，“你和以前的小梅简直一模一样啊。” “你认识我娘？”周瑾快速地走到他面前。 “咳咳咳，”老头剧烈地咳嗽起来，颤颤巍巍的。 霍剑华上前一步道：“小梅，快把老先生扶到亭子里。” 几人手忙脚乱地将老头扶进亭子坐下，周瑾一摸他的脉搏道：“听您的咳声，应该是常年的息贲，没大碍吧？” 息贲，又名肺积，严重点，就是肺癌。 这老头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苏樱拍拍老头的背，对周瑾道：“贺先生，我们在找一个叫贺云虎的人，你能说说你的身世吗？” 周瑾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贺小梅原本很是阴柔，这时候，他的那些故作姿态，全部收敛起来。 在周瑾的设定里，家人，对贺小梅来说，很重要。 苏樱见周瑾还是不相信她，转身对老头说了几句话。 老头从怀里摸出半块绿色的玉佩，周瑾的眼神瞬间不淡定了，他盯着那块玉佩，胸膛微微起伏。 “小梅？”刘思思关切道。 周瑾从怀里摸出另外半块，拼在一起，正好是一对。 说起这这对玉佩，那来头可就大了。 景天和雪见，唐钰小宝和阿奴，用的都是这一对。 “是这个，是这个啊……”老头顿时老泪纵横。 苏樱也激动道：“我们付出了多少代价，终于找到你了，表弟。” “表弟？”周瑾迟疑道。 贺小梅自幼和他娘相依为命，他娘死后，他就一直孤苦无依。 对于这些亲人，他是既好奇，又有些排斥。 一来，他十分希望能找回亲人，二来，他身处江湖，自然得多留个心眼。 周瑾演戏，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夸张的表情，他向来喜欢用眼神、用肢体语言，去传递情绪。 只见周瑾站在那里，表面看起来很是平静，然后手头的折扇却微微变形，手上还有青筋暴起。 显然是用力过度所致。 摄影师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从他的手部特写，慢慢上移到他的眼神。 “不错，过，下一条。”李建国很是满意。 在他看来，周瑾的表现不温不火，却十分准确。 而且他懂得去利用道具，一把折扇，被他发挥得很是巧妙。 一开一合之间，人物的情绪就完全表现了出来。 相比之下，那个演苏樱的女演员吕一，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跟条死鱼似的，比起刘思思还差着半截。 片刻之后，拍摄继续。 吕一道：“这位就是晋省百年家族，贺东老先生，我是他的外孙女，也就是你的表姐。” “你就是我们贺家的十一代传人，贺云虎，我们贺家百年的遗产都由你来继承。” “遗产？”周瑾逐渐兴奋起来了，“有多少？” 如果说刚一见面的亲人，还不足以打动他，再加上遗产的话，那就妥妥的了。 “咳咳咳，”老头又在咳嗽，道：“二十五年前，你爹去世，你娘带着你不告而别，我和你哥哥一直身体不好，家族经营不善啊。” 老头喘了口气，接着道：“这些年，家族一半的收入都拿出来行善积德，为了给你哥治病，又到处找你，花了不少钱，咳咳咳……” 周瑾“啪”地将折扇打开，横在胸前，又有些戒备了，“你就说还剩多少吧。” 可别弄了一屁股债，想让我回去还啊，门儿都没有。 吕一安抚好老头，随口道：“剩的也不多了，大概还有五百万两吧。” 五百万两？！ 这特么还叫不多。 周瑾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眼睛直放光。 吕一接着道：“贺家的祖先留下了五座金矿，没有贺家当家的允许，谁都不许开采，它们都由你来继承了。” “继承，赶紧继承，现在就回去继承……”周瑾拉着老头的手，兴奋得不行。 这才是真正的家里有矿啊。 金矿！五座！ “好，好孙子，”老头也挺高兴。 然后一吐血，嗝儿~挂了。 ， 第一百九十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帝都八月，骄阳似火。 《人在囧途》已经完成了全部后期，并且很顺利地通过了审核。 宁皓已经找好了发现公司，就等着今年春节档上映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制作方太沉不住气，拿一部春运题材的电影，放到暑期档上映，最终还能刷下5000万票房。 可见天朝百姓对喜剧电影的需求量有多大。 好在这回有宁皓操盘，宣传、发行都做了好几套方案，就等着刷票房了。 徐争嘚瑟地不行，看完一遍成片，觉得不过瘾，自己又开始琢磨着拍第二部。 这一天，黄博、徐争俩人又聚到了宁皓的办公室里。 徐小宝已经一岁多了，在红木的桌子上爬来爬去，徐争小心地护着，生怕她磕着碰着。 “老黄，咱们那《夜店》后期做完了吗？”徐争问。 黄博道：“剪了一版出来，送上去审了，应该没什么过不了的。” 这段日子，他一直跟着后期的团队，虽然不懂后期制作吧，但是大致的流程也给搞清楚了。 至此，他已经基本打通了前期拍摄、后期制作，只等影片上映，就基本圆满了。 因为有徐小宝在，宁皓又不好抽烟，只好从抽屉里摸根棒棒糖叼着，道：“我打算让《夜店》在国庆档之后上映。” “这么快？”黄博有些惊讶，“咱们不等贺岁档了吗？” 冯笑刚一手撑起了贺岁档，大家逐渐都默认了，贺岁档一定得搞笑。 《人在囧途》也是抱着这个心思。 宁皓却道：“十一月份怎么样？” 徐争扭头看他，“你是不是收到什么风了？” 宁皓将棒棒糖从嘴里抽出来，两指夹着，很深沉地道：“这个档期，没有喜剧。” 他在圈内能量大得很，国庆档和贺岁档要上映的那些电影，基本都摸清楚了。 诺兰的《盗梦空间》9月初上映，张一谋的《山楂树之恋》9月中旬上映，徐老怪的《通天帝国》9月底上映。 除此之外，还有吴宇生的《剑雨》，甄子单和舒琪加盟的《精武风云》，一起挤在了国庆档。 在这个档期里，《夜店》这样的喜剧送进去，要么成为票房黑马，要么直接送死，因为影院很可能不给排片。 至于贺岁档，那压力更是山大。 先不说他们自家的《人在囧途》，还有江文鼓捣好几年弄出来的《让子弹飞》，冯笑刚用来搂钱的《非诚勿扰2》。 另外，《武林外传》和赵家班的《大笑江湖》，也瞄准了这个档期。 《夜店》送进去，那真是一点水花都飘不起来。 《人在囧途》倒是可以凭借题材，和宁皓的名头，来一争高低。 所以宁皓看得很清楚，瞄准了十一月份——贺岁档和国庆档之间的一个空白档期。 《夜店》这样的小成本电影，注定要靠着口碑的发酵，一点点地去拉高票房。 十一月份，可以说是今年最佳的一个档期了。 听完宁皓的分析，徐争觉得还挺有道理的，黄博却问：“咱们不能等到明年再上映吗？” “避不开的，”宁皓道：“谁知道明年，还有什么神仙电影上映。”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我明年春天也打算开新片了，没那么多功夫去耗。” 黄博微微点头，“行，听你的。” 徐小宝看见了宁皓嘴里的棒棒糖，呼哧呼哧地爬过去，伸着小胖手就要去抢。 宁皓无奈，只好从抽屉里又摸了一根给她，然后捏捏她的小胖脸，“我都被你逼得吃棒棒糖了，你还要抢。” 徐小宝才不管你，坐在桌子上，抱着棒棒糖开始咬，徐争赶紧跑过来帮她撕开包装袋。 “老宁啊，你明年什么片子啊？”徐争问。 他已经在琢磨拍《人在囧途2》了，自然得拉上黄博这个铁杆兄弟，就怕宁皓也要用他们俩，错不开档期。 宁皓知道他的意思，挥挥手道：“跟你俩没关系，你们自己弄自己的吧。” “那就好，”黄博笑道：“那你是打算用周瑾？” 宁皓点头，“再考虑吧，初定是他。” 黄博笑道：“那你可得尽快跟他联络，我估摸着他这段时间，都忙得很。” 徐争不屑道：“他忙什么呢他，跑去拍偶像剧啦？赶紧给拽回来，咱们这群人里出个偶像派，那还了得？” 黄博掰着手指头，给他们数：“他现在就在横店拍着呢，听说他们那公司年底还要开新戏。” “明年开春，管胡也要开机，我和周瑾都得去，算上你的新戏，你就看他有没有档期吧。” 宁皓有点不爽，“管胡这孙子也要开机了？” 一般的演员半年拍两部电影，基本没多大问题，但是管胡的电影就不一定了。 因为那厮拍戏贼拉累，而且条件还很艰苦，前年黄博拍《斗牛》差点没死那儿，对演员的消耗太大了。 徐争一算，乐道：“我本来还打算找他演呢，一年功夫，四部戏，够他受的。” 黄博道：“还不止，新戏宣传，还要跑路演呢。” 这俩人有点幸灾乐祸，他们是混出头了，不用再那么累的，一年接几部戏。 可周瑾还处于一个上升期，名气能不能打响，就看这两年了，自然得累点儿。 宁皓思索一下，道：“也好，咱们这一块，缺个年轻的男演员，他要是能补上也挺好。” 他看得要更长远一些，好猴子不会一直拍小成本喜剧，以后必然要向多类型的电影扩展。 黄博和徐争拍个都市题材的还行，换到武侠、古装和爱情片里试试？ 徐争十年前还行，至于现在，那是想都不敢想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观众越来越低龄，他们也需要一个年轻帅气演技好、便宜皮实还耐操的男演员，去吸引年轻的女性观众。 至于黄博和徐争，他们俩是指望不上的。 三个人在办公室里，暗搓搓地商议一阵，就敲定了合作的大方向。 远在横店的周瑾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照这三头货的安排，周瑾从八月，到明年的八月，就别打算休息了。 ， 第一百九十一章 秀色可餐 “黄金……大劫案？” 周瑾打开电脑，瞧着宁皓给他发来的剧本，有点愣神。 他上辈子就看过这部电影，冲着“导演宁皓”这四个字，花了38块钱进了电影院。 进去的时候是期待，出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被骗了。 整部电影不仅剧情狗血、逻辑稀碎，而且还很烂俗、很煽情。 既不搞笑，也不悲情，唯一的感受就是：很蛋疼。 也许宁皓想表达的，也就是自己很蛋疼？ 可这样一部蛋疼的电影，怎么就让我给赶上了呢？ 宁皓还挺客气，邀请他出演第一男主小东北。 可这个第一男主，于周瑾而言，完全是鸡肋啊，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相比之下，他倒是更愿意去管胡的电影里，刷刷经验。 这厮在几年前就写了个本子，名字叫《杀生》，打磨了好久，本来打算上半年就开机，可他选中的拍摄地点居然是汶川。 那地方从2008年之后，一直余震不断，为了安全着想，只好推迟了一年。 别的不说，《杀生》的剧情和立意是真的好，比之《黄金大劫案》要强的太多了。 唯一的问题是，《杀生》是双男主配置，管胡邀请了他和黄博一起出演，但是很明显，黄博的戏份比他要出彩太多了。 周瑾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能一起出演最好，最怕的就是档期冲突，二选一的话，周瑾还是更偏向《杀生》多一点。 不过这话自然不能和宁皓说，他想了想，还是回复了封邮件，表示自己非这部戏不演。 至于后面怎么样，谁知道呢。 然后麻利地关了电脑，下楼吃宵夜去了。 要说糖人剧组的伙食还真不错，主演和导演们时常可以加餐，大闸蟹或者烤羊排什么的。 一楼餐厅里，一群人在胡吃海塞，霍剑华、萧正南、释行羽，还有刘思思。 周瑾一眼就看到，刘思思很没吃相的，抓着个大闸蟹使劲啃。 “好啊，你们居然不等我……”周瑾飞快地跑过去抢吃的。 “谁叫你自己慢，比我都慢，”刘思思扔了个蟹腿给他，道：“你在楼上干嘛呢？” 周瑾坐到她身旁，接过来，“咔嚓”一声从中间掰断，然后使劲一吸溜，那叫一个鲜嫩。 然后才道：“没干什么啊，就是有个朋友发了个剧本给我，我琢磨接不接呢。” 释行羽坐在周瑾对面，身前都是蟹壳，闻言道：“当然接啊，有戏演你还挑。” 周瑾瞧着他那满嘴的油腻，忍不住道：“你说你一个和尚，吃这么多，亏心不亏心呐。” 释行羽嘿嘿一笑，道：“俺在庙里呆了十几年，佛经没搞懂，就悟出了一条道理。” “什么啊？” “这肉啊，就他娘的比白菜豆腐好吃。” “哈哈哈……”周瑾大笑。 李建国坐在主位，一挑大拇指，乐道：“释大师，这句话说得就很有禅理啊。” 周瑾笑道：“我才不信呢，你看你们方丈都胖成那样了，吃青菜豆腐，能吃成那样？” “你爱信不信吧，反正我开荤了，”释行羽懒得和他掰扯，继续和大闸蟹奋战。 李建国倒是饶有兴致地和周瑾聊天，“其实光吃素，才容易长胖呢，因为含糖量特高。” 周瑾点头，他知道是这个道理，不过还是笑道：“要我说啊，释方丈就是吃亏在长相上了，他但凡要是瘦一点儿，名声都好听得多。” 李建国深以为然，道：“谁叫咱们国家老百姓，都以为和尚就得仙风道骨呢。” 俩人闲扯着，刘思思已经开始啃第二只大闸蟹了，没过一会儿，楼上又下来个妹子。 李建国冲她挥挥手，“丽雅，过来吃宵夜。” “剧组宵夜这么丰盛呢，”佟丽雅走过来，惊讶道，“你们吃得可真好。” 她是三天前进的组，在戏里饰演荆如忆，也就是离歌笑故去的妻子。 虽然戏份不多，但是对整部剧而言却很重要，因为荆如忆就是离歌笑，和应无求决裂的直接原因。 刘思思一见到佟丽雅，立即收敛了几分，找了张餐巾纸，擦擦嘴，安静地坐那儿。 “没事儿，思思，你吃你的，不用管我，”佟丽雅笑道，“我晚上都不吃东西的。” 刘思思：“……我晚上也吃很少的。” 周瑾瞥她一眼，说这话你亏心不亏心啊，昨晚是谁偷吃我果冻来着？ 刘思思回瞪，那明明是你送给我的果冻。 当糙汉们面对一个漂亮女人时，总会收敛几分。 当然，刘思思是个例外，她平时就跟个假小子似的，大家倒是能放得开。 释行羽是另一个例外，大和尚压根不知道斯文为何物。 剩下的如霍剑华，立马正襟危坐，努力扮演斯文。 而来自香江的萧正南，还很有风度的起身，给佟丽雅拉椅子。 “谢谢，”佟丽雅入座。 这姑娘来自西疆，但和大盘鸡族没有关系，她爸是锡伯族，妈妈是汉族的。 长得挺漂亮，就是皮肤有些暗黑，身材也有点柴。 “丽雅，你刚来我们剧组，其实我们糖人的伙食是最好的，”李建国笑道：“你看周瑾，以前多瘦，现在腰带都扎不上了。” “是嘛？”佟丽雅眼波流转，看向周瑾，笑道：“其实比之前还瘦了。” “嗯？”你认识我吗，就敢说我胖？ 不过周瑾也不计较，道：“其实我以前可瘦了，现在也不胖啊。” 佟丽雅却道：“不，我看过你的电影的，那里面还是有点胖的。” “电影？你说无人区啊？”周瑾倒是有些惊讶了，“还没上映呢。” “我是看到了海报，在西疆拍的电影，我都有关注的。” 周瑾恍然，不好意思笑道：“那时候是有点胖，还特意增肥了，都是导演要求的。” 佟丽雅笑道：“其实我觉得增肥比减肥还难呢，我平时都吃不胖的……” “巧了，我也是吃不胖……” 俩人闲聊着，刘思思在一旁扯扯周瑾的袖子，周瑾回头：“干嘛？” 刘思思咬着牙道：“你要是吃不胖的话，那在电影里是怎么胖的？” 要不要我把黑照放出来给你瞧瞧？ ，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两个女人的爱恨情仇 可能是少数民族都能歌善舞的缘故，佟丽雅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表演歌舞。 04年的时候，这姑娘从歌舞团考上了中戏，06年的时候，出演尔冬升的《新不了情》，从而正式出道。 之后就一直在各种戏里打酱油，真正让她受到关注的，还是后来的《宫锁心玉》和《北京爱情故事》。 这样说来，佟丽雅和刘思思还真有相似之处。 比如说，都是少数民族，都是跳舞出身，都打过挺长时间的酱油，都是古装偶像剧里崭露头角。 但是两个很像的女人，似乎并没有聊到一块去。 “你说她是怎么做到辣么瘦的？”吃完夜宵，周瑾送她回房，刘思思还在愤愤不平。 两个差不多瘦的女人，一个面对美食毫不动心，另一个刚胡吃海塞完，心里大概都会有点内疚和不爽的。 周瑾安慰道：“你干嘛和人家比啊，太瘦了也不好看的。” 刘思思眼睛一转，“你意思是说我胖咯？” “你吃了多少自己心里没数吗？”周瑾鄙视道：“那么大一堆壳，还好意思塞到我前面。” “哎呀，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拍戏啊，”刘思思抓着周瑾的胳膊，开始耍赖，“我有好多打戏的，又不像你那么轻松。” 这话倒也没错，《怪侠一枝梅》是武侠剧，刘思思老是要吊威亚，飞来飞去的，她还不用替身，全都自己上，一天下来，浑身都疼。 周瑾就轻松得多，武打戏不多，站在那摆摆造型，射射飞镖就行，输出全靠后期搞定。 偶尔易容成别的角色，那就直接换演员了。 所以啊，玩法师就是比玩刺客轻松。 俩人七拐八拐，来到刘思思的房间，刘思思将房门推开一线，然后溜了进去。 探出个脑袋问：“对了，你那个无人区有拷贝版吗，哪天我也看看。” 周瑾把她的脑袋塞回去，道：“这个你就别想了，还是等上映吧。好了，你早点休息，我还得去找导演聊聊。” 刘思思又探出个脑袋，问：“找他聊什么啊？你演戏又出问题了？” “那倒不是，”周瑾再次把她的脑袋塞回去，道：“不许再出来了啊，我就是想去问问什么时候杀青。” 刘思思隔着门缝，可怜兮兮地道：“你问到了也告诉我一声啊。” “好~”周瑾拉着门把手，一把将门带上，“早点休息啊。” 《剑雨》还有一个月就要上映了，他肯定要去跑路演，所以得提前和李建国打声招呼。 而且据光头哥传来的消息，一枝梅拍完之后，估计就要拍步步惊心了，这样的话，又要在横店耗上好久，周瑾也得问问明白。 在剧组里，导演和主演的待遇差不多，但是要更累一些。 像刘思思吃完夜宵就可以回去睡觉了，李建国还得考虑下，明天都要拍什么戏。 所以当周瑾敲响李建国房门的时候，李建国很快就过来开了门。 “怎么是你啊？”李建国先是有些期待，很快又松了口气。 一般来说，在半夜主动去敲导演门的都是女演员，李建国本来还挺纠结，门外到底会是谁呢。 他一大把年纪了，面对这种诱惑，到底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结果周瑾直接掐断了他的纠结，笑道：“您希望是谁啊，我去给您叫去？” “别闹啊，大晚上不睡觉，找我什么事啊？”李建国没好气地把周瑾放进去，一指沙发，“坐吧，我去给你泡茶。” “不用麻烦了，”周瑾坐下来道：“我就是想跟您聊聊。” “不光为你，刚吃完夜宵，我也解解油腻，”李建国还是泡了壶茶过来，“这还是蔡总开机前送我的，你小子算是有口福了。” “我哪懂喝茶啊，”周瑾一笑，转回正题：“导演，咱们这戏还要多久杀青啊，我九月份估计得出去跑路演。” “是剑雨？”李建国道：“没关系，我把你的戏往前调一调，不用一个月，你肯定就能提前杀青了。” 周瑾算算时间，现在是八月上旬，《剑雨》是九月底上映，那应该能来得及。 李建国又道：“等一枝梅拍完，到了10月份，咱们又要拍步步惊心，你最好留出一点时间来准备。” “这么匆忙？”周瑾有些惊讶，糖人这是两部戏无缝对接啊。 看来仙剑三没少赚，糖人的胃口也大了不少。 李建国点头道：“是啊，你和思思要辛苦一点了，提前准备好，我过几天就把剧本给你们。” 《步步惊心》算是刘思思的成名作，一举将她推到了国内的一线流量，江湖人称一姐。 而且隆力奇也翻红了一把，还顺带拐走了刘思思。 在原本的时空，他们俩爆出恋情的时候，惊掉了一堆人的下巴颏，许多小狮子还因此脱粉。 不过刘思思主意挺正，还是一条道走到了底。 在这个时空，因为周瑾的乱入，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发生偏差。 就现在而言，他和刘思思的关系很微妙，大抵处于友情之上，爱情未满的地步。 俩人玩玩闹闹倒是很开心，但周瑾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万一刘思思只把他当朋友呢，就好像令狐冲和小师妹那样。 不同的是，林平之最后黑化了，而刘思思后来和隆力奇好像感情也不错。 周瑾向往的爱情是水到渠成，挖水渠这种事情，想想还挺刺激的，不过他还是更愿意尊重刘思思的选择。 “喏，茶好了，”李建国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胡思乱想的周瑾。 周瑾接过来一看，只见茶汤清亮，溢着清香，就是有些绿油油的。 喝到嘴里，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还有些回甘。 “角色定了吗？”周瑾随口问。 李建国口风很紧，道：“这事情是林玉兰导演在负责，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她一向很看好你啊。” 这就算是暗示了？ 周瑾搞不大懂，到底是老四呢，还是老八？ 要是给他个老十三，或者老十四，那他就真该考虑跳槽了。 另一边，刘思思回到房间，在床上翻滚着。 她一想到自己今晚摄入了那么多卡路里，就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胖。 剧组本来给每个主演都配备了个小冰箱，可以储存些零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周瑾那个冰箱里的吃的，也都被她给霸占了过去。 现在想起来，刘思思就觉得这肯定是周瑾的阴谋。 他是故意想把自己养肥，然后就可以嫌弃地甩掉自己，去和佟丽娅玩耍了。 “啊啊啊啊~” 刘思思蹬着被子，在脑子里完成了一部电视连续剧的构思。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周瑾的坚持 第二天，剧组分成两组，一组由李建国带着，演员是霍剑华、萧正南和佟丽娅，去拍离歌笑和荆如忆的支线。 另一组则由粱升权带着，演员是周瑾、刘思思、释行羽，还有吕一，去拍贺小梅的支线。 却说贺小梅和表姐苏樱回到贺家之后，他哥贺玉龙就因为诅咒而死，贺小梅正式继承了贺家的遗产。 可等待他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诡异和恐怖。 这天晚上，贺小梅一人睡在屋子里，隐隐约约就听到女人的哭声。 “准备，action！” 周瑾从床上爬起来，双腿微曲，收腹弓背，双手拢在袖子里，整个人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他是不信鬼神的，要防备的自然是屋子里的人。 剧组的工作人员相当牛逼，用暗蓝色的幕布将屋子的窗户封了起来，整个屋子里黑漆漆的，只点着几支蜡烛。 床头还挂着铜钱剑，屋子的角落里贴满了黄色的符咒。 周瑾四处查看，越看越觉得阴森。 “呜呜~”突然，女人的哭声再次传来。 周瑾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悄无声息地来到房门前，隐藏在黑暗里。 手中捏着银针，仿佛一条毒蛇一样，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梁升权坐在监控器后面，看着周瑾的样子，有点皱眉。 依着他对贺小梅的理解，贺小梅应该是比较柔弱的，这时候应该是惊恐才对。 就好像恐怖片里，小鶸遇到**oss一样，瑟瑟发抖，怎么周瑾反而表现得，好像随时要干掉**oss一样。 到底谁才是反派啊？ 不过他也没喊卡，周瑾的表现最多只是和他想的有些出入，倒也算不得错。 表演还在继续。 周瑾突然一捂脑袋，身体摇摇晃晃的。 “嘶~”一阵剧烈的头疼袭来，如同针扎一般。 “云虎~云虎~”朦胧间，有个苍老的声音，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周瑾忍不住推开门，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入眼处尽是牌位和纸钱。 一阵风吹来，白色的纸钱满天飘散，蜡烛的光芒也摇曳不定，仿佛随时就要熄灭。 突然，周瑾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一个脸上打着绿光的男子，披头散发，目露凶光，拿着砍刀在向他靠近。 周瑾下意识地一抬手，银针就要发射出去，可他睁眼仔细一看，那男子不就是他大哥嘛。 “大哥……” 他刚想呼唤，可是忽然想起，他的大哥贺云龙，今天才刚刚去世。 “啊！” 真是活见鬼了。 周瑾惊恐地尖叫一声，踉跄地后退。 “云虎~” 突然，那个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周瑾的耳边。 一只苍白的、如同骷髅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周瑾冷汗都下来了，他惊恐地转头，只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肉瘤的老太太，在木然地看着他。 “云虎你怎么了？”老太太问道。 听到这声音，周瑾才回过神来，他回头一看，哪还有什么绿光男子。 是幻觉吗？ “姑婆，”周瑾唤了一声，然后悄悄挣开姑婆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起伏不定的胸膛，显示出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平静。 “您怎么出来了，不是规定亥时不许外出吗？”他问。 “不错，”老太太道：“但这个规矩是我定的，跟我来。” 老太太佝偻着身子，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在前面带路，周瑾犹豫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俩人来到一个密室，老太太将拐杖放下，打着灯笼七拐八拐。 周瑾环顾一下周围，整个密室里布满灰尘，看来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老太太回头招呼道：“跟紧点，现在你是当家的，有些事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周瑾双手捏紧了飞针，跟了上去。 江湖经验告诉他，这老太太一定藏着大秘密。 “到了，”老太太推开一扇泡沫做成的石门，里面赫然出现了一座陵墓，最中央摆放着一具腐烂的尸体。 “我的好侄儿，我带你儿子来看你了……”老太太来到尸体前，悲痛道，“云虎，他就是你爹，贺山啊。” 老太太说起了当年的故事： 原来一百年前，白莲教主张太保被贺家的先祖杀死，用他的人头和朝廷换了五座金山。 传说张太保死前，发下了最恶毒的诅咒，要让贺家子子孙孙都不得好死。后来贺家先祖果然发疯，拿刀砍死了七人。 而二十五年前，贺山，也就是贺小梅他爹突然发疯，足足杀了二十八人。 杀完人后，贺山自己也奄奄一息，是这个老太太偷偷把他藏在这里， 每晚都来祭拜他。 为了不让他人发现，才定下了亥时之后不许外出的规矩。 老太太悲痛万分，“看来我们贺家，是永远也离不开这百年的诅咒啊。” 只是，真的有诅咒吗？ 一百年前的贺家先祖，二十五年前的贺山，还有白天刚死的贺云龙。 这一切似乎都在说明着，诅咒可能是真的存在。 周瑾也忍不住开始怀疑了，“要是诅咒是真的话，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了。” 而且，他有武功在身，说不定发起疯来，杀的人会更多。 “不过，”他话音一转，“如果我保住了命，那也就等于打破了这个诅咒！” 声音轻柔，眼神却坚定。 他贺小梅纵横江湖，什么场面没见过，对付诅咒又岂会坐以待毙。 就在这时，那股子奇怪的头疼再一次袭来，“嘶~”周瑾忍不住捂着头。 “过吧，下一条！” 虽然给了过，但梁升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觉得周瑾对贺小梅的理解，和他实在是差得挺大的。 面对诅咒，你怎么还一副自信的样子呢，你还想搞定诅咒啊？ 很快，老太太化完妆，开始拍下一条。 周瑾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等他醒来，老太太已经领盒饭了，脸上都是血。 而周瑾的手上，分明拎着一把带血的砍刀。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干的？ 以他的武功，居然能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而他毫无所觉。 周瑾惊恐地打量着四周，可什么都没发现。 “姑婆，你坚持住，”周瑾背起老太太开始寻找出口。 “云虎~”老太太在他背后虚弱地道：“黄金，黄金就藏在……你爹的尸体下面……” 周瑾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复杂，黄金？算了，还是先救人吧。 等他背着老太太来到村里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村民。 迷信的村民几乎是瞬间就认定了，老太太是被贺小梅杀死的。 而贺小梅已经被诅咒了，他就是新的恶魔，他会杀死整个村子的人！ “过，准备下一场，周瑾……”梁升权本打算提醒一句，可想想还是算了，“表现还不错啊。” 周瑾的表现其实无可挑剔，唯一的问题就是在角色的理解上，和他出现了一些偏差。 不过在这之前，李建国都没有提出异议的话，那他又何必去出头呢。 “导演，您觉得，贺小梅为什么不跑呢？”梁升权不想出头，周瑾却想跟他唠唠。 “什么？”梁升权还在看回放，闻言一愣，“跑什么啊？” 周瑾蹲在他身边，笑道：“贺小梅不是知道黄金在哪了嘛，他为什么不换一副面貌，带上黄金跑呢？” 贺小梅回家才不到一天，能有什么感情啊，最多也就是查明身世而已。 现在身世也都弄清楚了，真要害怕诅咒的话，直接带上黄金跑路，才是最好的选择。 以贺小梅千变万化的易容技术，谁能拦得住他？ 听到周瑾的分析，梁升权几乎是瞬间就警惕起来了，“小周啊，你可别乱来啊，咱们得按照剧本来演。” “放心吧，导演，”周瑾起身笑笑，道：“我也就是随口问问，肯定照着剧本来啊。” 听着这毫无诚意的保证，梁升权心里一阵不安。 明白了，明白了，难怪这小子在戏里演得那么自信。 原来在周瑾的理解里，贺小梅根本不怵诅咒，因为他一开始就是冲着遗产来的，他是想要带上黄金跑路。 可真要是这么演的话，那后面的剧情也就不用拍了，整个故事估计都得重写。 梁升权早就听说有些有些演员是戏霸，对剧情和逻辑极为挑剔，难不成今天还让他给遇到了？ 对于他而言，剧情符不符合逻辑，那是李建国的事情，他只负责拍摄，只求剧组不出事，那么一切都好说。 以前拍仙剑三、拍天外飞仙的时候，哪怕是胡戈，也没有对剧本提出过质疑啊。 可现在怎么还蹦出来一个刺头呢。 梁升权心里有点发凉，只好暗自祈祷，这家伙可千万别给我整出点事情来啊。 周瑾自然明白他的心情，虽然能理解，但还是觉得无趣。 这么个大漏洞，你们就眼睁睁放过去啦？ 不得不说，这个故事的悬疑性真的是好，再配合自己的表演，诡异的氛围已经被渲染了出来。 如果在逻辑上再打磨打磨，那绝对是一出好戏。 只可惜，就如同绝大部分国产的悬疑推理故事，氛围和前戏都弄得不错，可一到提枪上马的时候，立即就萎了。 没办法啊。 周瑾叹口气，还是得让爷来想办法啊。 他不是戏霸，只是作为一个演员，他不允许自己的角色身上，出现这样不合理之处。 拍《人在囧途》的时候这样，拍《夜店》的时候也同样如此。 这是他的坚持。 第一百九十三章 背叛和复仇 村子里开始莫名其妙地死人。 还都是被人拿刀砍死的。 村民都以为是贺小梅被诅咒了，开始发疯杀人。 然而贺小梅或者说观众，却知道不是贺小梅杀的，凶手另有其人。 这也就是说，编剧用了整整一集，水了个诅咒出来，然后在第二集的时候，直接将诅咒——这个最大的悬念，给戳穿了。 愤怒的村民们想要烧死贺小梅，柴胡为了保护他，假扮成驱魔人拖住村民，而燕三娘则潜入村子里，查探真相。 “这里很安全，”周瑾打着灯笼，带着吕一进入了密室。 吕一有些心神不宁，周瑾假装没看见，笑道：“姑婆告诉我，这里的机关和密道只有当家一个人知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村民找到这里。” “嗯，云虎……”吕一犹豫下，道：“你带我来这里，是怕我有危险吗？” 周瑾转头看着她，道：“对啊，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吕一不说话了，显得有些愧疚。 周瑾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不过也不说破。 俩人沉默着来到贺山的尸体前。 周瑾取了三支香，插在尸体前的香炉里，然后道：“你要来给我爹上柱香吗？” “你爹？” “对，他就是我爹，贺山。” 吕一问道：“那，姑婆为什么把他埋在这里啊？” 周瑾背对着她，头也不回，道：“两个原因，一来给他一个安息之所，二来……你还记得我们贺家的黄金吗？” “黄金？”吕一瞬间明白了，惊呼道：“黄金就藏在这里？” “不错，”周瑾触碰了一下机关，道具组将尸体移开，露出下面黄澄澄的金条来。 他叹了口气，道：“我想我们贺家全部的财产，都在这里了吧。” “云虎……”看到黄金后，吕一先是惊讶，然后满脸的不忍。 但还是从袖中掉出把匕首来，狠狠地向周瑾的后腰捅去，“对不起！” 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捅刀子。 呵，女人。 只是在她捅中周瑾的前一刻，她的手腕就已经紧紧地被周瑾抓住了。 “为什么？！” 周瑾半是悲痛，半是愤怒，“为什么是你？！”我多么不想是你！ 这一段本来有挺多台词，周瑾直接给省掉了。 他缓缓转过身来，原本的阴柔在这一刻完全消失，眼睛通红，活像一只暴怒的狮子。 手腕轻转，苏樱手中的匕首顿时掉落，周瑾看都不看一眼。 贺小梅行走江湖多年，什么尔虞我诈没见过，对付苏樱又岂能不防一手。 一支匕首又岂能伤得了他？ 吕一惊慌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为什么？”周瑾面沉似水，声音压抑且疯狂，“你就是为了这点黄金，你就杀了全家人？！” 看着周瑾的眼神，吕一突然就有点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 周瑾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步步紧逼，“回答我，为什么？” 在天朝的文化体系里，贪财向来是为人所不耻的。 贺小梅爱财，但就和他喜欢女装一样，都只是一副面具而已。 他更看重的还是感情，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 所以他会愿意成为一枝梅，去行侠仗义。 所以在苏樱背后捅刀子的时候，他才会这样悲愤莫名。 这一点是周瑾自己补充的人设。 虽然仍然有漏洞，但至少解释了，为什么贺小梅不带着黄金跑路的原因。 他是为了苏樱这个最后的家人。 哪怕他早已察觉苏樱的不对劲，但仍然愿意给她机会。 只可惜。 “我是被逼的……”面对周瑾的爆发，吕一已经完全失去了节奏，无力地哀求道：“我要救我儿子啊……” “你儿子？”周瑾心中一动。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里可能还有隐情。 于是面色缓和一些，放开了抓着吕一的手，示意她接着说。 吕一终于脱离了周瑾的支配，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哭着说出了原委： 原来一年前，一个叫陈东的人杀死了她的丈夫，还夺走了她的儿子，以此来逼迫她。 而苏樱能找到贺小梅，也是陈东传递的消息，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贺家，家破人亡。 听起来陈东很强大，实际上是编剧圆不下去了，强行加剧情。 贺小梅最擅长的就是伪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贺家的继承人，陈东又是哪里知道的。 既然陈东连这种秘密都能搞到手，还费那么多力气干嘛，直接动手杀人不就得了。 “云虎，你相信我，我是被逼无奈的，”吕一扑过来抓着周瑾的手，哭道：“陈东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他找到这一切，他就会把儿子还给我……” 周瑾看着她不为所动，冷冷地道：“那他要是反悔，不还给你呢？” 最讨厌这种戏码了，儿子被抢走了不去想办法抢回来，反而勾结外人对付自己人。 还说什么自己是被逼无奈的。 拜托，真等自己人都死光了，外人要是反悔，你可怎么办？ 吕一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瞬间就懵逼了。 场面一时间很尴尬，好在一个黑袍大汉，带着银色骷髅面具，就出来解围了。 咦，他是怎么找到密室的呢？ “你敢出卖我？”大汉甩手一个飞镖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周抱住吕一就是一个转身，躲开飞镖后，抬手发出飞针还击。 “卡！” “周瑾啊，”梁升权很尴尬，“这里你就不要反击了，在剧本里你刚一抬头，陈东就已经制伏你了。”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陈东离着周瑾还有十来米远呢，周瑾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刚一抬头就被制伏啦？ 感情陈东有三段位移啊？ “导演，我不是给自己加戏啊，”周瑾笑道：“这里真不用再加一段打戏？” 梁升权道：“不用啦，就算咱们拍了，也会被剪掉，你不是还想尽早杀青嘛？” 行吧，周瑾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就当已经打过了吧。 拍摄继续。 周瑾瞄了眼架在他脖子上的大刀，道：“你就是陈东？” “哈哈哈哈哈~”陈东一阵诡异的大笑，然后取下了面具，“不错，我就是陈东，不过二十五年前，我姓贺……” “……我就是当年那二十八口命案中，唯一的幸存者，贺东来！” “原来如此，”周瑾恍然，道：“那我姑婆的死，也是你嫁祸的？” “不错，”贺东来发狠道：“直接杀了你太无趣了，我要让全村的人活活打死你！”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愿化身石桥 反派是怎么死的呢？ 一是死于话多。 二是死于智商下线。 三是死于不直接干掉主角，非要多此一举，给他下毒。 在《怪侠一枝梅》里，水银有剧毒，中毒者不仅头疼，还会产生幻觉。 但也并非无药可解。 化妆师给周瑾的嘴唇上，涂上暗红色的口红，做出一副中毒的样子。 梁升权一声“action”，周瑾双目圆睁，提着刀就去砍人了。 在这个时候，他杀人是不犯法的，因为他正处于间歇性发疯状态。 贺家大厅里，柴胡还有燕三娘，正在和一群村民纠缠。 周瑾抡着刀就砍过去了。 “梅梅，你疯啦？”刘思思惊叫着躲开。 “朱砂！朱砂！……”周瑾每砍一刀，就大叫一声。 一个法师不用魔杖，拎着砍刀能有多少输出？ 释行羽从背后扑过来，很快就将周瑾制住。 刘思思这时也反应过来，“朱砂能解毒？” 传说水银就是从朱砂里提炼的，那么能解水银之毒的，也只有朱砂了。 好吧，听着是有点扯。 之后的剧情就很顺理成章了。 陈东正带着人搬运黄金，周瑾向村民戳穿了他的阴谋，然后愤怒的村民就去找陈东报仇了。 讽刺的是，陈东利用太保的诅咒，去蛊惑村民，最终也被村民在太保坟前活活打死。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两个道理，一是不要迷信，二是做反派千万不要话多。 贺家大宅，这个故事还剩最后一场戏，演完周瑾也就快杀青了。 “云虎一家欠村子的，怎么也还不清了，只能把这些黄金分给大家，略表心意。” 杀死陈东后，周瑾带着仆人，将全部的黄金都分给了村民，而苏樱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孩子。 “表弟，对不起，是我不好……”吕一抱歉道。 周瑾打断她，“那天晚上，我听到的女人的哭声，是你？” “是，”吕一点头，“那个时候，我一直挂念着孩子，我真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周瑾道：“那样痛彻心扉的哭声，是装不出来的。” “云虎，谢谢你相信我……”吕一十分感动。 “毕竟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以后不要叫我云虎了，叫我小梅，贺小梅。” 虽然二十五年前，和一百年前的杀人事件，依旧没有解释得通。 但故事总算告一段落，贺小梅又重新回到了醉生梦死。 “梅梅，你怎么舍得将那么多黄金，都分给村民啊？”刘思思将胳膊架在周瑾肩膀上问道。 周瑾耸耸肩，“我算是明白了，黄金再珍贵，也比不过家人啊。” 而贺小梅的家，就是一枝梅。 …… 半个月后，周瑾提前杀青离组，前往帝都，准备《剑雨》的首映。 天朝的电影人们，总是相信档期，似乎平时的观众们都没有时间看电影，非得到了国庆和过年，才会一窝蜂上电影院去。 也正因此，国庆档也厮杀得越来越惨烈。 9月初，《盗梦空间》顶着诺大的名头，在国内刷下了46个亿。 《山楂树之恋》和《精武风云》紧接其后，而且还有徐老怪的《通天帝国》虎视眈眈。 《剑雨》夹在这几部电影里，几乎毫无胜算。 因为观众看电影讲究个噱头，你得有卖点人家才愿意买电影票。 而《剑雨》可谓是三不沾。 导演苏兆斌？没听说过。 监制吴宇生？两部赤壁口碑早毁了。 主演杨子琼、郑玉生？一个太老还不漂亮，一个大陆观众还真不鸟。 至于周瑾、王雪圻、戴立人？那就更没谱了。 于是《剑雨》就很尴尬地扑街了。 当然，吴宇生还想抢救一下。 他找了好几个大学搞点映，希望通过学生们的自发宣传，带动票房。 具体操作，大概免费放电影给学生看，看完之后主演们再出来扯淡几句，分享些经验。 当然，还要请大把的记者和影评人过来发红包。 然后让他们去各种论坛发水文，用一些极其晦涩、看起来很吊，但啥也没说的文章，吹捧一下电影。 围观群众一看，哇，你字多，你说得对，然后就掏钱进电影院了。 周瑾赶到帝都后，参加的第一场点映，是在一个叫中传的学校。 天朝影视圈向来有三大校之称，而近几年又冒出来个四大校，第四个就是中传。 要说在影视圈，中传还真没培养出什么知名人物来，但人家的根基在传媒届。 天朝数得着的电视台或者媒体，几乎都有他们的学生。 吴宇生也正因如此，才将点映选在了这里，就是希望他们能来波自来水。 中传不大，不过看起来倒是挺精致，点映在一个报告厅里，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等灯光熄灭了，电影开场之后，周瑾等人才溜到角落里坐下。 这还是周瑾第一次看到《剑雨》的成片。 不得不说，《剑雨》是真的拍出了武侠的那种质感，而且还有那种淡淡的装逼范儿。 却见游本昌躺在躺椅上，拨弄着念珠，杨子琼问：“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雨打，是何意？” 游本昌解释道：“佛陀阿难出家前，爱上一少女，佛祖问他，有多爱？” “阿难回答说，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少女从桥上走过……” “那他对你很好啊，”游本昌转头一笑，“好好过下去吧。” “当~”远处的钟声响起，悠悠回荡。 “哇……”学生们简直被这一段给秒杀了，报告厅里响起微微的议论声。 这种带着禅意的爱情故事，最受文艺少女们的喜爱了。 文艺少男们也很激动，因为以后把妹又可以装逼了。 这一段算是整部电影中的点睛之处，吴宇生还特地请出了游本昌出山，学生们的反应，也在他预料之中。 影片还在继续，让他想不到的是，后面最出彩的不是彩戏师，不是江阿生，不是绽青，不是转轮王，也不是曾静。 而是一个叫雷彬的家伙。 当雷彬和曾静在菜市场相遇时，周瑾蹲在屋顶，看着她似笑非笑。 那一笑，正是故人重逢相见欢。 那一刻，恰似风雨欲来风满楼。 “哇……”又是一阵女生的轻呼。 周瑾特别理解她们，他自己看见这一幕都挺激动，那是一种想尿又尿不出来的感觉。 第一百九十五章 新晋小生 “走吧，我们回家吧，”一场大战之后，江阿生抱起了伤痕累累的曾静。 曾静虚弱地道：“回去后，你写一封休书给我吧。” “说什么傻话，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当~”一声钟响，悠悠回荡。 江湖也好，杀父之仇也罢，都在这钟声里慢慢消散。 伴随着萨顶顶的天籁之声，《剑雨》戏里的故事也结束了。 而戏外的故事还在继续，而且还要更为复杂。 娱乐圈也就如剑雨的江湖一般，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电影结束后，大屏幕暗下去，出现了几个大字：“吴宇生作品”。 之后，又浮出了另一行字样：“苏兆斌导演”。 学生们没什么反应，记者和影评人们却微微骚动。 早在《剑雨》定档之前，就有传闻，苏兆斌和吴宇生闹起了内讧。 因为苏兆斌是电影的导演，可在宣传海报上，却只见“吴宇生作品”，不见“苏兆斌导演”。 在后来的宣传中，也在有意无意淡化苏兆斌的存在，这一举动引起了圈内不少导演的不满。 周瑾对此事也有耳闻，具体内幕却不甚清楚，此时见到苏兆斌还是争到了署名权，也不禁替他欣慰。 黑暗里，两人相视一笑。 电影结束后，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女学生，走上台哈拉几句，然后请上了吴宇生等人。 在影片上映前，点映礼一般要办好几场，这是其中一场，除了吴宇生和苏兆斌，还来了周瑾、王雪圻、戴立人和杨子琼三人。 六人站在台上，走完流程，早已按捺不住的记者们，纷纷起身提问。 一个微胖的记者直接对准了苏兆斌，问道：“苏导，请问之前传闻的内讧一事是真的吗？” 苏兆斌面对记者显得比较腼腆，还没来得及说话，吴宇生直接道：“简直一派胡言，这只是出于宣传的需要。” “剑雨的导演一直都是兆斌，我们也从来没有刻意淡化这一点。” 苏兆斌尴尬一笑，道：“其实我还是习惯幕后，做得更多的是编剧，吴导给了我很多帮助，没有他就没有这部电影。” 不管私底下怎么撕逼，但是到了公众面前，还是要你好我好大家好。 有了这样的回答基本就足够了，记者们也心中有数。 无非就是苏兆斌名气太小，片方故意将吴宇生推出来，以此吸引观众进影院。 不过这种事，就算不是吴宇生的主意，也定然有着他的默许，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之后轮流提问，一个女学生起身道：“那个，我想提问雷彬……” 周瑾顿时精神一震，终于到我了，微微鞠躬道：“您好，请说。” 女生道：“我很喜欢雷彬这个角色，我想问雷彬最后到底死了吗？” “应该死了吧，”周瑾笑道：“我理解是死了，他不是一直研究面条嘛，最后面条研究出来了，他也挂了，他老婆为了纪念他，所以给面条取名挂面。” 底下哄堂大笑，吴宇生也笑，“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挂面是这么来的。” 然后道：“其实这是一个开放的结局，大家怎么认为都可以的。” 学生们议论纷纷，“我觉得肯定没死，男女主都受了那么重的伤，不也活下来了嘛。” “谁叫人家是主角呢，雷彬又没有不死光环，要是拍续集的话，我估计雷彬还有活着的可能。” “雷彬也真是的，都能回家吃面条了，干嘛不去医院挂个急诊呢，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 “哈，人家回家就是拼着一口气，见到老婆孩子就安息了……” 学生们在讨论，影评人们也纷纷抬笔，把这个话题记下来，直觉告诉他们，雷彬死没死这个话题会很有热度。 之后，另一个男生起来道：“您好，我也想提问雷彬，首先我很喜欢雷彬这个角色，但是雷彬为什么要帮转轮王呢，他不是想要退出江湖吗？” “哈，传媒的朋友们，你们可太专业了，”周瑾笑道：“这个问题在拍摄的时候，我也考虑过。” “因为雷彬是个很顾家的男人，他要保护家人，所以谁赢就帮谁，帮转轮王是因为他更厉害，帮连绳啊，细雨啊，都没胜算的。” 又一个女生起来道：“请问雷彬……” 周瑾打断道：“我叫周瑾，我演的是雷彬，你们记周公瑾就好。” “周瑾……”女生脸色微红，把这个名字记下，道：“请问你在拍这部戏的时候，有遇到什么困难吗，你是怎么克服的呢？” 这算是一个万金油问题，遇到谁都可以问。 周瑾还在斟酌措辞，戴立人和杨子琼飞快地对视一眼：为毛这个家伙人气这么高？ 吴宇生心中若有所思，无论是杨子琼，还是戴立人都成名已久，怎么风头反而被周瑾一个新人压下去了呢？ 就因为他帅？ 还是说雷彬这个角色，就这么讨喜？ 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好几个学生起来提问，大部分还都是问周瑾的。 一直到最后，一个男生才将问题给了苏兆斌：“请问苏导，剑雨会拍续集吗？绽青和雷彬还会再出现吗？” 苏兆斌腼腆地笑一下，道：“谢谢你的问题，有没有续集我还要再考虑，至于雷彬和细雨，其实在我的想象中，雷彬和绽青是没有死的。” “绽青会从坟墓里爬起来，在一个晴朗的下午，拿着招租单去问蔡婆，蔡大娘吗？请问你有房子在招租就和细雨一样。” “而这个时候，雷彬和他的妻子在煮着面条。” …… 吴宇生是一个嗅觉很敏锐的人。 在之后的几场点映礼中，一反常态的，周瑾受到的关注，要远高于杨子琼和郑玉生。 直到这个时候，吴宇生终于反应过来，原因到底是什么。 说来很简单，除了周瑾更加帅气，还因为他更年轻。 在《赤壁》中，为了人物的扮相更加好看，吴宇生选用了大量年轻的演员出演。 除了更贴近史实，也是为了吸引年轻的观众。 不管他承认不承认，观影的主体永远都是年轻人，而他们自然更偏爱年轻、俊美的人物形象。 而《剑雨》犯的最大的错误也就在这里，无论是郑玉生、王雪圻，还是戴立人、杨子琼，都是叔叔阿姨级别的了。 在角色都很出彩的情况下，自然是更为年轻的周瑾，要更受欢迎。 甚至连演技并不出彩的大x，受到的关注度，都要远高于其他演员。 在原本的历史上，不少业内人士甚至认为，剑雨票房失利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演员太老了。 于是吴宇生果断改变宣传策略。 没过多久，一篇篇关于新晋小生周瑾的软文，就出现在了各家媒体上。 有趣的是，和他并列的，同样是一个新人。 她叫周冬羽。 第一百九十六章 拧巴 “电影新人来势汹汹，这个国庆档不一般。” “哈喽，我是小优，今年国庆档可谓大片云集，除了有张一谋、徐客、吴宇生这样的大导演，也还有不少新人冒头。” “一向善于发掘新人的老谋子，在自己的新片《山楂树之恋》中，大胆启用了纯新人周冬雨，上演了一场纯美之恋。一枚火热、甜美的谋女郎，就此出炉，大家是不是很期待呢。” “但是别急，大导演吴宇生同样也启用了一枚新人，今年是怎么回事，新人都扎堆冒出来了吗？” “我们先来看看颜值，这些都是新上映的《剑雨》里面的剧照，哇，有没有很惊艳呢。” “糖人的新晋小生周瑾，在剑雨里扮演了一名杀手，武功高强，还特别顾家，最喜欢的就是给老婆煮面条，女生们有没有被撩到呢，喜欢的就赶紧去支持下剑雨吧……” …… 演员们除了拍戏，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和媒体打好关系，没事就发发通稿，刷一下存在感。 比如说眼睛有灵气啦，鼻子好看啦，穿衣服很少女啦…… 周瑾对这些事情一向不耐烦，好在有光头哥为他分担。 既然吴宇生要借着周瑾当噱头，来营销一波，那他也不介意趁势将周瑾推出去。 于是，在周瑾还毫无所觉的时候，光头哥就给接下了一堆采访，然后到处发通稿。 这时候就体现出了有经纪公司的好处了，周瑾只用对着写好的稿子念一念，拗拗造型拍拍照，剩下的宣传和炒作都有公司来搞定。 鉴于周瑾还是萌新一枚，光头哥果断选择了蹭热度这一骚操作，而最好的对象自然是同为新人的周冬羽。 周瑾对这一做法极为不屑，小黄鸭还是未成年呢，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去蹭人家的热度，简直不要脸了都。 但是很显然，这件事，他压根作不了主。 于是有些郁闷的周瑾，就跑去投奔宁皓了。 好猴子影业草创不久，制作的第一部电影还没上映呢，资金没有回流，也就别提去装修办公室了。 所以宁皓的办公室还是一样简陋，两张沙发，一张桌子，再加个书橱。 周瑾许久没来了，宁皓还挺客气，从书橱里倒出点茶叶来，给泡了壶茶端过来。 “我喝不惯茶的，”周瑾靠在沙发上，道：“我平时都喝白开水。” “没事儿，这茶适合你，”宁皓给他倒了杯茶推过去。 周瑾浅饮一口，有股淡淡的茶香，感觉味道还行，“这什么茶啊？” 宁皓坐会书桌前，笑道：“老帝都话讲，叫高沫儿。” “高沫儿？”周瑾琢磨一会儿，“卧槽，你丫就拿茶叶沫糊弄我是吧？” 宁皓还挺理直气壮，“反正你又不喝茶，总比白开水强吧，我跟你说啊，这茶叶老贵了。” “你给我滚蛋，”周瑾对这厮已经不抱希望了。 分明就是剩点儿茶叶沫，又不舍得倒，然后就拿来招待自己了。 “对了，博哥呢，最近忙什么呢？”周瑾问。 宁皓点根烟，吞云吐雾道：“我联系好了发行公司，让他和老徐去谈宣传的事了，还有一个来月，咱们那夜店就上映。” 周瑾道：“那不还是得跑路演？” 他刚跑完《剑雨》的路演，半个月里，去了十几个城市，在飞机上简直待到吐，问题是路演的效果还并不好。 所谓路演，大概就是主创们分头去各个城市的电影院，等电影放完了，和观众们见个面，握握手签签名拍拍照，让他们自发地去为电影宣传。 口碑就是这样一点点攒起来的。 但是在国庆档，口碑的力量似乎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因为大片儿都扎堆了，电影院一看你这上座率不行，直接就减少排片了，根本不给口碑发酵的机会。 宁皓就聪明得多，直接选择了十一月份的空档期，指望的就是口碑发酵。 “你，博子，老徐，还有你那个小女朋友，胡戈……”宁皓掰着手指头数，道：“几人一组，跑上十几个城市就行了。” 周瑾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你说什么玩意儿？什么女朋友？” 宁皓还装无辜呢，“博子告诉我的啊，你为了给女朋友演女一号，求了他好久，差点跪下了都。” “我呸，”周瑾啐道，“明明是这孙子找不到女演员，才求着劳资给他推荐的，还敢这么编排我。” 宁皓摊手，“你自己和他说去。” 俩人扯淡半天，周瑾忽地又想起来了，“对了，你那黄金大劫案是怎么回事啊？” 说到正事儿了，宁皓稍微严肃点儿，道：“就当是我的一种突破吧，爷不搞那些故弄玄虚的叙事手法了，就好好的一条线。” 周瑾也摊手，“你继续说。” “还说个屁啊，那点事不都在本子上嘛，”宁皓有点烦躁了，掐了烟。 “就是一个人成长的过程，在亲情和**，还有那什么大义之间，做选择……” 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扭着脑袋朝向窗外。 《黄金大劫案》也就如他现在的姿势一般，拧巴。 宁皓最擅长的是描摹小人物，这得益于他对天朝底层社会的深刻认识，然后在黄金大劫案里，他放弃了这一优势。 虽然主角还是小人物，但故事的背景却挪到了伪满洲国，宁皓压根就没去考察那个时代的样子。 也就是说，故事的背景其实是虚化的。 要是故事的逻辑能圆的上，剧情也够扎实，倒也能接受，可偏偏《黄金大劫案》的逻辑，漏的跟筛子似的。 在电影的最后，还来了段狗血剧情：男主角从一个小混混，成长为了一个高尚的爱国者。 他就如同天神下凡一样，开着一卡车莫名其妙的王水，还有毫无来由的装甲车，干掉了全部的小鬼子。 这段剧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说：草泥丫的那什么局，赶紧让劳资过审吧。 周瑾暗暗叹口气。 虽然宁皓表面上若无其事，但看来《无人区》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万一又被枪毙了呢？ 这样的担心和妥协是有道理的，但周瑾却觉得，这不是他糊弄的理由。 就好像卖肉饼一样，有人不准你卖猪肉馅的，你要么和他干到底，要么换牛羊肉的。 你不能往里面塞一堆萝卜白菜，然后还当成肉饼卖。 这太不地道了。 所以周瑾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和宁皓掰扯掰扯。 …… 刘思思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冉冉升起的四线小明星 10月12号，《剑雨》上映已有半个月，刷下了4500万的票房。 这个成绩对投资1000万美元的《剑雨》来说，算是扑街了。 虽然在点映时，吴宇生信心满满，要和徐老怪打个平手。 可是上映至今，同期的狄仁杰和山楂树之恋，都早已破亿。 有意思的是，《剑雨》的排片在逐渐减少，然而每周的票房反而还有增加。 除了吴宇生心心念念的口碑发酵以外，还有及时转变宣传策略的原因。 《剑雨》前期的宣传点是吴宇生作品，结果被网友和业内扒皮，反而起了反作用。 上映之后，吴宇生果断调整了宣传方向，开始以“雷彬到底死没死”，“连绳的神仙索”，还有“我愿化身石桥”为卖点，倒是吸引来了不少自来水。 还有网友分析得头头是道： “雷彬可谓是本片最大亮点，虽然演员是一个新人，但是真的帅啊，完全演出了我心目中江湖的感觉。” “和细雨重逢时蹲在屋顶那一笑，和细雨在厨房对峙时还要煮碗面条，最后身受重伤还要回家吃口面条，真是完全戳中了老娘的少女心啊。” “我决定了，我家大嘟嘟以后就有我来守护了，放几张大嘟嘟的美图镇楼。” “图片……图片……图片……啊啊啊，忍不住再来几张……图片……图片……” “说回正事，大家注意到没有，雷彬和江阿生最后决战的时候，其实还剩两根银针，然后他只射出了一根。 “那个时候，他被江阿生刺到腹部，不是致命伤，为什么停止了攻击呢？而且还扶着桌角不让桌子掉下来。 “很明显，他是想用桌子掩饰自己的伤势，让旁边的绽青误以为是致命伤。 “江阿生看到雷彬的反应和眼神后，也大致明白了什么意思，所以用短剑抬了一下桌子，故意让绽青看到雷彬倒在桌子后面，误以为雷彬已经被杀了。 “这样雷彬就可以完成金蝉脱壳，带着老婆孩子回家卖面条了。 “是不是很有道理？我就知道我家大嘟嘟不会就这么死了的，雷彬牌挂面，物美味更鲜。” 网友柳庭书房：“九妹分析很有道理啊，来来来，笔给你，剑雨二就交给你了。” 网友我的小杰杰：“楼主想太多了，你家大嘟嘟自己都说了，雷彬最后挂了，所以他做的面条才叫挂面。” 网友对酒当歌：“神特么挂面，导演不是说了吗，最后绽青从坟里爬出来了，雷彬回家卖面条去了，所以我觉得九妹说得对。” 网友九玖儿：“滚蛋，老娘明明是纯爷们，掏出来十八厘米的那种，别九妹九妹的瞎叫。” 网友柳庭书房：“怎么可能，只比我短一厘米？” 网友对酒当歌：“老实交代，你从哪偷的***，是不是楼上的？” …… 粉丝是一群很奇怪的生物，因为一部戏就粉了一个人。 哪怕名气不大，作品也不多，只要你触动了他们，他们就愿意去支持你。 周瑾对这样莫名其妙的感情，始终感到不解。 为了宣传《剑雨》，这段时间他配合片方，发了不少关于《剑雨》的微博。 虽然都是些套话，但还是有不少粉丝追过来评论支持，多则上百条，少则几十条。 看着他们微博下面狂刷“常胤搜索”和“雷彬挂面”，周瑾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惶恐。 我特么就一普通人啊，就演了部电影而已，也没多个胳膊多条腿的，怎么就被你们捧起来了呢？ 对于周瑾这种情况，黄博给予了充分理解：“你说就你这模样，演技也不咋地，突然红了一把，是不是特心虚啊？” 周瑾难得没有反驳，点点头，“我现在有多红啊？” 《夜店》也快要上映了，黄博跑来和宁皓商议宣传的事情，看到有些不安的周瑾，就开始拿他开涮。 黄博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道：“你红个锤子哦，你看看你走大街上有人认识你吗？” “天朝十几亿人口，知道你的才多少，你微博粉丝多少啊？” 排除一些真高冷和年纪大的，现在各方明星基本都开始入驻微博，粉丝多少就成了明星知名度的重要指标。 周瑾用手机瞄了眼粉丝数，“嗯，五十来万吧。” 这个数字看得他都挺心惊，而且还在不断上涨。 虽然和姚程、小x这种数百万粉丝的明星没法比吧，但还是让周瑾感到很惊喜。 “卧槽，这么多，”黄博一口老血噎回去，“你丫不会买粉丝了吧？” 周瑾道：“我要有钱就买泡面了，还买粉丝？”当然光头哥有没有买，他就不知道了。 这个年代的微博卖粉还没后来那么假，是个明星都好几千万粉丝，加起来比天朝总人口都多了。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的粉丝数，基本可以当做有效关注数，名气大小，一眼就能看出来。 在横店，群演、小特、中特、大特，再到配角，什么地位拿多少钱，等级分明。 娱乐圈没有明目张胆的划分，但是也有从一线明星，和十八线明星之说。 周瑾搞不清自己是几线的，不过等到自己拍的那几部电影都上映了，混个四线小明星总没问题吧 他刚签约糖人那会儿，就觉得四线明星过得最爽，不缺钱花，也不缺戏拍，还没那么多事情。 这才过了一年多，想不到目标就快达成了。 周瑾正美着呢，黄博咂摸一下，道：“也好，你有点名气了，咱们夜店宣传的时候，也多了一个卖点。” 总不用再费心去给观众介绍主演是谁。 “咱们什么时候宣传啊，计划你们搞定了吗？”周瑾问。 宁皓这几天被周瑾用《黄金大劫案》烦的不行，还不好发作，因为周瑾提出来的意见，确实有道理。 木办法，自己选的男主，跪着也得忍下去。 此时周瑾总算被转移注意力了，宁皓心中暗喜，特热情地泡了一壶茶过来。 周瑾立时警惕起来，“这不会又是高沫儿吧？” “哪能啊，”宁皓笑嘻嘻地倒了三杯茶，分给他们道：“这可是上好的红茶，祁红你晓得不？” 黄博立时揭穿道：“你还会喝祁门红茶了？我记得你以前连八块和五块的，都喝不出分别来。” 周瑾看了眼茶杯，白色的杯底，深红色的茶水，还有几片茶叶在飘荡，香气绵柔。 他浅饮一口，意外地有些清甜，道：“其实我也喝不出来，不过八块和八十块的，我倒能喝出来，这茶还真不错。” 黄博又瞅瞅宁皓书橱上那一大筒茶叶，道：“你还给那茶馆送茶叶呢？” 宁皓坐在一旁，点点头，“偶尔联系下吧，那老爷子人还不错。” 周瑾听得一头雾水，“你们俩说什么呢，什么茶馆？” 黄博喝口茶，解释道：“就是以前，大概06年吧，拍《疯狂的石头》的时候，在渝州一个茶馆取的景。” “那茶馆叫交通茶馆，特有意思，开了几十年了，都没涨过价，茶水还便宜，许多老茶客都特怀念那，后来办不下去了，一个老教授就给盘了下来。 “老宁以前在那喝了一星期茶，不为喝茶，就为看人，后来《疯狂的石头》里，郭涛和棒棒儿在茶馆谈判，选的就是那儿，想不到他们还有联系。” 说到这儿，宁皓和黄博都有些唏嘘，眼看着就要怀念过去了。 周瑾理解不了他们的情怀，赶紧打断道：“咱们那夜店呢，到底怎么安排的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糖人的步步惊心 《夜店》定档在10月31号上映，那天正好是周日。 在这个时间档里，还真没什么能打的电影。 虽然有《生化危机4》这样的大片在，但上映的时间都11月下旬了。 而一部电影取得的票房，基本就看前半个月的了。 就拿《剑雨》来说，前半个月就刷了4500万票房，最终票房也才4800万。 所以，《夜店》真正的竞争对手，也就是那些在11月15号之前上映的电影。 宁皓已经摸得准准的了，这个档期里，除了《夜店》外，还有十一部电影上映。 有是《日照重庆》这样的文艺片，也有《功夫咏春》、《刀客外传》这样的功夫片。 虽然功夫片一直挺受欢迎，但没有大牌的武打明星加盟，观众连瞧都不会瞧一眼，至于文艺片就更别提了。 剩下的就是《西游新传》、《老虎都要嫁》这种一听名字，就知道是烂片的电影。 所以一轮排除下来，《夜店》真正的对手只有两部：《我的野蛮女友2》和《爱出色》。 《我的野蛮女友》是2001年上映的韩国电影，一经问世，就在全亚洲掀起了“野蛮系”的腥风血雨，一时间所有的女子都盼望着做野蛮女友。 就连刘思思这样的咸鱼，都琢磨着以后要演一个野蛮女友这样的角色。 后来几年间，岛国、好莱坞都翻拍了《我的野蛮女友》，现在天朝也拍了一版，还加了个2，很明显就是在炒冷饭。 虽然是烂片无疑，但架不住《我的野蛮女友》号召力强，指不定就有观众来买单。 至于《爱出色》，是一部都市爱情电影，话题女王姚程和刘晔担任主角，还有宁财神做编剧，估计号召力也不小。 不过，天朝就没有会拍都市爱情电影的导演，拍出来的作品基本都脱离现实，还很尴尬。 所以《爱出色》这样的电影，就算不是烂片，但质量想来也不会高到哪去。 而且，《我的野蛮女友2》和《爱出色》还是同样的题材，主打的都是都市和爱情，二者才是真正的竞争对手。 这样分析下来，《夜店》这样带点悬疑的黑色幽默喜剧片，几乎没有对手。 那么，剩下要关注的就是如何宣传，从而将票房最大化了。 三个人三杯茶，讨论得头头是道。 宁皓道：“魔都、帝都、渝州等几个票仓城市，都得去跑路演，咱们分头去就行，三天七城没问题吧？” 黄博道：“除了路演，我觉得网络宣传也很重要，拍戏的时候咱们录了不少花絮，都可以在微博上放出去。” 周瑾道：“你们说得对。” 其实《夜店》这名字就是为了吸引观众，特地去改的，原名叫《深夜超市》，一听就没有吸引力。 后来改成《夜店》了，再把胡戈和余谦对唱情歌，以及老胡脱光光的视频发出去，准保引起一堆粉丝的联想。 “还有点映礼，我打算在帝都和魔都各找几个学校，其他的城市就不办了，”宁皓敲着桌子道：“反正咱们成本小，能有一千万算赚，两千万大赚，三千万就血赚了。” 黄博笑道：“你倒是挺有信心，我不求多，能保底两千万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瑾掐指一算，如果两千万票房，分到他们手里的能有六百万以上。 再加上网络和电视的版权费，以及海外收益，赚个七八百万不成问题。 而《夜店》总投资250万，也就是三倍的回报率。 周瑾投了20万进去，还有折算的片酬10万，这样算起来，他能分到接近一百万？！ 卧槽，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这就成了百万富翁了？ 他上辈子累死累活的上班，一辈子都没攒够一百万啊。 算完账，周瑾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你干嘛呢？”黄博瞧见他在那傻笑，道：“做梦发财了啊？” 周瑾激动道：“是发财了啊，发老鼻子财了。” “多大点出息，”黄博恨铁不成钢，道：“才这点成绩你就满意啦？咱们这行的哪个缺钱了，都是为了情怀和梦想啊。” “是是是，您老有情怀，有梦想，我就一俗人。”周瑾浑不在意，自己美自己的。 以后，我也是有钱人了啊。 …… 魔都，糖人公司，总裁办公室。 蔡益蓉现在很烦躁，比大姨妈来了还要烦躁。 《步步惊心》和《怪侠一枝梅》是糖人主打的两部电视剧，如今《怪侠一枝梅》成功杀青，而《步步惊心》却出了大问题。 他们为这个项目准备了大半年了，眼看着就要开拍，这时候却传出来一个消息：于证新剧《宫锁心玉》已经杀青了！ 而且《宫锁心玉》居然也是清穿题材，拍的也是九龙夺嫡那一段历史。 蔡益蓉非常生气，经过排查才知道，原来是《步步惊心》立项的时候，公司里就有高管漏了底。 于妈本就有意拍一部清穿剧，在听说糖人的拍摄计划后，立即炮制了同题材的剧本，抢占先机。 在糖人还在拍《怪侠一枝梅》的时候，《宫锁心玉》就已经开机了，等《步步惊心》开机的时候，人家都杀青了。 一步慢，步步慢，估计等到《步步惊心》播出的时候，《宫锁心玉》都红红火火了。 到时候这个抄袭的骂名，说不定还得《步步惊心》来背。 一想到这些事情，蔡益蓉恨不得拿刀，把手底下那帮家伙给宰了。 “咄咄咄~”敲门声响起。 蔡益蓉从桌子上抬起头来，理理披散的头发，压抑着怒火道：“进来。” “吱呀~”一声，一个大光头钻了进来。 “蔡总，”光头哥来到她办公桌前，低声道：“都弄清楚了。” “怎么样？” 光头哥道：“胡南台，11年开年播出。” “这么快？”蔡益蓉泄了气似的，往椅背上一倒，“他们果然是奔着抢占先机来的。” “那，咱们怎么办？”光头哥问道：“是不是该开发布会，让演员过来定妆了？” “还开什么发布会？”蔡益蓉几乎是吼出来的，“现在被人家抢先了一步，开发布会自取其辱吗？” 光头哥心里叹口气，碰上这么个做事不严密、遇事就暴怒的老板，怎么能成事呢。 在他看来，糖人的管理异常混乱，无论是影视剧立项，还是艺人管理，都跟小作坊似的。 拿最简单的来说，周瑾拍了一部《夜店》，戏份比胡戈还多点，片酬居然只有一万，糊弄鬼去吧。 他可是亲眼见着周瑾从前期选角，到后期制作全都参与在内了。 忙里忙外好几个月，只有一万块钱？打死他都不信。 很明显，这里面绝逼有猫腻。 他是看破不说破罢了，而糖人居然也是放任不管，真不知道是没看出来，还是大家都在糊弄。 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光头哥微笑道：“其实让他们抢先一步未必是坏事啊。” 蔡益蓉瞥他一眼，“你不用安慰我。” 光头哥道：“我不是安慰，事情已经发生，咱们生气也没用，只能先想办法减轻损失。” “怎么减轻？”蔡益蓉好歹回过神来，道：“你先坐。” 光头哥搬个椅子坐下，道：“以我之见，咱们现在就是步步惊心了，最需要做的，是两件事。” “一件是开发布会，表明我们才是清穿鼻祖，另一部不过是抄袭而已，然后发动舆论，引起关注。” “至于另一件嘛……还要更重要，做好了说不定还能让咱们反败为胜。” ， 第一百九十九章 渣男和渣女 两部差不多配置的手机，先上市的自然会有些优势，但电视剧却不是这样。 观众看到了一部清穿题材的电视剧，如果好看的话，他们会期待下一部。 如果不好看的话，他们也会期待下一部。 就如同《武林外传》之后的《龙门镖局》一样，有多少观众是冲着《武林外传》姊妹篇的名头去看的。 只是他们以为《武林外传》是国产情景喜剧的开端，却没成想是巅峰。 所以在光头哥看来，被抢占了先机未必是坏事，后发制人也许更有优势。 前提有两个，第一是咬定《宫锁心玉》是抄袭在先，有没有真的抄袭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观众认为他们抄了。 操作的关键之处就在于，要让观众们认为《宫锁心玉》是一部粗制滥造的抄袭之作，而原版《步步惊心》才是制作精良的良心剧。 这样的话，《宫锁心玉》越火，《步步惊心》的期待值就有多高，光营销费用都能省掉一大笔。 至于第二，则是档期和播出平台。 糖人花了大半年的功夫去打磨剧本，又有李建国和林玉兰坐镇，电视剧的质量自然不用操心。 那么最有操作余地的就是播出平台和档期了。 “如果《宫》新年开播，咱们稍晚一些，再怎么样也得拿下暑期档。” 光头哥分析道：“所以我建议《步步惊心》的拍摄和后期一定要快，最好七月份就能推出去，那个时候的学生刚放暑假，正好吸引他们。” 一番分析下来，蔡益蓉倒是听进去了，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大光头，能把坏事说成好事，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几分。 收敛起怒气，蔡益蓉点头道：“你说得有理，那发布会的事情，就由你去负责，我尽快和苏省卫视签约，商谈播出档期的事。” “还要和苏省卫视签约吗？”光头哥皱眉，道：“依我看来，哪怕要签约，也不急于一时。” “咱们完全可以等《宫锁心玉》播出后，再货比三家。” 蔡益蓉不解，“这是为什么？我们和苏省卫视合作过许多次了。” 光头哥心里又叹口气，和这个女人交流太费劲了，哪像周瑾一点就透。 要不是为了繁衍，哦不……是为了生存，他还是宁愿和周瑾一块玩。 “您想，宫锁心玉要是大火了，咱们就可以趁机抬价啊，”光头哥保持着微笑，道：“而且在我看来，胡南台其实要更适合。” “《宫锁心玉》万一火了，到底赚了多少只有他们清楚，咱们完全可以踩在《宫》的肩膀上。” “也对，”蔡益蓉明白过来，重重地击了下掌，“要是在同一个平台播出，咱们的收视率更高，就能说明咱们才是原版。” “到时候，我看于证那小人还能说什么。” 光头哥点头附和，“蔡总英明。” 两人又敲定具体计划，蔡益蓉心情好了不少，靠在老板椅上转了转，喝口茶，道：“老王啊，你来公司多久了？” 光头哥揣摩着她的心思，决定静观其变，道：“快两年了吧。” 蔡益蓉笑道：“这两年你一直在艺人经纪部，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真是屈才了啊。” 光头哥心道：我有个毛线成绩哦，周瑾一门心思地拍戏，连跑通告都懒得去，就更别提广告和商演了。 蔡益蓉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想去做制片人，现在有个机会，不如调去制作部门？” 这是要升我的职？ 要是在几个月前，光头哥可能还真就动心了，只是现在他却另有目标。 “蔡总客气了，能为公司多做点事，也是应该的，”光头哥不动声色，道：“就是周瑾那小子，换个经纪人还真不定能搞定他。” 蔡益蓉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笑道：“能者多劳嘛，你的眼光我还是信得过的，周瑾还由你继续带。” 周瑾因为《剑雨》小红了一把，算是意外之喜，因为糖人其实没怎么捧过他。 原本蔡益蓉计划等《怪侠一枝梅》播出后，周瑾混到声名鹊起了，再趁势推出《步步惊心》。 这样他们就能一举捧红刘思思和周瑾两个人。 现在看来，周瑾和刘思思都有了一定的名气打底，而且还有《夜店》在后。 倒是可以全力推出《步步惊心》，《怪侠一枝梅》反倒成了鸡肋，只能延后播出。 只是谁也想不到，天有不测风云。 对于影视圈而言，天朝的天只有一个，那就是总局。 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能体会到宁皓的心情，明白总局到底有多操蛋了。 …… 周瑾赶回魔都的第二天，就拿到了《步步惊心》的剧本。 基本不出他的意料，他拿到的是角色是月白风清的老八。 至于月白风清是怎么和人联系上的，他就不大懂了。 作家可以靠感觉来描述一个角色，但演员不行，老八的举手投足还是得周瑾自己去琢磨。 至于前世看《步步惊心》的印象，大概是作不得准的。 因为原版的老八是郑佳颖演的，虽然也够帅，但未必也太老了一些，笑起来脸上就都是褶子。 哪里和月白风清联系得上。 周瑾在宿舍里，花了半天时间翻完剧本，又花了半天时间翻了翻原著小说，基本对老八的印象有个底了。 剧本里对老八的评价是“温文尔雅、清风和月”，好像浊世佳公子一般。 周瑾却觉得扯淡，那帮搞政治的就没一个是干净的。 至于刘思思演的马尔泰若曦，就更是渣女一枚，在老八和老四之间犹豫不定，还和老十四、老十三纠缠不清的。 周瑾最闹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若曦非要让老八放弃争夺皇位，老八不干，然后她转头就倒向了老四。 也是神一般的逻辑了。 “思思啊，你明白吗？”他倒在床上，打了个电话场外求助。 另一边传来刘思思的声音，“这不是很明显嘛，八爷就是个渣男，说什么爱情，其实想的还是皇位。” 周瑾就更纳闷了，“皇位和若曦就只能选一个吗？” 这个问题，就跟女朋友问，我和你妈掉水里了，你先救哪一个，一样无聊。 刘思思却觉得理所当然，“不肯为了爱情放弃皇位，就是渣男，歌里不都唱的吗，爱江山更爱美人，这才是男子汉。” 她拿到剧本的日子比周瑾早多了，这几天看小说，看剧本，完全把自己代入进去了，感到得不要不要的。 ， 第二百章 俩人的初次分歧 夜里，周瑾亮着台灯，在笔记本上写着老八的人物小传。 老八，大清国八皇子，但是母亲出身太低，少时受尽冷落，于是便一心往上爬。 没有母族的帮助，便想尽办法去笼络大臣和其他皇子。 手段很高明，老九、老十、老十四，都团结在他身边。 老八最牛逼的一次，是太子被废，他鼓动了上百位大臣，还有一大堆皇子，向康熙进谏，请立自己为太子。 看起来很吊，但以一个精通毛氏屠龙术的男人看来，这简直是作死。 康熙还没死呢，你就搞定了一大帮臣子和阿哥，你这是想造反啊？ 那位老人家早就说过了，闷声大发财才是最吼的。 果不其然，老八最后和太子斗得你死我活，平白让不声不响的老四，捡了个大便宜。 这样一来，再把老就行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理清了头绪，便把笔记本放在一边，跳到床上继续骚扰刘思思。 下午的时候，他们俩扯淡挺久，刘思思还是坚持认为老八爱得不纯洁，周瑾就觉得若曦太花心。 俩人谁也没能说服谁，便约定晚上再聊。 不得不说，女人的思维和男人还真不一样。 “你想啊，若曦知道在历史上，老八下场很惨，她还有姐姐，当然希望老八能放弃争夺皇位啦。” 电话里，刘思思继续跟他解释，“若曦真是太不容易了，她谁都不想辜负，她只想要一个真正爱她的人……” “……等会儿，”周瑾打断道：“都知道历史了，为毛不去利用下穿越者的优势，去改变下历史呢？” 反正他就是那么干的，虽然和诸多前辈无法比，混了两年多了，还是个四线小明星。 刘思思有些不满，道：“历史怎么改变啊，她最后不是发现一切的历史，都是自己造成的吗？” “嘶~”周瑾揉着脑袋，觉得理解不了了。 都穿越了，为什么还不能改变呢？ 穿越者不就是最大的bug吗？ 话说女频的作品和男频还真不一样，女的穿过去，净谈恋爱了。 要是换一个男人穿过去，说不定早就篡位造反了。 当然，易小川是例外。 “哎呀，反正在穿越剧里，历史就是不能改变的，这是大前提，不然就过不了审了。” 刘思思同样躺在床上，亮着一盏床头灯，双脚翘在墙上，眼睛瞪着天花板。 一说到过审，周瑾立马就接受了，可是，“穿越者的出现，若曦，历史不就已经被改变了吗？……” 就好像他的出现一样，虽然历史的洪流没改，可是那些小浪花们，早就被改得不成样子了。 刘思思轻叹口气道：“所以若曦的痕迹都被抹掉了，连骨灰都没能留下来，这样就不会出现若曦的陵墓，桐华真是用心良苦啊……” “你怎么……”周瑾说不大上来，“好像理解得挺深的？” 他看剧本更多的是看到了权谋，对于若曦的感情，还真没怎么去注意。 导致现在和刘思思聊天，就感觉俩人越发地不在一个频道上。 有种王者带青铜的感觉，当然，现在他是青铜。 刘思思道：“我当然能理解若曦，说到底，老八还是爱得不够深，愿意陪着她的人，还是老四……” 她也挺喜欢老八那样的男人的，然而对于老八的选择，也只能遗憾了。 周瑾弱弱地问：“可我怎么觉得，老八做得没问题啊，若曦好像也不爱老八啊……” 老八为了当太子，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怎么可能就为了个姑娘，放弃一切呢？ 别的不说，手底下一大票兄弟呢，说散伙就散伙？ 换了他，他肯定也不干啊。 若曦要真爱老八，不是该去支持他吗？ 刘思思又叹口气，“若曦她，她也需要一个依靠啊，她太不容易了。” “于是她就去依靠老四了？”然后和老四又谈上恋爱了？ “老四他，算了……”刘思思鼓着腮帮子，突然就不想说话了，“你还是自己去看剧本吧。” 说完就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她有很多话可以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在魔都，她一直都住在蔡益蓉的家里。 房间装饰得很漂亮，是她喜欢的粉色，虽然是小女生的审美吧，但她就是喜欢。 她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快12点了，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盏橘黄色的床头灯还亮着。 窗外暗影阑珊。 她这还是头一回觉得，自己和周瑾发生了分歧。 二十来岁的姑娘，大抵对爱情都是向往的。 她也希望能遇到一个，可以为了爱情，为了她，放弃一切的人。 哪怕知道这只是个故事，但她还是愿意沉陷进去。 只可惜，像老四那样的痴情人太少。 剩下的像周瑾那样的家伙，完全理解不了若曦的心思。 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有些酸楚。 另一边，周瑾也觉得有些烦躁。 以前虽然刘思思常和他皮，但两人其实还挺聊得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出现观念上的不同。 除了对剧本、对人物，但好像更多的是……对爱情？ 按刘思思的理解，若曦没错，按他自己的理解，老八也没错。 还是说，其中根本没有对错，只有爱得够不够？ 艹，别扯淡了……周瑾自嘲一笑，关了灯，准备睡觉。 只是黑暗里，他瞪着眼睛，没有半点睡意。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百零一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10月31号，《夜店》正式上映。 而上映一个多月的《剑雨》，也终于以六千万的票房下映， 这个成绩不算好，离一亿的目标还差不少，估计连本都收不回去。 吴宇生哪忍得了这个，立马就宣布，《剑雨》仅在东亚的票房，就超过一千万美元了。 换句话说，仅靠海外收益，《剑雨》就能回本了，国内票房属于净赚。 大家到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吴宇生非要用郑玉生和杨子琼了，看中的就是他们俩在海外的影响力。 同样的，《夜店》也找了海外的发行公司，将在岛国、新加坡等地上映。 票房多少无所谓，能赚点是点儿，他们最看中的还是国内票房。 30号那天，首映礼在魔都一个影院举行。 黄博、徐争、胡戈、刘思思几人都来了，最悲催的是周瑾，为了给《步步惊心》拍定妆照，他已经剃了个葫芦瓢，露着青色的头皮。 在影院后台，两颗卤蛋凑一块儿。 徐争绕着周瑾转悠，道：“哎呀呀，我看看你这头型，你好歹也戴个帽子啊，你瞧瞧我的。” 他嘚瑟地显摆下头上的帽子。 周瑾瞟了一眼，这帽子款式没啥问题，就是颜色不对，黑色的帽子，帽楞上偏偏有一圈绿。 “这帽子谁给你戴的啊？”周瑾坏笑着问。 徐争道：“我媳妇你嫂子啊，羡慕吧，要不要我送你一顶？” “那倒不用，你自己喜欢就好，”周瑾知道这家伙表面上挺老实的，实际上妥妥的老司机。 宁皓、黄博这几个人中，就属他最浪，桌游、home party 玩到飞起。 陶红估计也知道，没真给他头上镶点绿就不错了。 过了片刻，黄博跑进来道：“大家快来，电影要开始了。” 他们几个人跟着黄博，溜到影厅最后面。 这厅里坐的基本都是粉丝和记者，等电影放完了，正好出来采访。 老胡和刘思思还是第一次，坐在影院里看自己主演的电影，感觉既新奇又紧张。 影片开始，大荧幕上，周瑾演的李俊伟拿着手机，咔咔偷拍刘思思，“我叫李俊伟，今天晚上本不该我值夜班……” “李俊伟，李俊伟你干嘛呢？”一身超市售货员装扮的刘思思，正式出场。 厅里的观众群里顿时传来一声欢呼，“思姐，思爷~” 周瑾拿手指头戳戳身旁的刘思思，“这都是你的小狮子啊？” 刘思思小声道：“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来的。” 欢呼声证明，粉丝的战斗力是相当强悍的。 尤其是胡戈出场以后。 “哥们要火啦！”伴随着火热的音乐，戴着耳机和眼镜的胡戈，蹦跳着进入镜头。 “老胡！老胡！老胡！” 观众席里传来更为猛烈的欢呼声。 胡戈的戏份有不少，在后面几乎每一次出场，都会引起女性的尖叫。 这个时候，剧情反倒不重要了。 黄博、徐争和周瑾，三人面面相觑。 这帮人到底是来看电影的，还是来追星的？ 《夜店》的剧情算不上好，但是笑点很密集，本来设定的是三五分钟，让观众笑一次。 结果老胡的出现，大大缩短了这个时间，影厅里的氛围相当火热。 无论是老胡被捆绑起来唱《两只蝴蝶》，还是脱光了站在那，都触碰到了观众的g点。 周瑾心里升起了一点明悟，这特么就是粉丝电影啊。 相比之下，他和刘思思的戏份，反倒显得单薄。 唯一让他们俩发挥的地方，居然是结尾李俊伟中枪后的自白： “今天晚上本来不该我值班，但是为了和唐晓莲在一起，我还是来了……” “我多么希望一切都可以倒转，回到超市里只有我们俩个人的时候……” 伴随着一阵哀伤的小提琴，时光倒转，恍惚间一切重来。 伤口复原，子弹退回膛里，劫匪离开超市，何三水关上了超市的门。 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超市里，只有他们俩。 “李俊伟，李俊伟你干嘛呢？”刘思思转身寻找着周瑾。 “如果她再一次叫我的名字，我会告诉她……” 周瑾缓缓站起，鼓足了勇气，说出了那几个字，“唐晓莲，我喜欢你。” 影片到此结束。 观众席里掌声响起，经久不绝。 不全是给老胡的，也给周瑾和刘思思，以及那段时光倒转的镜头。 不得不说，这个镜头的创意真的很棒。 周瑾上辈子被安利过一部叫做《万物理论》的电影，是以霍金的生平改编而来，男主还拿了奥斯卡影帝。 电影最感人的地方，是结尾处，那段时光倒转的镜头。 两个小时的电影，讲述了霍金和jane几十年的生活，最后用一分钟的时间，回到了他们两最开始的地方。 霍金隔着人群，看见了jane，对她温暖一笑。 周瑾一开始看到《夜店》剧本的时候，还以为又是杨勤致敬人家的，毕竟《夜店》里有着太多电影的痕迹。 结果他上网一查，居然还没有《万物理论》这部电影。 也就是说，这个创意还是《夜店》的原创。 虽然镜头拍得没有人家好吧，但是这段镜头还是相当惊艳。 刘思思再一次被打动了，她没想到《夜店》拍出来后，会是这个效果。 现在还沉浸在那句“我喜欢你”里面，不能自拔。 “思思，”周瑾戳戳她，“咱们该上台了。” “哦，”刘思思回过神来，跟在周瑾后面，一溜小跑。 一行六人，站到台上。 先是挨个自我介绍，周瑾算是豁出去了，拿着话筒客串了把主持人，道：“大家好，有认识我的，有不认识我的，我是周瑾，演员届的一个小学生。” “在我身边的这位就比较有名了，黄博，黄老师。大伙儿都是冲着他来的吧？他很黄啊。” 底下纷纷鼓掌，黄博大笑，道：“我谢谢你这么介绍我，不过你这词儿，怎么那么耳熟啊。” 那俩人在台上逗比，老胡和徐争配合着，调动气氛，目的还是为了让观众回去当自来水，拉动《夜店》的票房。 杨勤默默站在一旁装狗，反正也没人认识他。 刘思思在台上向来拘束，不问到她，她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以前的时候，还有周瑾陪她，躲在众人后面偷偷聊天，而现在周瑾已经从人后，走到人前。 她只好一个人保持着微笑，思绪却早已飞远。 ， 第二百零二章 疯狂的首周票房 “《夜店》，一部拙劣的仿作！” “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有时候你会恍惚自己看的不是《夜店》，而是《偷拐抢骗》、《罗拉快跑》、《低俗小说》、《功夫》、《英雄本色》等等等等。” “只看这片子，也知道导演一定是在盖里奇、昆汀、周星星、小马哥的影响下，成长起来的80后。给人的感觉就是导演东扯一点，西扯一点，勉强把整个故事拼补好就算大功告成了。” “可谁叫它是小成本的处女作呢？导演躺在处女作的保护符下，肆意山寨。” “女主可太不会演戏了，不要抱怨没有发挥空间，不行就是不行，作为一个花瓶，居然还不够漂亮。” “男主发挥中规中矩，我很怀疑他在电影里的作用是不是卖萌，唯一的亮点是结尾处的那声，我喜欢你。他们俩真的不是情侣吗？” “胡戈，一个只会乐天的偶像派，导演恨不得让他脱光了，去吸引女粉丝。” “整部电影，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黄博和徐争俩人持枪对峙的画面，虽然有模仿的成分，但真假枪，和真假劫匪的设定，还是让我很惊喜。” “这段情节让我感觉到，导演还是用了心的，他仍然想讲好一些故事，而不是一味的山寨。” “所以我仍然推荐大家支持下这部电影，一来真的很好笑，二来我们也需要更多这样的电影，这对整个天朝电影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当天朝的一线导演，都在山寨好莱坞大片，中国的二线导演在山寨好莱坞“非主流”的今天，天朝电影的真正方向和特色，到底在哪里呢？” “《夜店》这部电影，让我再一次陷入了这个问题的沉思。” …… 爱电影的人，仍然很多。 《夜店》的致敬，或者说是山寨，还是被一眼看穿了。 然而那些讽刺、批评的影迷们，居然开始推荐起这部电影来了。 不为别的，就为徐争、黄博和周瑾三人，当初顶着压力，重新构思剧情的那点诚意。 诚意不是靠嘴说，而是融入在电影里。 你用了心，大家就真的能看得见。 于是，首日票房300万—— 这个成绩，是粉丝们对胡戈，对黄博，对徐争，甚至是对刘思思和周瑾的支持，得出来的。 黄博很欣慰，毕竟投资才250万啊。 照这个成绩，回本是没问题了，就看赚多少了。 一般来说，电影的首日票房是最高的，后面都会一路下滑。 可谁也没想到，到了第二日，《夜店》票房居然不降反增，居然达到了500万！ 首日的时候，《夜店》大约拿到了20%的排片，可到了第二日，就增加到了30%。 这个成绩惊掉了一地眼镜。 黄博激动得颤抖起来，照这样下去，拿个两三千万票房，不是梦啊。 虽然有点玄幻，可想一想，似乎也并非不可理解。 因为在这个档期，真的没有能打的电影了。 《我的野蛮女友2》虽然是炒冷饭，但还是有不少人出于情怀，进了影院。 原本抱着吃冷饭我也认了的心态，可是看完才知道，那特么连冷饭都不是。 那就是坨米田共。 这部垃圾一样的电影，原本的时空刷下了2000万的票房。 在这个时空，口碑断崖式下滑，排片被《夜店》严重挤压。 至于《西游新传》这类烂片，在《夜店》面前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不是《夜店》有多好，而是其他电影实在太烂。 借用老郭的一句话说，都是同行的衬托啊！ 就这样，原本对这个档期电影都死心了的影迷们，额外地发现了一部居然还能看的电影。 和《疯狂的石头》这样的佳作比起来，《夜店》自然不算什么。 可是放到垃圾堆里，《夜店》立马就变得和珍珠一般，让人惊喜了。 影迷们怀着捡漏的心情，将其从垃圾堆里捡了出来。 还是那句话，你用心，我们就支持。 和影院经理们，根据《夜店》前几日的成绩，也在不断调整排片。 于是第三日票房，700万！ 黄博都快疯了。 我尼玛，这才三天，就一千五百万了？ 那么首周票房能拿多少？ 他放弃算账了，转头开始疯狂地跑路演，三天跑七个城市，一天恨不得发一百条微博。 徐争、余谦、胡戈、乔山、李伟健，也开始兴奋起来，到处宣传。 要不是周瑾和刘思思在糖人试妆，实在脱不开身，他绝逼会被疯了的黄博，拽着一块跑。 宁皓也当机立断，决定加大宣传费用，去各个论坛、报纸、节目，进行轰炸。 不仅他们，半个影视圈都被《夜店》这吊炸天的票房，给震惊到了。 难道一部《疯狂的石头》又要出世了吗？ 杨勤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到底是谁啊？ 几天后，《步步惊心》的剧本研讨会上，周瑾焦躁不安地听林玉兰和李建国说剧本。 他在等待《夜店》首周票房的短信。 所谓剧本研讨会，大概就是剧组的主要演员，凑一块和导演、编剧们讨论剧本，理解人物。 《步步惊心》的主演演员有点多，刘思思是若曦，周瑾是老八，老四还是隆力奇。 糖人又把袁宏找了回来，出演老十三。 至于老十和老九，分别是叶祖星河韩东，这俩人周瑾不太熟，见了也想不起来。 反倒是老十四让他比较惊喜。 因为糖人又签了个新人，大高个，来自东北，名叫林更星，长相十分彪悍。 老十四自然是给他了。 “八哥，我还是第一次演戏，你多照应着我点啊，”林更星凑到周瑾身旁道。 这么多演员里面，就周瑾和刘思思是糖人的，他们三人自然要更亲近一些。 可刘思思一个女孩子，林更星有些不大好意思，于是就跑来找周瑾玩耍了。 “嗯，大家互相学习吧，”周瑾心不在焉地道。 刘思思在一旁酸道：“我说小林子啊，你八哥可是大明星了现在，可没那么多功夫照应你。” 这几天，周瑾白天、晚上就抱着个手机，要么看网上的评论，要么就和黄博、宁皓那几个人通消息。 刘思思想找他聊下剧本、讨论下人物，他都懒得理会。 周瑾闻言，也懒得回嘴，他现在那还有心思管什么剧本啊，一心都扑在夜店的票房上。 刘思思见状更不满意了。 你居然还不理我？ “公瑾啊，老八是月白风清，我觉得你还是要在儒雅二字上做点功夫，”李建国建议道，“你最近可以揣摩下文人雅士的举止……” “卧槽！”周瑾忍不住惊呼一声。 被打断的李建国：？？？ 我告诉你儒雅，你给我来个卧槽？ 一屋子的人都在盯着周瑾。 周瑾好容易将目光从手机上挪开，手都在颤抖。 “两千五百万！” 首周票房！ 这个成绩破亿很难，但一个月下来，不出意料的话，三千万妥妥的，甚至有希望冲击五千万！ 而他投资的那20万，还有折算片酬的那10万，现在又是多少了？ 我的妈，这是要发啊！ ， 第二百零三章 请客吃饭 《夜店》火了。 以一匹黑马的姿态，杀入了天朝的电影届。 徐争和黄博持真假枪对峙的戏码，受到了不少影迷的追捧。 肖秧那句“你以为我是在炫耀？其实我就是显摆”，因为太贱，也被广为流传，甚至成了最新的网络流行语。 胡戈跪在地上唱《两只蝴蝶》，和光着膀子干架的视频，被传到了全网，粉丝大呼辣眼睛，然后身体很诚实地去买票了。 还有周瑾对刘思思最后的那句告白，也戳中了不少妹子的泪点。 不许叫我九妹：“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李俊伟最后还是勇敢地表白了心意。唉，你们说大嘟嘟最后死了没有？” 下雨六月天：“不知道，应该救回来了吧，话说嘟嘟怎么老演这种角色啊，上次的雷彬也是这样，都不知道到底死没死。” frever路过蜻蜓：“不过嘟嘟很萌啊，《夜店》这么火，票房估计能拿个五千万了吧？嘟嘟越来越牛逼了。” 爱莲香十三姨：“有没有人觉得女主很好看的，啊啊啊，好希望他们俩在一起啊。” 不许叫我九妹：“p粉滚粗，嘟嘟是我的。” 下雨六月天：“九妹你从泰国回来啦？” …… 粉丝们在网络上逗比地庆贺《夜店》大卖，周瑾在糖人公司刷着评论，激动得不能自已。 穷了这么久，可算是脱贫了。 本想找刘思思分享下好消息，结果刘思思这几天忙着看剧本，压根都没看见人影。 反倒是林更星老缠着周瑾，“八哥，你说老十四干嘛对若曦这么好啊，他也喜欢若曦吗？” 这小子新人一枚，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和周瑾挺投缘。 周瑾道：“你自己去找若曦问问啊，走，我们一块去。” 糖人在魔都的办公地点，也就两层楼而已，俩人转悠一圈，找到一个办公室。 里面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思思，我觉得老四给若曦挡雨这场戏，是他们俩感情的转折点，我们可以再讨论下……” 周瑾推开门，正好看见隆力奇和刘思思在对戏。 “你们是老八和老十四吧？”隆力奇还挺热心，起身搬了两把椅子，道：“快，过来坐，坐。” 俩人坐下，刘思思趴在剧本上愁眉苦脸，道：“你们也来找我对戏啊？等会啊，我现在都乱死了。” 整部步步惊心，都是以她的视角来讲述，所有的阿哥都跟她有关系，所以她的戏最多，要处理的感情戏也最复杂。 隆力奇安慰道：“没事，慢慢来，我们可以一块讨论……” 周瑾哪还顾得上对戏啊，他满脑子都是赚钱了，怂恿道：“对戏又不急，要不晚上去吃饭吧，我请客。” “呵呵呵，”刘思思皱着秀气的鼻子使劲瞪他，“你现在想起我来了？” 周瑾道：“你就说去不去吧。” “去啊，有人请客干嘛不去，”隆力奇接口道：“小星也来，我们正好对下戏。” “好啊，”林更星忙不迭点头。 刘思思眼珠子一转，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道：“那吃什么呢？” 隆力奇建议道：“我以前来魔都的时候，知道一家西餐厅不错，要不去吃西餐？” “西餐？可是我想吃火锅。” “吃火锅会长痘痘吧？” “那还是吃西餐吧……” 那俩人讨论着，周瑾就草草草了，我说要带你了么，你还加上小林子？ 他转头问林更星，“你想吃什么？” 林更星笑道：“我都可以，就吃西餐吧。” 周瑾点头，“行，既然你们都决定吃西餐了，那就去吃火锅吧。” 隆力奇：？？？ “直都这么……”林更星欲言又止，“……特立独行吗？” 周瑾瞥他一眼，“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就说去不去吧？” “去，当然去啊，”刘思思大笑：“咱们这里谁请客谁说了算。” 隆力奇耸肩，“你们决定，我都k的。” 四人下楼，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火锅店。 周瑾和刘思思只能算小有名气，认识的人不多，林更星还是新人，所以四人里面反倒是隆力奇名声最大。 他成名多年，虽然现在有点过气吧，但是国民度却很高。 点完单，还顺便给店长签了个名。 刘思思坐在周瑾身旁，道：“你看你请人家吃饭，店长还给咱们打八折了，多划算啊。” 周瑾道：“那我还得谢谢隆哥，只要不让我折现，一切都好说。” 隆力奇摆弄着茶杯，给三人倒水，笑道：“你要是不想折现，待会可以给思思加个冰淇淋。” “谢谢，”刘思思接过茶杯，瞥着周瑾，“你加不加？” 周瑾不答，看他对面的林更星：“小林子要冰淇淋吗？” “我都可以啊，”林更星道。 和女生说“都可以”的意思不同，东北老爷们说都可以，那就是真的都可以。 周瑾果断道：“那就不加了。” 林更星：？？？ “八哥，你不要调戏我了，”林更星忍不住道，“还有，能不能别叫我小林子了。” 周瑾叹口气，道：“小林子，我是用心良苦啊，你刚进入社会，多调戏你几下，你就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了。” 他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林更星道：“那我还真得谢谢你啊，我觉得我都长了不少经验了。” 他们俩扯着闲篇，周瑾还拿着手机看网上的评论。 刘思思探个脑袋过来，“多少票房啊？” 周瑾伸出五根手指，“保底能有这个数。” “五千万？”刘思思还有点小失望，道：“那也不高啊，都没破亿。” 她之前也拍过几部电影，但都没有上映过，《夜店》算是她第一部主演的电影，她还以为能一飞冲天呢。 周瑾推开她的脑袋，道：“咱们这是小成本电影，能有这个票房，那就偷着乐吧。” 再过半个月，《生化危机》和《哈利波特7》就要上映了，在这两部大片的攻势里，《夜店》几乎不会再有机会了。 张一谋在面对阿凡达时说的断言：天朝新建的大荧幕，都是替好莱坞建的，其实还真没有说错。 隆力奇也有同感，道：“是啊，现在华娱电影不容易，能有五千万票房，算是很高了。” 又举了下杯，道：“思思恭喜你啊，第一部电影就有这个成绩。” “谢谢，”刘思思随手和他碰了下，然后小声问周瑾：“老实说啊，你到底赚了多少？” 居然都主动请客吃饭了，肯定没少赚。 周瑾微微一笑，冲她比了个二，“起码这个数。” 算上分账票房，海外收益，还有卖给电视台、视频网站的收益，一分成他起码能拿到200万上下。 比他拍一年戏的片酬都多了。 第二百零四章 水一水 隆力奇成名多年，表面上是偶像艺人，实则是幕后老板，名下有多家公司，投资领域从影视游戏，到餐饮服饰都有涉及。 周瑾赚的这点和他比起来，还真不够看。 而且隆力奇偶像出身，当年的地位跟后来的那三小只差不多了，甚至犹有过之。 不知多少少女在床头贴过他的海报，刘思思估计也是其中一员。 就连周瑾小的时候，都跟着哼唱过“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炸一炸，烤一烤，再加点香菜，撒点孜然。 “你们要香菜吗？”周瑾打算去整点香菜回来烫烫。 刘思思摇头，“最不爱吃香菜。” 林更星起身道：“那我去吧，再弄点羊肉回来。” 刘思思因为马上要拍戏，不能吃辣，不然会长痘痘，所以他们只好点了个鸳鸯锅。 这个时候，她正拿个筷子在清汤锅里划拉着白菜，一边劲劲儿地和隆力奇打听小虎队的事情。 “你们当年干嘛取这个名字啊？”她问。 隆力奇笑道：“当初我们公司那里有三个女生，叫小猫队，我们三个男生就叫小虎队咯。” “哎，那为什么不叫小狗队呢？”刘思思奇道。 周瑾差点笑喷了，“难道要叫小帅狗，小奶狗，乖乖狗吗？” 咦？小奶狗后来还真有人叫，还顺带出了小奶狼。 刘思思咬着筷子，还真思索了下，道：“不好听，还是小帅虎，乖乖虎好听。” 周瑾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从一个名字也能看出来，过了二十多年，大家的审美也都变了。 从喜欢小虎，到喜欢奶狗，天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隆力奇跟着尴尬笑笑，“小虎队早就成历史了，我们现在也都各有各的发展。” 200年是虎年，三人在春晚上再次合作，倒是引发了一场怀旧潮，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刘思思还挺惋惜，“那你们还会再次组团合作吗？” “很难了，”隆力奇摇头，“三个人都各自忙。” 苏友朋靠着张无忌在大陆火了，又靠着《风声》里的白小年，一跃成为演技派，后来又去当了导演，发展最好。 隆力奇就差点了，来大陆发展七八年，也没什么成果，好在靠着《步步惊心》，居然一举翻红。 至于小虎队里的第三人，哎，他叫什么来着？ 似乎已经销声匿迹多年。 “你们聊什么呢，”林更星拿着两大盘羊肉回来。 “我香菜呢？”周瑾看着红彤彤的羊肉卷问，“别告诉我香菜改名叫羊肉了啊。” 林更星一愣，“思思姐不是说不吃香菜吗？” “哈，乖啊，”刘思思端着盘子，把羊肉往自己锅里划拉。 周瑾瞧着她，嫌弃道：“你烫这么多，不怕胖啊。” 刘思思道：“不怕啊，反正要拍戏了，不吃饱怎么行？” “嗯，是得吃点好的，补充下体力，”隆力奇附和道：“我现在拍戏都觉得很辛苦了，何况她一个女孩子了。” 周瑾沉吟一下，“你说的辛苦，是不是在过度劳累之后，腰腿酸痛、精神不振，好像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你也有同感？”隆力奇觉得很惊奇。 “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我当然没有了，”周瑾否决三连，道：“不过我有个朋友也有你这毛病，后来他买了一种保健品，听说效果不错。” “什么保健品啊？”林更星凑趣问道。 周瑾神秘兮兮地把脑袋凑过去，压低声音，严肃道：“肾宝，一瓶提神醒脑，两瓶永不疲劳，味道好极了。” “别胡说了，”刘思思笑着在背后拍他一下。 她已经完全了解这货是什么德行了，就爱用严肃的口吻，去满嘴跑火车。 还美名其曰，很认真地在搞笑。 四人稀里哗啦地吃完饭，周瑾跑去买单，刘思思在后头喊，“我要草莓和巧克力味的。” 然后周瑾就带回来，四份草莓和巧克力味的冰淇淋。 隆力奇尴尬道：“我不吃冰淇淋的，太凉了。” 在深秋季节啃冰淇淋，确实很凉，周瑾耸耸肩，“那都给小林子吧。” 林更星一米八六的东北壮汉，两份冰淇淋简直不要太轻松。 四人在商场里闲逛着，刘思思舔着冰淇淋突然叫道：“哎呀，我们不是说要对戏吗？居然给忘了。” “你先和小林子对吧，”周瑾一指林更星，“他正好想问你，老十四到底喜不喜欢若曦呢。” 林更星一手一个冰淇淋，左啃一口，右啃一口，爽得不行，“对啊，他要喜欢若曦，干嘛要是帮八哥追若曦啊？” “要是不喜欢的话，后来干什么又要娶若曦呢？” 刘思思眨眨眼，“那就是一开始不喜欢，后来喜欢呗。” “其实我倒觉得，老十四爱得最纯粹，”隆力奇若有所思地道：“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若曦，还当成朋友在相处。” 林更星看向周瑾，周瑾一点头，“没毛病。” 他这几天忙着看《夜店》的票房，连自己的老八都还没琢磨明白，对老十四能有什么见解啊。 隆力奇又道：“无论老八和老四，其实都背负了很多东西，没法爱得那么纯粹。” 刘思思舔完冰淇淋，满嘴角的奶油，闻言道：“那这样的话，岂不是嫁给十四最合算？” 周瑾递张纸巾给她，笑道：“其实都不合算，因为这几个阿哥下场都不好，至于老四，你们知道甄嬛吗？” 话说雍正那么吊，踩着几个兄弟上位，头上却是一大片绿油油的，最后还被甄嬛给整死了。 而甄嬛那么吊，老了以后遇着个逗比格格，又被折腾得鸡飞狗跳的。 都特么是报应啊。 刘思思不知道谁是甄嬛，更知道就算问了，估计周瑾也不会说。 因为这家伙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菊花啦，木耳啦，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琢磨一下，道：“” 三日后，剧组正式启程，前往横店。 刘思思不知道谁是甄嬛，更知道就算问了，估计周瑾也不会说。 因为这家伙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菊花啦，木耳啦，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琢磨一下，道：“” 三日后，剧组正式启程，前往横店。 第二百零五章 初试身手 香江tvb拍戏有个特点，就是场景简陋。一个房间变下布局，桌子板凳挪一挪，可以拍几十场戏。 糖人将这一点学了个十成十。 还是横店，还是那座明清宫，还是那几个场景，只不过讲的故事，已经完全不同。 简单办完开机仪式，剧组便直接开工。 话说现代人张晓因为车祸，来到了康熙年间的八贝勒府，变成了马尔泰若曦。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她开始在八贝勒府各种浪。 第一场戏照例是最容易的：若曦捧着本宋词学认字，然后偶遇老八和老十。 老盲。” 她懒得看书，四处看看，忽而趴到旁边青石上，“小蚂蚁，别跑别跑，跟我玩一玩……” 周瑾莞尔一笑，这跟我当年读小学的时候，一个德行。 “卡，老八，老十，准备上场。” 老十是个草包，由叶祖星出演，这哥们年纪比周瑾还大，不过皮得很，和老十倒是性格相似。 他好奇地靠到青石上，吓了刘思思一跳，转头一看，就见周瑾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 这个时候，九龙争储还没开始，老八颇为受宠，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周瑾背着手，嘴角轻笑，慢走几步，那股子优雅、清贵之意就露了出来。 “读宋词啊，”他饶有兴致地问刘思思。 刘思思低声称是，叶祖星戳穿道：“在玩蚂蚁呢，不过摆出一副读书人的样子来。”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我看的是蚂蚁，但也不是蚂蚁，”刘思思狡辩道。 那边正在演着，场外各人看在眼里，反应也各不相同。 林玉兰对周瑾颇为满意，简单的走几步就能见到功底，看来老八这个角色是选对演员了。 林更星一脸好奇地看着周瑾，似乎在琢磨这几步是怎么走的。 隆力奇眼神就有些复杂了，在刘思思和周瑾二人身上转来转去。 他看完一遍剧本就明白，这部剧是双男主的配置。 老八和老四，不仅是情敌，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几乎可以预料的，一但这部戏播出了，肯定会冒出一堆八爷党和四爷党。 谁能更出彩，谁能获得更多的拥趸（dun，三声），就得看各自的功底了。 周瑾比他年轻，比他更加帅气，还是糖人自家的演员，如今看来演技也不差，那他再想脱颖而出，就没那么容易了。 竞争无处不在，他已经过气七八年了，好容易拿到一个翻身的机会，那就绝对不能错过。 一念即此，隆力奇眼中精光一闪即过，谁都没看见。 当然，周瑾也没看见。 第二百零六章 锦衣卫里的游戏 第一天拍的戏份不多，晚上收工的时候，几个演员就约好了在横店转一转。 刘思思、林更星、叶祖星、隆力奇，还有演若兰的刘星悠。 刘星悠生在湾湾，长在香江，大陆都很少来，就更别提横店了。 她在戏里恬淡如兰，出了戏倒是活泼得不行，拉着刘思思道：“思思，横店有什么好吃的吗？” 刘思思一指周瑾，“他知道，他对横店熟。” 周瑾收拾好衣服，道：“你们去吧，我晚上还有事情。” “能有什么事情啊？”刘思思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 刘星悠也道：“去吧去吧，我还没跟你们吃过饭呢，正好也熟悉下。” “那，行吧，”周瑾勉强点头，“不过你们先去，我得晚点才能到。” 剧组的第一次聚餐，他也确实不好缺席。 “你还真有事啊？”刘思思也不强求，“那你早点来，我正好给你挑顶帽子。” “行。” 周瑾答应一声，急急忙忙跑了，不是他不合群，而是他真有事。 管胡今天刚把《杀生》的剧本发给他，他想这本子都想了好几个月了。 那孙子本想搞个两岸三地，凑齐三地的演员，后来看到《夜店》里周瑾、黄博、徐争三人组的表现，又改了主意。 电话里说不清楚，周瑾急忙跑回酒店，一看邮件才明白。 《杀生》的故事其实不难理解，就是一群村民和医生合伙，谋杀刺头的故事，然后被一个侦探揭破。 但是管胡打散了时间线，用侦探的视角去讲述整个故事，中间各种倒叙、插叙，最后谜底揭开，给人一种震撼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刺头自然是黄博，周瑾则是那个侦探。 至于医生，戏份不多，应该是徐争来客串。 这秃子琢磨着拍《人在囧途》第二部，只等《夜店》和《人在囧途》的收益到账，就准备开拍。 宁皓也差不多，上次《黄金大劫案》的剧本，被周瑾吐槽了好几天，他烦的不行。 现在眼看着《夜店》票房不错，估计《人在囧途》破亿也没问题。 这样的话，两部电影的收益不仅能把《无人区》赔的钱补上，还能有富裕去投资新电影。 俗话说，钱是男人的胆，腰里有钱的宁皓，反而不那么急了。 他打算把《黄金大劫案》的剧本再打磨打磨，至少不能再给周瑾喷口水的机会了。 周瑾大概排了下时间表，悲催地发现，自己估计要过上全年无休的日子了。 《步步惊心》得在横店拍到三月，他最快也得二月底杀青，中间还得请假去给《人在囧途》跑宣传。 之后三月份又得去蜀州拍《杀生》，拍完之后再赶去东北拍《黄金大劫案》，如果《泰囧》需要他客串的话，那他估计还得再去趟泰国。 天南地北，算是跑全了。 周瑾搓搓脸，有些生无可恋了。 麻蛋，自己接的戏，跪着也得演完啊。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凤凰传奇的歌声打断了周瑾的思绪，不用问，这个点打来的肯定是刘思思。 “喂，思思？” 那边刘思思的声音传来，“你干嘛呢，还不来，我们都点完单了。” “你们在哪儿呢？我马上就到。”周瑾摸摸肚子，他也有点饿了。 “锦衣卫你知道吧，你上次带我来过的，我们就在那儿……” “啥？”周瑾差点没喷出来，声音都不对了，“你们怎么跑那去了？？” “这家好吃啊，好了，你快点来啊，我们玩游戏呢……” 刘思思说完挂了电话。 周瑾莫名觉得有点尴尬，他觉得还是先打个电话给陈阳比较好。 打通之后，响了七八声，那边传来一个声音，“哥，你是不是来横店了，我看到你海报才知道的。” “刚来的，”周瑾问道：“你现在在哪儿呢，在店里吗？” 陈阳显得有些兴奋，道：“我正往店里赶呢，跟你说啊，我今天面试去了，就在你们剧组，拿到了一个大特，不过还是你厉害，都男主角了。” “你什么角色啊？” “一个公公，叫王喜，和你有对手戏吗？” “可能有吧，”周瑾没想起来这么个角色，含糊道：“我也正好去店里，等会聊吧。” 挂了电话，周瑾在一瞬间已经想好了七八种应对的法子，他给自己鼓鼓劲儿，下楼打了辆出租，直奔锦衣卫。 还是那块黄底红字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锦衣卫。 不是什么名家手笔，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就是叫顺口了，陆姐也懒得改名字。 推开玻璃门，倒是没看见陆姐，周瑾心里一松，也对，陆姐不会天天在的。 他跟着服务生找到一个包厢，里面气氛不错，估计是隆力奇讲了个什么笑话，两个女生笑靥如花。 “八哥，你会数青蛙吗？”林更星一脸兴奋地拉着他坐下。 周瑾问：“什么数青蛙？一只青蛙两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哎，我就知道他不会，他根本不会唱歌，问他问他，”刘思思激动地指着周瑾对隆力奇道。 “要玩吗，我刚教了他们一个湾湾那边的游戏，”隆力奇笑道：“只有我们歌手界的才知道哦。” 周瑾环顾下五人，发现他们都看着自己，顿时觉得不好，“就是说，你们都会了，就等着问我了呗？” “对啊对啊，”刘思思叫道：“谁让你来晚了呢。” “我又不是故意的，”周瑾笑道：“说吧，怎么玩？” 隆力奇清清嗓子，刚想说话，刘思思就打断道：“你输了怎么办，要喝酒哦。” “没问题，不过，我要是赢了呢？”周瑾才不干赔本的买卖呢。 “你赢了，那就我喝，”隆力奇道：“听好了啊，得呱，得儿呱，得儿呱呱呱，几只青蛙？” “什么玩意儿？”周瑾看看那不怀好意看着他笑的几人，莫名其妙道：“就这么简单，四只啊，你不是叫了四声嘛？” 刘思思惊奇地和隆力奇对视一眼，“他居然答对了？” “可能是碰对的吧，”隆力奇也挺惊奇，道：“再来一次好了……” “等会儿，”林更星看热闹不嫌事大，“你酒还没喝呢。” 隆力奇看他一眼，笑道：“我可是你亲哥，你就这么帮着老八欺负我？” “愿赌服输嘛，快点的啊，”林更星给他倒了满满一大杯啤酒。 其余几人跟着起哄，隆力奇无奈，只好一口干掉，杯子重重落到桌面上，“再来，呱，呱，呱呱，几只？” 周瑾更莫名其妙了，“两只啊，呱，呱呱，不是两只吗？这叫什么游戏？”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刘思思更惊奇了，“你居然又答对了。” “哈哈，”林更星抄起啤酒瓶子，又给隆力奇倒了一大杯。 “您的菜好了，”一个服务员推门进来，端上一碟醋鱼。 “等会再玩，咱们先吃饭吧，”周瑾现在饿得要死，也懒得再调戏他们，就等着开吃呢。 刘思思对周瑾能答对表示十分不解，不过眼见得鱼上来了，喜笑颜开道：“那就先吃饭。” 隆力奇面上有些挂不住，道：“那等会再玩，不过，你真的是数出来的吗？” “不是你们说的数青蛙吗？”周瑾做出一副警惕的样子，“难道不是数的？你们是在蒙我？” “嗯……”林更星想说又忍住了，脸上都是笑意，“反正八哥你能答对就很厉害了。” 隆力奇一口将啤酒干掉，也没话说了，“居然这都能让你蒙对，运气真好。” 周瑾笑笑，没说话，继续吃饭。 一旁的陈阳简直要笑出声来。 这破游戏二东子以前老带他们玩来着，三条街哪个妹子不会啊。 只不过她们管这玩意叫数马，然后赢的人就可以去骑马了…… “先生，请问还要啤酒吗？”陈阳跑去问隆力奇，“我们老板娘说，可以免费送您一箱。” 什么玩意儿？周瑾眉毛一挑，偷眼看向陈阳。 隆力奇酒量相当可以，不过连喝了两大杯，也有点不太爽，道：“不必了，需要的话我们会叫的。” “那……”陈阳脸上笑意更浓，“请问待会儿，是否可以合张照呢，我们老板娘也是您的粉丝。” “她听说您在我们店里吃饭，才特地赶过来的。” 第二百零七章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陆姐还是老样子。 长靴围巾，黑色的大衣，披着头发，本来并不出众。 只是头上戴一顶红色的帽子，仿佛画龙点睛一般，整个人立马生动了起来。 这是一个很会穿衣服的女人。 只是越发变得清瘦。 周瑾上次来横店拍《怪侠一枝梅》，来去匆匆，没来得及叙旧。 算起来，已经一年没见了。 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不过陆姐似乎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进来后直奔隆力奇。 “真想不到能在店里见到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陆姐拿着纸笔给隆力奇。 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年轻的时候，大多唱过小虎队的歌，哪怕不追星，能见到昔日的偶像明星，也觉得十分亲切和惊喜。 这就是情怀。 “当然可以，”这种情况隆力奇已经遇到不止一次了，接过纸笔，刷刷刷几笔。 “老板娘你在这开店真太可惜了，”他把签名递给陆姐。 陆姐笑笑，“我不开店还能做什么呢？” 隆力奇道：“当演员啊，一看你就是大陆的女明星吧，我叫隆力奇，你叫什么？” “哈，我倒是在横店跑过龙套，”陆姐挺开心的，顿了下道：“以前还接过一个女二号，可惜剧组后来倒闭了。” 说完横了眼周瑾。 周瑾有点尴尬，那倒霉的剧组就是他们给整倒闭了。 刘思思在他们俩之间看看，“你们认识啊？” “呃……”周瑾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对，你以前是这里的常客，”刘思思自己给找了个理由。 陆姐把一切看在眼里，笑道：“他以前还在横店跑龙套的时候，常来这里吃饭，谁让我们这里便宜呢。” “难怪这里生意这么好，”隆力奇笑道：“不过还是可惜，现在好多剧组都缺你这样有气质的女演员……” “是吗，谢谢。”陆姐听懂了他的暗示，却并不打算接茬儿。 林更星颇为惊讶，跑去和周瑾道：“八哥，你以前居然在横店跑龙套啊？” 在他看来，周瑾白天的演技是真心不错，而且主演的电影都大卖了，总不至于以前是个跑龙套的吧。 周瑾还没说话呢，陆姐解释道：“他那时候刚毕业，来这里攒经验，没几个月就去拍电影了。” “原来如此，”林更星佩服地看着周瑾，“八哥，你真是太拼了，难怪演技这么好。” 他也是今年刚毕业，立马就签约了糖人，上手就是老十四，蹿升得太快，他自个儿都觉得自己经验不足。 还是周瑾这样的稳扎稳打好啊。 周瑾朝他笑笑，换了陈阳说这话，保准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 “我们可以一起合张影吗？”陆姐又对几人道：“你们都是大明星，这种机会可太难得了。” 许多饭店遇到明星来吃饭都喜欢合照，洗出来挂在大厅里，作为招徕客人的噱头。 “好啊，”隆力奇一口答应。 这屋子里，目前就隆力奇算是个明星，他答应了，其他人自无不可。 “我去拿相机，稍等啊，”陆姐推门出去了。 林更星凑到周瑾耳边，小声道：“现在横店的老板娘，质量都这么高的吗？” “也不多，”周瑾道，“许多都是来拍戏的女演员，后来就留在了横店。” “那她们都留这里嫁人了吗？” “反正没嫁人的基本都在三条街。” 片刻之后，陆姐拿着单反相机进来了，周瑾很自然地接过来，“我来拍吧。” “你会用吗？” “按个快门有什么不会的。” 他向来讨厌拍照，也不喜欢掺和合影，就接过相机，开始聚焦。 隆力奇在最中，陆姐挽着刘思思站他旁边，林更星大高个子在最左。 周瑾闭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透过取景器目镜，发现他们六个人站在一起极不协调。 因为陆姐和两个女生身高相仿，隆力奇也差不多，叶祖星要高出半个头，林更星就跟个竹竿一样，高出了一大截。 周瑾推拉下镜头，将六个人都框了进去，“准备好了吗，三、二、一……”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我瞧瞧，”刘思思蹦跶过来，要看拍好的照片。 画面里，林更星河叶祖星老老实实，隆力奇面带微笑，刘思思气质恬淡，刘星悠俏皮地比个心，而陆姐……就显得有些微胖了。 女演员们常年要控制饮食，在体型上自然要比普通人强出一大截。 三个女生站在一起一对比，再被镜头一照，什么缺点都显出来了。 “没拍好，你回头再ps一下吧，”周瑾尴尬地把相机还给陆姐。 “挺好看的啊，”刘思思毫无所觉。 周瑾扶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个180度，然后推出门，“我们该回去了。” 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于是几人收拾下东西，跟着陆姐下楼。 刘思思拉着周瑾道：“我就觉得还是开饭店好，天天都有好吃的，老板娘你这里的醋鱼太太太好吃了。” 陆姐回头一笑，“谢谢，好吃的话常来啊，给你们打八折。” “那敢情好，周瑾，咱们也可以去后海开一家，”刘思思还惦记着开酒吧，“不如名字也叫锦衣卫吧，听着多霸气啊。” 周瑾道：“你攒够钱啦？” “嗯啊，等这部戏拍完就差不多了。” “真有钱……” 他发现自己挣的可能还真没刘思思多。 来到楼下，周瑾跟去柜台付账。 陆姐收了钱，撕了张小票，幽幽地道：“你眼光还真不错。” 周瑾尴尬地逃走。 明明他和陆姐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但莫名就有些心虚。 还好当年他忍住了。 老郑头跟他说：男人不仅要管住嘴巴，还要管住几把，诚不我欺。 陆姐一直在柜台算账，可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外面夜色已深，周瑾和刘思思的身影，在路灯下逐渐模糊。 她翻出相机里的照片，六个人，只有她和隆力奇已显疲态，而且还特么的胖。 当年小虎队是何等英姿勃发，青春逼人，一眨眼都十多年了，曾经的偶像也老了。 她也一样。 陈阳默不作声地拿着钱过来结账，陆姐收起相机，忽然道：“你是不是也该走了？” “嗯，”陈阳应了声。 在横店呆了快两年了，他也腻了。 当初他还觉得做群演也挺好，也许他能在横店待一辈子，有戏拍戏，没戏来店里帮忙。 今天无意间看到周瑾的海报，他才忽然觉得，横店不好，一点也不好。 “明天领了工钱，赶紧滚吧，”陆姐头也不抬。 “……谢谢。” 陆姐自嘲一笑，抬头一看，陈阳已经走远，喃喃道：“还知道说声谢，倒还有点良心，比他可强多了。” 另一边，六人在马路上闲逛。 因为林更星和刘星悠都是初次来横店，便提议再溜达溜达，看看横店。 路过小广场，有几个男女坐在栏杆上聊天，还有几个男女在瞎蹦跶。 周瑾道：“夏天的时候，晚上会有不少人来跳舞，白天的话，就有许多鸽子。” “鸽子？”刘思思立马想到了吴白鸽，“会有人来拍戏，然后让鸽子飞吗？” “有啊，”周瑾又想起了傻缺的陈恩，“不过这些鸽子根本飞不起来的，煲汤还行。” 他还在做群演的时候，这个破广场来过好多回，没觉得有什么好的。 此时故地重游，还带着刘思思，又生出了些不同的感受。 抬头看看夜空，星星依旧稀稀落落的，和以前看到的似乎也差不多。 只是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 再让他回来做群演，窝在那间十平米小屋，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渴望的是电影，是严密的逻辑，是放肆的表演，是震撼人心的感受。 当然，还有刘思思。 “思思，”他唤道。 “嗯？” “你一定会成为大明星的。” “哈，我要是当不了，你管我啊？” “嗯，我管你……” 第二百零八章 恋爱初体验 “我管你……什么意思啊？”刘思思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她其实猜到了意思，但又不故作不知，把脸埋在枕头里，痴痴地笑。 夏琪过来催她，“姐，咱能不能不笑了啊，你明天还要起早拍戏呢。” “我哪有笑，”刘思思不好意思地摸摸脸颊，那里红红的，热热的。 “我谈恋爱的时候都没那么笑过，”夏琪抖落下被子，将她盖起来。 “哪有啊，”刘思思娇嗔一声，缩进被子里。 “好好好，没有没有，”夏琪整个人都酥了一下，帮她掖好被角，一副哄孩子的样子，“睡觉了啊，我也睡去了。” “哎哎，等会儿，”刘思思又冒出来，喊住她，“你跟尤勇是不是？啊？” 夏琪转个身，道：“你放心姐，我绝不会把感情的事，带到工作里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刘思思连忙解释道：“我是想让你帮我问问尤勇，周瑾他，他最近……” “我明白，我明白，”夏琪见刘思思卡了壳，连忙表忠心道：“你放心，他不敢不听我的。”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都知道。” 这种事可做不可说，夏琪做助理的，自然透透的。 关上灯，带上门，夏琪出去后，屋子里顿时暗下来。 刘思思睁着眼，扑闪扑闪，美滋滋的，“睡觉！” 第二天，都不用夏琪喊，她自己就起来了，利索地梳洗完毕，直奔餐厅。 “思思，早啊，”林玉兰已经坐那吃饭了。 “导演好，”刘思思甜甜地打个招呼，然后向窗户边跑去。 每次住这家酒店，周瑾都喜欢坐在这扇落地窗前吃早饭。 就如同宁皓有时候会给自己戴条大金链子，以提醒自己是个无产阶级。 他觉得自己带的不是金链子，而是一种“无产者的气质”，一种“粗放式的美学”。 周瑾听到这种解释的时候，很想一块板砖呼他脑袋上。 你确定这是无产者的气质，而不是煤老板的气质？ 像他就低调的多，以前是个群演，所以每天早上就爱看那些中巴车，一辆辆地送群演们去上戏。 以提醒自己不忘初心。 当然，也有显摆和秀优越的意思。 “你看什么啊？”刘思思坐到他对面，双手如同小学生一样整齐地放在桌上，笑嘻嘻地问。 “看无产者的气质，看粗放式的美学，”周瑾收回目光，很严肃地道。 “那我也要看，”刘思思探过头，盯着外面驶过的中巴车，和上面那些奇形怪状的群演。 有点明白周瑾的意思了。 确实是无产者，确实很粗放。 “好了，吃饭吧，”周瑾把她的脑袋转过来，“要什么馅儿的？有肉馅和蛋黄馅的。” 糖人的伙食相当不错，不过他吃得很简单，一碗瘦肉粥，两屉包子就行。 “那，蛋黄吧，”刘思思挑了挑，抓了一个，又迅速扔掉了，“呼，好烫！” “唔，”周瑾分了一只筷子出来，从包子中间戳下去，冒出黄色的汤汁来，然后递给她。 “你的夏琪呢？”他问。 “给我打早饭去了啊，你的尤勇呢？都不见你使唤他。” “还没起呢吧，我让他直接到剧组找我就行。” 刘思思咬着包子，含糊道：“当你的助理可真幸胡……” 周瑾平时生活能力爆表，助理什么的根本不需要，但是在剧组里，有个人帮忙洗洗衣服，打杯水还是很不错的。 至于其他的事情，尤勇想管周瑾都不会让他碰。 那俩人边吃边聊，一切姿态尽落于林玉兰眼底。 她老早就发现这俩人关系很近，但也不放在心上，糖人内部消化总比被人拐走了强。 但是如今正在拍戏，《步步惊心》她倾注了不少心血，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演员因为感情问题影响表演。 周瑾倒还行，男人在这方面一向分得开，她就怕刘思思拎不清啊。 …… 片场，明清宫苑。 若曦是绝对女主，衣服也是最多的，这会儿换上了一身翠绿的宫装，头上戴一顶红花，莫名地有点村花的意思。 就是足底下的高跟鞋让她很不爽。 清朝时候的高跟是加在鞋底中间的，跟踩高跷似的，走起路来一点也不稳。 只能小碎步，再配合着裙摆，做出一副端庄、婀娜的姿态。 “周公公，扶本宫走两步，”她装模作样地将手搭在周瑾的胳膊上。 刘思思走路本来就快，腿短迈的步子还大，这会被束缚住了，难受得不行。 周瑾还是一身月白长袍，小心地扶住她，忽而想起，“咱们是不是有一场雪中的戏啊，也是我扶着你这么走？” “对啊对啊，好像若曦就是从那场戏开始，喜欢上老八的，然后就谈恋爱了。” “你想好怎么演了吗？” “这还用想，不就含情脉脉，小鹿乱撞呗。” 好吧，她好像还挺懂的样子。 和《宫锁心玉》大团圆的结局不同，《步步惊心》是一出彻底的悲剧。 每个人都在被命运折腾着，开头有多美好，结局就有多悲催。 唯一的例外是没心没肺的老十。 话说老十被康熙赐婚，让他迎娶明玉格格，但他的心上人其实是若曦，可迫于皇权，也只能无奈接受。 于是若曦就生出了恐惧之心，为自己不能掌握命运而感伤。 还是在一个凉亭，剧务拿着个鼓风机呼啦啦地吹着，旁边还有一哥们洒着落叶，做出一副秋风萧瑟，无边落叶的凄凉景象。 刘思思到底是上过培训班的，原本还开开心心的，一进入凉亭，立马做出垂泪伤心之状。 她感叹道：“秋风落叶，都在自怜自伤，不想落下，却又逃不过凋零的命运。” 周瑾带着林更星缓缓入镜，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叹口气老八反而是能明白若曦的人。 老十四却以为她在为老十伤心，问道：“若曦，你真的很喜欢十哥吗？” “我是喜欢十阿哥，不过只是朋友的那种喜欢，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为什么为他的婚事那么难过？” 刘思思转过头来，看着林更星恨声道：“我难过，是因为他的婚事，是被那个人硬推给他的，是他不想要的。” 周瑾闻言顿时大怒，快走几步，冲到她面前，警告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许再说，听见了没有？！” 老八同样有这种感觉，他谋夺皇位，为的就是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过现在也只能隐忍。 刘思思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周瑾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把她转过来，直视她的眼睛，“你听没听到？” 这是周瑾和刘思思最激烈的一场对戏。 周瑾应该是愤怒和惊惧，他担心若曦祸从口出。 刘思思就该是小孩子的那种倔强了，害怕但就是不肯认错。 两人对视着，较量着，然后刘思思就华丽丽地笑场了，“哈哈哈……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我……” 周瑾无奈地松开她，“你笑什么啊？” “就是想笑啊……” “再来，”林玉兰有点忧心了。 “你听没听到？！”周瑾再次捏住她的下巴，加深了语气，想把她带入戏。 结果，“噗，哈哈哈……你捏疼我了……”刘思思还锤他一下。 周瑾心道：完了，这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傻了。 第二百零九章 小白兔和狼外婆 一般来说，演员不会笑场，除非真的很好笑。 刘思思莫名其妙笑了好久，直到发现身边人的脸色都不对了，才总算收拾起心情，完成了那场戏的拍摄。 晚上收工后，刘思思自觉心虚，吃完晚饭后，就决定溜走，却还是被林玉兰给抓住了。 “思思，晚上来我房里找我下，”林玉兰说。 “哦，”刘思思不情愿地应道，心里有些打鼓。 一个导演敢让女主角去敲他的房门，那是要出事情的，但林玉兰也是女人，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咄咄咄……”刘思思犹豫半天，才敲响了房门。 片刻之后，林玉兰穿着睡衣，把她放了进来，“你先坐啊，我去吹下头发。” 她忙完一天的拍摄，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嗡嗡嗡”的吹风机声音传来，刘思思坐在床沿上，莫名有些心慌。 导演要和她说些什么呢？ 是今天笑场的事情？ 刘思思双手蹂躏着床单，揉啊揉的，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解（jiao）释（bian）。 林玉兰四十多岁，有点胖，虽然貌不惊人，但是在影视圈里打滚快二十多年，该怎么驾驭剧组，怎么调教演员，她都门清。 这会儿虽然拿着吹风机吹头发，但是刘思思的小动作被她尽收眼底。 “思思，”她吹完头发，走过来叫了声。 “导演，”刘思思连忙站起，“我就是今天状态不好，我保证后面会调整好的……” “不说这个，坐，”林玉兰握着她的手坐下，贴近了道：“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你和他什么时候的事啊？” “什么事啊？”刘思思看着林玉兰那副八卦的样子，脸色微红。 有一种女儿家心思被人戳破的羞涩。 林玉兰看在眼里，知道自己说中了，道：“剧组上下可都看着呢，你还想瞒我？” “哪有啊？”刘思思娇嗔一声，反正就是不承认。 林玉兰继续道：“做演员这一行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是见得多了，因为一部戏相恋，戏拍完了感情也就散了。思思，你可别犯糊涂啊。” 她说的是实情，剧组里的露水鸳鸯多了去了。 做演员的往往男的帅，女的美，在戏里爱得死去活来的，在剧组又朝夕相处，说不定就谈一场短期恋爱，以解寂寞。 说好听了叫短期恋爱，说不好听了就是约*炮。 这在剧组是公开的秘密，只要不影响拍戏，导演也懒得管，反而乐见其成。 因为剧组工作压力大，大家神经都是紧绷的，男男女女们，在深夜互相抚慰躁动的身体，走肾不走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林玉兰对刘思思熟悉得很，一看她的小眼神和那些亲密的小动作，就知道这姑娘不是走肾，而是走心了。 这反而更加麻烦。 常有演员入戏太深，把戏里的爱情带到了戏外，误以为那就是俩人的真爱，等戏拍完了之后，激情退去，才发现那就是一时冲动。 “我没有，”刘思思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抬起头认真道：“跟这部戏没关系，真的。” “那你们之前就开始了？是《夜店》？”林玉兰记得最近正上映的《夜店》里，就是这俩人演的情侣。 “嗯，”刘思思轻声哼了下，忽而又道：“不对，不是。” 其实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但她很肯定，不是因为入戏太深，也不是一时冲动，虽然她确实被李俊伟最后的那句“我喜欢你”给打动了。 因为李俊伟和周瑾，根本就是两种人好不好。 林玉兰对她这种纠结的态度倒是理解得很，一开始无非就是有些好感，在一块玩得很开心，谁闹得清好感是怎么变成喜欢的呢。 她就像一个过来人一样，道：“我们不说拍戏啊，就说，你真的了解他吗？” 刘思思微微点头，“了解啊……” 林玉兰笑得跟只老狐狸似的，“那他有和你说要请假的事吗？” “啊？他要请假？”刘思思讶异道：“没告诉我啊，他怎么了？” “他下个月有部电影要上映了，要去跑路演，所以想让我给他几天假。” “人在……囧途？”刘思思想起周瑾好像是说过这一茬。 “对，那你知道《人在囧途》后，明年还有两部电影在等着他吗？”李玉兰循循善诱，“管胡，宁皓这两个人，你不会不知道分量吧？” “他都这么厉害了，都没告诉我啊……”刘思思嘟囔一声，她自然是知道宁皓和管胡的。 “是啊，公司目前就周瑾不声不响的，发展出一片天地，老胡都得佩服他，蔡总也常说，签下他是最明智的一个选择。” 林玉兰好似不经意地道：“说不定再过两年，等他的电影都上映了，他也就该冲到一线了，那个时候他的天地，可就不仅仅是一个糖人了。” “嗯？”刘思思疑惑，那不是很好吗？ 林玉兰笑道：“你们俩现在常一起拍戏，所以互有好感，这很正常。可是你也知道，你拍电视剧，他拍电影，你们以后还有机会一起拍戏吗？” “一年十二个月，他可是有十个月都在剧组吧？” “不会的……”刘思思说着自己就沉默了，她发现林玉兰说得对。 周瑾就跟个工作狂一样。 只今年一年，他就拍了两部电影，两部电视剧，还不包括筹备和宣传的时间，几乎是全年无休了。 要不是因为《夜店》、《一枝梅》和《步步惊心》都是他们俩一块拍的，那他们还真没什么机会接触。 那以后呢，周瑾要是红了，得拍多少戏啊，他们俩还有机会一块玩耍吗？ 林玉兰磨叽半天，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周瑾这种人不红简直天理难容，可是你怎么办呢？” 她摸摸刘思思的小脑袋，好像忽悠小白兔的狼外婆，“《步步惊心》就是专门用来捧你的，你和我说，你还想红吗？” “我也不知道……”刘思思垂着脑袋，低声道。 她对红不红的真无所谓，不过还是希望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那答应我，先把感情的事放一放好吗？”林玉兰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一切等《步步惊心》拍完再说，你要好好演啊。” 刘思思终于点头了。 她明白林玉兰的意思，这种危机感她很久以前就有过。 无非就是他们俩以前，一个倒数第一，另一个倒数第二，虽然吊车尾吧，但两个人也能玩得很好。 现在倒数第一快要考到正数第一了，四处参加竞赛，座位也调到前面去了，老师们都夸他。 倒数第二虽然也有进步，但和他的距离却越拉越大。 再这样下去，两个人就越来越玩不到一块去了。 刘思思不在乎能不能考到第一，但却很在乎，有没有人陪她玩。 第二百一十章 雨中前戏 之后的许多天里，刘思思都处于一个异常忙碌的状态。 自从被林玉兰说了一顿后，在危机感的驱使下，她就克制自己不再分心，转而开始认真拍戏。 可是偶尔和周瑾对戏，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林玉兰何等经验，看穿她患得患失的小心思，便将老八和若曦恋爱，以及老四和若曦恋爱的戏份，集中拍摄。 可能是若曦和刘思思在心境上有着某种相通，这些戏份反而拍摄得格外顺利。 剧组进度加快，苦的就是刘思思了，属她戏最多，每天起得最早，睡得最晚。 后来为了多睡一会儿，干脆将早饭带到剧组去吃。 周瑾也无奈地取消了早餐时看群演的日常活动，转而带上早餐来剧组陪刘思思。 化妆间里，刘思思一边任由化妆师给自己化妆，一边啃着块米饼，娇声娇气地道：“这块太硬了，明天我要换包子。” 说完将啃了一半的米饼扔给周瑾，从他手里又抢了个包子继续啃。 “好~”周瑾表示记住了。 他现在一手提着塑料袋，里面装着各种早点，另一只手提着豆浆，上面还插着根吸管。 主要任务就是伺候刘思思吃早饭。 这是他们俩难得的自由时光。 嗯，就当化妆师不存在。 “八哥，八哥……”一个大嗓门在喊他。 周瑾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无奈喊道：“这儿呢。” 整个剧组喊他哥的是陈阳，喊他八哥的就只有林更星。 陈阳看见他和刘思思一块的时候，躲得远远的，林更星反而劲劲儿地往这边凑。 生怕他们俩有什么好玩的不带他。 刘思思看见周瑾的样子，捂着嘴笑，“你们俩倒是玩得开啊。” 周瑾郁闷道：“下回不给他带了。” 刘思思拆穿他，“你昨天好像也这么说来着。” 片刻之后，林更星顺着声音找过来，看见周瑾和刘思思了，兴冲冲地跑过来，“思姐，吃早餐呢？” 周瑾嫌弃地冲旁边的桌子努努嘴，那里还有一个塑料袋，“给你的。” “谢谢八哥，”林更星毫无所觉，搬了个小椅子过来，三人凑一块儿。 化妆师嫌弃道：“你们非得凑我这吃早点是吗？” 跑来洒狗粮我就忍了，跑来吃早点是几个意思？ “我这不是起不来嘛，就让我八哥把早点带剧组来吃了，”林更星理直气壮地道。 这小子第一回进剧组，实诚得很，每天早上都和他们一块过来。 但是刘思思来了化完妆就能开拍，他估计得等到下午。 像隆力奇这种老油条就熟练得多，他放了个助理在剧组，什么时候快到他的戏了，就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他，时间掐得准准的。 “其实你下午来也行的，”周瑾“好心”提醒他道：“在明清宫苑这边儿，咱们俩的对手戏比较多，基本都是下午拍。” 林更星三两口吞掉一个包子，嘴里含含糊糊地道：“那你不也来了吗？” 周瑾心说，我们俩那能一样吗？ 他并不避讳自己对刘思思的感情，虽然在剧组不能表现得太亲密，否则容易被人说闲话。 但至少得同甘共苦吧。 虽然不能同时睡觉，但同时起床还是可以的。 “我不吃了，吃不下了，”刘思思喝完一大口豆浆后，擦擦嘴，就决定去拍戏了。 “你们俩自己找地方玩儿去吧，中午我再来找你们啊，”她摆摆手，一副“你们都跪安吧”的架势。 “今天什么戏啊？”周瑾将塑料袋收拾好，顺手扔垃圾桶里。 刘思思看看外面的天气，黑压压的，有风，“不知道，这样的天气，导演估计得调整吧，下雨，或者下雪？” “那可有的受了，你暖宝宝带够了吗？”周瑾有些担忧得看了眼天空。 刘思思转身一笑，“放心吧，我都带齐了，夏琪还给我带了些塑料袋，要是拍雨戏的话，可以裹着。” “裹塑料袋的话，嗯……” “嗯？”刘思思知道周瑾有话没说完。 周瑾讪笑着，“你要不要先去下卫生间？” 这是老胡拍仙剑三时候的经验，有一场雨中的戏，他弄了一堆塑料袋裹在衣服里面，好容易快开拍了，突然想上大号。 然后就很无奈了，衣服好脱，塑料袋却不好解。 他只好弄了把剪刀，将下面剪了个洞。 刘思思身体结构和老胡不同，她要更麻烦一些。 “不用了，我谢谢你提醒啊，”她翻个白眼，脚步轻快地跑了。 “八哥啊，”林更星叫他。 “嗯？” “为什么拍雨戏，要先去卫生间啊？” 周瑾看看外面阴沉的天空，耸耸肩，“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在深秋季节，横店时常下雨，眼看着风越来越大，乌云越来越密集，估计是真的要下雨了。 《步步惊心》里，雨戏只有两场，赶上个下雨的天气，正好一块拍了。 话说若曦本来和老八你侬我侬，但是想起历史不能改变，老八最后死的很惨，便想让他放弃皇位的争夺。 但是老八作为八爷党的扛把子，自然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在他看来，皇位和若曦是可以兼得的。 然后若曦就和他闹分手了，还好心提醒他，要多注意老四。 老八从善如流，果断对老四下黑手，差点没把老四给整死，多亏老十三出来顶罪。 之后，老十三被贬到养蜂夹道去受罪，他有个红颜知己叫绿芜，想跟他一块去受罪，可康熙这个狗日的居然不准。 若曦一个宫女，觉得老十三太可怜了，就跪倒在地，乞求康熙恩准。 老八、老四、老十四知道后，那叫一个心疼啊，轮番上去安慰。 也不知道是谁定的规矩，但凡有人跪着求情，就一定得下雨，而且雨越大越好。 林玉兰让演员副导把隆力奇、叶祖星几个人都叫了过来，又布置好洒水机，就等天再阴沉点，就可以开拍了。 刘思思让夏琪帮着把全身都裹上了塑料袋，这玩意儿可以防水，在雨里不至于那么冷。 周瑾还是觉得不保险，这样的天气，拍到雨里跪着拍戏，一遍过还好，要是拍到晚上，非得冻感冒了不可。 可又想不出什么好方法，一时间就烦躁地很。 林更新满不在乎，拿着剧本看啊看的，还是觉得不明白。 “八哥，你说十四对若曦到底是爱情，还是友情啊，我怎么看着不对劲呢？”他缠着周瑾问。 周瑾没好气地问：“你谈过恋爱吗？” “这个，怎么说呢，”林更星抓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行了，那你就当友情演吧，”周瑾随口道。 要真琢磨起来，十四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爱上了若曦，他还以为是友情，其实那就是爱啊。 但很明显，林更星目前还演不出那复杂、撩人的感情来，还不如简单点呢。 林更星细一琢磨，觉得还真挺对，于是瞬间就通透了。 “尤勇尤勇，”周瑾摆脱了林更星，开始召唤自己的助理。 “瑾哥，什么事啊？” “你去给我弄点红糖来，还有生姜，再打壶热水，明白吗？”他想起来了生姜水可以驱寒。 尤勇秒懂，“瑾哥，不用那么麻烦，药店里有卖生姜粉的，冲水就能喝。” “那行，你去给我弄几包来，多弄几包。” 大家都在为这场雨中的戏准备着，可是没过多久，“呀嗬，这天怎么晴了？” 原本阴沉沉的天气，突然就拨云见日了，太阳挂得老高。 “导演，咱们还拍吗？”一个工作人员问。 “拍！”林玉兰气得要死，老娘洒水机都布置好了，就怕雨不够大，结果你还放晴了？ 没办法，天晴就天晴吧，谁说下雨的时候不准出太阳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雨中交锋 周瑾和刘思思曾经发生过一次分歧。 是关于若曦为什么和老八分手后，就转向了老四。 当时刘思思给的理由是，老八没有放弃皇位，所以爱得不够全心全意。 这一点并没有说服周瑾，因为老四也没有放弃皇位啊，反而成了最后的赢家。 直到拍今天这一场戏的时候，周瑾好像才有点明白了。 太阳当空，大雨倾盆而下。 刘思思跪在石板上，孤注一掷，命运未卜。 隆力奇扔掉了雨伞，一步步朝她走去。 最后站到她身后，不仅和她一起经历风雨，还掀起披风为她遮风挡雨。 “这漫天风雨，有一个人陪我受着，痛着，熬着……” 这谁顶得住啊。 周瑾撑着伞，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雨中抱着的那两人，满肚子不爽。 林更星在他身旁，忽然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转头看了眼周瑾，发现他眼睛里都是杀气。 八哥演技可真好啊，这眼神我就学不来，林更星感叹着。 镜头里，若曦和老四雨中相拥，看起来浪漫得很，可刘思思却是有苦难言。 她在这地上跪了好久了，腿也麻了，脚也快没知觉了，浑身都被雨水浇了个遍。 虽然衣服里面裹着塑料袋，但还是有雨水顺着缝隙流进去。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着寒气，从她头上往脚底下灌。 整个人又冷又湿的，简直是从头凉到脚。 她忍不住打个寒颤，眼角余光正好瞟见周瑾，感受到他传过来的杀气，这下心都凉了。 “过，下一条，”林玉兰揣摩下场中气氛，觉得下一条一定会很精彩。 因为下一条就是周瑾和隆力奇的正面交锋了。 果然，周瑾怒极反笑，眼中是汹涌的怒气和杀意，嘴角扯起，整个人好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老十三就是我送进养蜂夹道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一局，赢的人是我！ 他隔着雨幕，肆意地挑衅隆力奇。 以前的温润如玉，月白风清，在这场大雨中，全都被抛开了。 现在的他，就好像一柄利剑一样，锋芒毕露。 他不仅要抢皇位，还要抢回他的女人！ 隆力奇感受到了周瑾的挑衅，松开刘思思，起身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刚开始离得远还好，一走到近处，隆力奇就感受到周瑾的锐利了。 眼神下意识地就躲闪了一下，不敢与之对视。 就像决斗一样，两人的眼神也应该交锋着，谁先躲开，谁就输了。 “卡，重来！”林玉兰坐在监视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真没想到啊，居然会是周瑾这个小年轻，去压制成名已久的隆力奇？ 她自然不会知道，周瑾看隆力奇的时候，压根没把他当人看，而是当成了屠宰场里的大白猪。 开玩笑，他当年可是纵横屠宰场，哪个大白猪见了他不得哆嗦？ 隆力奇回到原位，心里也有些打鼓，周瑾刚刚那一眼，向刀子一样，让他心有余悸。 不过他到底经验丰富，重新调整了下情绪，重新向前走去。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去和周瑾对视。 虽然少了点交锋，但也能说得过去。 因为老四天性阴沉，即便是对老八恨之入骨，也不愿意表露丝毫。 演戏是要互相成全的，周瑾这边杀气腾腾的呢，你丫躲了算怎么回事。 他总不能和空气互飙演技吧？ 于是周瑾果断收起情绪，不再去看隆力奇，而是转向刘思思。 雨中的刘思思就好像是一只流浪猫一样，可怜兮兮的，全身都湿透了，但还在硬挺着。 戏里的若曦有个外号，叫拼命十三妹，按在刘思思身上，倒也贴切。 这姑娘天赋一般，但是确实很拼，除了能吃苦，还能完全地放开自己，进入角色。 要不是自己，就他们俩刚刚那一抱，估计小姑娘就该被拿下了。 想到这里，周瑾就有点牙痒痒。 隆力奇一步一步地走到周瑾身旁，在俩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虽然刚刚和周瑾的对视中，他占了下风，但他也有自己的方法可以弥补。 怎么说也是演过二十多年戏的人了，这点经验还是有的， 现在周瑾的注意力都放在刘思思身上，那么他就可以在俩人并肩的时候，侧过头，用最凶狠、最压抑的目光将戏份全部抢回来。 然后他就发现，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周瑾也转头了。 而且眼神比之刚才，还要更加凶猛，更加冷冽。 拜托，是你阴的我，怎么你还做出一副仇深似海的样子来？ “哼，”隆力奇躲过眼神，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林玉兰微微叹口气，“下一条，继续。” 她本来期待隆力奇能演出阴沉压抑的感觉来，可不知道怎么搞的，隆力奇最后的那一眼，完全破功了。 但她也没有再喊重来。 因为重演了也是白搭，很明显隆力奇被周瑾彻底压制了。 从刚开始的正面交锋，再到后来的侧面偷袭，无一不被周瑾压制。 林玉兰并不认为再来一次，周瑾就会让着他。 既然这一场戏勉强也能过，何必又要重拍呢，而且刘思思还在雨里淋着呢。 下一条，隆力奇含怨而去，该轮到周瑾和林更星探望刘思思了。 “若曦，你怎么敢……”林更星一马当先，直接朝着刘思思飞奔过去。 周瑾缓缓踱步，他的影子在灯光下，好像一座大山一样，带过去庞大的压力。 刘思思忍不住颤抖一下，完了，他会不会介意啊？ 拍爱情戏的时候，女演员和男演员发生肢体上的接触也是正常的。 但刘思思向来保守，拍吻戏都要借位，现在和周瑾的关系刚有了些突破，正是甜蜜的时候，自然不希望给俩人添堵。 于是心里就有些忐忑。 比她更忐忑的是林更星。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跑八哥前面去了呢。 于是怯怯地看了周瑾一下，见他没有注意自己，就松口气，沉默着让到一边。 这不全是因为剧本的设计，更多的是下意识动作。 林更星自己也莫名觉得，这一刻就该是八哥的主场。 如果他的表演经验再丰富一点，就会明白，这种感觉就是演员的气场。 当初周瑾拍《无人区》的时候，oss多布杰哪怕没有台词，也没有动作，只要站在那里，所有人都会相信，这一定是个狠角色。 原因就在于气场。 此刻的周瑾如同绝对的王者，一言不发，就能让隆力奇不敢与之对视，让林更星沉默退下。 现在，整个舞台都是他的了。 而他关心的，只有刘思思。 周瑾撑着伞，缓缓蹲下，为刘思思遮住风雨，这一刻他的锋芒尽敛，只剩下怜惜。 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 他看着刘思思脸上的雨水，掏出手绢来，温柔地为刘思思擦拭着，“你身子本来就弱，就算不爱惜自己，也要顾忌下若兰……” 刘思思本来是该躲闪一下的，但是感受到周瑾手上的温度，她又不舍得躲开。 只好低着头，做出一副冷漠的样子来。 老八爱若曦吗？当然是爱的。 他可以为若曦撑伞，也可以为若曦擦拭雨水，但绝不可能扔掉雨伞，陪她一起淋雨。 因为那根本于事无补。 可是在若曦看来，为她打伞的老八，还真就不如和她一块淋雨的老四。 因此刘思思赌气一样，一言不发，只是看到周瑾的衣袍落在水里，才伸出手去为他拾起。 周瑾顿时就愤怒起来，一把拍掉她的手，眼睛微红。 我都快当上太子了，你还是要跟我分手？ “回吧！”他压抑着怒火，猛地起身道。 刘思思顿时也红了眼睛，你打疼我了。 “八哥，你先回吧，我有些事情要问她，”林更星拦在了周瑾和刘思思之间。 周瑾背对着他，没有回头，缓缓道：“现在棋局正在收官，虽然略占上风，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例子也不少。” 说完最后回头看了眼刘思思，不是生气，而是心痛。 他撑着油纸伞，在镜头里慢慢走远，背影寂寥。 这一刻，被抛弃的反而是他。 刘思思被这股氛围感染，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周瑾远去的背影，终于流下泪来。 用两个字形容就是，爱过。 “过，下一条！”林玉兰大声道，她简直想起来鼓鼓掌了。 这一场戏，无论是隆力奇，还是刘思思，表现得都可圈可点。 可最出彩的还是周瑾。 因为他的表演多了层次，多了情绪的变化。 从刚开始的锋芒毕露，到后来的无限怜惜，再到最后的孤寂离去，转变得清清楚楚，合情合理。 这说明，周瑾除了演技过关，还真的读懂了剧本。 只是，他到底是真的进入角色，还是因为刘思思，在玩情绪替换呢？ 林玉兰不得其解。 …… 雨戏整整拍了一天，一直到很晚的时候才收了工。 刘思思拍完自己的戏份，回到酒店，换上了干净衣服，蜷缩在床上裹着被子，还是直哆嗦。 “思思，来，喝点姜汤，”周瑾冲了一大杯姜汤过来，用勺子搅拌后，里面细碎的生姜末上下飘舞。 “这个，辣吗？我想要，加糖……”刘思思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利落了。 “放心吧，这个是甜的，”周瑾坐到她身旁，一把搂过他，然后喂她喝水。 一直到一整杯姜汤下了肚，刘思思看起来才好转了一些，依偎在周瑾怀里，拿脸蹭蹭他的胸膛，“你自己喝了吗，我记得你晚上也有雨戏。” 说起来《步步惊心》还真是虐，明明就是老八下黑手，将十三送去了养蜂夹道，可到了晚上，又带着兄弟跪在雨里哀求康熙。 真不知道说是兄弟情深，还是腹黑到家了。 周瑾同样被冻得要死，回来后，匆匆换身衣服就来找刘思思了。 不过他还是拿下巴摩擦下她的额头，笑道：“我喝过了，而且我身体可好得很。” “骗人，”刘思思明显不信，想去握住他的手，周瑾灵巧地躲开了。 “不准躲，”刘思思鼓着腮帮子道。 “好吧，”周瑾反手握住她的手，觉得冰凉冰凉的，“你看，咱们俩差不多凉。” “那你快去睡觉吧，都冷死了，”刘思思隔着被子推他。 “好，”周瑾抱起她放到床上，掖好被子，摸摸她的额头，“那我走啦，明天见。” “等会儿……”刘思思又叫住了他。 “怎么了？” “今天的事情，”刘思思缩着脑袋，弱弱地问，“你会介意吗……” 说不介意是假的，但是周瑾的想法和刘思思可不同，再次摸摸她的脑袋，“都是为了工作嘛，我明白的。” “嗯，”刘思思好像信了，微点下头，然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了。 她是真的累坏了。 周瑾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夏琪，小声道：“她睡了，你照顾好她啊。” 夏琪连连点头，“放心吧，瑾哥。”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周瑾洗了个热水澡，又喝了一大杯姜汤，整个人才算是恢复过来。 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拍亲密戏份，说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不会去怪刘思思。 说白了，在他们现在这个阶段，还是太弱小了，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想想该怎么早日混出头。 周瑾坐到床上，裹着被子，看着手机里的一条短信，陷入思索之中。 短信是黄博发来的：五千六百万！！！！！咱们发啦！！！！！ 仅仅看这一连串的感叹号，也知道黄博该有多兴奋。 《夜店》靠着250万的小投资，居然在十一月份，在《生化危机》和《哈利波特》的围剿下，愣是刷下了五千六百万的票房。 这再一次证明了宁皓的眼光之毒辣，以及徐争判断之准确。 目前的国产片，能在好莱坞大片下保住票房的，可能真的只有喜剧了。 周瑾同样感到高兴，却不是那么激动了。 他想要更多。 五千六百万的票房，他们哥几个估计能收回一千五百多万，再加上即将上映的《人在囧途》，那真是要发了。 可是这几千万块，在2011年，也就够一部电影的投资，在2017年，连个三线小明星的片酬都不够。 资本是什么时候涌入的呢？ 1年，还是14年？ 在这之前，周瑾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好抗洪的准备了。 他想了很久，直到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瑾哥，思思姐她发烧了！……”夏琪慌张的声音传来。 嗯？ 周瑾一个翻身跳下床，急道：“我马上来！” 第二百一十二章 磨人的小妖精 横店的天气很诡异。 白天拍雨戏的时候出了太阳，等晚上收工以后，反倒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刘思思烧得很厉害，额头滚烫，整个人已经迷迷糊糊的，夏琪帮她量了体温，一看，嗬，三十八度五。 周瑾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走。 本来皮得很的刘思思，这会儿就跟睡着的了猫一样，动都不动了。 等他抱着人来到楼下的时候，夏琪已经找好了面包车停在那里，司机大哥披着件大衣，还在打着呵欠。 “我先送她去医院，你去联系医院，和导演、制片人招呼一声，带好东西再过来，”周瑾匆匆忙忙地抱着刘思思上车。 “好的，我现在就去，哎，伞，伞……”夏琪答应一声，就想回酒店，可看见雨下得挺大的，周瑾还光着脑袋呢，又跑回去给他送伞。 “你自己小心啊，”周瑾坐上车，随手接过雨伞，然后划拉一下带上车门，“快开车，去医院。” 夏琪看着面包车绝尘而去，急得直跺脚，用手顶在脑袋上挡雨，慌慌张张又回了酒店。 糖人在横店拍了很久的戏了，准备得相当妥当，和医院早就提前打好了招呼。 虽然是半夜，但依然有值班大夫守候。 司机大哥撑着伞，和周瑾一起手忙脚乱地将刘思思送进了急症室，找了张病床让她躺下。 一个普丑住院医过来问了症状，大概心里有数，又让护士给她量体温，然后道：“问题不大，先去挂个号吧。” “我去吧，”司机大哥看看脚下，还穿着双粉色布拖鞋呢，无奈地去挂号了。 “有劳你了，”周瑾道声谢，环顾下四周，没找到椅子，只好坐到床边，帮刘思思掖被子。 甭管镜头前多么漂亮的女明星，没化妆还生着病的时候，都好看不到哪去。 年轻的普丑住院医没认出刘思思，反倒是认出了周瑾，“哎，我看过你的戏，就那剑雨那个，大家都说你最后没死。” “是吗，谢谢，”周瑾看着面色苍白的刘思思，哪有心情搭理他啊。 普丑住院医继续道：“怎么可能没死，都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死呢？” “……”周瑾没搭理他，摸摸刘思思的额头，还是很烫。 估计是值班太寂寞，普丑住院医一个人絮絮叨叨的，“你是在横店拍戏吗？大家都说你以前在横店跑过龙套，她也是演员吗？” “要说你们当演员的还真不容易，这么冷的天气还得淋着雨拍戏，刚刚还送过来一八路，也是高烧，听说白天在雨里泡了一天……” 周瑾顺着普丑住院医指点的方向，果然看见外面走廊里放着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半大小伙子，连八路的军装都没来得及脱。 “他怎么样啊？”周瑾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普丑住院医道：“怎么样？他就是一群演，和你们可不能比，剧组把他送过来就走了，等会看看给他输液吧。” 听他这口气还有些愤愤不平。 周瑾心说，能把他送来，大概率还会给他报销医药费，那剧组就够有良心了。 半夜的医院急诊科，灯光有些阴沉，上演着人间百态。 一对母女挤在一张窄窄的单人床上，女儿张着嘴发出呼噜声，老太太烦不胜烦。 一个纹着独角兽的光头大哥，举着血淋淋的胳膊，等待普帅住院医给他花式缝合，还叮嘱道：“小心别给我的鹿角缝偏了啊。” 旁边蹲着个小护士，奇道：“你这是鹿？” “本来是，后来被个傻缺实习生给缝成独角兽了，”大哥愤愤的，“就是你们这医院的，可别让我逮着他……” 普丑住院医有点不大自在了，咳嗽两声，“赵护士，过来看看温度计……” 姓赵的护士麻溜过来，从刘思思的胳肢窝里取出温度计一看，“嗬，都39度了。” “怎么样啊？严不严重？”周瑾搞不懂这个。 普丑住院医接过温度计看了眼，“唔，问题不大，准备输液吧，我给你们安排病房。” 刘思思怎也算个明星，自然不能就躺在急诊室里。 不知道是不是剧组提前给打了招呼，护士很快地就弄了辆推车过来，周瑾帮着给送到一间独立病房里。 一直到刘思思输上液了，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周瑾才大概放心来，搬个椅子过来，坐在床边松了口气。 一摸额头，全是汗水。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才两点多，又给林玉兰打了个电话，出乎意料地很快就接通了。 听声音，林玉兰在那头也很着急。 “喂，导演，对，我在医院呢……思思正输液呢，医生给开了退烧药，说是没什么大事……嗯，放心吧，我在这照顾她就行……” 他倒是不打紧，戏份不多，最麻烦的是刘思思，今天这个样子，明天肯定也没法拍戏了，林玉兰就得先找其他演员的戏份给填上。 单间的病房并不大，就一张床，一张椅子，还有一个墨绿色的小沙发。 虽然没开空调，但也不是很冷，周瑾关了灯，躺到沙发上，脱了外套盖着身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折腾了一宿，他也很累了。 半夜里的病房很安静，只听得到两个人悠长的呼吸声，以及玻璃窗外沙沙的雨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刘思思从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 她觉得自己做了无数个梦，还梦得都是一样，火炉啦，下雨啦，天旋地转啦。 好像过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想醒又醒不过来，浑身都没力气，眼皮好像有千斤重。 这会儿好容易苏醒过来，就感觉浑身都难受，喉咙又干又烫又涩，一张嘴似乎都能喷出火来。 我想喝水…… 她哭唧唧地坐起来。 然后才发现，咦，这不是我住的酒店啊。 天哪，我不会真穿越了吧？ 不要啊，我戏还没拍完呢…… 她坐在床上哼哼唧唧，想哭又没有眼泪，眼睛又酸又疼的，脑袋就跟个火炉似的，却又浑身发冷。 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算了，就算要死也得先喝水。 她双手支撑着想下床，可是又没力气，被个绳子给绊住了，挣扎好半天，还在床上哼唧。 “别动，”黑暗里，一个男声传来。 咦，听着好像有点熟悉啊。 周瑾揉揉眼睛，他本来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然后就被一阵猪叫声给吵醒了。 他本来还纳闷，医院里哪来的猪呢。 足足花了三秒钟才想起来，哦，是刘思思。 “你别乱动，还输着液呢，”周瑾走到床边，小心地把输液管松开，然后把她又塞回被子里。 “周瑾？你怎么在我房间里啊？”借着门缝里的点微光，刘思思终于认出来了。 “你说呢，”周瑾把她的右手放在床沿边，“别乱动啊，我去倒水。” 刘思思眨眨眼，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中了一针。 周瑾来得太匆忙，忘了带水杯，好在病房里有饮水机和一次性纸杯。 于是他取了个纸杯，接了点热水，又兑了点冷水，拿嘴唇一试，温度刚刚好。 “来，喝水，”周瑾小心地端着杯水，坐到床头，把刘思思扶了起来。 刘思思咕嘟咕嘟几大口，将一杯水喝得干干净净，才松快了点，嘶哑着嗓子道：“我还要。” “嗯，”周瑾答应着，转头看了眼输液管，发现药瓶里还有一小半，寻思着待会得找护士来换药瓶了。 “你送我来医院的啊？”刘思思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穿越，而是被送到了病房。 周瑾又去接了杯水，给她喂下去，道：“医生说你明天得住院了，我帮你和导演说过了，好好休息吧。” 他一摸刘思思的额头，发现还是很烫，烧还是没退。 “周瑾，我好冷啊，我想吃巧克力，”刘思思小猫一样蹭蹭他的手心。 “别闹，冷和吃巧克力是一码事吗？” “可我就想吃巧克力嘛。” “这大半夜的，我上哪给你找巧克力去？” “那我好冷，你抱我。” “嗯……”这个可以有。 周瑾用被子将她裹起来，然后抱在怀里，“还冷吗？” 明明发烧身上烫得很，怎么反而觉得冷呢？ 刘思思点点头，然后抱住他的胳膊，哑着嗓子道：“周瑾，我要死了，我现在好难受……” “别瞎说，快睡觉，明天睡醒了就好了……” “那我明天睡醒了，你还在吗？” “在啊，肯定在的。” “嗯……”刘思思渐渐不说话了，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过了好半天，刘思思才睡着，周瑾手也酸了。 他悄悄抽出胳膊，看着缩成一团的刘思思，嘴角泛起笑意。 放心吧，我会一直在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战将起 第二天一早，周瑾从沙发上醒来，窗外已经放晴，而刘思思还在熟睡。 他过去摸了摸刘思思的额头，汗津津的，但总算退了烧。 夏琪和尤勇也赶了过来，带上了换洗衣服和牙刷毛巾什么的。 不出意外的话，林玉兰和制片人也都会过来探望，可能还得找几个记者。 怎么着，也得给她的小狮子们一个交代啊。 周瑾不大爱掺和这些事，本来想悄无声息地走人，可是想起刘思思昨晚迷迷糊糊中说的话，还是决定等她醒了再说。 “哥，擦把脸吧，”尤勇到底是做惯了助理，递了条干净毛巾给他。 “谢了，”周瑾接过毛巾去卫生间洗把脸，虽然一夜没好睡，但仍然精神得很。 走廊里，有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医生护士们来来往往忙碌着，整个医院好似也苏醒过来。 周瑾伸下懒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刷新着前一天的电影票房。 这是他的习惯，从12月初开始养成的习惯。那天正是2011年贺岁档的开始。 国产电影最盛大、最隆重的一个档期，一定是贺岁档。 相比于2010年被《阿凡达》支配的恐惧，2011年的贺岁档则是国产片的天下。 然而厮杀的惨烈程度丝毫不弱，从12月初开始，这场大战便宣告开始。 12月3号赵家班的《大笑江湖》率先上映，12月4号陈楷歌的《赵氏孤儿》接档而至。 这两部电影，一是搞笑喜剧，有赵本山坐镇，一是古代文艺，有陈楷歌执导，都不容小视。 上映半个月后，票房纷纷破亿，还有继续上涨之势。 可等到了12月16号，江文筹谋已久的《让子弹飞》一出，什么电影都得让让位了。 紧张而刺激的剧情，幽默且深刻的台词，还有各种隐喻，瞬间就点燃了观众的g点。 能把观众带着和自己一块嗨的导演，天朝估计也就江文一个了。 所以《让子弹飞》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以席卷之势，占领了整个电影市场。 一直到六天后，葛大爷和冯裤子的《非诚勿扰2》上映，才堪堪与之平分秋色。 这四部片子霸占了整个12月，《人在囧途》就算再好，放进去也是个死。 所以徐争这狡猾的老小子，果断选择了避重就轻，将档期放在了1月份。 一月份并没有什么大片，但压力同样不小，因为电影类型十分全面。 有《喜洋洋》这样的儿童电影，有《武林外传》这样的情怀电影，有《青蜂侠》这样的好莱坞影片，还有各种炒冷饭的港产贺岁片。 香江拍贺岁片由来已久，但如今港片没落已久，拿出来上映的，基本都是些炒冷饭都炒不好的烂片了。 和这些电影比起来，《人在囧途》这样的搞笑现实类电影，几乎是良心之作了。 《人在囧途》的上映档期也很讲究，他们几个人研究好多天，订在了1月16号。 那天正好是周日，正好离春运还有一个月时间，也正好是春运抢票的前一个星期。 选在这样一个时间档上映，连宣传点都是现成的，什么“提前预习春运回家难”啦，什么“友情提醒春运快抢票”啦。 说白了就是蹭一波春运的热度。 虽然距离正式上映还有一个来月，但宣传已经开始，杂志、报纸、论坛，都在开始预热。 周瑾也不得不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了。 马上就到2011年，离那场资本的盛宴，真的没多少时间了。 他必须赶在资本涌入之前，攒够实力，真正地坐到牌桌上去。 除了为他自己，也为刘思思。 总不能再发生刘思思被雨淋到发烧，而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了吧？ “唔，”许是被医院上班的声音吵到，刘思思挣扎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看看白色的天花板，看看厚重的窗帘，再看看墨绿色的小沙发，上面空无一人。 “姐，你醒啦？”夏琪惊喜地扑了过去。 “呸，骗子，”刘思思在病房里扫了一圈，也没看见周瑾，顿时不高兴了。 “冤枉啊，思姐，”夏琪摸摸她的额头，见她退了烧，就放下心来，道：“我一早就来看你了，我可没骗你。” “不是说你，是说那个大骗子，”昨天晚上的事情，刘思思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喂喂喂，我就洗个脸的功夫，你就说我坏话，太没良心了啊，”周瑾肩膀上搭着条毛巾，笑嘻嘻地走进来。 “嗯，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刘思思已经输完液，嗓子还有些嘶哑，不过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那个，我先出去了啊，”夏琪很有眼力见地溜了出去，“我去给你们买早餐，要很久很久才回来……” “还很久呢，快点了啊，我都饿死了，”周瑾笑骂道。 “好嘞……”夏琪答应一声，拉上尤勇，一溜烟跑了。 周瑾关上病房门，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俩，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你……” “你……” 两人居然很有默契地同时开口。 “你先说……” “我先说……” “嗯，我先说，”周瑾才不玩什么无聊的“你先说”、“我先说”的烂俗游戏呢。 直接坐到床头，道：“你要快点好起来啊，我过几天可能就要请假离组了。” “是《人在囧途》吗？”刘思思把脑袋蹭到他的腿上，向上看着他的眼睛，“你明年是不是还有好几部电影啊？” “对啊，我明年真的要忙死了，”周瑾掰着指头算给她听，“杀生，黄金大劫案，都不好演……” “还有轩辕剑，”刘思思打断道：“k姐都跟我说了，步步惊心拍完，就要拍轩辕剑了。” 周瑾一愣，这么早的吗？ “你都看到剧本了？”他问。 “没，”刘思思摇头，“不过你好厉害，有那么多电影可以拍。” 言语中有些沮丧。 周瑾摸摸她的头发，笑道：“拍得再多有什么用，等步步惊心播出了，你肯定就一举成名了，我就还是个小龙套而已。” “你别哄我，”刘思思很认真地道：“我会很努力的，你不准丢下我。” 周瑾握住她柔软的小手，用力点头，“嗯，一定不丢下，我保证。” 刘思思很满意地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知道，如果两个人的差距越拉越大，周瑾又怎么可能停下来等她呢？ 就好像老八和若曦一样。 他们爱自己胜过爱爱情。 不同的是，周瑾不是老八，而她也不是若曦。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囧囧囧首映 不贪心却很拼命的刘思思，在床上躺了一天后，就麻溜爬回剧组，继续开工。 由于感冒还没好利索，人显得有些憔悴，林玉兰就专门把后期若曦心力交瘁的戏份挑出来给她演，倒也相得益彰。 一个月后。 周瑾请假离组，远去帝都宣传《人在囧途》。 他在里面只能算个大配，所以请了三天假，跟着跑跑点映就行了，至于路演还是免了吧。 宁皓工作室里，几个主创凑一起，都挺兴奋的。 《夜店》的成功让他们尝到甜头了，就盼着《人在囧途》也能大卖呢。 甭多，破亿就行。 黄博穿得西装革履的，上下打量着周瑾，道：“你小子可算回来了啊，不是拍戏嘛，居然还长胖了？” 周瑾笑道：“架不住剧组伙食好啊，你们呢，这段时间忙什么？” “还能忙什么，忙宣传呗，”黄博道：“你没看老徐急得毛都掉光了。” 周瑾道：“上面的还是下面的？本来就没几根毛，老徐你吃得消吗？” 一群人大笑，徐争笑骂一声，“去你大爷的，别闹啊，都说正紧的，我们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宁皓在一旁冷不丁道：“爷们打仗什么时候软过？” 周瑾道：“这话在理，《非诚勿扰2》都能刷下五亿票房，《人在囧途》还能少得了？” 提起《非诚勿扰2》，几个人都有些沉默。 因为那是一部让人很无语的电影。 没人会怀疑《非2》会掀起票房狂潮，因为冯笑刚已经把国内的观众给摸透了。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群，被审美惰性和接受惯性所占领和驱使的观众，哪怕是葛大爷在荧幕上晃悠下脚丫子，都够他们乐的。 不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什么，他就拍什么，而是他拍什么，人民群众就喜闻乐见什么。 如果说江文是站着把钱挣了，那么冯笑刚就是躺着把钱挣了，还别不服，这份本事也就他一个人有。 面对这样一个市场环境，几个老男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他们没有贾樟柯、娄烨那些人对电影的赤忱，也没有江文站着还把钱赚了的能耐，但总不至于像冯裤子那样去糊弄观众。 《人在囧途》不算一部好电影，现实类题材，虽然比不了《落叶归根》那样的深度，但却更加搞笑。 当天晚上，安排了一个影院办首映礼，出席的除了那几个家伙，还有赶过来的黄小磊和李小鹿。 《人在囧途》拢共就八百万投资，除了网络预热以外，徐争也没搞其他宣传。 但是凭借宁皓监制，徐争、黄博主演这几块招牌，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疯狂的石头》，底下的观众和影评人们都挺期待的。 徐争拿个话筒跑上台，道：“我们一共准备了八十个笑点，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大家直接看片吧，好不好笑，看就知道了。” 底下稀稀拉拉地响起掌声，伴随着熟悉的音效和那条丑丑的龙标，电影开始。 荧幕里，戴着假发的徐争人模狗样地吃着西餐，面前坐着三个黑西装。 “认识你们，使我相信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也许是上天早就注定，冥冥之中牵引我们一起走过。” 看起来很深情，可徐争话风一转，“现在我想说的是，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全国动漫市场这么火爆，你们居然拿出这样的业绩给我看？” “你的智商真的很提神！” “小张你还是很有进步的，去年你是弱智，今年晋级为愚蠢了！” “关于你，我一直觉得世界上有两种人最吸引人，一种是长得很漂亮的人，还有一种就是你……” 镜头切到一个长头发扎辫子的大哥身上，徐争接着道：“谢谢你，让我体会到头发上见识短书一个真理，春节以后你不用来上班了！” “哈哈哈~”观众席里传来笑声。 简单的几个镜头，几句台词，交代了徐争的身份：小老板，眼高于顶的成功人士。 后面黄博开始出场，他是一个挤奶工，工厂发不出工资，他便拿上欠条去要账，性格也很鲜明：狡猾中带着淳朴的底层人士。 两人在机场相遇了。 “我这是去长*沙的吗？” “是的。” “那我这是站票还是坐票？” “哈哈~”这次笑声更热烈了一点。 “服务员，你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呗。” “服务员，你让飞机停一下，我不想坐了。” 得益于黄博身上那独特的气质，配合上这些傻逼的台词，观众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看着他就想乐。 这样的气质功底，估计也只有后来的尼古拉斯赵四，可以与之媲美了。 至于现在，不说垄断吧，那真的是被黄博捏的死死的。 什么，你问什么叫气质？ 牌子，班尼路！ 这特么就叫气质。 周瑾也跟着乐，他上辈子就看过王保强版的，没想到黄博演出来的，居然也这么可乐。 趁着电影院里的黑暗，他反手锤了黄博一拳，小声道：“就你刚刚这一段，咱们破亿有望了。” 黄博也龇着牙乐，“我负责一亿，老徐负责一亿，起码也得两个亿吧？” 影片还在继续，因为黄博的乌鸦嘴，飞机航班取消，他们只好转坐火车。 “人多不多？哎，你知道什么叫春运吗？来，我给你听听……” 徐争挤在候车室里拿着手机一亮，婴儿的哭闹声，妇女的说笑声，老爷们的呜呜喳喳声，嗡嗡地直接钻进了观众的脑子里。 这特么才是真实的春运！ 每年数亿人口，在短短几十天内，靠着铁路和公路，完成千上万里的大流动。 至于飞机，在2010年，还只是小部分人的出行手段而已。 直到这一刻，观众才明白过来，《人在囧途》除了搞笑，还折射出了春运最真实的一面。 看着徐争买黄牛票，在车厢里挤出一条血路，乘务员推着小推车，“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来，腿让一下了啊……” 观众笑尿的同时，无一不感同身受。 什么叫接地气，这就是接地气！ 徐争一个大陆人，对春运的理解和把握，远不是历史上那个香江导演能比的。 一个影评人在本子上默默记下了这样一笔： 一个好故事加上两个好演员，《人在囧途》才是这个贺岁档，最大的黑马。 第二百一十五章 笑着把钱挣了 “帅哥，我这有个特好玩的短信，要不要发给你看看？” “谢谢，不用了。” “帅哥，我请你吃饼干？” “谢谢，我不饿。” 和徐争的精明、黄博的土气不同，周瑾演的大帅哥自带偶像光环，好像流浪的诗人一般。 于是他一上场就获得了，那几个女大学生的青睐，进而让徐争怀疑起小三和他在一起的真正目的。 在这之后，得益于黄博的乌鸦嘴，火车前方遭遇塌方，于是几个人再一次被迫换乘其他交通工具。 随着剧情的进展，在一个村子里，大马故意喝醉了，李小鹿演的娜娜说起了自己和大马的故事。 原来她和大马都是流浪的蒙*古人，家乡回不去了，便以火车为马，四处贩卖物品为生。 虽然她和大帅哥一见钟情，但她却不能弃大马而去。 在一阵轻和的音乐声中，一个精明的小老板，一个土气的农民工，一个帅气的流浪诗人，坐在拖拉机上，一起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这三个本来根本挨不着边的家伙，这时候凑一起了，莫名地还生出了一种诗意的美感。 “哇，”已经有女生星星眼了。 “大帅哥，你会唱歌吗？”黄博问。 “会一点点，”周瑾低头一笑，无限伤感。 于是在李小鹿的目送中，他终于唱起了那首《往事随风》。 是告白，也是告别。 “……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动” “昨天花谢花开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 周瑾难听的嗓音，再加上跑到姥姥家的调门，原本诗意的美感，在这一瞬间被毁得干干净净。 黄博和徐争也是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帅哥，居然唱歌这么难听呢？ “哈哈哈~”这样的出乎意料，几乎让观众笑疯了。 “哎，这是演员原唱吗？” “是吧，能故意唱成这样，这个演员也是不容易了，这么帅，原来还是个演技派……” 周瑾：…… 你才故意的呢，你全家都故意的。 其实他唱歌难听，本来不在剧本的计划之内，但在宁皓的建议下，这一点反而成了笑点。 顺便也提醒观众，咱们这是搞笑呢，不是现实类电影，认真你可就输了。 之后，周瑾回家，徐争和黄博再一次转车而行。 在经过了笑点密集的旅馆床戏，开着面包车上路又翻车的悲剧后，俩人成功地来到了长*沙。 原本狗血的结局也被改了，变成了李成功发现小三目的不纯，与之分手后回归家庭，还顺手把黄博要的账给清还了。 一切皆大欢喜。 “嘿，老板！” 一年后，西装革履的黄博在飞机上又遇到了徐争，惊喜道：“去年太匆忙了，俺忘了给你，你看。” 徐争避之不及，无奈道：“什么啊？” “去年那个大帅哥，人家不是歌手，他是个画家，还送了俺一幅画哩，” 说着黄博从包里递过去一张皱巴巴的纸。 徐争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宁静的村庄，一辆拖拉机载着三个人缓缓而行。 可不就是他们仨嘛。 徐争温暖一笑，镜头转向了画纸一旁的小字：人在囧途。 电影结束。 影院里灯光亮起，观众们站起来拼命的鼓掌。 春运题材，全程接地气，好评！ 笑点密集，不是膈应人笑，是发自内心的那种好笑，好评！ 爱情美好而又充满遗憾，但不烂俗，也不煽情，真心好评！ 可以说，《人在囧途》的这几十分钟，是真的打动了观众，观众也不吝报以掌声和欢呼。 主创们陆续上台，徐争拿个话筒大声地问：“你们觉得好看吗？” “好看！”观众齐声应道。 “那就好，”徐争松了口气，一躬到底，“谢谢你们觉得好看。” 老徐这话算说到心坎里了，不是观众谢谢他们拍了个好电影，而是他们得谢谢观众觉得电影好看。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有票房拿，才能有钱赚。 和《非诚勿扰2》最大的区别也就在这里，大家都是搞笑，都是为了赚钱，但他们真的不糊弄观众。 于是周瑾和黄博对视一眼，也跟着一躬到底，“谢谢。” 底下又报以一阵热烈的掌声。 之后就是喜闻乐见的提问环节了。 嘻哈几轮过后，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子站起来道：“江文说要站着把钱挣了，冯笑刚是躺着就把钱挣了，那你们呢？” “我们？” 台上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台下一双双明亮的眼睛。 最后徐争缓缓地道：“我们没能耐站着挣钱，但好歹也没跪着，我们是笑着把钱挣了。” 他们就是一群普通人，从没想过要去拍什么牛逼的电影。 哥几个凑一起，就是想拍一部没逻辑错乱的，不狗血煽情的，好好搞笑的，能看得下去的电影。 就这么点要求，算高吗？ …… “《人在囧途》：一部好笑的公路片。” “《人在囧途》沿用了近几年，天朝小成本影片常用的那种轻喜剧风格，这类影片的模式就是有那么一两个倒霉蛋，因为一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倒霉，并且以自身的悲剧来成全观众的欢笑。” “虽然有些超现实，但也让观众乐在其中。最妙的是，导演选择了春运这样一个题材，更是让观众感同身受。” “那么又有一个疑问了，春运这样好的题材，以前怎么就没有导演去拍呢？” “《人在囧途》其实并没有多好，它只是一个合格的电影导演，拍出来的一部合格的喜剧作品。” “仅仅是合格而已，但和那么多的山寨恶搞片一对比，便会觉得这种合格，是多么的令人感到珍惜。” “综上所述，在这个贺岁档我依然向大家推荐《人在囧途》，这是一部值得一笑的电影。” “另外，友情提醒，千万别忘了去抢春运的火车票啊！摔！” 《人在囧途》的口碑，在一众同行的衬托下，再一次爆炸了。 最直观的就是首日票房：一千三百万！ 虽然和《让子弹飞》比不了，但胜在《人在囧途》成本低啊，才一千来万。 照这个势头下去，破亿那都是小意思了。 兴许真像黄博说的那样，刷个两亿！ 第二百一十六章 晚来天欲雪 《人在囧途》上映后，票房就如同窜天猴一样，咻咻地往上窜。 因为这配置简直和《无人区》一毛一样啊，宁皓更是放出话，《人在囧途》就是温情版的《无人区》。 没有坏人，也没有煽情，只有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观众看起来毫无心理负担，就是图一乐儿。 于是越来越多的影迷进场，连带着徐争、黄博和周瑾这三人组，也火遍了大江南北。 对于老男人们来说，自然是看黄博、看徐争，可对于妹子们来说，那还是周瑾更为出彩一些。 在一个土鳖和一个油腻男中间，冒出来一个流浪诗人气质的帅哥，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啊。 更何况，大帅哥和娜娜那美好而又遗憾的爱情，更是搔中了无数少女的痒处。 周瑾的粉丝其实并不多，几个铁杆粉丝弄建了个贴吧当据点，取名“大嘟嘟吧”，也就几万关注而已。 平时没什么人去，也就几个铁粉没事水一水，可她们很快就发现，《人在囧途》上映后，吧里忽然就涌进来一堆妹子。 白丝小高跟：“新人报道，这里是大嘟嘟的后援团嘛？” 爱情三点半：“同问，是的话我就抱走楼上了。” 爱莲香十三姨：“欢迎新人，姑娘们，出来接客啦。” 下雨六月天：“欢迎新人。真没想到啊，大嘟嘟那么帅，和《夜店》里李俊伟完全是两个人嘛。” 九玖儿：“顶楼上，就是可惜娜娜了，我觉得最后大马喝醉了，他是故意想让娜娜跟大帅走的。” 枫林晚play：“完全同意，不过大帅唱歌好难听啊，不知道是配音还是原声？” forever路过蜻蜓：“那必然是原声了，我们大嘟嘟都是自己配音的。另外，楼上你的id好羞耻啊……” 枫林晚play：“我还是个孩子，我什么都不懂o(￣ヘ￣o＃)” 下雨六月天：“我知道你在开车，请跟我们走一趟。” “哈哈哈~”周瑾回横店后，就发现自己多了个贴吧，进来看到这些粉丝们的互动，觉得忒好玩了。 于是他果断注册了个小号，准备去调戏下粉丝。 他发了条帖子：震惊，八百万投资的《人在囧途》，首周票房高达一亿两千万！ 这是他刚拿到的数据，徐争他们已经疯了，就连宁皓都觉得倍儿扬眉吐气。 照《人在囧途》这个势头下去，破两亿那是妥妥的。 两亿是什么概念？ 八百万的小投资，又追加了一千万的宣发费用，光分账票房就有六千万了！ 赚疯了都。 也顾不上庆功了，徐争、黄博分头跑路演，虽然累得跟孙子似的，但是心里痛快。 等收回这一笔投资，他们再想拍电影，那就基本不缺钱了。 想拍啥拍啥，再不用去看投资方的脸色了。 他们自己就能当投资方！ 周瑾虽然不能和他们一起路演，但是心里同样挺高兴，发完帖子就等这些粉丝来夸呢，结果等了好半天，也就几条回复。 下雨六月天：“哦。” 九玖儿：“否。” 枫林晚play：“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我还是个孩子啊，我才八岁，呜呜呜~” 周瑾：…… 怎么就没人理呢？ 他转头去看了眼隔壁的帖子：“大嘟嘟盛世美颜帅图镇楼”，分分钟几百条回复了。 他也就艹艹艹了，你们别光顾着看我帅，好歹也关注下我的成绩啊。 …… 有道是，拍戏无岁月，横店不记年。 一转眼，时间进入2011年2月，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横店的天气也是越来越冷。 《步步惊心》还在有条不紊地拍着，不过看进度，怎么也得到3月份才能杀青。 也就是说，他们得留在横店过年了。 横店地处南方，冬天向来很少下雪。 周瑾听陆姐她们说过，这么多年来，唯有08年雪灾的时候，雪下得最大。 对于普通人来说，下雪除了新奇，就是交通不便了，可对于横店的剧组来说，那简直是天降正义。 不仅省了造雪机的成本，还能拍出更好的雪景效果。 这天傍晚，呼啦啦地就吹起了北风，天阴沉得可怕。 剧组收了工，林玉兰很高兴，“看样子，今天夜里肯定得下雪，咱们明儿就能拍故宫雪景了。” 她猜得确实没错，等天完全黑下来之后，就开始飞雪渣子了，而且越飞越大。 诗里说，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可见古人也这样认为，在这样的天气，喝杯小酒，吃着火锅，还唱着歌，那是最惬意不过了。 “老周，晚上整两盅？” 周瑾刚进酒店，把身上的雪花抖落干净，就听到后来一个女声喊住了他，顿时吓得他一个激灵。 “好啊，阿姨有雅兴，我肯定得陪着，要不再整点火锅？”周瑾笑着回头提议道。 由于年关将近，刘思思过年又不能回家，于是刘爸、刘妈一商量，干脆他们来横店得了。 于是不顾刘思思的反对，刘妈先行一步，直接从帝都赶了过来。 只等过年那天，刘爸再飞过来，一家三口，在横店团聚。 刘妈来剧组后，那是相当豪爽，带了一堆吃的不说，还一直张罗着请大家吃饭，很快就收买了一票阿哥。 林更星一听有火锅吃，立马跳出来道：“好啊好啊，有羊肉吗？我去买羊肉。” 周瑾道：“我跟你一块去，再买点丸子什么的。” 隆力奇在一票阿哥间，一向以大哥自居，闻言也道：“那正好，我煮火锅可是很有一手的，晚上让阿姨也尝尝我的手艺。” “哟，甭客气啊，”刘妈一口的京片子，“咱俩差不离，叫姐就行。” 刘思思躲在她身后，捂着嘴偷笑，“那以后得叫隆叔了。” 隆力奇很心塞。 刘妈拍她一下，解释道：“这孩子给宠坏了，老没大没小的，你别介意啊。” 隆力奇更心塞了。 他对刘思思倒是欣赏得很，人漂亮性格也好，只是双方年纪相差太大，如果刘思思无意的话，他也不好开口。 而且刘思思还老在周瑾身边转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渐渐的，他这点心思也就断了。 刘思思挨了揍，委委屈屈地冲周瑾喊，“多买点羊肉啊，牛肉也要。” “放心吧，肯定管够，”周瑾招呼一声，和林更星撑着伞，冒雪出门去了。 就这么点功夫，地上已经白花花一片了，一脚下去就一个脚印。 南方的雪和北方的不同，北方的雪干爽，如粉如沙，绝不粘连。 而南方的雪，用鲁迅的话说，就是“滋润美艳之至”了，带着些秀气。 俩人顾不得欣赏雪景，直接找了家超市，净挑些肥牛、羊肉卷、肉丸子之类的买。 到结账的时候，周瑾才想起来，“咱们是不是再买点素菜啊？粉丝、白菜什么的。” 林更星抱着羊肉卷道：“我就不爱吃素菜，要不买点粉条，再买点猪肉，我给你们做猪肉炖粉条子。” “好小子，居然跟我一样，”周瑾又折回去，挑了些白菜和粉条，“不过猪肉就算了，下回咱俩再吃猪肉炖粉条子啊。” 等他们俩结完账，大包小包地回酒店的时候，那边连火锅都支起来了，一大桌子人围着电磁炉坐着唠闲嗑儿。 周瑾笑骂道：“嗬，这么多人，你们就俩腿支个肚子，等着我们回来呢？” 刘思思叫道：“是啊，你们慢死了。” 之后，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往锅里加水，加火锅底料，然后按亮了电磁炉，就等着烧开了以后往里面加吃的。 “老周，来尝尝帝都的红虾酥，”刘妈扔过来一把酥糖。 “他不爱吃甜的，”刘思思直接截胡，抢了过来。 周瑾笑道：“对，我口味重，爱吃咸。” “哟，那可不巧了，”刘妈颇为遗憾。 “怎么不巧了，他不爱吃正好，”刘思思熟练地剥开外包装，露出一层薄薄的糖皮，直接扔到嘴里。 这种酥糖外皮饱满鲜亮，上面还镶有白褐相间的条纹，宛若一只虾的中断，因此得名“红虾”。 对于这种小零食，刘思思是最喜欢不过了。 刘妈捏捏她的脸：“是是是，最好大家都不爱吃，都让你一个人吃了。” “唔唔，”刘思思挣扎着躲开了，嘴里含糊道：“周瑾，你那电影怎么样了啊，这都一个月了吧？” 周瑾正忙着往锅里面下羊肉，随口道：“估计得有两亿了吧，最近正春运呢，赶上了一波热度。” “嚯，你主演的啊？”刘妈惊讶道：“就那《人在囧途》？” 周瑾道：“算不上主演，只能说是男配吧。” “嗯，你还年轻，现在男配，以后就主演了，”刘妈鼓励了下，又道：“那我回头可得去看看这电影，网上都说好看呢。” 刘思思继续吃糖，“有什么好看的啊，就一搞笑的片子。” “你还好意思说，”刘妈顿时不高兴了，又捏捏她的脸，“你瞧瞧人家，和你差不多大，演的电影都两亿票房了，你呢？” “哎呀，疼疼疼，”刘思思叫着挣扎开了，心里却小小高兴了一下。 这几天她都是有意无意地，在刘妈面前提起周瑾的事情，明着嫌弃，实则夸赞。 心里打着就是慢慢给周瑾刷好感度的主意，等刘妈看他顺眼了，她再顺水推舟。 这姑娘虽然平时没什么心眼，但在和自己老妈斗智斗勇的时候，简直机智得一匹。 第二百一十七章 琉璃世界红梅白雪 第二天一早，整个横店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下来，地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墙角屋檐下还长着一根根冰溜子。 要问冰溜子长得什么样儿？ 上边粗来下边细。 若是把它倒过来， 下边粗来上边细。 吃着早餐的功夫，周瑾已经完成了一首诗的创作。 “都别吃了，带上早点去剧组再说，”林玉兰火急火燎地冲下来，“周瑾，思思，你们俩赶快上妆，乘着雪还在下，先拍你们的……” “收到，”周瑾招呼一声，一口喝完瘦肉粥，再将剩下的两个包子塞进嘴里，擦擦手就准备出发。 另一张桌子上，刘思思还在抱着包子啃，刘妈一把拖了下来，“快点的儿吧，我帮你收着，到了剧组在吃……” “我还没吃完呢，到了剧组就凉了，”刘思思看着自己啃了一半的包子，念念不舍。 刘妈顿时就怒了，伸手在她的脑门上点了点，“你就知道吃，还不快点走！” “哦，”刘思思答应一声，不情愿地开始挪步子。 她本来挺拼命的，到了她妈面前，完全就成了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刘妈将没吃饭的早点打包带好，跟在后面训道：“真不知道我没来的时候，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刘思思嘟囔道：“你没来的时候，又不是没人帮我打包……”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刘思思加快了脚步，一个咕噜冲上了中巴车。 故宫雪景向来是一绝，横店的这座明清宫苑在下雪之后，还真有了那么点意思。 亭台楼阁，假山怪石，还有青石板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让人只想远远看着，不忍踏足。 雪还在下，风一吹，纷纷扬扬的，好似帝都五月，柳絮飞舞一样。 这样的自然之美，是人工造雪远远达不到的。 林玉兰赶忙带人布置好灯光和摄影，又匆匆忙忙跑到化妆间，“你们俩化好妆了吗？” “好倒是好了，”周瑾坐在小板凳上，瞅着外面的大雪纷飞，觉得凉飕飕的，“不过导演，我这为什么是黑色的衣服啊？” 他抖抖身上那件“黑色貂鼠毛斗篷”，觉得不解。 以往老八不都是月白色衣服嘛，显得“丰神如玉”、“月白风清”。 而且这玩意就是个道具，银样鑞枪头一个，根本不保暖。 相比之下，刘思思就漂亮得多了，一身大红绸面的斗篷，头上戴着鲜艳的红花，美丽动人，俏丽无双。 林玉兰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想了下道：“原著的书里就是这么写的，你是觉得有什么深意吗？” 《红楼梦》里常用不同的服装暗喻人物的命运和性格，《步步惊心》也一直向红楼靠拢。 老八在前面一直是月白长袍，怎么反而在这场唯美的雪景里，换上了黑色的斗篷呢？ 周瑾这么一问，林玉兰忽而发觉，好像这里面还真有什么寓意。 “没，我也就随便问问，”周瑾站起身笑笑。 “不对，”他越是这样说，林玉兰越是怀疑了。 她知道周瑾平时虽然喜欢扯淡，但对待演戏却格外认真，既然问了，那肯定就不会无的放矢。 “要不，还是换月白色的斗篷？就怕来不及做了，”林玉兰建议道。 “那就甭麻烦了，”周瑾道：“就这身吧，我自己再琢磨琢磨。” “那行，”林玉兰也不再追问，反正就按原著来呗，“你们俩现在过来，咱们准备开拍了。” 刘妈扶着刘思思跟在林玉兰后头，小声道：“你瞧瞧人家，一件衣服都得琢磨琢磨，要不然怎么能票房两亿多呢？” “哎呀，你就别絮叨啦，”刘思思推开刘妈，一个人向前小跑几步。 刘思思走路向来步子迈得超大，这会儿还穿着花盆底，地上又都是雪，没走三步，就哧溜一声向一边崴倒，“哎呀~” 周瑾下意识地回头，抓住她的胳膊，然后轻轻一带，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站稳，“你没事吧？” “没事，还好，”刘思思惊魂未定，摇头道。 林玉兰闻声回头，只见俩人相互依偎，忍不住赞了一声，“你们俩这景儿真不错。” 她又开始兴奋起来。 只要这俩人感觉对了，这场戏几乎就是浑然天成了。 刘妈快走几步，接过刘思思，“你瞧瞧你，这么大人了，走个路都不稳当……” “阿姨，我估计是她这鞋子不行，”周瑾帮着给解释道：“她脚底下那花盆底，在雪里面根本没法走。” 刘思思靠在刘妈身上，翘起一只脚，只见脚底中间那块花盆底，早已变成个雪球了，还圆滚滚的。 林玉兰一拍脑袋，“是了，这鞋子就不是能在雪里走的，思思，你有雪地靴吗？” “有倒是有，不怕穿帮吗？”刘思思道。 林玉兰道：“这个倒没事，你们主要是中近景和远景，你还穿着长裙，拍不到脚的。” 于是刘妈又扶着刘思思回去，换了双雪地靴。 等刘思思再次来到走廊上，那里已经准备开拍了。 这一场戏没有台词，只有动作和眼神，自然也就用不到录音了。 “灯光ok” “摄像没问题” “三二一，ation！” 只见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漫天的雪花仍在飘舞，一个身披大红羽绉面白狐狸皮斗篷的女孩儿，从雪中走来。 正是琉璃世界，红梅白雪，反而更显清冷。 “哇，”林更星躲在远处，赞了一声，“太漂亮了吧。” 刘妈也忍不住微微点头，“真不愧是我女儿，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下一刻，周瑾一身墨色，踏入雪中，和刘思思并肩而行。 明清宫苑向来多阴谋算计，红墙黄瓦下不知藏着多少污秽，这时候一场大雪掩盖了所有，周瑾反而感到无比的轻松。 他们俩对视一眼，没有过多的话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标，只是随心地缓缓前行。 只见一个红妆俏丽，恰似红梅傲立雪中，另一个浓墨重彩，素白雪中反而更显张扬。 突然，刘思思脚下一滑，就要跌倒，周瑾似乎不经意的，轻轻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扶稳。 两人对视着，还是没有说话。 周瑾轻轻微笑，刘思思眉宇间那股清冷惆怅，也终于烟消云散。 走吧。 周瑾握紧了她的手，俩人互相依偎着，在雪中缓缓前行。 这一刻，茫茫白雪中，天地仿佛都失了颜色，只有这一红一黑两个并行的身影，成为了这天地间最亮丽最夺目的色彩。 好啊！ 林玉兰激动地握紧了双手，指关节发白。 直到看见这一幕，她才算明白过来。 为什么一向月白风清的老八，在这一场大雪中，要换上一身墨色。 遇见了若曦，他不要云淡风轻，他只要浓墨重彩。 有此一刻，天地间再无有它。 周瑾身在戏中，所以闹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毫无疑问，他真的演出了原著要的那种感觉。 也许，他才是《步步惊心》里，最贴近原著描述的那个阿哥？ “思姐真漂亮，八哥也太帅了，”站在远处，仅仅看着那副画面，林更星就开始萌动了。 刘妈也很有感触，到了她这个年纪，已经很难为年轻男女的爱情所触动了。 红梅白雪虽美，却转瞬即逝，并不长久。 但她莫名地，就喜欢上了周瑾的那随手一扶。 温馨、自然，那才是真正美到极致的浪漫。 第二百一十八章 除夕夜放飞理想的青年 横店的雪下得很大，一直到年三十的那天，才略微放晴。 下午两点，剧组收了工，一行人回到酒店，准备过年。 在2010年的最后一天，周瑾接到了宁皓的电话。 短暂的交谈中，他们说了两件事： 一是《人在囧途》已经下映，票房总计两亿三千万。 这个成绩已经相当难得，好猴子影业擅长以小博大的名气，早已传遍业内。 黄博、徐争和周瑾的搭配，也再一次受到了认可。 二是《夜店》的收益终于到账，分账票房，再加上卖给网站和电视台的收益，总计一千六百万。 周瑾投资了20万，还有10万的折合片酬，算起来大概可以分到190万软妹币。 这么一大笔钱，要是直接打到周瑾的户头上，光交个人所得税就要好几十万。 所以宁皓就建议道：“你丫不是正好在横店吗？干脆在那注册一工作室得了，问问那边的政策，估计能免不少税。” “工作室？”周瑾躺在大床上，噌地就蹦起来了，“你这意思是我要当老板啦？” “老板个屁，你丫就一个体户，”另一头宁皓笑骂道：“你自己上点心啊，看看怎么弄，反正你以后肯定得开工作室的。” “可我还签着经纪公司呢？可以开工作室？”周瑾还是不大明白。 “跟那个没关系，你又不是卖给他们了，”宁皓道：“你自己开个小工作室，搞搞投资什么的，他们也管不着你。” 宁皓在《无人区》被枪毙了以后，就整明白了一个道理：导演说白了还是个打工的。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在影视圈里混，还是得学着做生意啊。 于是他不仅开了自己的工作室，还拉上黄博、徐争他们一块弄好猴子影业。 如今尝到甜头了，便来怂恿周瑾也整个工作室。 不仅可以自己投资电影，还可以避税。 天朝的个人所得税相当重，公司的所得税和增值税就低得多了。 仿佛就是想告诉大家，劳动是致不了富的。 想要发财，还是得当资本家。 而且魔都、横店、无锡这些地方，当地政府为了招商引资，都会弄个影视园区，入驻之后，还会给予一定的税收优惠和财政补贴。 至于天朝的避税天堂霍尔果斯，给予的优惠已经堪称丧心病狂了。 霍尔果斯是西疆那边的一个城市，在2011年“一带一路”战略提出后，就获权成为新经济特区，实行税收优惠政策。 政策一出，一下子就吸引了数百家影视公司入驻。 说是入驻，其实就是在那开个皮包公司，把财务转到那边去，享受税收优惠罢了。 简单的一番科普之后，宁皓挂了电话，周瑾还是似懂非懂。 他活了两辈子了，都是打工的命，开工作室避税这种高端操作，哪里是他能接触得到的。 现在机会到了眼前吧，他既开心，又担忧。 我真的有能力去建立一个公司吗？ 我真的有能力去驾驭那些财富吗？ 别忙来忙去，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裳。 上网搜了一圈，开工作室的流程他倒是整清楚了，去工商局注册啊，办营业执照啊什么的，可是怎么经营，怎么做账，他还是一头懵。 有心找人问问吧，想了一轮过后，发现这事儿也就黄博和徐争有经验。 不过现在大家都忙着过年，周瑾也不好冒昧打搅人家，还是等年后再说吧。 一番思索之后，周瑾将顾虑压下心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还是先过年吧。 剧组里能回家的都回家了，留下来的是实在走不开。 刘爸在前两天也赶了过来，一家三口在横店团聚，然后跑出去逛街去了。 周琳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差点就赶来横店和他一块过年了，周瑾好说歹说给拦住了，要不然还真成见家长了。 林更星孤零零的，缩在房间里玩游戏，周瑾敲开他房门的时候，就发现他眼睛红红的。 “怎么，想家啦？” “没有的事儿，我是熬夜打游戏累的。” “嗯，”这小子比周瑾还高，周瑾搂不着他的肩膀，只好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走吧，我们去帮忙挂灯笼。” 制片人买了许多灯笼和彩条回来，布置在酒店里，就当图个喜庆。 他们俩都是一米八的大个儿，干这活最适合不过了。 “这条子正吗？”空旷的大厅里，周瑾踩着梯子，将手里的彩条挂在灯罩上。 林更星站底下指挥着，“左边的再往上点儿，哎，好……” 俩人忙着，一直到傍晚，就见刘思思环着刘妈的胳膊进来，刘爸拎着大包小包跟在身后。 “周瑾，小林子，你们俩没出去啊？”刘思思跑过来问。 “没呢，你们回来啦，叔叔阿姨好，”林更星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周瑾问了声好，从梯子上爬下来，刘妈道：“我看了你那电影，演得真不错。哎，你怎么跟《步步惊心》里一点也不一样啊？” “您过奖了，”周瑾笑道：“演戏么，角色也不一样啊。” “那我们家这丫头，怎么演谁都一样呢，”刘妈又转向刘思思，“我看你那《夜店》和若曦都差不多嘛。” “哪儿一样了啊，”刘思思狡辩道：“一个是现代剧，一个是古装剧，衣服都不一样的。” “我是说你演的都差不多，”刘妈拍她一下，一家三口吵吵闹闹地上了楼梯。 自从雪中的那场戏后，刘妈就格外欣赏周瑾的演技，把他的那几部电影都找来看了下。 然后她就发现周瑾每部戏的角色都不一样。 《剑雨》里的阴沉，《夜店》里的怯懦，《人在囧途》里的诗人，再到《步步惊心》里的锋芒毕露，角色相差都挺大，偏偏周瑾还都驾驭得挺好。 再回头一对比自家的丫头，刘妈就发现刘思思只能演古装剧，而且角色还得是那种稳中带皮的。 最典型的就是《夜店》，徐争和黄博疯狂飙戏，周瑾还能跟得上，刘思思可就差太多了。 刘妈私下还老吐槽：“思思啊，这么多阿哥就追你一个，你这长相也不行啊。” 反正就是各种嫌弃。 刘思思皮惯了，丝毫不带怵的，“人家那么好的，有能耐你让人家管你叫妈啊，还不得我来叫？” 这时候，刘爸就跟着附和，“还是我乖女儿最好。” 到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几个主演还剩下刘思思，以及周瑾、林更新和隆力奇三人，其他的都回去了。 于是他们四人，加刘爸、刘妈，还有林玉兰和一个制片人，八个人凑在一桌子上。 以前坐得满满的餐厅，这时候空荡荡的，开了四桌都没坐齐。 林玉兰站起身来举杯，道：“这几个月大家都辛苦了，都除夕夜了，难为大家留下来战斗，多的也不说了，大家干一个吧。” “导演辛苦了，”众人齐齐起身举杯。 一听林玉兰这番话，周瑾莫名就想起了二东子。 他第一次在横店过年的时候，二东子就请他们吃饭，酒喝多了，还说让他给横店四万群演活出个人样子来。 如今也有两年了，他这个人样子活得怎么样？ 还算合格吗？ “砰！砰！砰！” 外面响起烟花的爆炸声。 众人敬完了一轮酒，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吃吃喝喝，大声吵闹着。 刘爸一边陪着林玉兰说话，一边给刘思思夹菜，刘妈虽然嘴上嫌弃，但还是将剥好的大虾塞进她碗里。 “哎呀，你们别给我夹了，我都吃不下了，”刘思思娇嗔道。 看着这一幕，林更星微微叹口气，周瑾在旁边幽幽地道：“唉，热闹是他们的，而我什么都没有。” 林更星一愣，“什么啊？” 周瑾笑道：“你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哈，没有……”林更星笑得有些勉强，“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过年，也不知道家里的大黄怎么样了。” “什么大黄？” “哦，就是我家里的大黄狗，我上初中的时候养的。”林更星说着就有些伤感了。 林狗毕竟还不是后来的那个林狗，这个时候的他，还是一个害羞的大男孩。 “行了，喝一个，”周瑾和他碰了一下，“演员不就这样嘛，没事的，以后就好了啊。” “以后就可以回家过年了吗？” “不，以后你就习惯了。” 这倒也是实话，林更星苦笑着一饮而尽。 有些孤独，旁人说了都没用的，总得自己去度过。 度过了，人就长大了。 不过林更星好歹还有一个家去思念，周瑾想思念，都不知道思念谁了。 他在杭城倒是有个房子，房子里有个姐姐，可是论起感情来，可能还不如和黄博来得深厚。 周瑾干了一杯酒，转头看向窗外，晴朗的夜空下，烟花绚烂地绽放，很是美丽。 这样的景色，他已经是第二次看了。 隆力奇也是一言不发，喝着闷酒，瞧了眼外面的烟花，冷不丁道：“烟花再美，只可惜，也是转瞬即逝……” 没说完的半句是，我们这些明星不也同样如此吗？ 周瑾却不以为意，能上天就不错啦，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能绽放一回。 远的不说，横店那四万群演就是明证。 他们这些人啊，得到了一点，就想要更多。 “周瑾，周瑾，我们待会去看电影吧，我都下载好了，”刘思思吃完一只大虾，突然想起来道。 “什么电影啊？” “就是你演的那个，《人在囧途》。” “你不是看过了嘛？” “我看过了，我爸还没看呢，说好了我要陪他看的。” “那好吧，就是大过年的，又要看见黄博那丑脸了。” “哈，小心他打你……” 四个主演，其余三个都各怀心事，只有刘思思是最开心的。 她爸，她妈，还有周瑾都在身边，到哪她都无所谓。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一顿饭吃得很快，电视里，小沈阳的歌声忽然响起，本山大叔的小品也在接近尾声。 “一会儿看赵本山小品啊。” “拉倒吧，可别提他了，我最不爱看他了，我们还是喝酒好不好……” 果然一语成谶（chen），这也是本山大叔在春晚的最后一次露面。 “走吧，走吧，小品看完了，咱们看电影去，”刘思思特积极，拽着刘爸刘妈往回跑，“周瑾，小林子你们也快啊……” “你们先去啊，”周瑾推推林更星，留在最后面。 餐厅里人影渐渐散去，灯光也暗了下来，只留下了最后一盏，隆力奇坐在那里，喝得有些醉了。 “你看到了吗？”周瑾走到窗外边，指指外面的夜空。 “看到什么？”隆力奇带着醉意，举着酒杯过来。 他没想到周瑾会主动来找他聊天。 “嘭！嘭！嘭！” 烟花更为绚烂，紫色的蒲公英，大朵的红色的玫瑰，青色的吊兰，照亮了半边天空。 周瑾和隆力奇的面色若明若暗。 “其实烟花不会转瞬即逝，他们只会找个机会，等待下次绽放，”周瑾笑着说。 “是吗？”隆力奇自嘲一笑。 “就像我们这些人一样啊，拼命地升到天空……” “周瑾！你还磨蹭什么呢！”餐厅外，刘思思的吼声传来。 “来了，来了啊，”周瑾酝酿好的情绪瞬间就被吓没了，一咕噜跑了出去。 “哎呀你这丫头，对人家客气点……”刘妈训道。 “他自己慢的嘛，”刘思思还很委屈。 “没事没事，我都习惯了，咱们看电影去吧……” “八哥，你和他说什么呢？” “他能说什么啊？滥好人一个，估计看人家寂寞，想安慰下是吧？” “……” 交谈声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了，隆力奇侧着头，莫名心头一阵悸动。 好像……有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和他错过了？ 到底是什么呢？ 他握紧了拳头，想抓住这种感觉，可这样的思绪，却是一闪而过，他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 “嘭！” 一发烟花打断了他。 算了，不管了，隆力奇舒了一口气，松开拳头，重重地地拍在窗台上。 现在的他，没有资格想那么多了。 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要再绚烂一次，而《步步惊心》就是那最后的机会！ 在剧组里，刘思思戏份最多，可论花的心血，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就连周瑾也不行。 虽然周瑾演技是最好的那一个。 一向爱玩闹的他，这回是真的彻底收敛了脾性，什么都不管，只为认真演好戏。 每次周瑾和刘思思、林更星他们玩闹的时候，他都默默地站在远处，琢磨着剧本和人物。 他简直爱死了老四这个角色，多年隐忍，一朝得志。 老四都行，他为什么不行？！ 隆力奇狠狠地端起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个夜晚，注定很多人一夜无眠。 第二百一十九章 老八杀青 2011年之后，明星工作室就流行了起来。 那些有点咖位的明星，在圈内打滚多年，早已攒够了资金和人脉，于影视项目上有着天然的优势。 那些影视公司，也看中了这一点，乐意和他们合作。 这就给了明星工作室发展的土壤和环境。 明星工作室的形式，一般也分两种：一种是自己单干，另一种是挂靠大公司。 宁皓本来怂恿周瑾在横店自己整个工作室算了，周瑾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 过完年后，他就打着拜年的幌子，跑去咨询黄博了。 刚说完来意，黄博就给他喷回来了，“你一个人单干，财务、法务、管理你搞得定吗？再说你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拍戏，工作室谁来管呢？” 想想也是，难不成让光头哥放着好好的总监不干，跑来帮他开工作室？ 周瑾出身太低，还真找不着这种愿意跟他干的人。 最后还是黄博给了个比较靠谱的建议： “要是为了避税，你干脆弄一皮包公司算了，注册个工作室挂在宁皓旗下，财务账目都走那边，你还不用租房子，也不用招人了。” “他要是不乐意，等我工作室弄好了，你要是愿意，挂靠在我工作室旗下也一样。” 这番话就靠谱多了。 周瑾很感激地道了谢，并约定三月份《步步惊心》杀青后，他再北上详谈。 就目前而言，周瑾也更希望可以参与到影视项目中去，在那些注定大火的电影中，分上一杯羹。 至于独立运营一家影视公司，对他来说，还是太早了点。 要不然，他常年在外拍戏，工作室里放几个不可靠的人，等他回来，工作室还是不是他的都不好说了。 像小说里那样，给个创意让别人去实现，自己当幕后大老板等分红的，不被人连皮带骨吞下去就不错了。 毕竟，在资本面前，最不可靠的就是人心。 过完年后，《步步惊心》的拍摄进度也逐渐加快。 由于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老八和若曦在花丛中拥吻的戏份，也被快速略过。 时间一下子转到3月初，周瑾在整个《步步惊心》里，还剩下最后一场戏。 话说老四最终登上皇位，便开始对八爷党大肆清洗，老八、老九、老十，都处境艰难。 老十四更是由威震四方的大将军王，被贬去守皇陵，从此做了压抑孤独的守墓人。 夺嫡的残酷，到这个时候才完全地展露了出来。 当若曦在紫禁城里受尽折磨，身心俱创之际，老十四拿出了康熙留下的遗旨，逼迫老四将若曦嫁给他。 为了让老四放手，老八直面老四，说出了曾经和若曦相爱的往事。 于是，以为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老四，怒不可遏地将若曦嫁给了老十四，给自己头上又添了抹绿。 周瑾最后的这场戏，说的就是若曦出嫁，老八相送，两人绝别。 这一天，天高云阔。 宫门外，大风拂动旗帜，猎猎作响。 周瑾牵着马，一身素衣，站在宫门外，看着那辆马车越来越近。 刘思思裹着厚厚的披风，从马车上走到他身前，福了一福，“多谢。” 周瑾躲开她的眼神，轻声道：“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刘思思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忽然泛起无边苦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句：“我都知道。” 《步步惊心》已经拍了有五个月，临近杀青的时候，拍的全是最虐的部分。 曾经的那些欢快和美好，都如过眼云烟，现在只剩下最残酷的历史。 于是，那股子一切不可挽回的倾颓和哀伤，彻底击中了她。 刘思思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代入了若曦，每天哭的时间，远多过笑的时间。 如果不是周瑾的出现，她一定会不可避免地爱上老四。 但现在，时空在不可知的地方转了个弯，于是刘思思又将这份感情，转嫁到了老八身上。 她看着曾经丰神如玉的老八，失去了一切，变得黯然、落拓，原本笔直的腰杆突然就矮了下去，两鬓也多了些白发。 哪怕是这样，这个男人身上也看不到一丝怨愤和颓废，反而多了些将一切置之度外的淡然。 俩人沉默片刻，周瑾缓缓地道：“既然决定离开，就应该斩断一切，遵化温泉极好，对你的腿患有益，风光也很秀丽，十四弟肯定会好好待你，只望你能善待自己。” 这一段台词，他故意说的很慢。 因为这是他们俩这辈子最后的道别了，说完之后，若曦就要离去。 刘思思听着，渐渐就红了眼睛，“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十四爷吗？” 周瑾摇摇头，终于将目光转到了她身上，“此生无缘，一切留待来生吧。” 刘思思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倾泻而下，哭得稀里哗啦的。 “卡，思思，你再控制一下啊，”林玉兰也是百感交集，可这戏还没演完呢。 说实在的，这一段戏周瑾和刘思思演的都很克制，没有什么情绪的剧烈波动，也没有什么飙戏，一切情感都在压抑之中。 演这种悲情戏，有个秘诀，剧中人哭得越狠，观众越是不感冒，反而剧中人越是克制着，观众越是能被感动。 结果周瑾倒是能克制住，刘思思就直接沦陷了。 一直过了好长时间，刘思思哭够了，终于收拾起情绪，才又重新开始拍摄。 这回刘思思忍住了眼泪，转身离去。 周瑾就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一如当年雪地漫步，什么都不用多说，你我都懂。 他们俩没有过错，只有错过。 这辈子错过了，那就等下辈子吧。 在走了几步路后，刘思思的泪水又一次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忽然猛地一个转身，又扑回了周瑾怀中。 这次她不用再克制了，可以“呜呜”地哭出声来，任由眼泪打湿周瑾的衣襟。 如果能配上bgm的话，这个拥抱一定是最让人肝肠寸断的那一段。 “将我们都忘了吧……”周瑾拍拍她的背，然后将她推开，笑着擦干她的泪水，“……去吧……” 既然留在这里，只能让你痛苦，还不如忘记这里的一切，去重新开始。 老八是爱若曦的，也懂若曦，所以在最后的时刻，选择了放手。 下一个镜头，刘思思跑回马车前，眼泪还在肆意流淌。 袁弘饰演的老十三恨声道：“我一直帮你提防九哥，可想不到最后和皇上说出你们当年事的，居然会是八哥。” 刘思思红着眼睛摇头，“他如此做，是为了逼皇上放手，不是为了伤害皇上。” 到这个时候，老十三才算明白了老八的苦心。 “原来，他还是那个重情重义的八贤王。” 袁宏的最后一句话，为老八的一生，划上了最后的句点。 最后的镜头里，老八孤身一人牵着马，独自等待着残酷的命运。 “我宣布，八爷正式杀青！” 第二百二十章 牛医生 是夜。 周瑾在房间里收拾着行李，他的行李不多，一台笔记本，还有些衣服。 刘思思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他叠衣服。 “你这就走了啊？”她闲着没事干，拿脚丫子架在周瑾的肩膀上，还不老实地乱动。 “别闹啊，”周瑾一把抓住，在她的腿上狠很拍了一巴掌，然后扔到一边，“最近风声紧，脖子以下的不让出现。” “哼~”刘思思娇哼一声，随手扯开衣领，露出好看的锁骨，朝他勾勾手指，“来啊，来啊~” 周瑾斜睨她一眼，内心不仅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你以为我不敢？” 好吧，他还真不敢。 “真没劲，”刘思思见周瑾不上钩，瞬间就没了兴致，趴在床上哼唧。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非要搞得跟做贼似的，真是不爽。 “杨宓火了你知道吗？”周瑾把话题岔开。 “什么时候？” “就上个月，《宫锁心玉》播出后就火了。” “哦，”刘思思浑不在意。 说是仙剑三美吧，对外也宣称是闺蜜，但这三个人关系还真算不上好。 刘思思咸鱼惯了，对她们的事情也不太关注，根本不往竞争上想。 就连交朋友，刘思思的首选也是那些同样咸鱼、不太出名的女演员。 目前她的后宫团里，也就收了郭小婷和叶轻两个人。 郭小婷也是糖人的艺人，在仙剑三里演过小土豆花楹，在《步步惊心》出演敏敏格格。 至于叶轻则是《步步惊心》里，被老四给活活蒸了的玉檀。 这俩人都早已杀青离组，刘爸刘妈在过年后就返回了帝都，如今周瑾也要离开，刘思思瞬间就觉得自己受冷落了。 “你不也快了嘛，最多半个月就能杀青了，”周瑾收拾好衣服，宽慰道。 “可是杀青后，你不又要拍戏去了嘛，”刘思思白天哭了很久，说到这个话题，情绪立即低落了起来。 “你可以来探班啊，”周瑾把她拉到怀里，捏捏她的脸，“再说了，不是马上就要拍轩辕剑了嘛。” 胡戈在谋求转型，未必会继续演古装偶像剧，现在的糖人有能力出演男主的，只有周瑾，或者新出道的林更星。 至于女主，那自然得是刘思思了。 “唔，好吧……”刘思思抿嘴，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再多说。 在影视圈里，做演员的情侣聚少离多是常态，他们也得学着去适应。 她躺在周瑾腿上，反手抓住他的鼻子，“你们去拍哪啊？我去给你带好吃的。” 周瑾甩甩脑袋，挣脱开来，“管琥倒是跟我提过，好像是在……文川？” 自2008年后，文川似乎就和悲痛联系在了一起。 将拍摄地点选在了那里，似乎也说明了《杀生》并不是一部简单的电影。 当晚，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日一早，刘思思前往剧组继续拍戏，周瑾则拎着行李，北上帝都。 管琥很早就成立了自己的影视公司，这厮出身大院，拍戏就没缺过钱，比无产阶级的宁皓可强多了。 而黄博折腾了一个来月，也算是把自己的工作室敲定下来，还顺手签了个艺人叫王逊。 至于徐争，那就更不用提了，魔都人好像天生就会做生意一样。 “所以，咱们这屋子里，现在就我一个贫农呗？”帝都某大厦，周瑾环顾一周，觉得自己可太不容易了。 “还有我，”角落里王逊悄摸举手，“你要是贫农，那我就该要饭了。”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周瑾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长你这模样的，我估计还真要不过你。” 王逊还想说什么，黄博赶紧拦住道：“你别跟这小子瞎闹啊，你一个吃公家饭的，和谁要饭啊？” 王逊出道很早，演技是真的不错，演谁像谁，可限于长相，基本只能演些底层的小人物。 混了这么多年也不红，而且看着就好欺负，所以在娱乐圈里，没什么人瞧得上他。 可是黄博却知道这家伙是典型的扮猪吃虎，别的不说，他在九几年的时候，就已经是文职少校了，在川省文艺界，地位相当之高。 最牛逼的是，他师爷可是侯宝林啊。 黄博明着说王逊，实际上是提点周瑾，千万别小瞧了人家。 周瑾不知道他的背景，却也知道公家的人，不容小觑，于是冲他点下头，转身跑去和管琥磨叽去了。 “你之前不是让我演这医生吗，怎么又换了？”他刚知道这消息，吐血的心都有了。 管琥歪坐在沙发上，道：“没换啊，不还是医生吗？都一样都一样。” 虽然这厮一米九的大个，看着跟土匪似的，周瑾坐他对面丝毫不带虚的，“这特么叫一样？一个是医生，一个是牛医生，差老鼻子远了。” 《杀生》里有俩医生，一个没有名字，电影以他的视角展开，另一个则是牛医生，黄博演的那牛结实，就是被他给整死的。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牛医生是苏有鹏演的，整部电影看下来，也就苏有鹏最让人出戏。 连王逊都远远不如。 管琥一开始给周瑾的就是医生“我”，周瑾台词都记差不多了，没想到临了还给换了个反派。 这厮自知理亏，讪笑道：“这特么都好几个月了，谁让你突然就火了呢。” “那合着还是我的错？” “你能知错就改，我也是可以原谅你的……” “滚蛋吧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原因也挺简单的，这个医生，我希望他是一张陌生的脸，你能明白吗？” 管琥严肃了几分，继续道：“我也是没想到你突然就火了，观众都记住你了，就少了那份陌生感……你应该不想演丑角吧？” 这个理由周瑾倒是勉强能接受，就好像糖人拍偶像剧，也是喜欢用新面孔一样。 因为成名之后的演员，形象基本就定型了，如果让胡戈去演徐长卿，除非他演技爆表，不然观众怎么看怎么出戏。 “那老徐呢？”周瑾又问。 “他，你不用管他，”管琥道：“人在囧途火了之后，这孙子正琢磨拍第二部呢，最近好像在和汉东那公司撕逼？” 黄博接话道：“是，那边的公司凑了个本子，打算再捞一票，嘿，就一胡编的本子，真拍了可不是砸招牌吗？” 虽说《人在囧途》的版权在好猴子手里，可自古利益动人心，眼看着《人在囧途》大卖，汉东那边的公司自然想再捞一票，至于电影拍得怎么样，他们是不在乎的。 徐争好容易把《人在囧途》做起来，自然不能眼看着心血被糟践，于是两边就撕起来了。 周瑾大致了解了下情况，觉得还是他们这边占着理，版权也在手上，打官司都不带怕的。 既然这样，让他换演牛医生，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可是，我没演过这种反派啊？”周瑾还是有点顾虑。 “没演过就对了，”管琥忽而邪魅一笑，“要的就是你没演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医生和哑女 文艺片已经完蛋了，现在是商业片的天下。 不管那帮搞文艺电影的乐意不乐意，这都是事实。 但商业片是一个很空泛的说法，管琥更愿意将其称之为类型片。 但这厮天生一愤青，对欧美传过来的那些类型片特不屑，“凭什么你们那套就叫类型片啊？我们大天朝，就该有自己的类型片。” “什么适合天朝人啊？不知道！但我特么就想试一下元素混搭。” 于是他就弄出来一部寓言式的电影。 将寓言、现实和悬疑、探案融于一体，讲了一个很碉堡的故事： 在长寿镇上，有一个泼皮叫牛结实，无恶不作，整天犯浑。 镇里人对他恨之入骨，可斗又斗不过他，也不能真的把他打死，所以饱受欺凌。 于是他们将留过洋的牛医生请了回来，让他出个主意，治一治牛结实。 牛医生写了四个大字：心由境生。 他让全镇的人合起伙来，一见到牛结实，就说他得病了，还做出种种假象，让牛结实以为自己真的得病了。 这个计策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如果你的所见所闻都是假的，但是你无从辨别，那这一切岂不就是真的？ 最终，牛结实拉着棺材，独自死在山上。 故事说白了，就是一个集体，合起伙来谋杀一个不守规矩的个体。 也许是在隐喻，体制对个性的抹杀？ 可这看起来也太简单了，周瑾下意识地就觉得不止如此。 这种感觉，还是从《斗牛》里继承下来的。 公寓里，周瑾伏在桌前，一边思索，一边写着牛医生的人物小传。 他从来没演过反派，以前演的都是正面角色，很容易就可以将自己代入进去，分析人物心理逻辑什么的。 乍一给他个大boss，他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几日后，管琥找的几个主演全员聚齐：演牛结实的黄博，演牛医生的周瑾，演马寡妇的于男，以及演医生“我”的任大华。 任大华出身香江，实力派演员，曾凭借《岁月神偷》刷下了金像奖影帝。 但他这张脸，天朝观众认识的还真不多，远不如德华、朝伟、星爷等有知名度，也许这就是管琥要的陌生感？ 说来也是好玩，任大华金像影帝，于男金鸡影后，黄博金马影帝，合着四大主演里面，三个帝后，就周瑾一个白丁。 这反而激起了周瑾的好胜心，就让我来试试帝后级别的斤两吧。 化妆间里，几个主演在化妆，但都不挨着，一人一个单独的化妆间，用帘子隔着，化妆换衣服什么的都很方便。 给周瑾化妆的是一个慢慢的胖子，说话软绵绵的，“你是刚拍完戏嘛，头发这么短，我要给你戴发套的。” “嗯，戴吧，”周瑾随口道，眼睛却瞥着他的大肚子。 说实话，他很想戳一戳，看起来手感肯定不错。 软胖子在一堆发套里鼓捣半天，最后挑了顶二八分的，戴在周瑾头上，“唔，这顶很适合你，还缺个眼镜。” 他取了只黑框眼镜架在周瑾鼻梁上，周瑾还没来得及看效果呢，他又换了个圆框的，“这样就对了，你是反派，得霸道一点。” 周瑾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黑色大衣，一双黑色皮手套，梳着二八中分头，戴着圆框眼镜，看着一副书生样儿。 “我这样像反派吗？”周瑾问。 软胖子还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的，“唔，很好看，就是你太正经了，不像是坏人。” “我本来就不是坏人啊，”周瑾说着就把杀猪的气势拿了出来，眼神逐渐变得凶狠，“现在像吗？” “不像，”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这是变态，哪里像是医生了。” “那你说，医生该是什么样儿？”周瑾头也不回。 管琥走过来，站在周瑾身后，“你得悬壶济世，得菩萨心肠啊。” “得了吧，这家伙用医术害人，哪来的菩萨心肠？”周瑾可是认真分析过的。 牛医生这种人，就是一利己主义者，医术只是他的工具而已，治病是为了达到他的目的，杀人也是一样。 虽然他不赞同这种人，但是想演好他，总得先把人物心理揣摩出来吧。 管琥不置可否，“说得倒也没错。” 周瑾在镜子里瞄他一眼，觉得这家伙太不实诚了，有什么话都憋着，非得事到临头了，才肯拐弯抹角地说出来。 “小周，你之前无人区里是不是就演过哑巴啊？”于男忽然一掀帘子走进来。 “是啊，”周瑾转身，一见她这造型就愣住了。 “怎么了不好看啊？”于男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觉得这衣服有点怪。” 周瑾心说，您这衣服就不叫怪，因为那根本就不叫衣服，就一破床单好不好，看着跟吉普赛女郎似的。 老实说于男可真不漂亮，身材也不好，这回披着床单，反而把身材给遮住了。 她散披着头发，戴着美瞳，眼神很是迷离，再加上丰厚的嘴唇，居然很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不是，很好看，很……sex，”周瑾笑着夸奖了一句。 男人也许不会喜欢这种造型的女人，但见到了一定会起生理反应。 因为这是一种很粗糙，很原始的诱惑，只要看了一眼，就会让人难以避免地联想到繁衍。 管琥一见这造型，立即就眼前一亮，不过他没明着表示，点点头就走了。 “导演不满意吗？”于男小声问。 “不是，你不用管他，”周瑾已经摸清了管琥的把戏了，“这厮每回拍戏前都装大爷，说是和演员保持距离，有助于维持导演的威严。” “他还不够威严啊，那么高的个子，”于男笑着比划下，然后找了张椅子坐下。 “其实服装倒还好，就是演个哑巴，没有台词了，我有点不太适应，还得跟你请教经验呢。” “哟，那我可不敢当，”周瑾还真想了想，“我上回就觉得没必要说话，因为没什么可表达的，都在锤子上了。” 这话说得含糊，于男经验老道，倒是听明白了，“你是说，角色没有表达的欲望？而不是不能表达？” “呃，差不多吧，”周瑾觉得这都一样嘛，都是哑巴了，还表达个什么。 于男若有所思，却又觉得不对，她演的这个哑女分明是很想表达的啊，不然怎么还学了手语呢。 她反而觉得最难演的，就是想说但是又说不出来的那种急躁感。 如果牛结实最后被精神阉割了，那么哑女是不是被堵住了嘴呢？ 就好像现在的河蟹大神一样。 卧槽，管琥这孙子隐喻得挺深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桃坪羌寨 在帝都注册一家工作室，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情。 得去工商办理执照，得去局子里备案刻章，得去银行开户，都搞定了，还得去国地税登记。 理论上来说，哪怕注册资金只有一块钱，也可以注册。 但为了避免皮包公司的出现，一般工商都会要求提交和物业公司的租赁合同，如果他们心情好，可能还会实地勘察一下。 好在宁皓肯帮忙，直接将周瑾的工作室挂在了好猴子名下。 大概花了半个来月，周瑾跑完了全部流程，搞定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家工作室：大嘟嘟文化工作室。 宁皓对这个名字非常嫌弃，翘着二郎腿道：“什么破名儿啊，我给你取的弼马温工作室多有内涵啊。” 这厮看西游记上瘾，正琢磨着以后去魔都开子公司，名字都是现成的，花果山、水帘洞、定海神针之类的。 之前还怂恿黄博，把工作室取名叫高老庄，这样以后别人一听名字，就知道哥几个是一挂的。 周瑾懒得理他，抱着自己的营业执照美得不行。 “行了，别看了啊，”宁皓隔空扔了个文件袋过来，“把你的资料还有营业执照都装进去，我给你封起来，公章自己带着，年底过来报账就行。” “当然了，你要有什么发财的项目，我也不介意你跟我分享分享。” “项目？项目我还真有，可惜不是我能玩得转的啊……”周瑾说着，麻利地把资料全给装进袋子里，封上口，用公章在封口处戳了一下，然后扔回给宁皓。 宁皓愁了眼，然后往柜子里一扔，“成了。” “就这样？我的工作室就装你柜子里？”周瑾总有一种空荡荡的，不踏实的感觉。 “你还想怎么啊？”宁皓道：“非得租间大楼，你心里才踏实？看好你的银行账户，过两天我把钱给你汇过去啊。” 一百九十万的巨款，周瑾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如果拿去搞投资的话，兴许还能赚得更多。 之前他为了一个《花千骨》的版权，就费了老鼻子劲儿，现在可算是有钱搭搭顺风车了。 从宁皓那告别之后，周瑾回到自己的公寓，掏出小本本，那上面记了一堆发财大计。 开心麻花啦，比特币啦，战狼二啦，流浪地球啦，以及琅琊榜。 目前周瑾已经拿下了花千骨，他只想再拿下琅琊榜就够了。 其他的ip，他并不打算染指。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一件事，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稀缺的则是人脉、渠道，以及资源。 只有开发过的ip才能变现，没能力开发的话，屯再多的版权，也只能砸手里。 至于将那些版权拿去卖个高价？ 真到了ip热的时候，他一部戏的片酬都不止那个价了，那点二道贩子的利润，未免太不上台面。 周瑾在这圈子里混了这么久，思路也越来越清晰，他的立身之本毕竟还是电影。 提高演技，投资电影，刷奖刷票房，才是正途。 什么都想插一脚，除了能得到一堆钱外，根本毫无竞争力。 至于买《琅琊榜》，他不全是为了赚钱，还有别的目的。 …… 三日后，《杀生》剧组准备妥当，直奔蜀省文川。 剧组一共分两拨，一波是工作人员，开着大货车拉着设备什么的，由制片人带队，提前出发了。 另一拨则是他们这些主演，由管琥带队，先飞到锦官城，再转火车，然后转汽车，再转拖拉机，折腾好久，才到了地方。 拍摄地在文川下面的一个羌寨，他们到达的时候正是黄昏，周瑾站在山坡上，背后就是夕阳。 他眺目远望，只见整个寨子都是依山而建，入目处尽是迷宫般的院墙和甬道，在寨子的最中央、也是最高处，是一座高耸古堡。 在血色的夕阳下，说不出的古老和粗犷。 “走吧，”管琥招呼一声，带头往山下走去，“跟紧点啊，不是本地人，容易走丢。” 周瑾跟在后面进入寨子，发现果然如此。 寨子里巷道纵横，构成路网，高高的土墙用鹅卵石、片石相混建构，斑驳有致，就跟八卦阵似的，就连脚下铺着的都不是青石板，而是鹅卵石，安静地可怕。 一行人走在寨子里，脚步回荡，仿佛回到了千年前一般。 “你怎么每回拍戏，都找这么古老的地方啊？”周瑾忍不住问，“怎么旅游局都没开发的地方，都让你给发现了呢？” 管琥嘿嘿一乐，倍儿得意，“你也以为这是古寨吧？告儿你吧，这是我照着古寨仿建的！” 仿建的？周瑾小小惊讶了一下，他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想想也是，真有这种千年古寨，早就被旅游局占去了，还能留给管琥折腾？ 和拍《斗牛》的时候差不多，剧组就直接住在寨子里，条件不能说艰苦了，应该是很特么的艰苦。 几个主演，一人分了一间屋子，除了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外，周瑾就没看见第二件电器。 不过头一次住进来，周瑾还挺新奇，放好行李后，就开始四处乱窜。 他很快就发现这里的房子都很奇特，一共有三层，下面粗上面窄，跟城堡似的。 第一层用来放些杂物，第二层住人，至于第三层则是平坦的屋顶，和附近其他的几栋古堡连在一起。 换句话说，除了地上的路网，这个寨子里在空中还有一条路。 “真乃兵家险要之地啊，”周瑾背着手晃悠道黄博的屋子里，感叹了一声。 “人家羌寨本来就是民用、打仗二合一，不稀奇啊，”黄博翘着屁股，在整理他的行李箱，“对了，这个给你一些。” 他递过来一个塑料袋，周瑾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是些药，“给我药干嘛？” 黄博道：“治跌打损伤的，治头疼脑热的，还有防蚊虫的，我都给你准备了一份。” “唔，”周瑾狐疑地在里面翻翻，居然还找到了烫伤膏，“不是，你带这么多药来干嘛啊？” 黄博一屁股坐到床上，叹口气，用蜀省方言道：“跑不脱啊，这可是管琥的戏，不备齐点药，我怕我不得撑下去。” 周瑾耸耸肩，“谢啦，不过希望我可不要用上它们。” 第二百二十三章 十年磨一剑 十年磨一剑，磨好遇广电。 这句话用来说管琥，也是很形象了。 他从02、03年就开始筹备杀生，一直到现在才打磨好剧本，准备开拍。 结果《无人区》的前车之鉴，就摆在他的面前。 拍摄地还是文川，拍的还是羌寨，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汉人建筑。 而且电影内容，还极其险恶，包含恶毒的隐喻。 你想干什么啊？ 管琥为了不给那帮孙子找借口，无奈之下将时间、地域，乃至民族特征统统模糊处理。 不管谁问起来，一口咬定，咱们这是架空，是寓言，和现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当天晚上，管琥开了个短会，把几个主要演员都聚到一起。 除了四大主角以外，还有演牛油漆的王逊，演接生婆的梁镜，演镇长的马金武，以及演铁匠的胡肖光。 九个人搬了几把椅子，在老屋里坐着，里面只亮着一盏灯，朦朦胧胧的。 管琥道：“把大家叫过来，一块唠唠，这牛结实不是安生的主儿，大家都说说啊，自己以前都是怎么犯浑的，看看能不能用。” “犯浑？”年纪最大、花白胡子的马金武笑道：“自古最招人恨的，莫过打瞎子，骂哑巴，踹寡妇门，挖绝户坟。” 《杀生》里没瞎子，不过还真有哑巴和寡妇，正好给于男、黄博加段戏。 周瑾觉得不对，“挖人祖坟也太狠了吧，牛结实是犯浑，他又不是大奸大恶。” “那也未必，”马金武微微一笑，“踹寡妇门可以说是自由恋爱，挖人祖坟也可以想个由头嘛。” “这还能有由头？” “咋个不能，”马金武眼一瞪，“以前在我们老家，死人守着一堆好东西，活人穷受罪，咋个不能挖？” 管琥一挑大拇指，“还是您老有见教。” 周瑾一侧头，递个眼神给黄博，这老爷子什么来头啊？ 黄博起身笑道：“马老师真不愧是北电的老教授，您再给我们传授经验？” 原来还是个教兽，怪不得这种理由都找得出来。 马金武眯着眼道：“我这点经验也算不上啥，大家集思广益嘛。” 于是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什么上房揭瓦啦，听墙角啦，偷看女生洗澡啦，偷酒喝啦，给牲口下猛药啦，全都抖落了出来。 周瑾默默瞧着这帮家伙，嚯嚯，没一个正经人呐。 最后轮到他了，周瑾笑道：“我好像还真没怎么犯过浑，主要是和你们一比，我简直就是一正经人呐。” “胡扯，”黄博特起劲儿，道：“一看你小子就蔫儿坏，快说。” 管琥拿个笔记着，“正经人也有正经人的浑法，你说说看。” 周瑾无奈道：“嗯……小时候喜欢往厕所里扔炮仗算吗？后来被我爹吊起来打。” “唔……喜欢玩炮仗，这也算一个……”管琥又给记下了。 黄博道：“那你家教够严啊，玩个炮仗也被吊起来打？” 周瑾一摊手，“谁说不是呢，我又不知道我爹当时就在厕所里啊。” “啊？哈哈……”黄博没想着还有这么一后续，顿时就有画面感了，笑疯了都。 马金武笑着拿手指点点他，对管琥道：“这顿打挨得倒是不冤，我就知道那些表面斯文的学生，暗地里不定怎么淘气呢。” 周瑾笑笑，心说我跟您比起来，还差着境界呢。 第二日，拜过四方神，《杀生》正式开拍。 管琥头一晚搜集了大量的作死方案，权衡之后，挑了些能用的，然后就让黄博去作死了。 这里作死的度很难把握，牛结实是浑，但他并不恶。 虽然他经常听墙角、赊账、抢小姑娘的红头绳、往井里尿尿，日挖绝户坟，夜踹寡妇门。 但我们都知道，这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恶人。 直到他弄了点催情的粉粉儿，洒在了寨子的水井里。 那一夜，整个寨子鬼哭狼嚎，地动山摇。 村民们爽了一夜之后，天性得到了释放，开始各种浪。 镇长觉得太丢人了，便决定将牛医生请回来，彻底解决牛结实。 在古老的城堡里，周瑾饰演的牛医生，一身黑色风衣，戴着皮手套，将一张白纸挂了起来，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心由境生。 在他背后，是村民们的窃窃私语。 “牛娃子十几年不见，越长越巴适咯……” “咋还叫牛娃子，现在要叫他牛医生咯……” 牛医生同样出身古寨，但他和这些愚昧的村民不同，他是喝过洋墨水的，他是高人一等的。 如果不是为了报仇，他根本就不会回来。 “大家都是真心想杀了牛结实，对吗？”周瑾转过身来，俯视着这些村民。 “杀他？” “这个不太好吧？” “杀人是犯法的吧？” 村民们议论纷纷。 他们恪守着愚昧的规矩，也坚持着传统的善良，并不想真的去杀人。 “那我换个说法，”周瑾轻笑一声，“你们是不是永远不想再见到牛结实？” 这回村民点头了，“对头”、“是的是的”。 果然，这帮家伙最容易受摆弄，稍微转换下话术，就可以忽悠住他们。 周瑾双手插袋，得意地踱着步子，“要想成功，光靠咱们几个是不够的，我希望全镇所有人的齐心协力……” 他还没说完，就听角落下传来一声，“卡！” 管琥叫了停，“你换种演法，你是医生，不要那么嚣张。” “哦，好。” 这次周瑾收起了精英的派头，改为了小知识分子，一面摆着优越感，一面又假客气。 “为了对付牛结实，咱们要齐心协力，你们回去动员每一家每一户，能做到吗？” 村民们纷纷点头， “要得，要得……” “做得到，做得到……” “卡！”管琥又叫了停，“你再换种演法。” 还换？ 周瑾有点犯嘀咕了，“导演，你想要什么感觉啊？” 角落里，管琥的声音传来，“你丫自己看着办！” 传说冯源征、陈道铭演戏的时候，可以很吊得告诉导演，这场戏我有七八种不同的演法，而且每种都合情合理。 问题是，周瑾可没这能耐。 不过既然管琥让他看着办，那他就只能试着来呗。 周瑾稍微琢磨了下，决定加强下恨意。 不再是愚弄村民，而是表现出了狠毒，毕竟牛医生才是对牛结实恨之入骨的人。 “方法是这样的，”周瑾站到村民中央，眼神盯着黑暗里，满是怨毒。 他换上了方言，一字一句地道，“杀人诛心，晓得不？” “卡，再来！” 之后，管琥陆陆续续叫停，换了五六种演法，就这一场戏，足足拍了有二十多条。 周瑾心态再好，也有些慌了。 演戏被“卡”很正常，一场戏拍个二十来遍也正常，因为导演和演员需要慢慢磨合。 但问题是，管琥这厮什么都不跟他说，全让周瑾自己瞎折腾。 拍到最后，周瑾怎么演怎么觉得不对，节奏全都乱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成年人，将一个简单的汉字，写了几十遍，越写越觉得不对。 到最后，再看那个汉字的时候，感觉都不像字了。 角落里，管琥调出回放，拍了二十多条，周瑾把牛医生的各种情绪都给来了一遍，每条的感觉还都不一样。 黄博蹲在一旁，小声道：“这小子演技有长进啊，还能换着演。” “是不错，”管琥也点头赞了声，“不过还差点劲儿，得再磨他几天。” “嘿嘿……” 两个老男人猥琐地相视一笑。 可怜的周瑾站在场中，都快疯了。 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演得不对。 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由境生 事实证明，黄博的预言是正确的。 道具师弄的那辆破自行车根本不能骑，光顾着审美，压根不符合工程力学。 寨子里的坡又陡，石头又滑，那一场戏拍完，自行车的大梁都摔断好几次，黄博整个人也被摔得七荤八素的。 “趴好，腿分开，忍住疼啊，”周瑾把黄博按在床上，给他上药。 在戏里牛结实是铁打的，永远不会受伤，可在戏外，黄博就遭老鼻子罪了。 才拍了十来天，黄博身上已经满是淤青了，光滑的背脊上还有许多结着痂的伤疤。 “你这些药，眼看着就要用得差不多了啊，”周瑾给他抹上药油，“我那还有一份，正好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艹，”黄博吸了口凉气，咬着牙道：“劳资天天玩命拍戏，你倒好，身上连个口子都不见。” “要不说你是影帝呢，”周瑾上完药，用毛毯盖在他背上，“好好休息啊，明天就该我上了。” “哎，等会儿，”黄博叫住了他，“听说这几天晚上有余震，是不是真的？” 周瑾笑道：“好像是吧，我睡得沉，没什么感觉。” “艹，别大晚上的这破楼塌了啊……”黄博嘟囔一声，闭了眼睛，换个姿势，呼吸逐渐平稳。 周瑾关了灯，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了房间。 2008年过后，文川就余震不断，这几天晚上，他都没好睡，对那种轻微的震动，再敏感不过了。 剧组上下其实也都知道，只是大家都累得不行，睡得很沉，谁也懒得去管它。 不是不怕死，而是舍不得这部电影啊。 夜晚的羌寨安静得可怕，只有周瑾沉沉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月光如水，洗了他一身，周瑾忍不住抱住胳膊，觉得有些发冷。 这座羌寨虽然是仿建的，但却极为逼真，好像真存在了上千年一般。 那些古老的建筑在夜色笼罩下，暗影绰绰，好似坟墓一般，没有半点生气。 可是到了白天，剧组吵吵闹闹地醒来，整个寨子便又活了过来。 上蹿下跳的牛结实，墨守成规的村民，处心积虑的牛医生，耿直的镇长，性感的马寡妇，都仿佛真实存在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周瑾觉得那些保守、愚昧的村民，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有这种感觉的人，应该不止他一个。 可能这也是他们这些人，来到这里穷折腾的原因吧。 每天累死累活，还乐此不疲的。 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名，而是为了将这个寨子里的故事，将那些有趣的人一一重现出来。 第二天，周瑾化好妆，又一次来到那座古堡，这一次，那里聚集了更多的村民。 周瑾没有高高在上，没有精英的得意，没有小知识分子的优越，也没有复仇者的阴毒，而是缓缓蹲下，和村民们打成一片。 “叮铃铃……”他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一只铃铛。 还没有正式开拍，管琥通过监控器看着周瑾，在他蹲下去的那一瞬间，就忍不住地兴奋起来。 对了，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action！”他迫不及待地喊了开始。 “叮铃铃……”周瑾没有起身，还是在把玩着他的铃铛，耳边传来村民们的各种赞扬声。 “我就说，留过洋就是不一样嘛。” “说什么，你刚开始还不相信呢。” “哪个不相信了，牛医生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他从小就是镇上最聪明的。” “要得，绝对把牛结实给收拾安逸了。” “……” “好好，安静，”老镇长坐在椅子上，敲了敲桌子，“事情继续！” 安静下来的村民们又一次炸了锅。 这样还不行，还要继续搞牛结实嘛？ 本来周瑾该站到镇长对面，然后强势镇压村民，说出剩下的计划。 可这会周瑾还蹲在那里玩铃铛，只是听着村民的议论，微微一笑。 民众永远是懦弱和仁慈的，他们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 马金武到底经验丰富，用烟袋锅子指指周瑾，“牛医生，你继续说。” 周瑾这下终于起身，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所有村民都安静了下来。 如果说牛结实是孙猴子，那么镇长就是玉皇大帝，他搞不定造反的猴子，就只好请来了如来佛祖，也就是牛医生。 在第一次聚会的时候，牛医生发表了“心由境生”的理论，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杀人诛心”的战略。 让每一个村民不断地暗示牛结实，成功达到了让牛结实，自己怀疑自己的战略目的。 如果这是一场选举的话，那么牛医生已经兑现了他对选民的承诺，他的威望甚至已经超过了镇长。 现在，他将接替镇长，成为镇子里新的领袖。 他要做的，是彻底毁灭牛结实这个反叛者。 “把我的计划传递给每一家，”周瑾在人群中游走，眼神狂热，话语急促，“不会演的就别说话，肯喝就够了。” “需要谁出面就传给谁，”他猛地一转身，“这个就是暗号！” “叮铃铃……”周瑾再一次摇响了铃铛。 下一步计划是这样的： 寨子里流传着这样一种酒壶，按下开关流出的是水，不按开关流出的就是烈酒。 在婚礼上，全体村民用铃铛作为暗号，忽悠着牛结实喝下烈酒，而他们喝的却是清水。 牛结实对此毫不知情，很轻易地被灌醉后，还以为真的是自己身体不行了。 然后，再让村子里的男人们在大雨中狂欢，引诱着牛结实和他们一起淋雨。 等牛结实下场后，他们又轮流溜回房子里，喝烈酒取暖。 在这样的处心积虑之下，牛结实成功病倒了。 村民们带着他去找医生，给他治疗的，自然也是牛医生了。 孙猴子怎么可能飞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呢。 牛结实同样无法反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躺在病床上，让牛医生拍片子。 只是他没想到，牛医生将镇长和他的片子做了掉包。 而镇长已经得了癌症，片子上，有着一大块阴影。 看到阴影的那一瞬间，牛结实彻底相信了——他是真的得了癌。 为了不传染给村民，牛结实拉着一艘蓝色的小木船，独自上了山，郁郁而死。 这就是牛医生的全部计划。 心由境生。 杀人诛心！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入戏 四月份的时候，帝都的杨絮开始满天飞，就跟下雪一样，还老往鼻子里钻。 刘思思自横店杀青回来后，就不爱出门了。 天天缩在房间里，不玩游戏，也不看电视，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觉得没意思，还时不时叹一声气。 刘妈瞅着女儿日渐消瘦，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好弄了一桌子好吃的，打算勾起她的食欲。 “思思，过来吃饭啦，做了你爱吃的醋鱼，”刘妈收拾着碗筷，冲屋里头喊。 “我不饿，我不想吃……”刘思思慵懒的声音传来。 “你早上就喝了一碗粥，怎么可能不饿呢，”刘妈冲进她房间里，只见刘思思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外，整个人都没精神。 “要不多少吃一点？我把饭菜端过来？都是你爱吃的，”刘妈摸摸她的额头，小心地问。 “哎呀，都说了我没胃口，”刘思思有些烦躁地推开她。 在平时刘思思敢这么和刘妈说话，那巴掌就该上来了，可刘思思等了几秒也没见刘妈说话。 她小心地抬起头，只见刘妈静静地看着她，顿时心虚道：“妈，我不是冲你啊，我就是有点烦……” “我知道，”刘妈轻叹口气，带上房门出去了，“什么时候有胃口了，我再给你热热。” 做妈的怎么会生女儿的气呢，她看着刘思思那样只觉得心疼。 刘妈老早就听说过，演员入戏太深的话，会很难出戏，俗称杀青后遗症。 她估摸着自家女儿就是这么一种状态，可是知道了症状，该怎么帮她调整呢？ 刘思思入行才几年，一直都在糖人的偶像剧里打滚，还真不认识什么碉堡的业内大咖。 刘妈想去问人，都不知道该去问谁。 思来想去，刘妈眼前忽而浮现出，周瑾和刘思思在雪中漫步的情景。 要不去问问他？ 上次去探班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家女儿看周瑾的眼神不一般，那样的默契和亲昵，也不是一般朋友能有的。 但当时剧组还在拍戏，她也不好点破。 现在刘思思都这个状态了，刘妈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打开手机，翻出周瑾的手机号码，接通的瞬间，忽然又有点不甘心。 嘿，怎么有一种亲手把自家的小白菜，扔猪圈里的感觉？ …… 周瑾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山底下等雨停。 他知道刘思思为了《步步惊心》，真的是全身心投入了，可没想到她居然入戏这么深。 当下答应刘妈，等到晚上他下了山，就立即和刘思思联系。 不是周瑾凉薄，而是管琥这孙子的剧组是真的忙啊。 在羌寨里拍戏倒还好，最累的是取外景。 管琥挑的那些取景点，都是一些鸟不拉屎的地方，那些山坡山涧，用本地人的话说，山羊都不去。 但剧组一干人等，愣是每天冒着余震的危险，抬着器械上上下下。 周瑾和老四就管着两台大灯，也累得够呛，光适应海拔就得好久。 这天下午，莫名地就下了一场大雨，管琥笃定地认为，等雨停了之后，山上的风景一定很美。 于是一群人又抬着设备，嘿哟嘿哟地忙活。 在这种时候，就不分什么主演、剧务了，有手有脚的都得来帮忙。 管琥把大褂脱下来扎在腰间，和摄影师一起扛着摄像机，走在最前面，还冲着后面喊： “最终的胜利，往往来自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大伙儿再加把劲儿啊！” 等他喊到第五遍的时候，周瑾浑身都湿透了，胳膊酸得要死。 趁着前面的人还没爬上去，周瑾抽空瞅瞅脚下，发现已经看不到山底了。 入目之处，尽是灰色的乱石，以及挺拔的青松。 他踢踢脚边的小石头，那些小小的石头顿时飞快滚落下去。 “走吧，”周瑾深吸口气，继续往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瑾都觉得自己撑不住的时候，一抬头，忽而就看到了那座废弃的老寨。 “哟呵，就是这儿了！” 大家欢呼一声，抬着设备冲到寨子里，然后就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 他们实在是累坏了。 黄博虽然爆发力不怎么样，但耐力很强，还特持久，这会反而跟个没事人似的。 他瞅瞅瀑布，有点动心，笑嘻嘻地跑来和周瑾说：“老周，要不一块下去洗洗？” 周瑾抹把汗，觉得眼前有些发黑，有气无力地躺在一块青石板上，道：“你个瓜娃子，你莫得害劳资。” 黄博还不死心，“公瑾？大嘟嘟？你真的不下去？” 周瑾翻个身，“你叫爷爷都莫得用。” “任老师，”黄博又跑去骚扰任大华，“反正你晚上也得下去，就当提前排练了？” 任大华有恐高症，刚刚爬山的时候，就已经要了半条命了，这会儿紧紧地贴在石头上，冲他勉强一笑，连话都说不出来。 黄博讨个没趣，怏怏地来到瀑布旁，看看轰隆而下的瀑布，愣是没敢下去。 好在瀑布下方有一条小溪，从寨子里流到山下。 黄博就找了个浅处，脱了鞋挽起裤腿跳了下去，被溪水凉得直哆嗦，还笑嘻嘻地道：“你们真的不来洗洗啊，安逸得很！” 周瑾没理他，摸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根本没信号。 算了，等晚上回去再打吧。 剧组休息了片刻，工作人员们又开始忙活起来，布置灯光、摄像机什么的。 这一次周瑾没去帮忙，而是闭上眼养精神，等会儿还有他的戏呢。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休息了多久，等周瑾醒来的时候，太阳都落山了。 暗蓝色的天空下，在山顶处尚有一抹余晖。 老寨里，雪亮的飞瀑穿寨而过，雾气袅袅。 录影师举着收音杆，在瀑布边上跳来跳去找位置。 留着络腮胡子的灯光师指挥着老四，将两只大灯安置在旁边的树林里。 兴许是老四打开了电源，灯光在树顶划出斑驳美丽的光线。 然后络腮胡苍老的骂声就传了过来。 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在山间小路上拍摄空镜头，一只晚归的白鸟飞过，正好误入镜头，喜得摄影师直蹦跶。 带着草帽的管琥，蹲在老寨破旧的台阶上，摸着鼻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皮的是黄博，这厮骑在老寨的青石墙上，劲劲儿地往溪水里扔石头，道具正好在溪水旁准备东西，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一切忙碌而又有序。 周瑾站起身来，紧紧衣服，山间的空气十分冰冷，今天晚上估计又不好过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刘思思的探班 一部电影的魅力，在于征服观众之前，但首先要征服创造它的工作人员。 这些心血和付出凝结在电影里，最终会成为一部电影的气质。 这天傍晚，周瑾看见的那个美妙异常的场景，一直印刻在他脑子里。 直到收工后，他回到寨子里，一闭上眼睛，那些奇妙的光线，以及电影人忙碌的身影，还是不断地浮现。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让他浑身战栗，并心向往之。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拍《斗牛》的时候，他看见了黄博，忍不住想，那特么要是我来演该多好。 现在他又一次生出了战栗感，不是为了演戏，而是为了电影背后的故事。 周瑾躺在床上，打通了电话，试图把他看到的画面描述给刘思思听。 可是那种感觉只能藏在心里，一说出来又干巴巴的了。 电话那头，刘思思靠在床头，静静地听着。 她努力地想像着瀑布和老寨，然后笑了出来。 虽然两人隔着数千里远，但她依然能从周瑾语无伦次的描述中，感受到他的那股热爱。 那是周瑾之前从未表现出来过的。 “你还要来探班吗？” “来，给你带好吃的。” “要坐很久的车，还要爬很高的山，你还来吗？” “来啊，明天就来。” “那，晚安？” “嗯，晚安。” 简短地通完电话后，刘思思忽然就开心起来。 她溜进被子里，抱着枕头打了两个滚儿，才心满意足地用脚丫子关了灯。 睡觉！ “如果有来世，我会向孟婆多要几碗汤，将你们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这是若曦最后的绝望，也让刘思思深深地沦陷进去。 她不是科班出身，演了几年的戏，要么本色出演，要么替代情绪，直到《步步惊心》。 那股子命运无可挽回的绝望和悲伤，彻底将她磨成了若曦。 演到最后，她都分不清，到底她是在表演若曦，还是说她就是若曦。 有了这一遭，好处是《步步惊心》之后，刘思思的演技会上升不止一个档次。 坏处是，后遗症也很明显。 在剧组有周瑾陪着，倒还没完全表现出来，可杀完青之后，周瑾远去文川，那股子内伤瞬间就爆发出来了。 对于这种状况，周瑾也没什么好法子，也许让她来《杀生》剧组探班，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反正那天晚上，刘思思睡得很安稳。 …… 几天后，辗转数千里，拎着大包零食的刘思思，终于到达古寨。 虽然周瑾没能去车站接她，让她有些失望，但总体还是很开心的。 “这古寨是我们根据桃坪羌寨仿建的，很像是不是，都以为是真的呢，”老四帮她拎着行李，一边介绍道。 刘思思有些累，但精神状态却好了很多，好奇地打量着古寨，“是仿建的吗？你们就在这里拍戏？” “有的戏在这拍，有的在山上，现在导演他们都在古堡那里呢，”老四指给她看。 “走，我们也过去看看，”刘思思知道周瑾肯定就在那里，跑得飞快。 “哎，你等等，小心迷路啊，”老四背着行李在后面狂追。 等他们跑到古堡的时候，那里正在上演一出大戏。 一群群罩着黑袍的村民排成队伍，沉默地走进古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邪恶组织呢。 “他们在演什么啊？”刘思思吓了一跳，小声问道。 “嘘，”老四拉着她溜到管琥的身后，示意她看监控器。 只见监控器画面里，周瑾一身黑色风衣，缓缓走上高台，冷漠地看着村民。 一看就是**oss。 然而这个**oss帅不到三秒就破功了。 话说牛医生针对牛结实的计划，已经快要成功，可没想到马寡妇居然怀了牛结实的孩子。 牛医生便召集了村民，提议斩草除根，将孩子一块干掉。 然而这些恪守道德的村民们，却坚持不肯。 “这么说，你们是打算留下这个孽子了？” 周瑾感觉自己被抛弃了一样，青筋暴起，嘶吼道：“啊？说话啊！” 黑袍村民们依旧沉默，意思却很明确：不行。 “哎呀，大家的心思我晓得，”老镇长敲敲桌子，语重心长，“结实是结实，娃儿是娃儿，总要留下一个嘛。” 懦弱的牛油漆在一旁帮腔，“没有了结实，娃儿还是能教得好的。” 不得不说，管琥是很有人文关怀的，他建造了一个保守封建的村庄，然后放进去一个反叛者。 反叛者未必正义，封建的村庄也未必冷血。 愚昧、保守、压抑的村庄，要用尽一切办法干掉反叛者，可对于年幼的婴儿，又保持了最大的善意。 用管琥的话来说就是，个性被磨灭，“只是相对有些悲凉而已”。 他们要表现的，也就是这种“悲凉”，而不是去骂“大多数人的不对”。 牛医生的权力来自于村民，当村民否决了他的时候，牛医生就只能选择妥协。 镜头里，周瑾的造型依旧很帅，可脚下踉跄的那几步，显出他的狼狈来。 “就算你们良心过不去，非要留下一个，我们不如放弃牛结实，专攻这个孽子，”周瑾几乎是哀求的，“好吗？” 反叛者可以留下，但反叛的种子却必须除掉。 突然，沉默的村民中有些躁动，周瑾低头一看，只见于男猛地揭掉了自己的黑袍。 俩人一上一下对视着。 于男演的是个哑女，她什么都知道，可就是说不出来。 直到牛医生要对她的孩子下手，她才终于站了出来。 她决绝地抱着自己的肚皮，然后捡起了那包打胎药。 比起孩子，她还是更希望牛结实活。 就在周瑾和于男交锋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到，人群里有一个半大孩子溜了出去。 他听到了牛医生的全部计划，然后要去给牛结实通风报信。 在这一刻，牛医生杀人诛心的计划，可谓是彻底破产。 但并不影响最后的结果。 …… 一直到黄昏的时候，这一场才拍完，周瑾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真尼玛过瘾。 只可惜，在《杀生》里，他的戏份不多了啊。 “辛苦了，演得不错啊，”管琥走过去，难得夸了他一句，然后低声道：“你女朋友不错啊，大老远的跑来看你。” 周瑾绕过他，惊喜地看见一群糙老爷们中亭亭玉立的刘思思。 这已经不能用鹤立鸡群来形容了。 “思思，”周瑾一溜小跑过去，直接将她抱起，转了两圈才放下来，“想我没？” 刘思思脸色微红，“快放开我，好多人呢。” “怕啥，”周瑾挥手将旁边围观起哄的糙老爷们赶走，“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啊？” 周瑾拉起刘思思的小手，微微一笑，“那是一个河蟹**找不到咱们的地方。” 第二百二十八章 突如其来的金像奖提名 周瑾是个挺闷的人，如果不是拍戏，他甚至可以在房间里缩一整天，自己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开心。 刘思思有点宅，但对新鲜的地方总是充满好奇心。 于是周瑾就放了两天假，又找剧照师要来了相机，陪着她在羌寨附近闲逛。 这天傍晚，俩人一身的泥泞，踏着夕阳回到羌寨，战利品是刘思思脑袋上戴着的四朵映山红。 “这个光线有点暗了，显得皮肤黑，”刘思思趴在周瑾背上，翻着相机里的照片。 “没事，回头我修一下图……”周瑾到底是被管琥给磨出来了，背着刘思思走山路，气都不带喘的。 附近放羊的大叔瞅瞅这对外来的小年轻，用方言嘟囔一声，摇摇头，赶着羊走远了。 “你看，人家大叔在笑话你呢，”刘思思抓着他的耳朵，娇声道：“笨死了，摘朵杜鹃花都能掉坑里。” 说话间还不老实，两条小腿晃来晃去的。 周瑾把她往上挺了挺，兜住她的膝盖窝，道：“你还好意思说我笨，大叔明明是笑话你，哪有人把映山红戴头上的。” “是杜鹃，多好看啊，”刘思思纠正道：“哎，你知道杜鹃花的花语是什么嘛？” “什么啊？” “想知道啊？”刘思思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就不告诉你。” “不说算了……” 俩人吵闹着进了寨子，周瑾远远看见老四在前面转悠，好像还挺着急的。 于是一顺手将刘思思扔下来，“老四，你干嘛呢？” 刘思思气得踢他脚后跟，“呸，小气鬼……” 老四听见周瑾叫他，急急忙忙就冲过来了，“瑾哥，你怎么不带手机啊，找你找疯了都……” “找我干嘛啊，我今天又没戏，”周瑾纳闷道：“再说了，出了寨子就没信号，我带了手机也没用啊。” “不是拍戏的事，是好消息，”老四颇有些激动，把手机递给他，“你拿奖啦！” “奖？什么奖啊？”周瑾接过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光头哥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就接着了一个。 “金像奖啊！” 老四拽着他道：“那边把邀请函发你经纪公司了，你经纪人都快疯了，还好我听见铃声，给接着了。” “金像奖？”周瑾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这奖和他无缘呐。 不过看看一脸求表扬的老四，还是笑道：“那多谢你了啊，晚上给你加个鸡腿。” 刘思思本来缩到周瑾身后，刚想挠他咯吱窝呢，闻言探个小脑袋出来，惊讶道：“金像奖？你要拿金像影帝啦？” 周瑾没好气地把她掉下来的下巴颏合上，“哪来的影帝啊，能给个最佳男配的提名就不错了。” 他琢磨一圈，觉得自己能跟金像奖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剑雨》了。 一来他演得不错，二来冲着吴宇生的面子，给个最佳男配角提名，倒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拿奖？还是洗洗算了吧。 “不管了，咱们走吧，”周瑾顺手将刘思思拽出来，嫌弃道：“瞧瞧你这一身的泥，赶快回去我帮你洗洗……” “还好意思说，这些泥不都是你蹭给我的，”刘思思冲他吼。 “好好好，洗完澡再说……” 那俩人一唱一和地走了，老四站在原地忽然就饱了。 嗯，正好给管琥省下一只鸡腿。 …… 吃晚饭的时候，管琥还特意开了瓶酒，将周瑾、黄博、任大华几人凑到一块。 “来，咱们干一个，”黄博很高兴，将酒杯倒满，“祝你在金像旗开得胜！” “我谢谢你啊，”周瑾和他碰了下，然后一饮而尽。 这种祝福语也就听一听。 任大华是去年的金像影帝，对金像奖的尿性不要太熟，委婉地道：“你还年轻，能拿到提名就是胜利了，来，我也敬你。” 周瑾谢过，浅饮一口，看见管琥也在举杯，赶紧拦住，“不就一个提名嘛，还敬来敬去的，先吃菜行不行？” “谁管你了，我特么自己喝的，”管琥笑骂一声，“一个男配的提名，有什么可胜利的，要拿就拿个影帝回来。” “哪那么容易啊，”周瑾啐道：“爷可是走偶像路线的，现在这帮子评委呐，就特么中意丑人。” 说着瞧瞧黄博。 “滚，”黄博眼皮都不抬，闷头干下一大杯酒。 说起来他和周瑾正好是两个方向。 周瑾是太帅，戏路为形象所束缚，比如牛结实这样的角色，根本就不会联想到他身上。 而他则是丑角演多了，从《疯狂的石头》起，就一直在村民、农民工、小混混里打转。 就连徐争、宁皓，一想起他来，肯定也是这种类型的角色。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束缚呢。 “金像奖那边是4月中旬，我可能得提前过去，”周瑾叼了粒花生米扔嘴里，虽然他估摸着自己拿不到奖，但肯定得去一趟。 君不见多少小明星，蹭红毯都蹭得不亦乐乎，他有正当的曝光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而且他也得尽快准备《黄金大劫案》，宁皓的修改版剧本，都弄得差不多了。 管琥捋捋胡子茬，琢磨一下，“差不多，你的戏份也快拍完了，那给你尽早杀青，你正好和你那小女友一块走。” 周瑾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刘思思正和梁镜、于男坐在一起。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她们仨都不是话多的人，坐在一块儿居然还挺沉默。 吃过晚饭，周瑾匆匆拉着刘思思就回房了。 剧组的空房不富裕，他们俩也只好凑合凑合。 当然，屋子里是有信号的，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你先自己玩会儿啊，我要给光头哥打个电话，”周瑾交代一声。 “嗯，”刘思思乖巧地点头，钻进房间摆弄她的映山红去了。 周瑾把门带上，然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拨通了电话。 “喂？我的爷啊，你可算来电话了，”那一头光头哥都快急死了。 “不就一个提名嘛，急什么，”周瑾笑道：“公司什么安排啊？” 光头哥道：“最近《一枝梅》正好快要播出，公司打算借着这个机会，顺势宣传一下。” 对于那些老戏骨来说，拿个提名没什么可稀罕的，可对于周瑾这样的小生来说，就很稀奇了。 如果不要脸的话，那简直能吹到天上去。 周瑾对这个倒不大在乎，俩人闲扯几句，他就换了话题，“我让你买琅琊榜，你买到了吗？” “买倒是买到了，不过咱们不是有花千骨了嘛？”光头哥可没有金手指，自然猜不到《琅琊榜》这样一部没什么名气的小说，在改编后会大放异彩。 “这个我另有打算，”周瑾环顾四周，确认没什么人后，才小声道：“你说，我现在要是和糖人解约，那会怎么样？” 第二百二十九章 解约的可能性 “你疯啦，现在提解约，解约费怎么办？”光头哥吓了一跳，然后压低声音道：“就算要解约，那也得从长计议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周瑾笑道：“我就是问问你可能性嘛，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对于光头哥这个反应，周瑾还是很高兴的。 至少说明在糖人和自己之间，光头哥更倾向于自己。 又或者，光头哥也早生退意？ “你要真想解约，有两种途径，一是和平解约，好聚好散，你自己想想这种可能性吧。” 他刚拍完《步步惊心》，正是要火的节奏，糖人怎么可能放他走。 光头哥顿了顿，接着分析道：“第二种就是打官司，按照惯例，法院一般会允许解约，但艺人也要赔偿公司违约金，大概一两百万左右。” （作者注：这里的惯例是2015年以前的，在2015年有一个奇葩打了一场官司，让法院破了例。大家猜猜看，这个奇葩就快出场了。） 虽然当初签合同的时候，说的是违约金五百万，可真掰扯起来，天朝的法院还是会更偏向于艺人。 因为在这个时候的法院看来，艺人才是需要保护的弱势群体。 可对于当红明星来说，一两百万的违约金，不过毛毛雨而已，出走之后无论是单干，还是换个大公司，都会更加有利。 也正因如此，在2010年以后，经纪公司和艺人的地位对比，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至于说，艺人出走后引来老东家的封杀？ 在天朝这种环境下，基本也不太可能实现。 因为这个圈子势力太分散了，利益犬牙交错，谁都没办法一家独大。 就拿周瑾来说，真要和糖人闹翻了，最多不演他们的自制剧，在外面的戏约基本毫无影响。 退一万步说，他在外面也接不到戏了，拉上黄博他们，搞一部小成本电影刷刷票房，谁又管得住他呢。 当然了，周瑾也并不愿意闹到这一步。 “你不会已经攒够了钱，真打算自立门户吧？”光头哥越想越兴奋。 2010年前后，范小胖、周逊、章紫怡等大牌明星纷纷出走，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从那以后，个人工作室就成为了艺人们的首选。 经纪人和艺人的话语权，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周瑾想要单干，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周瑾又不擅管理，事业也才刚刚起步，真要单干了，还不是得依仗他光某人？啊呸，劳资姓王。 “那倒不是，”周瑾打断了光头哥的幻想，笑着否认了，“我就是随便问问。” 毕竟，知道了怎么解约，才知道该怎么签约啊。 挂了电话，周瑾忍不住舒了口气。 看来在他和糖人的合同里，他才是占优势的那一方？ “思思？”周瑾轻手轻脚地回到屋子里，发现刘思思已经钻到床上了。 “你睡那头，”她裹着被子，干巴巴地指指另一边，神情紧张。 周瑾顿时就乐了，跑到刘思思身旁躺下，“这是我的床，被子也是我的，我的你还敢指使我？” “不行，快走开！”刘思思张牙舞爪地使劲推他。 “嘘，”周瑾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指指墙后面，小声道：“博哥已经睡了。” 刘思思好歹不挣扎了，压低声音道：“那你快走开。” “你怕什么啊，”周瑾搂过她的肩膀，“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哼，你倒是敢？” “是，我不敢~”周瑾没好气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问你个事情啊，你合同签了几年的啊？” “五年吧？”刘思思皱着秀气的鼻子，想了想，“我是07年元旦签的。” 周瑾道：“那岂不是就要到期了？” “对啊，”刘思思侧侧身子，把脸颊放到周瑾胸膛上，呢喃道：“k姐说要给我换合同呢。” “那你打算签吗？”周瑾忍不住问，“或者你可以自己开个工作室？” 刘思思抬起头，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一个小演员，怎么开工作室啊？我又不是老胡。” “老胡要开工作室了吗？”周瑾本来想说胡戈不是签在糖人嘛，可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挂靠是吧？” 刘思思微微点头，“对啊，他都那么红了才开内部工作室的。” “你也快了，”周瑾道：“等步步惊心播出了，你就火了，那个时候你就可以开工作室了。” “嗯……”刘思思哼了声，她压根不在乎这个。 俩人依偎着，沉默了一会儿，刘思思忍不住道：“你的心跳得好快。” “瞎说，明明是你的心跳，”周瑾捋捋她的秀发，觉得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上辈子他老听粉丝们说，糖人限制老胡发展了，限制刘思思发展了。 可胡戈要真是一早就自己开了工作室，只是挂在糖人名下，那他的发展还真怪不了糖人。 刘思思也差不多。 如果周瑾没猜错的话，等《步步惊心》播出之后，刘思思就该开内部工作室了，对外是糖人的一姐，对内有着相当的独立空间。 这样的条件，比她自己单干要优越太多了。 后来糖人上市的财报也说明了这一点，艺人经纪利润的大头，主要来自于古莉娜娜。 胡戈和刘思思的经纪收入已经不包括在内。 而曾经垄断行业半数艺人的华义兄弟，2013年艺人经纪的收入，在公司总收入的占比中，就已经由2009年的20%，下降到8%。 到了2014年，财报上干脆就不显示这一块的收入了。 这一切都说明，整个行业都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是经纪人占据主导，以后会是艺人占据主导。 对于周瑾来说，这自然再好不过。 可对于刘思思这样的咸鱼来说，简直等于咸鱼入海，浪里个浪。 以前好歹有人赶着她去拍戏，真等她自己做主了，岂不是要宅到死？ “你在想什么呢？” 刘思思见周瑾半天没动静，忍不住抬起头，却发现周瑾已经闭上了眼，微微发出鼾声。 “怎么睡着了呢？”刘思思抿抿嘴，神色复杂。 不是说好了一人睡一边的嘛。 要不把他推下去？ 不行，那他就醒了。 那把他叫醒？ 不行，听导演说，他明天还要拍戏，肯定很辛苦…… 要不，就这样算了？ 反正也没人看见……就今天一晚。 刘思思想了一会儿，打定主意，就轻轻关了灯，红着脸溜到周瑾怀里，枕着他的胳膊，紧紧闭上眼睛。 她并没有发现在她躺下的时候，周瑾微微一笑。 麻蛋，胳膊好酸啊…… 第二百三十章 猫腻 几日后，周瑾迎来了《杀生》的最后一场戏。 话说牛结实经常去肉铺里赊账，屠夫为了干掉他，就在一条腊肉里下了毒药，结果这条有毒的腊肉，却误打误撞到了牛医生的手里。 牛结实死后，牛医生得意非常，在房间里放起了莫扎特的交响曲，然后将腊肉切成片，细细品味着。 不料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你能把牛结实真的片子给我吗？” “片子丢了，”周瑾转过身来，冲任大华微微一笑，“我倒是很好奇，这件事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任大华道：“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果说牛结实代表的是反叛，牛医生代表的是集权，那么医生“我”代表的则是媒体。 他不负责改变什么，只负责真相。 “我猜，事情会不会是这样的……”任大华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周瑾翘着二郎腿，面上若无其事地听着，心里暗暗警惕。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他一片又一片地嚼着腊肉。 “你觉得我猜的对吗？”任大华双手撑着桌子，向周瑾逼了过来。 周瑾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如果你报官，我最多是渎职罪，可是杀人罪……” “……不好意思，导演，”周瑾忽然自己叫了停。 不知道怎么搞的，他自己都觉得刚刚那一段台词，说得很乱，很没底气。 “行，休息三分钟，”管琥在镜头里看得清楚，其实在任大华逼问过来的时候，周瑾的节奏就被带走了。 两个演员对戏，功底弱的被前辈带节奏，是很正常的事情，算不得大错。 不过既然周瑾及时反应过来，管琥也不差这三分钟让他去调整。 周瑾默默靠着太师椅的椅背，回忆了下刚刚任大华双手撑着桌子，压过来的感觉，莫名就想到了四个字：不动如山。 帝后级别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啊。 他已经和黄博、于男接过戏，这还是第一次和任大华交手。 这个家伙顶着个泡面头，外表落拓，可是却无比的自然、沉静，不动声色间，就能带过来巨大的压力。 无论周瑾怎么去表现，似乎都落入了下乘。 这也是老戏骨的专属特权，他们有着丰富的经验和强大的内心，无论对手怎么演，都能按照自己的思路，保持着自己的气场。 于周瑾而言，他自然是不甘心被别人的气场给压制的。 用句中二点的话说就是，成帝之路，容不得半点后退，否则道心就破了。 三分钟转瞬即过。 “其实你可以试试动一动的，”任大华好心提醒道。 “嗯，”周瑾微一点头，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action！” 可能怕周瑾不理解，这一次任大华换了个演法。 没有再如山一般逼迫过来，而是一抬屁股坐上了桌子，还挪了挪身子，压得桌子吱呀乱响。 “你觉得我猜的对吗？”任大华扭头瞥了周瑾一眼，然后又转过去了，话语间颇有些悲哀之感。 他已经猜到了答案，所以也无需去逼问，无论周瑾怎么回答，都不重要了。 周瑾心里暗骂，就算你丫好心让着我，也不要这么明显好不好？ 不过戏还得接着演。 “如果你报官，我顶多是渎职罪，”他站起身来，同样背对着任大华，“可是杀人罪谁来承担？” 这就是杀人诛心的厉害之处。 就算你知道是幕后主使是我，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不，你们没有杀死他，”任大华突然跳下来，狠狠地盯着周瑾的后背，“他是自杀而死！” 到这个时候，《杀生》的真相才算全部揭开。 在这个镇子里，牛结实并非孤立无援，他的盟友是一群捣蛋的小孩，以及一个全副武装的傻子。 就在牛结实准备等死的时候，小孩揭露了村民的阴谋，傻子则找回了牛结实真正的片子。 原来他根本就没得过癌！ “那牛结实到底是怎么死的？”同样的问题，这次换了周瑾来问。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还要去山上等死？ 任大华缓缓蹲下身子，说出了最后的猜测： 于村民而言，牛结实是泼皮混混，是会传染的癌细胞。 可于牛结实而言，镇子是他的家，村民是他的家人，他死都不愿意离开这里。 他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用恶作剧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和善意。 他挖祖坟，是为了拿死人的东西，来救济活人； 他踹寡妇门，是不忍心看到寡妇被殉葬； 他往水里撒催*情药，是为了帮村民解放天性？？？ 好吧，这条有点勉强。 总而言之，牛结实并非十恶不赦，他是热爱这个镇子的。 真正让他萌生死志的，是村民们决定对他的孩子下手。 “娃儿无过啊，娃儿无过啊……” 牛结实一遍遍地磕着头，乞求村民放他的孩子一条生路。 最后独自拖着棺材在山上等死。 这也就是电影里，最开始出现的场面。 “呵……”周瑾的鼻子里被塞了一包血浆，这时候被他压破，一条血浆流了下来。 那条腊肉里的毒药发作了。 周瑾慌乱地擦着鼻血，他实在没有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就这么结束吧，你别再回来了，这里的人也不会再出去，行吗？”他哀求道。 “行。” …… 魔都，糖人公司。 《步步惊心》杀青之后，整个公司都在忙着做后期，做宣传。 开年的时候，《宫锁心玉》大火了一把，一举捧红了杨宓，这让蔡益蓉实在气得不行。 早在仙剑三的时候，糖人就开始和杨宓撕逼了，如今杨宓靠着《宫》大红大紫，岂不是扇她蔡总的脸？ 于是水军和黑子就开始大量出没了，一口咬定《宫》是抄袭的劣质伪作。 虽然此举也招来了许多反扑，给《步步惊心》带来了更多的争议，但《步步惊心》的热度算是炒起来了。 如今周瑾突然拿到金像奖最佳男配角的提名，于糖人而言，就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不仅给他自己，也给《步步惊心》带来了更多的话题。 杀完青后，周瑾带着刘思思赶回了糖人，刚一进办公室，蔡益蓉就追过来问：“老周，怎么样，有把握吗？” “能有什么把握啊，”周瑾笑道：“我就是去凑个热闹罢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凡是都有个万一呢，”蔡益蓉倒是期望很高，“这样，我让老王陪着你去吧。” 周瑾自无不可，交谈几句之后，他就出门去找光头哥了。 刘思思留在办公室里和蔡益蓉磨叽，“我也想去……” “你可瘦了啊，”蔡益蓉捏捏她的小脸，“人家拿奖你跟去干嘛？” 刘思思眼珠子一转，自然是不可能说真话的，“就当是旅游了呗。” “不对，”蔡益蓉仔细地看着她，刘思思有些发毛，“你看什么？” “你为什么会和周瑾一块回来？”蔡益蓉敏锐地发现了问题所在，“他在文川拍戏，你也在那儿？” “我探班啊，怎么了？”刘思思有些心虚道。 她没把和周瑾的事情告诉蔡益蓉，也不知道林玉兰有没有和蔡益蓉说，于是就有些忐忑。 “探班？”果然，蔡益蓉狐疑道：“你什么时候都勤快得探班了？老胡拍戏怎么不见你去探班？”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第二百三十一章 金像奖的余晖 （前文已修改，周瑾应该是最佳新人奖，和最佳男配角的提名。） 刘思思最终还是没去成金像奖。 作为一个艺人，尤其是一个女艺人，除了拍戏，她还要接受采访，还要给各种时尚杂志拍写真。 虽然刘思思对这些破事压根不在乎，但也不好拒绝蔡益蓉给她安排的工作。 于是四月中旬，周瑾和光头哥办好了签证，直奔香江。 他们下飞机的时候，都已经傍晚了，一出机场，瞬间被一股又热又湿的浪潮包围。 周瑾抹抹头上的细汗，看看俩人身上的毛衣，再看看人群里的大腿和短裙，莫名有一种土包子进城的**感。 “早跟你说这边热的要死，你还不信，”光头哥拎着行李数落道：“幸好我带了夏装。” 周瑾不敢还嘴，默默跟着他上了出租车。 没办法，谁让他去过最南的地方，就是浙省和蜀省了呢。 结果在人家香江看来，嗨（四声），全都是北方。 金像奖已经办了有30年，一直在尖沙咀的香江文化中心举办，苏兆斌早早就在附近订好了酒店。 没过多久，出租车到了地方，苏兆斌兴奋地跑出来迎接，“一路辛苦啊，感觉怎么样？” 周瑾笑道：“感觉就是，好挤啊。” 香江寸土寸金，什么都是窄窄的，楼与楼之间，恨不得连在一起，人来人往的，便觉得十分拥挤。 “谁问你这个了啊，我问你拿奖的事儿，”苏兆斌领着他往房间走，“这次有信心吗？” “你说呢，”周瑾无所谓地道：“反正我是来开开眼界的，没抱什么希望。” “也不要这么悲观嘛，”苏兆斌可是抱着很大希望的。 这次《剑雨》一共拿了12个提名，苏兆斌激动得都快疯了。 在演员的奖项上，只有周瑾拿到了最佳新人和最佳男配的提名，但真正有分量的，还得数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 苏兆斌初次执导，就能一下拿到这两个提名，由不得他不激动。 4月17日，天气有些阴沉，到了晚上还下起雨来。 周瑾一身黑色西装，挺拔得如同一棵白杨，和苏兆斌一起走进了文化中心。 首先见到的是一条华丽丽的红毯大道，红毯两旁还搭了许多小棚子。 右边的给媒体和记者拍照，左边的则是巨幅海报，让嘉宾签名，顺便接受采访。 金像奖的红毯秀没什么特殊的规矩，谁到了谁就上来走，不用等剧组，也不分咖位。 “现在过来的是黄百鸣，还有angelababy……”一个女主持人用粤语介绍道。 周瑾闻言一愣，他听不懂粤语，可angelababy却熟得很，天使宝贝嘛。 难道大宝贝也拿提名啦？ “该我们了，”苏兆斌碰碰他的胳膊。 “哦好，”周瑾理理西装，迈开步子，昂首挺胸地走上了红毯。 苏兆斌连忙小跑跟上，心里一顿艹艹艹，腿长了不起啊？ 魔都，蔡益蓉家。 刘思思一早收工回来，洗个澡换上睡衣，就坐到了电脑前，一遍遍地刷新着白浪的图文转播。 “你那么着急干嘛啊，颁奖礼都要到晚上，现在还早着呢，”蔡益蓉吸溜着瓶酸奶，晃悠到她背后。 “看看红毯秀也好啊，”刘思思仰头看看蔡益蓉的酸奶，有点馋，“我也要喝。” “自己拿去啊，”蔡益蓉拍她一下。 “噢，”刘思思踢踏着布拖鞋，一溜小跑去拿酸奶了。 蔡益蓉无奈地摇摇头，坐到电脑前，正好看到一条新图文发了出来。 “啊啊~”她发出了一声尖叫。 “出来了吗？出来了吗？”刘思思连忙跑回去。 “还没，现在是邓朝，”蔡益蓉继续呼噜呼噜地吸着酸奶。 “那你这么激动干嘛？邓朝又是第一次见？”刘思思白她一眼，又挪了个椅子过来。 “呐，你自己看看他身后，”蔡益蓉指着屏幕，玩味地看着刘思思。 刘思思凑过去一看，才在溜光水滑的邓朝背后，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是准备在海报上签名？ “只要空白的地方都可以……”红毯前，女主持人看见周瑾迟迟不下笔，用普通话提醒道。 “哦，好，”周瑾轻笑一声，拿着马克笔在海报上，刷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倒没什么顾忌，只是想找找那些大咖的签名，发哥啦，伟哥啦，可惜的是一个都没看到。 “哎，先别走先别走，”叫coco的女主持人叫住了周瑾，拿着话筒递到周瑾身前，“您是第一次来我们金像奖吧？说一说感受好嘛？” “呃，很开心，很荣幸，”周瑾简短地道。 不得不说，金像奖的氛围渲染得特别好。 庄严的音乐，往来的电影人，还有那些热情的记者，都让初次来到这种场合的周瑾，有些心生澎湃。 “我们知道您一共拿了两个提名，”coco用普通话道：“一个最佳男配角，一个最佳新人，有信心吗？” 周瑾接过话筒，“来玩就可以了，长长见识也很好。” “真的吗？”coco还很惊奇，“作为一个新人，你在《剑雨》里演得很好啊，我很喜欢那个角色，不会很想拿奖吗？” “谢谢，大家演得都很好啊，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吧。” “好的，不管有没有拿奖，都祝你今晚玩得愉快，当然，还是祝你能够拿奖。” “谢谢你啊。” …… “开心了吧？满足了吧？等了这么久，”蔡益蓉从后面抱住刘思思，“哎，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没有啊，你不开心吗？那可是金像奖诶，”刘思思眼珠子一转，果断转换话题，“你以前在香江的时候，有没有去过金像奖？” “去过啊，怎么没去过，”蔡益蓉在香江的时候是做娱记的，每年电影圈最大的盛事，就是金像奖了。 那个时候，金像奖每年出产400部电影，周星池、周闰发、梁超伟、林清霞、张漫玉等等，那才是真正的星光熠熠，盛世辉煌。 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不再是那个年轻的小娱记，金像奖也开始老态龙钟。 想起这些，蔡益蓉莫名地就有些惆怅。 刘思思偷眼看她的神情，知道自己成功地转移了话题，就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她暂时还不打算把周瑾和她的事情公开。 没什么特殊理由，就觉得还不是时候。 …… 另一边，周瑾入场后，跟在苏兆斌找到了剧组的席位，直接就座。 《剑雨》一共刷下了12个提名，像什么最佳摄影、最佳动作设计啦，所以来了不少工作人员。 除了苏兆斌外，周瑾和他们也不太熟，于是自顾自地玩手机。 11年，正是《斗破苍穹》火热连载的时候，虽然他已经绝了写小说的心思，但打发下时间，还是可以的。 过了一会，会场里突然就躁动起来，周瑾好奇地回头一看，原来是发哥携夫人进场，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想不到发哥也亲自来了啊，”苏兆斌嘟囔一声。 “怎么了，他不是拿了影帝的提名吗？”周瑾随口道。 苏兆斌道：“谁都知道是给谢庭锋的啦，发哥能来，已经给足面子了。” 周瑾耸耸肩，毫不在意。 一直等那些老牌明星入座后，金像奖可算是开始了。 一段短片过后，关淑怡、谢安琪举着话筒站到台上，唱起了《似水流年》和《当年情》。 大屏幕上也开始回顾历年获奖片段，如《无间道》、《英雄本色》等，还顺带插播曾经获奖者致辞的难忘一刻。 有张曼玉、黄秋生、曾志伟、惠英红等，甚至还有已逝的梅艳芳大笑的镜头出现。 这一切都带着浓浓的怀旧色彩。 周瑾好奇地转头四周，发现一些年纪大的电影人，已经偷偷抹起了眼角。 他们是在怀念那个曾经辉煌的年代。 可是怀念往往意味着失去。 金像奖到底是没落了。 在华语电影圈，素来有金鸡、金马、金像鼎足而立的说法，其中最负盛名的就是金像奖。 只可惜，本该拥抱整个华语电影的金像奖，却固执地认为金像奖是区域性奖项，而非华语电影盛典，大搞地域保护。 这在港片辉煌的时候还好，后来港片逐渐没落，大批电影人北上发展，为票房打工。 所谓的香江电影也逐渐被合资片取代，《剑雨》、《通天帝国》也都是这么来的。 那么现在，金像奖还能颁给谁呢？ 单一部《剑雨》就刷下了12个提名，与其说《剑雨》有多好，倒不如说是金像奖已经找不到足够多的电影，来支撑它的影响力了。 再是怀念，再是唏嘘，又有什么用呢？ 按照惯例，第一个颁发的奖项是最佳新人奖，颁奖嘉宾是王晶和许安华。 “喂喂喂，到你了，”苏兆斌拿胳膊肘捅捅周瑾，提醒他别玩手机了。 “哦，”周瑾意犹未尽地收起了手机，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拿奖是不可能拿奖的，粤语又听不懂，只好看看小说打发下时间啦。 “别紧张，没拿到也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的，”苏兆斌宽慰了一句。 周瑾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你从哪看出我紧张的？ 他们俩闲聊间，王胖子在台上已经叽里呱啦了一大堆，总算进入正题，大荧幕上出现了被提名的电影回顾： “井玻然，《全城热恋**辣》” “杜宇航，《叶问2》” “……” “周瑾，《剑雨》” 然后，大大咧咧的许安华拆开了信封，“获奖者，揪跟~” 哦，周瑾掏出手机，低下头继续看小说。 底下掌声响起，摄影机的镜头也调了过来，苏兆斌都快疯了，一把抢过手机，“你拿奖了！” “可她没叫我名字啊？”周瑾还是有些懵。 “艹，人家说的是粤语！” 周瑾可算回过神来，见大家都在看自己，就不好意思地笑笑，挤过长长的坐席，快步走上台。 “祝贺你，”许安华是个很可爱的老太太，用拗口的普通话祝贺之后，才将奖杯递给周瑾。 “谢谢谢谢，”周瑾连连鞠躬。 之后王胖子和许安华退到一边，周瑾拿着奖杯，对着台下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艹，没准备获奖感言啊。 “呃，谢谢吧，”周瑾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一躬到底。 他并不想说一些套话，停顿了一下，笑道：“其实我是误打误撞做了演员，拍戏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赚钱，还真没想到能拿这个奖。” 底下一阵哄笑，这个大陆仔这么直白的吗？ 抱着他这种想法的人肯定有不少，但敢在这台上说出来的，周瑾估计还是头一个。 杜宇航不屑地撇撇嘴，天知道他为《叶问》付出了多少，满心欢喜地拿到提名，结果被这个家伙抢去了。 扑街的大陆仔，凭什么拿这个奖？ 邓朝倒是饶有兴致地鼓掌，在他看来，那几个新人提名里，还真就周瑾最为拔尖。 彭冠期、杜宇航、陈奂仁，呵呵呵……要么面瘫，要么浮夸，能拿提名那特么是因为，金像奖没有别的新人了。 唯一有点灵气的是井玻然，可惜还是稚嫩了些。 周瑾在台上可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继续道：“还是要谢谢金像奖对我的认可，让我感觉到，当演员除了赚钱，可能还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对了，拍电影……嗯，其实是个挺有意思的事情，谢谢谢谢。” 最后的话周瑾是认真说的，他就像一个萌新一样，一头扎进了影视圈，对电影也谈不上热爱，仅仅是觉得有意思罢了。 可是，这世上能让他觉得有意思，并且愿意投入精力的事情，也真的不多了。 周瑾发完言，底下“哗啦啦”的又是一阵掌声，除了礼貌，也多了几许真诚。 一些老演员恍惚间，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梁超伟悄悄问身边人：“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周瑾？大陆来的。” 梁超伟微微点头，记了下来。 …… 周瑾拿下最佳新人奖，最兴奋的不是他，反而是苏兆斌。 他觉得周瑾给《剑雨》开了个好头。 后面还有十一个提名呢。 结果全部落空。 颁奖典礼结束的时候，苏兆斌都迷了，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走不动道儿。 周瑾好歹把他搀扶起来，“别紧张，没拿到也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的。” 好嘛，苏兆斌跟他说的这句话，原封不动地给还回去了。 “谢……谢谢。”苏兆斌勉强一笑，被周瑾扶着退场了。 谁都没想到，《剑雨》12个提名居然只拿了一个，而且还是最没含金量的那一个。 （在真实时空，《剑雨》11个提名，全部扑街。） 最佳动作设计给了洪进宝，苏兆斌认。 最佳导演给了徐老怪，苏兆斌服。 可最佳影片，为毛会给《打擂台》？ 就因为它怀旧吗？ “什么狗屁理由，”苏兆斌骂了一句，挣脱开周瑾，自顾自跑了。 “恭喜了啊，”一身晚礼服的汤唯，出场正好看见周瑾，朝他摆摆手。 “谢谢，”周瑾笑着道谢。 今天晚上，被提名的大陆演员不多，汤唯也是其中之一，她拿到了最佳女主角的提名，最后却输给了刘佳铃。 刘佳玲演技自不用说，可是她在《通天帝国》里的戏份还真不多。 ——拿奖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 也就是说，到最后站在台上，用普通话说出获奖感言的，也就周瑾一人而已。 三个多小时的金像奖终于结束，雨势不止，原本炎热的香江，这个时候居然有些寒冷。 就如同这漫长的雨夜一般，香江电影三十年，恐怕再难重现往日辉煌。 于是就只能疯狂的怀旧。 可对于整个华语电影来说，一切方兴未艾。 周瑾紧紧衣服，夹着金像奖最后的余晖，走向了新的开始。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小资本联合 4月中旬，《杀生》剧组从文川转战帝都，他们将在这里完成“牛结实入水勇救俏寡妇”的戏码。 这天晚上，黄博正和管琥吃宵夜呢，忽然就听手机响，来了条短信，掏出来一看，丑脸上顿时笑出了花。 “艹，”他笑骂一声。 “怎么了？”管琥正在和一块肘子较劲，吃得满嘴都是油。 “你自己看吧，”黄博把屏幕亮给他看。 管琥睁着眼睛凑过去，才发现上面就五个字：拿了新人奖。 “唔？哦，”他恍然大悟，“这小子拿新人奖了？” 随即反应过来，笑骂道：“艹，就一个新人奖，还这么嘚瑟？” “拿了新人奖”和“买了大白菜”是一样的口气，看起来平淡至极，可只有熟悉周瑾的人才知道，这话里带着多少嘚瑟与兴奋。 这样的短信周琳自然也收到了，只是多了两个字：姐，我拿了新人奖。 周琳扑到电脑前，看着白浪传回来的照片上，那个曾经稚气的弟弟，衣冠楚楚地站在台上说谢谢，眼角有些湿润。 只是没过一会儿，又气得想咬人。 这个混蛋已经一年多没回过家了！ 周瑾一向很少发微博，平时刘思思@他，他都懒得回，这天也来了一条：很幸运，谢谢金像奖。 底下粉丝瞬间炸了锅。 五只白羊：这一天，大嘟嘟终于想起了他的微博密码。 我的小杰杰：咦，你是谁，为什么躺在我爷爷的关注列表里？ 下雨六月天：哇，大嘟嘟拿新人奖了，撒花撒花！ 横店东哥：不容易啊，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没事回来看看啊。 袁宏：祝贺祝贺，越来越好。 胡戈：恭喜公瑾，回来也让我瞻仰一下奖杯啊，沾点喜气。 蔡益蓉：这是我们糖人拿的第一个电影奖吧？希望以后能拿得更多，老胡要加油了啊！ 林更新：八哥牛逼！记得带礼物给我啊。 徐争：你丫居然还是新人？我怎么感觉你跟我差不多呢。 好猴子宁皓：麻溜地来帝都啊，一堆事呢。 …… 反应不一而足。 粉丝们很欣喜，觉得自己喜欢的演员，发展得越来越好了。 圈内认识的朋友，基本就以祝贺居多，只是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而媒体和记者们在报道金像奖的时候，也抽空小小地采访了一下周瑾。 毕竟拿了新人奖的新人，和没拿奖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如果硬要做个咖位划分，那周瑾大概相当于四线巅峰半步大圆满，可谓同阶无敌了。 至于网瘾少女刘思思，难得没有上微博，而是抱着手机和周瑾激情夜聊。 “金像奖好玩吗？”刘思思趴在床上问。 周瑾道：“一点不好玩，无聊死了，他们说什么我都没听懂，不过这边的烧鹅很好吃。” “那下回去吃啊，对了，你看到朝伟了吗？” “没注意看，不过倒是见到了发哥。” “没去找他要签名？” “都是同行，要什么签名啊，以后说不定还有粉丝找我要签名呢。” “得了吧，你就是不敢去……” 俩人一直扯淡到很晚，直到周瑾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不说了啊，我要睡了，明天还要赶飞机去帝都呢。” “啊？你不回魔都啊？” “先不回了，我那边的电影又要开拍了。” “哼，小心k姐通缉你，晚安。” …… 天朝的电影票房结算流程相当复杂。 一般是先从影院归结到院线，再转到中影或者华夏，而后转到发行方和出品方，最后转到多个联合出品方。 前前后后有六七个环节，整个流程走下来，回款时间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好在《夜店》和《人在囧途》的出品方都很简单，宁皓又是直接找的中影合作，于是回款周期都是三个月搞定。 到了四月份的时候，《人在囧途》的回款已经全部到账。 两亿多的票房，好猴子大概能收回10%以上，也就是两千多万，再加上其他渠道的收益，总利润达到了近三千万。 有了这笔钱在手，《泰囧》和《黄金大劫案》的立项就好说了。 几日后，帝都好猴子影业。 周瑾、徐争、宁皓、黄博等人再次齐聚，不过比以往不同的是，这次还多了陶泓。 要说陶泓当年也是不少人的梦中女神，尤其是小龙女死的时候，更是感动了无数小朋友。 如今一转眼，已经身为人母了。 小龙女最终还是嫁给了她的朱哥哥。 “这次我打算去泰国拍，除了老黄，还邀请了王保强加盟，”进入工作状态的徐争变得严肃起来。 第一次拍《人在囧途》时，他还惴惴不安，等票房成功之后，这厮就胆大多了，打算完全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操作一部类型片。 《泰囧》的故事大概是这样的： 高博、徐朗、老周是公司的合伙人。 徐朗发明了一种叫“油霸”的高科技产品，想要将其推向市场，但高博却想卖给法国人。 俩人发生争执之后，徐朗前往泰国寻找老周，希望得到老周的授权，结果在路上遇到了**王宝，高博也跟踪而至。 之后，三人就在泰国上演了一出闹剧。 其中，王宝这个角色的灵感，来源于宁皓讲的一个故事： 一个看起来很非主流的小女孩，在节目上跳了一段滑稽的舞蹈，大家都嘲笑她。 最后小女孩说这段舞蹈是给她的爸爸跳的，因为她的爸爸得了重病。 徐争被这个故事打动得不行，原来有些人可能看起来很二，但背后也许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于是，王宝和他的女朋友范小胖，也就华丽丽地诞生了。 本来在《人在囧途》里，黄博和徐争是黄金搭配，也得到了市场的认可。 到了《泰囧》，徐争却觉得这种**角色，还是王保强的气质更贴切一些。 黄博正好也想摆脱农民工、小混混的形象束缚，于是俩人一拍即合，由黄博出演精英高博，**王宝还是交给了王保强。 一切又回到了历史上的配置，只是却多了个意外。 周瑾翻着剧本，严重觉得自己被忽悠了，“你们跟我说的男三号，就是这个老周？” 徐争理所当然地道：“对啊，咱们这不是正好三大合伙人嘛。” “可我怎么觉得，这个老周没戏份啊？” “谁说没戏份了，老周可是重要人物好不好，从电影开头，出现到电影结尾，戏份特足。” “嘶……随便你们吧，”周瑾懒得掰扯，把剧本还给了徐争。 他上辈子就看过《泰囧》，里面确实没有适合他的角色。 不过周瑾也不觉得遗憾，虽然不能参演，但却能小小地投资一把啊。 《泰囧》的预算是三千六百万，宁皓倒是能拿得出来，不过他还得拍《黄金大劫案》，所以还是要集资。 曾经有位大拿分析过，影视圈的本质就是以人脉资源为枢纽的小资本联合。 一部电影几千万的投资，谁都不敢冒这个风险，但是几个人凑一凑，再拉点投资，项目就能立起来了。 这种模式的好处是降低了风险，遇上好队友了，也能出好电影。 坏处也很明显，就是大家都喜欢玩以小博大，没人肯去搞重工业电影。 周瑾可不管这个，于他而言，能搭上顺风车就好。 最后，几个人合计一番，一共凑齐了一千多万，剩下的找冤大头解决。 也好找，有了之前的成绩打底，有的是愿意投资的。 谈完了合作的事情，徐争顿时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道：“哎，你们那大劫案，打算什么时候开拍啊？” “就这俩月吧，已经和局子里申报过了，不过换了个名字，不叫黄金大劫案了，”宁皓从抽屉里掏出份文件来，分给几人。 周瑾好奇地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印着四个大字：枪炮玫瑰。 第二百三十三章 枪炮玫瑰 《枪炮玫瑰》是《黄金大劫案》的另一个名字，带着点血色的浪漫。 在原本的历史上，宁皓用《黄金大劫案》去向总局申报，后来想换，但又懒得重新申报，于是只好将错就错。 可能他自己都没想到，《黄金大劫案》还真成了他命中的一道“劫”。 《无人区》的被禁，将他送上了神坛，影迷们都以为他会是下一个江文。 于是抱着看《让子弹飞》的期望，去看《黄金大劫案》，导致的结果自然是口碑雪崩。 这辈子的宁皓要更加从容一些，重新修订过的剧本，除了更加向《无耻混蛋》靠拢，也多了些吐槽。 虽然仍然有些一言难尽，但好歹让小东北的转变，多了些说服力。 至于那些吐槽，怎么看怎么像是宁皓对总局的抱怨，不提也罢。 “咱这戏还差个女主角，你们有推荐的吗？” 为了降低制作经费，宁皓邀请了不少朋友过来友情出演，如陶泓、郭韬、黄博等，片酬都给的很低，或者干脆零片酬了。 陶泓快速地翻着剧本，道：“要什么类型的啊，这事就跟找对象差不多，没个高矮胖瘦哪行？” 宁皓摸摸脖子上的大金链子，笑道：“要柔弱一点的，看着就很好骗的那种。” “最好还便宜呗？”周瑾问。 宁皓很高兴，“对，就是这样的。” 在宁皓的电影里，宁皓本人就是卖点，他并不需要大牌明星来带票房，也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新人。 陶泓演了许多年话剧，对话剧圈无比熟悉，这样的女演员倒是认识不少，当下就道：“帝都人艺今年新招进来个小姑娘，倒是挺合适的。” 宁皓一听就有谱，人艺的演员那演技都是杠杠的，“叫什么啊？” “宋怡。” “行，那回头你帮着联系联系。” 另一边，周瑾在自己知道的女演员里琢磨了一圈，首先排除了刘思思，她演现代剧那就是个死。 然后还真想起个人选。 “你们知道周冬羽吗？”他试探着问。 “周冬羽……老谋子选的新人？”宁皓自然是知道的。 陶泓惊喜道：“哎，别说，那姑娘水灵灵的，看着就招人喜欢。” 宁皓想了下周冬雨的形象，觉得也还可以，“不过她好像还在念高中吧，未成年？” “92的，今年就高考了，估计会考北电吧，”周瑾剧透道。 “唔，也可以联系下试试。” …… 宋怡，中戏表演系毕业的，后来又考进了人艺，今年也才20来岁。 论起经验来，可能比之周瑾都有所不如，但胜在基本功扎实。 陶泓帮着联系了下，那边一听说是宁皓的女主角，当即答应过来试戏。 反倒是周冬羽尚在犹豫，没给个准话。 这姑娘去年为了演《山楂树》，延迟了一年高考，如今正是关键期，而且还有一部《湘江北去》也在联系她，所以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宁皓倒也不介意，反正时间还充裕。 几日后，一身白色长裙、散披着头发的宋怡，就亭亭玉立地来到了好猴子。 陶泓提前跟她透过风，这戏的女主角要那种单纯乖巧的大家闺秀。 所以她就把自己打扮得跟朵白莲花似的，连许久不穿的高跟鞋都翻了出来。 进门后，宋怡四处一打量，发现陈设十分简单，也没看见人，只有一只丑丑的猴子蹲在前台的桌子上。 “还挺可爱的嘛，”她玩心一起，将脸贴到猴子前，掏出手机“咔嚓”来了张合照。 “你干嘛？”一个浑厚的男中音突然响起。 “没，没干嘛，”宋怡吓了一跳，还以为猴子说话了呢。 转头一看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从桌子底下冒了出来，“那个，我是来试戏的。” 那家伙随手一指，“里边儿，左拐最后一间办公室。” “哦，”宋怡低头应了声，转身找到了那间办公室，发现房门半掩，里面同样没人。 她眨眨眼，觉得自己没走错，便小心地推门进去，找了张椅子坐下。 办公室的陈设同样简单，一张长条形的会议桌，两侧摆放着七八张木椅，在正对面的墙上挂着块幕布，估计是放幻灯片用的。 宋怡坐了一会儿，见还没人进来，就偷偷脱掉了高跟鞋。 她平时根本穿不惯高跟鞋，今天走了许久的路，两只脚又酸又疼的。 “为了女主角，拼了！”她揉着脚，小声给自己打气。 “你说什么？”又是那个浑厚的男中音。 “没，没什么，”宋怡又是一惊，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看着门口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 “哦，你不用管我，”那家伙露出个可恶的笑容，抱着台电脑放到桌子上。 好猴子毕竟草创，几乎是一穷二白的，有点钱都拿去拍电影了，办公室里的破电脑卡得要死。 每次开会的时候，都哼哼唧唧的，比ie都慢。 可偏偏前台妹子用的电脑不仅是苹果新款，而且配置还极高，周瑾一问，才知道是为了充门面用的。 他就艹艹艹了，一个草台班子，搞什么形象工程啊。 于是周瑾果断出击，趁着宁皓不在，趁着前台妹子上厕所的功夫，偷偷就把电脑给换了。 依着前台妹子的智商，应该分不清联想和苹果的区别吧？ 周瑾自顾自地忙活，插上电源，接上键盘鼠标，再连上投影仪，十秒开机，简直完美。 宋怡抿抿嘴，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家伙的身影。 不会就是这个讨厌的家伙，来给我试戏吧？ 他一个修电脑的，会演戏吗？ 咦，不对，好像有点面熟啊，是《夜店》，还是《人在囧途》来着？ 哇，好猴子这么厉害的，一个修电脑的员工也能拍电影的？ 宋怡胡思乱想着。 “那个，你是宋怡对吧？”周瑾摆弄完电脑，身心愉悦，这才想起来面前还站个漂亮姑娘呢。 “对，我就是，老师好，”宋怡局促地道。 “哎，可别叫老师啊，我可当不起这个，”周瑾赶紧打住，“导演临时跑去找制片人去了，可对不住你了啊。” “那……怎么办？”宋怡问。 “唔，怎么办？”周瑾思索一下，“要不我先把剧本给你看看？” “就在这看吗？” “不然嘞，你还想带回去啊，”周瑾从包里抄出自己的剧本递给她，“导演下午就回来了，你中午就留这儿吃饭吧。” “哦，”宋怡又应了一声。 接过剧本，只见封面上是四个大字：枪炮玫瑰。 旁边还有行小字批注：黄金大劫案。 黄金大劫案？呸，什么破名儿啊，哪有枪炮玫瑰好听。 宋怡瞟了眼周瑾，暗自撇嘴。 周瑾对小姑娘的心思毫无所觉，他快快乐乐地开了把lol。嗯，就玩快乐风男好了。 宋怡继续看剧本，发现后面还有许多标注，密密麻麻的。 “小东北外表混不吝，但仍然心存善念，只是限于眼界和生活，因此他的张狂更像是虚张声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东北表面是在骂疯爹，其实是在骂自己，他在痛恨自己的无能……” “小东北偶遇了顾茜茜，被她的善良击溃，原来善良才是最有力的武器，小东北开始反思自己……” 这些都是对男主角的理解啊。 就是这个家伙演小东北吗？ 他是枪炮，我是玫瑰？ 宋怡有些心动了，又偷眼看周瑾，唔……其实字还挺好看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30亿姐 下午的时候，宁皓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而且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雪白的衬衣，桃红色的包臀裙，踩着艳红色的高跟鞋，和宁皓差不多高了，仅仅站在那里，就自有一番风情。 “老板，你回来啦？”前台妹子瞅瞅宁皓，弱弱地叫了一声。 宁皓还没说话呢，旁边的女人瞧她一番委屈的样子，忍不住道：“小妹妹，谁欺负你啦？” 前台妹子指着电脑，哭诉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午还用得好好的，中午就变得特别慢。老板，不是我弄坏的……” “唔，没事，”宁皓心里好笑，安慰道：“待会让周瑾帮你看看，他成天念叨着要换电脑，对这个熟悉。” “瑾哥还没回来呢，他跟一个漂亮姐姐出去吃饭了，”前台妹子脆生生地道。 “漂亮姐姐？哦，来试戏的，”宁皓明白过来，对身边的女人道：“茜姐，那女演员素质不错，待会你也见一下。” 茜姐笑道：“我可不敢让你叫姐，把我都叫老了，你肯帮我介绍演员，我就感激不尽了。” “哎，现在有钱的是大爷，投资方的人就得叫姐……”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 娇俏的前台妹子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她也不敢问呐。 片刻之后，当春日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照射到大门口的时候，宋怡一袭白裙，如同仙女一样走了进来。 就是身后还跟着个黑衣男子，从衬衫，到长裤，再到休闲鞋，全是黑的。 俩人往那一站，仙女顿时变黑白无常了。 “瑾哥，老板喊你帮我修电脑，”前台妹子叫道。 “修电脑？没问题，”周瑾龇着口整齐的白牙，笑道：“宁导回来了？” “回来了，”前台妹子四处张望下，见没什么其他人，才压低嗓子道：“还带了个可漂亮的姐姐。” “嗯，好，”周瑾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脑袋，没发现电脑被换了就好。 这丫头名叫陈晓雪，没钱没房的北漂一族，平时迷迷糊糊的，但心眼实在，长得还挺可爱，宁皓就把她留下当前台，省得被坏小子拐走了。 “导演回来了，我带你去找他吧，”周瑾陪她玩了一会儿，转身对宋怡道。 “好，”宋怡轻轻应了声，半个字都不带多说的。 周瑾也挺无奈，宋怡并非那种冰山美女，会笑，但就是话不多。 上午他们俩同处一个办公室，一个打游戏，一个看剧本，就没说过几句话。 到了中午，周瑾请她吃饭，面对面的坐着，想着先问问基本情况吧。 结果他问十句，这姑娘就哼一声，连五毛钱的都没聊够。 “咄咄咄，”宁皓的办公室在走廊的最右边，门没关，周瑾敲了两下，然后推门进去。 “他来了，”宁皓坐在老板椅上，朝周瑾努努嘴，又道：“这是茜姐。” “茜姐好，”周瑾笑着打招呼。 茜姐连忙站起身来和周瑾握手，“你就是周瑾吧，真帅！还是金像奖的最佳新人，前途无量啊。” “您过奖了，”周瑾笑笑。 趁着握手的功夫，他偷眼打量下茜姐，发现那是个带着些俏皮的成熟女人。 长得有点像京香，就是个子更高些，也没那么胸。 “我叫陈芷茜，一个新入行的制片人，这是我的名片，”陈芷茜歪歪头俏皮一笑，“呐，你可别嫌弃啊。” “我一个新人，还要请您多关照才对，”周瑾收好黑色的烫金名片，将宋怡拉过来，“导演，这是宋怡，过来试戏的。” “宋怡？你是不是演过红楼梦啊？”陈芷茜立马拉住宋怡的手，“长得真漂亮，难怪能入李少红导演的眼……” “谢谢，”宋怡估计没见过这么热情的大姐姐，到了声谢，脸色微红。 趁着两个女人交流感情的功夫，周瑾递个眼神给宁皓，“这女的什么来头啊，这么自来熟？” 宁皓耸耸肩，“做制片的都这样……” “你也是中戏毕业的吧，我还是你的师姐呢，”陈芷茜拉着宋怡坐下，继续道：“就是我演技没那么好，吃不了演员这行饭，只能做幕后啦……” “你要是想红，还怕没人捧？”宁皓可算找个机会打断了她，笑道：“茜姐超然物外，可不是我们这些俗人可比的。” 陈芷茜瞪他一眼，顿显风情，“你要是俗人，那就没有雅的了。” 又道：“给句痛快话吧，瞧我这妹妹的小模样，跟仙女似的，给个女主角不为过吧，你要是看不上，我可就带走了啊。” “导演，我……”宋怡想说些什么，宁皓给打断了，“你的资料我都看过了，过一段时间来试妆吧。” “这就对了嘛，”陈芷茜道：“你那戏什么时候拍啊，要是赶得及，你的主角团借我试试？舍得吗？” 宁皓笑道：“这有什么不舍得的，六月份吧，建组的事情，还得你多费心。” 周瑾听了大半天，可算明白过来，合着这女人是《枪炮玫瑰》的制片人。 估计还是带着大笔资金来的，怪不得这么自来熟，宁皓也得让着她。 就是小黄鸭可惜了。 当初《剑雨》上映的时候，剧组没少让他蹭小黄鸭的热度，虽然不是周瑾本意，但周瑾老觉得自己欠人家一个人情，所以才向宁皓推荐她。 要是小黄鸭开局谋女郎，第二部就是宁皓的女主角，那还不得上天？ 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那可说定了，”陈芷茜拉着宋怡的手，“小师妹，你给我留出档期来，我那边有个戏，你帮姐姐串个场啊。” “好吧，”宋怡还是那么简洁。 “小帅哥，你敢来试试戏吗？”陈芷茜又转向周瑾，朝他勾勾手指。 周瑾露出微笑，“自我出了三条街，您还是第一个叫我小帅哥的。” “什么意思？”陈芷茜一愣，然后又瞪他一眼，“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周瑾笑而不语。 “那戏不错，陈耳都准备好久了，”宁皓见周瑾没反应，特地提醒了一句，“就是咱们以前的副导演，你也见过的。” “你说好那就好，我信得过你，”周瑾一摊手，“茜姐，那戏要拍多久啊？我演谁？” “这个好说，就几场戏而已，”陈芷茜一下子搞定两个演员，心中顿时大定。 “电影叫《边境风云》，讲警察抓毒贩的。放心，你这么帅，肯定让你演警察，孙宏雷那样的才演毒贩。” “边境风云？”周瑾好像对这戏有点印象，估计上辈子看过，“那岂不是得去边境拍？西疆？不对，那是云贵边境？” “不用，边境的戏份都拍完了，”陈芷茜道：“你的那些戏份在帝都拍就行。” “那我没问题了，”周瑾果断点头。 大漂亮这几年红得不行，接戏特别挑，他既然出演了，那肯定问题不大。 何况还有宁皓的认可。 “那可太好了，”陈芷茜站起身来，激动道：“走，姐姐请你们喝茶去，你们两个正好也提前接触接触。” 周瑾自无不可。 宋怡抿抿嘴，偷偷看了眼周瑾，略有些为难。 陶泓老师也没跟我说还有吻戏要拍啊，还是跟这个家伙。 她本来都在想，要是没选上最好了。 结果师姐怎么就给她应下来了，还额外多接了一场戏…… 宋怡天生不会拒绝人，尤其是这种好意，于是就更加为难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边境风云 就在宋怡为手头上的两部电影为难的时候，刘思思简直闲出鸟来。 如今《步步惊心》刚刚粗剪完成，《怪侠一枝梅》也还没播出，于业内而言，刘思思还是那个在偶像剧里打酱油的十八线小演员，比之周瑾都有所不如。 找她的戏约，就没一个靠谱的。 糖人有一哥一姐，蔡益蓉虽然更偏心胡戈，可对刘思思倒也没亏待。 至少没把她扔到那些烂片里去，而是帮着找了些通告，给时尚杂志拍拍写真之类的。 可是没过多久，总局的一纸公文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打得蔡益蓉措手不及。 总局明文规定：禁止宫斗戏、穿越剧在5月中到7月中，在上星频道播出。 也就是说，糖人和芒果台定好的暑假档直接泡汤，不得不挪到7月15之后。 可是7月15号之后，还有芒果台斥巨资制作的《新还珠格格》。 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外面捡来的，《步步惊心》又怎么和《新还珠》竞争呢。 于是《步步惊心》又得往后挪，很有可能会错过暑期档。 蔡益蓉为这个事情，直接都急疯了，哪还有功夫去搭理刘思思啊。 于是刘思思就果断赋闲，天天待在魔都，没事就练练瑜伽什么的。 这天晚上，她在床上摆了个奇葩的姿势，然后拨通了周瑾的电话。 “嘟，嘟……” 几声响后，电话被接通，“喂，思思？” “你怎么都不打电话给我啊，我都快无聊死了，嘶，啊……” “你怎么了？”周瑾皱眉。 “没怎么，就是掉下来了，”刘思思艰难地将脚掰到脑门上，“你还在拍电影呢？” “没，那电影还没开机，我又接了个新戏，帮忙串场的，跟你说啊，那电影可有意思了……” “啊，好疼，哎呦……”刘思思跟条八爪鱼似的，把自己给缠了起来。 周瑾脸都黑了，“你到底干嘛呢？” “算了，不练了，”刘思思气呼呼地解开了自己，“没干嘛，就是太无聊了。” 周瑾坐在桌前，飞快地转着签字笔，警惕道：“你别瞎闹啊，虽然风头过去了，但也不能懈怠，要加强生活作风建设。” “什么生活作风啊，你说话怎么这个调调？”刘思思娇嗔道。 “哦，就是过几天得演警察，我提前熟悉下。” “你又接电影啦？哎，我好想回帝都啊，还能去剧组探班。” “那就回来啊，反正你在魔都也没别的事。” “不行，”刘思思斩钉截铁地拒绝，过了会儿，才弱弱地道：“其实我也接了部电影。” “你居然还能接着电影？”周瑾表示很惊奇，“什么电影啊？” “《下一个奇迹》你知道吗？说是首部心灵励志片，根据湾湾那边的真实事迹改编来的。” 心灵励志片？还根据真实事迹改编？ 该不会是某位大佬钱多了没处用，拍部电影玩玩吧？ 就跟西门大妈和老马似的。 “你签合同了吗？”周瑾照着刘思思的样子，随手在剧本上画了只小猪，“又不是什么好电影，不想演就别接了呗。” “合同倒还没签，”刘思思趴床上，脚丫子刚好够着后脑勺，“就是我好无聊啊。” 言语间有些懊恼。 算起来她三月份杀青，估计得一直歇到十月份，这段时间里，周瑾都能拍仨电影，还顺手拿了个最佳新人奖了。 周瑾拿奖的那天晚上，刘思思就围观了图文直播，后来央视六公主又转播了金像奖晚会，刘思思从头看到尾刷了一遍。 一则为周瑾高兴，一则又忧心忡忡。 她发现林玉兰在剧组和她说的话，居然应验了。 周瑾真的在全年无休拍电影，而她就只能去探班，可她也不能一直去探班吧？ 于是她花了好大的勇气，才说服自己不要那么咸鱼，准备去接点电影。 可拿到手的，无一例外都是大烂片。 这个时候，刘思思忽然就有些理解老胡的心情了。 …… 刘思思的小心思，周瑾自然是体会不到的。 他正沉浸于《边境风云》的故事之中。 有人说，看电影和看美女是一样的，都有可能一见钟情。 周瑾看着《边境风云》，居然还真有些心动的感觉。 和香江的警匪片不同，和大陆的主旋律电影也不同，《边境风云》是国产原创的犯罪电影，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看得出来，《边境风云》的导演兼编剧陈耳，应该是昆汀的崇拜者。 整部电影一共分为四章，这种分段结构是从《无耻混蛋》里直接搬过来的，至于叙事结构则更是《低俗》的简化版。 但和昆汀的话痨又不同，《边境风云》台词极少，完全靠演员的眼神和动作去表达。 而且剧情还极其富有张力。 这直接戳中了周瑾的g点。 他自从《无人区》之后，就爱上了这种表演。 而周瑾在《无人区》里的表现，陈耳也是看在眼里，所以倒没用试戏，简单地打个招呼，就算搞定。 几日后，周瑾和宋怡进组，他们的第一场戏，在帝都郊区的一个出租房里拍摄。 周瑾演一个缉毒警察，平凡正义，宋怡演警察他妹，调皮泼辣。 和他们搭戏的是杨琨，没错，就是那个一年32场演唱会的杨琨。 在《边境风云》里，他不唱歌，改行卖粉了。 剧情大概是这样：宋怡住在杨琨隔壁，碰巧发现杨琨卖粉，然后就被杨琨给拷了起来。 杨琨还用保鲜膜蒙住她的脸，打算活活闷死她，在这生死垂危之际，周瑾出现了。 警察和毒贩，就在这出租屋里，隔着一扇木门，展开了斗智斗勇。 最让周瑾觉得过瘾的是，全程没有一句台词，却又惊心动魄。 灯光师将整个出租屋的光线调成灰暗冷冽，在镜头里，就显得格外阴森。 陈耳一声令下后，周瑾弓着背贴着墙，如同一只灵敏的猎豹，缓缓挪动到房门前。 屋子里很安静，这一点点的脚步声，很快引起了屋子里的警觉。 透过窗户的那一点点灯光，瞬间熄灭。 周瑾被发现了。 根据他的判断，她的妹妹就被挟持在出租屋里，而屋子里应该只有一个男人。 屋子里灭了灯，一片漆黑，而门外的过道里，却亮着走廊灯。 敌人在暗，他在明。 敌人手里有人质，而他只有一把枪。 现在，人质正危在旦夕，敌人也许就拿着枪，猫在门后面。 他该怎么办？ 这也是周瑾最爱《边境风云》的地方。 没有脑残的打斗，也没有狗血的破门而入，更没有打不准的枪法，。 胜负只在一瞬之间。斗勇，也斗智。 只见周瑾悄悄脱了鞋子，右手拿枪，左手拿起一只皮鞋轻轻地放在门口，然后是另一只。 “嘭！” “嘭！嘭！嘭！” 在第二只皮鞋放下的瞬间，枪声接连响起，那扇破木门顿时被打了几个窟窿出来。 杨琨小心翼翼地摸到门边，透过窟窿看见周瑾倒在外面，顿时放下心来。 他对自己的枪法一直很有信心。 只是等他拎着箱子推开木门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却是门口的一双旧皮鞋。 然后一把黑色的手枪，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这特么才叫斗智斗勇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一个麻烦 演戏素来有人保戏和戏保人之说。 人保戏就是剧本和角色都不出彩，但演员偏偏能给演出魅力来。 戏保人则反过来，剧本足够巧妙，角色足够出彩，演员只需要中规中矩地完成表演就行。 《边境风云》毫无疑问就是戏保人的例子，周瑾没有太多表现的机会，要做的就是足够真实。 真实地就像一个平凡的警察，每天拿着温饱水平的工资，做着惊心动魄的工作。 还有一个不服管的妹妹，他烦她，但也宠她。 这对周瑾来说并不难演，可对于宋怡来说，就有些挑战了。 她的性子比较软，以前演的角色都是弱不禁风的那种，还真没试过辣妹的演法。 而且她拿到剧本也才几天，还没来得及完全吃透人物呢。 趁着工作人员还在布置场地，宋怡就紧张地拿着剧本，在那背啊背的。 活像期末考试前，想多背几个知识点的高中女同学。 周瑾当了两辈子学渣，还真不知道紧张为何物，这会儿就转悠到她身旁，“哎，你会唱歌吗？” 宋怡抽空点了下头。 “那你会说川话麦？”周瑾换了方言问她。 他在文川拍了一个多月戏，耳濡目染说几句方言不成问题。 宋怡微微摇头，“导演说后期配音。” “那你会打架吗？”周瑾继续问。 宋怡白他一眼，微微转过身子，不想理他。 “你要是不会的话，那待会怎么拍？”周瑾毕竟是当过代导演的人，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她讲一讲戏。 “嗯？”果然，宋怡有些好奇地转过来。 “这个我可研究过，女孩子打架都带着羞辱意味，什么薅头发、扇耳光、撕衣服，怎么让人羞耻怎么来，你看网上那些原配抓小三儿……” “你可别瞎说了啊，把我小师妹都教坏了。”陈芷茜一身运动装，露着修长的小腿，笑盈盈地走过来。 “茜姐好，”周瑾笑着打招呼，“我可是好心教她演戏呢。” “你就别操导演的心了啊，过来聊两句？” “好啊。” 周瑾跟着陈芷茜来到一个角落里。 “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我就直说了啊。” 陈芷茜见周瑾点头，就继续道：“《边境风云》的情况你也晓得，剧组在云贵那边待的时间太久，经费消耗太多，所以在片酬上……” 说到这里她有些踌躇，周瑾接口道：“就是友情出演呗？” “是这个意思，你能谅解最好。” “谈不上谅解，不过我都拍完一场了，你才告诉我，就不怕我跑了啊？” “不怕，你看着就不像贪财的人，”陈芷茜狡黠一笑，“而且，直觉告诉我，你拍完那一场，就不舍得走了。” “哈，你的直觉倒挺准，”周瑾自嘲一笑，算是答应了。 虽然他挺贪财，但《边境风云》这样的戏演着确实过瘾，钱少点他也能接受。 “哎，你说我这也算是为艺术献身吧？” 周瑾都献身好几次了，从《杀生》到《枪炮玫瑰》都是友情出演。 理由还都一样，小投资，实在经费有限啊。 他倒是看得开，现在压低片酬，以后名气大了，迟早能赚回来。 陈芷茜却认真地道：“艺术是艺术，商业是商业，不管怎么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好，以后还要茜姐多关照。” 不管以后如何，反正这样的态度让周瑾很舒心。 俩人握了下手，算是达成合作。 另一边，宋怡手持剧本，有些焦急地瞟瞟周瑾的身影。 她对周瑾的第一印象不算太好，总感觉这个家伙有些轻浮了。 后来看到他在剧本上做的批注，微微有了些改观，觉得这个轻浮的家伙还挺有想法。 可是周瑾刚刚跟她说的那些东西，她仔细一想，居然还挺有道理。 在戏里，她演的这个女孩被男朋友劈腿了，渣男还把她的墨镜送给了另一个女人，于是她俩就撕了起来。 可不就是原配撕小三嘛。 可是真的要撕衣服，薅头发吗？ 宋怡打小就是乖乖女，还真没打过架。 于她而言，这辈子做的最叛逆的事情，就是拒绝父母的安排，选择了参加艺考，然后就来到了中戏。 难道真的要和另一个女孩撕x吗？ 她想想就觉得脸红，妈耶，好刺激…… 可是剧本上也没说该怎么撕啊，就简单的一句话：“她扑上去，和她扭打起来。” 宋怡有些茫然地扭头看看周瑾，盼着这个家伙能给点建议。 “要是你经纪人那关过不了，记得打电话给我，”陈芷茜还在和周瑾聊着。 她倒是仗义，还惦记着帮周瑾糊弄经纪人。 周瑾笑道：“他可管不了我，我一向是自生自长。” “那倒是好，以后经费不足了，还找你啊，”陈芷茜眼波流转，忽而看见宋怡在看他们，就努努嘴，“喏，找你的。” 周瑾扭头看了眼，道：“那姑娘可不待见我，估计是找你这个师姐的吧。” “得了吧，小姑娘的眼神我还认不出来？快过去吧。” “那好，回聊啊，”周瑾笑着答应一声，一溜小跑回去了。 陈芷茜看着周瑾的背影，眼神有些玩味。 金像奖的最佳新人，马上就要出演宁皓的男主角，而且目光长远，不计较一时得失。 最主要的是，长得还那么帅。 这样的新人，妥妥的潜力股。 只可惜她现在不当经纪人，改行做制片人了，要不然倒是可以把这小子挖回来，好好培养。 陈芷茜舔舔嘴唇，轻笑一声，扭腰去找陈耳了。 …… “嗨（一声），你想什么呢？”周瑾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宋怡背后。 “呼~”宋怡被他吓一跳，“你走路都没声音的啊？” “是你自己想事情太入神，”周瑾在她旁边坐下，“说说看，什么情况？” “就是，就是你刚才说的打架，我在想，那个羞辱意味……” “该怎么演是吧？嗨（四声），我就是随口一说，这个你也信？”周瑾无所谓地道。 果然，这个家伙还是太轻浮了。 宋怡气愤地转过去，表示不想和他说话了。 “你啊，就是太紧张了，一紧张反而容易坏菜，”周瑾自顾自地道。 “别想那么多，你见过小猫打架吗？就是两只小猫，用爪子互扇，跟那差不多就行。” 小猫打架？ 又在胡说了。 宋怡自然是见过小猫打架的，可她是人，怎么学小猫打架？ 片刻之后，长得有些像土匪的陈耳，拎着两个音响过来，藏在礼堂的角落里。 灯光和摄像什么的，也都陆续就位。 “演员准备，宋怡？”副导演指挥着一群女生站到，礼堂的舞台上。 “我去了啊，”宋怡把剧本递给周瑾，飞快地跑到女生中间，手里拿着歌词，准备开拍。 很快，伴随着马头琴的声音，一群女生齐声轻唱： “由于欧洲的天气转暖，候鸟已推迟南飞，就在熹微的曙光透过窗子的时候……” 她们唱的是左小祖咒的《忧伤的老板》，歌词好，编曲也好，可就是不好听。 因为左小祖咒是个异类，声音太沙哑了，听起来跟毛刺似的，很不舒服。 这个时候，一群女生唱起来，倒是柔顺了不少。 “对于这个世界，你相当的古怪” “对于我，你一点也不奇怪” “对于这个世界，你是一个麻烦” “对于我，你就是整个世界……” 唱到这里，一个女生头上顶着墨镜，朝宋怡得意地晃晃，这可是你男朋友送我的。 宋怡顿时就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推出来，然后……然后她们俩就卡壳了。 “怎么回事？”陈耳从监控器后面钻出来。 “导演，我，”宋怡无助地看着他，“该怎么打啊？” “这个……她抢了你男朋友，你就扇她啊，你有男朋友吗？”陈耳试图启发宋怡。 “没有，”宋怡很干脆地摇头。 “那你打过架吗？”陈耳问另一个黑衣服的女生。 “没，”黑衣服女生是附近的大学生，平时在宿舍倒是和舍友撕过，但基本都是闹着玩。 “这样啊，”陈耳有些头疼，“你就，你先扑过去，把她按住……” 他磕磕绊绊设计了几个动作，然后也无奈地卡壳了。 没办法，他是一个创作型的导演，擅长写剧本和镜头调度，对于给演员讲戏，还真不是他的能力范围。 之前拍孙宏雷、倪达红的戏份，这俩都是老戏骨，用不着讲戏，自己就能演。 至于周瑾，这家伙恨不得给别人讲戏了。 哎？这不现成的嘛。 “周瑾！”陈耳一眼就看见缩在摄像后面看热闹的周瑾，“你见的女生多，你过来想想该怎么打？” “我？我可没打过架，”话虽如此，周瑾还是从摄像旁挤过来。 “你们知道atfight吗？”这回他拽了下英文。 “就是猫，打架？”黑衣服女生试着道。 “没错，就是猫斗，也叫女性格斗，”周瑾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忍住不能笑，“你们就模仿猫斗好了。” “怎么还是小猫打架？”宋怡有些犯嘀咕，不过看周瑾的严肃样，倒也没再提出异议。 “宋怡你就骑到她腰上，两条腿夹住她，然后你们俩就开始互扇……一边躲一边扇……动作可以激烈一点……” 两个女生在周瑾的设计下，开始试着学习猫斗，还有模有样的。 等周瑾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抬头一看，发现陈耳居然兴致勃勃地在一旁观战。 “这样行了吗？”周瑾赶紧打断他。 他可不想把一个好好的导演，带入新世界的大门。 “啊，行，”陈耳回过神来，“你们俩会了吗？咱们再拍一遍啊。” 两个女生连连点头，脸蛋红扑扑的，还有些小兴奋。 周瑾心道，真是见鬼了，我居然还要教女生打架。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周瑾只不过启发一下，两个女生就点亮了新技能。 等拍到第三遍的时候，俩人就很默契地一上一下，飞快地用巴掌互扇，在镜头里看着，还真像两只小猫互殴。 “你觉得这样能过了吗？”陈耳缩在监控器后面，问周瑾。 周瑾耸耸肩，“你是导演，问我干嘛。” 陈耳沉吟道：“那我觉得，还可以再来一遍。” 周瑾很认同地点点头。 两个男人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 陈芷茜抱胸站在场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发现周瑾给她的惊喜还真不小。 一个演员，除了自己演技不错，还试图给别的演员说戏。 上一个这样干的，好像是徐争？ 第二百三十八章 感情问题 陈耳是个挺文艺的导演，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艺术家。 所以他用了一个很新奇的手法，讲了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毒贩绑架了一个小女孩，然后干掉了老大，自己取而代之。 后来小女孩长大了，两人相爱。 毒贩便决定退出江湖，可是他的手下却突然反水，毒贩和女孩侥幸逃脱，躲到了小女孩原本的家里。 然后小女孩的爸爸向警方告发了毒贩，毒贩最终被枪杀。 这是一条完整的故事线，中间穿插着警察和警察妹妹的支线。 在周瑾看来，这条支线除了推动剧情，还有一个隐喻的作用。 就如同那首歌里唱的：“对于这个世界，你是一个麻烦，对于我，你就是整个世界。” 小女孩是毒贩的麻烦，警察的妹妹又是警察的麻烦。 幸运的是，她们不仅是他们的麻烦，也是他们的整个世界。 小礼堂的布景一共用了两次，一次是警察的妹妹和黑衣女孩扭打，另一次是警察来和她道别，正好一块拍了。 化妆间里，宋怡换上小吊带，露出两条精致的锁骨，再穿上热裤，两条长腿白皙、笔直。 就是胸前略平，并不火辣，反而多了些仙气。 周瑾还是一副直男装扮，运动鞋、黑色长裤、灰色t恤，外面罩一件黑色衬衫。 “我们俩像兄妹吗？”周瑾站到宋怡身边，问一旁的陈芷茜。 “不像，”宋怡果断摇头。 陈芷茜给俩人拍了张照，笑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你这样子站她旁边，倒有点像保镖。” “就算是保镖，那我也是人民的保镖，”周瑾一脸正气地道。 “好好好，你们俩聊啊，我先出去了，”陈芷茜带着相机，一掀帘子出去了。 干嘛要我们俩聊……宋怡小小地腹诽（fei，三声）着。 然后抱着剧本坐到镜子前，背对着周瑾。 这场戏里周瑾的台词不多，反倒是她一大溜的台词，都得顺下来。 她一边背着台词，一边做好周瑾跑来说白烂话的准备，结果等她背完一遍台词，也没见周瑾开口。 这个家伙在干嘛呢？ 宋怡悄悄侧下头，正好透过镜子看到周瑾低着头，在剧本上写写画画的。 嘿，他不是不紧张嘛，居然也会临时抱佛脚？ “喂，”她轻轻叫了一声。 “嗯？”周瑾头也不抬，哼了一声。 “我们要不要对下台词？”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有台词上的交流。 “对台词？” “嗯啊，你不是在背台词吗？” “哈，这段戏有什么台词可背的？”周瑾把剧本亮起来给她看，“你瞧瞧。” 宋怡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只见剧本的空隙处，用黑色签字笔勾勒出一只穿吊带的萌娃，在抱着个大大的剧本读啊读的。 “你画的啊？” “好看吧？” 自从拍《夜店》的时候，黄博画分镜头被嘲笑了一番后，就开始苦学简笔画，周瑾也顺带学了一手。 不说画得多生动，但勾勒个人形还是没问题的。 你画我干嘛啊？ 宋怡抢过剧本往后翻了翻，然后就看到一个小舞台前，一只黑衣萌娃跪在地上寻找着什么，旁边还站个好奇的小女孩。 这是今天他们俩要拍的戏份？ 虽说画得很简陋，但还是挺可爱的，宋怡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脸颊上的两个小梨涡顿时绽放。 周瑾看在眼里，心说我这波好感度应该刷回来了吧？ 他也不知道怎么得罪这姑娘了，见到他就爱搭不理的。 但想想自己还要和她在《枪炮玫瑰》里演对手戏，周瑾就决定找个由头，把好感度刷回来。 正好在《枪炮玫瑰》里，顾茜茜对小东北一开始也是很讨厌的，后来才逐渐改观。 让宋怡带着这样的心情进入戏里，岂不是歪打正着？ 周瑾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这波操作，简直可与王家卫调*教李嘉欣相媲美。 老宁啊老宁，你摊上我这样的男主角，算是烧高香了哦。 宋怡继续翻看着剧本上的简笔画，然后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只猪鼻子女孩，清秀的面容，还绑着丸子头。 “哈……”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有这么丑啊……” “呃，这个不是你……”周瑾低头瞄了一眼，赶紧解释道，“这是我随手画的，真不是你。” 他倒没撒谎，这个其实是他照着刘思思画的。 “才不信呢，”宋怡有些羞恼地将剧本还给周瑾，然后小跑着出去了。 “嘶……”周瑾抓抓脑袋，有些无奈。 我这波好感度到底是刷回来了，还是又跌回负值了呢？ 他搞不懂。 …… “灯光就位” “摄像搞定” “三二一，ation！” 很快开始拍摄，场务一打板，周瑾几个大踏步，走进了小礼堂。 宋怡正趴在小礼堂的舞台上，寻找着什么，听见脚步声，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灰尘，退到一边。 “你在干啥子？”周瑾用方言问她。 宋怡有些尴尬地看他一眼，“我耳环掉了。” “掉这儿了？” “是噻。” “我帮你找，”周瑾看看木质的舞台，蹲下了身子，仔细观察着。 原来这舞台是用一块块厚重的木头，搭成了阶梯状，那么耳环有可能掉进了木头的缝隙里。 周瑾用力地将一块厚木头抽了出来，宋怡一下子跳到上面，探着脑袋看缝隙。 这里没有，她回过头来朝周瑾摇摇头。 “下来，”周瑾想将木头重新推出去。 结果宋怡有些调皮地摇摇头，还是站在木头上面不动弹。 “呵，”周瑾无奈地看她一眼，然后用出了吃奶的力气，将木头推出原处。 看着周瑾狼狈的样子，宋怡眼睛里顿时露出笑意。 之后又重复了两次，耳环还是没找到，但周瑾和宋怡两人的配合，倒是默契了不少。 陈芷茜站在陈耳身后，看着镜头里的俩人，也忍不住暗暗叫好。 她可是看过陈耳的剧本的，上面就简单描述了一下：哥哥帮妹妹找耳环。 剩余的全看演员自己发挥。 结果他们俩的表演补齐太多东西了。 哥哥是警察，向来威严，一边嫌妹妹烦，一边又宠溺着妹妹。 妹妹很调皮，嫌哥哥老管教他，实际上又依赖着哥哥。 这就是最平凡不过的一对兄妹。 温馨且有爱。 “哎，算逑了，”宋怡终于跳下了舞台，坐在木头上，有些垂头丧气。 周瑾没理她，又晃悠到她身旁，继续找。 “那边都找过了噻，”宋怡有些不耐烦地道。 我已经长大了，你就是把我当小孩子，就是不相信我！ 周瑾还是没理她，四处看看，然后发现了异常，将边上的一块木头抽了出来，果然发现了那串小耳环。 “找过了？是不是这个嘛，”他轻笑着将耳环扔给宋怡。 在我眼里，你永远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是喋……”宋怡不好意思地笑笑。 “跟你说，我要出差，”周瑾继续道。 宋怡的笑意瞬间就收敛了，眼神也黯淡下来，“去好久？” “几天吧。” “嗯，”宋怡微不可查地哼了声。 周瑾将边上的木头归位，然后转身离去。 “哎，”宋轶忍不住叫住了他，“你还想不想晓得，我上次为啥子打架嘛？” 周瑾回过身来，坐到她身旁，“说嘛。” “……他居然把我的墨镜送给了另一个女娃娃，那个女娃娃也是瓜得很，还在我面前转悠，你说我咋可能不打她嘛，” 宋轶说出了原委，最后总结道：“这个事情表面上是治安问题，实际上是个感情问题。” 这一大段的台词，警察和妹妹这一大段的支线，都是为了说出这最后一句话： 这表面上是个治安问题，实际上是个感情问题。 毒贩打算退隐江湖，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爱情，他想要给小女孩一个归宿。 而小女孩的爸爸出卖毒贩，不是为了利益，也不是为了正义，也是因为感情。 你夺走了我的女儿，还在我面前转悠，我怎么可能不报复你？！ 陈耳安排这一段支线的目的，也正在于此。 只是他自己都没想到，周瑾和宋怡居然硬生生给这对兄妹，演出这样的真实度来。 以陈芷茜制片人的眼光来看，警察和妹妹的这一段，可能是《边境风云》里唯一的暖色了。 不过这样也好，《边境风云》本身就太过冷冽，有了警察和妹妹的这点温暖做反衬，也许观众会更容易接受？ 毕竟，周瑾的这个警察，可是马上就要领盒饭了。 会唱歌的、调皮的妹妹，最终也没等回她的哥哥。 一时之间，她都有些不忍心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未来的计划 徐争去泰国旅游的时候，被当地的民宿和风景深深打动，于是就萌生了在泰国取景的想法。 结果真等他开始建组的时候，才发现在泰国拍电影，是一件多么操蛋的事情。 因为泰国也有一个电影局，屁权力没有，大事小事都得听旅游局的。 旅游局规定：剧组除了要将剧本送去审核外，所有的拍摄场景，也都需要提前报批。 最最操蛋的是，旅游局还会派人监控拍摄，如果他们发现拍摄内容和剧本不一致，剧组就会受到处罚甚至被停拍。 这可让徐争犯了愁，他一向喜欢在片场玩头脑风暴，有时候还会即兴改剧情。 别看他已经打着《泰囧》的旗号，四处拉投资了，实际上也就有个创意，连剧本都还没搞定。 那些影视公司也不傻，一听说这种情况，立马就表示要再考虑考虑了。 最后还是光线给托了底，但提了一个要求：搞定剧本，签下演员，然后还要通过泰国那边的审批。 演员倒是好说，徐争和黄博都是现成的，王保强也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最难搞的还得是剧本。 宁皓和邢娜正忙着《枪炮玫瑰》，没空帮忙，徐争只好拉着黄博和保强，一起玩头脑风暴。 “王宝是傻乎乎的，但他的善良和直白，有时候也会伤害到别人，所以需要有一个象征，你们觉得让他拿盆仙人掌怎么样？” 会议室里，徐争拿着马克笔，在白板上写下自己的创意，然后问下面的那俩货。 王保强梳了个卷毛，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的，“行啊，我就喜欢种仙人掌，好养活还不贵。” 徐争心说，我在和你说剧情，你在和我说贵不贵？ “博子，你觉得呢？”他又问黄博，“得再加点笑料出来啊。” 黄博整个人窝在老板椅里，懒洋洋地道：“可以啊，嗯，不错。” 他刚拍完《杀生》，可谓是身心俱疲，脑子都转不动了。 而且编故事真不是他的强项，坐在这里简直就是煎熬。 “行吧，换下一话题，”徐争微微叹口气，继续道：“徐朗是一个事业为重的商人，我希望经过泰国这一遭，让他的观念发生些变化。” “所以也要有一个象征，让他长个蛀牙怎么样？最后蛀牙被拔掉，他的整个人也变了，你们想一下，最后蛀牙被拔掉那个痛快的情景……”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激情一些，好让这俩货跟着他躁起来 结果黄博微微打个呵欠，毛反应都没有。 王保强倒是龇着牙笑，“导演，我就觉得能不能给我加点功夫的戏，要不让我去打泰拳吧。真哩，我可想当功夫巨星。” “好，打泰拳是吧？我就让你打泰拳……” 徐争在白板上记下来，心说，我特么找你来当笑星，你还想当功夫巨星？ “呼~”徐争记完了最后一笔，看着满满一白板的想法，忍不住长嘘口气。 转头再看看打着微鼾的黄博，和一脸傻笑的保强，觉得自己特心累。 算了，这俩货果然指望不上，还是请外援吧！ 在这个下午，被黄博和保强支配的徐争，再一次怀念起上次拍《夜店》时，和周瑾修改剧情的痛快淋漓了。 于是还在怀柔拍《边境风云》的周瑾，就接到了老徐绝望的求助电话。 一听说是要构思《泰囧》的剧情，周瑾顿时就乐了。 真不是他吹，他可能比徐争都要了解《泰囧》。 毕竟上辈子的电影，不是白看的。 “好，我这边马上就杀青了，你别急啊，我明天就回去……好好好，今晚就回，行了吧……”周瑾安抚完暴躁的徐争，简直乐得不行。 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误区。 周瑾本来不耻当文抄公，可在圈里打滚两年多之后，他才发现拍电影是个上乘的技术活。 他就算想抄都抄不出来。 那些说记得剧情和镜头，就能把电影复制出来的，纯属扯淡。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灯光。 那些型号不一的大灯，蒙上不同的色纸，布在不同的位置，产生的光效都大不相同，拍出来的镜头更是天差地别。 没在这行浸淫过几年，根本闹不清那些镜头背后的诀窍。 久而久之，周瑾就绝了抄电影的心思。 可现在他忽然看到了一条新的路线，不是去抄电影，也不是去修改剧情bug。 而是将那些原本就很成功的电影，剧透给那些还没成长起来的电影人！ 一来帮他们完成作品，二来也可以借他们之手，替自己谋得好处，这简直就是双赢啊。 周瑾无意中想通了这一关节，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等他回到片场的时候，陈芷茜还很惊奇，“你怎么了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周瑾嘚瑟道：“掉馅饼有什么可乐的，掉下个林妹妹我才高兴呢。” “嘿，”陈芷茜蹬着高跟鞋走到周瑾身旁，拿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林妹妹你就别想了啊，不过香菱咱们这不是现成的吗？” 周瑾奇道：“香菱？谁啊？” 咱们这可不是83年，遇不着红楼梦剧组来挑人。 “喏，那不就是，”陈芷茜随手指指不远处的宋怡。 宋怡的戏份不多，昨天刚杀完青，不知什么缘故，还没离组，这会儿正坐在小马扎上，盯着自己的脚发呆。 “她还演过红楼梦呢？新版的？”反正周瑾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以为呢？”陈芷茜白他一眼，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你的戏就今天一场了吧，片酬我得晚一些打给你。” “这个好说，”反正也是先打到糖人的账户上，周瑾倒不在意这个，他更关心别的事情。 “茜姐，你人脉广，你给指点指点，你说我要是有剧本在手，该怎么找导演呢？” “你也想转行做制片人啊？”陈芷茜对周瑾的这个想法，并不感到惊讶。 她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 “其实找导演倒好说，最难的还是拉投资，你要是说动了那些大公司，他们就能帮你把导演给搞定。” “茜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周瑾解释道：“我是想找那种新人导演，他们自己有想法，但是还不完善的那种……”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后世的好几部热门电影，如《暴裂无声》、《我不是药神》，都是新晋导演拍出来的。 说是新晋导演，其实都是些三四十岁的老逼，他们可是真有本事的，只是无人投资，才一直默默无闻。 后来互联网进场，热钱涌入影视圈，虽然捧红了一堆小鲜肉，拍出了一堆烂片，但那些真正有才能的导演，也因此得到了机会，拍出了不少佳作。 既然周瑾已经偷看了答案，那他何不试试，把这些导演提前发掘出来呢？ “你不会是想扶持新人导演吧？！” 周瑾说得轻描淡写，可陈芷茜却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吓了一大跳，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也收了回去。 “你可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啊？” 多少大公司，多少大导演，甚至于连国家队都在做这件事，但是基本都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无他，那些新晋导演里能赚钱的太少，基本都是些坑货，还倍儿喜欢拍赔钱的文艺片。 现在周瑾一个四线小演员，就打算做这种事？ 换了个人来说，陈芷茜一定以为他是疯了，可偏偏她极为看好周瑾。 总感觉这个轻描淡写的家伙，不至于如此轻浮吧？ “呃，茜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周瑾赶紧解释，“我就是一普通人，想找找那些有本事的，又得不到机会的导演，帮他们拍拍电影……”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这特么好像就是扶持新晋导演啊？ 虽然他的动机并非如此。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放着《泰囧》不去做，而是帮宁皓弄《枪炮玫瑰》？”陈芷茜上下打量着周瑾，忽而悠悠地问。 “为什么啊？”周瑾配合地摇头。 “就是因为宁皓，或者说好猴子吧，”陈芷茜意识到周瑾似乎也是好猴子的人。 顿了顿，继续道：“你们是目前唯一能把扶持新晋导演，这件事做下去，而且还没做亏本的人。” 何止是没亏本，还赚了一大笔。 就这一点，在业内看来，就足够牛逼了。 “你是说《夜店》和《人在囧途》？”周瑾微微皱眉。 他们纯粹是指着这两部电影捞钱来着，压根也没想过扶持新晋导演啊？ 哎，不对，宁皓当初弄好猴子，好像还真顺嘴说过这件事？ 只不过周瑾一直没往心里去。 现在被陈芷茜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合着自己一直在参与这么牛逼的事情？ “难怪宁皓那么看重你，”陈芷茜倒是对周瑾刮目相看了，眉眼里颇有些赞许之意，“不过，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啊。” 在天朝，想靠电影赚钱，可没那么容易。 就更别提扶持新人了。 周瑾不明觉厉地点点头，暂时把这件事压在心底。 “不过，他有看重我吗？我怎么感觉我一直是廉价苦力呢？”周瑾忍不住吐槽道。 “呵，不然嘞……”陈芷茜瞧他那副懵懂的样子，气得想锤他，“你以为宁皓为什么要帮你弄工作室？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当男主角？” 是这样……吗？ 周瑾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隐隐又觉得不太对。 这帮家伙，似乎有什么东西没告诉他？ 第二百四十章 争锋相对 周瑾一向对自己的演技很自信。 哪怕是和黄博、徐争这种影帝级别的飙戏，他也没虚过。 直到在《杀生》里，他首次被任大华的气场压制。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和那些老戏骨还差得很多。 现在，他又一次在孙宏雷身上，感受到了那股子相同的气场。 不用说话，不用太多表情，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能给人以无形的压力。 周瑾盯着孙宏雷好长时间，才搞明白原因。 并非是他演技有多爆表，而是孙宏雷自身的气质，和毒贩老大太过契合，近乎于本色出演了。 哪怕他剃着小平头，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西装，眼角还肿着一大块，当他出现在大街上时，也没人真敢把他当路人看。 相比之下，杨琨虽然看起来外表精悍，但总给人一种色厉内荏，活不过第二集的感觉。 周瑾的最后一场戏，在一家饭店的小凉亭里拍，其时天色已近黄昏，天气闷热得很。 三个男人坐在凉亭里，谁都不说话，静静等待着导演的命令。 片场之外，宋怡还在发呆，不过不再是盯着自己的脚，而是手托着腮，目光在场中三个人中转来转去，最后停留在了周瑾身上。 这个原本有些轻浮的家伙，当他沉默下来的时候，看起来又是那样的成熟和坚毅。 虽然外表平平无奇，可哪怕面对凶悍的杨琨、沧桑的孙宏雷，也丝毫不落下风。 “摄像录音就位！” 陈耳的声音传来，三个男人同时站了起来，拎着两个黑色的皮箱子。 话说孙宏雷想要退隐江湖，可手上除了一包白粉别无他物，于是他就联系了毒贩子杨琨，想要完成最后一笔交易。 可这个时候，杨琨已经落到了警察周瑾的手里，周瑾打算利用这场交易，将孙宏雷逮捕归案。 三个人就在这凉亭里，完成了一场生死相搏的交锋。 “三，二，一，action！” 场务一打板，杨琨按照惯例去验孙宏雷手里的货，却被孙宏雷一把按住，“这一次，我要先看钱。” 周瑾看他一眼，一言不发打开了手里的皮箱，露出一箱子的软妹币。 孙宏雷检查无误后，将手里的皮箱推给了杨琨，只是在杨琨开箱验货之际，他再一次按住了箱子。 “我以后不做了，给条活路行吗？”他盯着周瑾，说不出是哀求，还是威胁。 原来他早已察觉了周瑾的身份。 凉亭中，三个人对峙着，气氛越来越凝固，好似千钧一发。 即便是陈耳，在脑子里已经将这一幕构思了一百遍，可当它真的呈现出来时，依旧兴奋得有些颤抖。 周瑾毫不示弱地和孙宏雷对视着，我已经被压制过一次了，就绝不会再被压制第二次！ 你想要条活路，可那些被毒品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们，该向谁去要活路？ 那些因为缉毒而牺牲的战友们，又该向谁去要活路？ 无论毒贩多么有情有义，多么英勇狡诈，都不该是同情的对象。 这一场戏，到底和《杀生》不一样了。 古人说理直气壮，演戏也是一样。 当一个角色有着强大的心理支撑，或者说有着足够的信念感时，他便无惧于任何人。 在这幕戏里，真正理直气壮的是周瑾！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拔出枪来，对准了孙宏雷。 那一瞬间，孙宏雷紧紧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把箱子打开，”周瑾淡淡地对杨琨道。 孙宏雷默默把压着皮箱的手，收了回来，他真的不想事情走到这一步。 “啪嗒”两声，杨琨打开了皮箱。 “嘭！” 然后枪响了。 周瑾踉跄几步，一脸惊诧地倒在了凉亭的柱子前。 在他的胸前，血袋破裂，滋滋地往外冒着血。 他做梦也没想到，最后中枪的会是他。 可到底是谁开的枪？ 镜头慢慢从周瑾身上移开，然后给到一把黑色的手枪上，再然后是粗糙的手腕，最后定格在杨琨凶悍的脸庞上。 是这个家伙开的枪！ 他居然从装着白粉的箱子里，摸了一把枪出来。 “走了。” 孙宏雷最后看了一眼周瑾，拎起装满软妹币的箱子，转身就走。 他嘴里的“活路”，不单是他自己的活路，也是周瑾的活路。 “人可以走，钱留下！” 忽然，杨琨嘶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虽然警察领盒饭了，但这场交锋，还没有结束。 孙宏雷默默将箱子放下，转了过来。 看起来，他再一次被反水了。 杨琨毫不犹豫抬起了枪口，然后扣动了扳机。 只是他同样没有想到，枪口并没有射出子弹。 这是一发空枪。 这枪里根本就只有一发子弹！ 一切都在孙宏雷这个终极**oss的掌控之中。 他猜到了杨琨被警察带过来钓鱼，所以在装白粉的箱子里，放了一把手枪。 他也猜到了杨琨干掉警察后，肯定会反水，所以他只装了一发子弹。 如果他是年轻气盛的向华强，他一定会说一句，“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可他不是。 他现在是更加凶狠、更加毒辣的毒贩。 所以他麻利地掏出手枪，“嘭嘭”两枪解决了杨琨，然后烧掉毒品，带着钱找他的小女孩去了。 “过！” 陈耳有些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这一幕，终于被拍了出来。 这一场戏中，没有过多的台词，没有声嘶力竭的表情，只有沉默的惊心动魄。 虽然杨琨表现得有些气势不足，但孙宏雷和周瑾已经足够完美。 尤其是周瑾倒在地上，表情逐渐从惊诧转为落寞，更是让人回味无穷。 那个调皮的妹妹，再也没能等到他的哥哥回来。 她该有多么伤心呢。 周瑾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顺手脱下了那件t恤衫，人造血浆黏在皮肤上，可没那么好受。 “快擦擦吧，”宋怡小跑过去给他递了张纸巾，只是看到那身小麦色的腱子肉时，又有些脸红。 “谢谢啊，”周瑾笑着接过来。 看来他的好感度是刷回来了。 “你身材不错啊，”陈芷茜又蹬着高跟鞋，笑盈盈地走过来，就差上来捏一把了。 “嗨，都是以前练出来的，”周瑾擦干净血浆，在胸膛前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随手一个高抛，将纸巾扔到垃圾桶里。 “晚上就回帝都了吗？”陈芷茜笑着问，“不再多留一天，看看你的战友是怎么替你报仇的了？” 她伸出食指朝孙宏雷做了个开枪的姿势，孙宏雷大笑，然后配合地哆嗦几下。 在《边境风云》最后的结局里，毒贩成功带着皮箱来到机场，可那里早已被警察给包围了。 黑老大孙宏雷，最终还是被正义的人民警察给击毙了。 “算啦，我还是等上映再看吧，”周瑾披上了灰色衬衫，将健壮的胸膛露在夕阳里，“老徐那边还急等着我过去呢。” “是泰囧？在泰国拍戏可不容易，”陈芷茜对这个门清，幸灾乐祸道：“哈，够老徐喝一壶的。” 在原本的时空，陈芷茜才是《泰囧》的制片，为《泰囧》可谓是操碎了心。 这辈子她误打误撞成了《枪炮玫瑰》的制片，要在魔都取景，就轻松太多了。 “你跟我一起回去吗？我送你啊，”周瑾又对宋怡道。 “哦，”宋怡低着头，轻轻应了声。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夜奔 感情是陪伴出来的，在长久的耳鬓厮磨中，缓慢生根发芽。 周瑾和刘思思就是这样，说是由戏生情也不为过，一切水到渠成。 当俩人分开后，留下的又是长久的思念，藏在人心里，如同一团毛线球一样，理都理不清。 当夜，周瑾找了辆出租车，和宋怡一起返回帝都市区。 他不喜欢坐后座，就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将行李和宋怡一起留在后排。 四五月份，正是一年里不冷不热，最舒服的季节。 周瑾将车窗摇下来，清凉的夜风吹动他的衬衫，呼啦作响。 大晚上的没堵车，一路都开得很顺畅。 窗外朦胧的灯光飞快地闪过，渐渐组成虹流，周瑾怔怔地看着，很是出神。 “您这是拍戏回来啊？”司机大哥没话找话道。 周瑾收回目光，奇道：“是啊，您是怎么知道的？” “嗨，我不看您眼熟嘛，刚您一上车我就认出来了，您那《人在囧途》演得可真帅气。”司机大哥见认对了人，有些兴奋。 “现在啊，这些电影拍得那叫个什么玩意儿，几十部电影加起来打不过一部阿凡达，那么多投资都特么扔水里了。” “反倒是您拍的那两部小成本电影，甭管它艺不艺术，至少够咱们老百姓乐的啊，您说是不是？” 司机大哥打开了话匣子，天南海北的啥都能聊。 周瑾笑着附和，权当打发时间。 宋怡坐在后排，行李放在一边，她闭着眼睛缩成一团，头上都是冷汗。 耳边听着前面那家伙和司机谈笑风生，忍不住微微睁眼，满是幽怨，然后又闭上眼睛，继续在心里扎小人。 几个小时后，出租车到达一个小区门口，伸缩的电子门紧闭，闪着红色的荧光，一个保安大爷坐在传达室里打着呵欠。 “我们又要拍《人在囧途》第二部了，明年您可得来捧场啊，”周瑾笑着打开车门，还不忘给泰囧打广告。 “一定一定，我就指着你们乐了，”司机大哥兴奋异常，将周瑾送出去，提醒道：“哎，您别忘了行李。” “忘不了，我还有朋友在后边儿呢，”周瑾拉开后边的车门，看见宋怡就是一惊，“你这怎么了？” 宋怡话都没来得及说，从另一边夺门而出，扑到小区两边的绿化带里，就开始呕吐起来。 “哟，您这朋友是晕车了，回去给她弄点水喝吧，”司机大哥提醒了一句。 “嗯，谢谢您了啊，”周瑾答应一声，将两个人的行李取下来，然后才走到宋怡身旁。 “你还好吧？”他问了句废话。 宋怡吐得眼泪都下来了，蹲在那好久才缓过神来，扶着周瑾的胳膊站了起来。 只是脸色发白，满头的冷汗，头发丝也都黏在一起，趴在脸上。 “算了，我送你上去吧，”周瑾一手扶住她，一手拉过行李，“你住哪间屋子还记得不？” 宋怡白他一眼，我是晕车又不是喝醉了好吧？ 话说晕车也是很无解的一项症状，在车上就天旋地转，难受得要死要活，可下车吐完之后，又会舒服很多。 就好像残血状态下，点了治疗一样。 其实宋怡已经能走了，不过她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将全身的重量都挂在周瑾身上。 于是周瑾一手拉着两只大箱子，另一只手挂只树袋熊，肩上还背着双肩包，艰难地向小区里挪动。 得亏他够健壮的。 宋怡住的小区看起来还挺漂亮，路旁的绿化带和小花坛里，都还亮着灯，映出一片绿光，显得煞是好看。 “你这是单位的宿舍，还是合租？” “不是，家里给买了套房子。” “嗬！你一个人住？多少平？” “是啊，八十多平吧。” “啧，”周瑾砸吧下嘴，按照帝都现在的房价，这套房子他就得奋斗好长时间。 这还是他赶上了影视行业的风口，要换了上辈子，房价比他奋斗得还厉害呢。 等《泰囧》弄完了，他是不是也该买套房子了？ 周瑾一边盘算着，一边继续前进，片刻之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站在房门前，宋怡从周瑾肩上取下背包，然后掏出房卡来开门。 “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休息，”周瑾抹了把汗，便决定告辞。 “嗯……”宋怡迟疑下，“那个，谢谢你啊。” “不用客气。” …… 周瑾拎着行李，来到楼下的时候，抽空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快12点了。 没有短信，也没有未接电话，刘思思远在千里之外，在这座城市，他还是孤身一人。 在深夜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人总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目前的周瑾，四线巅峰的咖位，打个出租车也能被认出来。 他拍了两部电视剧，还没有播出，演了两部电影，也没有上映。 筹备了个小工作室，只有他一个员工，可以自由支配的资产是一百九十万，全都扔进《泰囧》里了。 在糖人那边的账户里，他还有不少片酬没有结算，如果加到一起的话，他的资产应该可以达到三百万？ 这是他穿过来，用了近三年达到的成绩。 在穿越者里也许很寒碜，可是和周瑾上辈子比起来，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他并没有什么金手指，穿越者的先知先觉，似乎也没帮上什么忙。 那么，带来这一切改变的，到底是运气，还是这张帅气的脸？ 又或者说，哪怕是他这样的人，长得帅气一些，运气好一些，再接受过一些教育，也能爬到现在的位置？ 他不知道。 宋怡回到房间后，打开了所有的灯，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拉开了窗帘，看着楼下那个男人，身影渐渐远去。 “看在你送我回家的份上，我原谅你啦，”她将杯子里的冷水一饮而尽，嘴角泛起笑容。 虽然《枪炮玫瑰》里要拍吻戏，但如果是跟这个家伙的话，似乎也并非不可接受。 小区外，周瑾站在路边等了片刻，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 “去藏经路，”他对司机道。 想得再多，还是得往前走。 一部《泰囧》，一部《枪炮玫瑰》，就够他折腾的了。 更别提，他心里还暗搓搓地藏着点发财的计划，得去问问宁皓。 第二百四十二章 水基燃料母液 “仙人掌这个道具不错啊，你干脆拿你那大光头，和它碰一下得了，还能省下发套钱。” “打泰拳也好说，高博和徐朗正好要争授权书，干脆让高博找个泰拳高手，去和王宝pk。” “就是有一点，徐朗这个转变太快了啊，最后的温情结局少了点说服力啊？” 第二天一早，周瑾就被徐争拉到办公室里玩头脑风暴。 这死秃子创作能力一般，但眼光真不是盖的，瞄准了喜剧片，就严格按照喜剧片的创作模式去写剧本。 力争三五分钟一个笑点，床*戏、飙车、黑*帮、商业间谍，样样都不缺，而且结尾还带了点温情。 只是初次操持这种剧本，还显得有些生疏，好在有周瑾这个挂比在，给他查缺补漏。 “是要有点温情，但不能太多，我的标准是让女生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但一定不能流出来，你明白我意思吗？” 摆脱那俩二货，换上周瑾以后，徐争简直感觉浑身轻松，终于有个能和他交流的正常人了。 在他的计划里，《泰囧》是要在贺岁档上映的，所以就不能太温情，把观众给看哭了会影响票房的。 毕竟谁都不想在大过年的时候，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的倒也是啊，”周瑾还真没考虑到这个。 “那徐朗最后为什么又放弃了油霸呢？就因为老周的一封信，还是因为这一路的经历？” “你想想，油霸诶，那么多钱，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多没说服力，肯定有着什么问题啊，”周瑾循循善诱的。 他并不想完全剧透，而是希望按照正常思路，一点点地提出问题，让徐争有一个自己思考的过程。 一来掩盖他穿越者的身份，二来也经历下头脑风暴的过程，锻炼下自己的创作能力。 “你这样一说，好像也很有道理啊，”徐争抓抓脑袋，思索着对策。 估计是这几天都没清理，他那原本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已经长出一圈青茬来了。 “那你觉得该怎么改好？”他琢磨半天，把问题又还给了周瑾， 在他看来，这小子能考虑到这个地步，那必然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你说油霸这种东西，会不会有毒呢？”周瑾只好揭开了一点谜底，提示道：“毕竟高科技啊，有什么副作用也不奇怪。” “有毒？或者说，油霸是有缺陷的产品，还需要进一步研究？”在周瑾的提示下，徐争的大灯泡终于亮了起来，灵感如尿崩。 “对啊，这样一来，徐朗放弃油霸，跟高博和好，也就说得过去了，毕竟他还是很有底线的。” “该怎么让他发现油霸的缺陷呢？哎，有了，仙人掌！让油霸把仙人掌给毒死，还能制造下和王宝的冲突……” 徐争恍然大悟，从老板椅上“噌”地跳起来，抓起马克笔就在白板上写啊写的。 这一刻，他感觉周瑾简直是自己的福星，这才一个早上，就帮他把问题给理清楚了。 比起那俩棒槌，简直强太多了。 周瑾倒无所谓，这还真不是他的能耐。 只是看着奋笔疾书的徐争，他忽然来了点兴致，“哎，你说油霸，会不会真有搞头啊？这可是新能源诶。” “嗨（四声），这就是我瞎扯的，你还真信啊？”徐争抽空回了下头，冲他一笑，“就算有搞头，也不是咱们能搞出来的。” “说的倒也是，不过……”周瑾摸着下巴，眼睛却逐渐亮了起来，他忽然想起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既然是瞎扯，干嘛不扯大一点呢，反正是拍电影，也不怕扯着蛋……” “你什么意思啊，又有新想法了？”徐争写完一黑板，都纳了闷，这小子哪来这么多心思啊。 “那什么，你听说过氢氧催化剂吗？” “什么玩意儿？” “就是不用加油，也不用充电，只加点水，再加点这个催化剂，就能把水变成氢气，让汽车跑上一千多公里，这特么才是真正的新能源！” 谁能想到，这么不靠谱的玩意在几年以后，就能拉到四十亿的投资呢。 可放到现在，连徐争一个搞喜剧的都不相信。 他一脸的不以为然，“这也太鬼扯了吧，咱们可不能把观众当傻子。” 徐争一直觉得自己拍的是喜剧，而不是荒诞剧，还是遵循着基本的逻辑的。 这就得周瑾给他解（hu）释（you）了。 “你想啊，水是由两个氢原子，和一个氧原子组成的，而氢和氧，是会燃烧的，咱们这个氢氧催化剂啊，只要往水里滴两滴，就能一直燃烧，把一桶水烧干净了为止。” “我连催化剂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水基燃料母液，简称基液。” 周瑾越说越兴奋，一个没忍住，就躺了下来。 徐争听得都迷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居然还能扯出点道理来。 可听着，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只是，怎么有点耳熟呢？好像在哪听过啊。 “你把那个什么……基液，再说一遍，”他觉得还是先记下来为好，说不定就能用上。 “全名是水基燃料母液，发明人不是我啊，他叫季春生，”周瑾可不贪功。 “季春生，寄生虫？嘿，这不《我爱我家》里的那二混子嘛，”徐争一下子想起来了，原来这个梗是打这儿来的。 没办法，葛大爷那胡子拉碴的形象，实在太过深入人心。 《我爱我家》的经典自不必说，除了搞笑，还很有深度，对很多社会现象都做了讽刺。 比如说这“水基燃料母液”，就是拿来讽刺当年“水变油”专利的。 可是谁能没想到，几十年前的老梗，放到几年后，一样管用。 这中间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徐争自然也是看过《我爱我家》的，只是他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将油霸换成基液，好像又多了个笑点啊。 原本的油霸就是个道具，没仔细开发，现在换成这个基液，不仅能让观众会心一笑，也许还能搞搞衍生品？ 就是得提前把商标给注册下来。 “行，那就换成基液，”徐争作为魔都人的精明，在这一刻显露无余。 电影还没拍呢，就连未来的商机都考虑清楚了。 “毕竟这可是天朝第五大发明啊，不能浪费了。有了它，徐朗的名字完全可以放在瓦特、牛顿后面，毫不逊色。” 这厮简直乐得不行。 周瑾也跟着乐，于他而言，这可不仅仅是一个梗。 如果说一部喜剧电影，还有什么现实意义的话，也许用《泰囧》来给未来的地方政府们提个醒。 别让那四十亿被骗子给糟蹋了，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晚上没了 抱歉抱歉，最近状态不太好，写个宋怡把我写乱了。 正在调整思路中，看我明日三更（摊手） 第二百四十三章 等你的季节 5月底，在周瑾的不断暗示下，《泰囧》的初稿终于完成，和原时空的剧情差不多，就是多了些梗。 剧本搞定后，周瑾便功成身退，剩下的麻烦事全交给了徐争： 他先要拿着剧本通过总局的审核，得到拍摄许可之后，才能送给泰国电影局审批，然后还要去泰国踩点，选好取景点后，再报上去审批。 就这一轮下来，没三两个月，根本搞不定。 不过徐争倒是乐在其中，美滋滋地赶去泰国了。 而周瑾也跟着宁皓、陈芷茜来到魔都松江，在这里正式开始《枪炮玫瑰》的筹备。 11年以后，影视公司最喜欢扎堆的有四个地方，霍尔果斯、无锡、横店，以及魔都松江。 因为这地方有个影视基地，只要入驻了就给税收和政策上的优惠。 宁皓也跑来这里，租了几间办公室，开起了第一家分公司，名字很霸气，就叫“定海神针”。 前台的logo都没换，还是一只丑丑的猴子，外加一根可长可短、可粗可细、可硬可软的大棒。 “你还真打算搞个西游记系列出来啊？高老庄什么时候安排上？”办公室里，周瑾吐槽着。 “高老庄先不忙，来，你看看这个，”宁皓坐在桌子后面，取出一份文件来。 “七十二变？”周瑾好奇地翻开一瞧，发现是份计划书。 宁皓在一旁给解释了下：“好莱坞大举进军国内，这是必然趋势了，咱们倒还好，困难的是青年导演们，所以我就弄了这么个计划。” “就是扶持新晋导演呗？”陈芷茜之前给他透过风，所以周瑾大概也能明白宁皓的心思。 “差不多吧，你脑子活，给想想。” “想什么？” “钱，还有人。” 宁皓说的简单，其实里面牵扯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周瑾对这个行业的理解，其实远没有宁皓来得深刻，但他的优势在于能看见未来几年的发展趋势，所以宁皓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要我说，你干脆弄一网站得了，让那些导演、编剧什么的都来找你，反正你名气大，肯定有不少人慕名而来，你再从中挑选。” 宁皓微微颔首，“也算是个法子，不过这么干的网站也不止一家了。” “嗯？还有别的公司也这么干吗？” “废话，你以为就你一个聪明啊？” 得，聪明人到处都有。 其实网站好建，投稿的编剧必然也不少，可是如何从大堆的剧本中间挑出靠谱的，就成了新的玄学问题了。 没办法，天朝的电影产业就是如此玄幻。 当《疯狂的石头》火的时候，就冒出来一堆疯狂的剧本，当《人在囧途》火的时候，又冒出来一堆再囧、又囧的剧本。 跟风、蹭热度可不仅仅是自媒体的特权，那些倒霉催的编剧们早就这么干了。 可这也不能完全怪编剧，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真正做主的还是背后的资本。 而且就算写出了好剧本，也不一定能照着拍，往往投资人的一个电话，就能让剧本变得面目全非。 最最操蛋的是，就算拍出来了，能不能过审还是个问题。 因为电影局说白了是总局的下属机构，设在各地的电影处也只是处级单位，其他部门的领导都能随意打招呼。 说不定某个情节不中领导的意，整部电影就得被打回去整改。 所以啊，天朝的电影产业一直都是个玄学问题。 周瑾和宁皓就这个问题唠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枪炮玫瑰》搞出来再说。 不过他们倒也达成了一点共识：就是挑出来的电影一定得赚钱。 宁皓是为了良性发展，周瑾是为了发家致富。 虽然目的不同，但好在殊途同归。 …… 在宁皓那里磨叽半天之后，周瑾便道告辞。 他好容易回来了魔都，糖人自然得给他找点事情做。 年初的时候，一部《宫锁心玉》带火了杨宓和冯少峰，也让《爱的供养》成为了11年上半年最火的歌曲之一。 也许是为了和《宫锁心玉》对标，糖人也特意找人为刘思思写了首歌，放在《步步惊心》里当插曲。 可也不知道那边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周瑾去和她合唱。 接到电话的时候，周瑾还在犯嘀咕，难道我的“让往事都随风”还不够火？ 魔都某录音室，刘思思正在记着歌词，不时期待地看一眼门口。 她都十几章没出场了，啊呸，他们俩都快两个月没见面了。 虽然经常打电话吧，但只能听见声音看不人，反而如同一只小猫在心里闹腾一样，弄得人牵肠挂肚。 “思思，待会咱们录《等你的季节》，你先过来试下音，”严一丹过来道。 “好，”刘思思答应一声，跟着严一丹进去录音，关门的瞬间又忍不住回头瞟了眼门口，怎么还不来啊。 “等夏天等秋天，等下个季节，要等到月亮变缺，你才会回到我身边……” “放不下也忘不掉，你的笑你的好，是我温暖的依靠……” 她戴上了耳麦，跟着音乐轻轻唱着，忽然觉得这歌词写得还真应景。 刘思思的声音有些粗，音调也有些低，唱起歌来并不好听，但好在没跑调。 严一丹带上录音棚的房门，跑出来和调音师商量调音的事情，都觉得问题不大。 两人正聊着呢，忽而一抬头，就见一个黑衣大汉杵在了门口。 周瑾从没听过刘思思唱歌，他们俩都是那种唱歌不好听的选手，就算表达也不会用唱歌的形式。 可乍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哼唱着曲调，忽而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涌动。 拍《步步惊心》时的许多画面，也逐一在眼前闪过。 “你是周瑾吧，”严一丹认出了周瑾，跑过来道：“我是严一丹，思思唱的这首歌就是我写的。” “哦，您好，”周瑾客气地和她握手。 严一丹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这姑娘是演员出身，却改行做了歌手，《步步惊心》的主题曲、片尾曲，包括插曲都是她作词作曲。 最出名的那首《三寸天堂》，还是她自己演唱的，词好、曲好，唱得也好，《步步惊心》能大火，这首歌也是功不可没。 至于插曲《等你的季节》，除了给刘思思单人演唱，还要再录一个男女合唱的版本。 原时空是老四和若曦，这辈子却变成了若曦和老八。 “我唱歌可不好听，还得您多担待，”周瑾歉意地笑道。 “这个没事，一切交给调音师，”严一丹笑得很自信。 胖胖的调音师还冲周瑾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们可是专业的。” “那就好，那就好，”周瑾笑笑，还真的放下心来。 这可是你们让我唱的啊。 。 </br> </br> 第二百四十四章 久别重逢 “放不下也忘不掉，你的笑你的好，是我温暖的依靠……” 一曲终了，刘思思还久久沉浸在回忆之中，眼眶有些湿润。 《等你的季节》讲的是一个姑娘对心上人的表白，喜欢着他，想念着他，等待着他。 可到最后，心上人也没给她回应。 这样的虐恋，放在《步步惊心》里，倒也相得益彰。 近四个月的拍摄，生生把刘思思磨成了若曦，哪怕到了现在，那份情感也依旧压在她的心底。 一经提起，还是会忍不住泛起苦楚。 她抹抹眼角，努力收拾起情绪，想问问杨一丹唱得怎么样，可一转身就透过玻璃窗，看见那个男人在冲她安静地笑。 是周瑾，还是老八？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了就好。 刘思思咧咧嘴角，想笑，可一个忍不住眼泪就下来了。 按照惯例，这个时候，周瑾应该会进去递一张纸巾给她，可刘思思等了半天，也没见他人影。 她只好自己擦擦眼睛，再一抬头，发现周瑾正跟严一丹说说笑笑呢，压根没理她。 哼，不高兴了！ 她气呼呼地推开房门，冲了出来，就听周瑾道：“思思唱成这样，你们大概要修音多久？” 胖胖的调音师盘算了一下，道：“像她这样气息不稳，音也不准，从头到尾都要修的，我加个班大概一个多星期吧。” “放心，你总不会比这还差吧？”胖胖的调音师还安慰了一句。 演员唱歌往往自带光环，评价标准和歌手也不一样，听众往往都会很宽容。 所以在调音师看来，周瑾大可以放心唱，再烂都有他兜底呢。 周瑾讪笑一下，希望不要让你失望。 “你居然也要唱歌？”声调往上扬，刘思思做出一副很有气势的样子，背着手溜达出来。 你们居然还说我坏话？ “是啊，”周瑾笑着转过身来，发现刘思思剪短了头发，眼睛微红，但眉眼里都是笑意。 只是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将原本就不怎么样的身材，遮得一干二净。 相对来说，宋怡就聪明得多，虽然也不怎么胸，但常穿着一身白色衣服，至少看起来还是很有料的。 当然，这样的念头周瑾也只是一闪而过，打死他都不敢说出来的。 “好啦，你先熟悉下歌词，跟着思思唱一遍，然后咱们再录，”严一丹毫无所觉，给他们俩分配着工作。 “没问题，”刘思思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朝周瑾勾勾手指，“过来，我教你啊。” “好~” 周瑾脚步轻快地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出了录影室，找了个长椅坐下。 录音室里，响起一阵二胡声，这是《三寸天堂》的前奏，是一种很平淡的悲伤。 严一丹戴上耳麦，很忘情地唱着：“停在这里不敢走下去，让悲伤无法上演……” 和伴奏的风格一脉相承，她的声音同样很平静，好像在低声倾诉，似无奈，也似释怀。 胖胖的调音师操作着调音台，渐渐地也被歌声吸引，一时之间，周瑾和刘思思竟成了局外人，再无人关注他们。 周瑾轻轻握起刘思思的手，修长柔软。 他本该有很多话想要说的，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两人静静听着《三寸天堂》的声音，沉默片刻，刘思思咳嗽一下，道：“你这次是在魔都拍戏吗？” “对啊，戏份很多，要拍三个多月。” “那我要去探班，天天去，反正我都在魔都。” “好~” “你不许嫌烦，我会给你带好吃的。” “好，不嫌烦~” “我最近发现了一种小零食，可好吃了，”刘思思一溜小跑取回自己的背包，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小袋胡萝卜干。 “快尝尝看，”她小心地撕开包装袋，送到周瑾嘴边。 “怎么是胡萝卜啊，你属兔子的啊，”周瑾一低头咬了一口，砸吧几下。 发现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说不清是酸是甜还是咸，不过还挺好吃的。 “好吃吧，”刘思思亮着两只眼睛问他，“我本来就是属兔的啊。” 好像还真是。 “那你生日哪天啊？”周瑾又咬了一口，忽然想起来这茬。 “哼，我就知道你不记得，”刘思思佯怒锤他一下，“手机给我。” 周瑾讪笑下，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他向来都不过生日的，更别提帮别人过生日了。 “密码多少？” “pc12138” 刘思思飞快地输入了密码，然后点开记事本，记了个日期下来。 周瑾凑过去瞄了眼，3月10号，咦，那不是才过去没多久？ 那时候他们在干什么来着？ 刘思思鼻子微翘，轻哼一声，本来她还准备在剧组让周瑾陪她过生日的，结果周瑾已经溜到文川拍杀生去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哪天？”她仰着小脸又问。 “呃……是拍仙剑三的时候，认识的？” 刘思思又输了个日期进去，“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摆出一副你再答不上来，你就完蛋了的架势。 “呃，这个我记得，是因为一块酥饼对不对？当时还有宋阳在……” “算你啦，”刘思思将手机扔还给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许改密码啊。” “哦~”周瑾有些不太习惯，但也没说什么。 反正他手机里没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那些东西都被他藏在电脑的学习资料里，还都是加密过的。 说起来，周瑾一直闹不太清刘思思和他的关系程度。 是恋爱吗？ 可他们也不像别的情侣那样，逛街吃饭打炮，他们最多也就是打打电话而已。 除了有时候一块拍戏外，两人基本是各过各的。 “呐，我的手机密码是……”刘思思说了一串数字，很大方地将手机递给周瑾看，“不许乱翻啊。” 周瑾莞尔一笑。 他发现刘思思在用一种任性的方式，开始进入他的生活。 不过，这似乎也并不坏？ “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借不到的三寸日光，那天堂是我爱过你的地方……” 伴随着一阵凄婉的二胡声，杨一丹唱完了这首《三寸天堂》。 “呀，我还没教你唱歌呢，”刘思思终于想起了这茬。 “快坐好，跟着我唱啊，”她掏出那份歌词，忽而打住看向周瑾，“你要叫我什么？” “思爷？” “嗯？” “嗯……刘老师？” “哎，乖啊，”刘思思满意地摸摸他的脑袋，清清嗓子，“等夏天等秋天，等下一个季节，好，换你唱了。” 周瑾莫名觉得羞耻，“真的要唱啊？” “当然啊，快唱，待会还要录呢。” “好吧，”周瑾豁出去了，“你可别后悔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小别重逢 刘思思知道周瑾唱歌很难听，但是没想到会难听到这个地步。 她看过《人在囧途》周瑾唱歌的片段，一开始还以为周瑾是为了喜剧效果，现在才发现不是。 那分明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然后刘思思就狂笑着去找严一丹了。 在进过一番羞耻的展示后，严一丹和胖子调音师给出了自己的诊断： 周瑾的歌声被判为晚期，基本属于没救的那种类型。 看着捂着肚子笑的刘思思，哭笑不得的严一丹，以及一脸便秘的调音师，周瑾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们确定还要我录吗？” “录……哎哟……当然得录啊……”刘思思小脸通红，扶着周瑾的胳膊站了起来，“我花了好大的劲儿，才说服k姐，让你跟我合唱的。” 周瑾瞅着她特蛋疼，原来是你的鬼主意，可又不好说什么，总不能让隆力奇牵着她的手唱歌吧？ “那怎么办，还有救吗？”他问。 “这个，你这种情况确实比较罕见……”严一丹忍着笑，“只能试试后期修音了。” 然后三个人一起低头看向调音师。 调音师也很无奈，“说实话，我在这行干了十多年，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用表情来和声音大小来表现不同音调的选手。” 好形象啊，周瑾简直无力反驳。 刘思思笑得花枝乱颤，还在一旁补刀：“当然啦，他演技可棒了……” 周瑾：…… 我特么还是第一次听说，用演技来唱歌的…… 也是没谁了。 “还能修吗？”严一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能修！”调音师脸色变化了好几圈，终于咬咬牙道。 他知道今天这是碰上来砸场子的了。 可作为一个有荣誉感的男人，他能说不吗？ 传说每个调音师命中都有一劫，渡过了这一劫，就能年薪百万。 胖胖的调音师知道，当这个黑衣服的男人进入录音棚的时候，他的劫就来了。 “开始吧，我的老伙计，”他一脸肃穆地抚摸着，那座陪了他很多年的调音台。 虽然它卡顿，有时候还死机，但调音师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武器了。 接下来他将赌上下半生的荣誉，看看周瑾这道劫，到底有多难渡。 “一丹，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和你说，”调音师有些郑重地转头道。 “滚，”严一丹压根不鸟他。 她正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周瑾呢。 这么帅的男人，怎么唱歌这样呢？ 不过还是好帅啊…… “哦，”调音师有些委屈地转回去。 既然不能为了爱情，那就为了荣誉而战吧。 “对了，你一句句地录啊，”调音师通过对讲机，对里面的周瑾道。 周瑾比划了个ok的手势给他。 这首歌本来该是他和刘思思深情对唱，可是现在他一开口，刘思思就开始狂笑。 没办法，只好分开录，后期再混到一块去。 分开录也行啊，可别人都是一整首地录下来，他怎么还一句句的录呢。 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不过幸好还没混到一个字一个字录的份上，也勉强算是点安慰吧。 “等夏天等秋天，等下一个季节……” 在调音师的提示下，周瑾戴上了耳麦，生无可恋地开唱，顺带眼还瞄了下刘思思。 果然，她又拿出手机开始录小视频了。 这下周瑾更生无可恋了。 …… 三日后，被唱歌快折腾疯了的周瑾，终于逃离了录音室。 在他离开录音室的那一个瞬间，调音师眼泪都快下来了。 周瑾是解脱了，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松江，定海神针办公室。 陈芷茜“噔噔噔”地推门进来，她打算和宁皓再讨论下布景的事情。 忽而看见周瑾躺在沙发上，活像只被狗熊蹂躏完的小白兔一样，忍不住问：“你这是怎么了？” “你别管他，唱歌唱自闭了……”宁皓嘬了口茶，幸灾乐祸地道。 “唱歌还能唱自闭咯？”陈芷茜简直不敢相信。 “呵，他跟别人不一样，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情啊？”宁皓转开了话题。 “就是布景的事情，咱们想植入这两个广告，在大街上挂上招牌，可这字体不对啊，你再看看？”陈芷茜坐到了宁皓对面，掏出几份彩页放到桌上。 宁皓瞅了半天，还是没懂，“怎么不对了，这不挺好看的嘛。” 陈芷茜道：“字体不对啊，你这个是二三十年代的故事，这个字体是六十年代才发明的……” “呵，谁看得出来啊，”在沙发上躺尸的周瑾打断她，“除了那些设计师们，普通观众谁懂这个？” 说得倒也是，“那还改吗？”陈芷茜问。 宁皓斟酌一下，道：“改的话严谨一点，不改问题也不大，咱还是反馈给广告主，看他们的意思决定。” “好，”作为制片人，陈芷茜一向权责分明，对创作上的事情，一概不问。 宁皓很满意她这样的态度，笑道：“这几天再辛苦你下，等定妆照拍完，开完发布会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得了吧，开拍之后才够我受的，”陈芷茜撇撇嘴，她对这个门清儿。 制片人就相当于剧组的老妈子，除了拍戏不用她管，其他的样样都得她操心。 “老宁，你真要严谨的话，倒不如把那王水改改，”周瑾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我可查了啊，王水都是现用现配，而且那一大车的王水，化掉黄金也得好几个小时。” 无论是《黄金大劫案》，还是《枪炮玫瑰》，王水的剧情都是最大的bug，也最为人诟病。 周瑾严重怀疑，宁皓是不是听说了王水这个名词，觉得很霸气，于是就直接拿来用了。 宁皓虽然不喜欢资方对他指手画脚，但对于演员和他讨论创作，还是很欢迎的。 周瑾指出了他的错误，他也没在意，摸着鼻子笑道：“咱是搞艺术的，不用太懂化学，而且这不是荒诞呢么。” “那你干脆荒诞到底得了，要不换成试金水？一遇金银就溶？”周瑾又开始发挥想象力了。 “嗯……不好，”宁皓考虑了一下，道：“我还是觉得王水霸道一点，水中之王。” 果然，这厮就听了个名字就拿来用了。 见周瑾还想说什么，陈芷茜打断道：“王水就王水吧，反正就一个名字而已。” 说着还冲周瑾使个眼色。 “随你们吧……”周瑾不懂她什么意思，但也没再掰扯，重新躺了回去。 王水，或者试金水，其实都是一码事，改个名字也只是减少网友吐槽而已。 可在陈芷茜看来，那就是两个概念了。 既然明知道王水会引来吐槽，何不加以引导呢，这不是现成的流量吗？ 对于观众来说，他们看的是剧情，谁管你王水不王水的，听起来霸道就够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小东北 《枪炮玫瑰》的主要演员一共有五个，周瑾演的小东北，陶泓演的芳蝶，宋怡演的顾茜茜，郭涛演的疯爹。 以及，山崎经二演的鸟山幸之助。 虽然小东北才是《枪炮玫瑰》的第一男主，但周瑾刷完一遍剧本后，却觉得鸟山这个鬼子军官要更加出彩。 就如同《无耻混蛋》里那个罗里吧嗦的**军官一样，鸟山同样的磨叽、阴毒，还有一点变态的神经质。 不得不说，这样的大反派，是很有魅力的。 相对而言，小东北从一开始的小混混，逐渐成长为后来的救国英雄，这种成长如果没有足够的说服力，不仅不会出彩，甚至还会招来观众的反感。 果然，男一号不是那么好做的啊。 原时空的雷嘉音，演技也不差，可《黄金大劫案》上映完了，他还是没什么名气，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的。 周瑾自然不想重蹈他的覆辙，就只好在小东北的人设上再动动脑筋。 宁皓曾将小东北归纳为四种类型：小痞子，窝囊废，情圣，和大英雄。 所以整部《枪炮玫瑰》就是一个小痞子的成长史，他不能无所事事，他应该像课本里的英雄一样，去为国牺牲。 到最后，小东北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友情，也失去了亲情，他终于成为了一个教科书式的大英雄。 这样的成长，观众能喜欢那就出了鬼了。 周瑾琢磨许久，觉得还是按自己的想法来比较好。 在剧本里，小东北虽然身在底层，但不仅会认字，会开车，而且还灵活胆大。 无论是面对枪炮，还是面对玫瑰，都能游刃有余。 这样的人物不该是小痞子，也不该是大英雄，他更像是韦小宝—— 一个重情重义的小混混，被莫名地卷入了大时代。 在电影的最后，小东北拉着一车王水去炸金库，如果当成大英雄的牺牲，未免显得太过伟光正。 可要是说成一个懵懂的小混混，一意孤行地去复仇，也许会有些悲壮？ 因为观众对英雄总是吹毛求疵，而对混混，则就宽容得多。 只是，一个小混混该怎么撑起一部电影，还能让观众喜欢上他呢？ 周瑾的压力还是有些大。 …… 六月中旬，拍完定妆照，开完发布会，《枪炮玫瑰》总算是开机了。 和《无人区》里的实地取景不同，《枪炮玫瑰》选择了在影棚里搭景，部分镜头还采用了绿幕拍摄。 可能是因为影视圈里，被绿的太多了，所以影视剧里一般很少出现绿色。 这样的话，让演员在一块绿幕前表演，做后期的时候，就很容易将人物从绿幕里抠出来，去和设计好的背景进行合成。 如此一来，便极大地提升了拍摄的效率。 宋怡还是第一次接触绿幕，来到片场后，就兴致勃勃地在绿幕前晃来晃去，觉得特新奇。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满眼的绿色，像极了爱情的样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都不用回头，她都知道肯定是那个家伙来了。 “又胡说了，”宋怡转过来，满脸都是笑容，“哎，你这衣服不错啊。” 只见周瑾头戴鸭舌帽，松松垮垮地披着件夹克衫，内衬一件蓝色条纹衫，最奇葩的是下半身那条喇叭裤。 整个人往那一站，没有半点玉树临风，活脱脱的一个小混混。 周瑾把帽子qiu下来扇扇风，“还敢跟我贫，知道我干啥的不？” 宋怡抿嘴一笑，“不知道。” “我大名叫爸爸，快，叫爸爸。” “不叫，就不叫……” 俩人正扯淡间，只见一个脑袋大、脖子粗的帅哥就走了过来，“你们好啊。” 周瑾顿时乐了，“范老师好，您这是厨师不当了，改行做神父？” “我也就是混口饭吃嘛，”范炜很和气地笑笑。 自从那几年的春晚过后，范炜就火遍了大江南北，但除了小品，他最拿手的其实是文艺电影。 周瑾之前拉片的时候，就觉得范炜在《耳朵大有福》里的表现，拿个影帝都不过分。 “待会还得请您多指教，您看看我这个台词，该怎么说才搞笑一点？”周瑾遇到了这个等级的大神，自然得虚心请教了。 今天拍的第一场戏，就是他们俩的对手戏，全程不见面，隔着一道木墙，交流全靠台词。 “指教可不敢当，咱们就交流一下嘛，”到了范炜这个级数，他就不太在乎钱，最看重的是个面儿。 周瑾姿态放得低，给足他面子了，俩人倒是能聊一块去。 宋怡静静站在一旁不说话，看着刚刚还是个混混的周瑾，这会儿又变小学生了，觉得更新奇。 过了一会儿，场景和灯光什么的都搞定得差不多了，副导演黄子正跑过来叫人，“我缩，二位爷啊，您还聊个嘛，都等着呢。” “催个嘛，介就来了，”周瑾学了一句。 “呵，你这语言能力很强啊，”范炜笑着赞了一声，“东北话也这么学的？” 周瑾粗着嗓子道：“哈，东北话还用xiao（二声）？不xiao也会啊。” “哈哈……” 两人说笑间，跟着黄子入场。 “预备，action！” 只见一片绿油油的场景里，范厨师带着副套袖上场，用钥匙打开了教堂里的功德箱。 里面散乱放着几个铜板和毛票，以及一张白条：欠上帝五元。 “呵……讲究。” 范大厨无奈地笑笑，就听门口的忏悔室里，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来了啊，”范炜套上神父的衣服，抓着米袋，一溜小跑进了忏悔室，“抓紧唠吧兄弟，我还得上街买米去呢。” 周瑾坐在另一边，两人隔着道木墙，看不见人，只听得到声音，“神父啊，我有个事情整不明白。” “嗯，抓紧唠吧，”范炜的声音从另一面传来。 “你说这兵荒马乱，国难当头，咱们作为华夏子孙，是不是得赶点什么啥？”周瑾故意提高了声音。 “兄弟，这个小声点唠……”范炜吓了一跳，压着嗓子道，“……这个您是干啥的？我能干啥啊？” “我是干啥的？好，那我说一句，你xiao一句，”周瑾的声音低沉起来。 “啊？” “我说一句，你xiao一句，明白吗？”周瑾拿着那根破烟杆子，从木墙的缝里捅了过去。 “……明白，”范炜的声音传了过来，听着有些惶恐。 拍戏是需要互相配合的，以往周瑾都是靠眼神、靠动作、靠表情去表达。 这回他和范炜互相看不见了，只能通过声音去传递情绪，倒是新鲜得很。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周瑾沉声念着。 范炜跟着学，“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驱逐倭寇还我中华……” “驱逐倭寇还我中华……” “我是干啥的整明白没？” “我是干啥的整明白没？” “这句不用学。” 范炜顿了下，“你是救国会的。” “救国就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力我出了，钱，咋办？”周瑾把手伸了过去。 小东北混混一个，打着救国的名头，纯粹是为了骗钱。 “哦，哦~”范炜顿时明白过来，把刚刚拿的那点毛票和铜板一起放到周瑾手上。 周瑾捏了捏，觉得分量不够，“你扣啊，糊弄革*命啊？” “再有就是白条了，现在，现在都不信我们了，都信天皇了，”范炜的声音都是无奈和局促。 不是他糊弄革*命，而是现在的人糊弄上帝啊。 “哼，”周瑾不满地轻哼一声，顺手将范炜手里的米袋子拎走，“转过去，念经！” “起初，是神创造天地……” “大点声儿！”周瑾将破烟袋杆杵他背上，“你敢听，它就响！” “起初，是神创造天地，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范炜哆哆嗦嗦地念着圣经。 “噗嗤……”宋怡站在场外，忍不住一笑，然后又飞快地捂住嘴。 这也太逗了吧。 这一场戏周瑾和范炜是在木屋里完成的，她站在场外根本看不见人脸，但只听声音，还是觉得很好笑。 周瑾也深有同感。 尤其是范炜那带着点口音的普通话，一本正经地念着圣经，莫名就很有幽默感。 论起台词功底，周瑾不算太差，但和这个级别的高手比起来，他还真差得远。 第二百四十七章 打耳光 《枪炮玫瑰》里有很多出彩的人物，变态的鸟山，搞笑的神父，无畏的芳蝶，以及美丽的顾茜茜。 他们都是小东北成长旅途中的过客。 比如说，教堂和神父象征着小东北的心灵港湾。 他在这里总可以得到些什么，有时候是几个铜板和一袋面，运气好了还能碰上酸菜疙瘩汤。 虽然得到的手段不太光彩。 而顾茜茜则象征着美好的爱情。 在她的家里，小东北见识到了阶级鸿沟和巨大的贫富差距。 但这并没有关系，在爱情面前，这都不算事儿。 可悲催的是，小东北却要利用这段爱情，去完成一项救国救民的义举。 话说关东军弄了一批黄金送往大和银行，负责押运的是财政部长顾宪明。 小东北无意间得知了这个消息，并将其告诉了以影后芳蝶为首的救国会，打算和他们一起劫取这批黄金。 这天夜里，顾宪明在家里开派对，芳蝶受邀参加，作为芳蝶司机的小东北，也悄摸混了进去。 ——这是小东北和顾茜茜的第一次相见，也是宋怡的第一场戏。 化妆间里，周瑾换上了身灰色西装，胸前歪歪扭扭地戴个黑领结，一副标准的司机打扮。 趁着还没开拍，周瑾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翘着二郎腿，无聊地和刘思思发短信。 自从开拍以后，刘思思就惦记着过来探班，可一直没功夫。 《步步惊心》已经确定好开播时间，就在八月中下旬，距离现在也就两个来月的时间。 粉丝们早就等急了，天天在网上催个不停，糖人一看这热度不错，干脆就给《等你的季节》剪个mv发了出去。 然后刘思思又小火了一把，就被拽去和胡戈跑活动了。 “你跑活动用唱歌吗？是不是还给出场费啊？”周瑾快速地打字问道。 刘思思很快回复：“有唱歌，不过没给钱，这是慈善活动诶，怎么会给钱？” “那你现在干嘛呢？” “在和你聊天啊，老胡在前面发言呢，(*^__^*)嘻嘻。” “好啊，你又偷懒……” 俩人闲聊片刻，刘思思最后道：“不跟你说了啊，我明天就能回魔都了，给你带好吃的哟。” “不要胡萝卜了啊，我在剧组吃萝卜都吃吐了。” 周瑾叮嘱一声，收起了手机，晃悠出去，只见宋怡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剧本。 “要对对词吗？”周瑾搬了个椅子坐过去，“咱们今天这戏，台词还真不少。” 宋怡瞥他一眼，“你不是一直都即兴发挥，从来都不对词嘛？” 这是拍《边警风云》的时候，周瑾对她说的话，想不到这丫头还记着。 周瑾故作深沉地叹口气，“今天怕是不行了啊。” 今天这场戏是个大场面，可宁皓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玩一镜到底，错一点都得重来。 周瑾平时拍戏就够累的了，这时候也不敢再浪了。 过了一会儿，俩人对完台词，宁皓那边也总算是安排好镜头，又为了让群演不出错，还特意排练了几遍才开拍。 “预备，action！” 场务一打板，音乐响起，于是整个片场都活了起来。 灯光暧昧，音乐旖旎，那些衣着华丽的群演们，或是端着酒杯谈笑风生，或是搂住一起欢快跳舞。 真是腐朽的资产*阶级啊。 陶泓扮演的是影后芳蝶，明面上是大明星，暗地里却是救国会老大。 只见她蹬着红色高跟鞋，游走在各路名流里，一路调笑不断。 周瑾则偷摸拉着疯爹，溜进了会场。 不图别的，就为吃口好的。 “这也没见着疙瘩汤啊？”疯爹瞅着一桌子好吃的，还在惦记着疙瘩汤。 底层人民和上流社会的差距有多大？ 大到小东北以为所谓上流社会，就是天天吃疙瘩汤。 大到疯爹以为哪有人这么奢侈啊，还天天吃疙瘩汤，谁信啊？ “别聊闲啊，捡好的整，”拍了一天的戏，周瑾也有点饿了，抄起一把叉子，卷了些意大利面扔嘴里。 郭滔演的是疯爹，就更不讲究了，直接用手抓的。 这哥们很早就和宁皓合作，这回也是来友情出演的，只是牺牲大了点。 不仅片酬低，而且每天光化妆就得四个多小时，等化完妆一看吧，整个人都认不出来了。 要不是提前知道了，周瑾还以为是和倪大洪对戏呢。 哎，这叉子挺漂亮啊。 周瑾吃完东西，发现手上的这叉子就挺精致的，再仔细一检查，我擦，居然是银的。 对于宴会里的名流来说，一把银叉子自然算不了什么，可对于小东北来说，已经够好几个月房租了。 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周瑾果断将银叉子掰弯，然后串到手腕上当镯子。 这时候，宋怡从镜头的右后方上场。 只见她一身白色长裙，带着精致的耳环，再配上无辜的眼神，活脱脱的傻白甜一只。 “咦，你在干嘛？”她好奇地来到周瑾背后，戳戳他的肩膀。 周瑾做贼被抓，顿时一个激灵，转过身来，将双手藏到背后，“没干嘛。” “哦，你是小偷……”这姑娘指指周瑾，很可爱地戳穿了他。 “来来来，”周瑾瞅瞅四周无人，搂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到一个角落里。 摄像机紧随其后，这特么又是一个长镜头。 镜头里，空间狭窄，光线暧昧，两人脸对着脸，呼吸对着呼吸，不干点羞羞的事情，都对不起这氛围。 周瑾一时兴起，直接一个壁咚将她pia墙上。 然后另一只手在她脸上轻轻扇了一下，故作凶狠道：“别吵吵，再吵吵削死你啊。” “哦，”宋怡一低头，委屈地道。 这虽然是她的第一场戏，但有了《边境风云》打底，她和周瑾配合得还是很默契的。 周瑾看到她那副样子，还以为她被吓到了，于是心满意足地系上扣子，转身走了。 嗯，这就完事了。 “卡！”一个公鸭嗓突然从后面传来。 一场戏不“卡”个几次，那都不叫拍电影，周瑾早已习惯了。 “老周，你刚刚那动作不错啊，”宁皓穿着大拖鞋，溜达过来。 “什么动作啊？” “就你pia的那一下，很有感觉啊，”宁皓兴冲冲地跑过来，看样子是想讲戏。 周瑾一扶额，药丸。 果然，宁皓跑过来拉住宋怡，劲劲儿地道：“来，咱俩再试一遍。” 这厮简直是个戏精，没事就爱演戏，可自知形象不咋的，没法上镜，就只好在拍戏的时候过过瘾。 还特喜欢教人演戏，手把手的那种教。 只见他再一次将宋怡pia到墙上，然后转过身对摄像师道：“你到我背后来拍试试？这一段过肩拍会不会好看一点？” “那不用一镜到底了？” “中间切一下，我再调台机子过来，等小东北走，你再一镜到底，跟上去，明白吧？” 他交代完摄影师，又转回来面对宋怡，刚想抬手扇她呢，忽然觉得有些别扭。 “周瑾你说，你这样扇她是不是有点不得劲儿啊？” “那你说该怎么扇？” “要不改成捏？” 宁皓觉得自己伸只手将姑娘按在墙上，这姿势简直帅到爆，没准富家千金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这时候再扇人家，是不是不太合适了？ 周瑾站到他身后，一抬手，“来，您给示范下。” 这正合了宁皓的意，他抬手就奔着宋怡的脸蛋儿去了，可一看宋怡脸色绯红，他又放下了。 “这不太好是吧？又不是**，还是改扇吧，”宁皓松开宋怡，讪笑道。 我呸，你个怂货。 周瑾瞅瞅不远处的邢娜，对宁皓充满了鄙视。 “咱们再来一遍，你还是扇她耳光吧，不过得扇出情意绵绵的那种感觉来，最好能让姑娘一下就爱上你的那种。” 宁皓叮嘱一声，然后踢拉着拖鞋，又走了。 周瑾就有些懵了，我知道我帅，可扇姑娘耳光，也能让她爱上我？ 第二百四十八章 乱入的日常 所谓一见钟情，大抵是见色起意。 小东北混混一个，跟韦小宝差不多，见到了漂亮姑娘。大概率是想要把她弄到手的。 至于说爱，那远远谈不上。 而顾茜茜对小东北，那就更加老套了： 一个富家千金从小娇生惯养，所有人都捧着她，只有男主对她没好脸色，还给了她一巴掌，于是她就不由自主地对男主产生了好奇心。 之后富家千金被家族逼婚，男主英雄救美，还说要带她远走高飞。 于是富家千金便信以为真，无可自拔地爱上了男主角。 拜托，连起点网文都不敢这么写了，好吗？！ 周瑾虽然看不大上这样老套的爱情故事，但架不住宁皓喜欢啊，那就只能想办法把它演好了。 在他看来，想要一个巴掌俘获姑娘的芳心，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把姑娘给打傻了。 所以当天晚上收工的时候，宋怡半边脸都是红的。 第二天一早，周瑾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闹铃声给吵醒了。 他揉揉眼睛坐起来，发现窗户外面还是一片朦胧，太阳都还没升起来呢。 我闹钟没这么早啊。 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居然不是闹钟，是刘思思的电话。 “喂？”他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我到了，快来接我啊，”那边传来刘思思脆生生的声音。 “你到哪了？跑完活动啦？”周瑾又躺回被窝里，闭着眼睛问。 “我到你们酒店楼下了啊，惊不惊喜？” “唔，到楼下了……卧槽？”周瑾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你以后不许说脏话，听到没有……” “好好好，”周瑾掀开被子就跳了起来。 这时候正是六月份，已经开始热了，周瑾穿着短袖短裤睡的，也没那么多讲究，穿个大拖鞋，他就冲下去了。 一路来到楼下，只见安静的大厅里，刘思思俏立门边，脚边还放着一个蓝色的拉杆箱。 “你怎么这么早啊，”周瑾扑过去给了她一个熊抱。 “停停停，快放开我……”刘思思挣扎着逃出来。 “怎么了？”周瑾松开她，挠挠脑袋，有些莫名其妙。 刘思思上下打量着他，顿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眼前这个家伙真是她男朋友吗？ 头发油油的，乱乱的，眼角还带着没擦干净的眼屎。 身上穿着大背心、大裤衩，脚上是双黄拖鞋，活生生的大叔范儿。 这还是那个丰神如玉的八爷吗？ 连李俊伟都不如吧。 “唉~”她轻叹了口气，背起双手，“走吧。” 凑合过呗，还能分是咋的。 周瑾不知道她在搞什么，也懒得管，直接一只手拎箱子，一只手拎刘思思，噔噔噔地回房了。 “你房间好乱啊，被子也没叠，”一进房，刘思思就敏锐地发现了，周瑾散乱在各处的内*裤和袜子。 “我还没起呢，昨天拍到夜里两点多，”周瑾把她跟箱子放下，又打了个呵欠。 “大懒虫，快去洗澡，”刘思思使劲把他往浴室里推，“我帮你收拾屋子。” “不干，我要睡觉，”周瑾死活不动弹，掏出手机看了眼，才六点多。 他还能再睡一个半小时呢。 “那你洗完再睡？” 周瑾压根不上当，“我洗着洗着就睡着了，你信不信？” “那我帮你……” “你帮我洗？”你要是这么说，我可不困了啊。 “呸，”刘思思眼睛珠子一转，嘻嘻笑道：“我可以帮你吹头发。” “唉，好吧，”周瑾再次打了个呵欠，无奈地向浴室走去。 算了，不睡了。 “记得洗头啊，”刘思思在后面喊了声。 回应她的是“嘭”的关门声。 “呼~”刘思思鼓着腮帮子松了口气，嘟囔道：“还说不要助理呢，看这房间乱成什么样儿了。” 还不是我来帮你收拾？ 她掂着指尖，提起那些也不知道是干净，还是邋遢的袜子和内*裤，一波扔进了垃圾桶里，不要了。 还有衬衫和长裤……怎么有味儿啊，算了也不要了。 银行卡，还有身份证……嗯，这个得要，放进包里。 她忙活来忙活去，等周瑾洗完出来后都惊呆了，卧槽，我衣服呢？ 这么点功夫，刘思思连垃圾桶都倒了。 “干净吧？”刘思思叉着腰，一副快夸我的样子。 “嗯……”周瑾瞟瞟叠成球状的被子，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干净，可是我衣服呢？” “都扔了啊，没事，我帮你买新的，快坐好，”刘思思殷勤地拉着他坐下，打开吹风机呜呜噪噪地一顿吹。 “嗯，这多好看，”她瞅瞅重新变成帅哥的周瑾，顿时就满意了。 这种感觉和养了条大泰迪，给他洗完澡、吹干毛后的成就感，简直一毛一样。 周瑾欲言又止，这样是好看了，可是这不符合小东北那副小混混的德行啊。 你见过哪个小混混还自己收拾屋子的？ 他倒不是入戏太深，只是短暂地让自己去贴近角色，感受下那股不修边幅的滋味。 “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带你去买新衣服吧，”刘思思一直觉得周瑾衣品不好，白瞎那副骨架子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给他换新。 “算了，先穿剧组的衣服吧，等拍完再说，”周瑾一把抱起她，然后放到床上。 “你想干嘛？”刘思思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还能干嘛，我要睡觉，”周瑾没好气地抖开被子，盖住刘思思，然后自己也躺下去，“我还能睡一个小时呢。” “那你睡吧，我不吵你了，”刘思思贴着他的胸膛，乖巧得跟只猫似的。 “你想得美，”周瑾坏笑一下，熟练地搂过她，对准她的唇就要吻下去。 反正风头过了，不虚。 “等等……”刘思思忽然捂住他的嘴巴，警惕道：“你刷牙了没有？” “唔，”周瑾摇头，没刷。 “不行，快去刷牙，”刘思思虎着脸推他。 “唔，”周瑾再次摇头，我才懒得动弹。 “嗯，”刘思思想了下，“口香糖也可以，我刚刚看到你的口香糖了。” 她翻身下去，找了盒还没开封的口香糖扔了回来。 看她的姿势，某一个瞬间，周瑾还以为她是去拿套了呢。 算了，口香糖就口香糖吧。 “对了，以前没见过你嚼口香糖啊，”刘思思又爬回来躺下，随口道。 周瑾刚拆开包装，忽然就愣住了。 对啊，我买口香糖干什么来着？ 好像是因为今天……有吻戏要拍啊？ 和宋怡？ 拍吻戏对圈内的演员来说，简直是司空见惯。 在这之前，周瑾也拍过一次吻戏，只不过是在《步步惊心》里，面对着一群人的围观，和刘思思在草地上滚啊滚的。 但今天这次就有些不同了。 “思思，今天都有空的嘛？”他小心翼翼地问。 “有啊，我今天一天都可以陪着你，开心吧？” “开心，呵……开心……” 周瑾默默收起了那盒口香糖，好尴尬啊。 第二百四十九章 日常推理 正所谓，芙蓉帐暖度**，从此君王不早朝。 周瑾算是对这句诗深有体会了。 一直等到闹钟响了第三遍，两人才磨磨蹭蹭地穿上衣服下了楼。 就现在而言，他们俩都是四线小明星，既没有偶像包袱拖累，也没有广告代言制约，所以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周瑾大大方方地拉着刘思思的手，在剧组瞎逛。 早上的剧组是最忙乱的，各方人马一边干活，一边对喷脏话。 河*南的道具大哥丢了裤衩，严重怀疑是四*川的服装大姐给收起来了，服装大姐自然不认。 于是两人轮流论证对方是“龟儿”、“龟孙”。 年轻的茶水工推着送水车，正往内场而去，因为没抢着早饭，赌咒发誓要往茶水里吐口水，气得生活制片挺着大肚子飞奔过来骂人。 要真让茶水出了点问题，他这一肚子的油水都得被活刮出来。 内场里，灯光师正在布置灯位，戴墨镜的摄影师站在一旁，觉得光线太暗，于是大声地骂他是傻逼。 灯光师觉得搞摄影的才是傻逼，但是地位较低，不敢还嘴，只好小声问候摄影师的后庭花。 正是一片喧闹。 一直到穿着大裤衩的宁皓，顶着鸡窝头出现，一切才又恢复井然有序的状态。 没办法，于剧组而言，导演才是爸爸。 “演员来了吗？”宁皓随手拉住一个路人，“周瑾他们呢？” “瑾哥去化妆了，”路人诚实地回答。 “好，我去看看，”宁皓抱着两个大馒头，又转悠到化妆间里。 一进屋，他就听到化妆师抱怨道：“嘿，谁让你把头发洗了啊，还得我给你喷油……” 小东北民国**丝一枚，平时估计也没机会打理自己，因此油腻腻的头发，才是他的常态。 在《黄金大劫案》里，这一点被帽子给遮掩了，原因也简单，雷嘉音实在头太大。 周瑾一边接受着化妆师的摧残，一边瞥了眼旁边的刘思思。 你看，不是我不爱干净吧。 刘思思托着腮帮子坐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周瑾逐渐变成小混混。 “早啊，”宁皓晃悠进来，找个椅子坐下，打个呵欠道：“早饭吃了吗？” 周瑾嘿嘿一笑，“喝了点牛奶。” “那特么顶什么用，给，”宁皓扔了个馒头过来。 “谢啦，”周瑾随手接住，刘思思坐到他身旁，开始狂掐他胳膊。 “你助理啊？第一次进组？”宁皓好奇地瞅了眼刘思思。 “对，新招的助理，你叫她思……嘶！就行……”周瑾又忍不住开始作死。 “导演好，”刘思思转头对宁皓甜甜一笑，逐渐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艹，你丫还找个女助理，也不怕犯错误，”宁皓对这种短腿平胸的小姑娘压根没兴趣，啃着馒头嘟囔一声，“等会儿你过来找我下。” “干嘛啊？” “给你说下戏，”宁皓交代一句就闪人了。 今天这场戏算是剧情的转折，也是小东北和顾茜茜爱情的开始。 在《枪炮玫瑰》之前，宁皓还真没拍过爱情故事，因此他还有点小忐忑。 同样忐忑的还有周瑾。 他揉揉自己的胳膊，觉得人生真是艰难无比。 刘思思在一边瞪着他，觉得十分不满。 她记得以前周瑾没这么皮的啊，怎么化个妆，性格也跟着变了？ …… 话说小东北在大街上救下了顾茜茜，自己却不慎被板砖给拍晕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顾茜茜的床上了。 然后他就趁此机会，不仅成功窃取了押送黄金的路线图，还顺嘴夺走了顾茜茜的芳心。 “你觉得这个时候的小东北，是真喜欢上了顾茜茜，还是在利用她？” 宁皓坐在监控器前，看着昨晚的回放，他自己也有些糊涂，所以叫来了周瑾。 周瑾嚼着馒头，随口道：“我觉得吧，他先是喜欢上顾茜茜，然后才是喜欢上了。” “艹，”宁皓咂摸一会儿，才弄明白中间的区别。 然后笑着摇头道：“我觉得不对，他虽然是在骗顾茜茜，但也未尝未尝没有几分真心。” “所以呢？” “所以，我希望你演出七分假、三分真的感觉来，只有这样才能打动顾茜茜。” “还七分假，三分真？”周瑾嘟囔一声，说起来容易，可该怎么把握中间的度，就很考验他的功底了。 “我相信你，肯定能演出来的，”宁皓拍拍他的肩膀，难得地给了句鼓励。 就在周瑾犯愁该怎么演的时候，同样犯愁的还有宋怡。 她已经因为这场戏已经愁很久了。 在中戏俊男美女多得很，大家又都是二十来岁，正是荷尔蒙蓬勃迸发的时候，于是宋怡就眼看着身边的朋友陆续脱单，只有她一个人被剩下了。 倒不是她清心寡欲，她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找个男朋友，但这个愿望到现在都还没有实现。 也因此，二十来岁的她，唯一和异性拉手的机会，居然是在小品课上。 至于拍吻戏，那更是没有过了。 要不让导演借位吧？ 可万一借不了位……这该怎么演呢？ 我要咬他的嘴唇，不会碰到他的牙齿吗？ 宋怡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家伙的坏笑，想想都有些脸红。 算了，还是再刷一遍牙吧。 一早起来，她就刷过牙了，吃完早饭她忍不住又跑去刷了一遍。 就这还不算，等她来到化妆间的时候，还顺口嚼了块口香糖，一时间，口腔里全是薄荷味儿。 “hi，你找谁啊？”宋怡正要化妆，忽然发现化妆间里还坐着个陌生女生，看起来还有些面熟。 “哦，你好，”刘思思站起来打招呼，“我是过来探班的，今天才刚到。” “你好，”宋怡冲她挥挥手，“你这么漂亮也是演员吗？我好像看过你的戏诶。” “是吗？”刘思思小小地窃喜一下，刚刚宁皓把她认成助理，别提她多生气了。 宋怡又道：“就是想不起来了。” 刘思思：“……”想不起来了你说毛线啊。 “我之前演过仙剑三里的龙葵……” “仙剑三？那你一定认识胡戈了？！”宋怡惊喜地打断她，“我超喜欢胡戈的，就是看了他的仙剑一，我才考中戏的。” “是嘛，”刘思思冲她笑笑。 麻蛋，怎么又是老胡的粉丝。 “你也是糖人的吗？对了，周瑾好像也演过仙剑三……”宋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你是来找他的？” “对，我是他女朋友，”刘思思可算有机会说出这句话了。 “女朋友？……”宋怡眼神忽闪，抿抿嘴，面色微微一僵。 这个家伙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她突然有些堵得慌，好像有什么期待的东西，被摔碎了一样。 “你们是拍仙剑三的时候认识的吧？”只一瞬间，宋怡就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地笑道。 “嗯？”刘思思一向神经大条，可这个时候，却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异样。 当我说出“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表情有些诧异，有些慌张，是根本没想到？ 咦，她的手上为什么也有一包口香糖？ 是周瑾送她的，还是她送周瑾的？ 周瑾好像也没想到我会来探班啊，原以为他是惊喜，现在回头一想，应该是惊吓吧。 要不然，他怎么一直哄我回去呢？ 他的性格好像也有些变化？ 不对，他们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一切有关无关的线索，迅速地在刘思思的脑子里飞速闪过。 真相只有一个。 刘思思推了推眼镜，觉得自己已经洞悉了一切。 第二百五十章 一波误会美如画 “预备，ain！” 两台摄像机对准了书房里的那俩人，周瑾拿一照片，双手藏在背后，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手机端 hps: 宋怡板着小脸，小手一伸，“拿出来！” “拿啥啊，”周瑾莫名就想起了中学时代的女班长。 宋怡绕到他背后，“把你偷的东西拿出来。” 周瑾也转下身子，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样子，终于败下阵来，“给你，给你。” 他将照片扔桌上，故作不屑道：“我还不稀得要呢。” 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总是对爱情充满幻想宋怡，一看周瑾偷了她的照片，立即就想歪了，脸红道：“你，你拿我照片干啥啊？” “对啊，干啥啊？”周瑾心说，我也不能直接告诉你，是为了偷地图啊。 他溜到顾宪明的办公室里，将押送黄金的路线图抄到了照片的背面，没成想被顾茜茜给抓个正着。 “你，你什么意思啊？” “不就那个意思嘛。” “哎呀，你别瞎说，又不是演电影……” 小姑娘春心萌动，脸色绯红。 宁皓坐在监控器后面，瞅着直乐，看来这俩演员是选对人了，还硬生生给演出了点偶像剧的感觉来。 刘思思缩在镜头外，面色微寒，她已经猜到后面的剧情了。 果然，周瑾一低头，深情地道：“我知道，你是千金，我是小演员，拿你照片，我不配。” “哎哎哎，我没有看不起你，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姑娘立马中招了。 “自打那天晚上见到你，我就天天寻思你，真的，我老稀罕你了，”周瑾一把攥住小姑娘的手，半是真诚，半是期待。 “我问你，你爱我不？” 宋怡小猫一样，呢喃一声，“下流！” “爱有啥下流的，不过我也不是什么上流人，”他直接将小姑娘拽到身前，心一横就亲了下去。 麻蛋，劳资这可是为艺术献身呐。 “咯吱，咯吱~” 宁皓看得正过瘾呢，忽然听到点奇怪的声音，他也没在意。 刘思思就开始咬牙了。 她倒不是气周瑾拍吻戏，做演员的连这个都接受不了，那趁早别干。 让她觉得不爽的是，周瑾居然没跟她提前报备，还想着糊弄她，这就不能忍了。 呸，下流！ 跟我都没这么啃过。 另一边还在继续，宋怡可算推开了周瑾，又羞又恼，慌乱地拿起个叉子挡在身前，“你，你别过来。” 周瑾一把抢过叉子，然后从桌子又拿个叉子放在一块，拧啊拧，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弄坏你的玫瑰花，这个结实，”他一脸温柔地将那柄银制玫瑰花递了过去。 至于两柄叉子是怎么被搓成玫瑰花的，别问，问也不知道。 有人说过，当你足够帅的时候，哪怕用易拉罐的拉环当戒指，也能骗到女孩子的芳心。 她不仅不会嫌弃你穷，反而会觉得浪漫。 叉子做成的玫瑰花也是同理。 小姑娘一瞬间就被这种粗糙的浪漫给打动了，眼神温柔地快要流出水来。 趁她还沉迷于爱情之中，周瑾顺手就摸走了那张画着路线图的照片。 只是转过头来，看着甜蜜的宋怡，又有些不忍。 就如同后世许多人，只敢在愚人节那天表白一样，他也是借着欺骗，才敢吐露一点心意。 谁又知道，他不是真的爱上了顾茜茜呢？ “过！” 宁皓站起身来鼓掌，“哎呦，演得可真不错啊！” 天知道他一个老男人，看得都春心萌动了。 最重要的是，刚刚那条也是一镜到底，两人的情绪稍微有点不对，都得重新来过。 好在他们俩情绪、眼神、动作都挺到位，配合得倒是相得益彰。 旁边站着的一群糙老爷们也跟着鼓掌，他们还以为自己真见证了一场爱情的诞生呢。 周瑾也是他们看着成长起来的，从《无人区》到《人在囧途》，再到《枪炮玫瑰》，一步一个脚印，越走越远，可就是没听说他找女朋友。 现在他们俩要是因戏生情，来波假戏真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是有一点比较奇怪，他跟宋怡平时倒是嘻嘻哈哈的，可除了在戏里，为毛就没一点肢体接触呢？ “呵呵……”周瑾尴尬地笑笑，心里忐忑得很。 眼神在人群里四处寻摸，却只看到了刘思思离开的背影。 周瑾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药丸。 …… 是夜，周瑾收工回到酒店，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发现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思思？” 无人回答。 不会生气跑了吧？ 周瑾心下叫苦，脱了鞋子，刚准备开灯，忽然旁边就窜过来一道黑影，跟只小狮子似的凶猛，一下子就挂到他身上。 “唔……” 周瑾刚想说话，嘴唇就被狠狠地咬住了，他挣扎好半天，也没甩开。 一直过了好久，一股铁锈味儿涌入两人嘴里，刘思思才松开两排细牙。 周瑾舔舔嘴唇，“都出血了……” 刘思思眨巴眨巴眼，嘟着嘴道：“你不要脸……” “谁不要脸了？” “就是你不要脸，你之前干嘛不告诉我？” “我不是怕你多想嘛？反正也就一场，拍完就没有了。” “那你还想有几场？”刘思思又怒了，龇着小牙就要去咬他，周瑾连忙一仰头躲过了。 “哼~”刘思思够不到他的嘴唇，一低头凑到他的脖子边，闻了闻那股子汗味，到底是没下得去嘴。 “快去洗澡，都是汗味儿。” “那你先下来。” “我不。” “那你陪我一块洗？” “不行！” “啧，”周瑾无奈，只好抱着她，一步一歪地往床边走去。 等到了床边，刚要把她放下，结果刘思思腰间一用力，俩人就扑通一声，一齐滚到床上了，还保持着一个很方便的体位。 “快放开我，”刘思思惊呼一声，她半个身子还被压着呢。 “哦，”周瑾把她抖落下来，就势翻个身躺下来，“我要累死了。” “活该，谁让你不带助理的。” “我习惯了一个人……嗯，还有你。” “那你怎么没告诉宁皓，我是你女朋友？” “呃，可是我们平时也不聊这个啊？我总不能见人就说，我有女朋友了吧？” 刘思思想了一会儿，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踢了他一脚，“快去洗澡。” 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听语气，这关应该还没过去。 周瑾轻叹口气，挣扎着爬起来，钻进浴室了。 十分钟后，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床头灯已经被打开，刘思思穿着睡裙躺在床上。 “快过来，”刘思思甜甜一笑，冲他挥手。 “你又想干嘛？”周瑾瞬间警惕了。 “我不干嘛，快过来。” “你不许再咬我。” “嗯，保证不咬你。” 周瑾放下心来，走过去刚准备爬上床，刘思思一下子又扑了过来，把他压在床上，照着脖子就是一大口。 “你不是说不咬了吗？”周瑾顿时就怒了。 “嗯嗯嗯嗯嗯……”刘思思就是不撒嘴，含含糊糊说了一大串，周瑾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没办法，小命交在人家手上，他又不敢反抗，只好任其蹂躏。 过了好半天，刘思思才心满意足地松开嘴，看着周瑾脖子上的一大片红印子，得意非凡。 “给你，自己戴上，”她扔了条链子过来。 “啥啊？”周瑾揉揉脖子，将那一大片的口水擦掉。 “狗链子啊，”刘思思晃晃自己的手腕，那上面也有一串红色的小珠子，“我下午特地去买的。” “干嘛使？”周瑾连手表都不愿意戴，反正拍戏的时候都得摘下来。 “这样别人就知道你是我的人了，好姑娘就会绕着你走，主动贴上来的，一定是小bih，”刘思思简直咬牙切齿。 根据她的推断，周瑾这种钢筋直男未必对宋怡有想法，但宋怡对周瑾就不一定了。 她必须得提前宣示自己的主权。 “你打算公开我们的关系了？”周瑾摩擦着那串冰凉凉的珠子，躺到刘思思腿上，“大bss那边怎么说？” 他们虽然没有刻意遮掩彼此的关系，但也没有去昭告天下。 尤其是俩人同属一个公司，还都处于事业的上升期，蔡益蓉未必会勒令他们分手，但是保不齐会要求他们保密。 刘思思帮他把珠子戴上，笑眯眯地道：“不怕，反正我的合同快要到期了，k姐要是不准，我就不和她签约了。” “真的？” “假的，”刘思思瞬间就蔫了。 她和蔡益蓉远非普通的员工和老板关系，糖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割舍得下的。 “放心吧，等《步步惊心》播出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周瑾摸摸她的脸颊，宽慰道。 “嗯。” 娱乐圈很少有纯粹的爱情，更多的是利益的结合。 好在他们俩都是娱乐圈的边缘人物，利益纠葛没有那么深，也能保持着一定的独立性。 再过一个来月，《步步惊心》就要播出，刘思思也即将一飞冲天。 而周瑾的依仗始终还是电影，《枪炮玫瑰》拍到现在，也到了最为关键的时期。 简单来说，如果《枪炮玫瑰》最终能剪出两个小时的剧情，那么他们现在最多拍了五十分钟。 就前世观众的反馈来说，这五十分钟也是最为出彩的部分，后面的剧情，槽点就太多了。 这辈子宁皓虽然对剧本进行了打磨，消除了些bug，但拍出来是什么效果，现在谁也不知道。 电影风华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万人坑 “时间是亘古的行者，她是迷途的旅人，一个现代女孩儿，梦回康熙盛世，波谲云诡的宫闱争斗中，她看透了所有人的命运，却无法掌握自己的结局。” “刘思思、隆力奇、周瑾、刘松任，2011热门清宫夺嫡女人大戏，《步步惊心》！敬请锁定芒果卫视金鹰独播剧场！” 由于总局的操蛋文件，原定于7月1号播出的《步步惊心》，只好往后顺延到了7月下旬。 可好死不死，又赶上了芒果台大投资的《新还珠格格》，于是苦逼的《步步惊心》又被赶到了八月下旬。 这件事论起来是芒果台理亏，所以为了补偿糖人，芒果台也是开足了马力，使劲儿为《步步惊心》吆喝。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老在《新还珠格格》里，插播《步步惊心》的预告片。 虽然宣传词写得奇葩了点，但粉丝们的热情还是被调度了起来。 “思爷好帅，四爷也好帅，我从去年等到现在，终于要开播了吗？” “楼上眼瞎了吗？明明八爷才是最帅的那个好吧，丰神如玉，月白风清，和小说里描写的一毛一样，啊啊啊，老夫的少女心。” “同意楼上，真的，我看了片花，《步步惊心》里的人物和我想像的一点都不一样，除了八爷。八爷真是白月光了，看小说的时候就最心疼他。” “看了三遍原著的过来顶一波。第一次看的时候，最喜欢四爷和若曦，看第二遍的时候，就爱上了八爷，看到第三遍的时候，发现最可爱的居然是老十四。” “滚过来，滚过去，一只颜狗路过。我本来也是喜欢老十四的，不过看了片花里若曦和八爷雪中漫步的场景，发现还是站八爷党好了，八爷才是最帅的那个啊啊啊啊。” “……” 《步步惊心》的粉丝们，逗比地在网上刷贴，一时之间，微博、贴吧、天涯、人人，都出现了《步步惊心》的话题。 刘思思的小狮子们，更是嗷嗷叫地在网上当起了自来水，觉得自家思姐总算是要红了。 反倒是周瑾的粉丝们冷冷清清，对此不太关注。 前几年国内盗版泛滥，通过各种盗版光碟，天朝的资深影迷们早已欣赏了各种经典影片，所以品位挑剔得很。 他们愿意去粉周瑾这样的年轻电影人，却未必有兴趣去追一部清穿偶像剧。 七月下旬，《枪炮玫瑰》拍摄过半，剧组磨合了这么久，效率逐渐提高，宁皓估计最多还有一个来月便能杀青。 这天一早，周瑾麻溜地洗漱完毕，前往片场。 路上碰到几个二货，老往他脖子上看，笑嘻嘻地问：“瑾哥，你这脖子上的红印子怎么回事啊？” “滚滚滚，劳资自己揪的，管得着吗？”周瑾没好气地打发他们。 “自己还能揪这么大一片？说出来我们咋不信呐。” “瑾哥你这千万都悠着点儿，揪得太狠，别营养跟不上啊……” 刘思思最近凶猛得跟只狮子似的，十分霸道得闯进了周瑾的生活。 先是把他的衣服给换了一轮，然后又试图在周瑾手腕上套个链子，宣示主权。 但周瑾天天得拍戏，戴个链子忒不方便，于是这狗东西就迷上了在他脖子上种草莓。 没过多久，周瑾脖子上的各种小草莓，就成了剧组一梗。 最可耻的是宁皓。 这孙子本来定制了一堆金砖，摆在剧组给来探班的记者们拍照用，现在又加急定做了一批，每块金砖上都印着小草莓。 偏偏周瑾还没法反驳，真是日了狗了。 因为不管他怎么被开涮，反正刘思思的目的达到了。 现在连剧组送水的茶水工，都知道他有个女朋友叫刘思思了。 “早啊，茜姐，”周瑾迎面遇见陈芷茜，挥手打声招呼。 陈芷茜先在他脖子上扫了一圈，“哟，今儿这印子变浅了啊，思思走了？” 周瑾嘴角一抽，“她跑回去买零食去了。” 平时他老觉得刘思思瓜得很，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刘思思居然智商、情商双爆表。 除了种草莓，还买了一大堆冰棍、西瓜什么的，分给剧组的工作人员。 搞得周瑾现在和宋怡多说一句话，都觉得不踏实。 真是见了鬼了。 陈芷茜拍拍他的肩膀，“那感情好，你昨晚也休息好了，今儿这戏可不容易。” “放心吧茜姐，”周瑾也懒得解释，飞快地跑去化妆了。 他总不能告诉别人，他和刘思思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每天早上一柱擎天，精力旺盛得跟头愤怒的公牛似的。 没用多久，周瑾化完妆，换好衣服，来到片场，看着眼前的景象，居然有点被镇住了。 只见一个无敌大的巨坑，里面摆满了各种假人，穿着各式的衣服，虽然身份难以辨别，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是被杀害的天朝老百姓。 在《黄金大劫案》原版剧情里，因为小东北的失误，黄金最终还是被鸟山运进了大和银行。 为了阻止鬼子和意大利公使签订购买军火的合同，小东北和芳蝶等人决心刺杀鸟山和意大利公使。 但因为寡不敌众，芳蝶等人全部被杀，小东北也被警察五哥执行了死刑。 但是五哥却早已被顾茜茜收买，放了小东北一条生路，然后死而复生的小东北，就转变成了无畏生死的大英雄。 逻辑上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总缺少了些说服力。 于是《枪炮玫瑰》里，宁皓特意补上了这一点： 他让工作人员在片场挖了个大坑，里面放满了各式被杀的尸体，有救国会的革*命者，也有普通的无辜老百姓。 最最重要的，是两个小小的尸体。 “导演，”周瑾一眼就看到大坑旁边，和两个小孩子玩耍的宁皓。 “瑾哥哥~” 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扑过来，一左一右地抱住周瑾的大腿，然后朝他身后看看，意思是：思思姐姐呢？ 周瑾蹲下来，摸摸他们俩的小脑袋，“思思姐姐去买好吃的了，等你们演完这一场，给你们吃巧克力好不好？” “好~”两个小孩子异口同声地答道。 “好了，那我们开始玩游戏了，”宁皓拉着他们俩的手，慢慢下到坑里。 “待会儿你们就躺在这里，和叔叔们一起玩木头人的游戏好不好，谁也不准动……” 对于这些小演员而言，可没有演技不演技的，他们发挥得好不好，完全看导演会不会引导。 于是宁皓花了好大的劲儿，才在俩孩子父母的帮助下，让这俩孩子乖乖地躺在坑里一动不动。 他们俩演的是一对小戏子，小东北曾经骗过他们的银锁，可是出于良知，又还了回去。 可以想象，当小东北在万人坑里，发现这俩孩子的尸体时，该是何等的悲愤。 别说他了，就连明知道这是在拍戏的周瑾，看到那两个小小的身影躺在大坑里时，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抽。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惨案，小鬼子真的没少做。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他也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但每每想起那段历史，还是忍不住生出悲愤之情。 好似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恨不得拿枪把那帮***全给突突了。 他一个后人都生出这样的想法，小东北死而复生后，发生的巨大改变也就不奇怪了。 片刻之后，灯光摄影就位，周瑾浑身血污，坐在坑边，在他身后是一架架机枪。 几个穿着号衣的犯人在下面挖着坑，有一个犯人忽然看到周瑾脚上的皮鞋不错，于是扔下铁锹，跑过来拽周瑾的皮鞋。 “你都是要死的人了，留着也没用，我就是个凑数的，过几天出去还用得着，谁让你是闹革*命呢？” 所谓凑数，就是警察局抓不够乱党，于是找了些混混来冒充，过几天就给放出去。 小东北曾经也干过这活儿。 至于犯人对他说的话，居然和他之前对革*命者说的一模一样。 “呵……”周瑾艰难地扯动嘴角，笑了笑，有气无力地道：“我这身西服也不错，送你了吧。” “讲究！” 犯人一听就乐了，跑过来扒下周瑾身上带血的西服，美滋滋地跑回去继续挖坑了。 “时辰已到，马上执行！” 警察局长五哥从汽车上走下来，一脚将周瑾踹翻在地，然后蹲下来抓住他的衣领，“哟，混得不错啊，还有个里怀。” 说话间，他悄摸往周瑾的胸口处，塞了点东西。 “混得再好，劳资也是你一辈子的克星，有啥说的？” 周瑾无限悲愤，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话到嘴边，只成了一句：“我以我血荐轩辕……听得懂吗？汉奸！” “汉奸？我就是汉奸了！”五哥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抓起周瑾，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枪。 “嘭！” 周瑾应声倒下，掉在了那座万人坑里。 在他倒下的那一个瞬间，据宁皓描述，他会用慢镜头回放，伴随着悲怆的音乐，镜头从周瑾到芳蝶，再到那些救国会成员，然后是那俩小小的孩子。 最后定格到一脸血污的周瑾身上。 “枪响的那一瞬间，我明白了，有些事比命还贵。命，可以不要。” 伴随着这段独白，小东北完成了自身的启蒙，从一个小混混，成长为了小混混式的革*命者。 一切顺理成章。 ，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口是心非 电影都是跳着拍的，大部分都连不上情节。 尤其是宁皓找了一堆朋友来客串，自然得紧着他们的戏份来拍。 不过到了后期，该来客串的都来过了，周瑾的戏份反倒能连一块了。 话说小东北本该死在万人坑里，但是警察五哥被顾茜茜收买，在枪毙他之前，往他胸前垫了点东西，保了他一命。 等小东北再次醒来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脸关切的宋怡，“你醒啦，你吓死我了。” “喝碗疙瘩汤吧，酸菜的，”范炜乐呵呵地端着碗过来。 范大厨在电影里戏份不多，这是他的最后一场戏，拍完就杀青了。 “你先休息会儿啊，东西我都带好了，”宋怡像只蝴蝶似的飞来飞去，收拾着两口大箱子，“等出了满洲国，有我同学来接应。” 这姑娘雀跃得很，她是真以为小东北会带她走。 “我不是死了吗？”周瑾有些蒙圈地站起来。 “对了，还有这个，”宋怡将那朵银色的玫瑰花递了过来，正是当初小东北用两柄银叉捏成的。 “五哥说了，他只收五百，要是换了别人，给他一千都不干……” 周瑾默默地接过来一看，只见玫瑰花上镶嵌着一粒黄铜子弹。 原来五哥就是把这玩意儿塞在他胸前，保了他一命。 只是对于这时候的小东北来说，活着比死更让他难受。 “谁让你救我的？” “你算老几啊，你救我？” “这是我的命，我就该死，知道吗？！” 周瑾忽然就躁动起来，如同一只受伤的野狼，来不及舔舐伤口，就开始红着眼睛呲牙。 他在愤怒，愤怒自己的无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同志死在他眼前，而他无能为力； 他在后悔，后悔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混蛋，如果他能再早一点醒悟过来，也许都不用死那么多人。 他甚至觉得，自己没能和他们死在一起，是种背叛。 “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多管闲事！” 周瑾可谓是气场全开了，阴沉着脸，青筋暴起，冲过去一脚把那两口箱子踹倒。 这一刻，他将全部的情绪都撒了出来，暴虐得有些可怕。 “咝！” 范炜站在他的侧后方，也忍不住感到有些刺痛，身前的那个家伙仿佛火山一般，谁靠近谁受伤。 他站得靠后，都有这种感觉，更别提离他最近的宋怡了。 也不知道这姑娘能不能接下来，范炜悄悄地为她捏了把汗。 “小东北……” 宋怡终于开口，只是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她的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就如同关不住的阀门一样，呼呼地往外冒泪水。 “……你不说要带我走的吗？” 如果说周瑾是即将喷发的火山，那么这一刻的宋怡就是沉静的湖水，悲伤且绝望。 她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周瑾，然后泪流满面。 两人一动一静，居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啧！”刘思思缩在场外，盯着宋怡的面容，有些咋舌。 我都没那么哭过。 又不是洗脸…… 她本来以为自己在《步步惊心》里的哭戏，就已经够断肠的了。 直到这一刻，见到了宋怡的洗脸式哭法，她才觉得有些自愧弗如。 “好！” 安静的片场忽然爆出一声短促的叫好声，然后又生生被压在了喉咙里。 宁皓紧张地捂住嘴巴，他生怕自己影响到场中的那俩人。 好在周瑾和宋怡，似乎都毫无所觉。 他们俩默默对视着，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气场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说不透，却能感觉得到。 身在气场边缘的范炜，对这一切感觉最是清楚，眼前的这两个人说是平衡，其实是形成了某种僵局。 当一个爆发，遇到了一个内敛，那爆发的妥妥被虐。 如果周瑾不能尽快打破这种僵局，那么他的整个节奏就会被宋怡给带走。 啧啧啧，真想不到宋怡这么个柔弱的小姑娘，演技这么好，不愧是中戏的高材生啊。 范炜又开始为周瑾担心起来了。 “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跟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在骗你，”周瑾忽然就动了起来，几个大踏步冲到了宋怡身前。 只是全身的气势收拢，他换了种演法。 上一刻还如火山之喷发，下一刻则如岩浆到处，一片苍凉。 那场小小的僵局，也被化解在这蔓延的岩浆之中。 只见他走到宋怡面前，一字一句，声音嘶哑，“我那是在利用你！” 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在这一刻被无缝切换。 宋怡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她抬起手不断地抹啊抹，“小东北，你还送过我玫瑰花的……” “你傻啊你，这是玫瑰花？这是铁！” 周瑾逐渐加快了节奏，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猛地将那柄银制玫瑰花丢在地上。 “两把叉子，逗你玩呢！” 小东北终于说出了真相，那不是什么玫瑰花，那就是两把叉子。 小姑娘的爱情幻想，在这一刻，被完全粉碎。 宋怡好容易止住了泪，最后恨恨地看了眼周瑾，一转身，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场中只剩下了周瑾，无比孤寂。 “走吧，人呐，总是得活着，”范炜早就手痒了，走进镜头慢慢地将周瑾踹倒的东西，一一扶了起来。 无论是语气，还是台词，都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可是不知怎么的，当范大厨出现在镜头里的那一刻，气氛忽然就沉静下来，让人心安。 这是更高层次的表达方式。 周瑾抬抬眼，将眼中的泪花止住，然后慢慢地蹲下身子，将那朵玫瑰花捡了起来。 在他蹲下的刹那，笔直的脊梁一下子就塌了下来。 是的，他再一次骗了顾茜茜。 他不是在逗她玩，他是真的爱她。 只是死而复生的小东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不想连累她。 “该走的人不是我，”周瑾重新站起来，走到阳台前，将那柄玫瑰花插在了花盆里。 “这旮沓，是俺们地儿！” 到这一刻，小东北的民族意识，已经完全觉醒。 他要将生死置之度外，彻底破坏伪满洲国和意大利公使的签约。 “卡！过！” 宁皓踢拉着两只大拖鞋，跳起来叫好，他总算是不用忍了。 “周瑾，再接再厉啊，争取明天也能一条过！”宁皓大声地鼓励着。 周瑾擦擦眼角，懒得说话，冲他摆摆手，转身走出片场。 “哟，你还真哭上啦？”刘思思跟过来递了张纸巾给他，“跟小情人分手是不是特别难过？” “明明爱得那么深，却非得为了大义，故意把她逼走，啧啧啧，你是不是觉得特别亏欠她？” “你瞎说什么呢，”周瑾用纸巾擦了擦汗，将情绪恢复过来，“那都是演戏，戏里的事情，能当真嘛？” “那可说不准，”刘思思皱着小脸，仰头看天，“要不是因戏生情，我还不定跟你呢。” “咝！”周瑾有些脖子疼，他知道这时候根本就没法说理，转移话题道：“我都快饿死了，你给我买什么好吃的了？” “饿了知道找我了？人家可比我演技好……哎哎哎，你干嘛？” 周瑾懒得和她掰扯，直接一把扛起，架在肩膀上就跑，“别乱动啊，掉下来我可不管。” “想得美，掉下来你得负责一辈子。” “好啊。” “……” 那俩人逗比着走了，宋怡默默坐在角落里，还在不住地抽噎。 刚刚那一场戏，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周瑾，都是极大的挑战，两人算是浑身都入戏了。 只是周瑾有刘思思跟他捣蛋，很快就切了回来。 而宋怡就没那么好运了，看着周瑾和刘思思的身影，忍不住更伤心了。 既然你对我无意，又何必要撩我呢？ 不仅送我回家，还在剧本上画我的图画…… 明明先踏出那一步的人，是你啊…… 哎？ 忽然间，宋怡想到了一种可能，有些怔住了，连眼角流下的清泪都浑然不觉。 难道说，我和他，也就如顾茜茜和小东北一般，一开始就是个美丽的误会？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只见枪炮，不见玫瑰 体验派演员是一种很麻烦的生物。 他们会寻找角色和自我之间的共同点，然后将其放大，至于自我中的其他部分，则被短暂地给遗忘了。 这样一来，角色的爱恨情仇也会牵动着他们。 如果角色深深地爱着某一个人的话，那么演员大概率也会短暂地爱上他。 所以宋怡自己也闹不清，她对周瑾的好感，到底是源于生活，还是源于《枪炮玫瑰》。 好在这种矛盾的心理，并不影响她拍戏，甚至还犹有帮助。 时间很快转到八月份，连续拍了两个多月的《枪炮玫瑰》，终于宣告收尾。 他们还有最后一场戏，也是最难拍的一场戏： 鸟山和意大利公使即将在大和银行签约，而救国会已经死了一地，只剩下小东北，以及一群靠不住的土匪。 要怎么才能破坏这场签约仪式呢？ 小东北想了个办法，他拉了一车王水冲进银行，打算用王水把黄金全给化了，结果遭到了鬼子的疯狂攻击。 危机关头，那群靠不住的土匪开着装甲车就进来了，还一炮轰开了金库的大门。 最后，小东北打开阀门，用王水成功化掉了黄金。 就这一段剧情，可谓是槽点满满，上辈子的《黄金大劫案》可没少被吐槽。 比如说，王水不是水，它是盐硝酸的混合物，得现配现用。 再比如，一群土匪哪来的那辆装甲车呢？这装备特么的比鬼子都好了。 于是在《枪炮玫瑰》里，宁皓便对这些漏洞做了些修复处理： 首先是将土匪的身份设定为东北军遗部。 当年小六子一枪没开，带着三十万东北军让出了东北，但总还有一些血性男儿，带着武器偷偷留了下来。 这样一来，装甲车的出现就能说得过去了，毕竟当年东北军的装备可不差。 然后在拉王水的大卡车上，装了两个阀门。 一个阀门连着盐酸，一个阀门连着硝酸，再让小东北同时打开两个阀门，按三比一的比例现配现用。 至于一卡车王水能不能将八吨黄金溶掉，那辆装甲车又是怎么突然开进城的，就实在圆不上了。 这一天，从早上六点，一直折腾到晚上六点，可算是把那一段战争戏给拍完了，剩下的就是飙演技了。 周瑾累得不行，浑身都是血污，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肺里跟火烧似的。 男一号，这是个体力活啊。 “喏，喝水，”刘思思蹲在他身旁，端着只印有狮子图案的水壶给他喂水。 周瑾微微抬头，裙底风光，顿时一览无余。 “往哪看呢！”刘思思笑着拍他一下，另一只手将裙子压下去。 周瑾很想问她在片场怎么还穿裙子，但实在没力气了。 只好张嘴对准瓶口，灌了一大口水，然后重新躺回地上，小口小口地咽着。 “你不就喜欢小裙子吗？” 刘思思好像知道他想问什么，虚跪在地上，用裙子盖住膝盖，笑吟吟地问：“喂，是你小情人的裙子好看，还是我的好看？” “咳~咳……”周瑾一口老血喷出来，差点没被呛死，“不是说好不准再提这茬的嘛？” “是不提啊，但没准你心里就这么想的，”刘思思朝不远处的宋怡努努嘴，“你看人家多淑女是不是？” 周瑾抹下嘴，努力地抬起头，只见宋怡一身浅蓝色连衣裙，披着头发，正是亭亭玉立，不蔓不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再看刘思思，剪短了头发，虽然穿着黑色长裙，但还是不老实，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这差距简直一目了然啊。 “你倒真敢看呐！”刘思思一看他眼神转动，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拽着他的耳朵使劲吼道。 不是你让我看的嘛？ 周瑾白她一眼，用力地甩甩脑袋，发现没挣脱开，索性自暴自弃地躺回地上。 “好啊，你……”刘思思瞬间炸毛。 与此同时，宋怡似有所感，微妙地抬头朝这俩人看过来。 “宋怡妹妹，这个人找你对台词，”刘思思飞快地换上一张笑脸，然后指指周瑾。 宋怡瞥了眼周瑾，似笑非笑，“哦。” 我都已经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了，你们俩**干嘛还要带上我？ 看我好欺负啊？！ 刘思思更不爽了，狠狠地抓住周瑾的耳朵，小声威胁道：“你给我等着，哼！” …… 片刻之后，剧组重新开拍，“预备，action！” 只见整个片场里已经血流成河，全是尸体，有土匪，也有鬼子兵。 周瑾坐在装甲车上，架着机枪发狠道：“出来，给我出来！” 刚刚他们已经消灭了全部敌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冷枪，打死了那几个支援的土匪。 “小东北！”突兀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着。 鸟山押着宋怡从一个柱子背后钻了出来。 这个狡猾的老鬼子，居然一直苟到了决赛圈，才肯冒头。 “劝劝他吧，让他把那个阀门关上，”他躲在宋怡身后，威胁道。 “你错了，”宋怡一脸的气愤，恨声道：“他根本就不喜欢我，这个混蛋！” “劫金车那回，他不杀你灭口，你也不出卖他，何必呢？”鸟山好似看穿了一切，蛊惑道：“放下武器，拥抱爱情~” “噌”的一声，他拔出了匕首，架在宋怡脖子边，对周瑾道：“你自己选吧。” 是选大义，还是选爱情？ 是选枪炮，还是选玫瑰？ 这是小东北成长之路的最后一步。 选择了枪炮，不一定能拥有玫瑰，可选择了玫瑰，那就全没了。 周瑾几乎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光棍道：“你杀了她吧，不就是个娘们嘛。” “我呸，你个没有良心的！”宋怡咬牙切齿地骂道。 “要怪就怪你自己笨……” “你个骗子，王八蛋！” “我可没说过喜欢你……” “小东北，你不是人！” 那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骂，鸟山都听懵了，猝不及防下居然让宋怡跑了出去。 他刚想拔刀，周瑾反手一只飞镖就扎他胸口上了。 “扑通！” 鸟山重重地倒在地上，战斗结束。 宋怡看都不看鸟山一眼，径直地跑到周瑾身前，呛道：“要你多管闲事，人各有命知道吗？” 这是小东北拿来朝顾茜茜发火的话，没想到又被还回来了。 “学得倒挺快，”周瑾轻笑一下，帮她解开了绳子，“赶快走啊，这危险。” “小东北，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爱不爱我？”宋怡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袖子，认真地问道。 周瑾微微一愣，你这语气到底是宋怡，还是顾茜茜？ 不过他的临场反应还是很快的，故作不耐道：“我说你们女人，成天就知道爱不爱这点事吗？” 他看着渴望的宋怡，决绝地甩开了她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听好了，我不爱你，行了吧？” 不是我不爱你，而是我不能告诉你，我爱你。 “你下流！” 宋怡气急，反手一巴掌就甩到周瑾脸上了，在静寂的大厅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既然你不爱我，你撩我干嘛啊？ 周瑾直接给扇懵了，剧本里可没这出啊。 这丫头也学会了即兴表演？ “我，你……”周瑾摸着自己的脸颊，手足无措了一会儿，才转过身，闷声闷气地道：“别闹腾啊，我忙着呢……” 真是见了鬼了，在戏外他被刘思思揍，在戏里，居然还被宋怡扇耳光。 还是说，一开始小东北给顾茜茜的那一巴掌，到了结尾，又给还了回来？ “嘭！” “嘭嘭嘭！” 忽然，一连几声枪响。 宋怡胸前的血袋猛地炸开，冒出大片的血花。 在她背后，是举着手枪的鸟山。 小东北居然没给这个老鬼子补刀？ “啊啊啊！”周瑾拖着疲惫的身体，面目狰狞地冲了过去，疯了似的和他扭打在一起。 宋怡静静地倒在地上，耳边听着两个男人的斗殴声，合上了双眼。 其实刚刚那一耳光，并非即兴表演，而是她认认真真琢磨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 既为顾茜茜，也为她自己。 算了，就此打住吧。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二选一 八月中旬，折磨了周瑾两个多月的《枪炮玫瑰》，终于杀青。 本来《枪炮玫瑰》的投资是三千七百万，光制作费就花了三千五百多万。 也就是说，那么多演员，拢共就拿了不到两百万的片酬。 如陶泓、郭滔这个等级的演员，宁皓就只包了个红包，说是给孩子的。 至于跑来客串的黄博，因为还没孩子，直接一分钱没拿着。 周瑾和宋怡也没孩子，不过他们俩是正儿八经的男女主，自然不能用红包打发。 双方通过经纪公司签订了合同，不过片酬压得很低。 低到蔡益蓉看着财务报表，都觉得自家的二哥，实在太过寒碜。 袁弘走后，糖人老二的位置自然就轮到了周瑾，至于林更新，还完全撑不起场子。 过去的一年里，周瑾接了好几部电影，咖位倒是不小。 《夜店》、《人在囧途》、《杀生》、《边境风云》、《枪炮玫瑰》，拍了一部接一部，可电影片酬加起来都没超过一百万。 至于他拍的那两部电视剧，《怪侠一枝梅》和《步步惊心》，由于是糖人自家制作，片酬自然也压得很低。 拢共算在一起，他为公司创造的收入还不到三百万，再除去分成，糖人大概能赚到一百五十万左右。 这个数字对于普通人而言，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回来。 可对于这个行业而言，这点钱连老胡一个广告赚的零头都不够。 “强子啊，你看等《步步惊心》过后，周瑾是不是该接点广告和代言了？” 总裁办公室里，蔡益蓉和失踪许久的光头哥商量道。 公司栽培了他两部电视剧，还都是男二，总也得收回点报酬吧。 光头哥心说，人家都琢磨着解约了，你还惦记着给安排代言？ 当然，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 不过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盯着《步步惊心》的宣传，对周瑾还真是散养状态。 他顿了顿，道：“我以为咱们最重要的还是《步步惊心》，等这部电视剧播出了，思思和周瑾的身价，翻上十倍都有可能。” “十倍？”蔡益蓉微微一愣，“你对他们俩这么有信心？” 现在刘思思拍一部电视剧，单集片酬在四万块左右，这还是糖人刻意给压了价。 因为在2011年前后，演员的片酬还远没有上天，如唐果强那一级别的，也不过十几万一集。 哪怕如此，刘思思一部《步步惊心》的片酬，也在一百五十万朝上。 这样一算，翻十倍得有多少啊？ “不是我对他们俩有信心，而是对《步步惊心》有信心，对咱们糖人的牌子有信心，”光头哥不动声色地送上彩虹屁。 蔡益蓉微微一笑，她虽然故作矜持，但心里对《步步惊心》同样极为自傲。 在她看来，她们糖人出品，可不是于证那种垃圾货能比的。 “对了，我听说公司最近又要立新项目？”光头哥试探着问道。 “噢，是这样，”蔡益蓉仰到沙发上，“《步步惊心》就要播了，咱们也是时候立新项目了，你一直忙，就没告诉你。” “蔡总，这是什么题材？主演都定下来了吗？”光头哥微微皱眉。 他一心想转幕后，去做制片人，糖人有新项目，自然想去插上一脚。 “嗯，这个倒不急，公司的艺人还是太少了点，我们正物色了几个新人，你也正好去考察一番。” “蔡总，其实我还是想为公司多做一点，如果公司有什么新项目，我还是可以为您分忧，”光头哥还想再抢救一下。 “唔，这样啊……”蔡益蓉总算从椅子上坐起来，“那也好，你既然有这份心，就先去帮建国导演筹备着。” “谢谢蔡总，”光头哥面露喜色，“噌”地站起身来道：“咱们新戏什么题材啊？” “还是老样子，游戏改编，轩辕剑知道吗？”蔡益蓉问道。 光头哥一笑，“我会知道的。” 他等了很长时间，一心想参与影视项目的制作，想不到蔡益蓉还真给他机会。 “谢谢蔡总，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光头哥起身离去，只是在带上门的时候，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悠悠的声音。 “对了，那边工作也比较忙，周瑾的事情，你就先放一放，我来带他，”蔡益蓉收拾着文件，轻描淡写地道。 光头哥：“……” 这是让我二选一的意思？ 是继续带周瑾，还是彻底转行去做制片？ “我会再考虑下的，蔡总……”他“嘭”地一下子带上了房门，原本的喜色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办公室内，蔡益蓉微微抬眼瞧了瞧门外，发出一声冷哼。 既想抓艺人经纪，还想做影视制作，你这是要造反呐。 …… 周瑾很累。 累得连杀青宴都没吃完，就溜回来倒床就睡。 小小的公寓里，鼾声震天响。 那点小小的手机铃声，根本不能打扰他的睡眠。 等周瑾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黄昏了。 昨天晚上《枪炮玫瑰》杀青后，一行人简单吃了顿饭，然后便各自散伙，周瑾回到公寓的时候，差不多快凌晨了。 这样一算，他足足睡了有十几个小时。 “啊呜~”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都腰酸背痛的。 窗外金色的夕阳一直铺到他的床前，窗户下面挂着的各式衣服，随风呼啦啦地飘荡。 “等夏天等秋天，等下一个季节……” 刘思思的歌声从手机里传来，甭说，这首歌已经成了她的专属铃声了。 “喂，思思？”周瑾拿起手机放到耳边。 “你终于睡醒啦，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一个也没接到，”刘思思的声音在那头响起。 “是啊~啊呜~”周瑾又打了个呵欠。 “睡醒了就快出来吧，等会去吃饭，”刘思思道：“对了，记得穿我给你买的那件粉色的t恤啊。” “啧，干嘛是那件？” “和我的裙子正好搭配啊，挂了啊，玩游戏去了……” 啧，周瑾揉揉脑袋，瞧瞧窗外飘着的那一溜青白粉紫，就有些头疼。 原本他买衣服非常简单，以黑色系为主，皮实、耐脏就行，至于款式和品牌，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可惜刘思思把他的衣服全给扔了，然后按照她自己的想法，给周瑾来了波大换装。 原本的运动鞋换成了休闲皮鞋，原本的黑色系，也直接换成了青色、白色，和骚气的紫色，以及他娘的粉色。 要说青色、白色，周瑾都还挺喜欢，可紫色和粉色，他还真没驾驭过。 得，穿吧。 为了爱情。 周瑾光着脚下床，来到窗户边将衣服取下来，可再一转身，发现已经到床边了。 嘿，我这屋子是不是也太小了点？ 这还是糖人给他提供的公寓，二十来平，一张床，一张桌子，加个独立卫生间。 换做横店的周瑾，那就得感恩了。 可现在的周瑾，到底是身家数百万的人了，和当年大不相同。 我是不是该买套房子了？ 周瑾嘀咕着，然后换上了那身骚气十足的粉色套装。 “就让往事都随风，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动~”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周瑾按了免提键，“喂，光头哥，找我有事啊？” “嗯，晚上有空出来吗？”那边传来光头哥深沉的声音。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两难 魔都是座不夜城，到了晚上，这座城市的魅力才真正显示出来。 那些忙碌了一天的精英白领们，纷纷褪去伪装，如毒龙出洞般，开始寻欢作乐。 某家暗格酒吧里，播放着暧昧的纯音乐，只在座位和柜台处亮着橘黄色的灯光，其他部分则神秘地隐在黑暗之中。 光头哥坐在一个角落里，双手搓着面颊，显得有些疲惫。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两杯红色的鸡尾酒。 “先生，您这么疲惫，我帮您按按吧……”一个化着浓妆的红衣服女人，翘着丰臀坐到他对面。 “滚。” 光头哥吐出一个字，然后眼皮微抬，忽而看见有人推门进来，冲那边挥挥手，“这里。” 红衣服女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粉色恤、粉色长裤的骚包玩意走了过来，“怎么在这里？这地方可真不好找啊。” “哼，原来你好这口，”女人横他一眼，叉着腰扭着翘臀走了。 “她怎么这样啊？”周瑾奇怪地坐下。 “呵，不用管她，过来骗酒喝的，那个……你怎么这样啊？”光头哥乍一见到粉嫩嫩的周瑾，还差点没认出来。 “别提这茬啊，”周瑾嘴角一抽，“有事说事，这么急着找我过来？” “不急，先喝酒，”光头哥推了一杯鸡尾酒过来。 周瑾晃晃酒杯，发现手感冰凉，有红色的酒水在冰块的缝隙中流动。 “嘿，你知道为什么鸡尾酒里要加冰吗？”他问。 “为什么啊？” “因为这帮家伙，不敢明目张胆地往里面兑水。” “呵……”光头哥咧嘴一笑，缓缓地道：“蔡总找我聊过了。” “说什么？” “她说公司现在要立新项目，可以调我去做制片，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往转制片……” “这是好事啊，然后呢？” “你可能得换个经纪人，”光头哥收敛了笑容，闷闷地喝了口酒，“蔡总说她会亲自带你，还会给你接代言广告，你赚得也更多……” 周瑾打断他：“你已经决定了？” “这不是正找你商量吗，你要是真红了，我也跟着发达，呵呵……”他抓抓自己的卤蛋头，脸上的褶子都堆一块去了。 “你是说，经纪和制作，你只能二选一？”周瑾大概听明白了，皱眉道：“你确定蔡总是这个意思？” “大概是吧，”光头哥又喝了口酒，“其实我也想过，反正你以后也是要出去单干的，我们还能再合作……” 之前他发现了网文改编这条路子，还琢磨要出去单干，可真当他参与到《步步惊心》的制作里来了，才知道这想法是多特么不靠谱。 拍电视剧是其中的关键一环，但更关键的，是发行渠道和宣传手段。 一没明星，二没大牌导演，拍出来是什么效果都不好说，人家电视台又凭什么买呢？ 就算有电视台同意签合同了，可指不定总局一纸文件下来，这事就算黄了。 他交际能力是不错，可在生意场上，最终看的还是利益。 哪怕糖人在管理经营上，有再多漏洞，那也比他赤手空拳的强。 光头哥琢磨了一下午，还是觉得留在糖人，不论是做制片，还是当经纪人，都比较稳妥。 毕竟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中年老男人了，比不得周瑾。 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 周瑾已经知道了光头哥的想法，也不好多说，只是微微点头。 然后饮了口酒，感觉很冰，带着点甜味，他不是很喜欢。 实际上，他对经纪人的要求不是很高，只有一条，别瞎干涉他就好。 这一点，光头哥做得就合他的意，到了后期完全散养，周瑾反而自由自在的。 可如果换了蔡益蓉呢？ 虽然赚得多了，但这样的生活，估计也会一去不复返。 “算了，你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只能支持你，”周瑾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就如同光头哥不能为了周瑾，放弃转行制片人，周瑾也不可能为了光头哥，提前和糖人解约，自己单干。 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 至少也得等《步步惊心》和《枪炮玫瑰》上映后，他才有那个底气和实力，坐上糖人的谈判桌。 更何况，这中间还夹着刘思思。 “我说吧，这一杯鸡尾酒里，全特么是冰块儿，”周瑾三两口将酒水吸干净，然后开始嚼起了冰块儿。 “呵，你能理解我最好，”光头哥故作轻松道：“对了，最近公司要立项目，我估计你得上男一了吧？” “什么新项目？” “还是游戏改编，轩辕剑知道不？” “轩辕剑？我倒是听说过，”周瑾趴在桌子上，咯吱咯吱地嚼着冰块，“胡戈呢？他演谁？” 上辈子的时候，周瑾对糖人的了解主要来自于仙剑奇侠传，轩辕剑还真没看过。 不过他倒是记得，那好像是胡戈和一个新人演的。 有胡戈在，他还能在糖人当男一？ “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光头哥学着周瑾的样子一耸肩，“胡戈的事情，蔡总一向不让旁人过问。” “得啦，就这么着吧，”周瑾从桌上爬起来，理理衣服，“有事回聊啊。” “你干嘛去？”光头哥在后头喊。 “逛街！”周瑾头也不回地走了。 光头哥看着他的背影苦笑，他知道周瑾肯定有些不爽。 …… 所谓暗格酒吧，指的是老板别出心裁，将入口隐藏起来的酒吧。 比如说，周瑾来的这家暗格酒吧，大门就被伪装成了电梯模样，门口连个标志物都没有。 要不是熟客，还真看不出这里是酒吧。 “叮咚~” 电梯铃响，两扇银灰色的电梯门从中间分开，周瑾快步走了出来。 他可是趁着刘思思在试衣服的空档，才找个借口溜出来的。 再不回去，刘思思又该炸毛了。 附近某商场，某品牌专卖店。 刘思思一身淡绿，手里还抓着件藏青色长裙，对着镜子比比划划的。 周瑾一溜小跑回来，看见她还在试衣服，顿时松了口气，“思思。” “你跑哪去了，去这么久，”刘思思回头看他，“你瞧这件好看吗？” “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周瑾慢慢喘匀了呼吸。 “没诚意，”刘思思瞪他一眼，“我不是还给你买了件紫色的衣服嘛，和这个搭配刚刚好，你觉得呢？” 紫色的……周瑾才换上粉红，这又要挑战更高层次了吗？ 不管周瑾怎么不乐意，刘思思最终还是买下了那件长裙。 谁让人家是小富婆呢。 “思思，你觉得蔡总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俩人买完衣服，出了商场，周瑾一只手挂着大包小包，另一只手则挂着刘思思。 他觉得他有必要摸清蔡益蓉的脾性了。 刘思思眨眨眼，“k姐就是那样咯，颜控，老胡控，然后还处女座，掌控欲特~强。”她拉长了声音吐槽道。 掌控欲很强？ 看来这个女人没那么好糊弄啊。 周瑾暗自琢磨着。 电影风华 第二百五十六章 资源分配 糖人，看片室里。 林玉兰、蔡益蓉，还有胡南卫视的几个人，正在看着《步步惊心》的最终剪辑版。 屏幕上，已经播到最后一集，张晓回到了现代，却怎么也找不到若曦存在的痕迹。 后来，在一个博物馆里，她忽然看见了一副古画，画中，她正穿着宫女服为众位阿哥和皇上奉茶，此时一位酷似四阿哥的现代男子走过。 于是一切回忆涌上心头，张晓忍不住泪流满面。 蔡益蓉抽了张纸巾，擤下鼻涕，“谢总监，您觉得这版怎么样？” 被称为谢总监的中年秃顶老男人，也连连点头，“你们拍得很好啊，思思演得也很不错，改天一块吃饭吧。” “哦，她最近又接了部新戏，年轻人嘛，总是工作多，”蔡益蓉随口扯了个谎。 “哎，再忙工作，吃个饭的功夫还是有的，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嘛……” 这年头在电视台负责采购片子的，基本都是中年老油腻，拉上女演员吃个饭、学个表演什么的，那根本都不叫事儿。 据说某台的采购总监，最爱的就是和女演员玩表演，一晚上能换七八个角色，都不带重复的。 “我看那几个阿哥也都演得不错，一块叫上吧，”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抹抹眼角，插话道：“尤其是老八，真真是应了丰神如玉四个字。” “那正好，谢总监，杨副总监，咱们把几个阿哥都叫上，一块聊聊？”蔡益蓉笑着提议道。 “还有老四，小十四，都叫上，回去后我们也要给《步步惊心》安排上综艺，正好让他们来我们胡南好好玩一玩，”杨副总监聊起这个，倍儿热情。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做东，我也觉得老八最帅……” 两个女人聊得兴高采烈的。 林玉兰在一旁欲言又止。 “唔，那就这样吧，”片刻之后，谢总监忍不住站起来，有些不愉地打断了她们俩。 他一向不大喜欢这个杨副总监，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因为瞧不上她的审美。 以往他们买片子，除了看剧情和制作，还有脸、腿、胸、足等多个标准。 可到了这娘们这里，光看年轻的男演员帅不帅了，忒肤浅。 不过他已经是快退休的人了，谁来接他的班都说不准，也就懒得再做恶人。 “我们带着成片回去，会尽快安排播出的事情，你们也要做好配合，和我们一起宣传，”谢总监交代了一句。 “您放心，一定一定，”蔡益蓉连忙站起来和他握手。 等把这帮家伙都应付走，她才舒了一口气，躺回沙发上。 “你说，要是等这谢总监退下来，杨总监转正了，这以后拍戏是不是得先挑男演员了？”蔡益蓉突发奇想。 虽然保不齐也有女人喜欢漂亮妹子，但以正常中年妇女的审美来看，还是白净帅气的小男生更讨喜一些。 照目前这个趋势来看，以后电视台购片部门，指不定都成了中年老妇女的天下了。 林玉兰轻笑道：“反正咱们公司以前有老胡，现在有周瑾，怎么都不吃亏。” “说得也是，”提起老胡来，蔡益蓉顿时露出老母亲般的笑容，随即又叹口气，“他现在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住他咯。” 胡戈自从拍完《夜店》之后，就明白了一个事情，就算他跑到那些烂片里去打滚，得到的也不是转型，而是无谓地消耗自己的精力。 于是果断来到魔都话剧艺术中心，一门心思地演起了话剧。 “玉兰姐，这回你可一定得帮我劝劝他，他都快一年没在公众面前露面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观众都快忘了他了。” 蔡益蓉真是操碎了心，“所以轩辕剑，无论如何，你也也得帮我说服他出演。” “你打算让胡戈演陈靖仇？以他的性子，怕是不会再接这样的角色了，”林玉兰可是知道胡戈为了转型付出了多少。 连古装偶像剧都不演了，更何况是陈靖仇这样的，和景天、李逍遥重合的乐天派呢。 蔡益蓉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摇头道：“不，我打算让他演宇文拓。” “那周瑾呢？他演陈靖仇？林更星怎么办？”林玉兰有些讶异。 她之前和李建国商量过，计划着让周瑾、刘思思两个人挑大梁，一个宇文拓，一个拓跋玉儿。 然后再搭配林更星，让他来演陈靖仇，这样也算是老带新了。 谁知蔡益蓉还是摇头，沉吟着道：“周瑾嘛，他在《步步惊心》里太出彩了点，怕是形象固定了，我还是想启用新人。” “你自己有决断就好，”林玉兰微微叹口气，不再多说。 她们这老板什么都好，就是在演员的事情上，太过独断。 让林更星去挤掉周瑾，周瑾能没意见？ 现在的演员红了就单飞，自己开工作室，可不比当初了。 “放心吧，我会找机会和周瑾再谈的，”蔡益蓉晃晃她的胳膊，表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如今的周瑾可不是当初的小龙套了，电影拍了一堆，咖位刷得比老胡都高了，所欠缺的只是知名度而已。 可是她们几个人看完《步步惊心》后，几乎毫无疑义地认为，周瑾必然会大红大紫。 这样一来，足够高的咖位，再加上红遍全国的名气，周瑾的未来，一线可期，堪与小明、邓朝比肩。 如果没有老胡，那么宇文拓一定是周瑾的，可谁让老胡也在急着转型呢。 资源有限，她也就只好再压一压周瑾了。 …… 三天后，周瑾、刘思思、林更星三人齐聚糖人会议室，等待着蔡益蓉到来。 “八哥，你……你这身真好看，”林更星还是按照习惯，称呼周瑾为八哥。 只是他习惯了周瑾的穿衣风格，乍一看到周瑾这身粉嫩，顿生几分亲近之感，“回头我也去买一身去。” “嗯？你真的觉得这身好看？”周瑾都迷了。 他还以为林更星又要吐槽呢，结果没想到这一米八多的大汉，居然喜欢这个调调？ “对啊，多可爱啊，我还有一身印着喜洋洋图案的，回头给你看看，”林更星劲劲儿地和他分享着。 刘思思在一旁附和，“对吧，小林子也说好看，你还老大不愿意的，成天把自己穿得跟个老头子似的。” “我乐意，”周瑾驳了句嘴。 然后回过头继续和林更星聊天，“哎，你收到剧本了吗？蔡总才用邮件发的。” “收到了，轩辕剑嘛，”林更星连连点头，小声问：“八哥，蔡总有和你说，你演谁吗？” “没啊，和你说了？” “我！”刘思思在一旁举手，“我是拓跋玉儿，我们要不要一块玩轩辕剑的游戏？我都下载好了。” “不玩，我要看剧本，”周瑾果断拒绝。 “玩！”林更星一提游戏就来劲儿了，但见周瑾提到剧本，顿时又蔫了，“我还没揣摩完角色呢。” 这傻孩子把剧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发现还就陈靖仇最适合他。 那么他演陈靖仇，刘思思演拓跋玉儿，八哥自然是宇文拓了，这样一来，他们三人又能组队吃火锅了。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想，如何决定，还得看蔡益蓉的。 “哎，慢慢来，”周瑾拍拍他的肩膀，递了一个同情的微笑。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轩辕剑》里的双主角，还真没林更星的份儿。 就是不知道，那个让刘思思和胡戈给他作配的新人，现在又在哪旮沓。 第二百五十七章 攒局 一般来说，电影逼格高于电视剧，电视剧逼格又高于综艺。 可电影、电视剧想要攒点人气，还就得去综艺节目上转一转，不然谁知道你拍的是什么啊。 而在2011年，《快乐大本营》则是各类综艺节目中的翘首。 虽然这破节目，主持人的存在感远大于嘉宾，说是访谈吧，又不好好聊，净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说是真人秀吧，可也没什么好玩的，就何灵、谢那、杜海涛那几个家伙，在台上各种装疯卖傻搞笑。 没办法，观众还就爱看他们几个。 为了配合《步步惊心》的播出，芒果台也特意邀请了《步步惊心》剧组，前去做客。 蔡益蓉来到办公室，叫过那边闲聊的三个人，把事情简单一说，然后道：“其实你们三个都是新人，上综艺也正好赞攒经验，千万好好表现啊。” 刘思思平时皮，可见了生人立马装淑女，话都不带多说的，林更星小正太一枚，甚至还有点害羞。 至于周瑾，戏是拍得不少，可综艺还真没见他上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住梗。 周瑾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去上节目的，又不止我们三个，就怕还轮不到我们呢。” 娱乐圈里见人下菜碟也是常事，《步步惊心》里就属隆力奇咖位最大，那又是个会玩的，他们三只萌新还真找不到什么存在感。 蔡益蓉也就头疼这个呢，“算了，你们尽力而为吧，我陪你们一块去。” “对了，给你们的剧本，你们也找时间看，等后面播出了，还有的忙，”她又叮嘱了一句。 林更星倍儿兴奋，“放心吧，k姐，我都在准备了。” 刘思思就有些不爽了，嘟着嘴抱怨道，“知道啦~我才拍完一部，这么快又要拍新戏了……” “少来，”蔡益蓉瞪她一眼，“你都快歇了小半年了，还想赖着？” “哼~”刘思思敢怒不敢言地缩到周瑾身后。 “哈，”周瑾随手一捞，将她拽出来，“蔡总，公司又签新人了吗？”他试探着问道。 “怎么这么问？” “哦，我是看之前公司每拍新戏，都会签新人，所以问问看嘛。” “这个，目前还在接触着，你们先看剧本，角色后面再定。” 一听蔡益蓉这语焉不详的话，周瑾心里顿时明白了。 果然，这部戏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出现偏差。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其中是什么原因，但他和林更星应该都没什么戏了。 只可惜，这傻孩子还毫无所觉。 几天后，蔡益蓉带着三人组，还有袁宏，齐赴胡南芒果卫视。 随后赶过来的还有隆力奇、刘淞仁、刘星悠、刘玉欣等。 他们这八个人将会做客《快乐大本营》，为《步步惊心》进行预热，至于蔡益蓉，除了和那边的采购部门交涉，还得负责攒局。 这天夜里，长沙马栏山某酒店包厢里，气氛热烈，推杯又换盏。 “星悠啊，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那就是天生的大明星，以后还是多来我们芒果台多发展发展啊，哈哈哈……” 谢顶的谢总监举着酒杯，亲切地拍拍刘星悠的小手。 “那我可得多谢您，借您吉言咯，”刘星悠和谢总监碰了下杯，将杯子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浅浅一笑，露出两只小酒窝。 她本身就性格活泼，又是见惯了名利场的，应付这种场面，那都是小意思了。 “好酒量！” 在周瑾对面，坐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鼓起掌来叫好，“星悠真是好酒量，思思，你也敬谢总监一杯。” 谢总监浅饮一口，然后放下酒杯，笑而不语地看着刘思思。 刘思思自从上了酒桌，就木木地坐在那里，自顾自地吃菜，话都不多说一句。 领导毕竟要脸，总不能强拉人家小姑娘喝酒，至于让他向刘思思敬酒，那就更拉不下脸了。 所以领导们就需要一个懂事的人，在酒桌上为他张目，下了酒桌还要为他推屁股。 这种懂事的人，放古代青楼叫龟公，放现代叫会来事儿，属于贼有前途的那一类。 刘思思正不知所措间，就见刘玉欣悄摸站起来了，“谢总监，您可不能厚此薄彼，星悠酒量好，我也不差啊，我也敬您一杯。” “好，好，”谢总监来者不拒，笑着举杯碰了一下，照例还是浅饮一口。 这一大桌子上，女人有不少，除了三只女演员，还有蔡益蓉、杨副总监，以及芒果台广告部门的一个女领导。 林更星坐在周瑾身侧，一副软萌小正太的样子，和戏里的老十四完全不一样，倒是很讨这三个老女人的喜欢。 不过林更星对这种事一向不热衷，除了喝酒外，不怎么搭茬，三个女人也不好硬撩。 相对而言，隆力奇就潇洒多了，妙语连珠，和三个女人谈笑风生。 这样算下来，整桌就周瑾和刘思思最沉默。 刘思思是不会，周瑾则是懒得鸟他们。 爷是拍戏的，又不是卖笑的，跑出来陪酒算怎么回事啊。 正常饮宴聚会交流，他都可以接受，可这种给小领导拍马屁的饭局，他实在懒得参与。 好歹重活一辈子，还累死累活地去拍戏，虽然没那个能耐站着还把钱挣了，但至少不能跪着挣钱啊。 什么叫跪着？ 就是为了所谓的人脉和利益，强迫自己去虚与委蛇。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想自己的嘴脸，自己甚至都觉得有些恶心。 这种事情，周瑾上辈子已经做得够多的了，这辈子不想再来一次了。 当天晚上喝到很晚，谢总监去第三遍厕所之后，终于提议散局。 “小吴啊，照顾好几个女孩子，啊……”谢总监醉醺醺地对粉面男子道。 小吴懂事地点点头，“您放心，我一定把她们安全送到酒店。” 只是送到哪个酒店就不好说了。 “走吧，”周瑾轻声对刘思思道。 “嗯，”刘思思应了声，抱着胳膊，出了酒店，随后又好奇道：“她们呢？” “别回头，”周瑾将她的脑袋转过去。 糖人给他们九个人统一订了酒店，不跟他们一块回酒店的，那可能就是去了另一个酒店呗。 至于是谁，周瑾并不想知道。 虽然这个圈子里，乌七八糟的事情实在不少，但一个巴掌还真拍不响。 毕竟在天朝这样的体制下，明目张胆用强的还是少数，而且半推半就的也不少。 你实在要清高，大家也犯不着跟你撕破脸，最多排挤、打压罢了。 但周瑾混了这么久，基本盘主要在电影圈，对电视台的小领导，还真犯不上倒贴。 “思思啊，”俩人走在夜里，周瑾忽然叫了声。 “怎么了？” “没什么，以后就好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狗环和钻戒 第二天下午，《快乐大本营》正式开始彩排，到了晚上才正式开录。 周瑾呆在酒店房间里，翻着那边送过来的台本，深刻觉得傻逼透顶。 一百多分钟的节目，一共玩了三个游戏，还都是贼尴尬的那种。 最让周瑾不能忍的是第三个游戏，他们还学起了《非诚勿扰》，玩什么相亲节目。 “咄咄咄“ “喂，快开门啊~”一连串噪音在门外响起。 “来了来了，门都被你敲坏了，”周瑾一溜小跑过去，刚一开门，刘思思就一溜烟从他胳膊底下钻进来了。 “哪件好看？”刘思思举着两条长裙问他，一件浅红，一件淡绿。 “啧，”周瑾砸吧下嘴，一时还真答不上来。 从表面来看，这是道送分题。 他应该善解人意地应该说一句，都好看。 但实际上，这是道送命题啊。 刘思思换了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也得跟着换对应的颜色去搭配。 比如说，他那套粉嫩的衣服，是和淡绿色裙子配的。 他那套骚包紫的衣服，则是和浅红色裙子配的。 刘思思还为这种搭配，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地下情侣装。 “绿的吧，淡绿的好看，”周瑾琢磨一圈，觉得自己稍微能接受下粉嫩。 “你喜欢绿的啊？” “我不是喜欢绿的，我只是能接受粉的。” “好，你说的啊，我就穿这件浅红了，”刘思思蹦跶着跳到床上，“那你换那套紫色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 “刚刚啊，哎呀，那套衣服给你买回来，你就没穿过，试一下啊？”刘思思怂恿道。 周瑾头疼地从箱子里翻出那套骚包紫，他上辈子就听过，喜欢把紫色穿上身的男人，十个有九个是钙。 所以骚包紫，又名基佬紫。 “你确定还要我穿这套，万一何老师误会了怎么办？” “何老师为什么会误会……他不会是这个吧？”刘思思惊奇地弯了弯手指。 “不知道啊，江湖传言，谁知道真假，还有的说老胡也是呢……” “啧，”刘思思抿抿嘴，想像了一下老胡拿着枕头，和霍剑华在雪地里打滚的画面，嘴角露出迷之微笑。 咦，为什么要拿枕头？ 咦，为什么会是霍剑华？ “你还要我换吗？”周瑾问。 “换啊，万一何老师要是真跑来找你了，那岂不是就可以证明……”说着还有点小兴奋。 “不是，刘思思，你……”周瑾一时语塞。 突然好想把这丫头的脑袋撬开来看看哦。 “穿啦穿啦，不就紫色嘛，你看我也穿了紫色，”她突然拉下领口，露出一抹紫色的胸衣来。 好吧，她的审美一向很清奇。 不过，这特么还能忍？ 周瑾顿时就扑了过去，将她压在身下，“什么颜色？没看清呢……” 刘思思捂住胸口，“雅蠛蝶，救命啊……” 两人笑闹成一团，兴致正浓呢，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八哥，八哥？” 卧槽？！ 周瑾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嘘~”他无奈地对刘思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声道：“等我回来啊。” 刘思思乖巧得点点头，拉开被子，将自己藏了进去。 “什么事啊？小林子，昨晚没睡好？”周瑾打开门，一只胳膊搭在门框上，挡住了就想往里钻的林更星。 “没有，我昨晚把k姐送回房，我就回去睡觉了。” “真的？”周瑾促狭地看着他，“我怎么感觉昨晚，隔壁少了个人呢？” “那是……？？”林更星捂住嘴偷笑，“我知道女生那边也有人没回来……” “哎哎哎，打住打住，咱们不聊这个，”周瑾赶紧制止了他，“说吧，找我什么事啊？” “哦，我是给你送道具来了，”林更星递了个紫色的盒子给周瑾。 “这什么啊？”怎么又是这破颜色。 “一个钻戒，”林更星微微一笑，打开了盒子，掏出一个特大号的钻戒，长得就跟乾坤圈似的。 “你确定这是钻戒？不是塑料做的乾坤圈？”周瑾抓着环子，很想把装着钻石的那一头，往林更星脑袋上试试。 “我不是看台本上，第三个游戏有求爱的嘛，就觉得你肯定需要这个，你可以拿这个追求若曦，多浪漫啊……”林更星劲劲儿地给周瑾出主意。 “好了，我谢谢你啊，”周瑾收下了钻戒，觉得这傻孩子没救了。 在戏里，明明老十四就喜欢若曦，结果还要帮老八追若曦。 在戏外，他又跑来帮自己追刘思思？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站在门口，周瑾跟林更星又哈拉了一阵，可算是把他糊弄走了，然后扑通一声就关上了房门。 “什么东西啊？”刘思思从被子里伸个小脑袋出来。 “给你的，狗环，”被这么一大搅，周瑾也没继续闹的心思了，随手将那个特大号的钻戒飞了过去。 “嗬，这么大，戴哪啊？”刘思思很新奇地接住钻戒，开始往自己身上套。 周瑾没再理她，笑着摇摇头，然后拿出台本，开始琢磨这第三个游戏。 不得不说，综艺比电视剧、电影的咖位低，是有道理的。 因为这三者都有现成的剧本，都是演员录出来的，可综艺的自由度最大，在内容上，也是综艺最为肤浅。 所以，想要临时搞点即兴表演，这对周瑾来说，简直毫无难度。 “喂，”刘思思喊他。 “怎么了？”周瑾头都不抬。 “喂，”刘思思拿脚丫子踢了他一下，急道：“拿不下来了。” “嗯？”周瑾抬头一瞧，只见刘思思的脑袋上，正套着那特大号的钻戒呢。 她想取下来，可却被挡在了下巴那里，怎么翘都弄不下来。 “啊哈哈哈哈哈……”周瑾都笑疯了，刘思思气得拿脚踹他，“不许笑了！” “哎哟，好，好，我来看看……”周瑾好容易忍住笑，然后四处寻摸。 “你找什么呢？” “找手机啊。” “打电话报警啊？不用……” “不，我是为了录像，”周瑾麻溜地打开摄像头，“来，看这里……” “我咬死你啊！”刘思思顿时就炸毛了，也不管环子了，跟只小狮子似的凶猛，扑上来就咬。 “哎哎哎，别咬……额……嗯啊……啊哦……呼~”周瑾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第二百五十九章 快乐家族 晚上七点半，《快乐大本营》正式开录。 后台一溜八个人缩在一扇大门后面，等着快乐家族那四个家伙，在舞台上嘻嘻哈哈地开场。 周瑾到底还是穿上了那件基佬紫，刘思思则换上了浅粉色长裙，梳个丸子头，分外美艳动人。 林更星在俩人之间看来看去，忽然凑过来小声道：“八哥，你觉不觉得思思姐这件衣服很好看？” “嗯，怎么？” “我也有一件粉色的，可惜忘了带过来，”他一副惋惜的样子。 周瑾斜睨他一眼，“上面是不是还有美羊羊的图案？” “怎么可能？”林更星一副你太小瞧我的样子，“明明是喜羊羊好不好？我可是男孩子诶。” “哈，”周瑾失笑道：“要是你能把这人设维持到2013年，你一个人比那三小只都能打。” “八哥，你什么意思？” “以后你就明白了……” 俩人正在窃窃私语，隆力奇忽然咳嗽一声，提醒道：“快开始了。” 只听舞台上何灵大声道：“马上有请《步步惊心》剧组的朋友们和大家见面，掌声欢迎他们！” 接着七八个穿旗袍的宫女们，在舞台上跳了一小段舞蹈后，“嗤”的一声，两扇大门打开，周瑾和林更星拿着话筒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大家好，我是周瑾，在《步步惊心》里饰演八阿哥。” “大家好，我是林更星，在《步步惊心》里饰演十四阿哥。” 俩人说完后，一人一边麻溜闪人，接着隆力奇、刘思思等人依次出场。 他们这些人都算不上大牌，《步步惊心》还没播出，观众能不能认齐他们都是问题。 不过胡南台的观众向来敬业，很是配合地鼓掌欢呼。 之后大家在台上一字排开，还是标准站位：嘉宾们居中，何灵带着、谢那、杜海滔在右，吴欣和维佳在左。 “海滔这个衣服是戏里的吗？”何灵指着杜海滔身上那件问。 “他胆子大，他穿的是皇帝的衣服，”刘淞仁在戏里演皇帝，威严得不行，到了戏外却很逗比，立马站出来指认，“这衣服可以乱穿的嘛？” “我跟你说，要是皇帝发现素人穿了这衣服，就只有赐死，”谢那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对杜海滔道。 维佳接道：“不用赐死，就直接拉出去砍了……” “哈哈哈……” 那边三个开始哈哈大笑，林更星瞅着直乐，周瑾就无聊得想打哈欠。 套路都是一样的，简单来说： 何灵是打野，全场带节奏，保证各路不崩盘； 谢那是射手，负责装疯卖傻，无脑突突突； 杜海滔是坦克，专门抗伤害，受气挨欺负； 维佳是法师，一边打伤害，一边还要防着射手抢自己经济； 至于吴欣则是辅助，不仅经济低，射手崩了她还得背锅。 嗯，这就是有爱的快乐家族。 嬉闹一阵后，何灵道：“今天真是不得了，有这么多《步步惊心》的演员到场，我们一上来就出个难题，就是要用首尾成语接龙的方式，来给大家介绍《步步惊心》的这部剧。” “比如说，我说《步步惊心》真好看，下一个人就要说，看了之后吃饱饭，哈哈哈……” “来，我们先从袁宏开始，”何灵将话筒递给了身边的袁宏。 “看了这么多清宫戏，就《步步惊心》最好看，”袁宏压在了“看”字上面。 “来，隆力奇。” 隆力奇道：“看《步步惊心》多少遍都不够，电视上看了，还要在网络上看。” “看？又是看，来，给林更星。” 林更星想了下，“看《步步惊心》就直接看咯。” “咯？哇，这个难了，”谢那夸张地叫了一声，“现在该谁了？” “周瑾，来我们看周瑾，”这一瞬间的功夫，何灵就已经想好了答案，打算周瑾答不上来，就过去给提示了。 周瑾对这种小游戏实在无感，随口吐槽道：“啰里吧嗦一大堆，想看就直接看。” “不能再接看了，得换一个，”半天没说话的维佳终于接了一句，吴欣在一旁拼命点头。 “嗯，”周瑾想了下，“那就啰里吧嗦一大堆，想看就直接看咯。” “咯，居然又是咯？”谢那尖叫出来，狂笑着道：“下一个是谁，他要倒霉咯。” 底下一阵大笑。 呵呵呵……周瑾礼貌地抽抽嘴角。 这特么有毛好笑的？二年级的送分题啊。 “来，刘思思，”何灵转给了周瑾旁边的刘思思。 “emm~”刘思思在那想半天，还真是一点头绪没有。 何灵一溜小跑过去，刚准备提示她，就见刘思思转头看向周瑾，无声地吼道，你要死啊，接这么难的？！ “呃，”周瑾赶紧抢救道：“落到你头上，你也要看《步步惊心》。” “对，就这个，”刘思思乖巧地一点头，对跑了一半的何灵道。 “……” 何灵露出个委屈的小表情，又灰溜溜地跑了回去，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好的，我们看下一个……” “哈哈哈，何老师救场失败了……”谢那捂着嘴大笑着道。 何灵没搭茬，微笑着道：“下一个，心字……” “何老师要打人了……”谢那继续“哈哈哈”。 “来，刘星悠~”何灵面色不变。 在何老师的把控下，几句话带过了这个话题，总算进入正题： “《步步惊心》是穿越剧，那我们今天也精心准备了时光机，让大家体验下时空穿梭的感觉，谢谢……” 稍事休息了一下，大家重新上台，舞台分左右两侧，一共摆了十二张椅子。 演员们坐到左边，前三后五，按咖位排好。 刘淞仁和隆力奇年纪最大，自然坐在最前排，周瑾算是电影咖，还拿了最佳新人奖，所以坐在他们俩下手边。 刘思思和林更星等五人，就只能默默坐在后面看戏了。 后面的采访也确乎如此，基本绕着刘淞仁和隆力奇展开。 刘淞仁是香江演员，于是节目组就搞了港片怀旧，隆力奇是偶像出身，于是就让他现场唱起了《青苹果乐园》，可谓是给足戏份了。 大概录了一个多小时，周瑾都忍不住偷偷开始伸懒腰了，何灵总算想起了其他的六个小可爱。 “来，周瑾，坐上我们的时光机，看看你最想回到哪个时代……”何灵伸手往旁边一指。 那里摆着张破椅子，上面缠着着些小灯泡，在椅子上方则是一块显示屏。 周瑾蛋疼地坐过去，然后显示屏里发出了咻咻的声音，最后出现了一行字：回到过去，你最想带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吗？”周瑾问。 “对，随便什么都可以。” 周瑾微微一笑，“我要带几本书，毛氏屠龙术，赤脚医生手册，土法炼钢，还有民兵军事训练手册。” “？？？” 维佳明显不懂这个梗，“带这些是做什么？” 周瑾刚想说话，何灵迅速地反应过来，夸张地叫道：“好了，跳过这个话题，再说下去我们节目就播不了了，哈哈哈……” 虽然脸上嘻嘻哈哈，何灵心里却暗暗惊讶，这次采访的这个家伙，和以往大不同啊。 在解个方程组都能称学霸的娱乐圈，能知道这几本书的存在，那都不是一般人了。 “那换个问题，如果可以，你最想回到过去的哪个时刻看看？”何灵特意强调了“看看”这两个字，不带改变历史的啊。 不然一个历史虚无主义的帽子扣下来，大伙儿全得玩完。 “就现在吧，现在这样就挺好了，”周瑾笑了笑。 重活一世，虽然和起点其他的男主角比起来，他是菜鸡一只，但和上辈子比起来，现在的局面，已经好太多了。 “不想回金像奖看看吗？那是你的荣耀时刻，”何灵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和观众解释道： “大家可能还不太熟悉周瑾，其实他拍了特别多的电影，还拿了今年金像奖的最佳新人奖，在去年几部热门电影里，都有他的身影。” “哇，”吴欣小小地鼓掌了下，打得一手好辅助。 周瑾笑道：“我还是更看重现在，还有未来，过去的就过去了。”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步步惊心》教会了我一个道理，要忘记你所失去的，珍惜你所拥有的，这样才会快乐。” 语速不快，但胜在真诚，和那几个呜呜喳喳的家伙，画风完全不一样。 “哼~”刘思思轻哼一声，心里美滋滋的，这是在说我嘛？ 何灵认真地看了周瑾几秒，虽然他有点想和周瑾再聊聊，但在这个节目上，明显不合适，只好岔开话题。 “也希望你能再接再厉，越走越远，好的，我们说回《步步惊心》，思思，假如让你回到过去，你最想带什么呢？” “带一个杯子吧，”刘思思道。 “呃，为什么呢？”何灵愣了下，你们都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嘛。 “就是我喝水的杯子啊，上面有狮子的图案，我的粉丝就叫小狮子嘛，”刘思思装模作样地解释道。 “哦，看来这杯子对你很重要，有纪念意义是吧？” “是的，”刘思思轻笑着点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狗粮，而且还没人知道，妈耶~好刺激的说。 第二百六十章 非诚勿扰 周瑾向来以为《快乐大本营》的笑点，一半由谢那和杜海滔制造，另一半由低智游戏制造。 好好的访谈中间，硬生生加入了两个小游戏。 先是让隆力奇和杜海滔玩俯卧撑，最要命的是隆力奇挺着个老腰，居然还赢了。 也不知道该夸隆力奇腰力好，还是该夸杜海滔情商高了。 然后又开始玩起了过杆游戏，让何灵、周瑾、隆力奇和刘淞仁四个人过杆，谁过的最低，谁就赢了。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等搞完这一圈，《快乐大本营》的录制也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环节。 “你至今还是单身吗？你还在寂寞难耐吗？欢迎来到马栏山高级相亲会所！” 舞台又换了个布局，节目组将左侧的椅子都收了下去，摆了五张小桌子。 快乐家族换上了粉色小西装，粉嫩得一匹。 “让我们欢迎五位男嘉宾！” 隆力奇、袁宏、林更星、周瑾四人陆续出场，最后一个则是杜海滔。 何灵吐槽道：“最后一位男嘉宾的出现，说明我们会所的质量还是参差不齐，有高有低的。” 观众哈哈大笑，杜海滔也不生气，眯着眼睛跟着乐。 “好，我们来听听五位单身男子的爱情宣言，先从第一位，奇哥开始。” 隆力奇一握拳头，“跟我一起燃烧爱的小宇宙吧！” 林更星就比较奇葩了，“其实我是个正太，大家自己看吧。” 袁宏更奇葩，“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可我今天是熊猫，我要找到竹子回去。” 周瑾都懒得吐槽他们俩，接着道：“我没房没车没钱，除了长得帅，一无所有。” 谢那道：“那你还敢来，谁给你的自信？” “可是他长得帅啊，”吴欣看起来对周瑾印象不错，各种打助攻。 “而且还不要脸，哈哈哈~”维佳又开始吐槽。 “好，听完这五位嘉宾的介绍，”何灵把话题移走，明明白白地忽略了杜海滔。 “还有一位，还有一位！”杜海滔急得砸桌子。 “你们要是早说有五号这样的选手，我们今天根本就不会来，我们的level是比较高的，”谢那又开始吐槽。 观众就跟着呵呵呵的傻乐。 也不知道杜海滔这个万年老梗，用到现在，他们为什么还能笑出来。 最后，杜海滔被涮了一顿，开始念起了自己的爱情小诗： “用我坚实的臂膀，撑起你爱的港湾” “任你心中的小船，在我这儿尽情地游玩” 谢那跟着补刀：“啊，腿好短~” 别说，还挺押韵。 杜海滔忍着笑，故作深情地念出了最后一句，“oh，妹，撒郎嘿哟。” “好诗啊，好诗，”周瑾用力地鼓掌，他真觉得这种受气包类型的笑星不容易。 牺牲自己，逗乐大家，比老是取笑别人的笑星，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杜海滔感动得不行，俩人直接抱了一个。 “好了，听完这五位良莠不齐的男嘉宾的介绍，，我们接下来有请三位女嘉宾，说起来还真是巧了，她们还都姓刘。” 在一段呜呜喳喳的“刘三姐”中，三个人一齐出场，之后刘玉欣去领了盒饭，袁宏则带走了刘星悠。 这样就只剩下了压轴的刘思思。 “我的择偶观呢，是找个有担当的男人，陪我一起看山看海，四处旅游，最好还要有点浪漫，”刘思思说着，不经意间瞥向周瑾。 周瑾心说，浪我懂，漫是什么鬼？ “哇，那你觉得他们中间谁比较浪漫？”何灵问。 “我觉得穿紫色衣服的男人，会比较浪漫诶，”吴欣又打起了助攻。 “不，他那是骚包，他都已经灭了两盏灯了，”谢那又开始吐槽，“大哥，请问你叫周灭灭吗？” 周瑾轻笑，“你看，我现在就没有灭灯。” 何灵道：“你是一直在等她吗？但你的竞争比较激烈，因为其他三位男嘉宾也都亮着灯，当然有一位无足轻重啦。” 无足轻重说的当然是杜海滔，这哥们腆着脸道：“我觉得缘分就是一种巧合，很开心今天能跟三号女嘉宾穿上了情侣服这件事。” 呵呵呵……周瑾笑而不语。 “看了他这个样子，我好想加入女方灭灯这个环节啊，思思，你先灭掉两盏，两盏最不可能的，”何灵提议道。 “emm~”刘思思在四人面前晃悠，最后停在了周瑾面前。 “她首先要灭掉的八阿哥吗？”谢那开始起哄，“居然不是海滔？” 刘思思递了个眼神给周瑾，“哼~快带我去旅游，不然我就灭掉你！” 周瑾一把按在灯盏上，回了个眼神，“不是带你去文川了嘛，映山红你都忘了？” 那根本不算好嘛？！ 刘思思捂着嘴笑，然后“啪”地灭掉了旁边的林更星。 林更星一摊手，“我都猜到了，八哥你加油了。” “还有一盏，”何灵提醒道。 刘思思继续往上走，隆力奇见她过来，干脆学着周瑾，紧紧地按住了灯盏。 “哈哈~”刘思思继续捂着嘴笑，然后一个闪身回来灭掉了杜海滔。 “哎，这才正常嘛，”谢那补刀。 “那现在，还剩两位，八爷和四爷，你们要做点什么，来争取下思思的心？” 何灵暗暗给刘思思点了个赞，留下周瑾和隆力奇，这样才会有话题度嘛。 隆力奇道：“那我就作首简单的藏头诗好了，就以快乐大本营为题吧，这个不好作。” “哇~”观众席里又是一阵欢呼。 周瑾特惊奇地看着他，“既然不好作，那要不用刘思思为题吧？” “呃，还是快乐大本营吧。” 呵，原来你只准备了这一首啊，周瑾顿时明白过来了。 “快，快意恩仇任我行，这个是讲何老师的。” “乐，乐在其中无愧心，这个是讲那那。” “大，大智若愚了然心，这是讲海滔的。” “本，本本原原等真情，这是给吴欣。” “营，营营汲汲是本性，这个是维佳。” 等隆力奇装完这个**，下面又是一阵掌声和欢呼。 周瑾也跟着鼓掌，到底是老牌的偶像明星，甭管人家背的是不是诗，这份准备和心意就碾压他们了。 他们这几个人里面，就没一个想到要提前准备藏头诗的。 “那周瑾，你呢，也要作一首吗？”何灵问。 “我可不会作诗，不过倒是可以借花献佛，”周瑾冲着杜海滔微微一笑。 “你要干嘛？”杜海滔问。 “音乐可以起了啊，”周瑾提了个醒，露出小东北勾引顾茜茜的神情，然后深情地念道： “用我坚实的臂膀，撑起你爱的港湾” “任你心中的小船，在我这儿尽情地游玩” 底下又是一阵爆笑，谢那都快疯了，尖叫道：“杜海滔的诗，这是杜海滔的诗……” 不得不说，颜值和演技到底有多重要。 在杜海滔那里，这首破诗只能拿来搞笑，到了周瑾手上，那就秒变情圣。 趁着他们笑的功夫，周瑾悄摸朝林更星招招手，林更星会意，掏出那只纸盒，拿出了他提前准备好的狗环，啊呸，是钻戒。 “oh，妹，撒郎嘿哟，”周瑾深情地送上了那顶狗环。 这下刘思思也疯了。 她上午不小心把狗环套脖子上，周瑾笑了她好久才帮忙取下来。 当然，周瑾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脖子里现在还一圈圈的小草莓呢。 “这是钻戒吗？你确定不是镣铐？”维佳开启了吐槽模式。 “不过她把这钻戒拿去卖了，不就有钱去旅游了？”吴欣继续助攻。 谢那道：“不如她选奇哥，把钻戒留给我们节目组好了，哈哈哈……” “好难选啊，思思，你想好选哪一个了吗？”何灵问。 刘思思摇摇头，捂着肚子在那使劲笑。 “皇阿玛觉得呢？八爷和四爷，选哪个？”何灵又问刘淞仁。 刘淞仁老江湖一枚，对刘思思和周瑾那点事，早就看得清楚，“老八吧，他那个钻戒比较值钱。” 刘思思终于红着脸点头了，“我听皇上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 《步步惊心》播出 李蓓是一名大三的老学姐，长得不算漂亮，成绩也不算好，属于普通人中的普通人。 之前也交了一个男朋友，谈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恋爱，后来厌恶了男友的软弱和喋喋不休，便直接分手。 没什么好疼痛的，男友是为了排遣青春期的躁动，她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分手后，为了打发更多的时间，她又迷上了看网络小说，也就是在那时候，她入了《步步惊心》的坑。 《步步惊心》要改编成电视剧，这是一年前就开始传的消息，她也为此激动不已。 后来《宫锁心玉》播出，她满怀期待地跑去看了，可得到的只有失望。 在她看来，那就是一粗制滥造的玛丽苏剧，没有半点《步步惊心》原作的神韵。 也正因如此，她对《步步惊心》又多了几分期待。 8月15日晚，她早早地就守在了电脑前，等待着《步步惊心》的播出。 2011年，视频网站正式进入了公众的视野，大量的电视剧选择了电视台和视频网站同步播出的模式。 《步步惊心》也是如此，除了在芒果台首轮上星，同时还在搜狐视频进行网络首播。 “一眼之念，一念执着，注定就此飞蛾扑火” “明知是祸，为何还不知所措……” 音乐一响起，李蓓的心就紧紧地被抓住了。 在片花里，周瑾和刘思思在雪中漫步的镜头，被重点给了出来，正是红梅白雪，一眼万年。 “哇哇哇，这是八爷？”李蓓小小地惊呼了一下，“简直一模一样！” 她看《步步惊心》小说的时候，最心疼的就是八爷，也无数次幻想过八爷的样子。 直到周瑾站在雪中，和刘思思对视的时候，她脑海里的形象，瞬间就丰满起来。 八爷，这就是八爷！ 《步步惊心》的剧情十分紧凑，一集只有45分钟，但交代的信息量却很大。 第一天首播，只播出了两集，大致剧情就是若曦穿越而来，决定随遇而安，之后帮十阿哥操办寿宴，见到了诸位意气风发的阿哥，又不禁想起他们未来各自悲惨的命运。 李蓓很快刷完两集，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作为一个阅片无数的老司机，通过前两集，她就已经判断出《步步惊心》一定会大火。 抱着激动的心情，她打开了网页，豆瓣、贴吧和微博，都已经疯狂刷起了帖子。 虽然糖人的宣传一直很弱鸡，但是架不住《步步惊心》的书粉多啊。 网友妖姬：“本人书粉一枚，《步步惊心》从故事框架，到演员细腻精湛的演技，到精美的服装道具，到唯美动听的主题曲，都不是《宫》这种轻松打闹的偶像剧可比的。” 网友沉歌：“步步惊心的魅力是在字里行间，对命运的无奈。虽然只播出了两集，剧情也很欢乐，但已经看出了那种淡淡的忧伤。 每一个主演都符合我心中的形象，思思的纯净带着忧伤，隆力奇的霸气带着无奈，周瑾的风雅带着倾颓，每个人都很好。” 网友路宠：“爆料，据说思思和周瑾是一对，这一期的《快乐大本营》就是铁证。” 若曦因戏生情，最后还是选择了八爷？？？ 李蓓忽然就兴奋起来，连忙点开微博，打算追到两人的微博里去扒皮。 如果他们俩真是一对的话，那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首先点开的是刘思思的微博，抛开那些回复和扯淡外，刘思思这天只发了一条有用的： “大家好，我是刘思思，我穿越到了清朝，和几个阿哥谈恋爱，但是那几个渣男为了皇位，不要我了。为了存钱穿越回2019，我只能到武夷山卖茶叶维持生活，请大家赶紧给我投月票，啊呸，是多多支持。” “我，刘思思，打钱。手动@周瑾。” “啧，”李蓓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又顺着周瑾的微博追了过去。 结果发现那家伙微博注册了一年多，连十条微博都没发到，最新的一条还是关于最佳新人奖的。 于是李蓓就知道了，这个家伙除了是《步步惊心》里的八爷，他还演过《剑雨》、《夜店》、《人在囧途》，甚至还出演过那部著名的大禁片《无人区》。 像李蓓这样的年轻观众还有许多。 《步步惊心》就像一股热潮，将周瑾、刘思思等人送出了水面，进入了更多观众的视野之中。 第二日，《步步惊心》的收视率出台：172%，全国卫视同时段第一。 因为和《宫锁心玉》纠缠已久，所以收视率也免不了被抓出来，和《宫》进行一番对比。 粉丝们很快发现，虽然《步步惊心》的首日收视率，虽然没有《宫》的189%高，但百度指数却达到了36万，几乎是《宫》的三倍。 这一点可算是让《步步惊心》的粉丝们出了一口恶气。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步步惊心》将以碾压之势，妥妥地成为同期第一。 而周瑾、刘思思、林更星等人，也将随着的《步步惊心》的热潮，正式为全国的观众所熟知。 不同的是，刘思思、林更星虽然名气攀升，但到底缺了其他的作品。 用洪荒流的说法就是，法力暴涨，可道行没跟上，虽然境界提高了，但也容易引起反噬。 而周瑾属于道行够了，法力没跟上，现在一波《步步惊心》直接将他的名气给拉满，跟风而来的粉丝们翻翻他的作品，发现居然还都是顶尖的作品。 《剑雨》、《夜店》、《人在囧途》，甚至是《斗牛》和《仙剑三》，都让新进坑的粉丝们为之欣喜不已。 “卧槽，八爷居然还演过常胤，以前还真没注意。” “何止是常胤，《爱情公寓》里的张伟了解一下，你敢信这**丝样和八爷是同一个人？【图片】【图片】” “还有《斗牛》里面的这个小战士，八爷还真是八（路）爷，这造型和黄博完全是两个画风啊。” “……” 周瑾的贴吧里，忽然就涌入了一堆新入坑的粉丝，在里面疯狂的水帖。 那些老粉丝一面开心，自家大嘟嘟可算是红了，一面又非常的糟心。 这种感觉就和自己喜欢的小众音乐，突然在抖音火了是一样一样的。 一名老粉看着那些新人，一副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 直接贴了张《无人区》里锤子哥的照片，连话都不多说，“嘟嘟09年的作品，自己看图。” “……” “卧槽，这特么和八爷是一个人？” “这谁啊，这么沙雕，别告诉我是八爷啊，脱粉脱粉……” “这什么电影啊，怎么没看过的样子，八爷演谁？” 新入坑的粉丝们直接都惊呆了。 老粉们就笑而不语，懒得解释。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夜成名 暑期档最主要的观众群体就是学生，这年头网络还不发达，娱乐活动比较少，那些精力旺盛的小崽子们，闲着没事干，就爱抱着遥控器不撒手。 大人们也没法管，只好陪着一块看。 好在《步步惊心》不是那种打打闹闹的玛丽苏剧，整部电视剧，开头有多欢乐，结局就有多虐心。 这种强烈的反差，营造出的命运无常，迅速地击中了大量观众的g点。 最直观的反映就是《步步惊心》的收视率，一路飙涨，等播到八爷和若曦分手那一集的时候，甚至已经破了3。 周瑾、刘思思、隆力奇等人也随之人气飙升，真真的一夜成名。 更为难得的是，《步步惊心》虽然是穿越剧，但并不戏说历史，反而十分严谨，这一点直接得到了官方的赞许。 糖人也借此一跃进入了主流的视野，正式在大陆的影视圈，有了一席之地。 于是，各种媒体也都纷纷发来了采访的邀请，什么南都娱乐、腾*讯娱乐、网*易娱乐、新*浪娱乐等等，排着队要求采访。 周瑾和刘思思烦得不行，但又不好拒绝，只得耐着性子和那些记者瞎聊。 2011年的刘思思，是那种见了记者话都不想说的主儿，周瑾就只好一个人应付。 等到了晚上，周瑾终于送走了那些八卦媒体，已经累得趴在桌子上，动都不想动了。 “知道你累了，来，吃葡萄，”刘思思端了碗冰镇葡萄过来投食。 “啊~”周瑾摆弄着手机，朝她张张嘴。 “懒死你算了，”刘思思一边嫌弃着，一边乐滋滋地用牙签挑着葡萄，喂到周瑾嘴里。 “网上怎么写啊？有没有骂我的？”她探着个脑袋过来问。 “我瞅瞅啊，”周瑾打开几个网页，刷到有关《步步惊心》的帖子，发现网友已经吵翻天了。 “若曦这个角色太作了，还矫情，招惹了八阿哥，还逼人家放弃皇位，后来回宫立马跑去勾搭老四，一副恨嫁倒贴的德行，真是心疼我八爷。” “完全同意，有一集八爷看若曦的时候，眼角是带泪的，心疼得不行。真是搞不懂若曦，明明和八爷在雪中漫步的场景多美啊，干嘛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呢。” “八爷真的是丰神如玉啊，他和若曦在木兰围场的时候，也真的甜到我了，四爷滚粗，这个插足的第三者。” “……” “八爷党才滚粗好嘛，八爷才是真正的渣男，害了若兰一生，又对明玉各种漠视，还有脸去追求自己小姨子，他为若曦做了什么？四爷拉开披风为若曦挡雨才是真暖心。” “就是就是，四爷外刚内柔，一张冰块脸，但其实非常多情。啊啊啊，四爷简直是梦中情人啊，若曦嫁不成四爷的话，嫁给隆力奇也是很好的。” “艹，”看到这一条，周瑾差点把手机给砸了。 “哈哈，”刘思思往周瑾嘴里塞完最后一颗葡萄，笑道：“你看我都被骂成那样了，我都没生气，你还好意思生气？”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她从来没把自己和隆力奇往哪方面想，还以为周瑾是因为八爷挨骂了，所以不高兴呢。 “不是为这个，”周瑾琢磨一下，觉得自己和网友生气，实在有些犯不上。 “算了，走吧，咱们去吃饭，”他收起了手机，决心不再理会“八爷党”和“四爷党”的争论。 “吃什么？”刘思思很自然地挽住周瑾的胳膊。 “你决定吧，什么都行，哎，你就这样出去会不会被认出来啊？”周瑾忽然想起来，他们现在也算是明星了。 “我有办法，”刘思思得意一笑，从包里掏出墨镜和帽子，“戴上这个，别让人一眼认出来就行。” “那走吧，去哪吃？” “你不戴墨镜吗？” “我有什么好戴的，反正我现在变化大，应该没人认得我。” 在《步步惊心》里，他顶着半边秃头，拖着个长尾巴，哪有现在的短发干练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的八爷党那么多人，说不定还有小姑娘找你要签名呢，”刘思思亲昵地捏捏周瑾的耳朵。 “我才不稀罕呢，不过你字那么丑，碰到要签名的你怎么办？” 俩人打闹着走出了糖人的办公楼，前台妹子看见了，也只装没看见。 他们俩的关系在糖人算是半公开状态，没正式挑明，但该知道的，基本都知道了。 蔡益蓉也有所耳闻，有心想要过问一下，但一直忙着《步步惊心》的事情，暂时没抽出身来而已。 …… 糖人公司所在大厦外，某辆面包车旁。 刘老六脖子上挂着相机，狼吞虎咽地在啃着一块干巴巴的面包。 他以前是搞时事新闻的，后来虽然被调去跑娱乐新闻，但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狗仔，而是一个有素养的记者。 在《怪侠一枝梅》的发布会上，他就注意到了周瑾，后来又发现周瑾还演过《无人区》，于是他就盯上了周瑾，一心想搞个大新闻。 只是没想到，过去了一年多，《怪侠一枝梅》没播出，周瑾反而靠着《步步惊心》火了。 于是刘老六兴冲冲地就来糖人蹲点了，直觉告诉他，他一直期待的爆点可能就要来了。 因为周瑾实在太低调了，哪怕拍了几部电影，拿了最佳新人奖，都没怎么买过通稿。 也正因如此，娱乐圈里对周瑾了解得不多，这样一来，他刘老六不就是对周瑾最熟悉的人了嘛。 八月的傍晚，仍然燥热，刘老六出了一身汗，正想喝口水把嘴里的面包送下去，忽然就看见大厦门口走出一对男女来。 “那是……周瑾？” 哪怕只看见了个背影，刘老六也迅速地认出了周瑾。 他谈恋爱了？ 那他身旁的女人是谁？ “咔嚓咔嚓” 刘老六举起相机一连拍了好多张，调出画面来，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叫出了名字，“这是，刘思思？” 糖人的八爷和若曦，在现实生活里，也是情侣？ 刘老六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也顾不上喝水了，钻进面包车里，缓缓跟了上去。 现在的八爷党和四爷党，本就闹得不可开交，要是他把这条新闻爆出去，那得是多少的关注量，又得是多少的奖金？ “嘿嘿，”刘老六开着车，奸笑起来。 虽然这和他期盼的大新闻，还有些距离，但开胃菜，那也是菜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 现场直播 俗话说，人红是非多，《步步惊心》火爆之后，糖人就陷入了忙碌之中，蔡益蓉的手机几乎被打爆掉。 除了来找合作的，就是来和刘思思、周瑾约戏的，而且开出的片酬是之前几倍！ 好在蔡益蓉虽然有些偏心眼，但还没把这俩人当摇钱树使唤，一看到那些脑残的剧本，直接就给回绝了。 而刘思思和周瑾这时候，也确实没工夫接戏，都忙着四处做宣传呢，比拍戏都累。 好在《步步惊心》只有35集，每晚播出两集，半个多月后，终于迎来了大结局。 至此，《步步惊心》的平均收视率，已经破三了。 这天晚上，买下了《步步惊心》网络播放权的搜虎视频，在大结局后，便应景地搞了场直播，将周瑾、刘思思、林更星和隆力奇四人请去做客。 “欢迎来到搜虎明星在线，我是莎莎，最近《步步惊心》真的火得不行啊，今晚我们也有幸请到了四位主创，来和大家做一个分享。” 一阵掌声过后，四人轮流自我介绍，然后女主持人道：“《步步惊心》爆火之后，对你们而言，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呢？思思先来。” 刘思思想了下，道：“最大的收获，就是能得到大家的认可，这是我最开心的事情。” 在此之前，刘思思的演技一直是被质疑的，哪怕是《步步惊心》前几集，也一直被喷用力过猛。 直到大结局，观众被虐得不行，才发现，哦，她还能演成这样。 “若曦跟你本人会有相似的地方吗？为什么最后若曦选择的会是四爷，而不是八爷呢？”女主持人继续发问，明显不想轻易放过她。 刘思思道：“呃，这个问题其实我和他也讨论过……” “他？” “就是他，”刘思思反手一指周瑾，“我们也讨论过，结果就是两个人说不清对错，就是错过了嘛。” “很多网友都说，被八爷和若曦分别的时候，那一个拥抱给感动了，其实八爷才是最懂若曦的人，你怎么看？” 女主持人看起来是个八爷党，对若曦和八爷的结局怨念颇深，一直揪着这个问题。 周瑾莞尔一笑，接过话头道：“到了那个时候，爱与恨都远去了嘛，至少八爷还见到了若曦最后一面，比四爷好多了。” 一部热播剧能火起来，一定得有话题度，《步步惊心》最大的话题度就是八爷和四爷之争。 隆力奇在戏里面冷心热，又和若曦相爱相杀，因此收获了大票粉丝。 周瑾在戏里温润如玉，前期和若曦甜得不行，后期却黯淡分手，也吸引了大批拥趸。 两边的粉丝各持立场，在网上撕来撕去，便被称为八爷党和四爷党。 这种撕逼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周瑾和隆力奇的名气高低。 就目前来看，似乎还是八爷党略占上风。 因为不少粉丝在看到八爷和若曦雪中分手后，直接弃剧不看，跑到网上狂刷“八爷之后无步步”了。 这种感觉，就跟吕素之后无《神话》是一样的，任你玉漱演得再好，人家就认定了《神话》只有九集，你能奈他何？ 见周瑾开口解释了，女主持人终于略过了这个话题，“那么八爷，对你而言，最大的影响是什么呢？你现在很红啊，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你。” “谢谢，谢谢，”周瑾笑着道谢，然后道：“其实还好，除了多了许多采访和戏约，但我接戏一直都蛮挑的，得看自己喜不喜欢。” “有多少戏约，都是清装戏？” 周瑾笑道：“对，全是清宫戏，有十几部吧，真要接了，那我这头发也就长不出来了。” “哈，你不会全都推了吧？我知道你之前拍了不少电影，没想过往电视圈发展吗？” “其实我还是喜欢拍电影，公司也比较理解我，还是期待能接到好的剧本吧，片酬都无所谓。” 周瑾说得比较委婉，意思却很明确：你们那些脑残的辫子戏，都离爷远一点好不好，有好剧本的赶紧砸过来啊，片酬那都不是事儿！ 女主持人似乎还想继续聊下去，但导播已经在耳麦里提醒了，她就只好转向林更星：“十四阿哥，对你来说，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呢？” “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认识了一堆好朋友吧，也学到了很多……” 一场两个小时的直播，就这样在七聊八聊中，飞快地度过。 最后女主持人拿起一只手机，道：“由于时间关系，我们的直播就要到此为止了，最后我们挑了两个网友最关心的问题，一起来看下。” “第一个问题，来自网友歌尽蔷薇，《步步惊心》的结局真是太虐了，我哭得不行。请问若曦回到现代后，还会有新的结局吗？” 芒果台向来喜欢搞事情，之前宣传的时候，就透露了《步步惊心》有两个结局，要根据观众的反应，来选一个播出。 结果到最后，居然还是用了最虐的那个，然后又加了点戏份，让若曦回到现代，和隆力奇相遇了。 这就让网友们猜测纷纷，《步步惊心》会不会再有个，暖心一点的现代版续集呢？ 刘思思和蔡益蓉走得最近，对这些小内幕知道得一清二楚，握着话筒，想说又不敢说的。 周瑾解围道：“这个问题我和导演也聊过，故事需要一些余韵，若曦的故事结束了，但张晓的还没有，想想看，一个穿越过的人回到现代，又会发生什么呢？” “哇哦！”女主持人很夸张地叫了一声，“看来我们有的期待了，来看第二个问题。” “这个问题是问思思的，思思，如果你穿越到剧中的年代，你会选择八爷还是四爷？” 一听这个问题，周瑾眼皮顿时一跳，这种问题纯粹就是来引战的，依着刘思思的脑瓜子，说不准还真会跳坑里。 “选十三吧，”周瑾抢着道：“其实我很欣赏十三那样的潇洒性格。” “e，十三是朋友，我比较中意八爷诶……”刘思思说着还冲周瑾甜甜一笑。 你看，八爷党和四爷党，我是站你这边的。 “啧，”周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说八爷党和四爷党在网上撕得不可开交，但周瑾和隆力奇在表面上，还是相安无事的。 刘思思这样直接站周瑾，不是明摆着得罪人嘛。 女主持人估计也是坚定的八爷党，对刘思思的回答分外满意，笑着对镜头道：“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到此为止了，感谢大家的收看，再见……” “啊啊啊，终于结束了，”林更星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八哥，咱们去吃夜宵吧，累死我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周瑾一把按住他，对主持人道：“今天真是辛苦了你了，莎姐。” 名为莎莎的女主持人笑道：“不辛苦，我可也是步步惊心的粉丝，早就想和你们聊聊了，八爷，能给我签个名吗？” 她俏皮地眨眨眼，拿出一张周瑾的海报递了过去。 “哈，你还是第一个找我要签名的，”周瑾乐呵呵地在海报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我可太荣幸了，”莎莎看起来还想和周瑾再哈拉几句，就见一个工作人员跑了过来，小声道：“莎姐，张总想约个采访……” 莎莎听了片刻，面色有些奇怪地对周瑾道：“八爷，可否移步一叙？我们老板想客串一把采访。” 你们老板……张夕阳？ “好啊，”周瑾自无不可，他也很想见见这位大佬。 电影风华 第二百六十四章 和大佬的闲扯淡 张夕阳是一个很传奇的人物。 他旗下的搜虎曾与腾讯、白浪、网艺并称四大门户网站，他本人更有互联网教父之称。 爱奇艺的龚宇、优酷的古永锵、人人的陈一舟，都曾是搜虎的高管。 在2007到2011年之间，张夕阳异常欢乐，晚上几乎不工作，流连于酒吧和party。 他也确实有欢乐的资本，因为那时候他已经坐拥两大美股上市公司，矩阵生态也初见成型： 涵盖了门户网站、游戏、输入法、搜索引擎、新闻客户端，以及视频网站。 只可惜，移动互联网爆发后，搜虎几乎是全线溃败。 先是腾讯在新闻客户端上发力，后来今日头条又异军突起，接着网易、新浪猛追，搜虎新闻连前三的位置都保不住。 至于视频网站，虽然搜虎一度凭借《好声音》、正版美剧、自制剧引领风头，但很快就被bat给甩开了距离。 当然，现在的搜虎还是很牛逼的。 周瑾对这样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互联网大佬，也抱着万分的好奇。 让刘思思、林更星等人先回公寓，周瑾独自跟着工作人员，来到了一个演播厅。 红色的背景墙，前面摆着两张白色的沙发，张夕阳就翘着二郎腿，歪坐在最里面。 “来，过来坐，”张夕阳丝毫不带认生的，冲周瑾招招手。 “张总好，”周瑾笑着打声招呼，坐到他对面，只是刚一坐过去，就闻到了一股子酒味。 “甭跟我客气，他们都叫我查尔斯，”张夕阳摆摆手，看起来洒脱得很。 落在周瑾眼里，就是一副喝多了的样子。 张夕阳继续道：“这是我们的娱乐周报节目，我是台前幕后都在做，《步步惊心》我也很喜欢，所以就客串了一把主持人，来，跟咱们的观众打个招呼。” “搜虎的观众们大家好，我是周瑾，《步步惊心》中八爷的扮演者，”周瑾对这种采访已经熟悉得很，对着镜头十分坦然。 “《步步惊心》在咱们搜虎播出，观众的反响也都很好，因为今晚大结局，过了十二点就能看到数据，所以我也就干脆甭睡了，等数据吧，你多晚睡觉啊？” 周瑾心里暗骂，合着你特么晚上睡不着，把爷叫过来陪聊了是吧。 面上保持微笑：“我都行，做演员的，睡眠时间都不定时，拍戏的时候，通宵都有可能。” 张夕阳对周瑾的回答很满意，“那行，我们就聊到哪算哪了，也甭订时间了。” “你最近火了，好多女孩子都说喜欢八爷，什么感受？”他问。 周瑾道：“火了当然高兴啊，可以赚钱了，但是也挺烦的，我还是比较享受拍戏。” “你这个是标准回答啊，”张夕阳毫不客气地道：“都是这么说，先是高兴，然后说继续努力，怎么怎么样。” 呵，周瑾一笑，既然这家伙一副直来直去的架势，他也就懒得再客气。 当即道：“其实我是真的这么想，我能火起来，很大程度靠运气，在这个圈子里，我还算不上什么。” 一般来说，面对这样的谦辞，大家都会客气地恭维几句，可没想到张夕阳居然还真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也不假，你能火到这个程度，很大原因是赶上了第一波互联网走向娱乐行业，我们其实是开始了天朝影视界，前所未有的造星运动，你们就是那些幸运儿。” 周瑾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点头称是，附和道：“在以后，这种互联网造星模式，应该会成为常态，像优酷、爱奇艺、腾讯视频之类的……” “不，真正有竞争力的只有我们搜虎，”张朝阳看起来非常自信，“你知道我们为了宣传，出动了多少武器吗？从访谈、到节目、到直播……” 周瑾：“……” 我还能忽悠你吗？爷可是从19年穿过来的。 沉默一下，周瑾干笑两声，“以后买版权，应该会挺烧钱的吧。” 言外之意就是，虽然现在的搜虎确实占据绝对优势，但架不住bat有钱啊。 张夕阳点点头，“你这个思路是对的，所以我们也在尝试自己做自制剧，就是自己投钱，自己拍……” 接下来，俩人就网络视频和内容自制，扯了一大堆。 不得不说，张夕阳眼光独到，对未来网络视频的发展方向都有着预判。 可是架不住周瑾是个偷看了答案的挂比，那些大公司摸索出来的经验和套路，对周瑾来说，都是现成的。 所以俩人倒也能聊得有来有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工作人员直接跑过来，递了张表格给张夕阳。 “五亿！”张夕阳一下子跳起来，“步步惊心的播放量，五亿！” 这家伙激动得直接跳起舞来，跟个大猩猩似的，在演播间里扭来扭去。 这个时候网络播放量还不似后世那般注水，周瑾虽然闹不清五亿是个什么概念，但看张夕阳的样子，应该是个挺了不起的数据了。 “拿瓶香槟来，明天咱们开庆功宴！”张夕阳直接挥舞着数据，大声地道。 小小的演播厅里顿时传来了阵阵欢呼，周瑾也跟着欢呼，心里却很无奈。 大哥，咱们好歹也是录节目，敢不敢严肃一点？ 事实上，这也是网络节目在当时的常态，几乎就是不专业的代名词。 一直到后来互联网热钱涌入，大量的电视台从业人员进入这个行业，网络节目的质量才开始提高起来了。 至于现在，两个人的访谈，只用一台摄像机，你敢信？ 周瑾看着摄像大哥都觉得累，在他们俩和全景之间切来切去，连导播的活都一块干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夕阳还真开了瓶香槟，递给周瑾一杯，然后翘着二郎腿坐下来，一副长谈的架势。 “你知道吗，你们火了起来，对于这个行业，会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会让那些不思进取的明星紧张起来，”张夕阳摇晃着酒杯道。 周瑾已经知道这货的说话套路，接口道：“然后我们也不思进取的话，也很快会被淘汰掉，对吧？” “bingo，”张夕阳搓了个响指，“未来影视行业会进入空前的竞争，但这是一件好事，能让你继续火下去的，只有好作品。” “嗨，怎么都是我在说，说好的采访你呢，”张夕阳好像终于想起这茬来，“你呢，以后什么打算，还是先享受下你的名气？” 周瑾笑着摇头，“我可能会找些电影拍吧，现在最缺的还是好本子。” “你说，咱们怎么就出不了好本子，好电影呢？怎么美国就那么多呢？”张夕阳很是不解。 这个话题要是聊下去，还是得扯到总局的审查制度上去。 就拿管琥后来拍的《八佰》来说，算是好电影了吧。 题材好、演员好、导演也好，可是你拍完了准备上映了，总局随便找个由头，就能让你撤档。 甭管什么理由，就这么折腾，长此以往，谁还愿意吃力不讨好地去拍那些深刻题材？ 一部电影都是几千万、几个亿的投资，不让上映那可就全砸水里了，哪个公司愿意干这个买卖啊？ 还不都去找小鲜肉去了。 所以周瑾扯了一圈，最后道：“还是得想办法，先让拍电影的活下去啊。哎，你觉得我现在的名气，能带得起票房吗？” “你想拍文艺片儿？”张夕阳瞬间明白了周瑾的意思。 有点意思儿啊，一个当红的小生，不琢磨着赚钱和巩固名气，反而想着拍文艺片？ “不单是文艺片吧，是好电影就行，小成本也无所谓。” “然后再拿个影帝回来？” “当回演员，不拿个影帝，岂不是太遗憾了？” 周瑾从未如此清晰地面对自己的目标。 自从09年看着黄博刷下金马奖，他就暗暗立下了这个愿望。 只是一直忙着赚钱，愿望反而耽搁了。 但现在不同了，如今周瑾的名气已经冲上了二线，甚至是一线，用这样的知名度，换取拍摄好电影的机会，应该有愿意干的吧？ 更何况，他本来演技也就还可以。 假以时日，影帝不是梦啊。 关于这个话题，俩人又扯了一大通。 张夕阳的激情，搭上周瑾对电影的热忱，倒也相谈甚欢。 一直到杯中香槟都喝尽了，张夕阳才意犹未尽地感慨一句，“你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你一定会拿下影帝的。” 周瑾一笑，“借你吉言吧。”。 第二百六十五章 成名的烦恼 自从周瑾走红以后，大嘟嘟吧就被狂热的粉丝给攻陷了，整个贴吧的关注人数一度破了百万，每天都有上千条帖子刷出来。 原本的吧主“无聊得要打仗”，刚开始成天都是懵圈中度过的，他这辈子都没管过这么多人。 后来懵圈就直接被兴奋给代替了。 因为身为大吧主，各种打广告的、求合作的也都会找上门来，仅仅靠着经营贴吧的收入，都够他乐呵的。 以前还出去做做援助，搞搞交际，现在直接就膨胀了，去网吧包夜的时候，吃泡面都得加根肠。 这一天，他正在网吧里刷着帖子呢，忽然就弹了条私信出来：“大新闻，赶紧去看看！” 随着周瑾知名度的提高，以前演过的各种龙套角色都被粉丝给发现了，那些新进来的狂热粉，看见常胤、看见张伟，都激动得不得了。 估计又是嘟嘟演的某个配角被挖出来了吧。 所以他也没在意，随手点开了链接，只是当网页刷出来的一瞬间，他就震惊了。 那是来自天涯的一条帖子，标题是：“四爷党哭泣，八爷党发糖”。 “要说最近的《步步惊心》可以说是火得不行，粉丝们为了若曦该选择八爷，还是四爷，吵得不可开交。 “虽然在戏里四爷最终成功上位，可是在戏外，八爷早就抢先得手啦。 “9月3日，就有记者拍到刘思思和周瑾手挽手共进晚餐的画面，二人举止亲昵，眼神暧昧。 【图片】 【图片】 记者还发现，在他们俩接受采访的时候，手上戴的是同一款式的手链，经过求证，这是情侣款无疑了。 【图片】 其实从剧照也可以看出来，两人平时就各种打闹，极为欢乐、暧昧。 【图片】 【图片】 而且在《快乐大本营》和搜虎的直播上，思思最后选择的也都是八爷。 但巧合的是，他们俩在微博上却几乎没有过互动，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欲盖弥彰了。 事实上，早在《仙剑三》时期，两人就合作过，后来周瑾签约糖人，在《夜店》里，两人又饰演过情侣。 看来，他们俩的恋情是早有苗头啊。 怎么样，大家对他们的恋情，是什么态度呢？欢迎转发评论。” 这样的一条帖子几乎被转疯了。 微博、贴吧、论坛，到处都是，几乎在最短的时间里，便得到了最广泛的传播。 四爷党顿时哭成一片，八爷党则高喊着吃糖。 “明明四爷才是真爱，若曦为什么要选择滥情的八爷啊，哭唧唧……” “四爷党滚粗好不好，也不看看你们家四爷多大岁数了，真选了他，那是谈恋爱还是当干女儿啊？” 这下连四爷党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好特么有道理啊。 至于刘思思的小狮子党，那就彻底暴走了。 话说在2011年，刘思思红了以后，她的小狮子们猛得一匹，几乎横扫天涯、贴吧，号称是百万雄狮。 还曾经创下过天涯屠版和几十家贴吧连禁的记录，基本上无人敢惹。 只可惜，后来和隆力奇恋情曝光，导致大批脱粉，她自己又咸鱼，人气便逐渐下降。 如今，恋情对象换成了周瑾，最大的障碍年纪已经不再是问题，俩人也算是登对。 但小狮子们还是心里膈应。 于是周瑾的微博就被彻底爆掉了。 他拢共才发过的十几条微博下头，全是“八爷党发糖”和“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当然，最惨的还是四爷党，先在俩人的微博下面刷了波存在感，然后又跑到隆力奇微博下面摸头去了。 粉丝们热热闹闹地吵成一团，周瑾就倍儿闹心了。 他刚被刘思思拉着在游乐场里逛了一圈，才回到公寓，就发现自己的微博被爆，估计贴吧也好不到哪去。 “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被拍下来的？”他挠挠头，问趴在他床上的刘思思。 “不知道啊，拍了就拍了呗，”刘思思晃悠着两只脚丫子，乐呵呵地刷微博。 他们俩倒不是刻意隐瞒恋情，只是从来没把自己当明星看过，谁家谈个恋爱，还满世界公布去啊。 至于现在被曝光，周瑾倒也没惊慌失措，只是觉得有些突然罢了。 要知道，刘爸刘妈，还有他姐，估计都才知道呢。 “哎，你说这些网友可真好玩，还有人管咱们俩叫什锦恋，”刘思思刚想和周瑾分享，忽而发现他有些发愣，“你想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周瑾说不大上来，但总感觉自己的隐私被打扰了。 他和刘思思的生活本来挺平稳的，突然被一条帖子，就完全给搅乱了。 按照娱乐圈的尿性，后面要做的事情，还有一大堆呢。 “哎哟，是不是我的小狮子攻击你，你不高兴啦？”刘思思爬过来抱住他的狗头，“那我发条微博，帮你澄清下？” “怎么澄清？” “就说你苦苦追求我，我勉为其难才答应的你啊，嘻嘻~” “那你还不如不澄清呢，”周瑾反手环住她光滑的脖子，苦恼道：“哎，怎么红了也这么多事情？” “都是这样的啊，”刘思思倒是看得开，蹭蹭他的脸颊，“还多了好多人祝福我们呢。” “得了吧，我怎么感觉都是看热闹的，”周瑾对着这些吃瓜群众可没什么好感。 以前他也爱看明星的八卦，可现在成了八卦给别人看乐子，怎么想怎么不爽。 “唔，你就是和粉丝互动得太少，日子久了，你就会发现网友还是很好玩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要不直接公开吧？反正都知道了。” “好啊。” …… 与此同时，糖人总裁办公室。 “给我查！到底是哪家媒体这么不讲规矩，直接给爆出去的？”蔡益蓉气得要死，对着面前的助理发火道。 她这段时间刚忙完《步步惊心》回款的事情，正准备抽出手来，和刘思思、周瑾谈一谈，没想到忽然就被曝光了。 “蔡总，已经查出来了，”褚爱君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这篇文章是一家小报纸发出来的，记者名字是刘老六，也是他跑去论坛上的帖子。” “现在他们俩呢，赶紧叫回来开会！”蔡益蓉铁青着脸，“网上舆论都怎么说？” 褚爱君道：“说什么的都有，但一时间还看不出来风向。” 由不得她们俩不紧张，糖人目前就老胡一根顶梁柱，如今好容易刘思思一飞冲天，周瑾也声名大噪，正是收获的时候。 要是因为一场恋情，毁了他们俩的星路，那就太不值当了。 天知道市场和粉丝接不接受他们俩的爱情。 “唉，我就是太放纵他们俩了，”蔡益蓉后悔得不行，“先辟谣吧，再把他们俩叫回来开会。” “蔡总……” “怎么了？” “怕是不用辟谣了……”褚爱君看了眼手机，苦笑道。 蔡益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抢过她的手机一看，只见刘思思刚刚更新了一条微博，拢共就俩字：官宣。 配图则是她和周瑾戴着手串，手挽手的照片。 看起来倒是浪漫得很，可落到蔡益蓉眼睛里，那简直是晴天霹雳。 “好啊，他们俩还玩起先斩后奏了？！” 他们眼睛里，还有没有她这个老板？ 第二百六十六章 各方反应 “老周呢？” “他就是！” “哎呀，他不是老周。” “哎呀，他都说他就是老周。” “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老周。” “那你找哪个老周？” “你特么管我找哪个老周啊！” “……” “过，休息五分钟！” 9月份，泰国曼谷，《泰囧》正在紧锣密鼓地拍摄着。 三大男主刚刚完成了一场饶舌大战，徐争还要忙着和群演讲戏，黄博就溜到场外打算休息一会儿。 王保强跟在后面，“博哥，你刚刚那段台词可真好啊。” “还行吧，怎么说我以前也是配音专业出来的啊，”黄博谦虚一句，往躺椅上一靠，身边的小助理很有眼力见地送上茶水和手机。 王保强搬了个马扎坐到他身旁，“哥，那你跟我说说该怎么练，真哩，他们老说我台词练不好。” “唔，那是得练啊，卧槽？”黄博滋溜口热茶，正刷着手机，然后就发现被一个熟悉的家伙给刷屏了。 “全网通缉，就是这个家伙，谁去干死他？！”配图是周瑾的剧照，上面还画着个大大的红色惊叹号。 “谁敢动我们八爷？八爷党出来护驾！” “很凶的小狮子路过，再考察他一段时间好了，敢对我们思宝不好的话，哼，八爷党也保不住他，我说的。” “什（si）锦（jin）党照例发糖，来来来，都吃都吃，不用客气啊……” “卧槽，你昨天还是四爷党的呢，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 “什么四爷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现在是很坚定的什锦糖，摊手╮(╯▽╰)╭” “四爷党已哭死在厕所，卖萌打滚求安慰。” “乖，吃块什锦糖吧。” “……” 黄博略去网友的逗比，在大堆的报道中，可算弄明白了事情原委。 周瑾有女朋友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这么快就红了。 而且看样子，他女朋友还要更红一点啊。 事实也确实如此，俩人的恋情刚爆出来那会儿，百万雄狮直接就暴走了，打得八爷党无力招架。 后来刘思思和周瑾官宣，正主都承认了，看起来还很甜蜜，粉丝也只好选择接受。 因为这俩人看起来确实很搭，八爷同样也是他们心中的白月光。 接受周瑾，倒是比接受隆力奇容易得多。 于是，网络上瞬间就冒出来大堆的什锦党，四处发糖。 这样的结果，倒是比原本时空，要强太多了。 刘思思本来血厚得一匹，吃了几年老本，还能稳住一线的位置，结果被隆力奇一波给放掉了。 现在换成周瑾，不仅没有消耗人气，反而多了不少cp粉，也算是双赢了。 “喂喂喂，你们两个倒是会躲清闲，我特么都快累死了，”徐争风风火火跑过来，没好气地抢过黄博手上的茶壶，咕嘟咕嘟地大口灌着。 “你让我们休息的啊，哎，知道不，老周火了，”黄博乐呵得不行，丑脸上能长出花来，“你说这家伙是不是忒不要脸，居然演个偶像剧火了……” “哪个老周啊？”徐争抹抹脑门上的细汗，大口地喘着气。 “还能是哪个老周？自己看，”黄博将手机扔给他，顺手接过茶壶，“艹，你丫是一口都不给我留啊……” “来，博哥，喝我这个，我这都是凉水，”王保强憨笑着递过来一只军用水壶。 黄博犹豫半天还是拒绝了，“你自己喝吧，不爱喝凉的。” 没办法，拍完无人区之后，他就对凉水过敏了，顺带着过敏的还有挂面和屠宰场。 “咱们拍这戏多久了？”徐争忽然懵懵地问。 “一个多月吧，”保强笑道。 “这才一个多月，这家伙突然就火了？”徐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也太快了吧，他当初成名用了多久来着？ 从《春光灿烂猪八戒》到《李卫当官》，再到《人在囧途》，足足用了好几年，才算把观众缘给攒起来。 现在这家伙就靠着一部偶像剧，突然就一飞冲天了？ 他还特意看了下周瑾的微博，发现这家伙粉丝数比他都多了。 黄博明白他的意思，周瑾成名在他们意料之中，可是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现在到底是网络发达了，跟咱们那会儿肯定不一样啊，”黄博感叹道。 “那你说，要不要干脆让老周出个场？”徐争在市场方面向来嗅觉灵敏，一瞬间就发现了这里面有可操作的空间。 反正老周这个名字本来就是调侃周瑾的，何不光明正大地蹭一把他的人气？ “你决定咯，”黄博自无不可。 与此同时，帝都好猴子。 拍完《枪炮玫瑰》之后，宁皓就一门心思地扎进了剪辑室，两耳不闻窗外事。 之前琢磨过的那个七十二变计划，也暂时交给了陈芷茜。 陈芷茜看得很明白，天朝电影正处于一个青黄不接的时期，独立电影人还在苟延残喘，只能靠着老一辈撑门面。 他们想要扶持些新晋导演出来，最大的问题也就在这里，该怎么去发掘那些璞玉呢？ 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从每年冒头的那些新片子里，一部部地去看，遇到有意思的就记下来了，然后再请那些导演过来聊。 法子很笨，效率很低，但却有效。 这些天，她翻遍那些粗制滥造的处女作，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一个有诚意的新晋。 和那边一联系，果然那哥们有一个剧本砸手里，还是罕见的武侠题材。 10年就写好了，可就是没公司敢投。 原因也很简单，这年头武侠电影是真不赚钱了，《剑雨》就是明证。 但陈芷茜却另有看法。 今年七月份，杨宓一部《孤岛惊魂》，以500万的成本愣是刷下了8900万的票房，从此开启了人气明星带动电影票房的商业模式。 这样的模式，他们完全也可以借鉴过来： 一个新晋导演一个好剧本一个人气明星=口碑票房。 至于说题材小众，武侠再小众能有惊悚悬疑小众？ 那么问题就来了，人气明星哪找去？ 不仅人气得高，还得演技出众，最好拍过武侠电影。 这样的要求，打着灯笼都不好找。 陈芷茜头疼得刷刷微博，然后就发现天降正义了。 如果这时候有逼乎，她一定会上去提问： 一块拍电影的朋友，突然混成人气明星了是怎样一种体验？ 没办法，这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而且还附带一女主角。 论人气，论粉丝战斗力，现在的杨宓还真不一定干得过那两位。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如今正当红的那两位，正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等待着大boss的怒火。 （第一更） 第二百六十七章 新合同 魔都，糖人总部。 会议室里，胡戈正坐在上首位，拿着剧本正跟一个黄毛男人聊着些什么。 旁边坐着一个大眼睛、卷睫毛的妹子，她看起来有些无聊，假装认真听讲，一双眼睛却四处乱瞄。 “哎，你找谁啊？”妹子忽然看见一个粉嫩的男人趴在门口。 胡戈闻言转头一看，顿时站起来笑道，“老周，你最近混得可以啊。” 周瑾推门进来，“也就那样吧，他们俩是？” “噢，给你介绍下，”胡戈起身，指着旁边的妹子，“这是咱们公司的新人，古丽娜。” “瑾哥好，”古丽娜起身低着头，跟蚊子哼一样打了声招呼。 《步步惊心》她看了好几遍，但周瑾戏里戏外变化挺大，直到这会儿她才认了出来。 “你好，甭跟我客气，”周瑾笑着摆摆手。 然后往下瞄了一眼，果然又长又白又细啊，可惜他是没那个福气摸了。 “这是蒋锦夫，我的小师弟，”胡戈又指着那个黄毛男生介绍道。 “你就是周瑾？”蒋锦夫坐在椅子上，歪歪脑袋打量下他。 周瑾冲他微一点头，然后转向胡戈，“不是听说你去演话剧了嘛，这又是忙什么呢？” 胡戈把那剧本拿起来，清清嗓子，“来，正式认识一下，我姓胡，《轩辕剑》的制片人。” “哈，你都混上制片人了，真打算改行做幕后？” “那倒不是，就是体验一把，”胡戈拉着周瑾坐下，“来来来，我记得你之前做过选角导演，快帮我参谋参谋。” “参谋什么？” “这个宁珂，你觉得唐烟怎么样？我感觉她还挺合适的。” 胡戈初次担当制片人，最大的改变就是有了选角权，可跟古丽娜和蒋锦夫这俩萌新又聊不到一块去，这会儿看见周瑾了，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 周瑾翻翻剧本，发现上面还有许多空白，随即笑道：“你觉得合适那就好啊，她档期够吗？” “档期？我还没问她这个呢。” “这个可得提前确定好，有时候找到合适的演员了，结果人家没档期，这就很悲剧了，”周瑾好心提醒道。 这样的例子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 周瑾也是和大漂亮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疯狂的石头》里面的道哥，最开始找的是就是孙宏雷。 孙宏雷都答应不要片酬，友情出演了，唯一的条件就是得等他两个月。 结果宁皓猴急，愣是没等住，于是俩人就错失了合作的机会。 听完这例子，胡戈才懊恼地一敲脑袋，“还好你提醒我了，我回头就赶紧去问。” 又道：“对了，你要不干脆跟我们一块演吧，这里面的角色你随便挑。” 说着故作大方地将角色表推到周瑾面前。 “随便挑？别开玩笑了，”周瑾失笑道：“那我挑宇文拓怎么样？正好你陈靖仇。” “那不行，换一个吧，我早就想演个反派了。” “那我挑陈靖仇？” “那个，我……”一旁的蒋锦夫顿时不淡定了。 他刚签约糖人，虽然一向自傲，但并不傻。 周瑾目前正火得不行，而且和刘思思还是情侣关系，要真想演陈靖仇，那么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又哪里会有他一个新人的机会？ “哈，别担心，我说着玩的，”周瑾将角色表还了回去，“这个咱们还是得看老板的意思。” 他扭头瞅瞅外面的走廊，发现刘思思还没出来，不由得有些担心。 蔡益蓉把他们俩叫回公司，然后拉着就刘思思走了，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虽然他们俩之前已经串过口供了，但刘思思和蔡益蓉关系匪浅，最后聊成什么样儿，还真不好说。 “你怕k姐反对你和思思的事情啊？”胡戈很快明白他的心思，“放心吧，咱们公司不禁止艺人谈恋爱的，我之前都没事。” 周瑾心说，她要是反对倒好办了，爷正好顺势解约，官司打到天边都占着理。 就怕她打感情牌啊。 “还是说《轩辕剑》的事吧，你不是一直转型时尚剧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一提这个胡戈就有些蔫了，“别提了，我可不像你，什么都能演。” 作为偶像派演员，他很清楚自己一直被主流电视圈排斥在外，想要正儿八经地得到认可，再混进电影圈，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他这两年，跑去拍了不少时尚剧，可没一部得到认可的，再潜伏下去，人气都要消耗光了。 无奈之下，只能听从蔡益蓉的建议，回来转战《轩辕剑》。 说起来，他都有些羡慕周瑾了，先混进电影圈，拿完最佳新人奖之后，再转战偶像剧。 这下名气有了，圈子也混进去了，还拐了个女朋友，啥都不耽误。 周瑾笑笑，“等再过几年就好了。”机会总是有的。 他们俩聊得正欢，蒋锦夫就很无聊了，只好自顾自地翻看着剧本。 反倒是古丽娜支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她今年才考上北电表演系，然后就被糖人给签了下来，对这个圈子完全是纯种的萌新。 这会儿一下子见到了两个偶像在那扯淡，顿时兴奋得不行，大眼睛扑拉扑拉地闪。 …… 与此同时，糖人总裁办公室。 刘思思和脱了鞋子，盘膝窝在椅子里，下巴颏放在椅背上，鼓着腮帮子往外吹气。 “嘿，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你也不知道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就官宣了，什么叫官宣啊？”蔡益蓉点着她的鼻子，继续数落她。 刘思思心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官宣，都是他给我出的主意。 但转念一想，自己和k姐关系比较好，要是把锅甩给周瑾，那岂不是给周瑾挖坑？ 于是只好忍住了，继续气呼呼地往外吐气。 “我知道你也到岁数了，谈个恋爱我也不反对，但公布前你总得跟我打声招呼吧，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好，你知道会对你的人气造成多大影响吗？” “这不是没损失嘛，而且还多了些粉丝，”刘思思小声反驳了一句。 其实就算损失了，她也不带在意的。 这还是跟着周瑾学的，压根不把自己当明星看。 “你还顶嘴，这都是侥幸！你自己红了，还不知道注意，这回是拍到恋爱了，下回不定拍到什么呢……” “哎哟，你怎么又提这个，”刘思思听她数落了一大堆，终于忍不住了，“我最多下回注意，带助理出门行了吧。” 所谓助理，一方面照顾艺人生活，另一方面则是看着艺人，一有动静立马向公司报告。 可刘思思估计又是和周瑾学的，拍戏才用助理，平时都不知道将助理甩到哪去了。 “算了，我是管不住你了，”蔡益蓉一摆手，说着有些感慨，“这五年你也长大了，正好合同快到期，给你准备了份新的。” 她从抽屉里取了份合同放到桌上。 “这个是什么啊？”刘思思眨眨眼，问道。 来之前，周瑾好像就和她说过新合同的事情。 “反正你也不想我管你，那干脆让你自己管自己，公司帮你建个工作室，就跟老胡一样，任你们自己出去折腾去。” “那，k姐……股，股份呢？” 一向听话的刘思思，终于磕磕巴巴地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三更失败，剧情没捋顺 大家晚安吧，抱歉抱歉，怎么处理和糖人的关系，我还得再想想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个体户 周瑾早在拍《杀生》的时候，就了解过解约的流程。 一般来说，有三种方法，一是到期不续，二是和平解约，三是上法院起诉。 刘思思目前就是合同即将到期，要不要和糖人续约，只看她个人选择。 至于糖人的续约优先权，具体法律条文是：在同等条件下，经纪公司有权优先续约。 这个“同等条件”就很微妙了，任何一家经纪公司都不可能，比艺人自己组建团队带来更好的条件。 所以续约优先权基本就是空中花园，没有实在的约束力。 要不是周瑾提前做过了解，说不定还真被“续约优先权”给唬住了。 但刘思思的问题在于，她并不想离开糖人。 算起来，她成名才一个多月，心态并没有转变过来，还没有考虑过要从打工仔变成个体户。 那么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和糖人一起成立工作室，由糖人负责管理，她也能享有自主权。 现今的胡戈，也是这么干的。 这个时候的他，和糖人更像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没有胡戈，糖人想要捧新人，投资方就不愿意投钱。 反过来，胡戈想要转型，暂时不见成效，他还是得回来拍古装偶像剧。 双方谁都离不开谁。 相对而言，刘思思还要更弱势一些，因为除了糖人的戏约，她的外戏接得并不多。 但是她咸鱼惯了，有戏拍就行，并不在乎能做出多大成就来。 这一点，和铆足劲想要转型的胡戈，就大不相同了。 所以来之前，周瑾就给她灌输了一堆工作室的事情，最核心的问题就在于股份。 也不知道她们俩的对话是如何进行的，反正刘思思一来到会议室，就冲周瑾悄悄比了个耶。 看起来结果还不错。 “思思姐好，”古丽娜很有礼貌地站起来，还是柔柔弱弱的样子。 “哇，真漂亮，”刘思思嘚瑟地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然后对老胡道：“你说k姐从哪找来这些小姑娘的？” 胡戈笑道：“北电啊，不过像她这么好看的，倒不多见。” “我是上戏的，”一旁的蒋锦夫忽然举手，“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我是野路子，”刘思思一笑，跑到周瑾身前，小声道：“我都和k姐谈好了，放心啦，她不会骂你的。” “嗯，”周瑾也捏捏她的脸颊，柔声道：“我会处理好的。” 如果说刘思思和蔡益蓉还有一份感情联系在，那么他和蔡益蓉就只剩下利益关系了。 面对经纪公司，艺人难免处于弱势一方，周瑾也只能尽可能地争取自己的利益。 但是中间还夹着刘思思，周瑾总不能让她左右为难。 更何况糖人也算于他有恩，将他从横店带出来，又用《步步惊心》将他捧红，现在他刚红就翻脸，这不成白眼狼了嘛。 他自己都瞧不起这样的人。 鲁迅说得好，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为了点利益就怼天怼地、撕破脸皮的，那是小孩子的做法。 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他应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咄咄咄……” 蔡益蓉办公室的房门没关，周瑾敲了敲，推门进去，“蔡总？” “坐吧，你们俩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蔡益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周瑾讪笑着坐下，“我可真不是故意的，正好被记者爆出来了，我就寻思直接公开得了。” “算啦，再骂你思思都放不过我，行了，看看这个吧，”蔡益蓉将桌上的文件推了过来。 对刘思思她还能打打感情牌，对周瑾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你现在红了，可不能跟以前一样散养了，化妆师、造型师、司机、助理都得配备上，还有你的微博、贴吧、粉丝后援会，都得接管起来……” 这样算下来，起码得配备十来个人。 “可别说我亏待你啊，我是照着老胡的待遇给你配置的……” 她还没说完，周瑾就头疼地打断，“那我倒宁愿你亏待我了，怎么这么麻烦？” 他散养惯了，可不习惯随时随地身后都跟着人。 蔡益蓉笑道：“你以为呢，那些一二线的明星，哪个出门不带助理的？也就你们俩瞎跑，狗仔不拍你拍谁？” “还有，你和媒体的关系还得好好打理，在这行混，可不光是演戏好就行了的，这里面的门道多着呢。” 说完后，抬眼瞄了下周瑾的神色，见他若有所思，心里就有底了。 这番话，蔡益蓉也是考虑了很久，才专门针对周瑾说出来的。 她知道周瑾一个人在电影圈混得风生水起，现在乍一出名，难免生出些想法来。 作为一个演员，周瑾完全有能力单打独斗，但作为一个明星，他还差得很远。 因为明星就好像互联网产品一样，除了产品经理，还要有开发、测试和运营。 对于后面那一连串，周瑾几乎是两眼一抹黑。 要是想出去单干，也得考虑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现在她已经把话点明白了，就看周瑾怎么接招了。 “蔡总，别的我也不多说，我就一个要求，”周瑾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你说，”蔡益蓉抬抬手，示意他继续。 “我希望在接戏上，公司能给予我一些空间，您知道的，我还是更喜欢拍电影。” “就这样？”蔡益蓉还以为他会乘机提高自己的分成和片酬，没想到要求的是这个。 “当然，公司相信你接戏的眼光，也自然会尊重你的选择，”蔡益蓉微微一笑。 果然，这家伙是个合格的演员，却不是个合格的明星。 周瑾也跟着笑。 他才不会告诉蔡益蓉，他压根就没指着当明星赚钱。 之后的话题就好进行得多了。 蔡益蓉的底线是让周瑾继续留在公司，周瑾的底线是争取来接戏的自由。 底线得到确认后，剩下的无非是利益多少问题。 经过一番扯皮和试探，两人算是达成共识： 双方在原有的合同基础上，建立内部工作室，糖人帮忙运营和管理，周瑾享有自主权。 工作室的人员问题，双方商量着来。 至于工作室的收入，则按二八分配。 这样的结果，周瑾倒是没有什么不满，刘思思估计也就是这样的条件。 胡戈可能还要更优厚些，谁让人家和老板感情深呢。 “对了，蔡姐，如果我的片酬到账的话，我还想搞点小投资，”临出门前，周瑾好似不经意地道。 “当然，这个是你的自由，”蔡益蓉靠到椅背上，神情轻松。 “那就好，”周瑾笑笑，带上门出去了。 他想搞的，可不是什么小投资。 …… 周瑾离开后，褚爱君从隔间里走出来。 “蔡总，为什么不再争取一下，我们退让得也太多了些，他可是我们一手捧起来的……” “哎，不要那么斤斤计较，目光得长远，”蔡益蓉悠悠地打断了她，然后挥挥手，褚爱君默契地递上了一杯咖啡。 “周瑾和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他不会一直在偶像剧里打转的，我也想看看他在电影圈里，能走到哪一步。” “您的意思是？” “我们不可能一直拍偶像剧，”蔡益蓉抿了口咖啡，说出了自己的真正意图，“如果可以，他将是我们进军电影界的第一步棋。” 谁说只能有偶像剧，就不能有偶像电影了？ 《孤岛惊魂》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论人气，她们家胡戈可比杨宓强。 老胡转型得要死要活的，她怎么也得帮上一把。 “原来如此，”褚爱君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是蔡总考虑得长远，那轩辕剑呢？” “我能捧红他，自然也能捧红别人，”《步步惊心》成功后，蔡益蓉简直信心爆棚，“你回头把蒋锦夫叫来，我要和他谈谈。” 抛开一个周瑾，她能捧起来一群周瑾。 “我明白了，蔡总，”褚爱君点头称是，故意地没有提起林更星。 …… 另一边，周瑾叫过刘思思，两人戴上帽子、墨镜，才敢手挽手出了门。 “我都问过老胡了，轩辕剑还有好几个月才开拍，我们要不出去旅游？”刘思思挂在周瑾胳膊上，娇声娇气地道。 周瑾用力地提着她，笑道：“你不打算回家啦？我还想去帝都呢。” “我才不回家呢！”刘思思一下子叫起来。 刘妈还是通过微博，才知道她和周瑾的事，差点就追杀到魔都来了，这时候回家，岂不是送上门挨揍？ “可是我在帝都，还有许多事要做啊。” “你又接到新戏了？” “确实接到一个新剧本，不过除了拍戏，我还要做些其他的准备。” 刘思思顿时就不乐意了，周瑾好笑地搂住她，两人歪歪扭扭地向前走去。 在那本从横店带过来的小本本上，他将自己能想到的项目都记了下来。 以前是没能力搞，现在的他已经坐上牌桌，还拿到了一点筹码。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一个被剥削者，而是一个有资格和资本谈条件的， 个体户…… </br> </br> 第二百六十九章的开始 帝都的初秋，天气有些微凉，银杏的叶子刚开始泛黄。 公路两旁的绿化带里，狗尾巴草长得格外茂盛。 陈阳穿着件破夹克，头发长长的，拽了根狗尾巴草缠在手上，漫无目的地站在北电大门口。 去年他在《步步惊心》里演了个王喜公公，杀青后，便辞别了陆姐，一路北上来到帝都。 帝都很大，比他老家的村子要大，比横店要大，人也多，车也多，剧组也多。 但活下来却并不那么容易。 在横店做群演，虽然演员公会要抽成10%，但每个月发两次工资，很准时，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但在帝都做群演，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那些群头恨不得喝人血。 他之前跟过一个剧组，一个月3000块底薪，每天给60块钱。 但他进了组才知道，想要拍戏，还得交食宿费、管理费、拍摄基地门票费，这一下就去掉了2700了。 之后每天的60块钱，演员副导拿走20，群头拿走10块，到他手上就剩一半了。 就这，还一大堆人抢着干。 因为还有更苛刻的剧组，有些群演一天干下来，甚至只拿10块钱。 陈阳就这样在帝都漂了大半年。 直到《步步惊心》播出后，他的处境才算好过起来，有大把的剧组抢着请他去演公公。 但陈阳不想演公公，他想演电影。 通过报亭的小报纸，他知道周瑾红了，拿了奖，还交了很漂亮的女朋友。 两年前，周瑾离开横店时，发誓要活出个人样子，现在他真的做到了。 那么，他陈阳又为什么不能做到呢？ “噔噔噔” 一阵高跟鞋的声音，急促地从背后传来。 “嘭”的一声，走神的陈阳被撞得一个趔趄。 “对不起，同学，对不起……”女生也慌忙地道歉，手里抱着的大箱子摔到地上，琐碎的小物件洒落一地。 “同学？”陈阳本想骂人，听到这个称呼倒是微微一愣，然后露出个标志性的微笑，“没关系，我帮你捡。”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班的男生太过分了，”女生愤愤地蹲下来，将地上的小物件胡乱塞进箱子里。 “这都什么啊？”陈阳随手捡起一面锦旗，“秃顶生发，铁树开花？” 女生抿嘴一笑，“我们班要排个话剧，这些都是道具，哎，你好像有些面熟啊，我在哪见过你？” “是嘛？我好像也在哪见过你啊。” “我小时候演过一电视剧，家有儿女你看过没？就是那夏雪。” 陈阳恍然大悟，笑道：“哦，原来是你啊。”没看过。 “那这么说，我还是看你戏长大的。”小时候家里穷，根本没电视。 女生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就这么一个角色，我叫杨梓，你呢？” “陈阳，”陈阳说着帮她把箱子抱起来，“拿好了啊，别再摔了。” “谢谢你啊，”杨梓看看他，没动弹，“我们在b楼小剧场排练，你能帮我送一下吗？” 陈阳回头看看，有些为难，“送你倒是没问题，可是我要等一个导演，他说待会就出来。” “哟，这是谁啊，你怎么才在这儿呢，”一个欠揍的京片子忽然从背后冒了出来。 “哼，用你管！”杨梓气得一跺脚，瞪他一眼，接过陈阳手里的箱子就跑。 “她那人就那样，甭跟她一般见识啊，”那哥们冲陈阳一点头，撒开脚丫子追过去了。 “呵……”陈阳看着他们的背影跑进学校，自嘲一笑。 北电刚开学不久，大门口还拉着一条迎接新生的横幅，上面红底黄字：电影工作者的摇篮。 所以她是活在摇篮里的花，而他则是摇篮外的狗尾巴草，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过了一会儿，一个八字胡、有些谢顶的男人拎着茶杯，从校门口走出来。 “威哥，”陈阳打了声招呼。 “东西都带齐了吗，这回我们得拍好几个月，”威哥站过来，发现只到陈阳肩膀，“艹，你这么高？” “我没东西，就这么多，”陈阳笑着把自己的破夹克给他看。 “也好，”威哥想拍拍他的肩膀，忽而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驶了过来，于是将他拉到一旁。 “咱们这回估计得拍上四五个月，老贾尽想一出是一出，等进组了有缺的再买吧。” “嗯，都听您的。” 两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黑色轿车里，周瑾看着那俩人的身影，忽然就是一愣，“哎，我好像碰见熟人了，那个人的背影好熟悉啊。” “哦，那是余力威，”宁皓开着车，自然也看见了。 “余力威是谁？” “你不认识啊？贾章柯的摄影师，这哥们可是神人，估计又在折腾什么新电影吧。” “贾科长又有新电影了？嘿，你说他有一部电影能过审的嘛？” “悬！我听说这会拍的叫什么《天注定》，他那个题材，估计也没戏。” 周瑾不知道什么是《天注定》，也没太在意，他的目光已经被车窗外的各式小女生给吸引了。 “北电的女生质量可真够高的啊，”周瑾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再高也跟你没关系了，”宁皓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下，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周瑾撇撇嘴，“你不也一样。”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觉得忒特么心塞。 面对满校园的美女，他们俩居然有主儿了。 片刻之后，宁皓轻车熟路地带着周瑾，找到了一栋灰色小楼，上面还挂着一块木头牌子：导演系。 宁皓好容易搞定了《枪炮玫瑰》的后期，难得的有功夫放放风，便带着周瑾来北电淘金。 当然，他们淘的不是黄金，而是新晋。 “你说现在人家都毕业了，咱们跑来看毕业短片，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周瑾跟着宁皓上楼，觉得他们来晚了点。 “要的就是他们毕业，”宁皓嘿嘿一笑，“在学校里还一个个的牛得不行，毕业了才知道投资有多难找。” 北电的导演系还是很牛逼的，每年都会培养出不少新晋，想从中找出点有料的，那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挨个看他们的毕业短片。 才气就如同怀孕，怎么都能看出来。 “田教授？”俩人来到一间办公室，宁皓敲了敲门，里面一个花白胡子老头笑着跑出来迎接。 “小宁啊，你好长时间没来看我了，”老头挺热情地将俩人拉进屋。 “这是田壮壮教授，这是周瑾，”宁皓给介绍了下，然后直接说明了来意。 田教授听完后摸摸胡子，咂摸一下，然后一拍大腿，“哎呀，你们的这个想法很好啊，小文，把咱们前几届学生的毕业短片都拷贝一份出来。” 然后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生，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打开电脑，开始拷贝。 “这是我新招的研究生，这孩子就这样，不爱说话，不过还是挺有想法的，”田教授有些尴尬地解释了一句。 “没事儿，我去看看，”周瑾笑着走过去。 只见高个男生的桌面相当干净，几本书，一台电脑，上面还贴着块铭牌，估计是名字。 “文穆野？” “嗯，”高个儿男生低低应了声。 第二百七十章 种子 周瑾并不知道文穆野是谁，但这个名字他却觉得有些耳熟。 再联想到这人是导演系的硕士，那么想必是以后拍过什么有名的电影，只是现在还处于养成期。 这样的导演，不正是周瑾所需要的嘛。 只是这哥们有些沉默，看起来不好接近。 电脑桌面上，文穆野将毕业短片翻了出来，复制到硬盘里，周瑾凑过去一看，“嗬，三百多g？” “嗯，近三年的都在这儿了。” “三年300g，一年算100g，一部短片算一个g，你们导演系一年有多少学生啊？100个？” 周瑾粗略地算了下账，自己都吓一跳。 要是一年培养出一百多导演……还不算跨界转行的，这点儿大的市场，哪容得下这老多人？ “不能这么算，”田教授闻言笑道“这是本科班、硕士班、大专班、进修班加一块儿，还有摄影系学生的作品在里面。” “许多同学毕业后啊，都去做编导、策划了，能坚持拍电影的那是少之又少，现在的市场是越来越不好了，尤其是明年……” “慢慢来吧，”宁皓摸了两颗烟，先给老头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上，吐出一口烟雾道“明年，您老有什么消息吗？” “明年？”田教授嘿嘿一笑，“明年哪里是我们能猜度的。” “其实已经有苗头了，”周瑾插了句嘴。 他知道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明年大佬们就要换届了，上面变动了，政策也会跟着变。 在影视圈混，什么都可以不懂，但一定要懂政策。 上面扶持什么，打压什么，审核松一点，还是紧一点，时时刻刻都影响着几十万人的饭碗。 宁皓带着他跑来找田教授，除了要毕业短片，还为了打听风向。 ——这厮还在琢磨着他那无人区，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呢。 “咳咳，”田教授吸了几口，忽然咳嗽两下，在烟灰缸里灭了烟，“年纪大了，嗓子不好，再抽就会影响上课了。” 宁皓闻言赶紧灭了烟，“您慢点说。” 田教授冲他摆摆手，“没事儿，我就是担心呐，咱们喊了许多年，到了明年，狼可就真来了。” “上面不会看着国产电影彻底被打翻的，总要漏点风，不能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吧？” 这话可就深了，宁皓若有所思，周瑾半知半解。 “其实好的也不多，”文穆野忽然冷不丁说了一句。 “什么？” “这里面，好的也不多，”文穆野指着电脑上的文件夹道，“我都挑出来了。” “嘿，你都看完了？” “嗯，”文穆野点点头，盯着进度条，又不再说话了。 周瑾没话找话说“那你自己有作品吗？” “有，石头。” “石头？疯狂的石头？” “不是，是一条狗。” “一条叫石头的狗？”周瑾可算转了过来，“你也一块拷进去吧，我们回去再看。” “好。” 他们俩在拷贝视频的时候，宁皓又从包里摸了份剧本出来，“来，您瞧瞧这个。” 田教授接过剧本，翻开一看，“陆洋？唔，这以前也是我的学生，他去年那部《盲人电影院》倒还有点样子。” 宁皓点头道“我们也是看了这部电影，才联系的他。” 说起来，《盲人电影院》算不上有多好，难得的是，导演既不做宏大叙事，也不做民族反思，更非山寨喜乐，而是讲了一群平凡人的故事。 虽然心有余而力不足，但镜头里的真诚和情怀，也足够让宁皓感到惊喜。 所以当他第一次看到《绣春刀》的剧本时，便觉得可以把它拍出来。 但同样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枪炮玫瑰》还没上映，他没钱了。 “说了这么大半天，你是跑我老头子这拉投资了是吧？”田教授没好气地道。 “哪敢呐，他可是您的学生，您总得管吧？” 田教授明白他的意思，“你们打算找哪家投资？中影？这片子没三千万我估摸着下不来。” “您瞧他值不值三千万，”宁皓一笑，指指拷贝视频的周瑾，“今年最红的小生，他还演过《剑雨》里的雷彬。” 田教授显然是知道，又将周瑾从头打量到脚，终于微微点头，“演技尚可，名气足够，但想要撑起一部电影，还需有人扶持。” “呵呵……”周瑾干笑两声。 这老头说了一堆，就一个意思用小鲜肉拉投资可以，但想拍电影，还是得靠老戏骨，跟后来的套路一样一样的。 宁皓笑道“我跟老演员合作得不多，这个还得您多费心，您有相好的吗？” “这叫什么话，”老头儿佯怒，瞪他一眼，“我还能说没有？” 聊到这儿，周瑾知道就算是成了。 别看田教授一副寒酸相，在圈外没什么名气，但其实在圈内能量极大。 92年一部《蓝风筝》直接被禁了十年，解禁后他跑到北电任教，每年争着报他研究生的人，都有好几百。 得了他的首肯，这电影就算是成了一半了。 “行了，”花了好半天，文穆野将拷贝完的硬盘还给周瑾。 之后，俩人便道告辞。 车里，周瑾纳闷地问道“你们俩说什么狼来了？我怎么听不懂啊。” 宁皓解释道“狼就是美国，明年中美重新签订电影谅解备忘录，进来的大片只会更多，你想国产电影这个样子，还能有活路吗？” “能进来多少啊？” “我上哪知道去，估计得增加一倍吧。” 就现在天朝电影这个德行，每年的电影票房得有一半是外国大片贡献的。 要是再加一倍的外国大片，那天朝电影确实处境堪忧。 不少影视公司在这个时候，都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了。 华艺兄弟就是例子，这个时候王家兄弟已经琢磨着去电影化了。 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后，天朝的电影市场就进步那么大呢？ 吴晶两部电影刷下来的成绩，真不能说是运气。 “啧，”周瑾咂摸一下，试探着道“其实我觉得，这也未尝不是好事，竞争激烈了，咱们也能出好电影。” “那也得出得来啊，导演哪找去？” “不都在硬盘里装着嘛，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才弄那个七十二变啊？” “差不多吧，”宁皓一脚油门，加快了速度，“回去后，你自己和陆洋聊去，那剧本还得再打磨下，还有选角什么的，商量着来吧。” “那你干嘛啊？” “我？我得看短片儿啊。” 在那小小的硬盘里，装着三百来位新晋的毕业作品，诚意、才华和想法，都在里边儿。 能不能发掘出来，得看宁皓的眼光和格局。 天知道里面有没有能创造奇迹的人。 第二百七十一章 绣春刀 做导演的，就没一个长得好看的，这一条是导演圈不变的铁则。 陆洋也不例外。 这哥们四四方方的脸，四四方方的身材，长得跟扑克似的。 不过倒是挺有梦想。 他以前是纯种理工男一枚，后来放不下拍电影的梦想，于是辞职考上了北电的导演系硕士。 10年，30岁的他靠着一部盲人电影院》，刷下了金鸡最佳导演处女作奖，算是对自己有了个交代。 同年，他写了个剧本绣春刀》，但是无人愿意投资。 原因很简单，盲人电影院》的成本才170万，绣春刀》起码也得3000万起，哪有投资人愿意冒这个险呢。 直到他遇到了周瑾这帮人。 回到好猴子后，宁皓就带着300g的种子钻进看片室，一个人偷摸看去了。 周瑾则拉上陆洋，找了间会议室，打算和他再打磨一下剧本。 说是打磨，其实就是开虐。 这样的活，周瑾已经很熟练了。 “我觉得周妙彤和沈炼的爱情，是不是来得太容易了点？” 周瑾翻开自己的小本本，道：“沈炼，害得周妙彤家破人亡，还把她送去当妓，哪这么容易就爱上了。” 陆洋看起来有些木，但主意却很正，“呃，其实我写的是人，不只是男女的爱情。” “怎么讲？” “就是主角爱上了一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却恨着他，然后心里还爱着别人，就是这么无奈。” 周瑾一挑眉，“那，靳一川和张嫣又是怎么回事？” 陆洋继续解释，“他是想做锦衣卫的，但贼的身份就一直缠着他，哪怕找到了爱情，最后也得不到，大概就是这意思。” “啧，大哥，你有女朋友吗？” “忙着拍电影，暂时还没有，”陆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猜也是嘛，”周瑾都怀疑这哥们是不是大fff团的，兄弟之情比爱情刻画得好多了。 “如果这么说，那老大卢剑星就代表着想升官，但死活升不上去咯？” “差不多，都是求而不得，我是先设计的这三个人物，然后才有的故事。” 周瑾默默点头，这么一聊，他对绣春刀》的理解倒是深刻了不少。 说到底，还是借古讽今，武侠只是外皮，表达的是现代普通人的悲剧生活。 而且这种悲剧，还不是巧合或者作死造成的，完完全全是由故事背景，或者说是社会环境导致的。 无论沈炼这三个家伙怎么蹦跶，都逃不开最后的结局。 “我大概明白你思路了，就是有一条，丁修这条人物线怎么断了呢？” 剧本上最后的结局是，沈炼带着周妙彤和张嫣南下姑苏，途中遇到了赵公公，然后双方厮杀一场，丁修根本就没出场了。 这和周瑾印象里的绣春刀》，完全是两个结局啊。 “我想刻画的是三兄弟，丁修已经完成他的使命了，”陆洋解释完，又有些忐忑，“这样是不是少了点张力？会不会影响票房啊？” 面对三千万投资，他也不好意思让投资方赔了，改下剧情什么的，都不算事。 这一点，倒是比江文那些坑货强得多。 周瑾翻翻剧本，笑道：“其实我倒不是担心票房，就是觉得丁修这个角色挺有意思的，很润啊。” 估计陆洋自己都想不到，几年一过，绣春刀》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就剩下这句“很润”了。 “呵，”陆洋也跟着笑，“那我回去再修改修改，让丁修出场复仇，对了，那演员的事……” “你自己有人选吗？” “我拍盲人电影院》的时候，和金师杰老师，还有周易伟都合作过，这次也想邀请他们过来。” 金师杰自不必说，顶尖的老演员，演什么就是什么。 周易伟说起来演技还差点儿，属于外放型的，演不了太内敛的角色，但是和丁修却很搭。 这二位都是原班人马，周瑾自无意见，“除了他们俩，我再给你推荐一位，要不要？” “谁？” “张驿。” …… 帝都后海，某胡同。 刘思思一手搂着个妹子，一手抓着冰淇淋，吧唧吧唧地啃着。 “思思姐，咱们找个地方坐会儿吧，”妹子名叫叶晴，在步步惊心》里饰演玉檀，和若曦是好姐妹。 出了戏之后，俩人还保持着联系，刘思思见她软萌得不行，干脆就将其收为后宫，然后带着她跑来逛酒吧。 俩人在这瞎逛了一下午，叶晴早就累了。 “准了，就那家吧，”刘思思瞅准了一家叫蜗牛的音乐酒吧，颇为豪气地搂着妹子进去了。 相比于酒吧的喧闹，音乐酒吧会更纯粹一些，可以听听音乐，聊天休闲，用不着跟发疯似的那么嗨。 俩妹子找了个位置坐下，刘思思好奇地打量着酒吧的布景， “思思姐，你以前也和八爷泡过酒吧吗？”叶晴啃着冰淇淋，笑嘻嘻地问。 “别跟我提他，”刘思思没好气地道：“他现在啊，一头扎进了剧本里，又要拍电影呢。” “真的啊，说起来咱们也快半年多没拍戏了，他接部电影很正常啊。” “呸，他都已经拍完两部了，现在又接了第三部。” “这才半年多吧，啧啧，八爷真厉害……”叶晴忍不住咋舌。 和勤奋的周瑾一对比，她们俩简直是两只慢吞吞的蜗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酒吧里的驻唱，很应景地唱起了这首老歌。 “您好，想喝点什么？”一个服务生过来道。 “emm，要这个吧，”刘思思翻翻菜单点了杯鸡尾酒。 服务生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这个我们卖完了。” “卖完了？不会吧，现在才是下午啊。” “呃，我们酒吧的租期已经快到了，现在就快要关闭了，所以……”服务生指指吧台上贴着的公告。 “难怪了，我说怎么这么少人呢，你们生意不好吗？” 后海算起来足足有上百家酒吧，倒闭的，新开的，都很常见。 服务生明显不想讨论这个话题，笑道：“我们还有一些咖啡和小蛋糕，您需要吗？” “有蛋糕？好啊，一样给我来一份儿，”叶晴笑眯眯地道。 “好的，那请您稍等。” 服务生去吧台取蛋糕了，刘思思向前凑近了身子，小声道：“晴晴，你说我也在这里开间酒吧怎么样？” “啊？思思姐，你想要经营酒吧啊？” “那倒不是，可以雇别人经营嘛。” “哦，那可以啊，以后我们可以来吃蛋糕。” “还可以喝酒，吃羊肉串，”刘思思眼睛piu的一亮，越想越兴奋。 她再次打量下这家蜗牛酒吧，只是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蜗牛？ 不好听，还是锦衣卫霸气一点。 装修的颜色也不好看，要不换成粉色，还是红色？ 桌椅要换，吧台也要换……最重要的是老板得换。 在这一瞬间，刘思思连酒吧未来的样子都构思好了。 现在就差钱了。 然后刘思思掏出手机，劲劲儿地拨通了周瑾的电话。 第二百七十二章 酒吧（感谢CzLB的盟主） 筹备剧组是一件很闹心的事情，除了演员和导演，还需要攒齐一个靠谱的团队。 服化道、摄影、灯光、录音、宣传、策划等一大堆专业人士，都需要去搞定。 好在他们有一个很靠谱的制片人。 陈芷茜做演员不怎么地，但论起赚钱，那简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01年，她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借了20万买了一些音乐版权，做彩铃增值服务，赚了近300万。 后来做起了制片人，信仰就是一边把电影拍好，一边还得把钱给赚了。 《边境风云》和《枪炮玫瑰》也都是她操盘出来的项目。 把后勤交给这样的人，周瑾他们几乎没有后顾之忧，只需要安心搞定剧本和演员就好。 这一天，周瑾还在和陆洋讨论着，张驿和王千源谁更适合卢剑星，陈芷茜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武指，你们俩谁认识靠谱的武指？”说完这一句，才抄起桌子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几大口。 细碎的水珠从她的红唇边溢出来，顺着修长的脖颈，流到白色的衬衣里。 周瑾欲言又止，看看陆洋，那哥们苦笑，“我还是第一次拍武侠电影，真没和武行接触过。” “接触了也没用，那帮家伙靠谱的少，少数有本事的，价钱还死贵，”陈芷茜抹抹嘴角的水珠，喘口气道：“看来还是得和香江那边联系联系。” 一步武侠电影，最重的就是质感，动作戏一定得精彩，所以武术指导就尤为重要。 说起香江，周瑾倒是想起一个人来，“我之前拍《剑雨》的时候，那里面有个武指，相当不错。” “谁啊？” “董伟，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接。” “行，那我回头联系下他，哎，这谁的杯子，挺别致啊，”她这会儿才注意到手上的狮子牌大水壶。 “我的，一朋友送的，”周瑾牙疼地随手接过来。 他特看不上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是没奈何，刘思思喜欢啊。 “你女朋友吧？”陈芷茜一下子就明白了，揶揄道：“她那百万雄狮就差在网上扫荡了，谁说她句坏话都不成，哪天你们要是闹别扭了，啧啧啧……” 不说别的，粉丝都能撕了他。 “我哪敢呐，”周瑾笑笑，转移个话题，“来，你瞧瞧这俩，谁更合适卢剑星？” 说着将张驿和王谦源的资料递了过去。 这俩都是好演员，演技自不必说，不同的是王谦源拿过影帝，咖位更高，片酬也更贵。 张驿有史今和小太爷这样的角色，观众会更眼熟一些，相对而言片酬会低一些。 所以他和陆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哎，我可不干预你们创作，”陈芷茜对自己的位置放得特别正，接过资料翻了翻，道：“他们看过剧本了吗？档期呢？” 周瑾道：“已经和他们联系过了，都挺感兴趣的，档期也说可以留出来。” 这样一来，选择权就等于到了他们手里。 陈芷茜琢磨一下，道：“其实都可以合作一下，你们要想请个影帝回来助阵，也不必那点片酬。” 虽然没明说，但话里的倾向已经很明确：她更看好王谦源。 不是顾忌片酬，而是为了助阵。 不过陆洋为人方正，没听懂她什么意思，直愣愣地问：“不差么？中影已经答应投资了吗？” 陈芷茜笑道：“有田教授代为说项，三爷也很欣赏我们的本子，应该不成问题。” “那还是王谦源吧，有个影帝在，我也心里踏实，”周瑾主动让了一步。 他情商算不得高，但听话听音还是知道的。 说到底，他的演技和咖位，还是不能让主流电影圈信服，得找个影帝来撑着，中影才肯出钱投资。 在《绣春刀》的配置里，他负责的是流量变现的那一部分。 这种情况，恐怕要等到《杀生》和《枪炮玫瑰》上映后，才会好转起来。 陆洋很兴奋，重重地一击掌，“那太好了，我看完了《钢的琴》，最想合作的就是王谦源！” 周瑾耸耸肩，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成为那样的演员。 绣春刀里主要的角色不多，现在确定了周瑾、周易伟、金师杰和王谦源，剩下的演员就好说了。 三人商谈一番，决定弄个选角会，先圈出想要合作的演员，然后再让他们来试戏。 男演员可以选择的有不少，女演员稍微麻烦些。 周瑾自然强推刘思思出演周妙彤，剩下的张嫣和魏廷，他就爱莫能助了。 总不能推荐宋怡吧，刘思思会咬人的。 “对了，思思的档期空得出来吗？她现在工作应该挺忙的吧，”陈芷茜问道。 《绣春刀》算是纯种的爷们戏，周妙彤也就是惊鸿一瞥，刘思思还是能够撑得起来的。 “她忙什么啊，半年多没接戏了，正忙着开酒吧呢，”周瑾没好气地道。 提起这茬来，他还是觉得不靠谱，倒不是缺资金，主要是没时间打理。 刘思思想得倒好，反正她爸是做生意的，对这行熟得很，让她爸帮忙，一切保准妥妥的。 可周瑾就不愿意了，拱了人家的白菜，还和人家合伙弄酒吧，以后日子还咋过啊。 “这想法不错，现在明星店很吃香的，”提起做生意，陈芷茜立马眼前一亮，“在哪啊？地段好吗？什么主题？” 周瑾解释道：“在后海附近，听她的意思是想弄个古装主题，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锦衣卫，万幸没叫东厂。” “锦衣卫，为什么不叫绣春刀呢？”陈芷茜瞬间就发现了这里面的商机。 “什么意思？” “你想啊，《绣春刀》上映后肯定就跟一招牌似的，你又是主角，这不等于活广告。嘿，咱们发布会是不是该弄酒吧开去？” 陈芷茜说着说着，就感觉自己抓住了些什么，但又隔着层纱，朦朦胧胧。 “你是说，把《绣春刀》当ip搞？”周瑾忽然道。 “什么是ip？” “就是，就是活招牌，除了电影，还可以是酒吧，游戏，漫画什么的……” 上辈子老听人说大ip，周瑾大概能知道个思路，但ip到底是什么，他还真解释不清。 但这个思路到了陈芷茜耳朵里，仿佛一阵穿堂风，将那层轻纱瞬间吹开。 一切都明了起来。 天朝电影回款方式相当单一，最依仗的就是票房，可好莱坞完全不是这样。 十年漫威，电影只是个招牌，真正赚钱的是各式衍生品，品牌联名、玩具产业、旅游产业，每一样都源源不断地创造着现金流。 这一点，《武林外传》其实也试过，先是情景喜剧，然后出了游戏，又改成了电影。 一个招牌，可以能赚几份收益，而且收益都还不低。 《绣春刀》未必有那样的人气和潜力，他们也未必有操盘的能力，但这个超前的思路，却很重要。 陈芷茜突然坐到桌子上，双手按住周瑾的肩膀。 “你要干什么？”周瑾忽然升起了些些不好的念头。 “老弟，说真的，把你女朋友介绍给我吧。” “你说什么玩意儿？”周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酒吧算我一股怎么样，绣春刀加酒吧，真的有搞头啊。” 一旁的陆洋，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很想发表些意见，“那个，你们喝水吗？” 算了，他还是拍他的电影吧。 他要是有那个做生意的头脑，还至于跑来拍电影？ （感谢书友czlb的盟主，我会尽力加更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搜虎盛典 开酒吧最重要的是选址和定位。 因为经营方式其实大同小异，无非是酒水饮料小吃果盘烤串，为了吸引顾客，营造氛围，还需要请一些乐队和小蜜蜂。 而最决定人流量的，还是酒吧的选址。 刘思思看中的蜗牛酒吧，在烟袋斜街的尽头拐角处，离后海的那条“海”，已经隔着快一条街了，而且自身又没什么特色，吸引不到人也正常。 没办法，顾客就是爱往沿“海”地区跑，因为氛围更好，主题也更丰富。 可以说，在沿“海”开酒吧，想赚钱和想亏钱一样难。 就是背景得硬，不然有关部门隔三差五来溜达一圈，这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好在刘爸是老帝都人了，做了二十多年生意，这点人脉还有有的，一口答应帮忙搞定相关手续和证件。 这天下午，陆洋跑去和王谦源交流感情了，周瑾就和刘思思，带上陈芷茜跑来看酒吧。 蜗牛酒吧还挺大的，二层小楼还带一个小院子，加起来得有二百来平米了。 “思思，你这就给租下来了？租金一年多少？”周瑾转悠一下，觉得这么大个店铺，不会经营的话，那得愁死。 刘思思站在酒吧二楼，俯视着他，颇有些豪情地道：“反正我先租了五年的，二百多万吧。” “嚯，你现在这么有钱？”周瑾吓了一跳，瞧这轻描淡写的口气，二百多万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当然，我接了两个代言，开个小酒吧还是够的，”刘思思还冲他甜甜地比了个耶，妥妥的炫耀。 虽然刘思思长得不太漂亮，演技也一般，但是胜在气质出众，也不作妖，时尚资源好到了不可思议。 不少品牌商找来谈合作，她挑了挑，选中了达芙妮和相宜本草，接下这俩代言，她的收入瞬间就爆掉了周瑾。 其实也有品牌商跑来请周瑾，什么男人的衣柜、八宝粥之类的，周瑾嫌耽误时间，直接就给拒了。 他还是打算先一门心思地搞定《绣春刀》。 先把咖位提上去，以后有的是钱赚。 “思思，《绣春刀》剧本你看了吗？”陈芷茜细细地考察完场地，跑过来搂着她道：“店名叫绣春刀怎么样？” “看了，可是我想叫锦衣卫啊，”刘思思哼了一声，细声细气地道。 她在自己的小姐妹中间，向来爷们得很，这会遇到一个气质成熟的大姐姐，立马就乖了起来。 “你想啊，店名就绣春刀，账本叫无常簿，服务员穿的衣服就叫飞鱼服，这多有特色啊，电影上映了还能打一广告。” 陈芷茜的商业头脑还是很可以的，很快连装修的思路都有了。 “一楼呢，就开放给普通顾客，院子可以搞点烧烤，二楼隔出包间来，没事咱们还能来聚聚，唱唱歌什么的。” 刘思思有些意动了，道：“那咱们可以搞锦衣卫主题，不对，周瑾喜欢电影，还可以再加点电影的元素……” “这个好办，观众都没见过拍电影，我们就把《绣春刀》的片场搬过来，这多有吸引力啊……”陈芷茜拉着她坐下，两个女人热烈地讨论着。 周瑾在下面瞅了半天，觉得自己插不上话，便摇摇头，找个角落坐下。 如今《泰囧》在泰国的戏份已经拍完了，剧组即将转道回帝都，补拍一些国内的镜头。 他友情客串的老周本来是不用露脸的，但红了以后，徐争就给他加了场戏。 在电影的结尾处，和范小胖一起出场，算是个小彩蛋。 不过在完成这场戏之前，他还得先去领个奖。 娱乐圈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奖项一大堆，搜虎更是膨胀，每季度弄一个盛典。 《步步惊心》正好赶上了秋季盛典，他和刘思思一人拿了个提名，叫什么“最具网络人气演员”。 顾名思义，不看你演得好不好，只看你人气够不够。 这样的奖项对周瑾而言，几乎就是鸡肋，但还必须得去。 因为搜虎还弄了个“最佳荧幕情侣”，颁给了他和刘思思，这是摆明了要给他们秀恩爱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这将是周瑾和刘思思第一次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 周瑾能不能刷下小狮子们的好感度，就看他们俩如何表现了。 要不在领奖的时候，哽咽着互相感谢，坐在台下的人就泪如雨下？ 还是算了吧，好肉麻啊。 “等夏天等秋天，等下一个季节……” 熟悉的铃声打断周瑾的思路，摸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林更星。 “喂，小林子，恭喜你啊，搜虎最佳新人，”周瑾调笑道。 “嗯，八哥，”那边传来林更星有些低沉的声音。 “你怎么了这是？” 林更星沉默一会儿，好像压抑不住一样，“八哥，我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演不演《轩辕剑》？” 周瑾面色一沉，道：“我应该不会出演，这一点已经和蔡总提前说过了，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那，为什么我接到的是张烈？” 听语气，林更星已经憋了很久了，又生气又委屈，终于忍不住打电话给周瑾了。 周瑾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陈靖仇是谁演，蒋锦夫？” “对，凭什么是他？！”林更星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段时间，周瑾几乎就没考虑过出演轩辕剑，可林更星就不一样了，他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似的。 最开始，胡戈说好了不演古装偶像剧，于是林更星以为周瑾肯定是宇文拓，他是陈靖仇，两人搭配刚刚好。 后来胡戈跑出来要演宇文拓了，林更星想想自己比不过周瑾，虽然有些失望，但拿到张烈他也认。 再后来，有人告诉他，周瑾拒演陈靖仇，于是林更星的心思瞬间又活跃过来，心说这下自己稳了。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最后出演陈靖仇的会是蒋锦夫，那个还没毕业的小子。 他跑去问了人，才知道这是蔡益蓉亲自做的决定，就连客串制片人的胡戈，也是支持的。 这样的结果让林更星愤愤不平。 他已经配了一部《步步惊心》，都演不了主角，凭什么蒋锦夫一个新人，出道就是男一号？ 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 糖人的资源少，又经过了这样的分配，自然引起了林更星的不满。 “八哥，你说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周瑾自然是没法回答的，总不能说是蔡益蓉就喜欢这样迷之分配资源吧？ 所以他一早就不抱希望了。 “你先控制好情绪，好不好？过几天就要颁奖了，等来了帝都，咱们再聊……”周瑾耐着性子安抚道。 “我不想领奖了，八哥你帮我领吧。” “说什么傻话，现成的机会送上门，你还不把握住？你现在多一点名气，以后就多一点底气，给我麻溜地滚过来啊。” 林更星考虑半天，才低低应了声，“嗯。” 挂了电话后，周瑾微微叹了口气。 怪不得后来林更星宁愿去打官司，也要和糖人解约了。 除了蓄意压低片酬外，恐怕症结还是出在资源分配上。 请假了 状态不好，有一更，但是会很晚，就当请假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秀恩爱 10月26号，搜虎盛典在帝都某酒店举行。 出席这种活动，男演员可以随意一点，西服或者休闲装都可以，女演员就一定得隆重了。 因为一不留神，就可能被艳压了。 刘思思特意买了一套白色的露肩长裙，踩着双细跟高跟鞋，那股子婉约、挺立的气质一下子就衬了出来。 周瑾一身黑色西装，要不是身高腿长，气场强大，还真压不住她。 两人挽着手快步进入酒店，顿时引来工作人员的的注意： “您好，我们准备了候场室，您二位可以稍事休息，待会再走红毯入场。” 周瑾道了声谢，拉着刘思思走进候场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可更多的座位是空着的。 一眼扫过去，不认识的居多，认识的只有张驿、林更星等人。 周瑾微微皱眉，他早前就看过了搜虎的提名名单，上面还有陈保国、张佳译、隆力奇和胡戈，可贴着他们铭牌的座位分明空空如也。 张夕阳叉着腰站在最后面，面色黑得跟碳似的，看见周瑾和刘思思进来，冲他们俩挥挥手，“过来坐。” 周瑾本来想去找林更星，见状也不好拒绝，拉着刘思思挤过人群，小心地走过去坐下。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糖人总裁蔡益蓉……”候场室外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这是很正常的欢迎语，可“有请”二字，放到红毯上就有些不对了，听着像是提前安排好的。 周瑾掏出自己的请柬瞄了一眼，果然，他和刘思思是倒数第三个出场。 在他们后面的是黄海博和张夕阳。 “艹，”周瑾明白过来了，低低地骂了一声。 难怪要搞候场室了，合着搜虎已经把出场次序给安排好了。 一般来说，电影节为了避免矛盾，都不安排出场次序，也没法安排。 不然的话，谁先谁后，怎么个标准呢？ 按咖位？按年纪？这都不合适。 搜虎显然是知道那些大咖根本就不会到场，所以周瑾和刘思思才会被安排到最后。 可话又说回来，按照他们这个搞法，哪个大咖又愿意来受他们的摆布呢。 所以到场的还是以新人居多。 “你获奖感言想好没有？”周瑾低声问刘思思。 刘思思歪歪头，“咱们还不一定拿奖呢，唐烟和老胡人气也很高的。” “你看他们俩来了吗，人都没来，搜虎脑子坑了才会把奖给他们。” “不是吧，张总不是说，要打破谁来就颁奖给谁的惯例吗？” 周瑾往后瞥了眼张夕阳，“你听他吹吧。” 从这候场室的入座率来看，一大半的演员都没来，搜虎要是真把奖项给了没来的嘉宾，对来了的嘉宾又怎么交代呢？ 大家巴巴地赶过来，就是为了在底下鼓掌的？ 所以，在周瑾看来，今天晚上的奖项早就已经没有悬念了。 红毯走得很快，没过多久就轮到了他们俩。 这时候候场室里，也只剩下了张夕阳和黄海博在聊着什么，周瑾冲他们俩挥挥手，便牵着刘思思来到入口。 “下面要请出的这两位真的是厉害了，大家可以准备好掌声和尖叫了，”女主持夸张地叫着。 男主持接过话头，“是的，在戏里他们没在一起，在戏外他们真的是一对儿，来，我们欢迎周瑾、刘思思！” 伴随着掌声和尖叫，周瑾牵着刘思思的手，缓缓走上红毯，于是尖叫声更热烈了。 记者们在忙着拍照，后排的粉丝挥舞着应援牌，试图向前发起冲击，所幸被保安给拦下来了。 周瑾闹不清他们到底是真的粉丝，还是搜虎雇来撑场子的，只好微笑着挥手示意。 接过马克笔，在海报上签完名，大朋和莎莎将两人留在了中间。 大朋虽然已经拜了本山大叔为师，但还不是后来的那个屌丝，现在依旧一文不名，因此对俩人那是格外客气。 “哈哈，在戏里你们没能在一起，现在终于看见你们俩在一起了，有什么想说的吗，对支持你们的粉丝。” 周瑾接过话筒，递给了刘思思。 刘思思向来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合，想了半天，挤出两个字：“谢谢。” 周瑾却不想轻易放过她，“你的小狮子们在网上扫荡八爷党，你就不想对他们说点什么？” 刘思思无奈地笑了笑，“那你们放过八爷吧。” 说完自己还乐得不行，捂着嘴再也不肯说话。 莎莎在一旁八卦道：“来，问个粉丝们最关心的问题，你们俩是谁追的谁啊？” “emm”刘思思伸出削葱根般的手指，指指周瑾，另一只手继续捂着嘴笑。 “其实我们是互追，”周瑾笑着道。 “哇哦！”后面又是一阵山呼海啸。 粉丝中有拿了钱的，但也有大老远赶过来的真爱粉，等了这么老长时间，想看的不就是这一幕嘛。 大朋看看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了，赶紧道：“我知道两位都有提名，希望都能有所斩获，来，里面请。” 周瑾搂过刘思思，向后台走去，忽然就感觉一只小手搭到了自己的腰间，两瓣指甲盖还轻轻蹂躏着。 刘思思瞪他一眼，无声地吼道，干嘛让我说啊？ 周瑾不甘示弱地回瞪，锻炼你啊。 这点小小的细节落到粉丝眼睛里，自然又是一阵躁动。 李蓓藏在人群里，掏出手机卡嚓卡嚓就是几张，打算晚上回去再传到贴吧里。 自从看完《步步惊心》，她就被四爷和八爷给圈粉了，本来还头疼站那一边，后来八爷和若曦在一起了，她就毫无节操地变成了cp粉。 不仅成功地混进了大嘟嘟贴吧，还当上了管理员，谁惹她她就戳谁，人送外号“炸刺蔷薇”，霸道得一匹。 另一边，周瑾和刘思思进场，刚一入座，林更星就粘乎乎地坐了过来。 “八哥，我……” “回去再说，先领奖吧，”周瑾瞥瞥后排的蔡益蓉，示意他稍安勿躁。 “好，”林更星虽然还是有些愤愤不平，但是瞅瞅颁奖现场，还是忍住了。 毕竟这是他演艺生涯中的第一个奖，有些小激动，“八哥，你上回去金像奖，也是现在这样吗？” 周瑾一笑，“完全两码事儿。” 虽然他看不上金像奖的圈地自萌，但是那股子电影人的热忱，以及辉煌没落后的倾颓，还是极大地震动了他。 反过来再看搜虎弄的盛典，临时搭建的舞台，嘈杂的现场，还有后排挤成一堆的观众，整得跟乡镇企业开年会似的。 后面的颁奖也是毫无悬念：林更星最佳男新人，刘思思最具网络人气女演员，周瑾最具网络人气男演员。 看起来斩获颇丰，但是赛道上压根就没有其他选手啊。 就好比五个人赛跑，四个人弃赛了，剩下的那个人拿了冠军也不会骄傲，只会觉得low。 就这样，无聊地度过了一个多小时，颁奖晚会终于来了点小高潮。 “下面是最佳荧幕情侣奖，颁奖嘉宾蔡益蓉女士，有请。” 紧接着，蔡益蓉上场站到话筒前，“其实有两个组合是我想颁的，一个是胡戈、唐烟，还有一个是周瑾、刘思思，该给谁，我们听下现场的呼声。” 下面的观众瞬间就炸了，有喊胡戈的，有喊周瑾的，还有喊胡戈和刘思思的。 最奇葩的是角落里，忽然嗷的一嗓子：“林更星！” 大朋乐道：“谁喊的林更星和周瑾？八爷和十四爷才是真爱是吧？” 镜头给到观众席，林更星居然羞涩一笑。 刘思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贴到周瑾耳边，“你们俩什么情况？” 周瑾捏捏她的手指，我特么上哪知道去？ “2011搜虎盛典，最佳荧幕情侣，刘思思，周瑾！” 蔡益蓉总算揭开了奖项，周瑾深吸口气，和刘思思站起来，鞠躬致谢。 他等了一晚上，可不就是等这个嘛。 两人上台后，蔡益蓉给颁了奖：一捧鲜花，外加一张证书，就跟优秀少先队员似的。 “我知道二位一定很多话想说，但是先不忙，我们制作了一个短片，一起来看下。” 随着大朋的介绍，会场暗了下来，音乐忽然响起：“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不再找约定了的天堂……” 刘思思顿时就是一个激灵，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大荧幕上，老八和若曦在花园里相遇，在雪地里着漫步，在草原上翻滚着相吻，再到最后黯然的分手，以及释然般的相拥…… 虽然是拍戏，但那份爱恨情长，她却实实在在地经历过。 哪怕隔了这么久，那些鲜活的画面，还是会触动到她。 有时候，她也会想，她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步步惊心》就好像一道劫一样，横亘在她心头。 “好了，”黑暗里，周瑾默默抱住了她。 “嗯。”她低低地应着。 仿佛流浪的飞鸟，忽然找到了栖息的枝头。 短片很快结束，刘思思眼睛里有泪光浮现。 大朋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细节，“哇，思思真的是热泪盈眶啊，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瑾扶住话筒，道：“呃，要感谢的人很多，谢谢搜虎，谢谢桐花，谢谢《步步惊心》的工作人员，还有，谢谢思思。” “思思呢？” 刘思思偏偏头，“谢八爷。” 一切尽在不言中。 </br> </br> 第二百七十五章 沈炼 “喝点什么？” “都行。” 蜗牛酒吧里，亮着一盏小小的节能灯，周瑾在吧台里翻翻，只找出一瓶雪碧，看看保质期，还能喝。 林更星坐在吧台外面，四处打量着，“这酒吧还真不错，清静，怎么不营业啊？” “营业还早着呢，刚盘下来，”周瑾学着调酒师，弄了两只高脚玻璃杯，拧开雪碧的盖子，正好倒满。 搜虎的盛典结束后，林更星说想聊聊，周瑾看看时间还早，便让刘思思先行回家，然后把他带到酒吧里来。 这破酒吧的原主人是个顽主，将自家的房子改成酒吧后，生意又不好，便连着设备一起租给了刘思思。 五年二百万，刘爸亲自谈的价，说不上是占便宜，还是亏了，反正这地理位置不太好。 到了深夜，隔着一条街都能听到后海那边的喧闹，而这里却格外冷清，倒是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 周瑾学着《枪炮玫瑰》里的上流社会，举起高脚酒杯，先是低头轻嗅，然后才浅浅饮了一口。 林更星瞅着他乐，“八哥，你现在演技越来越好了。” “你呢，有长进没有？”周瑾对自己的演技倒是挺自信，他已经可以驾驭大多数角色了。 在一堆年轻演员里，他绝对算得上佼佼者。 “有长进又怎么样？”林更星转着杯子叹了口气，他心中烦闷，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周瑾适时开口，“是不是觉得，自己就跟个货物似的，任人挑来挑去，能不能演，全看别人脸色？” 林更星猛地抬起头，“八哥，你也这么感觉？” 周瑾点点头，“做演员的都这样，除非你爬得很高，很高。” 俗话说，铁打的导演，流水的演员，像宁皓这样喜欢逮着一只羊使劲薅的，毕竟还是少数。 所以周瑾才会坚决地要和新晋导演合作，只有这样才能带资进组，参与创作，以争取那一点点的话语权。 “呐，别说八哥不照顾你，我这里有一部电影，还缺个角色……” “八哥，你要带我进组？”林更星惊喜地抬起头来。 “不，我只能把你引荐给导演，能不能拿到角色，”周瑾晃晃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和张驿不同，周瑾并不认识张驿，只是觉得《绣春刀2》里的张驿非常惊艳，所以才会提前推荐给陆洋。 而林更星是周瑾的朋友，如果他还强力推荐，未免显得任人唯亲。 这里面，既有人情，也有世故。 林更星未必能懂，但也不好再多做要求，“放心吧八哥，凭本事我还没怕过谁。” “对了，什么电影啊？什么角色？戏份多么？” 周瑾心说，你连什么电影、什么角色都没问，就满口答应，这么相信我，搞得我都不好坑你了。 “武侠电影，算是男三号吧，你回去先看看这个，”他从包里掏出份人物介绍递了过去。 林更星接过来大概瞅了眼，“靳，一，川？” 再接着往下看，一个江洋大盗伪装成的锦衣卫，身世复杂，内心单纯，没什么主见，无条件地相信着两位哥哥。 嘿，这样的角色，不正适合他嘛。 “谢谢八哥，”林更星顿时开心了，头一昂，道：“那我就全力准备靳一川，那什么破轩辕剑，我才不稀罕呢。” 周瑾淡淡一笑，“随你吧，留足档期就好。” 轩辕剑里本来最出彩的是陈靖仇和拓跋玉儿，可糖人为了捧胡戈，提前把宇文拓的老底揭了，强行给他加戏。 这样一来，作为男三号的张烈，还真没什么存在感，林更星演不演，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哎，八哥，你会玩游戏吗？”林更星忽然起劲儿地问。 “什么游戏？” “英雄联盟啊，要不要来一局？” “算了吧，我还要再看看剧本。” “那我就先回酒店了啊，”林更星不好意思地笑笑，收起人物介绍，一溜烟跑了，妥妥的一个网瘾少年。 天朝的家长们总觉得玩游戏不好，其实也分和谁玩。 再过两年，林更星就会遇上王家大少爷，两人各种开黑，无形间就多了不少资源。 不过周瑾是不打算趟王少爷的浑水了。 他默默收起两只玻璃杯，洗干净倒立在柜台上，抬头一看门外，暗影绰绰，偶尔才有路人走过。 冷清也有冷清的好处，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喧闹。 这酒吧虽然位置有些偏，但经营得好，未必不能形成特色。 前提是，《绣春刀》要足够出色。 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一点半，对于后海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周瑾不是喜欢热闹的人。 他也懒得再回公寓，便关上酒吧的店门，打算去二楼包间将就一夜。 话说周瑾现在住的，还是糖人那十来平米的小公寓。 刘思思倒是怂恿他，去她家那个小区买套二手房，可周瑾一看地段，帝都二环内。 再一看房价，嚯，他当时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更何况，他还没户口。 要不然，买套loft公寓？虽然小点儿，但一个人住倒也自在。 他都混上大明星了，总不能还苦逼得跟个小白领似的。 要不然这穿越一回，也太掉价了。 胡思乱想大半天，发现不是很困，周瑾索性坐起来，开了灯，打算再研究下《绣春刀》的剧本。 他演的自然是男主角沈炼，在明朝历史上确有其人，但陆洋只是觉得这名字霸道，便拿过来用了，和历史人物半毛钱关系没有。 这意味着，周瑾只能从剧本里去分析人物，找不到其他的参考资料。 但要命的是，沈炼的父母、师承、来历、过往，一概不知。 一个人物一定是有跟脚的。 他的性格，他的行为模式，他的选择，都和跟脚有关系。 想要演活一个人物，就一定得把他的跟脚挖出来，这样逻辑才能自洽。 从剧本里分析来看，沈炼是一名锦衣卫小旗，虽然功夫了得，但一直郁郁不得志。 他坚毅、果断、聪明，且有情义，有两个生死兄弟，还爱着一个并不爱他的女人，周妙彤。 周妙彤可以说是他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念想。 有了念想，就有了破绽。 那么，是不是可以从周妙彤的身上，找出点沈炼的身世之谜呢？ 周瑾嘬着牙花子，觉得有些思路了。 撰写人物小传，一直都是他的特长。 第二百七十六章 再相逢 帝都，怀柔某影棚。 《泰囧》在泰国拍了这么久，总算是回到帝都了，在这里，还有一点国内的戏份需要拍摄，顶天了两天就能搞定。 因此，当周瑾赶到这里的时候，剧组气氛那是格外轻松。 黄博穿着身黑色西装，梳着偏分头，一副油滑的商业精英形象，和以往的农民工、小混混，那是大不相同。 “博哥，你这造型够可以的啊，”周瑾绕着他转悠一圈，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你也不赖啊，这才几个月啊，你小子突然就火了，”黄博还挺高兴，打趣道：“以后哥几个说不定得指着你吃饭了。” “少来了，我不过是比你们帅了一点而已，以后还是得你们关照我。” “滚，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黄博笑骂一声，忽而停下来想了想，“你要说关照，我还真想起来个事儿。” “什么事啊？” “啧，我也不太确定，只是有点风声了，”黄博踮起脚来，搂过周瑾的肩膀，神神秘秘地道：“我听说星爷要开新戏了。” “星爷？”周瑾一愣，然后心中了然，这多半是《西游降魔篇》了。 “怎么，星爷找你约戏了？” 他可是记得，黄博版的孙悟空，那造型也是够够的，不向全国人民道歉都说不过去。 黄博道：“我也是才收到风，这几年咱们这边电影发展得好，我估摸着星爷应该会用大陆的演员做男一号，你名气刚起来，应该是个机会。” “怎么说？” “你想啊，名气小了，撑不起来票房，名气大了，往往固定了，不太好突破，你现在这样正好转型，总不至于一直在偶像剧里打转吧？” “那当然不会，”周瑾赶紧道：“我才接了部电影，正和导演商量着呢。” 他早已打定主意，以后多拍电影，少拍电视剧，但争取星爷的男一号，他还是觉得太梦幻了一点 毕竟，那可是星爷啊，传说级别的存在，普通的影帝在他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我就是一说，你自己考虑吧，”黄博绕过了这个话题，“对了，你那什么电影啊？” “哦，是一个新晋写的本子，叫《绣春刀》，老宁不是在弄七十二变嘛，”周瑾把事情简单说了下。 黄博琢磨片刻，点下头，“想法不错啊。” 周瑾等了片刻，也没等到他的下文，估计是不打算入伙了。 这也没办法，人各有志。 “你们俩别唠了，抓紧过来开拍！”徐争布置好现场，暴躁地跟只猩猩似的。 “来了来了，别嚎了啊，”黄博小跑过去，周瑾也饶有兴致地跟在后面。 这一场戏说的是，徐朗发明了“水基母液”，打算去找泰国找老周拿授权书，正好他老婆跑到公司来闹离婚。 在一个办公室里，陶泓半是哀伤半是气愤地坐在椅子上，徐争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她面前。 “徐总，怎么着，又跟嫂子求婚呢？”黄博端着个杯子，贱么兮兮地推门进去。 徐争尴尬地站起来，“你不是在巴黎度蜜月么，怎么回来了？” 在设定里，徐朗是牙疼，高博是落枕。 只见黄博轻抚着脖子，瞥瞥徐争，“老周有信啦？” 语气说不清是调侃，还是试探，却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仅仅这一个出场，高博这个人物就立住了。 周瑾缩在镜头后面，他已经不再是拍《斗牛》时的菜鸟，已经能瞧出点门道来了。 一场戏很快拍完，黄博正式杀青。 众人欢呼过后，周瑾拉过黄博，“博哥，你是怎么把衣服穿成这样的？形象变化这么大，丝毫不违和啊。” 一般的演员都会受形象束缚，最简单的判别方法，就是看衣服合不合身。 打个比方说，让胡戈穿一身黑色西装，那没问题。 可要让他换上牛二的邋遢装呢？立马就让人觉得，这衣服肯定不是他的。 黄博的牛逼之处就在于，无论是牛二的邋遢装，还是高博的黑色西装，他都能穿出自己的感觉来。 “你还真有长进诶，”黄博轻笑，“我这不算什么，这方面最厉害的，得是葛游。” “葛大爷，无论是什么衣服，哪怕再不合身，到了他身上，你也会觉得这就是他的衣服。” “诀窍我也说不好，真不是我藏私啊，这个得靠个人去悟，你能看出这一点来，迟早也会琢磨明白的。” “啧，”周瑾砸吧下嘴，一挑大拇指，“看来您这影帝，还真不是白拿的。” 说起来也是挺有意思，周瑾第一次被表演震撼到，就是拍《斗牛》的时候，撞见了影帝级的黄博。 这都过去三年了，周瑾一路升级至此，再见黄博，发现离他还是差着一大截。 “你这也杀青了，晚上要不要去我哪喝一杯？”周瑾笑问。 “不了，先回家吧，陪陪你嫂子，”黄博龇着牙笑，这段时间，估计也是憋坏了。 “也行，我弄了一酒吧，还没营业呢，哪天过来玩啊。” “你还弄了酒吧？”黄博特惊奇，“哪儿啊？三里屯？后海？你丫这么有钱？” 周瑾笑笑，“在后海烟袋斜街那儿，思思想要开个酒吧，我是陪她玩儿。” “也是，你俩现在红了，这点钱也不算什么，酒吧多大啊？” “二百来平吧，正准备弄装修呢。” “啧，二百来平，能养活一支乐队了，”黄博以前就在酒吧当过驻唱，对这行门清。 有他给指点几句，就够周瑾少走许多弯路了。 不过也不急在一时。 周瑾帮黄博把衣服换下来，笑道：“快回去吧，改天再聊啊，嫂子估计都急死了。” “上次我去你们家，你猜嫂子怎么说？嫂子说，老周啊，你可算来了，我们博子正好不在家……” “你给我滚，”黄博换上自己的衣服，笑骂一声，“以后少听点相声，郭得刚那是什么正经人？” “哎哎哎，你这可就想歪了啊，”周瑾赶紧解释，“嫂子让我帮她修吊灯来着呢，你都想成什么了，何止是肮脏，简直是龌龊……” “滚~” 黄博啐他一口，带着助理收拾好东西，冲周瑾和徐争摆摆手，“我先回了，改天来吃饭啊。” 身影跑得比兔子都快，真真是归心似箭了。 周瑾目送他离去，再瞅瞅徐争，这厮一边忙着和谢南讲戏，一边还得应付拽在他裤脚的徐小宝，头疼得厉害。 陶泓就站在一边看戏，啥也不管。 “小宝儿~”周瑾溜达过去，冲她招招手。 徐小宝已经两岁多了，有些认生，瞅瞅周瑾，觉得不大认识，就摇摇晃晃地一头扎进了陶泓怀里。 徐争顿时松了口气，“大概就是这么点戏，小谢，你明白了吗？” “嗯，差不多了，徐导，”谢南这时候还是光线的主持人，泰囧也有光线的投资，于是她就跑来客串了徐朗的小秘书。 这时候一头短发，穿着短裙、白衬衫，颇有些制服诱惑的意思。 “瑾哥，”谢南转头瞧见周瑾，连忙客气地打招呼。 周瑾逗弄着徐小宝，笑道：“可别叫哥，再过几年，我都不知道该叫你姐，还是该叫你嫂了……” 木办法，再过两年，谢南就会被刘思思收入后宫，进位南妃。 然后吴晶又强势崛起，号称百亿票房帝，谢南的地位也是蹭噌往上飙。 就是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又会取得些什么成绩。 第二百七十七章 刀法 一部公路喜剧片除了要有笑点，还要有泪点。 徐朗这个精致利己的精英，在被王宝这个草根折腾了一路之后，终于幡然醒悟，意识到钱不是最重要的，然后回归家庭。 而草根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也要得到救赎。 为此，徐老板专门请来了大明星范兵兵，来陪他度一场蜜月，算是给观众的特别惊喜。 同样作为惊喜出现的还有周瑾，在片尾友情出演老周。 只不过徐争玩了个心眼，没明着点破老周是谁，而是让观众自己去发掘。 拍完这最后一场戏，简单吃完杀青宴，周瑾又匆匆从怀柔赶回了好猴子。 这几天，陈芷茜已经带着《绣春刀》，顺利说服三爷，拿到了中影的投资。 但那边也有要求，说是《绣春刀》什么时候将主要演员签下来，他们就什么时候放款。 于是陆洋忙着算拍摄时长，好准备演员的合同，演员副导黄子正则忙着联络各路演员过来试戏。 等周瑾赶到的时候，那边已经忙成一团了。 他在办公室里晃悠一圈，发现既没见着陈芷茜，也没见着宁皓，于是随手抓过一只妹子，“老宁呢？” “宁导出去了，听说是找新导演聊天了，你想他吖？” “茜姐呢？” “茜姐去学武功了，还要做这么~长一把刀，你也要跟着学，”妹子笑嘻嘻地比划着，“瑾哥，你慌不慌？” “不慌，”周瑾拍拍她的脑袋，威胁道：“等我学会了，第一个拿你开刀。” “才不信呢，”妹子皱皱鼻子，“不跟你说啦，我要去安排演员试戏的顺序了。” “你不是前台嘛，怎么还负责这个？” 前台妹子故作深沉地叹口气，“没办法，谁让咱们人少呢，我只好能者多劳啦。” “嗬，你可真能干。” 前台妹子虽然人有些迷糊，但胜在可靠，现在好猴子草创，正是用人之际，他们也就有意去培养下新人。 说到底，可靠的人才还是太少。 周瑾现在名下就有两个工作室，一个是和糖人合作的经纪工作室，由光头哥代为打理。 另一个则是挂在好猴子名下的投资工作室，现在就他光杆司令一个。 周瑾倒是想招点人手回来，帮他搞搞理财，但怎么也得等到《泰囧》上映之后了。 另一边，陈芷茜联系了香江那边的武术指导董伟，董伟倒是对《绣春刀》挺感兴趣，奈何他已经接了《大魔术师》和《画皮2》，实在抽不开身。 陈芷茜失望之际，董伟又为她推荐了另一位武指：桑木。 这哥们是个读书人，对武术设计很有天赋，曾经在香江学过艺，但是对那种飞来飞去的武打片特看不上，他更喜欢写实。 拿到《绣春刀》的剧本后没几天，他就根据剧本上三兄弟的性格，设计出了三种不同的刀。 “老大卢剑星，为人憨厚，适合雁翅刀，沉重厚实，双手舞起来大开大合，气势如虹。” “老三靳一川，最是活泼，用双短刀，显得灵动狠辣。” “老二沈炼，性子勇毅，所以是雁翎刀，中规中矩，气势逼人，为了增强他的武力，我觉得再给他配一柄短弩是不错的选择。” 会议室里，桑木用幻灯片介绍着自己的设计。 周瑾对冷兵器没什么研究，陈芷茜只管找人，别的不问，所以他们俩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陆洋看着幻灯片，想了一下道：“武功高低都无所谓，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写实，不能飞来飞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桑木笑着摊手，“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得让演员跟我学一个月刀法怎么样？” “你还会刀法？”周瑾眼前顿时一亮。 “谈不上会，主要是做一些基础训练，劈砍挑刺，”桑木瞅瞅周瑾，有些皱眉，“你演沈炼？这体格也太弱了点。” 我弱？ 周瑾简直气笑了，“我家传的混元心意太极拳，不服咱俩练练？” “混元太极我听过，心意六合拳我也听过，可这混元心意太极算哪门子拳种？” “巧了，还就是从心意六合拳、太极缠丝功里演变出来的。” 桑木摇头，“没听过。” 嘿，辱我师门。 周瑾还想再说，陈芷茜拍拍桌子，没好气地道：“你们俩开武林大会呢？干脆约一架算了。” 桑木笑道：“私自约架是违法的，打输了丢脸，打赢了还找麻烦，我才不干呢。” 陈芷茜转头看周瑾，周瑾捂住嘴，“我不说话了，您请继续。” “那好，咱们接着说刀法，”几句话的功夫，陈芷茜就已经把控了全场。 “你需要多长时间？其他的演员也要练？”她问桑木。 桑木盘算下，“还有丁修、赵公公、魏廷，加上他们三个，六个人，怎么也得练上一个月吧。” 其实拍这种写实类的武侠片很麻烦，不能用子弹时间，也不能用各种光效，一招一式全得自己来。 张振在《一代宗师》里就那么点镜头，还愣是练出了个八极拳全国冠军。 周瑾没想过要当武林高手，不过这点敬业精神还是有的，更何况练一个月的刀法，也挺有意思的。 陈芷茜看看周瑾，见他没发表意见，于是转头问陆洋，“这样的话，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演员确定好，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陆洋木木地道。 虽然他是导演，但长处在于创作，平时压根撑不住场子，只好点头。 散会之后，桑木回去设计他的兵器，陆洋继续算他的分镜头，陈芷茜却将周瑾提溜到一旁。 “什么事啊，茜姐？” 陈芷茜平时笑容满面，此时却有些严肃，“陆洋毕竟还是《绣春刀》的导演，我们还是要给他一些空间，你明白吗？” 在剧组，向来是导演说了算，一切创作上的事情，按理说都该是导演做主。 但陈芷茜却敏锐地发现，周瑾有一些太不把导演当回事了。 先是和陆洋争论剧情，后来又推荐了张驿和林更星，虽然只是提名，但他不仅是主演，而且还带资进组，难免会干扰陆洋的判断。 周瑾心说我之所以和新晋合作，可不就是看他们好欺负嘛。 但陈芷茜既然提出来了，他也只好点头称是，“放心吧茜姐，我会注意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风潮 张驿曾经一门心思地想当个播音员，后来却阴差阳错爱上了表演。 入行十九年，演过小品、当过场记、做过编剧，跑了十年龙套后，直到2006年，他等来了《士兵突击》，自此踏入了影视圈。 五年里，他拍了不少电视剧，有《我的团长我的团》，也有《帝都爱情故事》，但一直没拍过电影，更没拍过武侠。 当他接到《绣春刀》的邀请时，还以为人家是不是找错人了。 但是看完剧本，他又有些心动，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故事。 这一天一早，他换上最好的一套西装，齐整整地来到了好猴子。 前台妹子引他进入休息室，“时间还早，你先这里等一会儿，等会儿我会过来叫你。” “哦，好，谢谢啊。” 休息室里已经坐了个男演员，张驿坐到边上，“原哥，你也来了。” 聂原微微点头，“我就碰碰运气吧。” 张驿笑道：“你要是碰运气，我就该打道回府了，你试什么戏啊？” 聂原轻笑，“跟以前还不太一样，是个大反派，赵公公。” “那也差不多，反正你演过赵子龙，都姓赵嘛……” 两人闲聊着，没过多久，陆陆续续又进来几个演员，都是些年轻人，有出名的，也有不出名的。 见着这俩老前辈，打声招呼后，很快开始各自攀谈。 “你好，我叫林学冬。” “巧了，我也姓林，我叫林更星。” “我试的是老三靳一川。” “巧了，我试的也是老三，哎？……” 林更星刚想说这是缘分呐，突然想起来老三只能由一个人演，两人是竞争对手，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事儿，各凭本事吧，”林学冬年纪比林更星大一点，拍了几部作品，虽然一直不温不火，但演技还是很可以的。 反倒是林更星刚出道，就靠着《步步惊心》走红，论起演技和经验，在这一屋子演员里头算不上什么，可人气却是最高。 “是得凭本事，能进这屋子的，谁没点本事啊？”周易伟抱胸坐在对面，轻哼了一声。 同样的，他也出道好几年，演技不错，但一直没能火起来，最是瞧不上那些偶像派。 但和林学冬又不同，他早已被陆洋定下出演丁修。 今天来不是试戏，而是签合同的。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张驿看在眼里，和聂原对视一笑，毫不在意。 过了一会儿，几个女生结伴儿进来，林更星立时跳了起来，“思姐，叶晴，你们也来了，这儿坐。” “嗯，小林子，”刘思思答应一声，拉着叶晴坐过去。 一时间，小小的休息室里，隐隐分成了三派，泾渭分明： 一派是张驿、聂原，在电视剧里打滚多年，有了自己的代表作，但发展遭遇瓶颈，正在谋求突破，或是转战电影，或是争取男一。 另一派是周易伟、林学冬等人，都是科班出身、职业演员，混了几年一直不温不火，急于抓住一切机会出头。 剩下一派则是刘思思、林更星等，凭借一部偶像剧便迅速蹿红，积攒下了大量的人气，最需要作品来证明自己。 三派人心态不一，却被同一部电影聚在一起，无论他们愿不愿意，都得等着制作方的挑选。 “现在开始试镜，第一个是张驿，来了吗？”前台妹子拿着名单推门进来。 “来了，”张驿笑着起身，跟前台妹子往面试室走去。 中途路过一扇棕黄色的大门，看起来普普通通，上面却挂着一面让他肃然起敬的牌子：宁皓。 他并不知道，在这扇门里面，其实还有第四派，只是玩法已经完全不同。 如王谦源、金师杰这等影帝级别的戏骨，几乎已经站到了这一行的顶层，不需要再争取戏约，甚至有他们的加盟，还会为制作方带来新的投资。 周瑾没到这地步，但他是主创兼投资方，在一定程度上，他不再被挑选，而是可以挑选别人了。 只是陈芷茜告诉他要给陆洋空间，周瑾也就干脆避嫌，摸到宁皓办公室里，和他磨叽去了。 “咱们那《枪炮玫瑰》过审了吗？总局怎么说啊？”他剥着块核桃，往嘴里塞。 “急也没用，该来的自然就来了，”宁皓老神在在地靠在椅子上。 这段时间，他除了过来看片，几乎都是在外面瞎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这厮看周瑾吃得香甜，自己也憋不住了，过来抢了一块道：“要变天了，就要变天了，你还在吃，你就没发现最近圈子里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吗？” 周瑾白他一眼，“没有啊，我都在忙着绣春刀的事，到底什么事？” “这几个月，中美一直在谈电影协议的事情，如果我猜得没错，用不了多久，天朝的市场就要进一步开放了。” “所以呢？” “所以咱们的机会就来了啊，”宁皓重重地一拍桌子，“不把咱们的电影放出来，他拿什么去和美国大片拼？” “你是说……无人区？”周瑾剥核桃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猛地提高了音量。 就因为美国大片要进来，曾经引起巨大争议的《无人区》，也可以提前重见天日了？ “差不多吧，”宁皓将他手上的核桃全都抢过来，嚼巴嚼巴道：“我还没得着信儿，但应该能行。” 语气含糊，但那股子喜色，是压都压不住的。 《无人区》对于他们而言，就跟个砸不烂的核桃似的，怎么都吃不到嘴里。 现在眼看着时代转变，这个核桃竟然有松动的迹象，自然感到满满的都是惊喜。 宁皓想得更多，既然《无人区》可以放出来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审核的标准，也会相应地松开？ “先别往外传啊，这事儿还没没准儿呢，我也就告诉你一个人，”宁皓拈着核桃仁，装模作样地交代一句。 周瑾拍拍胸脯，“放心，我都明白，这事儿要是提前漏了风，反而难办了。” “呃……会难办吗？” “废话，妄议朝政是什么罪过？” “哎我尼玛，早知道我就……”宁皓下意识地骂了一句，然后又瞬间收住，喃喃道：“应该不会吧……” “呵呵，”周瑾冷笑，“我特么就知道你藏不住话。” 说是只告诉了他一人，天知道这是多少手的消息了。 “嗨，不是我藏不住话，是大家都这么传，”宁皓讪讪一笑，将核桃又推了点回来，“楼晔你知道吧，这哥们明年就解禁了，这段时间都快急疯了。” “他又拍什么电影啊？”周瑾就不是喜欢看文艺片的人，楼晔的大名他听过，但作品还真没看过。 “名字不知道，反正也就那一套吧，爱情、悬疑什么的，不光是他，贾科长也都等着这一遭呢。” 说着又悠悠地轻叹口气，心里面却始终躁动不安。 自从十年前天朝加入wto，就开始加速开放市场，以前被压在地下的第六代也逐渐浮出水面。 现在美国再次要求天朝放开电影市场，虽然这会对本土电影造成冲击，但对于电影人来说，也带来了更多的机会。 至少，以前不能拍、不敢拍的题材，以后说不定就能搬上荧幕了。 无论是缩在好猴子里面的宁皓，还是泡在小酒馆里的楼晔，抑或是远在东莞的贾科长，都在等着这股风潮。 周瑾对此报以冷笑，继续敲着他的核桃。 天知道这股大风能刮多久，又刮来了些什么。 另一边，休息室里，张驿面试完回来，说不清是喜还是忧。 “怎么样了？”聂原问道。 “还行吧，反正算我没白跑一趟，”张驿故作轻松地笑笑。 聂原没懂他意思，但是暗自猜测，这哥们估计没能拿到心仪的角色，然后片方又给了另一个角儿？ “下一个是，林更星，”前台妹子又进来叫人。 “这儿呢，”林更星连忙举手。 “十四爷，我可喜欢你了，你一定要选上啊，”前台妹子前一段时间被《步步惊心》迷得不要不要的，这下就特别希望看到林更星入选。 好在她还把持得住，没扑上去要签名。 “呵……”张驿看在眼里，轻笑着耸肩。 而周易伟、林学冬两人对视一眼，满满的都是忌惮之色。 第二百七十九章 有点慌 （ps：这里说的林学冬，是甄嬛传里的果郡王，原版里的靳一川，不是那个面瘫的陈学冬啊摔） 靳一川最后还是到了林更星手里，不是因为他演技更好，也不是因为他人气更高。 而是他因为他真的很适合靳一川。 不需要他有多少发挥，只需要他保持着纯真，一如既往地相信沈炼就行了。 至于林学冬，则凭借着自己的实力，拿到了一个严峻斌（周妙彤的恋人）。 其余的角色也一一定了下来： 聂原黑化变成赵公公，叶晴拿到了张嫣，魏廷给了一个女主持人，祝丹。 张驿挺遗憾，没能争取到卢剑星，但补偿性地拿到了韩旷。 刘思思自然毫无疑问地是周妙彤，说是女主角，但戏份忒少。 陆洋就没指望她能怎么出彩，只要靠着人气把粉丝带进电影院就行。 至于演技，能及格就好。 在原本的时空，也是这样操作的，刘思思自己都不太上心。 她甚至只在《绣春刀》剧组待了十天，就转道去跟隆力奇拍《犀利仁师》了。 嗯，一部夫妻档古装无厘头青春搞笑剧。 也正因如此，陆洋拍第二部的时候，找上了杨宓，然后就遇到了一个比刘思思还要坑的坑。 这辈子，周瑾自然不会拉着刘思思拍脑残剧，他恨不得刘思思在剧组陪他两个月。 但刘思思自己却不大乐意。 “我还要开酒吧呢，都跟茜姐商量好了，”她皱起纤细的眉毛，趴在吧台上。 窗外是滴滴答答的秋雨，落在青石板上，溅起丝丝寒意。 帝都一年下雨的日子屈指可数，要么是初春，要么是深秋。 等下完这几阵雨，就要开始刮风，然后凛冬就到了。 如果陆洋坚持要在年底开机，那么也够他们受的。 酒吧里倒是暖得很，周瑾站在吧台里，端出两杯冒着热气的清茶，“尝尝？” “不爱喝茶，”刘思思晃晃脑袋，胳膊垫在下巴底下。 周瑾一直觉得刘思思并不算惊艳，但很耐看，尤其是皮肤滑嫩，眉眼清淡，好像是氤氲的墨迹。 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眉间划过，轻声哄道：“你别觉得戏份少，就容易拍了，周妙彤的情感复杂着呢。” “我知道啊，她不爱你，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刘思思嬉笑着，眉眼生动起来，那点子淡雅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周瑾一把捏住她的脸颊，揉巴揉巴，“你别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你就琢磨出了这个啊？” “不然呢？”刘思思动都不带动的。 “我知道剧本上没刻画周妙彤的身世，但是你自己得补全啊，”周瑾简直恨铁不成钢。 天知道他为了把沈炼的跟脚补上，都快写出短篇小说来了。 “那你帮我补啊，”刘思思干脆将脸颊放到了周瑾的手掌里，做出一副温柔似水的样子。 周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平时凶猛得很，现在跟我卖什么萌。 他直接双手捏住刘思思的脸颊，揉巴揉巴然后往中间一挤，一点红唇突起，好似一团白面里挤出一根红香肠。 “我咬死你啊，什么破比喻！” 刘思思一下子就炸毛了，隔着吧台开始反殴周瑾。 “茶，小心我的茶，唔……嘶，啊……”酒吧里响起了周瑾的哀嚎。 片刻之后，周瑾付出了一杯清茶，和脖子上两点红印的代价，才算安抚住狮子王。 刘思思翘起二郎腿，端起雪白的瓷杯，小口饮着清茶，简直神清气爽。 “我爸都联系好装修公司了，只等《绣春刀》那边的场景确定下来，就开始装修，现在就缺钱了。” “你不是接了两个代言，还缺钱？”周瑾系着扣子，弱弱地道。 “我带你入股呀，我一个人开酒吧有什么意思。” 刘思思自从将酒吧租下来后，就对这里情有独钟。 原因也很简单，在帝都她一直住家里，在魔都则住蔡益蓉家里，一直都没有自己的独立空间。 只有这间二层小酒吧，现在才短暂地属于她。 周瑾也有同感，他琢磨着以后可以把这里发展成他们俩的据点，不用老往宁皓那里跑。 不过，他一时还真拿不出钱来。 刘思思柳眉一竖，“你的片酬呢？你片酬总不至于比我还低吧？还是拿去给那个小狐狸了？” “瞎说，哪来的小狐狸啊。” “就是上次和你拍吻戏的那个啊，哼，别以为我不记得了。” “没有的事儿，我是拿去投资《绣春刀》了，不然你以为人家肯让我演男一号？” “emm……”刘思思点下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那我和茜姐出钱好了，你负责给我们煮茶，倒酒，倒雪碧。” “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晚上&amp;%~@#*，记得来啊。” “你说什么？什么明天晚上？”周瑾本能地觉得自己掉坑里了。 刘思思装模作样地喝着茶，“就是明天晚上啊，我爸让你过去吃饭……你都答应了啊，反悔是小狗。” “我，”周瑾一时语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挠挠脑袋，“这么突然啊？” “就是前几天才说的啊，”刘思思将早就空了的杯子放回桌上，她也是第一次带男友回家，有些小慌张。 一来怕周瑾不干，二来又怕爸妈为难他。 愁了好几天，哪还有心思看剧本啊。 谁知周瑾想了片刻，却道：“嗯，是应该去看看叔叔阿姨，啧，这是我疏忽了。” 虽然上门见父母的感觉很诡异，但按照道理，是该去拜访一下？好让人家父母放心。 “那你，答应了？” “嗯，多大点儿事啊，我们接着说绣春刀的剧本……”周瑾丝毫不带慌的，坦然地从包里拿出自己写的人物小传，“还好我设计沈炼的时候，顺手将周妙彤的背景一块设计了。” “在我的设定里，周的父亲应该是沈炼的师父，因为不愿意同流合污，所以被阉党陷害，沈炼就是抓他们的人，所以沈炼对周妙彤是很愧疚的……嗯？” 周瑾抬起头来，发现刘思思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睛里是莫名的笑意。 “怎么了？继续听我说啦……”他拍拍刘思思的脑袋。 “你先看看你手上的是什么书，”刘思思一把将他手上的“剧本”抢过来，翻到封面。 只见上面用简笔画着个拿刀的小人，旁边写着一行粗体字：雁翎刀刀法精要，人民体育出版社。 好吧，他还是很慌。 比第一次进屠宰场都慌。 “放心吧，我爸妈人可好了，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刘思思笑得不行，看见周瑾一脸懵逼，忍不住揉揉他的脸，柔声哄道。 “呵呵……”那可不一定。 “哎哟，在横店的时候，你不都见过了嘛，我妈还跟你一块吃火锅呢。”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啊。 那个时候，刘爸刘妈还不知道自家白菜已经被拱了，要不然会是什么态度，还真不得而知。 第二百八十章 单刀法选 《单刀法选》，明代程宗猷所著，全书共二十二势，从“你我拔刀势”到“收刀入鞘势”，开创性地用图文记载了当时的刀法。 桑木为了重现绣春刀的风采，特意给几个主演一人发了一本，让回去研究研究。 周瑾刚拿到的时候还挺兴奋，以为终于从老爷爷那里得到了武林秘籍，可是还没翻几页，就索然无味了。 因为图画他看得懂，半文半白的注释他也明白，可两者放一块他就闹不明白了。 譬如说里面的第四势，入洞刀势，注释是这样的： 此亦开左边门户，侧身放空，饵彼枪入，则将刀自下朋起他枪，进右步，单手自下斜撩而上。 翻译过来就是：打开左腿，侧着身子，等枪头进入了，再将枪压下，然后迈右腿，单手斜撩而上。 别说，还挺会玩。 但是具体怎么运劲、怎么走位，还是得看实战演练的。 好在桑木也没指望他们通过本秘籍就练出武功来，早联系好了一家道场，大清早的就将周瑾、王谦源、林更星和周易伟一块拉了过去。 道场环境倒还不错，棕色的木地板，三面墙壁刷成黄色，最里面布置了满墙的落地全身镜，旁边还架着各种器材。 四个人里，估计只有周瑾接触过武术，其他三个人看看道场的布局，都一脸的跃跃欲试。 男生嘛，总会作些成为武林高手的美梦。 等他们真练起武术来，就知道不仅累，而且还一点都不酷炫。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桑木就扛着捆大麻绳，哼哧哼哧地过来了。 周瑾见怪不怪的过去接了一把，王谦源和周易伟两人面面相觑。 林更星心直口快，直接问道：“导演，咱们不是练刀吗？弄麻绳干什么？” “你们都是一点底子没有，给把刀给你，会用吗你？”桑木毫不客气地顶了回来，然后给人发了一根麻绳。 周瑾抖了抖，发现大概能有四米来长，婴儿小臂那么粗。 “你不是让我们拽着麻绳练吧？”他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嘿，聪明，”桑木冲他一笑，将麻绳接过来攥紧，比划了个姿势，道：“肘、肩、腕形成一个三角，腰腹用力，头跟着脊椎运动，看好了啊。” 话音刚落，只见他微侧着身子，上前几步走，然后用力一拧腰，脚尖微动，那坨粗粗的麻绳顿时抖落开来，像条笔直的蛇一样，向前滑去。 “就这样？”林更星看得一脸懵，没觉得有多了不起啊。 “别瞎说，”周瑾拍他一下，“桑导是在模拟挥刀的劲儿，能练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桑木顿时乐了，“嘿，你还真懂点儿啊，知道这个叫什么吗？” “烈马嘶缰？”周瑾有些不大确定。 不过看那运劲的样子，倒有点像。 “可以啊你，这也知道，”桑木个子不高，脸平得跟被平底锅砸过一样，这会有些兴奋地道：“不过我这算不上厉害，老一辈能把这绳子使唤得跟蚯蚓一样。” “真让你们练成这样也不现实，只要你们胳膊、手腕不用力，只靠腰腹的力量，能让绳子完全动起来，就算是过关。” “把这个劲儿记住，挥刀的时候用上，后面的单刀二十二势也就好说了。” 桑木解说了一通，将绳子还给周瑾，挥挥手，“赶紧开练吧，咱们最多还有半个来月就开机了。” 周瑾早已经习惯了传武各种奇葩的练法，倒没什么异议，拎起绳子就开干。 另外三个人互相对视一下，虽然觉得不太靠谱，但还是跟着效仿。 一时之间，训练室里，四个大老爷们跟着四坨麻绳各种较劲。 看着挺容易，但是做起来却难得很。 “注意脚后跟和脑后梗对齐，两臂形成支架，运用腰腹的力量，脊椎跟着头……” 桑木指点下几人的动作，然后晃悠到周瑾跟前，“你还真是门内人啊，再跟我说说，你那什么太极拳？” “是混元心意太极拳。” “真没听过，祖师爷谁啊？” “据说是冯志强，我家师爷以前跟他是工友，一个厂里的。” “冯志强？嘿，这可是陈发科的弟子啊！”桑木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整张脸一半都是嘴。 “他是自立门户了？我没别的意思啊，我是真没遇到过你们这一门的……” “没事儿，”周瑾随口应了声，继续开练。 陈发科在民国那会儿号称是“太极一人”，名声极响，后来帝都成立武术研究社，他就是社长。 冯志强拜在他门下，学了一身好武功，然后就光荣地当上了电机厂大班班长。 这些武林事，都还是上辈子他家老爷子酒醉时候说的，周瑾也就当个故事听，根本不在意。 在那个年代，武功再好，能混上一碗饭吃吗？ 也就是到了现代，一堆大师冒出头了。 不是周瑾吹，那些大师一年挣的，可能还不够他一个月的片酬。 要不是为了拍戏，他才不练那玩意儿呢。 桑木却站在一旁，掰着手指头盘算，“这样的话，你差我几辈来着，师侄，还是师孙？……” “哎哎哎，打住打住啊，我不混武林，咱们各论各的，”周瑾赶紧叫停，他可不想演部电影还整出个长辈来。 桑木嬉笑道：“我也不混武林，武术都是小时候练着玩的……脚，脚别动，脊椎压过去……” 周瑾试了两次有些不对，桑木干脆一合掌，“得，我再给你示范下吧。” 只见他腰马合一，双掌虚握，后仰着身子，然后脊椎一点点地悠上来，好似双手真抓着根柱子一样。 周瑾摸着下巴在一旁观摩，“你这个有点街舞的意思啊……” “屁，街舞多少年，武术多少年？” “也是，”周瑾懒得争论，瞅瞅墙上挂着的时钟，忽然道：“对了，桑导，你结婚了吗？” “结了，”桑木有些羞涩地一笑，“这功夫是没以前好了啊，主要是身体不如年轻那会儿了……” “嗨，我不是说这个，你还记得第一次去丈母娘家，是怎么过关的吗？” 周瑾有些发愁，练武是小，怎么过丈母娘那关是大啊。 晚上可就要去吃饭了，他到现在都还准备好呢。 桑木挠挠头皮，“我当时吧，就带了两瓶酒，跟老丈人吹了一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躺在我媳妇床上了。” “啧，就这么简单？” “简单？！我当时可是豁出命去喝的，”桑木叫道：“两瓶茅台，她爸家三个兄弟，合起伙来灌我一人……” “他们灌你干嘛啊？女婿上门先看酒量？” “那倒不是，我媳妇跟我说，酒品即人品，一个人什么品行，酒后才能看出来。” 周瑾更愁了，“我酒量不行啊，别说茅台了，啤酒喝多了都醉……” “怎么，你也要去丈母娘家上门？”桑木忽然神秘一笑，搭着周瑾的肩膀，“别说师叔爷不教你啊，其实我当时是装醉。” “装醉？” “对啊，我一看都快喝到天亮了，他们又喝不过我，我就干脆装醉，抱着我媳妇的腿，把存折什么的全给她了……” “啧，”周瑾一脸敬佩地看着他，这是个狠人啊。 要不他也试试？ 论演技，他应该比桑木一个武指强吧。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喝过刘爸。 大不了就拼了！ 隆力奇都能过关，没道理他过不了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见家长 如果没有雾霾的话，帝都的傍晚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刻。 暗蓝色的天空，血红色的夕阳，整座城市似乎都带了点安详。 每到这个时候，刘思思都喜欢趴在窗台上，看看楼下老大妈带小孙子遛弯，看看几个老大爷凑一起踢毽子，就觉得十分满足。 但今天她的目光却在小区下转来转去，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都几点了，怎么还不来啊。 刘思思掏出手机，想给周瑾发条短信催一催。 “思思，我拿瓶茅台酒哪去了？这么大一瓶，刚刚还放在架子上的啊。”刘爸从厨房端了盘葱爆羊肉出来，忽然发现自己的酒不见了。 “哦，我帮你收起来了，”刘思思头也不回地道。 “你收它干嘛啊，今晚那小子头一回来，得拿出来招待啊，不能让人说咱们没礼数，快快，拿出来。” “甭找了，他不喝酒的，”刘思思发完短信，回头一笑，“烟也不抽的。” “嘿，酒也不喝，烟也不抽，那他喜欢什么啊？喜欢上洗头房啊？女儿啊，老前辈可都说了，人无癖不可与之交……” “行了！”刘爸还在絮絮叨叨，刘妈系着蓝色花围裙从卧室里出来，呵斥道：“烟酒那是什么好东西啊，非得当个宝似的。” 刘爸在围裙上擦擦手上的油，讪笑道：“我这不也是为了生意嘛，我不抽烟喝酒，怎么赚钱养家？怎么给你们俩买好看的衣服？” “爸，我现在可不用你养了，上个月接了个代言，比你一年收入都高了哦，”刘思思笑眯眯地冲他比了个耶。 “嘿，你这死丫头，”刘爸笑骂一声，小跑着去厨房了。 “哎，我来帮你吧，”刘妈跟在他后头。 “别别，小心弄脏了你的新围裙，端好了，别洒了啊……” 刘爸看着小心翼翼的刘妈，再看看忙着发短信的刘思思，微微叹了口气。 以前他就是家里顶梁柱，现在猛地一抬头，才发现梁没了。 自己一年赚的，还没女儿一个月赚的多，这让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情何以堪啊。 “思思，别顾着玩手机了，”刘妈将手里的油焖大虾放到桌子上，又开始数落刘思思，“还不快点去厨房帮忙，待会那孩子就来了。” 刘思思踢拉着拖鞋，不情愿地往厨房走去，“来了就来了呗，又不是第一回吃饭了，上回在横店你忘了？” “那能一样嘛，上回我们又不知道你们俩处上了，”说到这里刘妈还有些生气，狠狠地戳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也藏得够严实的，要不是报纸登出来，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们？” “哪有啊，我们是拍完之后才在一块的，”刘思思死不承认，冲进厨房，抄起一盘油条炒茄子就往客厅里跑。 刘妈追在后头喊，“你在网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搜虎那采访我可都全看了。” “对记者说的话能当真嘛，还不都是七分假三分真。” “这倒也是……”刘妈点下头，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又瞅瞅桌上的菜，忽然道：“那孩子是南方人，会不会吃不惯啊？” 而且他们家还是回回家庭，在外面一切从简，在家里却吃得特清真。 “不爱吃别吃，”刘爸端出最后一盘菜放到桌上，解下围裙擦擦手，闷声道：“我们都吃得好好的，偏他吃不惯？” 刘思思瞧瞧刘爸的脸色，心道不好，然后悄摸用手机盲打了四个字：点子扎手。 “叮咚~” 短信还没发出去呢，门铃忽然响起。 “哎，来了，她爸，快，”刘妈忽然就紧张起来了。 “慌什么，”刘爸大马金刀地坐到椅子上，沉声道：“思思，准备开门。” “好嘞，”刘思思小跑着过去开门，刘妈赶紧跟在后头。 门打开的一瞬间，只见一个黑西装男人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脖子上还戴着条白围巾。 要是再戴个帽子，其姿态堪与许文强媲美。 “阿姨好，思思，”周瑾笑着打招呼，然后朝她们身后张望下，好像没看见刘爸啊。 “小周啊，你还这么客气，快进来，”刘妈笑着把周瑾放进来。 “她爸，小周来了，”刘妈又给客厅里招呼一声。 “叔叔好，”周瑾笑着微微鞠躬。 “嗯，”刘爸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看清了周瑾拎着的是两瓶茅台，两盒西洋参，外加一大堆的水果。 没办法，周瑾实在不知道该买什么，只好礼品不够，水果来凑了。 落到刘爸眼里，勉强……还算是有心吧。 “换拖鞋吧，这是我爸穿的，”刘思思扔了双布拖鞋过去，顺带递了个眼神：你自己小心吧。 周瑾微微一笑，放心，我已有对策。 在踏进这道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好歹他也是个立志要拿影帝的演员，也许在他以往的表演中，还有许多不完美，但在今天晚上，他将展现自己全部的实力。 从道具、服装，再到那头狗舔了一样的发型，都将完美无缺。 “小周饿了吧，快洗手吃饭，”刘妈解下围裙，拍拍刘思思，示意她带周瑾去洗手间。 却听刘爸沉声道：“思思，家里正好没酒了，把那两瓶茅台开了。” “哦~”刘思思低头答应一声，指指洗手间的位置，然后跑去开酒瓶了。 啧，自家这老丈人威严够重的啊。 周瑾独自来到洗手间里，弄了点洗手液，细细地搓着手心，脑子里却在飞速旋转。 当他还在横店的时候，老郑头就告诉他要观察人物，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透过表面，看到人物关系的内在。 刘妈系着围裙，满脸的笑容，刘爸坐在桌子上，威严无比，就连刘思思也不敢违逆他。 看起来这好像是个很传统的家庭，母亲负责忙里忙外地做饭，父亲只需要饮酒陪客。 可是周瑾却敏锐地注意到，刘妈那身围裙还是崭新的，连半点油星都没沾过，反而刘爸手上油腻腻的。 而且刘思思去开酒之前，分明是刘妈微微点头了。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这个家里，刘爸并不是那般强势，真正拿主意的，可能是那个气质很好的刘妈。 呵呵呵，我的老丈人，你这演技不行啊，细节都没做到位。 客厅里，刘思思正抱着瓶茅台较劲，死活拧不开盖子，刘爸笑呵呵地瞅着她犯傻。 刘妈脱下围裙扔到一边，低声怒道：“笨死你算了，就这样还开酒吧，你先把那红色带子拉开，不就拧开了嘛。” “哦，”刘思思低头轻轻应了声。 这时候周瑾擦干净手，正好走出来，刘思思瞅他一眼，将酒瓶递过去，“喏，你自己带来的，自己开。” “好，我来，”周瑾很自然地接过来。 话说刘思思手劲儿大得很，从来没发生过拧不开瓶盖的事情，没想到周瑾帮她拧的第一个瓶盖，居然会是白酒。 刘妈和刘爸将一切看在眼里，迅速地对视一眼，神色莫名。 第二百八十二章 影帝级的表演 刘妈问：“小周啊，你是南方人，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刘思思道：“他不挑食的，什么都吃得惯。” 刘妈又问：“小周啊，我听思思说你家里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姐姐？” 刘思思道：“是有个姐姐，在浙省卫视哦？我还没见过呢。” 刘妈继续问：“小周啊，这段时间工作还顺利吧？听思思说又有电影了？” 刘思思道：“哎呀，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嘛，绣春刀，跟我一块演的。” “你闭嘴，”刘妈一瞪眼，刘思思顿时吓得不吭声了，咬着筷子瞄周瑾。 刘家吃饭用的是方桌，周瑾和刘爸面对面，刘思思贴着周瑾，刘妈则挨着刘爸。 “吃菜吃菜，小周，来个虾？”刘妈换上笑容，夹了只大虾给周瑾。 周瑾笑着道谢，然后瞅瞅刘思思的眼色，果断将大虾送到她碗里，刘思思顿时心满意足地笑了。 “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小周你别介意啊，”刘妈又夹了只虾给给周瑾。 “没有，在剧组的时候，大家都说思思很拼很能干的。”周瑾自然知道刘思思现在明着折腾，其实是为了帮他刷好感度。 一般来说，家长们最关心的有两点，一是考察家庭，二是考察本人。 周瑾的家庭背景简单得很，父母双亡，有姐有房，刘妈简单问了一下，便大致搞清楚了。 之后就该考察本人了，一看人品，二看才华，三看是否真心对自己女儿好，四看他们俩到底有没有未来。 事实上，早在拍《步步惊心》的时候，刘妈就在横店见过周瑾。 周瑾和刘思思那一场红梅白雪的戏，也给她留下来了很深的印象，只是她没想到他们俩真的走到一起了。 “来，喝酒，”刘爸端起了酒杯，周瑾赶忙起身和他相碰。 “最近那电影，准备得怎么样？”刘爸看起来酒量相当不错，直接一饮而尽，眯起眼睛享受得不行。 “谢谢叔叔，”周瑾也只好相陪，其实他压根不会喝白酒，一杯下肚，没喝出醇香和回甘来，就觉得很辣。 “我们最近……正跟着武指练刀法呢，最多半个月开机，”他使劲咽了两口菜，脸上红晕一片。 “练刀法，唔，我看你拍了不少武侠戏，可别伤着自己，”刘爸端起酒瓶，又给斟满了。 周瑾笑道：“磕磕碰碰当然难免了，不过总体上还是比较安全的。” 刘妈忽然插话问道：“小周啊，那你身上一定留了不少伤口吧？” 说着瞧瞧刘思思。 刘思思正闷头剥虾呢，闻言惊讶道：“你身上留伤疤了？疼吗？” 周瑾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笑道：“还行吧，我倒是没怎么受过皮外伤。” 刘爸和刘妈又飞速地对视一眼，还好，看来我们家白菜还没被拱。 周瑾则微微松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我所料，这家里做主的其实是刘妈。 “小周，来，喝酒，”刘爸威严的面色缓和了不少，主动端起酒杯，又跟周瑾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好，叔叔好酒量，”周瑾叫了一声，端起酒杯送入口中，同样一滴不剩。 只是这一杯喝完，周瑾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了，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小周，那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啊，还继续拍戏吗？”刘妈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拍，我得先拿个影帝回来啊，哈哈哈，”周瑾打了个酒嗝儿，有些大舌头了，“然后在帝都，再买套房子，现在这房价啊，可真够贵的……” 唔，这么说就是打算长线发展，甚至是奔着结婚去的了。 刘思思叫道：“你还真打算拿影帝啊，你不是说现在越丑越容易拿影帝吗？” “别瞎说，”刘妈训道：“人家那是有志向，要不然怎么演技那么好呢。” 一般来说，小年轻放豪言，自己要干嘛干嘛，总是显得年少轻狂，可是这番话从周瑾嘴里说出来，在场的三个人还真没觉得什么不对。 虽然周瑾出道不久，可是作品还真不少，剑雨、夜店、人在囧途里，他的表现那都是有目共睹的。 尤其是刘妈，在周瑾和刘思思的事情被爆出来后，就将周瑾的作品翻来覆去全看了一遍。 在大天朝，年轻一辈比周瑾形象、演技好的，应该会有，但是形象好、演技好、还名气大的，那可就不多了。 哪怕是胡戈，这时候还是在偶像剧里打滚，更别说混入电影圈了。 因此刘妈对周瑾的事业倒是没什么怀疑，至于人品，周瑾看起来也问题不大，而且对刘思思也很好。 那么现在她只担心一件事：自家女儿和他真的会有结果吗？ 从周瑾进门到现在，和刘思思的那些小互动，她也都看在眼里。 在这段感情里，受宠的似乎是刘思思。 可是，当周瑾越走越远，见得更多，拥有得更多的时候，这段感情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别的不说，娱乐圈里的风气可是人尽皆知的。 有些事也不是洁身自好就能搞定的。 到时候，刘思思该怎么办呢？ 虽然看上去有些杞人忧天，但是刘妈为了女儿，也不得不考虑长远。 趁着刘妈瞎想的时候，刘爸又偷摸斟了两杯酒，“来，小周，为了理想干杯！” “为了理想，干杯！”周瑾懵懵地再次举起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刘妈这才反应过来，想要阻拦，却见这杯酒下肚，周瑾傻笑两声，忽然就趴桌子上不动弹了。 “爸，你看你，”刘思思娇嗔一声，推推周瑾，见没反应，急道：“妈，怎么办啊？” 刘妈检查了一下，道：“没事儿，先把他扶床上去吧，我去弄个热毛巾来。” “好吧。” 刘思思最后瞪了刘爸一眼，扶起了周瑾，摇摇晃晃地向她的卧室走去。 “呵，这小伙子酒量不行啊，”刘爸笑着自言自语，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得，还是我一个人喝吧。” 虽然刘思思身份证上是回回，但跟的是刘妈，刘爸其实是汉族，平时在家喝酒的机会也不多，正好赶上周瑾上门，还带了两瓶茅台，那他自然不能放过。 另一边，刘思思好容易把周瑾晃悠到床上，累得呼呼喘气。 再一看周瑾四仰八叉地躺着，忍不住拍他一下，“猪啊你，这么重。” 周瑾顺势转了个身，脑袋好像碰到了什么柔软之物，于是顺势抱紧，还蹭了蹭，“咦，这奖杯怎么是软的？……” “我呸，做梦都想着影帝，抱着你的奖杯睡去吧！”刘思思脸色微红，用力地站起身。 “唔，思思，别走……” “干嘛不走，哼，你都没梦到我。” “……你走了，奖杯我也不要了……” “真的假的啊？”刘思思重新弯下腰，捏捏他的鼻子。 “嗯……”周瑾微不可查地呢喃着。 “算你有良心，”刘思思想了一下，忍不住嘴角弯起，轻轻在他的唇上印了一下，然后又飞速地嫌弃着，“呸呸呸，一股酒味，难闻死了……” 刘妈拿着热毛巾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先给他擦擦吧。” “好，”刘思思推开周瑾，飞快地跑了过去。 “呼~”周瑾悄悄松了口气，将胳膊从身子底下抽了出来。 看来这表演酒醉，比演无人区都难。 就是也不知道，这一场他到底是过了还是没过。 第二百八十三章 准备 总体来说，刘爸和刘妈对周瑾还是比较满意的。 年龄和刘思思差不多，事业上比之刘思思还要出色一点，看起来人品也不差。 最重要的是，两人的感情也不错。 这样一来，刘爸刘妈也就暂时认可了这段恋情，至于再想进一步发展，还得周瑾以后的表现。 暂时搞定了自己的私事，周瑾终于松了口气，一头扎进了刀法的训练之中。 桑木还是很靠谱的，在周瑾他们拖麻绳的几天里，他已经定制好了几把样式各异的木刀。 卢剑星拿的是大雁翎刀，刀头厚重，沈炼拿的是制式绣春刀，奇巧灵活，靳一川拿的是鸳鸯短刀，兵行险着，有点亡命天涯的意思。 至于丁修，用的则是大号苗刀，兼有刀枪之用，所以他的战斗力也最强。 林更星早就受够了那坨又粗又长的麻绳，拎着自己的鸳鸯刀，又开始兴奋起来。 “八哥，咱们待会怎么练啊，要不要过几招？”他绕着周瑾，跃跃欲试。 周易伟同样兴致勃勃，就连沉稳的王谦源也拎着自己的大刀，不停地拗着造型。 只有周瑾微微地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桑木就端了一筐篮球过来，用网兜子吊在墙边。 “导演，你拿篮球干嘛啊？”林更星问道。 桑木回头笑道：“你们都没武术底子，就不练套路了，咱们直接练单个动作，你们就照着我教的，拿着刀对着篮球练习就行。” 王谦源和周易伟对视一眼，又想起了被麻绳支配的恐惧。 林更星反倒很坦然，“八哥，我拉绳子比不过你，不过打篮球还是很厉害的。” “有多厉害？” “很厉害，反正大家都说我水平很高……” 两人闲聊间，桑木已经将四只篮球全部吊好，“行了，咱们开始吧，你们谁先来试试？” 王谦源和周易伟自然是不肯争先的，周瑾推推林更星，“水平高的先来？” “不不不，还是八哥你先吧，”林更星嬉笑着缩到周瑾背后，将他推了出来。 “真怂，”周瑾笑骂一句，提着绣春刀站到篮球前，转头问桑木，“这个怎么练啊？” 桑木过来指点道：“在纵面上，刀尖与你的足尖对齐，横面上，刀尖与你的鼻尖对齐，挥刀的时候用腰腹和脊椎的力量，就跟拖绳子一样，你自己试试就明白了。” 周瑾照着他说的，扎起马步，举起单刀，然后想想拉绳子的劲儿，用力一拧腰，单刀砍出，篮球顿时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然后又弹了回来。 福灵心至般，周瑾忽然就有些明白篮球是怎么玩的了，只见他调整着刀势，配合步法，继续劈、砍，那只可怜的篮球就在木刀和墙面之间弹来弹去，嘭嘭作响。 “嘿，有点意思了，”桑木瞧着他那花里胡哨的动作，忍不住赞了一声，“就这么练啊，没几天你们就熟练了，到时候我再教你们武打动作。” 就这样，四个大老爷子摆脱麻绳之后，又和篮球较上了劲。 桑木微微一笑，捧着那本《单刀法选》，找个地方看去了。 别看他其貌不扬，但是水平还真有，这几天把《单刀法选》里面的招式挑了出来，结合着镜头和特效，又重新编排了一边。 可以说，整个《绣春刀》的动作戏，都在他肚子里装着。 …… 另一边，演员定下来后，中影的投资终于到账，一共两千万，还负责出品和宣发。 另外，好猴子和陈芷茜又共同投资了一笔钱进去，周瑾的片酬和陆洋的导演费，也给折算成了投资，加起来一共三千万。 在2011年，一个新人导演就有机会上手三千万的项目，已经是破天荒了。 陆洋深感压力很大，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趴在项目上。 陈芷茜也没闲着，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人脉优势，很快就拉起了一个剧组，只等着拍摄许可证批下来，就奔赴怀柔开拍。 一切都在快速地运转着。 这一天傍晚，天气有些阴沉，刮了好大的风，黄博裹着羽绒服，东摇西歪地撞进了好猴子影业。 前台妹子早已经熟悉了他那张丑脸，笑嘻嘻地道：“博哥，你要是再晚点，我们可就下班了。” 黄博笑道：“下班了我也给你拽回来，老宁在吧，周瑾呢？” “宁导在跟陆洋导演谈剧本呢，跟你说，我们马上就要开机了，瑾哥天天练武功，都快成大侠了。” “是嘛，这么厉害的，他欺负你没有？改天我去揍他一顿。” “不用改天，他待会肯定要过来，你打得过他吗？”前台妹子瞅瞅黄博，一脸的不相信。 “打得过，我现在可厉害了，”黄博亮下并不存在的肌肉，笑着往里面去了。 “其实沈炼说完，‘我错了，二哥后悔了’这一句，故事就可以结束了，草原大战根本就是不需要的……” “可是老周跟我说，把结局补上，再完善丁修的线，票房会更好，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你是导演，他是导演啊？管个屁的票房，你要是现在就考虑票房，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办公室里传来争论声，黄博站在门口没进去，等着争论结束。 没过多久，陆洋认怂，“那我还是按照原来的结局……再考虑考虑吧。” “你是导演你做主，我不能替你做决定，”宁皓把自己的位置放得特别正，既然做了监制，那就不要插手导演的活。 这几天，陆洋一遍遍地被他否定，虽然被折腾得不轻，但收获也不小。 “那宁导，我先回去了，”陆洋套上大衣，脸色阴沉地走到门口，冲黄博点下头，一转身走了。 “这哥们脾气可以啊，要是换了周瑾，保准得跟你练练，”黄博坐到沙发上打趣道。 宁皓微微点头，道：“这新晋是还不错，所以我更得把他的潜力压出来了。” “呵，你这还当上老师了，以后干脆叫宁老师算了……” “行了，你可有日子没见了啊，今儿怎么想起来，跑我这儿来了？” “放你的心，不是找你的，”黄博翘起二郎腿，“我最近可接了一大活，就看周瑾跳不跳得上船。” “随你的便吧，”宁皓也没太在意，打开电脑，继续看片。 自从黄博拿下金马影帝后，就戏约不断，不过这家伙比较挑，能被他称为大活儿的，那还真就是大活儿，特地跑一趟倒也说得过去。 “你在看什么呢？”黄博坐了一会儿，周瑾还没来，顿时觉得十分无聊。 宁皓随口道：“就是些导演系学生的片子，看看能不能挖出几个好苗子来。” “挖到了吗？” “少！”宁皓叹了口气。 三百多g的种子里，能算得上有诚意的不过十来部，其他的要么是糊弄，要么就是老掉牙。 而那十来部里面，真正能入宁皓眼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谁啊？” “唔，他是导演系的硕士，还没毕业，不过短片做得倒不错，”宁皓把那个年轻人的资料翻出来，“有机会我还真想跟他聊聊。” 哪怕花了这么多天，在一堆沙子里只刨出来一块璞玉，那也是值得的。 黄博看看面色平静、内心似火的宁皓，没再说话。 他们这些人里，各有各的追求，徐争盼着当大导演，周瑾盼着赚大钱，管琥盼着拿大奖，宁皓盼着天朝电影好。 至于他自己？ 拿完影帝之后，黄博自己都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好追求的。 工作室开了，广告接了，影帝拿了，媳妇和娃也都有了，要说此生无憾吧，偏偏觉得不太得劲。 可真要是去追求点什么吧，黄博又有点提不起精神。 这一点，他倒是挺佩服周瑾，虽然老说要赚大钱，可是出名了之后，放着广告代言不去接，而是跑来拍新晋导演的电影。 这样的克制，就很不容易了。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少他现在接了个大活儿，兴许就能更上一层楼呢。 第二百八十四章 和星爷的尬聊 08年的《长江七号》之后，周星池便遭受了许多非议，甚至有恶毒的网友用“妓子从良”来形容他。 从良了，得到大众的认可了，反而没有当年“不入流”时那般的让人惊喜。 就在大家都以为“周郎才尽”的时候，周星池却悄无声息地拿出了一部《西游降魔篇》。 只是在这部电影里，他没有自己去演，而是选用了一些从未合作过的大陆演员。 黄博就是其中之一。 还在拍《泰囧》的时候，降魔篇的制作人就打了好几个电话黄博，邀请他出演孙悟空。 黄博自然是不肯的，用他的话说就是，“星爷的这座山太高了，我翻不过去”。 他不演孙悟空，没人会说他不好，他要是演了，没准会挨骂，甚至还得谢罪。 一直到前几天，周星池亲自打了个电话给他，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他才有些意动，答应试一试。 “正好星爷又问我有没有推荐的演员，我就说你咯，”黄博翘着二郎腿，轻描淡写地道。 “那星爷怎么说？他真让我去试戏啊？”周瑾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没说试戏，就是打个电话跟你聊聊吧。” “那我试什么角色，陈玄奘？” “谁知道啊，我听星爷的意思，连剧本都还没定呢，没准让你演个猪八戒？” “哎，我觉得还是唐僧好，”宁皓在一旁搭腔道：“这样你们俩，再加老徐，就一取经三人组啊。” “呵，我倒是想，那也得看星爷乐不乐意啊，”周瑾将身体扭成一个奇异的姿势，活动着又酸又胀的胳膊。 他刚对着篮球，练了一天的刀法，功夫有没有长进不知道，反正胳膊是强壮了不少。 “我还是老老实实拍《绣春刀》吧，西游降魔顺其自然就好，”周瑾是真不觉得自己和汶樟比，能有什么优势。 无论是演技、经验，还是知名度，汶樟都比他稍强，尤其是《失恋33天》刷下了35亿票房后，更是将汶樟的票房号召力顶了起来。 周瑾到目前为止，只有《步步惊心》将他推上了二线，还缺少一部真正挑大梁的电影，来证明他的票房号召力。 《枪炮玫瑰》会是一个希望，可惜的是，离上映还早得很。 当然了，周瑾也并不妄自菲薄，他也有自己的特长，谁让他偷看底牌了呢。 都说星爷是片场暴君，喜欢在片场即兴创作，一部《西游降魔》就拍了好几个版本，不断地推翻，不断地打磨，才有了大荧幕上看到的样子。 周瑾带着终版的理解，去和星爷做交流，应该会有效果吧？ 就是不知道星爷会说些什么，又会问他些什么。 几天后，《绣春刀》的拍摄许可证总算批下来了，剧组早也准备妥当，即将奔赴怀柔开拍。 周瑾收起了自己的绣春刀，早早地回到公寓，冲了个澡之后，便躺到床上，忐忑地等待着那场对话的到来。 一直到窗外完全黑了下来，这通跨越天南地北的电话终于接通。 “呃，最近在忙什么？” 两人打了个招呼，短暂沉默后，星爷问出了第一句话。 他的普通话有些生硬，口气平淡，好像是在寻常聊天一样。 “最近在准备一部武侠电影，就要开机了，所以都在练刀法，”周瑾老老实实地道。 “你会练功夫啊？” “对，武指弄了个篮球吊起来，让我们劈着练。” “呵，我小时候也练过的，用那个绿豆炒热了，练铁砂掌。” “那后来练成了吗？” “当然没有，不过可以打蟑螂……” 出乎周瑾的意料，星爷并没有问他的履历，也没有问他对西游的理解，反而聊了很多和电影无关的事情。 比如“最近吃得好不好”、“觉够不够睡”、“平时都做些什么”……这些问题，连刘妈都没问过的。 要不是对面是星爷，周瑾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相亲。 整场谈话就在这种氛围中，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算不上太愉快，但也没有太紧张。 一直到最后，星爷才稍微提了一句，“你有看过《大话西游》吗？” 周瑾顿时一震，这道题他准备过啊。 “看过的，至尊宝和紫霞嘛，小时候看很搞笑，现在看就觉得很无奈了。” “还有印象吗？” “有，还很深刻，”周瑾就跟他扯了一通“没了金箍不能救你，带上金箍如何爱你”。 然后总结道：“命运就是这么无奈，所以才要珍惜有缘人。” 这些都是网上的片汤话，谁都会说，做到的却极少。 周星池轻笑道：“那你也遇到过紫霞那样的女孩子吗？” “应该是……遇到了吧。” “那你很好运，”他沉默一下，又道：“我有一个电影要拍，后面会来帝都，到时候也请你过来一趟。” “好啊，没问题，”周瑾一口答应。 之后星爷便提议结束对话，周瑾忍不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您为什么不自己演呢？观众还是很期待您啊。” “呵，年纪也大了，自导自演没那个精力了，我也不想那么忙……” 言语中颇有些意兴阑珊。 随后电话挂断，周瑾还是没弄明白，自己面的到底是哪个角色，有没有通过面试。 不过能和星爷尬聊这么久，也算是荣幸吧。 至少在刘思思看来，是这样的。 周瑾这边一结束，她就立马打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有通过吗？星爷都问了你什么？” “他问我……” “问什么？” “问我有没有遇到过紫霞那样的女孩子，我说遇到了。” “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啊……” “哈哈哈~”刘思思笑得在床上打滚，“我可听说星爷到现在还是单身，会不会是你秀到他了？然后他就很生气。” “不至于吧，”周瑾也有些犯嘀咕。 俩人在电话里闲聊着，刘妈坐在床上，帮刘思思收拾要带到剧组的东西。 《绣春刀》起码得拍七十天以上，刘思思在里面的戏份不多，最多一个月搞定。 但她还惦记着去片场看看绣春刀的布景，然后抄一份回来装修自己的小酒吧，便决定提前进组。 刘妈收拾完东西，瞅瞅女儿那副懒散的形象，嫌弃得不行，好容易等她挂了电话，便立即把她拽了起来，“怎么说啊，小周真的要去拍周星驰的电影了？” 刘思思跳下床，检查下自己四只的拉杆箱，随口道：“还没定呢，他自己都不知道演什么角色。” “别管什么角色，他那么好的形象，总不能跑龙套吧？”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刘妈现在对周瑾倒是格外欣赏。 “就算现在演不了，他还那么年轻，总有机会的，最重要的是，他能搭上周星池，这可都是人脉啊，你再看看你……” “啊啊啊~”刘思思扯着嗓子嚎了一声，打断了刘妈的唠唠叨叨。 “怎么了怎么了？”刘爸还系着围裙，急急忙忙跑进来，“谁又欺负你了？” “我妈！”刘思思一指刘妈，立即开始告状，“我买的那些小零食呢，怎么没给我带上？” 刘妈气得拍她一下，“天天就知道吃零食，那些垃圾食品吃多了不好……” “可是我饿了怎么办？”刘思思秒变脸，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片场哪有那么多健康的东西吃，你就忍心看我挨饿啊？” 刘爸赶紧道：“也是啊，咱们俩上回去横店，那剧组吃得还真没有家里干净……哎，要不我给你雇一个厨子带去吧？” “带个厨子，也没地儿做饭啊？” “那好办，咱买一房车啊，又没多少钱，才几十万而已。” “有道理啊，”刘思思眼前一亮，学着周瑾的样子，摸摸下巴，思索道：“不过厨子就免了，房车倒是可以买一个。” 剧组里特别杂乱，有个房车就等于有私人空间了。 拍戏的间隔，还能拉上周瑾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晚上也可以睡里面，还不怕被打扰，这多有诱惑力啊。 至于价格，区区几十万嘛，还真不放在她刘姑娘的眼里。 第二百八十五章 矛盾 怀柔影视基地，又称影都，老北影人几乎一水的从北影一条街搬来了这里，因为这里有着更先进的后期制作设备，最大、最集中的摄影棚群。 上一次拍《夜店》的时候，周瑾见识的只是冰山一角，这会跟着《绣春刀》，看见那些古朴的四合院、街道和城墙，才知道这里一点不比横店差。 整个剧组总共100多人，每天的吃喝拉撒都是大麻烦，陆洋第一次接管这么大的剧组，忙得晕头转向的。 好在有陈芷茜帮衬，倒也飞快地将剧组安顿了下来。 上午简单地办完开机仪式后，周瑾便和刘思思，带上林更星、叶晴，在各大影棚里转悠，算是熟悉下场地。 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刚回酒店，就接到通知，下午开拍第一场戏。 和《剑雨》不同，《绣春刀》的剧情要更加挣扎，几乎没有什么生活化的镜头。 只有靳一川和张嫣的初见时，医馆院子里那株盛开的梅树，算是难得的一抹亮色。 可能是为了开个好头，陆洋便将第一场戏选择在了小医馆。 吃过午饭，一行四人匆匆赶到影棚，妆才花了一半，就听外面呜呜喳喳地吵了起来。 一个大嗓门吼道：“我艹，我电源线呢，哪个孙子拿了我的电源线？” “你特么骂谁呢？马上就开拍了，到现在灯都没布置好，这会儿抓瞎了，早干嘛去了啊？” “我特么要你教我？你能你来啊，不服练练？” “哎呀，你们别吵了，赶紧找电源线啊……” 周瑾在里面听了半天，只听出来最后这句劝架的话，是陆洋说的。 但是很意外，外面的争吵并没有随着陆洋的介入而消停，反而愈演愈烈。 周瑾冲化妆师的小助理招招手，“你去看看茜姐在哪，把她叫过来。” 小助理看看她师父，见化妆师点头了，才一撩帘子出了化妆间。 “怎么回事啊？第一天就吵？”林更星纳闷道。 哪怕在他们大砍省，因为三五句话就干起来了的情况，也不多见，何况导演都出来调停了，居然还在吵。 “没事儿，咱们接着化妆，”周瑾倒是淡定得很，大概能猜到这帮家伙打得什么主意。 片刻之后，小助理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我没看到茜姐，问了人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女化妆师接茬道：“估计是去找基地的负责人了吧。” 周瑾抬头瞥她一眼，知道你不早说？ 他照照镜子，见自己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就抄起自己的绣春刀，走了出去。 这时候外面已经闹成一团了，两个壮汉推搡着互相谩骂，陆洋怕他们打起来，夹在中间被推来推去，鼻梁上的眼镜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 最可气的是，旁边还围着一群大老爷们在看热闹，没一个上去帮忙的。 “陆导，”周瑾走过去，没拉架，只是将陆洋拽了出来。 “老周，你来得正好，灯光组的电源线丢了，正和录音部门闹着呢，”陆洋喘口气急得不行，大冬天的一脑袋汗。 “没事儿，总会找到的，”周瑾在地上寻摸一会儿，将他的眼镜捡起来，“大不了他们打一架，然后咱们报警处理。” “可不能报警啊，这事情要是报了警，咱们剧组就毁了，”陆洋焦急道。 “没事儿，他们打不起来，”周瑾抄起手，真袖手旁观了。 结果场中刚刚还闹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家伙，没人拉架了，这会儿自己就消停了，气咻咻地看着周瑾和陆洋。 “电源线呢？”周瑾问灯光师。 “找不见了，不知道哪个孙子偷了，”灯光师又开始扯着嗓子嚎，旁边那哥们立即跟上，“你少诬赖人，我特么拿你的电源线做什么？” 眼看着两人又要争起来，周瑾顿喝一声，“别吵了！一根电源线就特么吵成这样，干脆报警算了，我再找几百个群演帮你找，好不好啊？！” 那哥们顿时萎了，沉默片刻，挤出点笑容，“那倒不用，瑾哥，我也是为了尽快开机嘛……” 这行里自有规矩，因为这点事就把警察招来，他被封杀都是轻的。 “电源线归谁管？”周瑾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道。 “归……我助理看着。” “助理呢？” 一个小平头从人群里冒了出来，“瑾哥，是，是我……” “电源线呢？这点小事做不好，谁把他招进来的？”周瑾按刀，厉声问道。 “瑾哥，我，我想起来了，肯定是拉在了车里，能找到的，肯定能找到的……”小平头慌忙道。 他本来看陆洋被他师傅戏耍，正过瘾得很，怎么也没想到周瑾冒了出来，看意思还要开除他。 周瑾可不同于普通的演员，那是主演加投资方了，看架势，开除一个灯光师助理，那真是轻轻松松了。 “真的能找到吗？” “能，能……”小平头连忙点头。 “那你还不快去找？！” “是是，我就去……”小平头急急忙忙跑了。 “都散了吧，赶紧干活去，”周瑾挥手驱散人群，灯光师撇撇嘴，不情愿地离去。 一场危机就此化解，陆洋舒了口气，“老周，真是麻烦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剧组的环境可真是复杂……” 周瑾摇摇头，“这事儿不太好办啊，换个灯光师吧。” “什么？可下午就开拍了，”陆洋一愣，“这时候换灯光师不合适吧？” 周瑾轻叹口气，“下午拍完再说，我再给你联系个好的。” 陆洋写故事是一把好手，可是对人情世故就很薄弱了，对剧组的勾心斗角，反倒不如从底层混上来的周瑾清楚。 这事儿哪里是剧组复杂，分明是几只老鸟合起伙来欺负萌新，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一般来说，剧组工作压力很大，各种工作人员很容易闹矛盾，但那也是在长期高压之下才会出现的。 像这样还没开机，就直接抓着一点小事闹矛盾的，还真是罕见。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周瑾瞅瞅做着准备的工作人员，却没看见陈芷茜的身影。 看来这事儿还得应在这个大制片的身上啊。 第二百八十六章 调和 “开除，必须得开除！” 夜间，酒店里，陈芷茜对白天发生的事情，仍然感到怒不可遏。 她没想到才进组的第一天，就会闹出这种矛盾来，虽然短暂地被周瑾处理掉，但是暴露出来的问题却没那么简单。 周瑾一摊手：“开除一个灯光师好说，可是原因呢？他们吵了一架，就把人开了？” “你自己看吧！”陈芷茜翻出一沓文件，用力地砸在桌子上。 周瑾翻了翻，发现是剧组各单位的人员名单，再细一看各部门的人数，大概就明白了。 《绣春刀》剧组加起来得有一百多人，建组的时候，制片人只需要搞定各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剩下的人手则由他们自己配齐。 这种模式有点类似于承包责任制，各部门老大都会给自己拉上一票助理，一来帮忙干活，二来赚取一点差价。 最简单的来说，他们往往会打着招实习生的名号，招来几个年轻人，一个月开个几千块钱工资，但是报到制片人那里的，远远不止这个数。 陈芷茜自然不会容忍这种现象，将那帮大爷们报上来的助理数，直接给砍掉了一半。 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周瑾估摸着的今天这场小事故，就是那帮货刻意制造出来的。 还特地选了陈芷茜不在的档口，反正陆洋萌新一个，欺负了也就欺负了。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不是来拍电影的吗？”陆洋喃喃自语，觉得很不能理解。 “你是来拍电影的，人家可是来赚钱的，”陈芷茜没好气地道，“这帮家伙不把你这个导演放在眼里，不给点颜色，后面就别想消停了。” “他们是中影的人吧？”周瑾冷不丁提醒道。 中影投资了两千万，不仅派了监制过来，设备也是租借他们的，后期还要在他们那里制作，这些制作费等于一转手又赚了回去。 那些从中影过来的工作人员，自然也有恃无恐，打算捞上一票。 陈芷茜稍微恢复了情绪，敲下桌子，沉声道：“是中影的又怎么样，大不了，我去找三爷说去。现在不处理他们，以后的小动作会越来越多，茶水、盒饭、油钱，甚至是群演，都会做手脚。” 这倒也是事实，陆钏大导演拍《金陵！金陵！》的时候，就被这帮家伙给坑惨了。 有一场戏他要一千个群演，结果只到了八百，剩下二百个人的工资和盒饭钱，直接被吃了空饷。 来了的那八百个群演，工资说是50一天，结果发到群演手上，只剩下不到30。 其他的道具、设备，也都是能坑则坑，整个剧组的经费就跟个大漏斗似的，疯狂地流失，真正能落到制作上的，还真不多。 “那我们该怎么办？”陆洋张了张嘴，一时没了主意。 他一腔热忱投入到电影上，可真不知道剧组里还有这么多门道。 周瑾拍下他的肩膀，“环境就是这么个环境，说多了也没用，我们只能想办法降低损失，茜姐，你觉得呢？” 陈芷茜道：“我还是建议将带头的灯光师开除，哪怕影响进度，也要杀一儆百。” “可我觉得下午拍得还是很顺利的……”陆洋依旧犹豫不定，嘴唇干得快要破裂。 “水至清则无鱼，要不再看看吧？先把那个助理开掉，算是一个警告，”天朝人向来喜欢调和，周瑾也不能免俗。 拆屋子太激进，不拆又太保守，倒不如开窗子。 果然，这下陆洋点头了，周瑾继续道：“茜姐，你不如再联系联系业内的朋友，如果他们再搞小动作，我们就直接换人。” “也算是个法子，就这么办吧。” 等陆洋忧心忡忡地出去后，陈芷茜才累得躺倒在沙发上，蹬掉鞋子，头发四散。 “看来培养新晋，比我想像得要困难得多，”她苦笑道。 天朝是导演中心制，一个导演除了要看对故事和镜头的驾驭，还要看人情世故，能不能压得住场子。 要是宁皓这样的老鸟来拍，这些有的没的矛盾，无形中都会消除不少。 可陆洋就没有这样的威望了。 周瑾宽慰道：“慢慢来吧，都是一步步成熟起来的。”周瑾轻轻伸个懒腰，“就是以后啊，最好咱们自己建团队了。” 陈芷茜白他一眼，“要不是中影注资了，你以为我稀罕他们的人？” “说到底还是缺钱呗，”二千万的投资，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仍然是一笔巨款，周瑾翻翻自己的小本子，忽然道：“哎，其实我倒是有个来钱的门路，就是回报时间长了点。” “说来听听？” 周瑾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嗓音道：“你知道什么是比特币吗？” “什么币？”陈芷茜显然没听说过。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昨天晚上有个老爷爷告诉我，去屯一笔比特币，然后把它忘了，过两年再看，就能发大财。” “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陈芷茜在沙发上翻个身，再不理会周瑾。 “呵，”周瑾摇摇头，机会给你，你不中用啊。 想他当年也是，早早就在逼乎上看到有人说比特币会升值，可愣是没往心里去，还以为是诈骗呢。 这种毁得想要撞墙的感觉，这辈子不能再来一次了。 之前他是没人脉，有钱都没用，现在是人脉和资源都到位了，结果缺钱了。 也是有够悲催的。 …… 第二天，《绣春刀》继续开拍。 除了开除了一个小助理外，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他们的态度已经不言而喻。 这回陈芷茜和周瑾都在，专门盯着现场，磕磕碰碰倒是有，但好歹没再出大乱子。 场地很顺利地布置好，还是在那间小医馆里，但是剧情却多了几分剑拔弩张。 “灯光ok！”灯光师有气无力地喊道。 “录音搞定！” “摄像就位！” “三二一，action！” 只见林更星有些羞涩地从医馆中走出，叶晴在后相送。 靳一川曾经患上了肺痨，经常咳嗽，于是就来小酒馆医治，一来二去，就泡走了大夫的漂亮女儿。 “咳咳咳~”林更星本来微微回头，偷看叶晴，脸上满是初恋式的傻笑，不料却忽然咳嗽起来。 叶晴看着他的样子，微微蹙眉，小脸上满是担忧，倍儿惹人怜惜。 “好，再来一条！” 电影是磨出来的，一个镜头拍个几遍、几十遍都是常事。 这两个人的情绪都很对，陆洋倒是挺满意的，只是按照惯例，准备再来几条。 周瑾蹲在监控器旁，忽然道：“小林子，叶晴，你俩先等下。” “怎么了？”陆洋问。 “导演，你觉不觉得，靳一川这时候除了羞涩，应该还有些忧虑？毕竟他师兄已经缠上他了。” “至于张嫣，她看到靳一川咳嗽，除了担忧，是不是还有些别的情绪，毕竟她可是大夫啊。” 陆洋：“……好像是啊。” 周瑾咧嘴一笑，“导演英明。” 第二百八十七章 冷酷无敌 所谓戏霸，是指为了突出自己，不顾大局，肆意修改剧本，妄图让整个剧组围着自己转的大牌演员。 周瑾没想过当戏霸，他只是手痒，忍不住想要自己参与过的电影更好一点。 并且在虐陆洋的同时，尽量给他保存颜面。 虽然陆洋有些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对于表演的理解，周瑾远胜于他。 将周瑾的意思转述给林更星和叶晴之后，那俩人就跟开了窍似的，忽然就有了点层次感。 张嫣本来情义绵绵地看着靳一川，发现他的咳嗽老不好，微微蹙眉，有些担忧。 片刻之后，忽而展颜一笑，带着些怜惜，转身进了医馆。 没关系，我是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 蹙眉后的那一笑，看似简单，实则峰回路转，春心萌动、活泼善良的小姑娘形象一下子就立住了。 就这一点变化，就够小姑娘琢磨挺长时间了。 拍完这一条，叶晴蹦跶到场外，抱住刘思思的胳膊，“思思姐，姐夫这么厉害的嘛？” “他啊，就是爱瞎琢磨，”刘思思笑着，顺手搂过妹子的细腰，“你也演得很好啊。” “是姐夫教的好，我都看到了。” “他哪有那么厉害，走，我们去看看他自己怎么演的，”刘思思倍儿潇洒地搂着妹子，溜达到陆洋身旁，蹭他的监控器。 “他他他，你就叫姐夫他啊？” 刘思思一愣，“不叫他，还能叫什么？” “那很多人的时候，你和他说话，他怎么知道呢？” “他肯定知道啊……”说是这么说，刘思思想了想，发现自己对周瑾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专属称呼。 老周？太难听了…… 八爷？不好不好…… 还不如叫周英俊？…… 刘思思胡思乱想的时候，场中已经准备妥当。 只见场记一打板，林更星剧烈地咳嗽着，然后掏出张嫣送他的小药包，满脸幸福地嗅着。 只是这点幸福很快转为思虑。 他是一个贼，冒充的锦衣卫，现在他的师兄一直纠缠着他，他的秘密还能保守得住吗？ 一但他的身份被揭穿…… 有道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靳一川正想着，一只大手忽然就搭在了他的肩上。 “到日子了，”丁修戏谑地扛着苗刀，站在了他背后，“给钱！” “一个流寇杀掉了追杀他的锦衣卫，然后冒名顶替的故事，不管过去多久，官府一定还是感兴趣的……” 你这个秘密，师兄吃一辈子！ 林更星惊诧地看着他，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是真的摆脱不掉这只阴魂。 恐慌逐渐变成愤怒，林更星渐渐靠近了他，两人对视着，好像两柄锋利的刀一样对峙。 但愤怒给人力量的同时，往往也意味着无力。 靳一川再怎么样爆发，也打不过丁修这种江洋大盗。 就在他渐渐败下阵来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一百两！” 一只手，夹着一张银票，横亘在两人之间。 好像另一柄更加锋利的刀，硬生生地挤开了林更星。 周瑾一侧身，出现在了镜头里，面容冷酷。 他将银票丢给周易伟，“拿了银票就滚，以后别来找我三弟。 气场是一种很玄乎的东西，那是演员自身独特的韵味，模仿不来的。 就比如张振，天生一张高级冷漠脸，日常看着并不算帅，但是到了大荧幕上，却能将任何一点细微的情绪传递出来。 无论是脸部肌肉的抽动，还是轻微的一眨眼，都会让观众看得清清楚楚，然后觉得这个人，嗯，很有料。 周瑾没到那地步，甚至只摸到了一点边，但是借着浑身的血渍，还有手上的那把绣春刀，那股子杀气还是一点点地溢了出来。 “哇，姐夫好帅啊，”隔着镜头，叶晴还是觉得很有型，小小地惊呼一声。 刘思思莞尔一笑，拍拍她的小脑袋，是挺帅的，你就别惦记了啊。 她一直都知道周瑾能演各种不同类型的角色，但是这么冷酷，其实她也是第一次见。 场外如是，场中直面周瑾的周易伟感受更深。 他忽然就全身战栗起来，那是一种兴奋。 演戏是需要互相配合的，互相给戏，遇强则强。 只是他还真没想到周瑾的功底，丝毫不比他弱。 他还以为这帮子偶像派，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呢。 也好，省得毁了这部好戏。 “没想到沈大人这么有钱呐，”在气氛尖锐的时候，周易伟反而戏谑一笑，轻轻化解。 周瑾上前一步，将气氛重新压了回来，“丁修，你的底细我查过，刀法再好，锦衣卫也能收拾你。” 威胁我？ 周易伟扯扯嘴角，将肩头的苗刀取了下来，想对付我，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在他拔刀的刹那，周瑾猛然一抬手，按住了他，气氛几乎凝固到极点。 “哒，哒，哒……” 细碎的马蹄声响起，一队巡城官兵从围墙后鱼贯而出。 你真的敢在这里动手？ 刀法再好，锦衣卫也能收拾你，这句话可不止是威胁。 周易伟瞬时放松下来，尴尬一笑，压低着嗓子，“谢啦。” 这场短暂的冲突，暂时以沈炼的胜出告一段落。 一直缩在周瑾身后的林更星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周瑾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虽然剧组的这帮家伙有揩油水的习惯，但是技术还真不错。 满脸大胡子的摄影师坐在轨道上，架着摄像机，两个小助理推着他稳稳地后退，镜头里周瑾和林更星大踏步地向前走着。 这又是一个标准的长镜头用法 “二哥，你都知道……”林更星忍不住问道。 “一川，咱们是兄弟，”周瑾边走边道：“你和你师兄的事，我不问，银票的事你也别问，成吗？” “哎，”林更星愣愣地答道。 一个锦衣卫小旗一年的俸禄是二十两，一百两银子，沈炼要不吃不喝五年才能赚回来。 这一大笔钱，必然是来路不正的。 “过！” 陆洋站起来叫好，他是不懂演技，但他懂什么是好看，什么是过瘾。 刚刚那场两人交锋的戏，看得他热血沸腾的，这几乎就是他心目中的人物形象了。 “辛苦了，易伟，辛苦了，老周……”陆洋一脸兴奋地过去慰问两人。 周易伟和他握下手，转而然后冲周瑾微微点头。 他是清高，极为看不起那些没本事还上位的人，但是周瑾刚刚那一场，甚至都有些压制他了，也足以赢得他的尊重。 周瑾倒是没什么想法，朝他一笑，然话就去找刘思思了。 在他看来，自己也是投资人，周易伟演得再好都是应该的，不然请你来干嘛呢？ “姐夫好，”叶晴倒是极有眼力见，一见周瑾就笑嘻嘻地跑了，“你们忙，你们忙……” “呸，你别理她，”刘思思轻啐一口，黏在周瑾的胳膊上，“英俊，你刚刚好帅啊。” 周瑾捏捏她的脸颊，“你现在才发现我英俊啊……” “八哥，八哥！”两人正窃窃私语的时候，一口东北味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八哥，你是怎么做到那么冷酷的，和你真人一点也不像啊，教教我吧，”林更星刚刚身在场中，对两人的交锋感受最深不过。 他寻思半天，换了自己上，估计真撑不下来。 周瑾无奈地想了想，“其实我也说不清，不是我藏私啊，我就是觉得换上衣服，拿起刀，我就是沈炼了，真没刻意去扮酷。” 关于这一点，他也只是略微碰到门槛，还没有完全迈过去。 但是在他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演技的问题了，而是更像信仰？ 第二百八十八章 灯爷 《绣春刀》就这样磕磕碰碰地拍着。 除了拍戏以外，陈芷茜几乎包揽了剧组的大小事务，在她的紧盯之下，那帮家伙倒是老实了不少。 虽然油费和伙食费仍然不时飙高，但好在没出什么大问题，陈芷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洋对剧组的这些破事，基本不关心，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专心拍戏。 总体上而言，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进行着，除了周瑾没事出来秀一波外，他没什么别的不满。 一晃十多天过去，美术组终于将周妙彤所在的，那间教坊司搭建完成。 明代的室内设计，讲究简约、美观和实用，因此屋子里陈设也很简单，用四个字概括就是精、巧、简、雅。 中间放着一张长条形的棕色硬木茶几，摆放着各式茶水糕点，茶几后面则是一张镂空的美人靠，上面浮雕着一组勾莲花纹。 在屋子的四角处，几只高低不一的架子上，托着橘黄色的灯笼。 屋子里没有开窗，采光很不好，靠灯笼那点亮光，根本不管用。 陆洋想着拍一个大全景，将屋子和演员全拍进去，这样一来给打光就带来了些麻烦。 灯光组一来心存怨愤，二来难度不小，所以调试了好久，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色度。 陆洋急得直抓瞎，跟着灯光组那帮人后面磨叽好半天。 场景没弄好，演员反倒可以抽空休息一下。 刘思思已经化好淡妆，一头青丝如瀑束在脑后，身着白色低胸长裙，露出好看的锁骨，就是不知道胸前塞了些什么，鼓鼓囊囊的。 她对《绣春刀》这种男人电影不大感兴趣，周妙彤这样的人物也吸引不了她。 此时正拉着陈芷茜站在场外，打量着室内的布局，窃窃私语。 “茜姐，这些灯笼很好看，我们酒吧里也可以装上。” “还有那张茶几，样式倒是不错，要是再高点就好了。” “酒水单也可以换成一个个小木牌，让客人翻牌子。” 陈芷茜点头道“嗯，到时候我让美术组跟你回酒吧看看，照着现在的场景再设计一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谢谢茜姐了，”刘思思抿嘴一笑，双手搭在小腹上，颇有些淑女的意思。 自从在《夜店》里，她靠着演技将周瑾使唤得团团转之后，就明白了什么是学以致用，也因此多了好几副面孔。 在刘爸刘妈那里，她可以是没长大的婴儿，在周瑾面前，可以撒娇可以皮，在叶晴、郭小婷这种软妹面前，又可以是男友力十足的思爷。 可到了陈芷茜这等女强人面前，立马装成淑女范儿，不敢皮也不敢撩。 陈芷茜也没怎么上心，对她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周瑾的女朋友”、“新蹿红的小花”上。 一边和她交谈，一边却在留心陆洋。 光线没调整好，导致拍摄延误，这种事属于创作上的问题，哪怕她知道那几个家伙有些摸鱼，也不好多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陆洋看差不多了，冲周瑾和刘思思招招手，“你们过来试一下。” 周瑾走过去，坐到茶几后的美人靠上，那把绣春刀放在一旁，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消散，变得有些落寞。 刘思思则躺在最里边的罗汉床上，一只手轻托香腮，脚穿素净单鞋，放在床沿边，身上是蓬松的白纱衣，正是美人方起懒梳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周瑾，也不知道是亲近，还是厌恶。 镜头里，他们两人离得很近，但给人感觉却又极为疏离。 景儿倒是挺美，感觉也对了，就是刘思思那边的灯光太暗，她又穿着白衣，显得皮肤黑。 “李爷，思思那边还能再亮点儿吗？”陆洋看了会镜头，对灯光师道。 姓李的灯光师笑道“这还怎么亮？你要拍全景，我把灯布置过来，不就穿帮了吗？除非用吊灯……” 周瑾抬头一看，他脑门上明晃晃架着两只吊灯，“把这个调过去不行吗？”他指指上面。 “哎呦瑾哥，你可就别添乱了，把这盏灯调过去，你这边不就暗了吗？” “我暗点没关系。” “这可不是暗一点的关系，这个跟你说了也不懂，一盏灯动了，整个镜头的色度都变了……” 陈芷茜在旁听了一会儿，忽然道“是没有别的吊灯了？” “对啊，我的大制片，你们就租了这么些设备，我也不能给你变去啊……”李灯光欠抽地一摊手，笑得很可恶。 陈芷茜按捺住情绪，“那就变吧，我现在打电话再去接两只过来。” 李灯光一愣，“这不又得拖节奏，咱们能等吗导演？” 陆洋点头道“那就等吧。” 他只是单纯地精益求精，倒没考虑那些弯弯绕绕。 不过周瑾、周易伟、王谦源三人的出色发挥，拍戏少有ng，也给了他极大的信心，拖个半天不算什么。 李灯光这下没话说了，一竖大拇指，“您真厉害。” “那大家就等着吧，”他走到场外，找个旮沓休息去了。 旁边早有助理送上茶水，“师父，咱们就这么等啊？” 李灯光接过茶杯吸溜一口，“等啊，反正咱们又不吃亏。” 剧组多耽误一天，都是二三十万的损失，看谁耗得起谁。 他瞅瞅不远处，正抱在一块在闲聊的周瑾和刘思思，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呸，什么几把大明星，这点规矩都不懂？早晚特么得凉！” “师父，什么规矩啊？”助理适时地问。 “这是你问的吗？”李灯光斜睨他一眼，将茶杯扔给他，“滚滚滚，我要歇会儿。” 说完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再不答话了。 助理诚惶诚恐，拎着茶杯走远，见四周无人，才拧开茶杯盖，“呸呸呸”地往里面喷唾沫。 另一边，刘思思扶着周瑾的肩膀，小声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她一向表现得十分清淡，但其实十分敏感，大概也能感觉出灯光师的问题。 周瑾轻笑，“没多大事，就是嫌咱们没上供呢。” “上供？那是什么？” “咱们拍《步步惊心》的时候，你没发现前期的灯光要好看些，后期的就黯淡多了吗？那就是灯光师的作用了，想要拍得好看，就得给他们上供。” 剧组里每个职业都不容小觑，小小的灯光里同样藏着生财之道。 多调几盏灯，能把快五十岁的大叔，拍成二十岁的青年，少调几盏灯，也能把二十岁的少女，拍成三十岁的阿姨。 怎么把握，只看灯光师的操作。 至于影视剧的质量，那特么hocare？ 所以，这帮家伙在剧组又称灯爷，演员大多不愿得罪他们。 许多靠颜值吃饭的演员，尤其是女演员，甚至在开机前，就会喂饱这帮家伙，以确保自己能被拍得好看些。 周瑾这么解释一番，刘思思才似懂非懂地点头，悄声问“那我们也要上供吗？” “不用，我哪有那个闲钱啊，”周瑾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握住她的小手，帮她捂着，“你的手好冰啊。” “可是万一他故意打光，把你打得很难看怎么办？”刘思思还是有些担心，“不就花点钱嘛，我又不缺钱。” “我缺啊，”周瑾一笑，“放心吧，我会让他听话的。” 灯爷再牛逼，说到底还是打工的，爷都混上投资人了，还治不了他？ 电影风华 电影风华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二百八十九章 赵四 《杀生》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历练。 管琥拍完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故事，周瑾发现了电影背后的美感，赵四则成功地蜕变为一名合格的灯光师。 他入行七八年，一直跟着师父打杂，师父从来没有教过他该怎么打光，该怎么布置灯位，但是在干活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回避过他。 意思很明确，这些经验我没法教你，也不可能教你，能学到多少，全看你自己。 于是在剧组的时候，赵四就盯着师父干活，感受光线的气氛、情绪和颜色，在私下的时候，就找了些灯光类的书籍来看，了解光的特性、方向、种类和功能。 直到《杀生》之后，师父接了个新活，没有自己做，而是完全交给了赵四。 等那部戏也杀青了，赵四一句话都没多说，拜别了师父，拎着包就回了帝都，在一些小成本的电视剧剧组当起了灯光师。 如果他运气足够好，悟性足够高，等他再厮混个七八年，积攒起名气和经验，就可以像他师父那样，成为资深灯光师。 招上几个助理，一年接个三五部戏，一部戏挣个十几二十万，攒够了钱，就可以准备养老了。 也许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会谈一谈艺术追求？ 只是他没想到，一个在剧组偶然认识的小演员，居然摇身一变混成了大明星，然后还邀请他去加盟新电影。 没什么可说的，挂断电话之后，赵四推掉了手头上的所有工作，连夜赶到了怀柔。 于是第二天开工的时候，李灯光师忽然就发现，灯光组又多了一个副组长。 “我姓赵，排行老四，您是老前辈，叫我老四就行，有什么事您都吩咐我，”这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样子极为谦卑。 “哦，老四啊，入行多久了这是？” “有七八年了吧。” “唔，七八年了，以前跟的哪个师父？” 赵四打个哈哈：“宋晓峰，宋老师，我也就是跟着他后面瞎混。” 宋晓峰是业界顶尖的摄影师，《斗牛》、《杀生》、《泰囧》，乃至后来的《一代宗师》、《心花怒放》都是他拍的，这样的人基本已经走进资本的视野了，早就换了一套玩法。 灯光摄影不分家，就连赵四他师父，也是跟在人家后面混饭吃的，这时候报出他的名头，不过是充门面罢了。 但强将手下无弱兵，跟在业内大拿后面练出来的，多少有两把刷子。 “聊着呢，”周瑾打个哈欠，一脸倦容地从后面走过来。 “瑾哥好。”两人跟他打招呼。 “嗯，这是老四，这是李师傅，你们认识了吧，昨天不是出状况了嘛，我特地叫过来帮忙的。” 周瑾给李灯光交代一句，又对赵四道：“怎么样，昨晚没好睡吧？劳你连夜赶过来。” “没事儿，以前拍杀生的时候，咱们俩扛着机器往山上跑，一天拍20个小时，不也扛下来了嘛，”老四拍拍胸脯，展示着自己的决心。 于他而言，昨晚的一个电话，几乎可以免掉他几年的苦熬，能抓住这个翻身的机会，一晚上不睡觉又算得了什么。 男儿大丈夫，怕的不是累，而是没前途。 “那你们忙，我上妆去了，”周瑾挥挥手走了。 “好嘞，您慢走，”两人目送他离去，神色不一。 赵四是感激，李灯光就是忌惮了。 进组的时候，他借机挑事儿，没想到就被强势镇压，被开除了个助理。 他忍耐了十几天，终于找到个由头，打算借着布光弄点小麻烦。 这回他长了个心眼，没直接冲着周瑾，而是对着刘思思一个刚冒头的小花，能有什么手段？ 结果眼睛一睁一闭，就特么多了个副组长。 周瑾，或者说陈芷茜，意图很明显：再敢搞出点状况，你就不用干了。 这让李灯光感到十分难受。 一般打架的时候，我给你一拳，你也应该还我一拳啊，哪有人一上来就开大招的？ 周瑾这一下，等于将他逼到死角了。 要是他做不好的布光，让这姓赵的给做出来了，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万一灯光再出点小毛病，担责任的还是他这个正组长，到时候找个由头把他开了…… 因为业务能力不过关而被开除，这名声传出去，在京城的圈子里，他基本也就不用混了。 这不是要断他的财路，这是要断他的命根子啊！ “艹他丫的，”李灯光脸色变了变，想清楚这些弯弯绕绕，暗自骂了一声。 随后换上一张笑脸，“老四，什么正的副的，大家商量着来，一块做一块努力……” 赵四搭着他的肩膀，憨憨一笑，“好说好说，我都听您的……” 另一边，周瑾在化妆间里上完妆，换上飞鱼服，拎着绣春刀出来，找个空地活动着筋骨。 对于他来说，与其贿赂那帮老油条，倒不如再请个灯光师过来。 一来制约他们，二来培养自己的班底。 他在这行混得越久，才越是明白，拍部电影，除了要有好演员、好导演、好剧本，更要有一群优秀的幕后团队。 “沈大人，你在看什么呢？” 刘思思一袭红色长裙，出现在他身后，柔柔地叫了一声。 “没什么，”周瑾轻笑回头，“哎，你这身衣服跟《步步惊心》里的有些像啊。” “对吧，我也这么觉得，还好他们没给加跳舞的戏。” 刘思思拽拽自己的衣服，抱紧了胳膊，觉得有些冷。 没办法，周瑾的飞鱼服倒是厚实得很，可她的红裙子就一点不保暖了，而且还露着半边酥*胸在外面呢。 周瑾捉过她的手，把她拉到跟前来，一低头就看见了那抹暗红色的裹胸，里面一条深沟若隐若现。 “你有没有觉得我最近丰胸有效果了？”她轻声问。 “没有啊，不过确实丰满了一些，”周瑾习惯性地作死。 “哪有，我明明瘦了。” “你自己看……”周瑾戳戳她的锁骨。 拍《步步惊心》的时候，刘思思的两根锁骨格外纤细，这才过了一年，已经快变成两根毛毛虫了。 刘思思低头瞄了一眼，顿时就不爽了，抱着周瑾的胳膊腻声道：“我哪有锁骨啊，人家脖子以下都是胸~” “你给我好好说话啊，”她这个语气，周瑾后脑勺都凉飕飕的。 “你要死啊~”刘思思低吼着锤他一下。 哎，这就对了。 那俩人正闲着蛋疼的时候，赵四那边已经布置好了灯光。 陆洋看看镜头，觉得十分满意，“老四，多亏有你啊。” 同样的场景，昨天各种出状况，今天多了个老四，麻溜地就布置好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陆洋又不傻。 赵四笑道：“没有没有，都是李师傅的功劳，我就是打个下手。” 李灯光连连摆手，“可不敢这么说，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 mmp，看样子做错了他要背锅，做好了功劳还是别人的。 周瑾，你特么可真会玩儿啊！ 他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真是小觑这个家伙了。 一个演员，不好好琢磨演技，反而渗透到幕后来了？ 剧组里基本没有秘密，那帮整天高强度工作的家伙，基本都是八卦狂。 灯光组的那点事儿，才一个早上就飞快地传遍了剧组各大部门。 这样也好，有李灯光师做榜样，其他部门倒是收敛了不少。 天知道，他们的部门会不会一夜之间空降个副组长下来。 于是剧组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但工作进度却加快了不少，一切准备完毕，只等开拍。 “老周，思思，你们两可别腻歪了啊，”陆洋心情大好，两条粗粗的眉毛抖来抖去的。 今天这场戏难度倒是不大，说的是周妙彤和沈炼之间的纠葛，凭借那俩人的默契，应该很快就能收工。 等拍完这一场，金师杰、聂原、桑木等人都会进组，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高难度。 第二百九十章 金师杰 金师杰，祖籍皖省庐州，51年出生在湾湾，成长在眷村，27岁才来到台北，成为了一名话剧演员。 他演了三十多年的话剧，一手开拓了湾湾的现代剧场，堪称是湾湾的国宝级演员。 和这样一位顶尖的老演员飙戏，周瑾是既兴奋，又紧张。 这天傍晚，帝都起了好大的风，光秃秃的树枝沙沙作响，古朴的楼道里传出呜咽声。 奇怪的是，天气却并不阴沉，几朵乌云的缝隙间，居然射出了金灿灿的阳光。 陆洋觉得这样的景象非常稀奇，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拉着周瑾和金师杰，要拍一场魏忠贤和沈炼的大对决。 这场戏是整个故事的开端，一切缘由也都来自于这里。 话说崇祯继位后，魏忠贤倒台，在他告老还乡的路上，赵精忠派出了沈炼三人组，截杀魏忠贤。 经过一番大战，沈炼成功来到了魏忠贤的房间，直面这只大boss。 不多时，两人做好造型，剧组也准备完毕，场记一打板：“三二一，a！” 只见周瑾身着飞鱼服，戴着斗笠，脸上沾着新鲜的血迹，大踏步地闯进了房间。 房间里格外阴沉，一个小书童双手端着瓷杯，站在桌边，战战兢兢地看着周瑾。 金师杰穿着白色便服，头发花白，松松散散的挽成一个髻，趴在桌前，背对着周瑾，身子一颤一颤的，形似鬼魅。 但对于沈炼这种狠人来说，可谓是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周瑾提着刀，几个大步过去，一反手那柄杀人无数的绣春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当~” 金师杰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将一粒骰（tou）子丢进碗里，转了好久才停下来。 周瑾一边提防着他，抽空瞄了一眼，那是一个六点。 很吉利的点数。 “总旗大人，”金师杰顺手提了只酒壶，缓缓起身，“摘了我这颗脑袋，你也交不了差啊。” 他的语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让人听得很清楚，只是落在周瑾的耳朵里，却又极为别扭。 这个老贼分明不会武功，可是被刀架在脖子上也面不改色，犹自凶狠地盯着周瑾。 好似沈炼才是那个将死之人。 周瑾紧了紧手上的刀，“杀了你，为何交不了差？” 金师杰冲他轻蔑一笑，提起酒壶灌了口酒，“崇祯那小儿，为何要杀我啊，是我恶贯满盈？哼哼……哈哈……” 他突然夸张地咧开嘴角，苍老的身体瞬间一阵，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怪笑，似癫似狂。 “嘶！” 周瑾浑身顿时一个激灵。 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笑的。 在氛围最紧张的时候，不怒反笑，增强气势，从而破坏对方的节奏，这算是高端操作，一般的演员学不来。 周易伟和周瑾对峙的时候，也用过这一招，不过他们俩功力相仿，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到了金师杰这里，极尽夸张，极尽癫狂，不仅不出戏，氛围反而更加诡异。 周瑾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等级的高手，好像一个钻石，突然碰到了王者一般，顿时节奏大乱，只能任其表演。 只听金师杰接着道：“那你就把皇帝想简单了，皇帝缺的是军饷！” “我魏忠贤八年来大权在握，如今树倒猢狲散，别的没剩下，钱我有的是。” 他越说越快，话里的语气也越来越重，“西北有匪患，辽东有皇太极，皇上缺的是军饷。” “我的钱就是军饷，拿不到我的钱，你怎么交差啊？！” 最后一句仿若一柄大锤一样，重重地叩问在周瑾的心头。 是啊，拿不到钱回去也得死啊。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相信了这个老头的鬼话。 但周瑾还想再挣扎下，他是真的把全身的功力都拿出来了，努力地稳住节奏，“杀了你，你的钱我们自会带回走。” “呵……呵呵呵……”金师杰不屑地笑了，微微低下头，以一个很诡异的角度盯着周瑾。 周瑾眼眸一垂，避开了他的眼神，“钱，不在这儿？” 这一句，问得周瑾自己都心虚。 “卡！”陆洋适时地叫了停，“下一条准备。” “呼~”周瑾松了口气，和这个等级的老演员对戏太累了。 金师杰看出他的紧张，笑道：“你要自己稳住，用你们大陆的话说，叫你演你的，我演我的。” 周瑾笑笑，“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我做不到啊。 “导演，我能看下回放吗？”周瑾推开过来补妆的化妆师，径直向陆洋走去。 陆洋点点头，将回放调出来，心道：我特么说不，你不照样看。 回放里，刚刚那一小场戏，两人的表情变化、眼神闪烁，都被捕捉到了。 平心而论，周瑾的反应和节奏都对，但是对上金师杰那样夸张、癫狂的表演，就好像不会演戏一样。 “这个是镜头原因吗？”周瑾盯着回放，看了好一会儿，慢慢琢磨出了点门道。 …… 另一边，刘思思拉着叶晴、林更星缩在场外，偷偷瞄着场中的情况。 金师杰在湾湾名气极大，可这个时候在大陆，依然声名不显。 但刘思思见周瑾极为推崇他，昨天晚上甚至一宿没好睡，自然得过来看看。 叶晴小声道：“姐夫刚刚是被压制了吗，我觉得他演得很好啊。” 刘思思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就是觉得怪怪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比我强，”林更星将自己代入了一下，然后就懵了，他甚至想象不到该怎么用自己的方法去接这场戏。 那三人还在窃窃私语，不远处的周易伟眼神有些凝重。 他也是外放型的演员，那天和周瑾交手过后，他就收起了对周瑾的轻视之心，因为对方的实力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这会儿他也想了想，要是换了自己演这场戏，该怎么处理。 可是想来想去，还是不觉得能比周瑾做得更好。 王谦源倒是看出点门道来，他演过不少电影，也演过许多话剧，对话剧表演和电影表演的区别，再清楚不过。 演话剧的时候，演员离观众很远，为了让观众看得清楚，就得极尽夸张，无论是动作，还是表情，幅度都会很大。 可是电影就完全不一样了，镜头会捕捉演员的每一个微表情，大荧幕再将其放大无数遍。 因此，电影表演讲究个细腻。 打个比方说，为了表现惊讶，演话剧的时候，可能要瞪大眼睛张大嘴，可是演电影的时候，可能只需要眨一下眼就行了。 周瑾从出道起，就一直面对镜头，因此他是收着演的。 而金师杰则演了三十多年的话剧，早已习惯了夸张和癫狂。 两种不同的表演风格撞在了一起，周瑾的功力又没有对方深厚，自然被碾压。 而摄影师为了镜头里，金师杰的表情不那么狰狞，就特意拉开了景别，以中近景居多。 这样一来，两人同框时，周瑾的那些微表情，就直接被刻意略掉了，显得他不会演戏一样。 这些问题，周瑾要靠看了回放，才能琢磨出一二，王谦源仅仅站在场外，就能分析出大概，也足见功底。 “导演，重新开始吧，我试着换换风格，你也让摄影师调整一下镜头，别特么老用长镜头了……”周瑾笑骂一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陆洋早已习惯了被周瑾虐，点点头，“那我专门调台摄像机过来，专门抓拍你的微表情。” “行，谢谢导演了，”周瑾呼了口气，站起身来，打算重整旗鼓，再战一场。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临阵磨枪 和金师杰这种演员对戏，想要压制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瑾只能勉力支撑。 但幸运的是，沈炼面对魏忠贤，同样也只能勉力支撑。 周瑾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自己的节奏，再把自己真实的反应，融入到角色里。 前提是，他得把沈炼这个人物立住。 沈炼是谁？ 他是锦衣卫总旗官，生性谨慎，足智多谋，且重情重义。 本来三人组奉命带队截杀魏忠贤，老大卢剑星立功心切，没有通知大部队，而是选择三人潜入刺杀。 虽然沈炼认为此举太过冒险，但为了兄弟之情，还是选择跟随。 不料行踪暴露，被魏忠贤的护卫发现，卢剑星和靳一川拼死拖住他们，沈炼独自杀了上来，他本应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魏忠贤，却被这老头的鬼话给唬住了。 因为沈炼太了解朝廷那帮人是什么货色了，他会怀疑是否真的如魏忠贤所说，就算杀了人也还是交不了差？ “黄金四百两！” 金师杰颤巍巍地掀开了桌子上的一块破布，露出一堆黄澄澄的金子来。 “你一年俸禄才几个钱儿啊，这里随便抓一把，都是你三十年俸禄啊，”他将黄金向周瑾推了推，压低声音诱惑道：“让我活，这些都是你的……” 按照周瑾一贯的风格，他应该面上不动声色，用眼神去表现挣扎和犹豫。 但这种细微的表情，面对金师杰这种夸张的演法，很容易被当成面瘫。 所以周瑾只好加大了表情幅度，他瞳孔微缩，不断在黄金和金师杰之间看来看去，兴奋着，压抑着，挣扎着。 他想要黄金，但是他不敢。 沈炼是真的很缺钱，老大想升职，要上下打点，老三想摆脱丁修，也需要钱，他自己想要替周妙彤赎身，就更需要钱了。 但是他真的不敢。 周瑾艰难将目光从黄金上移开，缓慢开口，“这笔钱会要了我的命。” 这是沈炼在黄金面前，最后的理智。 在周瑾的建议下，陆洋专门调了一台摄像机，去捕捉他的面部表情。 镜头里，周瑾兴奋且压抑的表情被完美地拍了下来，这让陆洋感到心醉。 他想要表现的绝对不是一个高尚的侠客，沈炼就该是一个普通人，一个面对黄金会受到冲击，但是重要关头又能克制住的普通人。 周瑾为了对抗金师杰而做出的调整，没成想正应了陆洋的期许。 金师杰何等经验，对面那家伙一变换演法，他就瞬间察觉到了，兴许是抱着考教的念头，他也换了种演法。 只见他将背拱起，脑袋却低了下去，眼神从下往上，形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好似眼镜蛇在窥伺猎物，变得极为阴狠。 “杀了我，我的子子孙孙一个个找你们报仇，你们仨还有活路吗？” “嘶！” 周瑾一个激灵，那股子被压制的感觉又出来了。 老家伙在戏外和蔼得很，一入了戏，便如同鬼魅一般，让人心惊。 直接戳破了沈炼的最后一点幻想：“这笔钱，拿了是个死，不拿也是死，何不赌一赌啊？” “做了这笔买卖，我就告诉你我的钱在哪，你回去就能交差！” 这一刻，金师杰几十年的功底完全爆发了出来。 好在周瑾已经做足了准备，他不再试图克制自己的反应，而是完全地将自己的本能释放，紧张、局促，好似沉沦，又好似挣扎。 仿佛是塞壬的歌声诱惑着的水手，一点点地向海底靠近，却又在最后的关头驻足不前。 将脱未脱，最是诱人。 将跳未跳，最是勾人。 因为大家会好奇，这个家伙到底被蛊惑了没有。 按照剧情，在这时候会传来卢剑星的呼喊，然后沈炼猛然惊醒。 “不对，这里面有问题……”周瑾眉头顿时一跳，肆意蔓延的情绪立时收起。 他刚刚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这最后的一收。 这一突如其来的转变，好似神来之笔，看得在场的众人就是一惊。 不知不觉间，注意力居然从金师杰身上，转移到了周瑾身上。 如果说两个人对戏是一场战争的话，那么争夺的就是观众的注意力，谁演得好，观众就会不自觉地看谁。 周瑾没那个能耐压制金师杰，但是靠着铺垫小小地扳回一城，还是能做到了。 但也仅此而已了。 呵，好小子……金师杰暗暗赞了一声，然后又特么换了种演法。 “快拿个主意，晚了，你那两兄弟可就保不住了……” 他忽然捧着黄金扑了上来，声音颤抖，似哭似笑，似疯似颠，只是丝毫不见刚刚的阴骘和戾气，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哀求。 “这些，这些……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这个老家伙，是在用阴骘和强势，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直到周瑾爆发的时候，才完全地暴露了出来。 前后反差极大，偏偏还毫不出戏。 就这一下，周瑾好容易抢回来的注意力，又全被他给抢回去了。 “过！下一条。” 陆洋躲在监控器后面，将两人的表情变化看得清清楚楚，觉得异常过瘾，很痛快地给了过。 “呼~”周瑾顿时长出了一口气，什么绣春刀也都不要了，扔旁边一扔，就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抹了把汗笑道：“金老师，这一场下来，我可真被您给折腾得不行了。” 金师杰呵呵一笑，“我也不是故意的，纯属是见猎心喜，你不是也演得很好吗？” “那不一样，我纯属是被您逼出来的。” “演戏有时候就是逼出来的，有那一下子的突破，你就进步了……” 那两人在交流着心得，场外各人反应又是不同。 王谦源对周瑾倒是大为改观。 实际上，目前的刘思思、周瑾、林更星等人，和后来的某蔡、某鹿都是一个性质，都是流量明星。 王谦源这种纯粹的演员，自然看不上他们，可刚刚那一场，已经足够刷新他对周瑾的认知。 因为换了他上，可能他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不管周瑾的名气如何，作为一个演员，起码他的演技已经达标，而且还有突破的空间。 仅此一点，便足以引起王谦源的尊重。 而周易伟则又是另一个想法，场中的那家伙人气已经堪比一二线明星，演技也丝毫不输他们，长此以往，必将一飞冲天。 要是偶像明星都这么吊的话，哪里还有他们的出头之日？ 难道说，这世道真的要变了吗？ 他瞥了眼一旁迷弟似的林更星，心里叹口气，还好周瑾也只有一个。 可他却希望，连这一个都不要有才好。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姐夫好像突然就爆发了，然后一下子又蔫了……”叶晴自然看不出场中的那些较量，只能大概描述自己的感觉。 林更星试着道：“我就感觉一直在看金老师，然后突然八哥就起来了。” 这三只菜鸟里面，刘思思的演技反而是最强的，她隐隐能看出周瑾为了那一下子的爆发，积蓄了多久，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放弃挣扎，“算了，等我晚上问问他吧。”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也许就靠着那一下子，周瑾就能迈入一个新的天地。 更何况，还有金师杰这样的顶尖高手，给他做试刀石，想不进步都难。 第二百九十二章 演戏和生活 元旦，2011年的结束，2012年的开始。 那天正好又是腊八，剧组没熬腊八粥，而是在盒饭之外，特意熬了一大锅的羊肉汤，给众人驱寒。 周瑾以前在横店的时候，就在剧组喝过羊肉汤，当时是大锅煮出来的，觉得膻且无味，还加了好多辣椒酱，才勉强下咽。 现在混上男主角了，就可以在屋子里心安理得地开小灶，一碗羊汤里配上胡椒粉、粉丝、萝卜、葱花和辣椒油，再来一块芝麻烧饼，才羊肉汤的滋味才慢慢品出来。 不过周瑾的心思可不在美食，而在对面的金师杰身上。 “我年轻的时候很穷，最喜欢等朋友家里吃过饭了，去吃他们的剩饭剩菜，那时候不觉得穷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很骄傲，因为我没有时间赚钱，而是在忙艺术。” 他的语速很慢，没有湾湾的口音，而是字正腔圆，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周瑾将烧饼放在羊汤里泡着，随口笑道：“您这境界可真高。” 以穷为骄傲？有钱才骄傲呢。 金师杰抿了口羊汤，继续道：“这跟境界没关系，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怀疑，人为什么非得是这样的，去大城市、上大学、找工作，然后结婚生孩子，男人为什么就不能穿裙子了？” “后来上了年纪，就发现剩饭剩菜好吃，但是新鲜的羊肉汤也很好喝，写信很真情，但手机也很方便，结婚生孩子同样也是人生的乐趣，钱也很有用。” 周瑾一挑大拇指，“您这个可深了，有点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意思。” 金师杰摇头失笑道：“就是一个老头子的闲言碎语，没那么多的意思……唔，你这烧饼泡够了，再泡就化了。” 周瑾赶紧将烧饼捞起来，咬了一口，没觉得化，反而挺有嚼劲，“那您做演员也是这样？” “我没觉得演员是职业，人就是演员，文员、清洁工、总经理，哪个没在演？只不过我们可以赚钱。” “还是不一样的吧？我们是演的角色是提炼出来的，是戏剧化的，他们是生活化的……” “呵……”金师杰笑了，“提炼出来的人物就不是人了吗？如果不够生活化，那只说明你演得不到位。” “啧，”这个观点和周瑾以前想的不太一样，但细一琢磨，发现也别有一番道理。 可具体怎么回事，他又说不上来。 周瑾以前觉得黄博、任大华这种影帝级别的演技，就已经快到顶了，结果一遇到金师杰，他才发现自己还是眼界宅了，原来这上面还另有境界。 所以这几天，他没事就拉着金师杰聊天，有一种很新鲜的感受：这个人是真的将表演哲学，和自己的生活哲学融为了一炉。 看似是在扯闲篇，可放到表演中去，居然有些字字珠玑的感觉。 到了周瑾这个层次，已经不再是看几本书、报个培训班就能提高的了，他自己都感觉已经很久没进步了，上一次被打磨还是《杀生》那时候的事情。 直到遇到金师杰，他才仿佛走夜路的人，遇到了一点灯光如豆。 虽然这点灯光是如此的微弱，周瑾只能把它放在手心，期待着它能照亮前方。 有道是过了腊八就是年，眼看着年关将近，剧组里甭管是新晋还是老油条，在忙碌之余，都有了些思乡之情。 周瑾除外，他现在就跟孤魂野鬼似的，讲究个我心安处是故乡。 周琳和刘思思，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牵绊。 “你今年又不回来了是不是？！” 这天夜里，隔着电话，周瑾都能感受到那头传来的杀气。 “我这不是忙拍戏嘛，男主角诶，总不能把剧组扔下……”他躺在床上讪笑着。 “是啊，当大明星了，就是不一样。” “那你同意了？我保证拍完戏一定回去，就是晚几天而已……” “我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到底是长大了，我这个姐姐说话没用咯……”周琳似是赌气地道。 顿了下，话风忽然一转，“你那个女朋友又是怎么回事啊？” “就那么回事呗，你在网上不都看到了……”周瑾心虚得厉害，他快一年多没回去过了，也就是偶尔打打电话，可也聊不了一会儿就挂了。 果然，周琳在那头道：“网上看的算怎么回事啊，她是不是和你一块拍戏呢？正好，你们俩我一块看了……” “对啊，哎，等会儿，什么就一块看了？” “不说了啊，我洗澡去了，”周琳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瑾拿着电话有些懵，刘思思趴他床头，道：“你姐姐怎么说啊？” “她，她好像说要来看看？” “探班？那不很正常……”刘思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跳起来道：“那我岂不是要和她见面？” 周瑾点点头，心说，你现在明白我当时的体会了吧。 那是一种比高考查分还要紧张的感觉。 “不行，我得去找导演说说，让他把我的戏往前挪一挪……” 刘思思说着就想跑，周瑾伸手又把她拽回来，摔在床上：“怕什么啊，我姐人很好的，就是掐人有些疼。” “掐人？她会不会一看到我，就很不满意，然后说，你们不合适，然后就掏出一张空白支票让我滚蛋？” 周瑾无语地敲敲她的小脑袋，没好气地道：“我倒是想让她掏出一张支票来，给你干嘛啊，直接给我多好。” “给你支票，你就和我分手？” “分啊，干嘛不分……” “好啊你……”刘思思顿时怒了，跟头小狮子一样扑了上去，压在周瑾身上，照着脖子就是一大口。 “嘶……疼~” “你好没良心，”刘思思将脸埋在他肩膀上，闷闷地道。 周瑾反手环住她，理所当然地道：“有钱拿，干嘛不拿？等我拿了支票，再跟你复合啊。” “美得你，前脚分手，后脚我就找大款去。” “大款？大款谁看得上你啊，要胸没胸，要脸蛋没脸蛋，现在大款都喜欢大蜜蜜那种的……” “啊啊啊！”刘思思又炸毛了，趴在他脖子上继续种草莓。 周瑾都懒得反抗了，一手环住她，一手瞄了个空，掀开衣襟，由下往上，肆意揉捏着。 也好，两人谁也不耽误谁。 片刻之后，刘思思在周瑾脖子上，留下一堆口水和红印子之后，心满意足地躺倒在侧。 “咦？”她奇怪地瞧瞧自己胸前的三角形。 周瑾一笑，“你最近瘦了啊，手感没之前好了。” “呸，我都说我瘦了，你还不信……”刘思思眼睛微闭，安心接受着周瑾的抚弄。 “你姐姐要是真不同意我们怎么办啊？”过了挺久，刘思思迷迷糊糊地问道。 “不会的，你可是新生代小花啊，她肯定会满意你的。” “我说万一呢？”刘思思抬起头道。 “万一？那我就带着你把婚一结，把娃一生，再过两年，她想不同意都得同意……” “呸，谁要跟你生娃了，”刘思思面色泛红，重新被眼睛闭上。 “哎，你上次去我家是不是也这么打算的？”她忽然问。 “嘿嘿，哪能呢……”周瑾嬉皮笑脸地道。 “唉~”刘思思微微叹口气。 以前吧，他们俩没确定关系的时候，玩得挺开心，后来确定关系后，倒是甜蜜了一阵子，然后各种事情就来了。 到了现在，激情渐渐退却，留下的是习惯、肉欲和负担。 是每对情侣都会这样还是说，只有他们俩会这样？ 刘思思不得而知。 周瑾则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他的思绪不知不觉地就飘远了。 以前拍宁皓、管琥的戏，总会有一种感觉，他演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 比如大城市利己的精英，进城务工狡猾的草根，村子里不受待见的叛逆者，抗战时期浑浑噩噩、最终觉醒的底层民众。 宁皓干脆自己就说了，他们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事件。 所以周瑾会站在群体的角度，去思考一个人物该是怎么样的。 现在金师杰就告诉他了，你要试着演一个完整的人。 一个完整的人是什么样？ 他会和陈阳长途跋涉回老家，会和黄博在沙漠里徒步远足，还会和刘思思在没人的时候玩情趣。 他会站在舞台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会为了钱搞阴阳合同避税，会为了争夺话语权故意欺负新导演，当然也会为了一个镜头反反复复拍了几十遍。 这些都是他的一部分，且截然不同。 让粉丝看见了，肯定会说人设崩塌，可是周瑾却觉得毫不违和。 换到绣春刀里的沈炼，天知道这个帅气冷酷的总旗大人，会不会在夜里想着周妙彤，然后自己来上一发。 那么该怎么去判断这个活生生的人物，那些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想想那天和金师杰对戏的场面，周瑾隐约找到了答案。 ——在镜头前，能窥探角色心理的不是导演或者编剧，而是演员他自己。 那么他需要做的，就是以自己代角色，沈炼是周瑾，但周瑾不仅仅是沈炼。 这道理听起来玄乎，周瑾也只是摸到了一条边，没能完全通透。 更何况知易行难，想将这番道理真正地融入到演戏中去，周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他从来不怕路长，怕的是没有方向。 第二百九十三章 姐姐（三） 在移动互联网还没兴起的时候，电视台是活得异常滋润的。 有一小部分部门，那已经不是朝九晚五，而是做一休二，甚至是做一休四了，不仅有事业编制，钱还没少拿。 后来国家搞混改，电视台从事业单位变成了国企，自负盈亏，可是又赶上移动互联网大爆发，于是效益一落千丈，这帮家伙也从醉生梦死，变成了苟延残喘。 当然了，在浙省卫视的周琳是不必担心工资发不出来的，虽然她只是个跑娱乐节目的小记者，但完全可以活得很滋润。 因为单位的待遇确实很好，好几万的年终奖，还有近半个月的年假，足够她跑一趟帝都，看看那个让人生气的弟弟了。 腊月二十五，老黄历上说，宜出行，宜嫁娶。 周琳不远万里，乘飞机、转地铁，终于从杭城来到了帝都怀柔。 周瑾有重头戏要拍，脱不开身，只好和陈芷茜打声招呼，让她派人将周琳接到了酒店。 “这几天估计要下雪，这个时间段的戏非常重要，剧组实在是忙，只好委屈你了，”陈芷茜带着她来到一栋古朴的小楼。 身为娱记，周琳也跑了好多剧组，对拍戏的场面倒是不陌生，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弟弟演戏。 因此颇为期待地踮起脚，透过人群，向里面张望着。 结果没见到什么剑拔弩张或者缠绵悱恻，只有周瑾一身飞鱼服在和一个红衣服姑娘说着什么，旁边一个戴鸭舌帽、浓眉大眼的家伙在不住地点头。 红衣服姑娘周琳自然是认识的，在网上、电视上，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 至于那个戴鸭舌帽的，她看了眼陈芷茜，“那是导演在讲戏吗？” 陈芷茜微叹口气，很无奈地道：“是他在和导演讲戏。” 场中的刘思思更无奈，这一场戏她已经演了几遍了，导演倒是没说什么，周瑾却觉得不太满意。 “我觉得周妙彤对沈炼是恨意居多，你不能光哭，得演出恨和求死之心来，情郎死了，她也不想活了，你可以大吼大叫，就是不能面瘫……” 可能是芭蕾舞跳多了，刘思思习惯隐藏情绪，后来有了些进步，哭笑都没问题，可就是放不开，没法爆发出来。 刘思思听着周瑾给她分析了一堆，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但演起来就是做不到。 话说她的悟性一直算不上好，演戏不太用技巧，更多的是靠死力气，要么代入自己的情感，要么完全变成角色。 《步步惊心》她能演好，那是因为若曦戳动她了，她可以变成若曦。 可是面对周瑾，她怎么也演不出那股子恨意来，因为她没法完全成为周妙彤。 她也出道好几年，尽在偶像剧里打转，除了《步步惊心》外，基本上没什么积累，这时候才拍了几遍，立马就懵圈了。 “要不你还是代入吧，你把我想象成隆力奇算了，有一天我不要你了，隆力奇跑来找你，你以为是他捣的鬼，想想这时候你会是什么反应？”周瑾试着启发她道。 刘思思想了下：“又爱又恨？” “哪来的爱啊？”周瑾冲她吼。 工作的时候刘思思还是很讲理的，好歹没说出“你居然敢吼我”这种话。 重新又想了下，“会嫌他多管闲事？” “差不多。” “会讨厌他，然后感觉不会再爱了？” “可他要是对你很好怎么办？” 刘思思一摆手，“那是两码事，我只选我喜欢的。” “呵，”周瑾一笑，“差不多了，不过还要多个怕，周妙彤是怕沈炼的，这么多年的提心吊胆，在这一刻要爆发出来。” 刘思思理解了下，忽然道：“那要是我不要你了，之后宋怡跑来找你，你会接受吗？” “……没有这种可能，绝对没有，”周瑾坚决地道。 “唔，”刘思思满意地点下头。 一旁的陆洋有些尴尬，咳嗽两声道，“咳咳，那我们再拍一遍？其实我觉得思思前面演得挺好了。” “行，拍吧。”两人重新归位。 话说沈炼被魏忠贤蛊惑，放他一条生路，换来了四百两黄金。 在沈炼打算替周妙彤赎身之际，才发现三兄弟已经被阉党和朝廷两面追杀，他们早已陷入了死局。 沈炼无奈，决心带着周妙彤逃离京城，却没想到周妙彤心有所属。 而她的情郎严峻斌，则被沈炼亲手所杀。 这份隐忍、无奈和愧疚，在心里翻滚了几遍，最终化为周瑾脸上故作轻松的一笑，“走吧，离开了才有活路。” “十二岁，”刘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哗哗流淌了。 她拍哭戏向来很是擅长。 “抓了我爹的是锦衣卫，把我送来教坊司的也是锦衣卫，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怕你，怕你的飞鱼服，怕你的绣春刀……” 刘思思说着开始往后退，似乎想要离那人远一点，“……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可是你的脸那么清楚，你亲手抓了我爹！” 最后一句，刘思思是哭喊出来的，终于有了些歇斯底里的样子。 周瑾暗赞一声，这下终于有点样子了。 不过他可不会受到影响，水准照常发挥，面上越发沉默，甚至不敢看她。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 “……我不知道该感激你，还是该恨你，你还想带我走吗？”刘思思将眼泪忍回去，惨然一笑，“沈大人？” 演戏就是那么奇怪，在这种时候，越是平常的话语，越是恶毒。 周瑾终于抬起头来，这句“沈大人”几乎戳碎了他的心。 只见他眼神无比心痛、神色却始终不变：是的，哪怕你恨我，我还是想带你走。 舔狗到底无敌啊。 “过！” 陆洋站起来喊了一声，他觉得这遍已经进步太多了，可惜现在他说了也不算了。 过吗？他看向周瑾，这一刻他的眼神，比沈炼都复杂了。 他对周瑾老是给他讲戏，是有些不太爽的，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遍遍地打磨之后，效果真的在变好。 说到底，还是他作为导演，没有把工作做到位，才给了周瑾帮他补全的机会。 因此，他对周瑾才是真的又爱又恨又怕，复杂得一匹。 周瑾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的，冲他摆摆手，示意你说了算吧，然后走到刘思思跟前，帮她擦了擦泪水。 “你刚刚怎么突然就爆发出来了？你把隆力奇代入进来了？”周瑾觉得挺奇怪的。 “哼，不告诉你，”刘思思演完最难的一场，骄傲得不行，在周瑾的衣服上蹭蹭眼泪，仰着小脸就跑了。 还没走出多远，就在二楼楼梯角处，看到陈芷茜带着一个蓝衣服姑娘，笑盈盈地看着她。 刘思思是没见过周琳的，但他们姐弟俩眉宇间颇有些相似之处，因此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认出来了。 “茜姐好，”她迈着小碎步走过来，浅浅一笑，要多淑女有多淑女。 心里却在怒吼，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为什么在这里碰见了，我的妆是不是花了…… 陈芷茜笑道：“思思，你演得真不错啊，说哭就哭。” “没有，都是导演指导的好……” 刘思思和她聊着，眼角却始终在打量旁边的周琳。 黑色平底运动鞋、黑色牛仔裤、蓝色羽绒服，还绑着马尾辫，这姐姐看起来很干练啊……是了，周瑾说过她姐姐是做娱记的…… 她会不会不喜欢淑女型的啊？咦，周瑾好像也不喜欢……要不然他早跟宋怡搭上了，哼…… 刘思思胡思乱想的时候，周琳也在打量着刘思思。 以她做娱记的眼光来看，这姑娘盘靓条顺，看刚刚演技也不差，还靠着《步步惊心》一举成名，将来娱乐圈必有她一席之地。 只是他那二不兮兮的弟弟，何苦找一个混娱乐圈的呢？在这一行混的，就没一个干净的。 她微叹口气，到时候千万别白菜没拱回来，自家猪还丢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辞旧迎新 一夜无话。 第二天周瑾起来的时候，天气居然很是晴朗，阳光照射下，屋檐下面的冰溜子开始滴滴答答地化水。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凡是有刘思思参演的影视剧，绝大部分都会有下雪的场景。 陆洋等了好几天，盼着能来一场大雪，完成沈炼和周妙彤在雪中蹒跚漫步的戏份，结果等来的却是大晴天。 没办法，只能等到晚上再用造雪机了。 刘思思还挺高兴，等晚上拍完那一场，她就能离组回家过年去了。 周琳在的这几天，她和周瑾就好像地下情侣一样，除了拍戏还真没什么机会接触。 正好赶上天晴，周琳进城去采购年货去了，周瑾就偷偷溜进了刘思思的房间，一顿折腾之后，两人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微微喘息着。 “你姐姐是不是对我很不满意啊？”刘思思忽然问。 “没有啊，她还说娱乐圈有好结果的情侣不多，希望我们能走下去呢，”周瑾随口就来。 “那就好，”相处几天后，刘思思觉得周琳并不算挑剔，她对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满。 “思思啊，你明年有什么计划吗？” 都说新年新气象，每到过年的时候，都会有一帮家伙跳出来，认为过去一年太过蹉跎，然后定下一堆计划，等到了第二年，又继续重复。 可身在影视圈，就没那么多功夫去蹉跎了。 总体而言，他们俩的江湖地位在过去一年，几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刘思思接到了无数的剧本，但基本都被回绝了，不仅仅是因为咸鱼，还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名气冲昏头脑。 她掰着周瑾的手指头，数道：“等绣春刀拍完了，我就回去开我的酒吧，然后去拍轩辕剑，还有好几个广告，对了，《怪侠一枝梅》马上就要播出了，过完年我还要去跑宣传，都累死了。” “你一年就拍一部戏还累啊？” “跟你肯定不能比啊，那你呢，工作狂？” “我明年还真没什么工作，”周瑾捏捏她的面颊，“现在就谈了星爷的戏约，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呢。” 兴许是他2011年太过碉堡，连拍了三部电影，明年要集中上映，到了2012反而没什么戏可拍了。 “那我们明年出去旅游好不好？”刘思思惊喜地抬起头提议道，“难得你没戏拍。” 周瑾苦笑，“再等等看吧，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2012年，各大互联网巨头纷纷布局娱乐产业，等到了2013年，更多的资本涌入，配合着视频网站，硬生生打造出一条新的产业链，整个行业的规则都会面临洗牌。 可以说，2012年将是极为重要的一年，各种布局和未雨绸缪都会在这一年发生。 周瑾没想着去分一杯羹，但是他也希望可以不再受制于人。 “嗯，”刘思思乖巧地一点头，呢喃一声，到底难掩失望之色。 她从来没有要求过周瑾什么，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地感觉，他们俩之间的分歧其实一直都存在着。 老八可以为了皇位放弃若曦，她当然不会逼着周瑾搞什么二选一，但为什么非要让她去迁就工作，而不是反过来呢？ …… 夜，化妆间里。 周瑾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化妆师不住地往他身上喷洒血浆，营造出一种大战过后的悲壮感。 周琳站在他身后，看着镜子里满面肃杀的周瑾，意外地觉得还挺英俊的。 “吃酥糖吗？”周琳递了一块给他，“老帝都的酥糖还是不错的，我买了挺多，还有一些坚果，都放你房间了，记得吃啊。” “唔，”周瑾撕开包装袋，扔进嘴里，忽而觉得不对，“听你这口气，你要回去啊？” “嗯，明天和你吃完年夜饭，我初一就回去。” “怎么不多呆几天，你不是有半个月假吗？ “这你别管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周琳语焉不详，周瑾暗暗猜测了一下，“姐，你是不是要去男方家里啊？” “要你管？”周琳没好气地道。 好吧，长姐如母，大人一般都不喜欢小孩子掺和自己的私事。 周瑾明智地闭嘴，但他觉得在公事上，他还是可以发表一下意见的。 “姐，你还打算继续做娱记啊？以后电视台就不行了，你没想过跳槽？” 果然，周琳倒是认真了几分，“往哪跳啊？” “腾讯啊，阿里啊都行，他们都在搞互联网视频，不过百度就算了……” 周琳想了想，“我觉得台里也挺好的，就是听说在混改，以后要买断编制，改成合同制了。” 虽然都是跑娱乐新闻的小记者，但有编制和没编制，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周琳本以为可以安稳一生，忽然变成了竞争上岗，也就有些接受不了。 “那你要不来帮我算了？”周瑾提议道，明年他的小工作室也要招兵买马了。 周琳轻哼了一声，“我还是再想想吧。” 端着国家铁饭碗的，虽然眼看着饭碗要砸了，但对这种小工作室还是不感兴趣，何况她也不是那种辞职创业的人。 周瑾一笑，不再多提，他也就是随口一说，真把周琳弄过来，他自己也不自在。 “行了，你就别担心我了，我还能饿死不成？”周琳故作不耐，又道：“听说台里以后要搞大综艺，已经派人去棒子国那边买版权了，我看看能不能申请转编导吧。” “买啊，有一个叫跑男的节目，一定买下来，肯定火……”周瑾劲劲儿地给她剧透。 “跑男？哦，runningman，你还看这个？”周琳惊讶了一下，然后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事实上，美国和棒子国的综艺，比天朝要领先太多了，买版权回来抄不可怕，可怕的是连抄都抄不好。 天朝版的跑男，已经算是其中佼佼者了，周琳要是能参与进去，在综艺圈的地位保准蹭噌往上涨。 几分钟后，演员副导过来叫人，周瑾跟着他来到一条小巷子，刘思思已经等在了那里。 道具组趴在两边的屋顶上，调试着造雪机。 刘思思一袭红裙，仰头看着天空，周瑾满身伤口，静静地站在她身前，默然无言。 在巷子尽头，陆洋看着镜头里的那俩人，觉得有些凄美。 《绣春刀》虽然是男人戏，但沈炼和周妙彤的爱情，也绝对是点睛之笔。 而周瑾和刘思思，他们的感觉对了，意境有了，这场戏也就有了。 “演员就位！” “摄影ok！” “灯光搞定！” “三二一，action！” 一阵呜呜喳喳的嗷叫过后，周瑾背着刘思思，摇摇晃晃地从小巷尽头走来。 自古英雄迟暮，美人白头最是让人心酸，沈炼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但艰难地背着周妙彤前行。 这样的真情，足以打动任何女人，哪怕她不爱他。 刘思思从怀中摸出一块秀帕，替他堵住肩上的伤口，气若悬丝地道：“若不是因为我，你也许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周瑾默默地站住了，没有多说，只是搂紧了背上的佳人。 若不是因为你，我未必能走到今天这样子。 他们俩，爱恨纠葛在一起，分不清谁对不起谁了。 “呼，呼~” 天上忽然下起雪来。 两个伤痕累累、走到绝路的人抬头，看着飘下来的雪花，渐渐地就依偎在一起。 走吧，哪怕巷子尽头仍是黑暗一片。 周瑾背着他的爱情，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向前。 第二百九十六章 电影协议 二月份，绣春刀即将收尾，周琳早已回了杭城，刘思思拉着刘爸，去去装修她的小酒吧去了。 林更星杀青离组，返回魔都，在周瑾的劝说下，他还是接受了轩辕剑的戏约。 就算要掀桌子，现在的他也没有那个底气。 周瑾则在忙碌的拍摄之余，抽空回了一趟帝都，电话里实在说不明白，只知道宁皓火急火燎的。 两个多月没来，好猴子基本没什么变化，就是一个年过完，前台妹子脸变得圆乎乎的。 “瑾哥，好长时间不见啊，想我没？”前台妹子看见周瑾笑嘻嘻地问道。 “想，你又胖了啊，”周瑾没心思跟她玩闹，撂下一句话就冲进了宁皓的办公室。 刚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里面五个大老爷们，宁皓、徐争、黄博、陈耳、管琥，人手一颗烟，在那吞云吐雾，气氛有些浓重。 “你们聊什么呢？”周瑾拉了张沙发，坐到黄博边上。 黄博低声道：“你还不知道呢？京城都吵翻天了，今儿上午刚得的信儿，中美电影协议公布了。” “协议我知道，具体什么内容啊？” “你自己看吧，”黄博递过来一张打印纸，看起来是某网站的评论文章，把事情头尾倒是介绍得清楚。 原来，天朝在2001年加入wto，迎来了经济的腾飞，但也不得不放开电影市场。 当时的天朝电影还处在一个刚刚起步的阶段，与已经成熟的好莱坞电影产业同场竞争，几乎毫无优势。 于是国家一方面扶持电影产业，一方面与美帝谈判，限制进口片的配额数量和分账比例。 当时中美签订了一份“双边协议”，每年允许以分账形式进口20部美帝大片，分账比例为13%，有效期则为10年。 而如今，这份协议已经过了有效期，面对wto的仲裁，天朝不得不放开市场，允许更多的美帝大片进入国内。 二月份，中美电影协议谈判重启，新的协议也随之出台。 协议规定：在原有协议的基础上，每年增加14部特种（3d、imax）分账电影的配额，总计34部，分账比例也提高到25%。 而且中美合拍片将享受中港合拍片同等待遇，在大陆放映不受引进片配额限制。 这样一来，好莱坞大举进军天朝电影市场几乎已成定局。 徐争对此倒是乐观得很，“你们别垂头丧气的啊，要我说这不全是坏事，好莱坞进来了，国家肯定要加强对盗版的打击，我们同样能获利啊。” 别的不说，到现在《人在囧途》的盗版资源还满天飞呢，他们这些投资人是一分钱没拿到。 周瑾被烟呛得不行，咳嗽几下道：“我觉得老徐说得没毛病，好电影多了，观众就知道好坏了，长久来看是好事情。” “你们看吧，周瑾也是这个想法，”徐争笑道：“果然我们年轻人的眼光，还是很一致的。” “那审核呢？”陈耳没搭理他俩，冷不丁问道。 宁皓见周瑾被呛得不行，随手拉开窗户，转过头道：“过审嘛，标准还不都是一样的，好莱坞能拍的，没道理我们不能拍。” “你想太多了，”一股冷风吹进来，管琥拉了拉领子，“你那无人区放出来了吗？” 他也算是帝都老炮儿，常年和总局打交道，嗅觉比宁皓灵通多了。 宁皓道：“我已经找人去活动了，还没等着信儿，估计有门儿。” “难！”管琥给泼了盆冷水，显然不太看好天朝的审核制度。 在这种体制下，电影人好似带着镣铐跳舞，他们想的是如果不把镣铐打开，又怎么去和好莱坞竞争呢？ 周瑾懒得听他们扯这些话题，转头和黄博窃窃私语，“星爷联系你了吗？我怎么一直没信儿啊？” 黄博道：“应该快了吧，反正暑期肯定得开拍，估计就在这段日子定下来，哎，你那酒吧怎么样了？” “思思找人正装修呢，弄成明朝时候的样子，古香古色的。” “嗬，那你们还打算找驻唱吗？在锦衣卫大堂里唱摇滚？” “依着我干脆请几个说相声的来算了，我跟德芸社那于老师认识，不过思思非要请歌手过来，开业的时候，你要不来献上一曲？” “酒水免费我就来……” “你要来那肯定免费啊……” 他们俩聊得正开心，徐争坐在另一头无聊得要死。 他跟陈耳这种文青、管琥这种老炮、还有宁皓这种处女座流氓，实在是聊不到一块去。 天天就拿审核说事儿，拍个喜剧片，把观众逗乐了，自己拿票房，不知道多好。 他寻了个空子，划拉着椅子偷摸凑过来，“你们聊什么呢？” 周瑾瞅瞅他的大光头，笑道：“我们在商量酒吧开业那天，要不要多煮几个卤蛋分给大家。” “什么卤蛋啊，分大元宝多好，”徐争理了理自己的发型，“你看我这多水灵。” 黄博伸手摸了一把，“水灵没看出来，不过你这粉底都打到后脑勺了吧？” 周瑾也道：“你是不是《泰囧》后期做完了，现在特开心，甚至想玩一场海上风光？” “海上风光早腻了，我现在喜欢仕女情怀，穿泳装的那种，哎，明朝的仕女你们试过吗？”徐争老司机一枚，说起这些东西来，简直没羞没臊。 周瑾警惕地看着他，“你可别打歪主意啊，我那可是正经的酒吧。” “我也没说不正经啊，晚上要不要三里屯走起？那里大把想当演员的女孩子，个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给个丫鬟就能推，老周你那么高的名气，不去夜店真可惜了。” “算了吧，人气高了不是什么好事，”周瑾还挺苦恼，“我现在出门都得全副武装，生怕被偷拍。” “你怕被说潜规则啊？没事儿啊，有的女孩儿不给角色也能推，你过去给人签个名也行……” 周瑾还是摇头，他极为爱惜羽毛，艹粉这种事更不干了。 黄博一旁默默举手，“我刚拿的金马影帝。” “别闹，”徐争想都没想就回绝了，“谁知道你谁啊，葛二蛋？抱歉，人家女孩子不爱看葛二蛋，就爱看咱们八阿哥。” 周瑾发誓自己不是因为晚上还有戏要拍，才拒绝徐争的，他很坚决地道：“说了这么多，你自己去不也一样吗？小猪八戒？” 徐争挺尴尬，“以前还行，现在……不好说了。” “艹，”黄博立马明白过来，这孙子估计是在那地方，把人品给败坏光了，所以跑来蛊惑周瑾。 这一边，一只老司机外带一只菜鸟，在想法子诱惑萌新。 另一边，宁皓、管琥、陈耳三人纠结半天，只总结成一句话：以后拍文艺片是寻死了，想要票房，得上商业片了。 “周瑾？大嘟嘟？你那绣春刀拍完了还有档期吗？”管琥突然叫道。 “你先说什么事儿吧……”周瑾正忙着从徐争手机上抄电话号码，随口应了一声。 管琥道：“我弄了个新本子，叫虎烈拉，想请你……” “虎什么拉？” “虎烈拉，日语里霍乱的意思，也叫瘟疫。” “说什么的啊？” “就是一个厨子，一个戏子，还有一个痞子抗日的故事……” “等会儿，”他还没说完，周瑾就叫停了，“虎哥，真没空，演不了，我接到新戏了。” 他随手从宁皓的桌子上抽了份剧本，名字都没看，“你看，本子都发来了。” 管琥：“……” 我特么都没说什么时候开拍，你这也太敷衍了，而且那本子是给你的吗？ 以前周瑾是演技不错、价格便宜、皮实耐操的好演员，所以一有什么缺，管琥就想到他了。 可这家伙莫名其妙演个偶像剧就火了，不说家喻户晓，大把女粉丝还是有的。 管琥当时剪辑《杀生》的时候，还在担心，观众看到八阿哥会不会觉得出戏。 可现在好了，他们想拍商业片，还就得找人气高、演技好的男星，周瑾简直是第一人选。 结果周瑾自己不干了。 “黄博也拍，还是你们俩搭档，这回你是男一号，”他循循善诱。 黄博：…… 我特么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周瑾鸟都不鸟，还是摇头。 他倒不是嫌弃管琥，纯粹是上辈子看《厨戏痞》的时候，觉得太鸡毛尴尬，看了一半就退场了。 在周瑾心里，如果给管琥的作品排个名，《厨戏痞》绝逼是倒数的。 不过直接拒绝也不太好，他想了想，笑道：“我哪敢跟博哥抢男一啊，我还是作配吧，您放心，档期我肯定想法子抽出空来。” 话说到这份上，管琥也不好再坚持，换个男一也没多大问题，无非是多花点片酬的事儿。 “你那本子……”宁皓指指周瑾手上的剧本，欲言又止。 “怎么了？”周瑾这才有空把剧本翻过来，看了眼封面，“殡棺？” 什么破名儿啊，真不吉利。 “这导演谁啊，真不会取名字，这破名儿一看就过不了审，”周瑾无情地吐槽着。 天朝的审核其实还是挺奇葩的，电影名字里不准带“棺”，也不准带“殡”，结果这本子倒是占全了。 “算了，你拿回去看看吧，”宁皓诡异地笑了笑，没再多说。 他保证等周瑾看完这破本子，晚上就该睡不着觉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蝼蚁的逆袭 历史的洪流滚滚向前，不管他们这些人愿意与否，电影市场的开放都是必然趋势。 他们或无奈、或欣然，都将被卷进去。 巧合的是，这个道理居然被《绣春刀》给说透了。 三兄弟被被卷进了崇祯上位、魏忠贤倒台的大趋势里，因为沈炼的一念之差，卢剑星顶下了所有的罪名，被斩杀于闹市，靳一川被赵公公买凶杀人，死于东厂的火枪之下。 沈炼能做的，只是抱着靳一川的尸体，悲痛欲绝地大喊：“二哥错了，二哥后悔了！” 本来到这里，整个故事也就结束了，但为了让故事更完整一点，陆洋又额外写了个结局。 是夜，荒郊野外，暗影绰绰，从远方飞奔过来十几匹快马，领头之人自然是赵公公。 他驾着马缓缓停下，朝旁边一伸手，自有护卫送上水囊。 “大人，这荒山野岭的，前方只有一间客栈，我们在那里歇一歇吧，”一个上前探路的护卫回马来报。 “也好，”赵公公喝完水，抹了下嘴，刚想催马前行，不料后面“哒哒”地传来马蹄声。 赵公公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头戴斗笠的刀客，跟鬼一样不远不近地吊在他们身后。 “那人还在啊……” “跟了十几天了，甩不掉他……” 护卫们窃窃私语，赵公公却认出了来人，“是丁修！” 本来他打得一手好算盘，借丁修之手杀掉靳一川，再用火枪干掉丁修。 谁知道最后靳一川死了，丁修却活了下来。 而且他也没能杀掉沈炼，身份暴露，最终落得了个逃亡的下场，还被丁修给盯上了。 “走吧！”他恨恨地看了眼丁修，带着护卫队钻进了小客栈。 客栈二楼，简陋的房间里，灯光昏暗。 沈炼将周妙彤、张嫣安顿好，忽然外面传来一阵人声马嘶。 他本能地就警觉起来，抄起秀春刀，背上还背着斩马刀，“你们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你自己小心，”周妙彤一身素衣坐在床沿边，叮嘱了一声。 “嗯，”沈炼低低应道，有她这句话，什么都值得了。 “唉~”周妙彤轻轻叹了口气，搂紧了身旁的张嫣，长夜里，只有她们两个苦命人可以相互依偎。 另一边，沈炼出门查看，只见十几骑闯入客栈的小院子，再看为首之人，正是冤家路窄。 赵公公也看见了沈炼，咬牙切齿地道：“是你，沈炼，你找死！” 我有今日，全拜你所赐。 没什么可多说的，沈炼默默拔刀。 我有今日，又何尝不是拜你所赐？ 一场大战就要爆发之际，“哒哒哒……”马蹄声再次响起，丁修单人独骑闯了进来。 “丁修，我不杀你，你却还缠上了我！”赵公公带着十几个护卫，被这俩人一前一后给包围了。 丁修一扔斗笠，利落地翻身下马，“你杀了我师弟。” 赵公公不怒反笑，“你怎么忘了，想杀靳一川的可是你自己。” “我可以杀他，你不能！”丁修双手一抖，裹着长刀的麻布顿时落下，露出里面明晃晃的刀刃来。 在电影里，丁修和靳一川之间的感情，也是一笔糊涂账。 表面上，丁修纠缠着靳一川，欺负他、玩弄他，可是真当屠刀举起来的时候，丁修又后悔了： 要真杀了这小子，这世上岂不是又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可现在，连我都没舍得杀的师弟，被你派了两个杂毛，一人一枪给弄死了，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直到这一刻，丁修这绝世的江洋大盗，才一改戏谑，完全展现了自己的狰狞。 “杀！”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赵公公一声令下，十几名护卫持刀冲向了丁修，而他自己则长枪一挑，直面沈炼。 “沈炼，我说过，你找死！” 接下来，又是一场大厮杀。 “卡！”监控器后，陆洋起身，“桑导，交给你了。” 在他原本的剧本里，沈炼本心灰意冷，带着两个姑娘南下姑苏，谁知半路遇到赵公公，双方象征性地一招定胜负，给整部电影留下一点余韵，然后戛然而止。 但是为了票房，这场打斗恐怕还是得有张力一些。 桑木进组两个多月，设计了几十场打斗，早已得心应手，但他并不想单纯地设计一出决战，而是想借用打斗反过来表现人物。 他晃悠到周瑾跟前，道：“沈炼的武功应该和赵公公差不多，但他的枪长一些，绣春刀也拿不下他，所以我希望他后面先换用斩马刀，再用鸳鸯短刀，你明白我意思吧？” 周瑾微微点头，对于男人来说，换用不同的武器去报仇，往往带有很强烈的象征意义。 虽然他拍的武打戏不多，但在绣春刀之前被训练了一个月，开机后在剧组又呆了两个多月，对刀法的运用已经颇为熟练，因此桑木简单指点些动作，周瑾便了然于胸。 片刻之后，几只摄像机团团围住了两人，除了抓细节，桑木更愿意去拍大全景。 “三二一，action！” 在打前，反派按照惯例都会先嘲讽几句，“沈炼，你的绣春刀，拦得住我吗？” 周瑾一想，觉得有些道理，便将绣春刀重重地插在地上，顺手取下了背着的斩马刀。 和一般人想象的不同，斩马刀需双手持握，极为厚重，但用的不是蛮力，而是一股巧劲儿。 右手在前，作为固定和辅助，左手在后，负责发力和掌控方向，这样就能形成一个小小的杠杆，借的也就是这股杠杆的力道。 待周瑾摆好pose，聂原双手一搓，雪亮的枪头奔着周瑾的喉咙就来了。 斩马刀在手，周瑾自然不慌，马步扎好，左手握住刀柄往下一压，在杠杆的作用下，刀背猛地跳起，重重地磕在枪头上。 “嘭！” 聂原虎口顿时一跳，手中长枪差点把持不住，眼看着就脱手而出了。 还不待他回防，周瑾已经近前一步，脊椎和腰腹的力量一齐压上，锋利的刀刃带出寒冷的刀风，直扑聂原的脖颈。 这一招，正式周瑾苦练已久的入洞刀势，浸淫数月，此时终于大放异彩。 才几招过后，赵公公已经狼狈不堪，再无还手之力，长枪也终于脱手而出，就在沈炼即将取胜之际，只见聂原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躲过周瑾的刀刃，然后一个翻身贴近了周瑾。 斩马刀的长处在于攻击范围远，但弱处也很明显，就是不能被近身。 而沈炼一身修为都在刀上，论起拳脚功夫，自然不是赵公公的对手，几个瞬间便被制住了手脚，然后被一记背折靠摔了出去，斩马刀也随之脱手。 这是欺负我不会近战啊……周瑾咬破嘴里的血囊，鲜血流出，他擦了擦嘴角，站了起来，眼神里都是悲怆。 “啊！”周瑾双目泛红，低吼了一声，双手在腰间的背包里滑过，两把短刀出现在他的手上。 这一刻，他一定会想起他们三兄弟并肩战斗时的场景，因为只要有靳一川的鸳鸯短刀在，哪里还怕被近身？ 桑木握紧了拳头，紧张地站在场外看着周瑾，他知道周瑾其实没什么武术底子，动作做得并不漂亮，但是演技是真的没得说，立马就领会了他的意图。 谁说动作导演就不能表达情感了？ 原本三兄弟并肩作战，形成一个战术小队，远、中、近距离全都有，到现在物是人非，三个人的兵器只能由一个人施展，这样的悲壮，又岂是普通导演所能理解的。 场中周瑾和聂原歇息片刻后，打斗继续。 鸳鸯短刀的用法和斩马刀又是大不相同，用的不是巧劲儿，而是步法。 聂原本想去捡回自己的长枪，周瑾自然不会让他如意，几个掰扣步，就近他的身。 右手持刀直刺心脏，左手反手持刀，藏在其后，正是单刀二十二势之藏刀势。 以正常人的思路，都会下意识地先躲过刺向心脏的那一刀，赵公公也不例外，只是他不知道右手刀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是藏在左手的那一刀。 在聂原侧身躲过右手刀的刹那，周瑾飞速转身，一个回首掏，左手刀瞬间刺出。 “刺啦！” 聂原胸膛前的血囊被划破，殷红的血液溅了他一身。 艹艹艹，聂原心中暗骂，哪怕周瑾用的是道具，他里面还垫了好几层，也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要是真干起来，这一刀就能废了他。 但桑木向来是把动作戏当文章来写，讲究个起承转合，自然不能让赵公公就这么死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之时，反手一摸，居然抓到了自己的长枪。 聂原顿时大喜，直接抄起了枪头。 与此同时，周瑾的连环攻势还没有结束，他再次转身，一个手里干，右手的短刀飞了出去，直刺聂原的脖颈，正是单刀二十二势之飞刀势。 可惜的是，飞刀再快也抵不过长枪，聂原轻轻一拨，那柄短刀便“呛”的一声，落在地上。 而此时正值周瑾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他再也无力抵挡聂原的枪势。 “噗嗤” 这是枪头刺破血囊的声音。 说起来腹部并不致命，但是一个人的腹部只要受到强烈的攻击，就会全身痉挛，丧失战斗力。 周瑾就像虾米抱稻草一般，被聂原挑在枪上，左手的那柄短刀也无力地掉在了地上。 “沈炼，我告诉你吧，就算当初你真的杀了魏忠贤，你们仨也还是要死，从我找上你们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是死人了！” 聂原看着周瑾脸上的痛苦之色，越发兴奋起来，压低了嗓音残忍地笑着。 “为什么？”周瑾用力地抓住枪柄，艰难地抬起头，“为什么是我们兄弟？” “呵，你们蝼蚁一般的东西，死了谁会在乎？本督想踩死你，就踩死你！” 聂原面上发狠，推着长枪，“嘭”的一声，重重地将周瑾撞在木墙上。 只是他并没有看到，在周瑾后退的时候，悄悄摸起了那柄被他插在地上的绣春刀。 仿佛情侣爱抚般，周瑾挣扎着搂住了聂原的脖子，冲他艰难一笑，另一只手上的绣春刀对准了他的心脏，直刺而入。 “刺啦”一声，血囊破裂。 哪怕是蝼蚁，也会做出自己的反抗。 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染红了的刀刃转了个弯，从腋窝里刺了出来。 聂原低头，满脸的不可思议，面颊抽搐着。 这怎么可能？ “你也失去了一切，全败我们这群蝼蚁所赐！” 周瑾终于惨然一笑，将赵公公的尸体推到在地。 高高在上的东厂总督，终于还是被三只蝼蚁给放翻了。 另一边，按照剧情，武功最厉害的丁修也已经解决掉了那些护卫，满身伤痕地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周瑾环顾一周，只见遍地皆是死尸。 他真的报了仇，只是他的兄弟们，再也回不来了。 周瑾用力地拔出了插在他腰间的长枪，扔在一边，脸上说不清悲喜，只剩下无边的彷徨。 “过！” 这一声是桑木喊的。 也许是太过激动的缘故，他的嗓音甚至有些颤抖。 他知道，这一场戏打了这么久，对于整部电影来说，也许有些累赘，可对于他的职业生涯而言，将是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峰。 他成功地将武打动作和角色的情感变化结合在了一起，之前能做到这一点的，是《卧虎藏龙》和《剑雨》。 从此以后，他将成为大陆，乃至整个华语电影，最为出色的武术指导之一。 而替他完成这场打戏的，是周瑾，也只有周瑾。 陆洋并没有看出桑木的动作设计有什么奥妙，但他只是坐在监控器前，也能感受到周瑾最后的那股悲壮。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的一点余韵，竟然被渲染出了这样的悲壮之色，为整部《绣春刀》的悲凉底色，勾勒上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宣布，《绣春刀》正式杀青！”陆洋用力地跳了起来。 从此以后，他也是有代表作的男人了。 剧组里，虽然之前闹出了不少的不愉快，但相处了几个月，眼见得这样一部作品诞生，哪怕是李灯光师，多多少少也有些欣喜。 至于老四，他已经不是欣喜，而是狂喜了，铁塔一样雄壮的汉子，眼角也忍不住有些湿润。 特么的，从此以后，他终于可以当上灯光师了。 “呼~”周瑾心里高兴，但身上已经累得动不了了，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刘思思默默走过来，悄然将他扶起，两人相视一笑。 于刘思思而言，这是她走向电影圈的第一步。 于周瑾而言，这是他向主流电影界证明自己价值的重要一环。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值得纪念的一部作品。 “后天杀青宴，大家能来的都来啊，帝都后海《绣春刀》酒吧，咱们自己的酒吧，不醉不归啊！” 陈芷茜趁着众人高兴，大声地宣布着。 果然，一听到居然有一家酒吧是以《绣春刀》命名，大伙儿甭管爱不爱喝酒，全都兴奋得不行。 “那边都准备好了吗？”周瑾悄声问。 刘思思环着他的胳膊，笑着点头，“嗯啊，后天咱们就开业了，开心不开心，唔……” 周瑾拥她入怀，用力地搂住她的肩膀，刘思思微微闭上眼睛，以为会来个杀青吻，结果等了半天，发现啥也没有。 她抬眼瞄了一眼，发现周瑾已经闭上了眼睛，喉咙间发出微微的鼾声。 我等着你吻我，你居然睡着了？ 刘思思又羞又恼又心疼，到了还是没舍得吵醒他。 哼，要不是现在人多，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二百九十二、三章 演戏和生活 （又进去一章，这一章不放出来，周瑾后面的改变就不成立了，所以先发在公众章节吧，就是可惜了书友们的本章说） （ps：我特么真没开车，我冤啊） 元旦，2011年的结束，2012年的开始。 那天正好又是腊八，剧组没熬腊八粥，而是在盒饭之外，特意熬了一大锅的羊肉汤，给众人驱寒。 周瑾以前在横店的时候，就在剧组喝过羊肉汤，当时是大锅煮出来的，觉得膻且无味，还加了好多辣椒酱，才勉强下咽。 现在混上男主角了，就可以在屋子里心安理得地开小灶，一碗羊汤里配上胡椒粉、粉丝、萝卜、葱花和辣椒油，再来一块芝麻烧饼，才羊肉汤的滋味才慢慢品出来。 不过周瑾的心思可不在美食，而在对面的金师杰身上。 “我年轻的时候很穷，最喜欢等朋友家里吃过饭了，去吃他们的剩饭剩菜，那时候不觉得穷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很骄傲，因为我没有时间赚钱，而是在忙艺术。” 他的语速很慢，没有湾湾的口音，而是字正腔圆，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周瑾将烧饼放在羊汤里泡着，随口笑道：“您这境界可真高。” 以穷为骄傲？有钱才骄傲呢。 金师杰抿了口羊汤，继续道：“这跟境界没关系，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怀疑，人为什么非得是这样的，去大城市、上大学、找工作，然后结婚生孩子，男人为什么就不能穿裙子了？” “后来上了年纪，就发现剩饭剩菜好吃，但是新鲜的羊肉汤也很好喝，写信很真情，但手机也很方便，结婚生孩子同样也是人生的乐趣，钱也很有用。” 周瑾一挑大拇指，“您这个可深了，有点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的意思。” 金师杰摇头失笑道：“就是一个老头子的闲言碎语，没那么多的意思……唔，你这烧饼泡够了，再泡就化了。” 周瑾赶紧将烧饼捞起来，咬了一口，没觉得化，反而挺有嚼劲，“那您是怎么看开的呢？上了年纪自己就想明白了？” “呵，有了孩子之后，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你的整个人生都会被刷新，”金师杰提到这个倒是来了兴致，说了不少。 “我有两个孩子，一对龙凤胎，我以前每天晚上和他们打电话，听到他们的声音就很满足，后来用智能手机了，能看到他们的样子了，我就觉得这个东西太好了……” 话里话外都是老父亲浓浓的爱子之情。 周瑾看了眼他头上的白发，也颇有感触，“弟弟妹妹今年也上大学了吧？长大了还能有个伴儿，不像我们这里……” 金师杰大笑，“上大学恐怕还要个几年，我08年才结的婚，明年小姐弟俩正好上幼儿园。” “呃……”周瑾顿时就尴尬了，“……您老身体可真好。” 怪不得这几年，金师杰这等人物都跑出来接戏了呢，还各种烂片都上，合着是跑来赚奶粉钱了。 两人闲扯了一通，周瑾对老头儿倒是愈发佩服起来，感情这位才是真活明白了。 “那您做演员也是这样的一个过程么？”他请教道。 金师杰掂量着筷子，沉吟一下，“我没觉得演员是职业，人就是演员，文员、清洁工、总经理，哪个没在演？只不过我们可以赚钱。” “还是不一样的吧？我们是演的角色是提炼出来的，是戏剧化的，他们是生活化的……” “呵……”金师杰笑了，“提炼出来的人物就不是人了吗？如果不够生活化，那只说明你演得不到位。” “啧，”这个观点和周瑾以前想的不太一样，但细一琢磨，发现也别有一番道理。 可具体怎么回事，他又说不上来。 周瑾以前觉得黄博、任大华这种影帝级别的演技，就已经快到顶了，结果一遇到金师杰，他才发现自己还是眼界宅了，原来这上面还另有境界。 所以这几天，他没事就拉着金师杰聊天，有一种很新鲜的感受：这个人是真的将表演哲学，和自己的生活哲学融为了一炉。 看似是在扯闲篇，可放到表演中去，居然有些字字珠玑的感觉。 到了周瑾这个层次，已经不再是看几本书、报个培训班就能提高的了，他自己都感觉已经很久没进步了，上一次被打磨还是《杀生》那时候的事情。 直到遇到金师杰，他才仿佛走夜路的人，遇到了一点灯光如豆。 虽然这点灯光是如此的微弱，周瑾只能把它放在手心，期待着它能照亮前方。 有道是过了腊八就是年，眼看着年关将近，剧组里甭管是新晋还是老油条，在忙碌之余，都有了些思乡之情。 周瑾除外，他现在就跟孤魂野鬼似的，讲究个我心安处是故乡。 周琳和刘思思，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牵绊。 “你今年又不回来了是不是？！” 这天夜里，隔着电话，周瑾都能感受到那头传来的杀气。 “我这不是忙拍戏嘛，男主角诶，总不能把剧组扔下……”他躺在床上讪笑着。 “是啊，当大明星了，就是不一样。” “那你同意了？我保证拍完戏一定回去，就是晚几天而已……” “我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到底是长大了，我这个姐姐说话没用咯……”周琳似是赌气地道。 顿了下，话风忽然一转，“你那个女朋友又是怎么回事啊？” “就那么回事呗，你在网上不都看到了……”周瑾心虚得厉害，他快一年多没回去过了，也就是偶尔打打电话，可也聊不了一会儿就挂了。 果然，周琳在那头道：“网上看的算怎么回事啊，她是不是和你一块拍戏呢？正好，你们俩我一块看了……” “对啊，哎，等会儿，什么就一块看了？” “不说了啊，我洗澡去了，”周琳说完就挂了电话。 周瑾拿着电话有些懵，刘思思趴他床头，道：“你姐姐怎么说啊？” “她，她好像说要来看看？” “探班？那不很正常……”刘思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跳起来道：“那我岂不是要和她见面？” 周瑾点点头，心说，你现在明白我当时的体会了吧。 那是一种比高考查分还要紧张的感觉。 “不行，我得去找导演说说，让他把我的戏往前挪一挪……” 刘思思说着就想跑，周瑾伸手又把她拽回来，摔在床上：“怕什么啊，我姐人很好的，就是掐人有些疼。” “掐人？她会不会一看到我，就很不满意，然后说，你们不合适，然后就掏出一张空白支票让我滚蛋？” 周瑾无语地敲敲她的小脑袋，没好气地道：“我倒是想让她掏出一张支票来，给你干嘛啊，直接给我多好。” “给你支票，你就和我分手？” “分啊，干嘛不分……” “你好没良心，”刘思思将脸埋在他肩膀上，闷闷地道。 周瑾反手环住她，理所当然地道：“有钱拿，干嘛不拿？等我拿了支票，再跟你复合啊。” “美得你，前脚分手，后脚我就找大款去。” “大款？大款谁看得上你啊，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现在大款都喜欢大蜜蜜那种的……” “啊啊啊！”刘思思又炸毛了，龇着两排小牙，凶得一匹。 周瑾都懒得反抗了，只是环住她，轻抚她的长发。 “你姐姐要是真不同意我们怎么办啊？”过了挺久，刘思思平静下来，忽然问道。 “不会的，你可是新生代小花啊，她肯定会满意你的。” “小花又怎么样，我说万一呢？”刘思思抬起头，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里都是惶恐。 “万一？那也不怕，”周瑾老神在在的，“到时候我带着你把婚一结，把娃一生，再过两年，她想不同意都得同意……” “呸，谁要跟你生娃了，”刘思思面色泛红，重新躺回去，把眼睛闭上。 “哎，你上次去我家是不是也这么打算的？”她又问。 “嘿嘿，哪能呢……”周瑾嬉皮笑脸地道。 “唉~”刘思思微微叹口气。 以前吧，他们俩没确定关系的时候，玩得挺开心，后来确定关系后，倒是甜蜜了一阵子，然后各种事情就来了。 到了现在，最开始的那种新鲜感渐渐退却，留下的是习惯、欲望和负担。 是每对情侣都会这样，还是说只有他们俩会这样？ 刘思思不得而知。 周瑾则根本没往这方面想，他的思绪不知不觉地就飘远了。 以前拍宁皓、管琥的戏，总会有一种感觉，他演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 比如大城市利己的精英，进城务工狡猾的草根，村子里不受待见的叛逆者，抗战时期浑浑噩噩、最终觉醒的底层民众。 宁皓干脆自己就说了，他们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事件。 所以周瑾会站在群体的角度，去思考一个人物该是怎么样的。 现在金师杰就告诉他了，你要试着演一个完整的人。 一个完整的人是什么样？ 他会和陈阳长途跋涉回老家，会和黄博在沙漠里徒步远足，还会和刘思思在没人的时候玩逗逗乐。 他会站在舞台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会为了钱搞两份不同的合同避税，会为了争夺话语权故意欺负新导演，当然也会为了一个镜头反反复复拍了几十遍。 这些都是他的一部分，且截然不同。 让粉丝看见了，肯定会说人设崩塌，可是周瑾却觉得毫不违和。 换到绣春刀里的沈炼，天知道这个帅气冷酷的总旗大人，会不会在夜里想着周妙彤，然后自己来上一发。 那么该怎么去判断这个活生生的人物，那些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想想那天和金师杰对戏的场面，周瑾隐约找到了答案。 ——在镜头前，能窥探角色心理的不是导演或者编剧，而是演员他自己。 那么他需要做的，就是以自己代角色，沈炼是周瑾，但周瑾不仅仅是沈炼。 这道理听起来玄乎，周瑾也只是摸到了一条边，没能完全通透。 更何况知易行难，想将这番道理真正地融入到演戏中去，周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他从来不怕路长，怕的是没有方向。 …… 在移动互联网还没兴起的时候，电视台是活得异常滋润的。 有一小部分部门，那已经不是朝九晚五，而是做一休二，甚至是做一休四了，不仅有事业编制，钱还没少拿。 后来国家搞混改，电视台从事业单位变成了国企，自负盈亏，可是又赶上移动互联网大爆发，于是效益一落千丈，这帮家伙也从醉生梦死，变成了苟延残喘。 当然了，在浙省卫视的周琳是不必担心工资发不出来的，虽然她只是个跑娱乐节目的小记者，但完全可以活得很滋润。 因为单位的待遇确实很好，好几万的年终奖，还有近半个月的年假，足够她跑一趟帝都，看看那个让人生气的弟弟了。 腊月二十五，老黄历上说，宜出行，宜嫁娶。 周琳不远万里，乘飞机、转地铁，终于从杭城来到了帝都怀柔。 周瑾有重头戏要拍，脱不开身，只好和陈芷茜打声招呼，让她派人将周琳接到了酒店。 “这几天估计要下雪，这个时间段的戏非常重要，剧组实在是忙，只好委屈你了，”陈芷茜带着她来到一栋古朴的小楼。 身为娱记，周琳也跑了好多剧组，对拍戏的场面倒是不陌生，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弟弟演戏。 因此颇为期待地踮起脚，透过人群，向里面张望着。 结果没见到什么剑拔弩张或者缠绵悱恻，只有周瑾一身飞鱼服在和一个红衣服姑娘说着什么，旁边一个戴鸭舌帽、浓眉大眼的家伙在不住地点头。 红衣服姑娘周琳自然是认识的，在网上、电视上，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 至于那个戴鸭舌帽的，她看了眼陈芷茜，“那是导演在讲戏吗？” 陈芷茜微叹口气，很无奈地道：“是他在和导演讲戏。” 场中的刘思思更无奈，这一场戏她已经演了几遍了，导演倒是没说什么，周瑾却觉得不太满意。 “我觉得周妙彤对沈炼是恨意居多，你不能光哭，得演出恨和求死之心来，情郎死了，她也不想活了，你可以大吼大叫，就是不能面瘫……” 可能是芭蕾舞跳多了，刘思思习惯隐藏情绪，后来有了些进步，哭笑都没问题，可就是放不开，没法爆发出来。 刘思思听着周瑾给她分析了一堆，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但演起来就是做不到。 话说她的悟性一直算不上好，演戏不太用技巧，更多的是靠死力气，要么代入自己的情感，要么完全变成角色。 《步步惊心》她能演好，那是因为若曦戳动她了，她可以变成若曦。 可是面对周瑾，她怎么也演不出那股子恨意来，因为她没法完全成为周妙彤。 她也出道好几年，尽在偶像剧里打转，除了《步步惊心》外，基本上没什么积累，这时候才拍了几遍，立马就懵圈了。 “要不你还是代入吧，你把我想象成隆力奇算了，有一天我不要你了，隆力奇跑来找你，你以为是他捣的鬼，想想这时候你会是什么反应？”周瑾试着启发她道。 刘思思想了下：“又爱又恨？” “哪来的爱啊？”周瑾冲她吼。 工作的时候刘思思还是很讲理的，好歹没说出“你居然敢吼我”这种话。 重新又想了下，“会嫌他多管闲事？” “差不多。” “会讨厌他，然后感觉不会再爱了？” “可他要是对你很好怎么办？” 刘思思一摆手，“那是两码事，我只选我喜欢的。” “呵，”周瑾一笑，“差不多了，不过还要多个怕，周妙彤是怕沈炼的，这么多年的提心吊胆，在这一刻要爆发出来。” 刘思思理解了下，忽然道：“那要是我不要你了，之后宋怡跑来找你，你会接受吗？” “……没有这种可能，绝对没有，”周瑾坚决地道。 “唔，”刘思思满意地点下头。 一旁的陆洋有些尴尬，咳嗽两声道，“咳咳，那我们再拍一遍？其实我觉得思思前面演得挺好了。” “行，拍吧。”两人重新归位。 话说沈炼被魏忠贤蛊惑，放他一条生路，换来了四百两黄金。 在沈炼打算替周妙彤赎身之际，才发现三兄弟已经被阉党和朝廷两面追杀，他们早已陷入了死局。 沈炼无奈，决心带着周妙彤逃离京城，却没想到周妙彤心有所属。 而她的情郎严峻斌，则被沈炼亲手所杀。 这份隐忍、无奈和愧疚，在心里翻滚了几遍，最终化为周瑾脸上故作轻松的一笑，“走吧，离开了才有活路。” “十二岁，”刘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哗哗流淌了。 她拍哭戏向来很是擅长。 “抓了我爹的是锦衣卫，把我送来教坊司的也是锦衣卫，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怕你，怕你的飞鱼服，怕你的绣春刀……” 刘思思说着开始往后退，似乎想要离那人远一点，脸上的神色是那样惶恐和绝望。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可是你的脸那么清楚，你亲手抓了我爹！” 最后一句，刘思思是哭喊出来的，终于有了些歇斯底里的样子。 周瑾暗赞一声，这下终于有点样子了。 不过他可不会受到影响，水准照常发挥，面上越发沉默，甚至不敢看她。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 “……我不知道该感激你，还是该恨你，你还想带我走吗？”刘思思将眼泪忍回去，惨然一笑，“沈大人？” 演戏就是那么奇怪，在这种时候，越是平常的话语，越是恶毒。 周瑾终于抬起头来，这句“沈大人”几乎戳碎了他的心。 只见他眼神无比心痛、神色却始终不变：是的，哪怕你恨我，我还是想带你走。 舔狗到底无敌啊。 “过！” 陆洋站起来喊了一声，他觉得这遍已经进步太多了，可惜现在他说了也不算了。 过吗？他看向周瑾，这一刻他的眼神，比沈炼都复杂了。 他对周瑾老是给他讲戏，是有些不太爽的，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遍遍地打磨之后，效果真的在变好。 说到底，还是他作为导演，没有把工作做到位，才给了周瑾帮他补全的机会。 因此，他对周瑾才是真的又爱又恨又怕，复杂得一匹。 周瑾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的，冲他摆摆手，示意你说了算吧，然后走到刘思思跟前，帮她擦了擦泪水。 “你刚刚怎么突然就爆发出来了？你把隆力奇代入进来了？”周瑾觉得挺奇怪的。 “哼，不告诉你，”刘思思演完最难的一场，骄傲得不行，在周瑾的衣服上蹭蹭眼泪，仰着小脸就跑了。 还没走出多远，就在二楼楼梯角处，看到陈芷茜带着一个蓝衣服姑娘，笑盈盈地看着她。 刘思思是没见过周琳的，但他们姐弟俩眉宇间颇有些相似之处，因此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认出来了。 “茜姐好，”她迈着小碎步走过来，浅浅一笑，要多淑女有多淑女。 心里却在怒吼，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为什么在这里碰见了，我的妆是不是花了…… 陈芷茜笑道：“思思，你演得真不错啊，说哭就哭。” “没有，都是导演指导的好……” 刘思思和她聊着，眼角却始终在打量旁边的周琳。 黑色平底运动鞋、黑色牛仔裤、蓝色羽绒服，还绑着马尾辫，这姐姐看起来很干练啊……是了，周瑾说过她姐姐是做娱记的…… 她会不会不喜欢淑女型的啊？咦，周瑾好像也不喜欢……要不然他早跟宋怡搭上了，哼…… 刘思思胡思乱想的时候，周琳也在打量着刘思思。 以她做娱记的眼光来看，这姑娘盘靓条顺，看刚刚演技也不差，还靠着《步步惊心》一举成名，将来娱乐圈必有她一席之地。 只是他那二不兮兮的弟弟，何苦找一个混娱乐圈的呢？在这一行混的，就没一个干净的。 她微叹口气，到时候千万别白菜没拱回来，自家猪还丢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酒吧开业 0年，德芸社闹出了一场黑色八月风波，眼看着风雨飘摇，这还没到两年呢，德芸社不仅没关门，反倒是越发红火了。 晚上的剧场演出也是场场爆满，经常一票难求。 事实上，老郭和余谦才是台柱子，只要他们俩在，谁走了都行。 但是德芸社想要做大，不能只靠他们俩演啊，还需要培养出新的旗帜来。 这时候，一个在后台扫地的小胖子入了老郭的眼。 小胖子天赋不高，但胜在刻苦努力，几年下来居然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的风格，小剧场演出的时候，也能坐满席了。 虽然还没红起来，但也算是进步神速。 这一天，老郭坐在沙发上，把小胖子提溜过来，“你想红吗？” 小胖子站得笔挺的，咬咬牙，“想。” “得听话，明白吗？”老郭伸手点了点他，“一个猴一个栓法，能捧他们就能捧你，有办法，但是要听话。” 小胖子猛地一点头，“我什么都听您的。” “行了去吧，把活儿对好啊，晚上还有演出……”老郭挥挥手，让他退下。 “哎，”小胖子答应一声，半是忐忑、半是兴奋地走了，他知道师父要捧他，但他自己都不看好自己。 余谦一身黑皮，戴一大墨镜，坐在老郭边上，瞅瞅小胖子，觉得挺不解。 那么多人，干嘛捧他啊？说学逗唱，他占哪门？ 不过余谦向来不掺和这些事，自己有挣钱的营生，不指着这个吃饭。 “行了，咱们要不要对活儿？”老郭转头笑问。 “甭对了，汾河湾我早熟了，”余谦站起来锤锤老腰，“待会还吃酒去呢，哪有这个空儿啊。” “你倒是哪都不耽误，这回又是哪家养鸡场开业？” “嘿，什么养鸡场啊，这回是后海一酒吧，人家还专门给我下一帖子，”余谦说起这事儿，还觉得可乐。 当初他跑去拍《夜店》，纯粹是觉得好玩，谁成想两年过后再看，《夜店》竟然还有点大牌云集的意思。 “走了啊，我早点过去，也帮他们张罗张罗……”余谦没多言语，摆摆手，出了后台。 …… 绣春刀酒吧，位于百花深处，啊呸，是烟袋斜街，最里面的一家就是。 地理位置有些偏，但胜在清净，而且有噱头。 余谦刚到门口，就见一个穿着飞鱼服的清秀小伙儿上前道：“客官，您里边儿请……” 他还吓一跳，仔细认了下，哦，这是一姑娘。 再看看飞鱼服下玲珑有致的身材，嗬，会玩儿。 凭他多年出入夜场的经验，找这么一帮服务生过来，这酒吧客人准保少不了。 将礼物交给服务员，进门后，又略微有些吃惊，因为里面从桌椅吧台，到各种装饰布局，还都颇为考究。 《绣春刀》剧组的美术师，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竟然真的将酒吧和暖香阁结合在一起，一面保留了酒吧的功能，一面又添加了青楼的韵味。 整个酒吧上下一共两层，一楼摆着十来张硬木长条桌，大小不一，坐个几十人没问题。 眼下还没开张，里面还在忙碌着，吧台里，坐着一个红衣古装妹子，旁边的墙上则挂着各种小木牌。 余谦好奇地翻过一块牌子，只见上面用毛笔写着四个秀气的小字：红粉佳人。 “我说，这红粉佳人是什么啊？鸡尾酒？” 吧台妹子笑道：“没错儿，您要是再翻，还能找着红色荡~妇呢。” “行啊，给我来一杯尝尝，”余谦点了开业第一单，随机又失笑道：“你们这是古风酒吧，怎么也上洋酒啊？” “瞧您说的，我们总不能弄梨花白和女儿红啊，没人喝。” “倒也是，”余谦咂摸一下，“对了，你们老板呢？没见他人啊。” “我们老板可是大明星，在二楼看剧本呢。” “嚯，那我得上去找找他……” 由于是第一天开业，陈芷茜、刘思思两个女人缩在办公区，忙着各项事宜，叶晴在旁边帮着喊666 周瑾既插不上手，也插不上嘴，干脆猫到了二楼包厢躲清闲。 余谦摸到二楼，各个包厢都转了下，发现每个包厢的主题还都不同，有秦汉的简朴、盛唐的大气、挫宋的雅致，以及大萌的华美。 最后在一个黑色的里间，找到了周瑾，他敲敲门，“哟，您这又是什么主题啊？” 周瑾闻言赶紧起身，“嗨，没什么主题，这间我打算留着自己用，没事儿带朋友来玩玩儿，来，快请坐。” 余谦在黑色的沙发上坐定，瞅了眼周瑾手上的剧本，“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工作够忙的吧？” “没事儿，我就是随便看看，”周瑾笑着将手里的剧本，卷巴卷巴扔到了一边。 《殡棺》的剧本是他之前从宁皓那带回来的，一直没空看，今天随便翻了翻，只看了个开头，还没瞧出里边的好来。 因此他也毫不在意，反倒是劲劲儿地跟余谦聊天：“之前听说您跟郭老师去美帝演出去了？老外也喜欢咱们这一套？” 余谦笑道：“是去了，现场还不错，观众捧场，但基本都是咱们华人，老外哪懂这个啊？” “倒也没错，你跟他说一王老爷子，他哪知道什么意思啊。” 余谦点头，“是这个理啊，不过人家的手艺真不错，你瞧瞧我这个……” “呵，还真挺蓬松，”周瑾笑着瞅瞅他那发型，“不过咱们这不让抽烟，今天酒倒是管够。” “那感情好，我刚刚在下面看见的那红色荡~妇，就给我来那个，哎，我喝了你的酒，是不是该说一段啊？” “您单口相声也行？不过我还是爱听您唱歌，要不来一段假行僧？” 用京城的话说，余谦就一顽主，喜欢玩，什么都好奇，但有一点好，为人比较仗义，周瑾跟他倒还能聊一块去。 闲聊时间过得最快，很快，到了傍晚，酒吧正式开业，后海也也逐渐沸腾起来。 “绣春刀开业，古风主题，欢迎体验，全场五折嘞！” 穿着飞鱼服的服务生们，四处发着传单。 “绣春刀？”一对情侣起了兴趣，接过传单一看，发现上面除了印有绣春刀的招牌，居然还有周瑾和刘思思的剧照。 “这不是那谁和那谁吗？他们俩开酒吧啦？”女生奇道。 “不清楚，不过绣春刀好像是锦衣卫的配刀吧？古风主题，要不然我们去体验一下？” “好啊，去看看，不好玩再走。” 这是纯路人。 “哇哇哇，这是八爷和若曦？他们俩也会来？”一个女生接过传单，敏锐地发现传单上的小字：还有神秘嘉宾登场哦。 “要不我们也去看看，也许还能要个签名？” “好啊，去哪不是去呢。” 这是路人粉。 “小狮子王，我来看你啦，微博上期待这么久，终于开业了！”还有不少人压根没经过后海，直奔烟袋斜街。 这是微博上过来的铁粉。 于是那天傍晚，后海的酒吧老板们就发现了一件奇事，明明人流量不少，怎么分了那么多跑去烟袋斜街了呢？以往他们都是爱在沿海玩的啊。 难道就是为了看那俩明星？ 他们自然不会想到，这年头人气明星的带货能力到底有多恐怖。 更何况，刘思思和周瑾老早就在微博上做过宣传了，一面给《绣春刀》电影预热，一面吸引帝都的粉丝过来消费。 巧的是，刘思思的小狮子里以女生为主，周瑾的八爷党就更不用提了。于是，当晚来的顾客中，竟然以年轻的姑娘居多。 而女生扎堆的地方，往往就有大老爷们闻着味找过去。 一时间，整个绣春刀一楼几乎都人满为患了。 刘爸特地为酒吧找了个经验丰富的经理，这会儿看到第一天开业，就涌进这么多人，乐得牙都合不拢了。 “今天本店初次开业，感谢各位的光临，今天晚上全部酒水五折，还送精美小蛋糕！”他卖力地吆喝着。 “可以半价吗？那我要一杯鸡尾酒。” “什么鸡尾酒？” “就是鸡尾酒啊。” “……” “我想要一杯牛奶，橙汁也可以，不会喝醉的那种。” “有二锅头吗？来杯二、二二锅头呗……” “……” 各式对话都在发生着，那些穿着飞鱼服的女服务生们花蝴蝶一样，在人群中四处飘来飘去。 新开的酒吧，大家第一次来也就是图个新鲜，不得不说，这方面绣春刀做得挺合格。 小姑娘们翻翻木牌子，发现酒水、食物都不算贵，味道怎么样且不说，环境倒是真新鲜。 古香古色的布局，凹凸有致的飞鱼服，还有墙面上挂着的一张张剧照，无论是路人、还是粉丝，都生出了没白来的想法。 但粉丝们除了喝酒图新鲜，还抱着自己的小心思。 开业第一天，老板老板娘总该来看看吧？ 说不定还会有来助场的大明星？ 别说，还真让他们等到了。 没过多久，一名戴墨镜的中年潮男推门进来，顿时被满屋子的人吓了一跳。 好家伙，生意这么好的。 在他打量着众人的时候，一屋子的女人也在看着他。 “吁~” 屋子里忽然爆发出一阵起哄的嘘声，显然大家都认出来了。 黄博摘下墨镜，笑着摆摆手，“吃着喝着，喝着吃着啊，甭客气。” 然后奋力地挤开人群，噔噔噔上二楼了。 周瑾和刘思思邀请的朋友有不少，大部分都是表个心意，送个花篮和小礼物什么的，真正来捧场的也就黄博、余谦和叶晴等人。 “吁，我们要看八爷，我们要看若曦！” “我还要看四爷……” “喂，四爷党乱入，快拖出去打死……” 粉丝们拍着桌子吵吵闹闹，不明真相的路人们也跟着起哄。 刘思思一面开心，一面又有点担忧。 陈芷茜拍拍她的手，“别小看粉丝们的消费力，再说了，咱们酒吧又不差，就算你们俩不露面，以后生意也会起来的。” 叶晴也帮腔道：“对啊对啊，绣春刀多好啊，我都喜欢上这里了。” “那现在怎么办？”刘思思问。 陈芷茜一笑，“看经理的了，反正你们俩又不插手管理。” 要是连这种场面也应付不了，那这经理趁早走人。 果然，前台的经理自己就跳出来了，拿着话筒，用力地挥着手，“大家稍安勿躁，今天晚上不仅给大家准备了优惠，还为大家准备了精彩的节目。” “只要是我们店里的顾客，来到小舞台献歌一首，就能得到墙上的任意签名照。” 为了吸引粉丝，酒吧特地在墙上挂了不少周瑾和刘思思的剧照，以刘思思的居多，辛十四娘、龙葵、若曦，以及还没上映的周妙彤。 周瑾演的角色太杂，比较帅的只有八爷、雷彬和沈炼，所以剧照较少。 哪怕如此，光是签名，周瑾也累得够呛。 经理又道：“如果气氛足够热烈的话，还有机会请出我们的神秘嘉宾哦！” 一句话瞬间点燃了全场，那么多粉丝跑来这里，等的不就是他们俩吗？ 至于路人，喝酒就好了，能看看大明星，也没损失啊。 就在一楼的各路神仙，争着上台鬼哭狼嚎之际，黄博在二楼拉着周瑾，“你这生意可真不错啊，待会下去唱两句？” 周瑾笑道：“我要是真下去，那这生意还能不能好，可就说不定了。” “这倒也是，你的唱功可非一般人能比的，”黄博调笑几句，又道：“对了，你这几天要不要把大话西游再看看？” “嗯？哦~”周瑾明白过来了。 这是星爷要来了，只是当着余谦的面儿，不好明说。 倒不是忌讳他，而是星爷的电影一向保密工作做得好，不能泄了风声。 “行，谢谢你啊博哥，”周瑾道了声谢，“这好久没看了，找找感觉也好，等会来一首一生所爱？” 黄博笑道：“那我还是唱往事都随风吧。” 怎么说他也算是个角儿，能特地跑来献唱一曲，就足够看客们拿来当好久的谈资了。 这份情义，周瑾暂时没法还，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封推感言 想不到这么快就封推了，真的得感恩编辑枫叶，感恩一路陪伴过来的书友们。 能有这个成绩，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的。 不得不说，写书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写了近半年了，每天都在挣扎和兴奋中度过。 我和周瑾一样，都有码字困难症，每天看着白花花的word，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可是当我真的沉浸于剧情里的时候，那些灵感、那些人物、那些情节，都会如流水一样呼呼地冒出来。 这是我一天中最享受的时候。 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完全沉浸于故事的世界里。 以前听过这样一句话，写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非真情真性者不可为。 因为作者可以将现实世界的无趣和无奈全都忘掉，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个新的世界里。 也许，这也是网文的魅力所在吧。 写作，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可以只靠自己完成、而且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但我深知，我不是那种很有天赋的作者，写不出漂亮的文字，也很难想出绝妙的剧情。 我曾经无数次怀疑过自己，我写的这些东西真的有人看吗？ 那个时候，是真的失望得想砸电脑的，但是忍住了，因为很贵。 后来翻翻书友们的本章说——每一章的本章说我都会去扫一遍，看看那些或批评、或支持、或吐槽、或逗趣的评论。 那一刻，真的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好像落到水里，漫无目的漂浮着的时候，忽然就脚踏实地了。 原来我写的每一章，真的有人在看，我所做的事情，还是有意义的，我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差。 于是又重整旗鼓，返回去查资料，改剧情——可能我写得很慢，但是改过后的文字，确实更流畅一些。 然后到了某一天卡文的时候，又再一次重复上面的过程。 就这样，磕磕绊绊一直到了现在。 周瑾在成长，我也在飞速地成长。 真的谢谢你们愿意看我的书。 90度鞠躬。 不是客气，是真心的感谢。 没你们，我支持不到现在。 我的价值，因为你们而得到了证明。 另外，还要特别感谢那些默默投票、赞赏、订阅、催更的书友； 特别感谢不辞辛苦为我换月票、要章推的书友； 特别感谢督促我、为我挑刺、抓漏洞的书友； 特别感谢为我管理书评区和读者群的书友； 特别感谢为我的剧情提出建议的每一个书友们。 燕子在这里拜谢大家。 180度鞠躬。 </br> </br>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失意的和得意的 “下面来看一则娱乐快讯，在娱乐圈，明星开饭店早已不是新闻了，就在前几日，靠着《步步惊心》走红的刘思思，也在后海开了自己的酒吧，取名绣春刀。” “名字是有点奇怪了，生意可是火爆得不行啊，经过记者的了解，原来绣春刀是刘思思和周瑾最近合作的一部电影，以明代锦衣卫为题材，因此整个酒吧也是古香古色，极有风味。” “据悉，在开业当天，不仅有相声演员余谦和著名影帝黄博的献唱，刘思思和周瑾也是手挽着手一起演唱了一首《等你的季节》，看样子颇为甜蜜，真是羡煞旁人啊。” “看看这现场的沸腾，是不是能感受到粉丝们的热情呢？我们来听听现场的朋友怎么说，您觉得这里怎么样？” 一个穿jk的女生：“我是专门从昌平赶过来的，特别喜欢若曦姐姐，能看到她简直太开心了。” 一个路人：“我不太关心明星，只是觉得绣春刀的布局很有特色，很符合明代的特征，挺新鲜的。” 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老四憨憨笑着：“东西很便宜，服务员很漂亮，电影也很棒，明年就上映了，希望大家都能支持……” 不用说，这自然是陈芷茜安排的，宣传电影什么的老百姓早就看腻了，反倒是明星们的鸡毛蒜皮永远看不够。 用这样的方式，一来招徕生意，二来为绣春刀打广告，一举两得，还省了不少宣传经费。 没办法，谁让这两位名气大，平时还特低调呢。 刘思思偶尔还拍个杂志，接个采访，周瑾一猫到剧组，基本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而且平时微博都不常发，高冷得一匹。 八爷党觉得很苦逼，没事就在贴吧里灌水。 “八爷惊鸿一瞥，下一次出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咯。” “一直到现在，还在为八爷意不平，看到他们俩现实中在一起了，也算是安慰吧。” “你们说八爷平时都在忙什么呢？也不像其他明星那样接广告，接代言。” “……” 贴吧里的老粉就淡定得多了，翻翻酒吧现场传回来的照片，很快就找到了事情的关键。 “没看绣春刀是一部电影嘛，大嘟嘟不常露面，肯定是接戏去了啊，看起来是部武侠片，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映了。” “等上映起码也得明年了，期待啊。” “甭着急，我预计大嘟嘟很快就要到处跑了，来看看这新闻。” 发帖的是贴吧管理员，平时颇有影响力，他转了一条新闻上来，众吧友一点开就惊了。 “时隔15年，《泰坦尼克号》3d版重装上阵，定档4月11，好莱坞大举东进已成定局，国产电影谁来抗击大船？” 国内影迷对好莱坞大片的热情是超乎想象的，早在1997年，《泰坦尼克号》就在天朝创下了36亿的奇迹票房，十五年后，又该刷下多少票房呢？ 作为中美电影协议签订后引进的第一部好莱坞大片，《泰坦尼克号》的成绩是有着很强的象征意义的。 在四月、五月这个档期，又有那部国产电影能和大船掰腕子的呢？ 还是说，国产电影面对好莱坞，真的毫无还手之力？ 热心的影迷们翻翻新闻，发现在那个档期，只有可怜巴巴的两部国产电影算有些实力，一部是《杀生》，另一部则是《边境风云》。 巧的是，这两部电影还都有周瑾在。 粉丝们看到大嘟嘟的电影上映自然开心，到目前为止，周瑾接戏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至少还没拍过烂片。 这意味着他们又有两部好电影可以看了。 可是，面对大船的压力，这两部电影还能有生存的空间吗？ 票房岂不是得被挤死？ 一时间，行业内外都在议论纷纷。 …… 忻（xin）玉琨，电影圈的边缘人物。 没考上北电，只读了个进修班，平时在剧组做些剧务、场记的工作。 10年的时候，他和一朋友吃饭，对方给他讲了个故事： 在他们老家，许多年轻人外出打工，有的赚到钱就不回去了，有的遇到意外，一直杳无音信。 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村子里发现了一具焦尸，一村子的人都来认尸，一家人通过尸体旁的钱包，认出了这是自家的孩子，于是悲痛地拉着尸体回去下葬。 可没想到出殡的时候，孩子自己回来了，说自己的钱包在车上被偷了，走了好久才回来。 当时这家人家由悲转喜，把尸体送了回去，然后隔壁村子又有一个人说：尸体有可能是我们家的，他们又给拉回去了。 就这样一具棺材转了三家人，直到警察来了才把这个案子破了。 忻玉琨听完这个故事深有感触，于是据此写了个剧本，取名叫《殡棺》。 他想拍电影，可是真的没有钱，也不知道在哪打听的，知道宁皓弄了个七十二变，打算扶持下新晋导演。 于是他就把剧本投稿过来了，可都过了一个礼拜了，也没得到一个回复。 他已经快30岁了，还没个正经工作，平时都靠女朋友养着，身边的朋友都管他叫李桉。 可他自己知道，再不成功，就真的撑不下去了，他总不能靠女朋友养一辈子吧？ 只能去改行，也许会做个小职员？自此与电影无缘。 “哎呀，人家公司看剧本肯定也是要时间的，你要急不过，就打电话问问嘛，”小小的出租屋里，女朋友端着碟毛豆上桌，见他那副焦急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 “问，是得问……”忻玉琨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六点了，再过会儿，人家就要下班了。 于自己而言，这可能是命运的转折，但于别人而言，可能只是繁杂的工作而已。 他终于还是咬咬牙，拨通了那边的电话，“嘟，嘟……” 话筒里传来的忙音让他一阵心烦意乱。 “喂，您好，这里是好猴子影业，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那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 “您好，我是忻玉琨，之前投稿了一个剧本《殡棺》，已经一个星期了，我想问下有结果了吗？” “好的呢，我帮您看一下……” “嗯，”一向理性的忻玉琨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短短的几秒钟，好似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终于道：“所有投稿的剧本我们这边都会看的，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们会尽快和您联系的……” 忻玉琨喉头动了动，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好的，谢谢……”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的电话。 “怎么样？不行的话，那就再换一家？……”对他这样的表情，女朋友早就习惯了。 “不可能了，”忻玉琨摇摇头，面色很快平静下来，声音一如往常，“我明天会去找工作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他已经尝试了许多家影业，也打了好多个电话，好猴子已经是最有可能的一家了。 没想到……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失意，忻玉琨很快便做好了新的准备。 “先吃饭吧，”他坐到桌子前，笑了笑。 哪怕心里波涛汹涌，电闪雷鸣，天都要塌下来了，表面上看来，也只是比往常沉默了一点。 女朋友反倒挺开心的，“找个正经工作也好，至少能把五险一金买了……哎，最近的房租又涨了……” “嗯，”他沉沉应道。 他自然不会知道，那份可怜的、不吉利的剧本，只是被翻了几页，还躺在周瑾的包底下。 这几天，酒吧的生意简直好得出奇。 第三百章 松绑 帝都三月，天气依然寒冷，然而许多事，都已经尘埃落定。 总局里依旧供应着暖气，那些大大小小的人民公仆们，工作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少数敏感的人，已经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着不同的气息。 电影司，某会议室里，各方公仆都已聚齐，为首之人却换了张新面孔。 聂东希，五十多岁，斯斯文文地笑道：“组织上信任，将我从冀州调到这里来，今天这场会议，我只带了耳朵过来，田书记啊，你们照常开会就行。” 田文杰在总局多年，工作熟悉得很，先欢迎了一波新局长，然后道：“那我们就开始吧，谁先来？” 下手边，一个中年黑西装抢先道：“二月份，中美刚刚签订了电影协议，要引进更多的好莱坞大片，目前我们的工作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仅四月份，就有三部好莱坞大片上映。” “分别是泰坦尼克号，超级战舰，唔，还有复仇者联盟。从08年一直到11年，五一档票房冠军基本都是国产片，今年好莱坞来势汹汹，怕是有点悬啊……” 开大会总是无聊的，官话套话一大堆，但在开小会的时候，反而能聊点实际的东西。 这些掌握着共和国电影产业命脉的公仆们，在这场早会上，纷纷表示了对国产电影的担忧。 虽然这几年国内的电影票房一直在增长，但说白了只是在吃人口的红利，指望那些烂片去和好莱坞大片竞争，是不现实的。 “不好搞啊，四月份上映的国产电影只有《杀生》、《边境风云》，以及《匹夫》算是能打的，但是夹在大船和《复仇者联盟》里，能拿多少票房真不好说。” “我倒不怕票房失利，怕的是咱们这边三部电影加起来，抵不过人家一个零头，那以后国产电影就真的没有底气去拼了。” “……” 听着这帮家伙的发言，聂东希微微皱眉，敲了敲桌子，叫停了众人，“我说句外行话，既然好莱坞已经逼到家门口了，咱们国内的那些大导演呢？” 田文杰笑道：“聂局，咱们国内就那几个大导，张一谋去年拍完《金陵十三钗》，今年没作品，陈楷歌和姜纹也都是一样，至于冯笑刚，起码得等到年底才能有新作出现，咱们还能指望谁呢？” 这样一算，国内还真没能扛票房的导演，靠贾科长，靠陆钏，还是靠宁皓？ 田文杰继续道：“宁皓今年倒是有一部新作，但定档的是暑期，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其实还有一部电影……”角落里默默传来一个声音。 众人的眼光一下子都集中他身上，那哥们略怂，吞吞吐吐道：“……《无人区》你们忘啦？” 会议室里一下子沉默下来。 “怎么了？《无人区》怎么了？”聂东希初来乍到，对总局里的事情还不大熟悉，“既然有好电影能抗击大船，为什么不上？” “咳，聂局，是这样的……”田文杰给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现在一晃眼都过去四年了，按我们当初的打算，起码得五年，西疆的事情淡化了，《无人区》才能被解禁。” 聂东希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了，上面都换了，有些政策也该换一换了。我看啊，你们就是脑子太僵，四年、五年有什么区别吗？” “牵扯到西疆，那就让他改嘛，改完了就该让人家上，我在冀州的时候，gdp是第一位的，到了总局，以后票房就该是第一位的，有数字才能被衡量……” 一听这话，底下的人立时就是一震。 这位新上任的局长，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意思是，以后要拿票房当政绩？ 以前那帮子电影人天天喊着艺术要松绑，可没人鸟他们。 难道说，现在就为了票房，那根链子真的要被松开了？ …… 绣春刀，二楼包厢。 自从酒吧开业以后，周瑾就把这里当据点了，可以想想事情、看看剧本。 饿了累了，还能下去喝杯酒，听听歌什么的。 他的存在，于酒吧而言几乎是活招牌，还真有泡吧的小女生上来要签名、要合照、要亲亲抱抱。 不过周瑾这样一个正人君子，自然很有原则的拒绝了她们，签名合照都可以，其他免谈。 刘思思很满意他的态度，摸摸狗头道：“过几天我就要去魔都了，酒吧你帮我看好了啊，有什么事情就找茜姐，或者找我爸。” “放心吧，”周瑾拍拍胸脯，“对了，这次你要演多久？” “怎么也要四个月吧，横店、还有沙漠都要去拍，”刘思思坐到他腿上，捏捏他的大脸，“放心啦，你要是想我，可以带着好吃的来看我。” “唔，”周瑾用力地点头。 如果他能顺利拿到星爷的戏约，那么估计刘思思还没杀青，他就该进组了。 这样一算下来，两人起码得有小半年的功夫不能腻在一块儿。 平时老待在一起还不觉得，这一要分别了倒还有些不舍。 他顺手搂住刘思思的细腰，叮嘱道：“你演戏的时候，要多用技巧知不知道？要是跟那个小子演情侣，可以把我们的情绪代入进去……” “知道啦~”刘思思拉长了声音，“他才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呢。” “那拍吻戏怎么办？” “我跟导演说，借位啊，反正老胡是制片人，他会罩着我的。” 周瑾这才略微放心了一些，“你记得把夏琪尤勇都带上，我不再你身边，要让他们照顾好你。” “嗯嗯嗯~”刘思思哼哼几声，盯着他看来看去，忽然笑道：“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走啊？” “瞎说，没有的事儿，”周瑾面色都不带变的。 “不对，你肯定是希望我赶快进组，然后好去找你的茜茜，对不对？” “什么茜茜？” “宋怡啊，你们不是在《边境风云》里一起演过戏嘛，这次上映，你们不得一块路演啊，这么好的机会，你会放过？” 周瑾眼前又浮现了那个白衣的姑娘，义正言辞地道：“那都是演戏，戏里的事儿，能当真吗？你看我平时联系过她吗？我跟她说话，起码保持五十厘米以上的距离。” “你说的啊，少一厘米我都咬死你，”刘思思磨着两排小牙，狠狠地威胁着。 周瑾用力点头，“到时候我用尺子量，行了吧？” 俩人就这样缩在包厢里，腻歪了好一阵子，刘思思才不舍地松开他出去，摆摆手，“不跟你说了，走啦，我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嗯，”周瑾目送她离去，心里暗自犯嘀咕。 奇了怪了，她是怎么知道《边境风云》的？ 虽然他有的时候也觉得刘思思喜欢没事找事，但大部分时候，刘思思的直觉……真特么准。 算了，还是看剧本吧。 周瑾摇摇脑袋，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外，这才有空翻起了那本有些皱巴巴的《殡棺》。 第三百零一章 心迷宫 日子一天天变长，天气也渐渐变暖，只看酒吧小姑娘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少，还有渐渐露出的大腿，周瑾就知道春天要到了。 在胡戈不断的催促中，刘思思已经赶去了魔都，酒吧的运转也逐渐走上正轨。 粉丝们在过了最开始的新鲜劲儿，便开始走向理性，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好在绣春刀的定位很有特色，消费不高，服务质量也还行，虽然没有刚开始那么火爆了，但和后海的一众酒吧比起来，生意还算可以。 于一个新生的酒吧而言，这就算是活下来了，想赔钱比想赚钱都难。 余谦作为相声界摇滚唱得最好的老炮，也逐渐释放天性，不再遮掩自己是个摇滚迷的事实，还给介绍了俩地下歌手过来驻唱。 说起来，周瑾一直觉得天朝的摇滚也好，嘻哈也好，都太“温柔”了一些，少了一点儿叛逆的劲儿。 不是说声音大点儿，歌词里带几句脏话，再把头发弄得跟鸡窝似的，就叫叛逆了，那是两码事儿。 结果，那俩哥们一听周瑾这意思顿时不乐意了，跑到台上一开口就是“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好嘛，跑明朝的酒吧里，唱唐朝的歌，也是够有创意的。 忻玉琨就是在这种氛围中，来到绣春刀的。 天知道他到底做了多少挣扎。 他高中就辍学了，一心以电影为目标，可是没考试北电，也没拍上电影。 在剧组打了几年杂之后，终于呕心沥血写出了《殡棺》，可投了十几家影视公司之后，依旧没有得到回音。 没有过多的自怨自艾，他很快就去找了新的工作：在一家编剧公司写剧本，拿着保底工资和提成，代价是创作出来的本子，他不再有署名权。 可就在他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他接到了一个男人的电话。 那个男人在电话里兴奋地喊出来，卧槽，你是一个天才，你写的剧本特么太棒了，赶快过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他很想骂一句，去尼玛的天才，劳资都放弃了，你还来撩拨我。 但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就如他在剧本里写的那句话：巧合皆是宿命，偶然亦是必然。 他最终还是照着电话里留的地址，找到了这家烟袋斜街尽头的绣春刀。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伴随着公鸭嗓般的歌声，忻玉琨跟着服务生来到了那间包厢。 没有想象中的一瓶瓶香槟，也没有一排排的美女，只有一个黑衣男人在里面抽风。 “村长最后肯定包庇了自己的儿子，肖宗耀也没有去自首，这样故事张力有了，可没法过审啊……” 周瑾捧着那份皱巴巴的剧本，在屋子里一圈圈地转悠。 《殡棺》是很典型的多线叙事结构，而且临摹痕迹很重，仅仅从剧本里，就能看出《血迷宫》、《跟踪》、《杀人回忆》、《黄海》等一大堆电影的影子。 但是能把这些电影里的元素结合到一起，融入荒诞、悬疑和黑色幽默，讲了一个天朝乡村的故事，这就很牛逼了。 “咄咄~” 忻玉琨轻轻敲了下门，“您好，我们刚刚通过电话的……” 周瑾转身一看，一个高个儿戴眼镜的男人站在门口，看起来是那样拘束和狼狈。 “你是忻导演？这姓可真少见，进来坐吧，”周瑾招呼他坐下，“喝点什么？” “我不喝酒的，”忻玉琨闷闷地道。 “干这一行不喝酒的可少，不过我也不爱喝酒，来两杯清茶？” 忻玉琨点了点头，“谢谢。” 周瑾轻轻挥手，服务生下去泡茶去了。 都说钱是男人的胆，周瑾这两年名出了，钱赚了，地位还蹭噌往上涨，那股子自信和从容落在忻玉琨眼里，自有一番风度。 “忻导，你这本子是真不错，有现实原型？”周瑾颇有些兴奋地问道。 忻玉琨道：“对，是我一朋友他妈给他讲的，他回来又告诉了我，就发生在豫州，真事儿……” 他大概解释了一通，周瑾又问：“那你打算去豫州拍？用豫州的方言？这样显得活泼一点。” 谈到电影，忻玉琨开始有些放开了，“对，是打算去豫州拍，但是用方言会破坏整体的风格，而且会有地理上的问题。” 周瑾明白他的意思，豫州话听起来会很幽默，但这个剧本又太沉闷了一些， 尤其是开头，实在太过无趣了，一直得看到后面，才能真正瞧出好来。 要不是这几年，周瑾的看片量上来了，兴许还真会错过这样一部佳作。 “演员呢，你有想合作的演员吗？” 忻玉琨想了下，“黄博吧，他比较生活化一些。” “是比较乡土化吧，”周瑾轻笑，“我们倒是可以问问，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档期了。” 而且黄博也未必愿意再接这种乡土题材的电影，周瑾可是知道他为了摆脱这种形象，付出了多大代价的。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个男主角。” 忻玉琨眼皮微抬，“谁啊？” “宋阳。” “嗯？”忻玉琨这下倒是有点惊讶了，“你不打算自己演吗？” 依他看来，周瑾这种人气明星，要是肯投资《殡棺》，基本都是给自己演的，不然他图什么呢？ 周瑾摇头，“我现在没法演这种角色了，放心，我只是推荐演员，用不用在你，我绝不干涉你拍片。” 《殡棺》的剧本确实不错，叙事十分巧妙，可问题也就在这里，叙事太过强大，导致演员没什么发挥的余地，只要按部就班演完就好。 这样的电影周瑾可以投资，但是出演就算了吧。 不过仅是如此，忻玉琨也颇为惊喜了，“您真的肯投资？” “我只能负担一部分费用，对了，你的预算有吗？” “有，一百……一百万就够！”好像终于碰到个傻大款，忻玉琨生怕周瑾反悔了。 “呵，别说大话，我们当初拍《夜店》都花了二百多万，粗制滥造还不如不拍呢，钱的事情，我可以来想想办法，就是有一点……” “什么？”忻玉琨紧张起来。 “电影名得改，你没跟总局那边打过交道，《殡棺》这名字就过不了审，而且结局估计也要重写。” 对于拍电影来说，过审几乎是绕不过去的坎。 虽然很多电影人都标榜说，创作的时候不应该考虑过审，而是要全身心投入到故事里。 听起来很坚持，实则是扯淡，你让他们拿自己的血汗钱投资电影试试？ 周瑾可以投资小成本电影，但是拿钱替导演们实现梦想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干的。 就算不能大赚，至少不能赔啊。 忻玉琨倒是也能理解，“结局我回去再写，电影名……这剧本我借鉴了不少《血迷宫》，要不叫《心迷宫》怎么样？” 心迷宫？ 周瑾咂摸一下，“成，听着像是悬疑大片，就冲着名字，票房就能涨一大截。” “来，祝我们旗开得胜！”周瑾拿起茶杯和忻玉琨碰了一下。 “谢，谢谢……”忻玉琨愣愣地饮了口茶。 虽然他一贯理性冷静，但还是觉得跟做梦似的。 几个小时前，他以为自己已经放弃了全部的电影梦想，可几个小时后，喝了杯茶，投资就有了？ 而带来这种翻天覆地改变的，则是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小的年轻男人。 命运啊，你真是会开玩笑……忻玉琨苦笑着，微微攥紧了拳头。 第三百零二章 西游的试镜 华艺，影视圈响当当的巨头之一，虽然这几年光线和小马奔腾强势崛起，但依然难以撼动它的江湖地位。 这种老牌的影视公司，除了资金充沛、坐拥大量明星资源外，更重要的是掌握着强大的宣发渠道。 哪怕是星爷，想要大陆发展，首选合作的也是华艺，看重的就是对方的宣发能力。 早在年前，双方就用邮件展开了商谈，一直到今年年初，才把各项事宜搞定。 四月初，星爷带队过来选角，华艺这边则由王忠磊负责对接，按照惯例，选角地点安排在一个快捷酒店。 周瑾是前几天才刚刚收到《西游降魔篇》的剧本，内容和他上辈子的记忆出入挺大，甚至连主线都对不上。 他倒不是很着急，在黄博那里知道星爷快来了的时候，他就开始做准备。 一直到现在，关于西游，关于星爷的背景，周瑾都了解了不少。 说起来，他有一定的信心能说动星爷，可是却没那个信心打败纹章。 这天下午，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周瑾一身西装革履，有些忐忑地来到了酒店。 和糖人在开机前喜欢搞发布会的习惯不同，星爷的电影总是捂得严严实实，一点风都不透。 在周瑾说明来意后，一个工作人员领着他来到了星爷的房间。 房间不大，并不是周瑾想象的那种总统套房，只有一张大床，和窗户边的一张沙发。 周星池就坐在沙发上，黑色的外套，花白的长头发，脸上满是皱纹，戴着老花镜在看些什么。 和周瑾印象里的那个阿星大不相同。 拼了，他对自己说。 “星爷，”周瑾拘谨地叫了一声。 “坐吧，”周星池抬下头，还是那口生硬的港普，不过语气倒是挺随和的。 周瑾瞅瞅屋子，确定没找到第二张椅子，然后指指床铺，“我坐这里？” “你要是喜欢做沙发的话，我也可以让给你。” “那倒不用，”有了这句话，周瑾便安然地坐到床上。 有关周星池的传闻，他听说得太多，有说他小气的，有说他脾气坏的，也有说他是洁癖的。 但就目前看来，传闻也未必是对的。 “住得远吗？怎么过来的？”周星池并没有问试镜的事情，还是跟聊天一样。 周瑾渐渐放松下来，“不算远，我在朝阳那边，叫了辆出租车，四十分钟就到了。” 在帝都，出行时间一般是按小时算的，于周瑾而言，一个小时以内能抵达的地方，都很近。 周星池倒挺奇怪的，“你穿得这么好，还坐出租车？” 周瑾更奇怪，“对啊，我总不能坐地铁吧？” “哈，”周星池笑了，打量下周瑾，“之前只听到你的声音，这下倒是和真人对起来了。” 周瑾笑道：“我以前都是听石班瑜的配音，也没想到您的声音是这样。” “你以前也是龙套出身？”周星池显然了解过周瑾的背景资料。 “对，做了半年多群演，后来靠着运气才走出来，那时候还受您的鼓舞，特地买了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 “你看完了吗？” “emm……没有，”周瑾决定还是诚实点好，“只看了不到三十页。” “哈哈哈……”周星池倒是笑得挺开心，“我大概也只看了三十页，确实很无聊。” 周瑾跟着笑，亏你还在《喜剧之王》里装得跟真的一样。 “现在你出名了，片酬有涨吗？”周星池问。 “涨肯定涨啊，不过现在就拍完一部电影，还是小投资，所以压得比较低。” “那好，希望你也给我压低一点。” 这就开始谈片酬了？ 周瑾心里顿时一喜，义正言辞地道：“能演您的电影，那是荣幸，片酬我都无所谓，我并不急于赚钱。” “赚钱还是可以急一点，至少买辆车吧，”周星池笑笑，忽然话风一转，“剧本看了吗？” “看了，”周瑾知道重头戏来了，开始侃侃而谈，“我就觉得这是一个讲认识自我的故事。” “所谓取经，取的就是人生的经历，必须得真心地经历过那些事情，才能真正地搞明白自己想要追求什么。” “我一直以为西游记说的就是，一个人内心的磨炼，爱情其实和妖魔是一样的，所以女儿国才是最难过的一关。” 周星池眨眨眼，“其实我没看完西游记，你还可以多说一点。” “嗯，”对这一点，周瑾倒没怎么惊讶。 电影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窥视癖，另一种是暴露癖。 忻玉琨就是典型的窥视癖，写剧本的时候把自己放在旁观者的角度，去描绘他窥视到的世界。 而周星池就是典型的暴露癖，拍的其实都是他自己的内心感受。 大话西游与其说是西游记，倒不如说是周星池借着西游记，讲了一个他自己的故事。 周瑾深吸一口气，决定开大（zhuang）招（bi）了。 自他穿越以来，曾开过许多次大招，但这一次很可能是最完美的一个。 当然，如果失败了，后果估计也挺惨。 “孙悟空暗喻的是心，玄奘则暗喻身体，心飞到了灵山还不行，身体必须也得跟上，所以孙悟空必须得跟着玄奘，一步一步地走到西天……” “……取经之路其实就是人生的隐喻，身体想出发了，力量一方面来源于母亲，也就是观音，另一方面来源于内心，也就是孙悟空。” “五行山代表的是五蕴，也叫我执，想要把孙悟空放出来，就必须打破我执。” “所谓我执，举个例子就是，有的人小时候很穷，很缺钱，长大了之后很有钱了，但还是很看重钱，这个就是对钱的执念……” 说到这里，周瑾悄摸看了眼周星池，见他没什么反应，稍微放心了点，继续道： “还有女儿国啊，其实代表的是爱情，有的人看不破情爱，就留在女儿国不往前走了，一辈子平安喜乐，而有的人错过了爱情，反倒有可能越走越远，最终到达灵山，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周星池渐渐陷入了沉思，良久，忽然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思考出来的？” “不是，都是网上看的，这种小文章挺多，”周瑾还是选择了坦诚，不敢再装了，“不过，其实我觉得说的挺有道理。” 周星池倒是听进去了，默默点头道：“是很有道理……有些时候，知道道理，也不一定能做到……你能做到吗？” “做到什么？” “勘破我执，是这么说的？” 周瑾使劲摇头，“当然做不到。” “呵，你说这么多，你自己也做不到？” 周瑾理所当然的，“我要做到了早就成佛了，还来拍什么电影？” 至于星爷这等人物，能不能悟出点什么，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退一万步说，哪怕最后没拿到角色，能跑到这里开个大招，周瑾觉得也值了。 第三百零三章 小风波 一本名著，能让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道理。 从西游记里，有人看到了奋斗，有人看到了阴谋，周瑾则倾向于修行。 猪八戒是**，孙悟空是理想，唐三藏则是**凡胎，带着理想和**磕磕绊绊地往西走。 但凡是人，大概都能装到这个框架里。 周星池自然也不例外。 有太多的文章去分析过星爷的性格和过往，甚至连他自己也承认，年幼时家里太穷，所以长大后很看重钱 因为年轻的时候错过了爱情，后来上了年纪，也不再去追求恋爱，并将其归结于“运气不好”。 想来，他应该还是有些后悔的吧。 周瑾没指望能靠着一番大白话，就让星爷大彻大悟，那比穿越都不靠谱。 他只想尽可能地去贴近星爷的心境，能说动他，那自然最好。 当晚，《边境风云》在帝都举办发布会，打响了抗击大船的第一枪。 周瑾连衣服都没换，打辆出租车，直奔下一家酒店。 发布会的套路都差不多，邀请了一大堆媒体过来，然后主创上场，将电影吹得天花乱坠。 只是，今儿来的媒体有点少啊。 周瑾来到后台，往前面瞄了一眼，发现那一排排的小红椅上，大概只坐了一半。 “别看了，能有这一半，还是看着你和宏雷哥的面子，”陈芷茜冷不丁凑过来。 “啧啧啧，宏雷哥……我还以为你叫他孙大哥呢，”周瑾回身笑道。 “你要是愿意，我叫你周大哥也行啊，”陈芷茜拿胳膊架在他肩膀上，心情大好。 《边境风云》是她制作的第一部电影，不在乎票房，能上院线就算是胜利。 “还是免了吧，您老这是折煞我，”周瑾往后退了退，把她的胳膊划拉下去。 “呸，我有那么老吗？”陈芷茜白他一眼，扔过来一摞台本，“都是晚上问你的，自己准备吧。” “嚯，这么多？” “哼哼，八爷成名后的第一部电影，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你呢，自己留神吧。” 陈芷茜提点一句后潇洒离去，周瑾挺苦逼的拿着台本，找个地方坐下，开始准备答案。 问：“你为什么要拍《边境风云》？” 这什么破问题，我会告诉你，是被陈芷茜抓过去救场的吗？ 再问：“拍完《边境风云》，你最大的收获和遗憾是什么？” 收获是钱，遗憾是没拿到钱。 又问：“你觉得你和孙宏雷谁更好一点？” 废话，当然是我啊。 …… 等周瑾一秒一个，将那些无聊的问题都搞定以后，几个主演也到齐了。 其实也没几个人，杨三十二郎在准备自己的演唱会，倪大宏不爱掺和这种场合，来的是孙宏雷、王洛丹，以及宋怡。 虽然同在帝都，但拍完《枪炮玫瑰》后，周瑾基本就没接到过她的消息。 相反的，宋怡可是天天在网络和电视上看到周瑾，而且还是各种秀。 “听说你在后海开酒吧了？”她换了黑色长裙，言笑晏晏的。 周瑾收起台本，“嗯，有空来玩啊，还是挺有意思的。” 随即又补了一句，“思思出去拍戏了，起码四五个月才……” 艹，话一出口，周瑾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宋怡收收裙子，在他身旁坐下，笑道：“嗯，我有空会去找你们俩玩的。” “那可不巧了，过段时间，我也要出去拍戏……你呢，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每天就排话剧，放假了就去海边玩玩。” “你可真自在……唔，时间差不多了，”周瑾抬起头看看，“该咱们上场了，你是第一次参加发布会吧，等会就跟着我，还有宏雷……” 宋怡没吭声，有些幽怨地看他一眼。 “嗯？怎么了？” 周瑾还寻思，我也没招你啊，就听前台主持人拿着话筒大声道：“现在用热烈的掌声有请，导演陈耳、制片陈芷茜，主演孙宏雷、王洛丹、周瑾！……” 没宋怡？ “你快上台吧，我没事的，等会我在下面给你们鼓掌啊，”宋怡推推他，故作轻松地笑着。 啧，明明挺委屈的，还反过来安抚我？ 周瑾没多说什么，默默跟在王洛丹的后面，走到台前。 在他们身前，是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媒体，在他们身后，则是一张巨幅的宣传海报。 说起来，《边境风云》真的没什么卖点，导演和制片都是名不见经传，几个主演里，王洛丹压根儿撑不起票房，唯一的噱头就是周瑾和孙宏雷了。 宏雷哥靠着刘华强一炮而红后，不做大哥好多年了，这次重演黑老大，挠中了不少媒体的痒点。 而周瑾从《步步惊心》成名后，《边境风云》还是他第一部上映的电影，加上他平时又低调，自然有媒体过来追捧。 片方显然也考虑到这一点，在海报上刻意突出了两人持枪对峙的画面，在他们身后才是王洛丹、倪大宏和杨三十二郎。 至于可怜的宋怡，不仅没露脸，而且连主演名单上都没有她。 娱乐圈见人下菜碟也是常事，甭管一部电影有多艺术，等它上映的时候，都得全力为票房着想。 发行方自然不会把资源，花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演员身上。 按照惯例，先是主持人带着陈耳和孙宏雷，将电影吹捧了一番，之后便是喜闻乐见的媒体访问环节。 一个记者站起来，抛出了周瑾的第一个问题：“请问周瑾，《步步惊心》红了之后，为什么会出演《边境风云》这样一部风格差异很大的电影呢？” 周瑾保持着微笑，“我不会一直拍一个类型的片子，我还很年轻，都想尝试一下。” “那你拍完《边境风云》，最大的收获和遗憾是什么呢？” 周瑾继续微笑，“收获就是认识了一群好演员，宏雷哥啊，倪大宏老师，王洛丹，还有宋怡，遗憾的是，他们没能全部到齐，和大家见面……” 他没想开怼，只打算在媒体面前，委婉地提醒一下发行方，你们这样做不大地道。 台上的都是人精，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周瑾话里有话。 陈芷茜冲他摊摊手，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都是小马奔腾安排的。 孙宏雷就比较暴了，装模作样地解释：“倪大宏老师是有戏约了，不能来，宋怡是……哎，宋怡呢，我记得她来了啊？” “这个这个……”主持人颇为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不是准备得太匆忙，你们忘了叫她上来？”他给递了个台阶。 周瑾适时补刀，“有可能啊，海报上主演名单也忘了印她。” 嚯嚯……底下的一众记者一下子就兴奋起来。 这是要搞事情啊。 他们本来以为参加发布会，拿个红包随便写写就完事儿，谁知道还会碰上这种爆点。 这叫什么？两大主演当众怒怼制片方？ 台上那个小主持人都快疯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救场。 孙宏雷最是看不惯这些破事儿，但在江湖打滚多年，处事也变得圆滑起来，再不是当年的华强了。 随即笑道：“那我们欢迎宋怡上台好不好，也省得小周再遗憾了。” 说着冲下方点点头，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台下某个角落里，宋怡神色复杂地坐在那儿。 “上来吧，”周瑾看着她，无声地道。 “嗯，”宋怡点点头，在一阵或善意、或起哄的掌声里，缓缓走上台。 主持人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赔笑道：“我要代表今天的主办方，和瑾哥、宏雷哥，道个歉……” 周瑾淡淡提醒，“你应该和她道歉。” “是是，”主持人连忙点头，“宋怡，抱歉了啊，出现这种失误，回去后我们一定注意……” 宋怡顺手接过周瑾的话筒，自嘲一笑，“没关系，毕竟我人微言轻。” 主持人一下子又凌乱了，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周瑾则和孙宏雷迅速地对视一眼，这姑娘够腹黑的啊。 她要是委屈巴巴，或者惶恐不安，那反倒落了下乘。 唯有自嘲才是智慧，还顺带把主办方逼到了死角。 “那我们一起在海报上签个名？纪念一下好不好？”最终，还是陈芷茜习惯性地打了圆场。 底下的工作人员迅速地送上马克笔，周瑾随手接过，递给了宋怡。 到底是舞台剧演员，宋怡的心理素质极强，淡定地走到海报前，在主演名单后面写下了两个秀气的小字。 然后看向周瑾，张了张嘴，无声地道：“谢谢。” 周瑾赶紧扭头，假装没看见。 孙宏雷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有点纳闷，明明是我替你出的头啊，你怎么跑去谢这小子呢？ 一场风波很快解决，媒体们倒是兴奋起来。 采访继续，周瑾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那个**的记者坏笑着问道：“你觉得你和孙宏雷谁更好一点？” 这种问题纯粹是挑事儿的，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中招。 周瑾道：“在戏里，我是警察，当然是我好一点，无论毒贩怎么有情有义，都不值得被同情。” “在戏外的话，就刚刚而言，那肯定还是宏雷哥好一点。” 孙宏雷顿时满意地笑了，这话倒还中听。 做了好事，没有夸奖，他可受不了这委屈。 第三百零四章 大狗哥 “《边境风云》发布会遗漏女主演，周瑾孙宏雷怒怼主办方。” “策马奔腾恶意欺凌女演员，宋怡含泪：只怪我人微言轻。” 这样的新闻底稿，在当天晚上，就送到了小马奔腾高层的办公桌上， 一般来说，电影拍完以后，票房高低对演员的实际利益影响并不大，反正片酬已经到手了。 所以周瑾和孙宏雷敢在发布会现场，直接把事情抖落出来。 而对于策马奔腾而言，电影才刚上映，成本还没收回来，这时候爆出来一点负面消息，很可能会对票房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更何况，华艺、光线、博纳又岂会放过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 “狗哥，记者我都已经打点好了，这样的新闻绝对不会发出去，”一名黑西装的男子，立正站好，小心地汇报着。 他在公司也算是说一不二的高层，可是面对眼前这个穿着军靴、坐得笔直的男人，还是得毕恭毕敬。 狗哥指关节轻轻敲着桌子，“你能打点好记者，还能打点好网民？这种消息，拦不住的。” “那……我现在去联系论坛和网站，准备删帖？” “不必了，后面发布会的时候，记得去道歉，”狗哥说着瞟他一眼，“我们还没到店大欺客的时候。” “是是，”黑西装连忙弯下腰，低声应道。 “去联系宏雷和周瑾，请他们吃饭……算了，我自己去一趟。” 狗哥起身离开，厚重的军靴在地砖上踏出“哒哒”的响声。 一直到这响声逐渐远去，黑西装才松口气，抹抹额头上的冷汗，好似刚刚那简短的对话就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这几年，策马奔腾影业越做越大，渐渐在影视圈有了一方巨头的实力，大狗哥的威势也越来越重。 对外人尚能低调平和，可对身边人就不假辞色了。 只是，就为了这么件小事，狗哥何必亲自出面，去请那两个人吃饭呢？ …… “什么？策马奔腾那边请我们吃饭？算了吧，我手里一部电影，还在等星爷那边的消息，哪有这个空啊……” “至于赔礼，让他们找宋怡去啊，找我干嘛？……好了，不说了啊。” 第二天下午，周瑾泡在绣春刀里，闷闷地挂断了电话。 发布会上闹出了一点小风波，周瑾的诉求就是让他们在海报上，把宋怡的名字添上去，压根没指望能怎么着。 可是，他们就算要表示歉意，也应该找宋怡啊，找自己是几个意思？ 就因为宋怡人微言轻，而他已经有了点知名度？ 周瑾甩甩脑袋，将这些念头清空，然后专心看《心迷宫》的剧本。 忻玉琨好容易抓住他这个机会，就好像抓救命稻草一样，自然不敢怠慢，很快就将修改后的剧本发了过来。 总共有两处改动，一是名字正式改成了心迷宫，二是在结尾处加了一段剧情： 村长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主动带着肖宗耀向警察机关自首，在人民干警的调查下，一切真相大白。 什么叫戴着镣铐跳舞，这就是例子。 有了这样的修改，过审应该不成问题，那么剩下的事情就是找投资、确定演员，等拿到拍摄许可证后，就可以建组了。 在原来的时空，《心迷宫》总共只花了170万，忻玉琨带着二十来个人，跑豫省找了个农村，前后只拍了26天。 虽然剧情碉堡，但制作粗糙，演员不专业，镜头、打光和配乐，也都很有问题。 最尴尬的还得数群演，其尬演程度，几乎可以和《亮剑》的群演相提并论。 虽说瑕不掩瑜，但周瑾还是希望能尽量做得专业一些。 首先是演员，《心迷宫》最主要的演员自然是村长和肖宗耀。 肖宗耀周瑾已经推荐了宋阳，村长却不好找，要五十来岁，表面上道貌岸然，心里却藏着私心。 要不让范大厨试试？ 范老师在《耳朵大有福》里的演技，也是牛得一匹，演个村长自然是手到擒来。 又或者杨兴铭？ 对于这种老戏骨而言，几乎不存在演技上的问题，只看形象符合不符合。 周瑾一时拿不定主意，干脆将这两个人名都填在演员表上，让忻玉琨自己去定夺。 有道是闲愁最愁，平时闲着的时候，一下午唰地就没了，可真当忙起来了，却发现能做许多事情。 周瑾大概用了一个下午的功夫，将几个主要演员、制片和灯光摄影都给大致确定了下来，虽然等忙完的时候，有些腰酸背痛的，但心里却格外踏实。 “老板，楼下有人找，”一个飞鱼服妹子敲了敲门。 “嗯，我下去看看，正好我也饿了。” 周瑾伸下懒腰，跟着飞鱼服妹子“噔噔噔”地下楼，心里却不住感叹，《绣春刀》剧组的服装师很有两把刷子啊。 硬生生把老爷们穿的飞鱼服，给改成了制服诱惑，怪不得酒吧的生意这么好呢。 “这个月给你们发奖金啊，”周瑾随口道。 “谢谢老板，我去给你拿蛋糕，”妹子很是惊喜地跑了。 周瑾一笑，看看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感叹着春天真好，慢悠悠地来到门外。 只见大门口正停着一辆大型悍马，连火都没熄，旁边站着个板寸头男人，穿着棕色夹克，脚上则是黑色军靴。 “你就是周瑾吧？”板寸头男人大踏步上前，声音浑厚。 周瑾瞬间就警惕起来了，“不，我是周瑾的弟弟，周瑜。” 我也没犯事儿啊，这是公家找事儿，还是私人寻仇？反正都不是好事儿。 “你真会说笑，”板寸头男人毫不在意，伸出手道：“认识一下，我叫李鸣，朋友们都叫我大狗哥，” “哦？哦！” 周瑾明白过来了，赶紧跟他握了下手，“狗哥大名如雷贯耳，小小酒吧，真是蓬荜生辉啊。” 之前面试剑雨的时候，光头哥就跟周瑾说过，他跟二狗哥有交情，然后接着二狗哥的关系，帮周瑾拿下了雷彬。 而像二狗哥那样张狂的人物，在大狗哥面前，还是不值一提。 想不到这种人物，居然跑到这里来了？ “呵，我是当兵的出身，粗人一个，可没你们文艺工作者有文化，”听完周瑾装模作样的话，大狗哥轻轻笑着，然后紧紧地握住周瑾的手掌。 要说握手也是有技巧的，一般为了表示礼貌，都会将手掌伸到对方的那一边。 但有时候为了表示强势，则会把手掌收回到自己这一边，手上加力，让对方站立不稳，从而造成心理上的压力。 周瑾只感觉对方的右手宽厚有力，手掌上满是老茧，于是暗暗站了个桩，保持着自己的重心。 “狗哥抬举我了，我算哪门子文艺工作者啊……” “一块去喝杯酒？我还叫了宏雷，”虽然是问句，但是狗哥的话里却充斥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好啊，”周瑾心思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先和店里打声招呼。” “好。” 周瑾转身回了店里，只有几步路的路程，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大狗哥，策马奔腾影业的话事人，几乎是白手起家，原先开的是广告公司，后来杀入影视圈，势头极猛，几乎不亚于华艺和光线。 《武林外传》、《新三国》、《无人区》，乃至《枪炮玫瑰》和《边境风云》，都是他们投资出来的。 可这样的一个猛人，在媒体面前却极为低调，几乎不接受采访。 许多圈内人，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现在，就为了昨天的那点小事，大狗哥还亲自跑来请我喝酒？ 换了二狗哥，周瑾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那么，他是另有目的？ 可我也没什么好图谋的啊。 周瑾想不明白，索性不再乱想，大大方方地坐上了悍马车的副驾驶。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坐这种车，正好感受一把有钱人的快乐。 大狗哥没管他的小心思，默默开车，忽然开口道，“以前我们刚进军影视圈，我开车跑去和宁皓谈，他也是坐在你这个位置，当时他还以为我是司机。” 说着嘴角浮上一抹笑意，言语之中，似乎还有些怀念。 第三百零五章 各怀心思 一路无话。 悍马车在闹市区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家四合院前，青砖红门，很是僻静。 门口戴着礼帽的服务生听到车声，熟练地接过车钥匙，开着悍马去停车场了。 大狗哥没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周瑾，穿过前院和长廊，来到一扇玻璃门前。 周瑾抬头一看，只见玻璃门上挂着块古朴的牌匾，写着三个大字：风荷举。 听起来像是高级会所的名字，他可没觉得狗哥请吃饭，会去什么小餐馆。 推开玻璃门，里面别有洞天，地上铺着黑色的大理石，大厅正中间是一座粉色的莲花台，上面放着个巨大的竖琴。 一个湖绿色单衣姑娘赤着脚，如观音一般坐在台上，食指拂过琴弦，叮叮咚咚的不成曲调。 绕着莲花台，大约摆放着几十张餐桌，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客人。 “狗哥，周瑾，”孙宏雷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挥着手打招呼。 狗哥一点头，“你们俩先坐会儿，看看想吃点什么。” “好，您忙。” 周瑾目送他走远，然后快步走到孙宏雷对面坐下，“你以前就跟狗哥认识啊？” 孙宏雷眼睛盯着莲花台，随口道：“吃过几顿饭。” 这时，一个浅绿色服装的姑娘拿着本厚厚的菜单过来道：“您二位想喝点什么？” “都有什么啊？”周瑾问。 “我们今天的特色是野生玫瑰花茶。” “那就玫瑰花茶吧，”孙宏雷眼皮都不抬。 周瑾好奇地探起身子，将脑袋凑到他跟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视线直接落到一双纤细的玉足上。 “嘿，你怎么老盯着人家姑娘的脚看啊？” 孙宏雷顿时就怒了，“你懂个屁，我这是在欣赏美。” 浅绿色姑娘捂嘴轻笑，“您想喝点什么？”她问周瑾。 周瑾重新坐好，笑道：“一杯玫瑰花茶，不要玫瑰。” “好的，请您稍等。” 待姑娘扭腰走远后，周瑾低声问：“狗哥干嘛请我们吃饭啊，就为昨天那点儿事？” 孙宏雷坐正了道：“你怕鸿门宴？放心吧，这里是什么地方？嫂子开的素食餐厅，四周只有漂亮姑娘，没有刀斧手。” “狗嫂？呃……那狗哥找我们干什么呢？” “来餐厅还能干什么，吃饭啊。” “那他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呢？”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问个明白，周瑾心里都不踏实。 孙宏雷目光又在四处飘了，“估计是看了你某部电影，看上你了吧。” “呸，那他也不至于叫上你啊……” 两人扯淡的功夫，狗哥换上了一身便装，带着个盘着发髻的微胖中年女人走过来。 “雷子，小周，”狗哥微微笑着，看上去倒是柔和了不少，“这是我夫人，金雁。” “嫂子好，”两人起身相迎。 “你就是周瑾吧，你那《步步惊心》演得可真好，我那几天生意都不做了，天天守着看，”金雁挺热情地坐到周瑾身旁。 “嫂子过奖了，”周瑾呵呵笑着，滋溜一口白开水，心里倒是踏实了点。 狗哥坐定，道：“昨天的事情，算是我们不对，宋怡那边我已经安排人道歉去了，正好借着这个事儿，把你们请过来，一起吃顿饭聊一聊。” 孙宏雷笑道：“狗哥说哪里话，我们也就是希望演员能得到应有的尊重，我们俩倒没什么大事儿，是吧小周？” 周瑾自然点头，“就当是愚人节的误会吧。” “误会是误会，但是暴露的问题却不少啊，”狗哥反倒挺有感触。 “我们进入电影圈还不到三年，我一直觉得从前期筹备，到后期上映，整个过程应该像工业流水线一样，每个人都是一颗螺丝钉，就不应该出现这种低级的遗漏……” 孙宏雷点头称是，两人倒是挺谈得来。 金雁拿起菜单递给周瑾，“小周看看想吃什么，我们这里的素菜还是不错的。” “谢谢金姐，”周瑾自觉改了称呼，翻开菜单第一页，出现了第一道菜：葱香白耳时蔬。 再一看价格，288。 周瑾眨眨眼，一看这名字就知道肯定不好吃。 他有那288，买排骨吃不香哦。 接着往后翻翻，发现基本都是这个类型的，素得不行，半点荤腥都不带。 周瑾其实并不挑食，就是有一条，忌素。 算了，随便点一道吧。 “金姐，我来份这个吧，”周瑾指指菜单上的那道黑椒牛肝菌佐高山野生树花。 “小周，真不愧是大明星，这眼光就是不一样，”金雁忽然笑起来，“这道菜，少林的释大师都说好。” 周瑾一笑，没好意思说自己是看见“黑椒牛肝”四个字才点的，算是聊以慰藉。 他们俩正点菜的功夫，狗哥又说到剧本上了，“前几年，华艺拼命地签明星、签演员，我就觉得不对，这行里最重要的不是明星，应该是好剧本，那些烂片怎么来的？不就是编剧没话语权嘛……” 孙宏雷继续点头称是，“现在好剧本是真难找啊，我都好长时间没接着好本子了。” “那你最近忙什么呢？” “还能忙什么，歇着呢，等11月份才去赵宝刚导演的剧组。” 做演员的也就这点不好，拍戏的时候忙死，没戏拍的时候又闲死。 周瑾忽然心里一动，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呢，我最近也空着，没出名的时候还好，跑个龙套，不给钱都行，现在片酬上去了，能接的戏反倒少了。” 孙宏雷道：“其实片酬都是小事，你得放出风去啊，有好本子，倒贴都干，这样才有小导演找你。” “你认真的？” “那还能有假？06年老宁找我拍《疯狂的石头》，我都说好了一分钱不要，就让他等我两个月，结果这小子等不住，直接给换了郭滔，你说气人不气人？” 狗哥轻笑道：“他那人是这样儿，什么事儿都刺挠，猴急。” 金雁给服务员点完菜，回过头道：“小周我给你说啊，餐厅最主要的是菜肴，演员最主要的是作品，有了作品，片酬都不是问题。” 周瑾感激地看她一眼，“金姐说的是，那我回头再跟那导演商量商量。” 所谓闻弦歌知雅意，能坐到这桌子上的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周瑾故意在引导话题。 孙宏雷乐道：“你雷哥现在没戏拍了，你要是有好剧本，什么时候提携我？” “提携你容易啊，不过那剧组可穷，导演说了只拍一个月，就一百万的投资。” “先验货，把家伙什掏出来，再给我扯其他的。” 周瑾对《心迷宫》的剧本还是很有信心的，笑道：“剧本回头给你，不过那故事是真的好。” 他简单把一口棺材换了三户人家的事情说了一遍，对面那俩立马就明白了。 “听着很荒诞，导演是不是还要用多线叙事？” 周瑾点头，“差不多，要是把这剧本拿到国外去，说是科恩兄弟的作品，我觉得都有人信。” “行了，那今天这顿饭吃得不亏，”孙宏雷很高兴，“回头把剧本给我一份啊。” 狗哥也饶有兴致地道：“你要是信得过我，也可以给我一份。” 这是要投资的意思？ 周瑾笑道：“其实不用我发，那导演应该给你们公司投过稿，名字叫《殡棺》。” 狗哥面色微微一变，“我知道了。” 资本是追求利润的，而资本家有时候却追求情怀。 同样的剧本，在忻玉琨手里的时候，只能四处碰壁，而到了周瑾手里，却能引得一方大佬的关注。 因为他终于浮出水面，获得了对话的权利。 几人闲聊的功夫，饭菜已经上桌，周瑾看看那道“黑椒牛肝菌佐高山野生树花”，面颊有些抽搐。 只见一张比孙宏雷脸都大的盘子里，放着朵小花，旁边则摆着四五片牛肝菌。 “小周快尝尝，这可是纯野生的，特健康，”金姐殷勤地夹了一片给周瑾。 “谢谢金姐，”周瑾砸吧几下嘴，“这味道，啧，我姐姐肯定也喜欢，呵哟，真健康……”我想回去吃肉。 一顿饭很快吃完，周瑾几乎发挥了十二成的功力，吃了个半饱。 金姐很开心，笑眯眯地道：“小周啊，你要是喜欢以后常来吃，对了，帮金姐留个字吧。” “什么字？” “就这儿，”金雁指给周瑾看，在一扇屏风后头，有一面墙，挂着各种小牌子。 周瑾定睛一瞧，居然发现了好几个熟悉的名字，有高茜茜，有宁皓，有宁财神，连特么王保强都有。 也是，《我的兄弟叫顺溜》可不就是策马奔腾出品的嘛。 金姐挥挥手，一个服务员递上来纸笔，“你随便写点什么，到时候我们给裱起来挂在后面，也算是我们店里的特色。” “好啊，不过我字可不好看，”周瑾接过纸笔，使劲想了想，憋出了几个字：玉盘珍羞，时称绝佳，周公瑾字。 随后，周瑾和孙宏雷急着回去看剧本，便道告辞。 大狗哥也不多留，给送到玻璃门口，看着周瑾，拍拍他的肩膀，“你不错，《无人区》没有挑错人。” “《无人区》？”周瑾一愣，知道正题来了。 “回去和宁皓说，让他赶快准备补拍。” “我明白了……” 原来这顿饭的点，在这儿啊。 《无人区》算是策马奔腾、中影和宁皓共同出资，总共一千万多万，之前被毙的时候，宁皓恨得拿头撞墙。 现在眼看着能上映了，票房起码几个亿，这样算下来，又是好几千万的进账。 策马奔腾这几年快速扩张，眼看着要冲击上市了，几千万的利润外加《无人区》的名声，都是极大的助力，由不得狗哥不重视。 只是，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宁皓呢？ 周瑾在回去的路上，还是想不大通。 另一边，餐厅的客人渐渐离去，金雁张罗着打烊，狗哥斜靠在莲花台上，面色阴沉不定。 他一向瞧不上华艺那兄弟俩，明明有着强大的宣发和制作能力，却偏偏搞什么去电影化，明明握着大量的明星资源，却偏偏把艺人经纪搞得不赚钱。 对方不想搞的，他倒想试一试。 可惜的是，在电影制作这一块，这几年倒是搞得有声有色，可艺人经纪这一块，就始终不温不火了。 既然不能捧红自己的艺人，那么他是不是可以采取点新的合作模式？ 第三百零六章 大船的压力 几乎是不出所料的，《边境风云》在四月份一点浪花都没有掀起来。 没有跑路演，也没有上节目，完全靠着影迷和粉丝，首周票房刷到了一千两百万。 “这是一部值得细细品味的电影，导演个人风格强烈，孙宏雷很有型，杨三十二郎中规中矩，倒是周瑾老让我想起八爷。” “同意，孙宏雷非常有黑老大的味道，杨32没拖后腿，丹姐零演技，周瑾演得其实不差，就是有点出戏。” “我觉得还好啊，警察妹妹很好看，俩人一起捡耳环的时候很有爱。” “不是演技问题，就是老想起八阿哥，他看妹妹的眼神，和看若曦的眼神，其实是一样的，不知道是因为没入戏，还是因为没出戏。” “……” 网上的评论基本以好评为主，只是偶尔有些吐槽，口碑慢慢发酵，到了一周以后，《边境风云》的单日票房居然在上涨。 如果能调动更多的宣传资源，或者给够档期，那么《边境风云》的票房兴许会更高。 只是大家都知道这不可能了。 因为在一周后，《杀生》和《匹夫》同时上映，而此时距离大船来袭，也仅剩三天。 但不管怎样，《边境风云》都已经拿下了一千多万的票房，不说赚钱，至少保本没问题。 真正感受到压力的是管琥，在这个时候换档期，无异于临阵脱逃，哪怕会被大船碾压，他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为此还不惜以于男和黄博的大段激情戏为噱头。 可惜的是，把黄博换成周瑾，可能还有点关注度，至于黄博，who 特么care 他的床~戏？ 更别提《泰坦尼克号》全面发力，几乎席卷了全网。 “14年前，你在哪看的《泰坦尼克号》？今天，你将牵着谁的手一起重温经典？” “从没有一部电影让我这么有情怀，太多的回忆，以前我是一个人看的碟片，现在能跟女朋友***大银幕，很兴奋。我相信多年以后，这会是我和女朋友之间另一个美好的回忆。” “现在的我们很幸运，能在电影院看到曾经错失的一部经典电影，不管我的身边有没有杰克和萝丝，我都会去看，请不要认为这是一部只属于70，80怀旧的电影。” 不得不说，大船的营销实在做得太好，情怀动人，从70后到90后，从学生党小白领，从影院到影迷，几乎被卷进了这股热潮里。 而影迷们有多期待，国内的电影人就有多沮丧。 他们已经不指望能赢了，只希望不要输得太惨。 三天后的凌晨，好猴子的灯光亮了一整夜。 周瑾打着哈欠，困得不行，“怎么样，数据出来了吗？” 宁皓揉揉眼睛，弹走一粒眼屎，又刷新了一遍电脑，“五，五千万！” “杀生五千万了？” “不，是大船，仅仅首日票房就卖了五千万，”宁皓的语气里有些沉重。 周瑾反应了一下，“那杀生呢？” “根据总局那边统计出来的结果，可能不到七百万。” 三天七百万，拿国产小成本电影来说，已经算不错的成绩了，可是和大船一对比，就很让泄气了。 周瑾大概盘算了一下，将《边境风云》和《杀生》绑在一起，再加个《匹夫》，大半个月的票房可能还比不过大船一天。 这算是惨败吗？ “后面可能还会更差，”宁皓抹了把脸，习惯性地点了根烟，“影院可不管是不是国产电影，只要能卖座就好，后面几天，恐怕《杀生》连排片都不会有了。”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并没有失误。 之后几天，大船的排片一度达到了50%，有的影院干脆将所有的影厅全部交给了《泰坦尼克号》。 哪怕是这样，还有大批的情侣因为没买到票而垂头丧气。 “3d‘泰坦尼克’火爆全国，首日票房位列影史第二” “《泰坦尼克号》首周超98年总票房，中国票房第一” “泰坦尼克号中国票房创新高，468亿破首周纪录” 类似的新闻就跟刷屏似的，在各大网站和论坛上疯狂传播着。 前一段时间，《边境风云》和《杀生》上映的时候，大嘟嘟贴吧还有不少粉丝水贴支持，到了这几天，全剩下大船的帖子了。 几个管理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哪怕是他们，本身也是大船的粉丝。 这天晚上，“炸刺蔷薇”刷完最后一波帖子，正准备关机睡觉去了，忽然一条不起眼的新帖子弹了出来。 她顺手点了察看，然后目光就挪不开了，只见帖子标题写着：“国产电影遇冷，周瑾或成票房毒药？” 喷子，一定是喷子！ “炸刺蔷薇”一瞬间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点进去正准备删帖禁言，忽然发现帖子的内容还相当详实。 “正如大家所知道的，泰坦尼克号首周票房已经接近468亿了，而前一段时间上映的两部国产电影，加起来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到，是零头都不到啊。” “本人作为爱国的资深影评人，面对这种情况，真的是痛心疾首，我们堂堂大天朝，难道孩子们还要看着美帝的片子长大吗？这不是文化入侵，又是什么呢？” “可是我深知痛心是没有用的，我们还要振作起来，寻找背后的原因。” “是因为《杀生》和《边境风云》的剧本不够好吗？当然不是，这两部电影的质量那是有口皆碑，谁敢说是烂片，我啐他一脸狗屎。” “那是因为演员不够大牌吗？《杀生》有任大华、黄博、于男三位帝后，外加周瑾这个人气明星，《边境风云》同样有孙宏雷、王洛丹两名优秀演员，外加周瑾这个人气明星。” “看到这里大家应该有点明白了吧？稍等，再看前两年吴宇生的大作《剑雨》，包括了杨子琼、王学圻、戴立人等一众实力派，影片的质量好得没话说，可最后的票房也不过4000万而已，还是连零头都没到。” “其原因何在呢？经过我多番比较，终于发现了这些佳作遇冷的共同点，那就是都使用了周瑾这个人气大明星。” “无论是《边境风云》，还是《杀生》，都有不少影迷吐槽，一看到周瑾这张脸，就想起了《步步惊心》里的八爷，实在是太出戏了。” 【图片】 【图片】 “大家看看上面这两张图比较一下，瞧瞧这用力过猛的眼神，和黄博、任大华等人比起来是何等的拙劣，一部好电影，偏偏就被他给毁掉了！” “我没有瞧不起偶像明星的意思，他们用自己拙劣的演技拍仙剑，拍《步步惊心》都没问题，我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只求他别来祸害国产电影。” “偶像派就是偶像派，名气再大也撑不起一部好电影。我也想提醒各位电影界人士，不要贪图偶像明星带来的那点流量，长此以往，只会毁掉国产电影。” “大船带来的压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反思，没有行动，没有未来。” “所以我斗胆在这里做一个表率，抵制周瑾，从我做起，不转不是天朝人。” …… 自从《步步惊心》以后，大嘟嘟贴吧就已经被周瑾的工作室给接管起来了，面对这种无事生非的帖子，自然立即删除禁言。 可是谁都没想到，这条帖子依然以各种形式，在天涯、贴吧、微博等各种网站论坛转发着，仿佛不转就真的不是天朝人一样。 一夜之间，周瑾竟然就变成了抗击大船失败的罪魁祸首。 ， 第三百零七章 偶像剧的反噬 “你不会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黄博得到消息后，很快就赶到《绣春刀》，并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不会啊，”周瑾想了想，“我一没有代言广告，二没有去抢什么戏约，平时都跟你们几个混在一起，老宁，你是不是背着我，还有男主角二号？” 周瑾给他们俩一人倒了杯酒，警惕地看着宁皓。 “干喝酒啊，你弄点下酒菜啊，”宁皓不答，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歪倒在沙发里。 “事儿真多，你以为我这是酒馆呢？”周瑾嫌弃地开冰箱去了，“酱牛肉行不行？正好配二锅头。” “随便吧，”黄博刷着微博，“喏，你现在的黑粉又多了不少，想听听他们怎么骂你的吗？” “念吧，”周瑾浑不在意，打开微波炉，将酱牛肉塞进去，中火，三分钟搞定。 “我给你念念，把桌子扶稳了啊，”黄博清清嗓子，“垃圾周瑾，天朝电影就是这种垃圾演员太多，才会变得这么垃圾。” “我呸，这哥们是不是语文没学好啊，就会一个垃圾？”周瑾保持着微笑，还有闲心点评下。 黄博接着念，“别的不说，演技是真烂，大船都打上门了，演尼玛呢演，看到那张脸就倒胃口。” 周瑾将酱牛肉拎出来，端到小茶几上，“无脑喷子，不用理会。” 黄博跳开那些无脑喷的，找了几条有内容的念道： “周瑾这人我知道，靠着舔糖人上的位，后来搭上管琥，又一脚把老东家踢开，现在开始舔管琥了，真让人恶心。” “国产电影药丸，落后大船起码五十年，好容易出现几部好电影了，还让票房毒药给毁了，真希望封杀那些垃圾明星。” “嘿，你说这些人，我看着也不像是水军啊，哪那么大火气呢？”黄博念着念着就发现周瑾脸色不对劲了。 “你不是说不生气么？来喝杯酒，甭跟他们一般见识，”黄博提了一杯递给周瑾。 “我不是生气，就是不爽，如果说之前的是水军，那么现在，估计有更多的路人卷进来了，”周瑾接过酒杯，浅饮一口，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舆论是会发酵的，大量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很容易就被煽动了。 宁皓笑道：“你不是对媒体这些东西了解得很么，分析看看，是谁在搞你。” “这个我一时还想不到，”周瑾捋下思绪，吸口气道：“不过听完博哥念完的那几条，我倒是有了点想法。” “我以为，现在黑我的人分三个阵营，一波是幕后黑手，开始带节奏，造谣我的人品，他们才是死敌。” “第二波则是愤怒的爱国党，他们只知道天朝电影被碾压，又被人带节奏，就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我身上了。” “第三波是无脑喷子，他们理解能力为零，还喜欢自以为是，遇到什么都能喷，这波人不用管。” 黄博听他讲了一大堆，觉得还挺有道理的，“那你意思是，第二波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等风头过去呗，”周瑾也挺无奈，第二波人几乎是最多的，但想搞定他们却没那么容易。 不得不说，在幕后搞他的那帮家伙戳入的点太准了，一面质疑他是票房毒药，一面煽动民族情绪。 他能怎么反击呢？ 说票房不怪自己？可《杀生》和《边境风云》的票房不行，也是事实。 说自己演技还行？这就更没法证明了。 黄博安慰道：“那就先避避风头，哎，你女朋友的小狮子不是很多吗？让她帮你说说话？” “算了吧，她现在忙着拍戏，每天累得要死，就不打扰她了。” 俩人聊着都有些无奈，宁皓一口接一口的，眼看着一碟酱牛肉都进他肚子了。 “我倒觉得，你这波骂挨得不亏啊，”估计是有点咸，这厮端起酒杯，咕嘟就是一大口。 “你什么意思？”周瑾斜睨着他。 “你以前是不是有个朋友，叫什么胡，胡戈的来着？”宁皓问。 “是啊，怎么了？” “你们俩都是靠着偶像剧火起来的，偶像剧这东西就跟练辟邪剑法似的，火得快，后遗症也大，你看看他现在转型了没有？” “一但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定型，再想改变可就难了，除非真能突破自己，所以文艺片都不爱找明星演，可不单单是演技问题。” 周瑾若有所思，“你是说，我这波是《步步惊心》的反噬？” 宁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是不是反噬我不知道，不过你自己想想，那两部电影里，你真的突破自己了吗？” 一句话把周瑾搞得有些懵，转过头想想，他几乎是拍完《步步惊心》，立马就转去了《杀生》和《边境风云》。 虽然管琥也磨了他一段时间，可他还真没到脱胎换骨的地步。 演绎牛医生和缉毒警察的时候，说不定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八阿哥的影子。 单看一部电影，可能没什么问题，一但带着《步步惊心》里的印象来看，可能就出戏了。 合着老胡折腾这么久，就是为了打破观众心目中的李逍遥？ 周瑾揉揉太阳穴，声音有些嘶哑，“那我该怎么办？我以后是不是不能拍电影了？” 要真是这样，那后面的《枪炮玫瑰》，甚至是《绣春刀》都会受到影响。 这一刻，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那肯定不至于，”黄博赶紧道：“我不也被农民工和小混混给捆住了，不照样演泰囧？到时候演个反差大点的角色就行了。” “反差？哎，老宁，”周瑾忽然想起来了，“你那无人区补拍了没有？狗哥可托我给你带话啊。” 要说反差，还有什么比《无人区》里的那哑巴儿子更反差的。 演《无人区》的时候，还没《步步惊心》呢，不说演技，就那身活活被大戈壁给磨出的凶悍之气，他现在还真演不出来了。 不是退步，而是找不回那股体验感了。 宁皓嘬着牙花子，“补拍个屁，这次是他们来求我，我看他们能怎么着。” 反正西疆那件事已经过去四年了，电影里的西疆元素也被剪得一干二净，他又何必再去搞什么大团圆结局呢。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宁皓和黄博便道告辞，现在这个节骨眼，大家都挺忙的。 周瑾送走他俩，掏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的一大串联系人，还真不知道该打给谁。 宁皓帮他找到了问题所在，他大概也想到了破局之法，可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他，还是一点头绪没有。 “当恩怨各一半，我怎么圈揽，看灯笼血红染，寻仇已太晚……” 徐嵩的小调响起，周瑾瞄了眼手机，居然是一个许久不曾联系的家伙打来的。 第三百零八章 不同的反应 横店影视城，春意正浓。 《轩辕剑》已经开机了半个多月，制作团队还是糖人的老班底，自然轻车熟路。 唯一不同的是，组里多了个新制片人。 在以往拍戏的时候，胡戈总会买些慰问品给其他的演员，以此表示友善，可当上制片人以后，心态又大不相同。 那是一种老板看到员工卖力干活，心中宽慰，于是给一点鼓励的感觉。 一场费劲的打戏拍完，胡戈脱掉铠甲，捶着自己的老腰，“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强子，晚上给大家加个餐啊。” 奇怪的是，以往每逢召唤、必会出现的光头哥，这时候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胡戈也没太在意，一屁股歪倒在躺椅上，大口喘着气，“这一天的打戏，可累死我了……” 刘思思在一旁抱着杯子喝水，笑道“我记得你以前拍仙剑的时候，可没这么容易累。” “那能一样吗？这都好几年了。” “也是，您现在都三十了，是不是该补补了，大叔？” “呃……”一声“大叔”把老胡吓得一激灵。 去年他还是个小生，怎么突然就三十了呢，这也忒心塞了。 另一边，光头哥听到老胡的召唤，悄摸又躲远了点。 本来蔡益蓉有心收回周瑾的经纪代理权，便将光头哥调去搞幕后，后来周瑾建立了内部工作室，又委托光头哥代为管理。 这段时间他忙得昏天黑地，昨天才看到工作室那边的汇报，在网上冒出了不少黑子，将矛头对准了周瑾。 以他做经纪人的嗅觉来看，那必然是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至于是谁，那还要结合各方消息，来综合判断。 “你再好好想想，这段时间真没遇着什么奇怪的事儿？”他打了个电话给周瑾。 “你可以把时间往长点儿想，工作室的同事反馈说，在半个月前，网上就开始出现你的负面消息了，一直到这几天，才开始引爆，手法非常老练。” 周瑾在电话那头也挺纳闷，“半个月前？我记得我就在发布会上怼了一波主办方，大狗哥还跟我一块吃了顿饭，不至于吧？” 光头哥想了想，“你拍的几部电影都有策马奔腾的投资，也算是大狗哥那一系的人，他没必要对付你，再想想？” “再想……我刚拍完一部武侠电影，然后弄了个酒吧，还投资了一部小电影，”周瑾搜肠刮肚，“还有，去星爷那里面试了一下……真没了。” 光头哥拿着手机，心里暗骂，你离开我这才多久啊，居然搞了这么多事。 “咳，面试那个，你再仔细说说，会不会是同行竞争？” 影视圈里，竞争压力本来就大得一匹，互相下绊子的事情可不少见。 周瑾还是觉得不对，“星爷就是叫我去聊了聊，什么都没说啊，我连自己面试的是什么角色都搞不清，哪来的竞争？” “那可保不准，”光头哥在电话里道：“你是不知道，可那些有门路的，兴许就想提前除掉你呢。” “你看着最开始那帖子没有？那上面一是质疑你的演技，二是质疑你的票房，最关心这两点是只有导演，不是同行下的手，还能是谁？” 听他说到这里，周瑾自己倒有些怂，“啧，其实也怪我，现在想想，我还可以表现得更好一点。” 这一年里，他的水平和眼界还是上升了不少，尤其是被金师杰磨过一遍后，再看自己以前的作品，就很容易看出问题来。 随之而来的就是懊恼。 光头哥对此毫不在意，“演技这东西本来就很主观，导演觉得你不错，那你演得就是不错，观众懂什么演技啊？还不是媒体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我跟你说啊，你总结反思可以，但千万不能泄了气，你要是自己都被影响了，那他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行了，我心里有数，”周瑾不想过多纠缠，换了个话题，“你那边怎么样啊？大制片？” “屁的制片，”说起自己，光头哥也有点怂，转头看看，见四周无人，才小声道：“其实就是给胡戈打下手，他说什么我做什么，嘿，蔡益蓉那娘们把我调过来，就是给胡戈顶包来的。” “谁让人家是一哥呢，你帮衬着点也应该，”周瑾轻笑，“怎么样，忙完这部戏，要不自己单飞？” “行啊，等《轩辕剑》搞完了，糖人的这一套，我也就摸得差不多了，自己干不比受制于人来得强？” “嗯，思思怎么样了？我这边的事情先别告诉她。” “瞒得住初一，还能瞒得过十五啊，我可告诉你，轩辕剑起码得小半年，因戏生情的事情可多得很，”光头哥忽然怪笑一声。 周瑾皱眉，大感不妙，“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自己琢磨去吧……” 挂断电话之后，光头哥感觉自己还是挺有盼头的，搓搓脸，跑回去听老胡的吩咐去了。 只见胡戈趴在躺椅上，一个小助理在帮他捶腰，刘思思在一旁看剧本，身边还蹲个小白脸。 “强子，晚上加个餐啊，弄点骨头汤，我真得补一补了，”本来只是有点累，被刘思思那么一说，胡戈直感觉全身都不得劲儿。 腰也酸，腿也软，手脚还发凉，打开百度看一眼，嚯，晚期。 一听他描述，光头哥就明白了，特贴心地道：“没问题，我再给你多加点山药，再买点枸杞回来，你平时正好泡水喝。” 刘思思笑得花枝乱颤，“茶杯里泡枸杞，你真成大叔了？” 胡戈翻个白眼，继续划手机，完全不想搭理她。 蒋锦夫在旁边蹲好久了，吧唧吧唧地嚼着口香糖，有些紧张地道：“思姐，待会那场戏，我还是第一次拍，我特地买了口香糖……” 刘思思挥挥手，“不用，待会借位就行。” 她向来保守，除了跟周瑾，能不拍亲热戏尽量不拍。 更何况刘思思现在到底是混出来了，她不想拍吻戏，导演也得卖她面子。 “哦，”蒋锦夫一低头，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光头哥笑笑，“我先忙去了啊。” “嗯，”胡戈应了声，刷着微博，随意地刷着微博，忽然看到条帖子，就是一愣。 “思思，夫仔，过来准备，”副导演正好操着一口港普过来叫人。 “你继续躺着吧，大叔~”刘思思拍他一下，蹦跳着走了，尽显青春活力。 胡戈眼神闪烁一下，按灭了手机。 这事儿，他还是不掺和的好。 与此同时，帝都某酒店，一间小会议室里。 星爷靠窗坐着，右手边是茶杯，左手边是各种资料，前面的桌子上，则是各种报纸杂志。 他来这里选角已经快一个月了，但不同于其他导演的面试，他喜欢和各种演员聊天，哪怕华艺催了几次，他也不愿改变自己的节奏。 无论是男一号，还是小配角，他非要要亲自聊过一遍，才能确定下来。 对于他的做法，团队早已习惯了，江湖传闻，剧组里一根针掉了，星爷都得过问一下。 说好听了是事必躬亲，说不好听了就是霸权不放，跟诸葛村夫一毛一样。 也因此，降魔篇的前期筹备进行得很慢。 一直到现在，演员名单还在星爷肚子里装着，一点风没漏。 “星哥，饮茶，”助理见他杯子空了，过来添水，眼睛却在四处乱瞄。 只见那一大堆杂志报纸里，最上面的八卦杂志上赫然挂着周瑾的照片，标题是：大船来袭，国产电影遇冷，周瑾或成票房毒药？ 纸媒不同于网络媒体，还不敢明目张胆地造谣生事，因此只是暗搓搓地转载了帖子，还在文末加了一句：文章内容只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遇到泰坦尼克号了，那是运气不好，一个演员，哪能决定票房啊，内地电影本来就比不过大片……”助理见星爷皱着眉头，忍不住小声道。 星爷回过神来，端起茶杯，“没事，我是在考虑猪八戒的演员，那个人出了点事情。” “小强，刚刚那些话，是谁教你说的？”他轻轻吹开茶叶沫，忽而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人教我说，”小强指指自己的脑袋瓜，“我自己也有脑子的嘛。又不是摆在这看的。” 星爷轻笑，打量他一下，忽然突发奇想，“小强，你来演猪八戒怎么样？” “我？”小强一愣，然后就是狂喜，“好啊，好啊，我等这个机会等好久了……” “嗯，”星爷微点下头，“自己准备去吧，还有，这几天，不要让人打扰我。” “我明白了，”小强狠狠一点头，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星爷缓缓起身，归拢下那堆被翻得乱糟糟的杂志和报纸。 哪怕如今互联网很是发达，他也依然习惯靠纸媒来获取信息。 这一点没什么特殊的，很多老一辈人都执拗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 一篇八卦文章，自然不能影响他的看法，只是，是谁想让他看到这篇文章呢？ 第三百零九章 背水一战 大众是沉默的。 天朝有十三亿人口，会上网的是少部分，会上网且关注电影圈的就更是少部分，而其中没脑子跑来喷周瑾的，就更是极小一部分。 但这极小一部分，放到十三亿人中间，依然显得人数众多。 当他们聒噪起来的时候，便仿佛全网黑一样，因为大部分网民都是漠不关心的看客，谁有功夫去为一个小演员辩解呢。 毕竟大家都挺忙的。 这个道理，周瑾是刷完大嘟嘟贴吧的帖子之后，才想明白的。 发展到现在，大嘟嘟贴吧已经聚集了数百万的粉丝或者说，叫“关注”更合适一点。 有数百万的网民顺手点了关注，仅此而已。 其中可以称之为粉丝，愿意去网站和论坛为周瑾辩解和摇旗呐喊的，只是绝少一部分。 得益于工作室和管理员的组织，一条“东吴水军，护驾前行”的帖子，得到了不少粉丝的响应。 周瑾刷了一下回帖数，发现已经有超过五位数的回帖了，虽然他分明看见有些家伙是来打酱油的。 “东吴水军，护驾前行，你们是抄隔壁‘百万雄狮，护思前行’的吧？” “小狮子们要参战吗？说起来大嘟嘟是我们这边的，可这个家伙泡走了思爷啊。” “思爷现在忙着拍戏，应该没空理会这些事，别给她添麻烦了。” “……” 可能得益于刘思思独特的气质，她的路人缘好得可怕，小狮子们平时不声不响，一但有事的时候，就全冒出来了。 只可惜，这次是周瑾出事，她们抬头瞄了一眼，然后又缩回去了。 而刘思思，还在横店紧张地拍戏之中。 “好了吗，写条微博也这么久？你跟你女朋友也这么磨叽啊？” 好猴子办公室，宁皓瘫在电脑前刷着微博，脖子上还挂条大金链子，一脸的按捺不住。 “快了快了，别催，”周瑾拿着手机斟酌再三，觉得应该差不多了，“我可发了啊。” “发吧发吧，反击的时候来了，”宁皓一下子跳起来，哪怕是他，这一刻仍然有些激动。 周瑾最后瞄了时间，晚上九点，正好是大多数人洗完澡安安心心刷网站的时候。 扑通扑通，这是他剧烈的心跳声。 手指颤抖着，却没有一丝迟疑，他按下了发送键。 那条准备已久的微博，被高速的3g网络传送到白浪的服务器上，然后又传递给了无数网友。 “等待已久，争论已久，时隔三年，《无人区》终于问世。” “这里是我演员梦的起点，时至今日，我仍然可以说一句，我还是个演员。票房毒药也好，偶像明星也罢，所有的回应，都在《无人区》里了。” “感谢宁皓，感谢黄博，感谢徐争，感谢那么多付出的工作人员，他们用心血证明了，天朝不是没有好电影，《无人区》就是我们的背水一战。” 两年前，《无人区》被禁后的第一条博客是周瑾发出去的，算是他们的无奈回应。 两年后，《无人区》拿到龙标后的第一条微博，宁皓依然选择交给周瑾。 周瑾需要用《无人区》来回应那些质疑和责难。 宁皓需要用《无人区》给自己，给那些影迷们一个交代。 而国产电影，也需要《无人区》来正面对决好莱坞，挽回天朝的颜面。 因为4月18号，《泰坦尼克号》票房已过六亿，而好莱坞的攻势还没有停止，《超级战舰》就在那一天上映，再过半个月，《复仇者联盟》又来了。 再这样搞下去，整个四五月，国产电影就真全灭了。 电影事小，面子事大啊。 于是乎，这帮公仆们也不再纠结审核不审核的了，很痛快地批准了公映。 虽然老有人批评体制，但集中力量办大事在特殊时期，确实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仅仅几天的时间，《无人区》的加密拷贝文件，就被送给了全国的三十多条院线。 只等宣传完成，电影密钥正式开放，被枪毙了三年多的《无人区》便能真正上映。 而这一刻，电影人和电影局的关系，似乎也从管理和被管理，逐渐向互相需要转变。 就这样，在很多人的后知后觉中，《无人区》莫名地就被送进了一个电影史的拐点之中。 好似拐过这一点，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我至今还记得《无人区》开机前，为了感受杀气，我和周瑾一起在屠宰场杀了半个月的猪，为了感受戈壁滩的孤寂，我和周瑾又在一个废矿里足足住了一个月。” “等我们回到剧组的时候，徐争见了我们直打哆嗦。我们就是这样完成了《无人区》的拍摄。” “无论如何，我都相信周瑾是一个好演员，就好像相信《无人区》是一部好电影一样。天朝不是没有好电影，《无人区》就是我们的背水一战。” 这是黄博。 “众所周知，我一直是个文明人，见到两只饿狼，我能不哆嗦吗？我现在想想他们俩的眼神，都觉得他们能活吃了我。” “如果说在《无人区》里，周瑾和黄博彻底突破了形象，那么我则找回了最年轻、最新鲜的一面，那时候的我，长发飘飘。” “期待着《无人区》的上映，为我们的观众带来不一样的体验。天朝不是没有好电影，《无人区》就是我们的背水一战。” 这是徐争。 “09年，我拍完了斗牛，喘息之余，宁皓拿着一本厚厚的《知音》，说要拍一部不一样的电影，还让我帮他推荐个新演员。” “那个时候的周瑾，年轻有锐气，像一把没开锋的刀一样，我就把他推荐给了宁皓，只是我没想到宁皓所谓的新电影，竟然折腾到了今天。” “虽然《杀生》票房一塌糊涂，但我衷心希望《无人区》能火一把，给他们丫看一看，天朝不是没有好电影，《无人区》就是我们的背水一战。” 这是管琥。 “我是不看知音的，那本书是用知音皮包着的《故事》，也就是从那本书里，我找到了讲一个好故事的动力。” “虽然在这个档期，要面临着大船和《复仇者联盟》的双重压力，但人家已经打到了家门口，我们还能往哪躲？” “虽然周瑾老跟我扯淡，但那句话说得特对，天朝的导演们真的都该站出来，让那些说丧气话的人瞧瞧，我们不是没有好电影。” “如果以后真的没有，那么《无人区》就是我们的背水一战。” 这是宁皓。 那天晚上，半个电影圈都疯了。 拖了三年多的《无人区》，不知道多少媒体、影迷在期待着它。 更何况，《无人区》还是在好莱坞大举进军，国产电影最需要旗帜的时候，跳了出来。 已经没有多少人再盯着周瑾不放了，大家关注的全特么是电影。 深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屏幕，双手在键盘上敲击下一个个字符，心里荡漾的是激动和自豪。 看吧，我们也有好电影，只不过被枪毙了而已。 宁皓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脸的享受，好似激情过后的温存一般让人入迷。 周瑾手心里都是汗，漫无目的地刷着微博，他的那些“东吴水军”早已被亢奋起来的影迷给淹没了。 但是他知道，那些真正的粉丝们，一定在各大论坛，用《无人区》为自己正名着。 天朝不是没有好电影，《无人区》就是我们的背水一战这句他斟酌已久的话，在这天夜里被疯狂转发着。 过了今晚，想来那些质疑，那些无脑喷子，都会消失。 而他，则会和《无人区》紧紧捆绑在一起，成为电影新篇章中的一页。 或浓墨重彩，或轻描淡写。 “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真的是个很好的演员，也是个挺不错的朋友。” 周瑾忽然刷到了一条微博，跟着就是一跳，“卧槽！” 发博人居然是宋怡，资料那一栏赫然写着：代表作《边境风云》。 再看一眼时间，居然是4月12号黑子们大量出动，周瑾被喷的最惨的那个晚上。 这几天，他一直在筹谋着用《无人区》做反击，黄博、徐争等几个朋友，也都选择了按兵不动。 结果这姑娘，本身就没几个粉丝，居然还跳出来为他说话了？ 宁皓被他吓一哆嗦，“怎么了？出事儿了？” 周瑾一拍大腿，“特么的，咱们光顾着煽情，忘了发上映时间。” “卧槽！” 宁皓也懵了，飞快地扑到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了一行字： 《无人区》，背水一战，就在4月23！ 第三百一十章 上映 “延期三年，《无人区》以一敌二，狙击好莱坞！” “《无人区》定档4月23，国产电影绝地反击，自杀还是自救？” “小米加步枪，对抗战舰大船，最终鹿死谁手？” “《无人区》帝都首映，徐争自爆曾经也是偶像派。” “韩涵助阵《无人区》，借u盘讥讽方舟子。” “……” 几天的功夫里，《无人区》就好像神兵天将一般，在无声无息间，引发了一场剧烈的风暴，随之席卷了全网。 报纸杂志留出了大幅的版面，白浪、腾讯等网站将其在首页置顶，电视台的节目，也不厌其烦地播着《无人区》的预告片。 没人舍得骂，从期盼的影迷，到挑剔的影评人，乃至喜欢搞事情的电影记者，无一不在卖力地为《无人区》吆喝着。 甚至有不少电影记者表示，对于《无人区》，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为它再做些什么了。 原因也很简单，《杀生》、《边境风云》、《匹夫》这三部国产小片已经全灭，《无人区》更像是临危受命一样，被官方拿出来对抗好莱坞。 如果连《无人区》都灭了，对国产电影的打击，也就可想而知了。 “宁导，请问《无人区》被延期三年，此次上映的版本和三年前有什么不同呢？” “呃，其实这三年的时间，正好帮我捋清了思路，让我更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故事，总体上来说，和原版变化并不大。” “今天是《无人区》上映第一天，您对票房有什么期待呢？” 宁皓保持着微笑，“票房多少，还是要看观众们喜不喜欢，我没什么特别的期待。” 记者眨眨眼，瞟瞟旁边的周瑾，促狭笑道：“您对票房毒药也不介意吗？” “瞎说，票房本来就是个很复杂的东西，不能把责任全推给某一个演员，而且在这个档期，国产电影确实艰难。” “好的，”记者看看料问得也差不多了，遂起身道：“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也祝《无人区》票房大卖。” “谢谢。” 不知道应付走第几波记者，宁皓觉得脸都僵硬了，用力地搓搓脸，伸手一摸茶杯，发现里面是空的。 “茶！”他瘫在沙发里吆喝着。 周瑾自觉地站起来给他续水，“晚上一块去电影院吗？” “狗哥邀请你了？”宁皓一昂头，“不去，我晚上还要路演，” “爱去不去，你跟狗哥闹翻了？” “这倒没有，”宁皓吸溜口热茶，“纯粹是理念不合，这个你就别管了，豆瓣评分出来了吗？” “出来了，92，观众对你期待可真够高的啊。” 要说《无人区》有一点类似耍猴营销，被禁了三年，观众的兴致全被勾起来了，很多人还没来得及去看，就直接给了个高分。 恐怕得等到《无人区》下映，这偏高的评分才会逐渐回归正常。 晚上，周瑾从宁皓那里出来后，找个地方匆匆吃完晚饭，直奔策马奔腾影院。 《无人区》同样也是策马奔腾的投资项目，今天首映，狗哥特地邀请了公司高管和《无人区》的主创。 但是黄博、徐争、于男等人早就分散各地去跑路演了，周瑾人气极高，争议也大，便留守帝都，正好应付狗哥。 vip影厅里，灯光昏沉，红色的座椅上坐着近十来位高管，除了大狗哥和金雁，周瑾一个都不认识。 “小周，”金雁坐在大狗哥身侧，很热情地挥挥手，招呼周瑾坐过去。 “金姐，狗哥，”周瑾笑着点头。 “听说前几天，你被人黑了？你那电影我可看了，演得真不错，那帮人真是睁着眼说瞎话，”金雁有些抱不平。 周瑾可没打算走裙带路线，笑道：“一点小事，估计是什么误会吧。” 大狗哥忽然歪下头，“这圈子里复杂得很，人情敌不过利益，没了你，对谁最有利，那就是谁下的手。” “是，我会注意的，”周瑾连连点头。 到底是一方大佬，掌握的信息资源都远非周瑾可比，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必然有其道理。 片刻之后，影厅里灯光暗下去，伴随着熟悉的音效，那条丑丑的小金龙再一次跳了出来。 周瑾轻轻呼了口气，收拾起心情。 三年了，当年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一刻终于还是等来了。 …… 帝都，华艺影城。 宋怡想了想，还是买了一张《无人区》的电影票。 她一向独来独往，很少有闯进心里的朋友，无论男女。 一个人看电影，不是什么稀罕事。 检完票，跟着人群缓缓进场，宋怡微一抬头，忽然见到影院深处的走廊里，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闪过。 有点像……纹章？ 不对，哪有这么巧啊，她摇摇头，走进了影厅。 好歹他还帮我出过头，就当是给那个家伙一点支持吧。 以一个朋友的方式，她对自己说。 她不知道的是，她并没有看错，就在影院深处，一间vip影厅里，坐着各种大佬。 王忠军微眯着眼，对身边人道：“周老板，怎么想起来看《无人区》了，宁皓的风格跟您还是差挺远的。” 周星池不善交际，尤其不擅长场面话，只是简单地笑笑，没说什么。 “喏，纹章来了，”王忠军轻笑，“年轻一代里，他还是不错的。” “王总好，”纹章人还没走过来，老远就是一弯腰，然后才转向周星池，“星爷。” “嗯，”周星池点下头。 “上次没跟您聊尽兴，我回去又看了一遍大话西游，多了许多想法……”纹章坐到周星池身边，开始絮叨。 “您上次跟我说大爱小爱，我就觉得，虽然都是爱，但只有舍弃小爱，才能得到拯救苍生的大爱，这才是陈玄奘的伟大之处……” 周星池不置可否，脸上的皱纹抖了抖，“看电影吧。” “哦，好，”纹章嘴里答应着，却有些坐立不安。 …… 杭城，莫干山路。 浙省广播电视集团就坐落在这里。 周瑾不在家，周琳也懒得做饭，在单位食堂里随便吃了些什么，便匆匆地出了公司。 这几天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按照以往的习惯，她肯定要借着台里的关系，做几期节目替周瑾出头。 可好死不死，她向台里申请调到综艺节目部的申请通过了，虽说总算实现了自己的小目标，但也失去了自己的武器。 现在，她能做的，就只有尽量不去打扰弟弟，然后默默支持他。 “周琳，周琳，”忽然，一个白西装男人从后追了上来，“晚上有空吗？正好有同事送了我两张电影票，泰坦尼克号，vip厅。” 周琳停下脚步，眼珠子一转，“有空是有空，不过我不喜欢看泰坦尼克号，早看腻了。” “啊？你们女人不都喜欢浪漫吗？” “可我就是喜欢《无人区》啊，有徐争诶，有头发的徐争你见过吗？”周琳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国产电影有什么好看的，”白西装嘟囔一声，可转念一想，觉得看什么不重要，和谁看才重要。 于是俩人就近找了家电影院，里面人倒是不少。 一对小情侣在售票台闹了别扭，男生耐着性子哄道：“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看无人区吗，我都等了三年了。” “可是我还想看泰坦尼克号啊，”女生抱着他的胳膊不依。 “不是都看过一遍了吗？” “我不管，我就要看……” “两位，请快点决定好吗？后面还有顾客，”售票员提醒着。 男生一咬牙，“两张无人区，一张泰坦尼克号。” 售票员很快出票，男生一手无人区，一手泰坦尼克号，恶狠狠地对女生道：“看哪个，你自己选！” “哈……”周琳看得好笑，“现在小情侣真有意思。” 白西装摇摇头，：“这男生太没风度了，我就不这样，你说看《无人区》我不就来买票了。” 周琳不答。 片刻之后，女生还是做出了选择，抱着男生的胳膊去检票了。 周琳微叹口气，看《无人区》就看《无人区》嘛，还非要给大船添张电影票，真是钱多的。 “阿琳，你在这等会儿，我去排队买票，《无人区》看的人不多，还有票房毒药在，肯定能买到中间的位置。” “好好好，你快去，”周琳保持着微笑。 一会儿，白西装回来了，尴尬地道：“真想不到，没有中间的位置了，只买到最后两排的，还不是连坐……” “没事儿，”周琳得意一笑，从兜里又掏出张电影票来，“我早买好了。” 这样，就算是和大船打平啦。 ，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不同的意义 “这是一个关于动物的故事，我以前有个老师说过，古代有两只猴，为了在摘桃的时候，不被老虎吃掉，便学会了合作。” “有一只先上树吃桃，另一只负责放哨，吃桃的要留一半给放哨的，而放哨的也不能擅离岗位。” “这就要求俩猴不能只想自己，于是俩猴变成了猴群，猴群变成了人群。” “他想说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人会合作，可我却觉得，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会用火。” 这一段独白是《无人区》被毙后，宁皓专门补拍的一段，用以点题。 配合着黄沙漫漫、天阔云高的沙漠风景，一下子就将观众代入到西部的世界里。 可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无人区》不同于西方的西部片，这是一个黑暗且暴力的故事。 徐争饰演的小律师，开着红色的轿车，拉着黄博的尸体，一头扎进了加油站，然后被一家三口虐了个爽。 “把油加满。” “一千五。” “我就加个油啊，你这不是卖高价油吗？” “这话你不要乱讲，我们规定，想加油必须先到那个里面去，里面有歌舞表演，攒劲的节目，看表演一千二，加油三百。” 清秀的徐争看了眼傻逼兮兮的周瑾，无奈地掏了钱。 他现在只想赶紧加油，然后放火烧尸。 可是真等将黄博的尸体拉出来，浇上汽油，忽然发现自己没有打火机了。 无奈的他只好再一次回到加油站，找到老板娘，“一个打火机。” “一百。” 等徐争掏完钱，老板娘又叫住了他，龇着龅牙，缓缓地道：“你还差我五十呢。” 郭红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得意与市侩，“我给你保密。” 影厅里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那些敏锐的影评人慢慢兴奋起来。 那个蛮横无理，粗糙狂野的无人区，在这一刻，慢慢揭开了面纱。 他们本能地想要继续看下去，这个故事后面到底有什么。 宁皓也并没有让他们失望，他的电影向来以巧合和偶然著称。 很快，《无人区》播放过半，徐争失魂落魄地走在无人区的公路上， 多布杰饰演的大boss，开着越野车从后追来。 他递给徐争一块羊肉骨头，“有个老板娘勒索了我五十块钱，按照法律，她应该判什么刑？” 徐争不答。 多布杰开着车，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给她判了死刑。” “嘶！” 无数观众汗毛直竖，简单的一句台词，可那股子对法律、对人命的漠视，全在里面了。 整个故事，也随着这句台词，彻底地滑向深渊。 黄博拿着把枪，瘫坐在地上，对头顶的周瑾疯狂叫嚣，“哎呦，你狠的，你拿个锤子怎么了，你给我头上敲一下嘛，来来来……” “嘭！” 这是周瑾对他的唯一回应。 “你傻啊……” “嘭！” “嘭！” “嘭！” “嘭！” 足足敲了五下。 镜头就那样怼在黄博的脸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点地被砸死。 “哈哈哈，这傻子真狠。” “黄博太冤了，求锤得锤。” “傻子估计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要求……” 观众席里传来一阵笑声，然后便是低低的窃窃私语。 他们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刚刚那锤子好像砸在自己身上一样。 那是一种暴力带来的震撼，只好用这种方式去排解。 然后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傻子刚刚锤死黄博，没过两分钟，就被多布杰赶了上来。 他拉着周瑾站到马路中间，那辆撞死了老板娘的越野车再一次发动，在黑夜里，就像一匹择人而噬的猛兽一样。 “嗡嗡” 越野车轰鸣着。 部分胆小的女生已经捂住了眼睛，得到的回应是猛烈的撞击声。 “嘭！” 等她们悄悄睁开眼，傻子的尸体已经倒在了地上，而多布杰还在往马路上拖着于男。 他想做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这一刻，影厅里没人再交谈，只有一阵压抑不住的躁动。 暴力，太特么暴力了。 “呼~”周琳揉揉眼睛，从周瑾一出场，她就很想笑。 她那个弟弟怎么会变得这么又黑又胖呢。 别人都在看电影，她却迟迟进入不了剧情。 尤其是看到周瑾锤死黄博的时候，她简直要笑疯过去。 可直到傻子被撞翻的那一刻，《无人区》才仿佛一块大石压在她心头。 明明知道那是演戏，可她就是有些烦躁。 掏出手机，想给周瑾发条短信吧，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犹豫片刻，才编辑了一行字发过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宋怡的心情也有些不平静。 她知道周瑾可以演各种类型的角色，温润如玉的君子啦，沉默寡言的警察啦，吊儿郎当的小痞子啦。 可怎么也没想到，在《无人区》里，他居然呈现出这样的粗糙和野性。 这不单单是演技可以解释的。 结合之前黄博在微博上说，曾经和周瑾一起去无人区体验过一个月。 想来，他……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想了想，同样发了条短信过去。 周瑾自然是没功夫看的，他正沉迷在《无人区》里不可自拔。 拍戏时的许多场景，他以为已经忘了，可看到镜头的时候，慢慢地居然又回忆了起来。 那时候，戈壁滩上的夜晚可真冷啊，也很黑，空空荡荡的，没个遮掩。 几盏大灯一支起来，灯光就跑没了。 于是他就只能缩在车里，一边打着瞌睡，一边等待着灯光师搞定光源。 等黄子正再把他叫醒的时候，好像就已经到了现在了。 他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 周瑾忽然有些迷。 大荧幕上，电影渐渐走到了尾声。 “你应该看着她死。” 多布杰开着拉油的大卡车，徐争奄奄一息地躺在副驾驶上，在车前仓皇逃命的则是于男。 “我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讲故事的老师叫什么，就叫他teacher monkey吧，但我还是想告诉他，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人会用火。” 徐争的旁白再一次响起。 这一刻，多布杰就是那只老虎，徐争就是那只放哨的猴子。 他掏出失而复得的打火机，平静地打着火，“明天，我会上头条……” 说完猛地将打火机扔到车斗里。 车斗里拉着满满的油罐，见火即燃，剧烈的燃烧后，便是猛烈的爆炸。 “轰隆~” 那俩残破的大卡车被炸到天上，翻滚燃烧，然后带着火焰，重重地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一袋子的人民币也被点燃，在空中四散飞舞。 于男就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这眼前的一切，无处可去。 这时候，寂寥的音乐响起，警察姗姗来迟，开车救走了她。 在一片血红色的天空下，两只苍鹰在天空盘旋低鸣。 没有于男和陶泓那段狗尾续貂的结局，整部《无人区》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除了减掉了西疆的元素，以及加了段关于猴子的旁白，剧情几乎没有什么改变。 影厅里，灯光亮起，片尾字幕也在不断地翻滚。 观众席里，却少有人起身离去。 一部好电影，会带给人来自内心深处的震撼。 很多观众就发现，看完大船后的那股子久久不能平静的心情，在看完《无人区》后居然也产生了。 “啪，啪啪……” 大狗哥起身鼓掌，后面的人自然跟随，整个影厅里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除了周瑾。 他还坐在座椅上，有些发愣。 “小周，你们演得可真好啊，好久没看过这么精彩的电影了，”金雁推推他。 “哦，多谢金姐夸奖了，”周瑾回过神来，起身笑道。 表面平静，心里却很复杂。 “那些骂你的人，真的是睁着眼说瞎话嘛，你演得这么好，我都不敢认你了……” “是啊是啊，以后又多了一个优秀的青年演员了……” “大狗哥眼光真好，投资的电影好，选中的演员也好……” “这回《无人区》算是稳了，怎么也得刷下个几亿票房来……” 影厅里坐着的都是些场面人，一时间各种场面话都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周瑾笑着说哪里哪里，全靠导演和狗哥提携，然后默默站到一边。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一种逃离的冲动。 …… 同在帝都，华艺影厅里，看完《无人区》的那些人，心情又各不相同。 “都说说，这电影怎么样？”王忠军率先发话。 “剧情当然没话说，但是太不商业了，票房……呵，我看也不会怎么样。” “但是在这个档期里，能拿出这样一部电影来，也算是很不容易了，不管怎么说，都给我们国产电影人长脸了。” “冯导能拍出这样的电影吗？还是姜纹？以后宁皓的声望怕是更高咯……” “是啊，可惜不能为我们所用……” 王忠军眼神闪烁不定，忽而一笑，“周老板，宁导厉害，您也不差，降魔篇也是时候启动了？” 不管多厉害的电影，能为他赚钱的，才是好电影。 《无人区》这样的片子，放到其他档期票房还能冲一冲，可是夹到两部好莱坞大片里，票房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至于为国产电影长脸的这点虚名，他还真不稀罕。 周星池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操着生硬的港普，“我觉得他演得还不错，是吧？” 这一句，问的却是旁边的纹章。 …… 那天，一直到很晚，周瑾才辞别了热情的大狗哥，一个人回到了小公寓。 在路上，他打开手机，有两条短信进来。 一条是“你演得其实很好”。 另一条是“有空回来看看”。 周瑾的心情越发复杂起来了。 《无人区》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义，于他而言，除了是演员的开始，似乎还带着些曾经的回忆。 黑暗里，他静静躺在床上，眼前忽地浮现出曾经在西疆看到的那只苍鹰来。 ， 第三百一十二章 女儿国 “怎么样怎么样，首日票房出来了吗？” “不知道呢，官方还没公布。” “你们说，《无人区》能干得过《泰坦尼克号》吗？” “我看有点悬，不过多了不说，刷个四千万应该没问题。” “……” 类似的讨论在网上随处可见，影迷们一遍遍地寻摸着《无人区》的首日票房。 在他们心中，宁皓可能是电影圈里水平最接近姜纹的人，拍出来的电影，必然既叫好又叫座，最好一咕噜灭掉大船，这才扬眉吐气。 可数据是不会骗人的。 很快，电影票房吧的一条帖子击破了他们的幻想：经过多方核算，《无人区》首日票房，约2800万。 于国产电影而言，这个数据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10年的《让子弹飞》也不过3000万而已。 照这个势头下去，破三亿几乎是稳稳的。 可跟大船首日的七千万一对比，《无人区》又显得那样寒碜。 才人家的三分之一。 “怎么会这样啊，该不会真是票房毒药的原因吧？”有网友嘀咕。 这个心理落差，有点大啊。 “跟毒药没关系，就是国产电影药丸，好莱坞还是牛逼啊。” “没办法，大家都是情感上支持国产片，行动上支持好莱坞，这些年国产片的口碑早败掉了。” “宁皓其实也不容易，前有《泰坦尼克号》，后有《复仇者联盟》，能有这个成绩已经不容易了。” “他不容易个屁，你知道《无人区》投资多少吗？才一千六百万！你们算算三亿票房他能赚多少？” “卧槽，拍电影这么赚钱的？！” “废话，说不定人家正搂着美女，开着香槟庆祝呢，你们拿着几千块的工资，在这里操着几千万的闲心。” “你说得好有道理啊，敢问大佬工资几何？” “……” 别说，网友还真猜得差不多，《无人区》这样的成绩，于宁皓他们而言，已经是一场胜利了。 不仅在票房上能大赚一笔，而且连新闻联播都采访了一波宁皓，用作五一档特别节目。 这样一来，里子和面子都有了，还要啥自行车？ “你为什么会创作《无人区》这样的电影呢？”央视的记者举着话筒问。 宁皓收起了嬉皮笑脸，扶着椅子，斟酌地道：“我们和好莱坞的距离其实还是存在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国产电影就没有机会了。” “我们应该先把类型片做好，讲好一个故事，观众还是会买账的，同时我也希望打破原有的创作模式，所以才有了无人区。” 新闻联播的影响力远非网络媒体可比，而且还透露了一个信号： 国家是准备扶持国产电影的，你们这些搞电影的家伙，不要丧气。 可以预见的是，等到五一节，这段采访播出去之后，《无人区》的票房还会有一轮上涨。 而周瑾的演技也会得到更多的认可。 事实上，在《无人区》上映后，“票房毒药”这个名号，就成了个笑话。 周瑾毕竟不仅仅是个偶像明星，实打实的作品也是有的。 不提其他，只《剑雨》里的相逢一笑，《步步惊心》里的红梅白雪，就够他正名了。 至于《边境风云》和《杀生》票房失利，除开档期不好，更多的是因为这种电影本身就很小众，还没做什么宣传。 赖给周瑾，那纯粹是被带节奏了。 按照宁皓的说法，这是偶像剧的反噬，观众对他的形象变化还没有认可。 按照光头哥的说法，这是有同行在恶意竞争。 按照大狗哥的说法，谁最得利，谁就是黑手。 结合这三条来看，搞事情的是谁，也并不难猜。 只是，明明在各方面，他都不比自己差，为毛要采取这种手段呢？ 就在周瑾迷惑的时候，星爷再一次召唤了他。 还是在那间酒店里，一个貌美如花的男子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折腾着。 “投资方催得紧，你先试妆吧，”星爷手里卷着份文件，指指旁边的空位。 “哦，好，”周瑾默默坐下，一个化妆师摸摸周瑾的脑袋，好似在观察他的头型。 星爷挪挪椅子，坐到他附近，“上次你跟我说的话，我有听进去。” “嗯？” “有执念才是人，没有执念了，活得未免不真实，你就没有执念吗？” “当然有啊，”周瑾想点头，却被化妆师给按住了。 那哥们弄了顶爆炸型的发套，在周瑾头上比划来比划去的。 他向旁边瞄了眼，那哥们才是八戒，而他头顶上的那顶，看起来也不是沙僧，八成就该是玄奘了。 周瑾心里略微有了些底气，笑道：“赚钱啊，还有拍电影啊，这些都是执念。” 说起来，以前拍电影是为了赚钱，现在赚钱却是为了拍电影。 就这点儿念想了，也不知道该不该放下。 可要真放下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你不是还有紫霞姑娘吗？”星爷跟着笑。 周瑾眼神闪烁下，“她也是我不能放手的，但是感情的事，要看两个人，不能强求的。” 星爷点点头，站起来打量下他的发套，对化妆师道：“脸上也得涂黑了，跟那个无人区差不多。” 周瑾转头笑道：“《无人区》里可不是涂黑的，我那是真晒了一个月，好长时间才白回来。” 然后就被刘思思拍成了黑照，还勒索了好久。 周星池观察着他的表情，忽然问：“大爱小爱，怎么看？” “非得选一个吗？”周瑾闭着眼睛，躺在椅背上，化妆师在他脸上涂抹着一些溶液，“借用您的一句台词，我全都要。” “呵，哪有这种好事，你走到女儿国怎么办？继续取经，还是留下来成亲？” 一边是美丽的女王，一边是理想的追求，如果只能选一个的话，还真是两难了。 周瑾琢磨一会儿，也没明白自己的心意，只好诚实道：“我没遇到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换了您呢？您怎么办？” 可等了大半天，也没见星爷说话。 他悄摸挣开一只眼，发现星爷眼眸低垂，手指捏着那份文件夹，有些沉默了。 按周瑾的推测，星爷当年应该是义无反顾跑去取经了，可现在回头看看，他也没多幸福，反而还有些后悔。 网上都说他已经结婚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咱也不敢问啊。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谁都没开口。 一直到周瑾脱下原来的衣服，换上破烂流丢一口钟，星爷看了眼，算是认可了。 “六月份开机，五月下旬进组有问题吗？”他问。 周瑾心里一喜，想不到聊了两三次，这个角色就给给自己拿下了？ 转念又盘算下，离开机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帮忻玉琨把剧组拉起来应该还来得及，反正他又不打算参演。 于是周瑾连连点头，“感谢您的信任，没问题的，我向来不轧戏。” 周星池却道：“看你这样子，五月还有别的安排？” “噢，就是投资了部小电影，马上要帮导演建组，您放心，很快就能搞定。” “呵，我还以为，你是要去找你的紫霞姑娘。” “嗨，她就在横店拍戏，等我先把电影的事情搞定了，兴许我们还能在横店碰着。” 星爷不置可否，淡淡地笑道：“你跟我年轻的时候，倒是挺像。” 都觉得可以等，一拍电影就是几个月不见踪影，等拍完电影才发现，原来已经错过了太多。 确定角色之后，剩下的事情就是谈片酬、签合同。 星爷自然不会亲自和周瑾谈钱的事情，双方都是直接交给了工作室处理。 按照周瑾如今的身价，怎么也得上百万。 比较可惜的是，西游降魔是华艺的投资，他没法带资进组拿分红了。 那么，于周瑾而言，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两件，一是揣摩角色，二是尽快搞定《心迷宫》的剧组。 好在幕后团队都是现成的，只要资金到位，再把演员的事情搞定，一切都好说。 第三百一十三章 重逢 在原本的时空，《心迷宫》的资金是东拼西凑起来的。 今天借到了20万，ok，继续拍，等钱花光了，那就得放假了。 也因此，整个剧组极度简陋，连个灯光师都没有，全部用的自然光。 至于吃饭住宿，全靠当地的村民照应。 在这种情况下，忻玉琨硬是用26天，拍出了《心迷宫》，其强大的执行能力，也可见一斑。 现在剧本到了周瑾手里，情况自然好得多。 由于《无人区》票房大好，宁皓那边眼看着就有大笔资金进账，所以直接给划拉了一百来万。 周瑾能调动的资金不多，但是过几个月就可以收到《西游降魔》的片酬，于是也砸进去一百万，算是自己独立操盘的一次试炼。 大狗哥就比较够意思了，承诺后续的资金全包，并且还负责宣发。 “够了够了，”酒吧包厢里，忻玉琨很是欣喜，“除开演员片酬，这么多钱完全够拍完了。” 他从没想到，自己的梦想竟如此唾手可得。 “这样的话，那也就剩演员的事儿了，”周瑾翻着演职员表，在制片人那一栏，赫然填着他的名字。 制片人的工作很杂，有负责前期筹备的，有负责现场监督的，也有负责后期制作、申报影展的。 周瑾负责的是最简单、也是最难的一项：找资金。 忻玉琨道：“我打算回豫省拍，都联系好了，在平顶山那边的一个农村，豫省的电视台我以前接触过，兴许可以借几个演员过来。” “嗯，不过咱们还是先找。其实这里面几个角色，最重要的还是村长，这个人物演好了，整个故事就顺理成章了，可惜范老师没档期……” 周瑾还觉得挺遗憾，他特别喜欢范炜那种不瘟不火的演法。 忻玉琨却道：“范老师的戏我也看过，太温吞了一点，我还是希望村长能强势一些。” “你有人选吗？” “还没有，不过有个朋友给介绍了寇振华老师，我觉得可以联系下。” 他见周瑾有点不明白，解释道：“就是《情深深雨蒙蒙》里的那个总司令。” “噢，”周瑾脑子里一下子有形象了。 这也是老戏骨的特权，说名字可能没听过，但一提角色，立马就能对上。 这老爷子算是爸爸专业户，还都是贼凶恶、贼严厉的那种，让他演村长，和肖宗耀的父子矛盾，几乎是天然成立的。 “看来你准备工作做得不少啊，其他的角色都想好了吗？” 忻玉琨笑道：“没有，今天不是还要见宋阳吗？我看了他的资料，真挺不错的，先聊完再说。” “嗯，”周瑾应了声，又翻翻演职员表，忽然觉得自己把资金搞定后，其实能做的也不多。 他毕竟是个演员，和这些成长期的导演比起来，未必能强到哪去。 至少人家选角的眼光，就不比自己差。 “哎，问你个问题，”周瑾忽然抬起头来。 “假如你是唐僧，来到女儿国了，你怎么办？是留下来，还是继续取经？” 忻玉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媳妇可不是国王，她就是我的观音，没她我连长安城都出不了。” 周瑾一挑大拇指，“你牛逼。” …… 宋阳自从搭上徐昊峰之后，一连拍了《倭寇的踪迹》和《箭士柳白猿》两部电影。 虽然在圈外没什么名气，但在圈内早已有了不小的关注度。 后来他又被忻玉琨看中，出演了《暴裂无声》。 可能真的是缘分，宋阳来后，他们俩聊了没一会儿，就互相看对眼了。 “那你们俩聊，我先撤了啊，”搞定肖宗耀后，忻玉琨利索地收拾收拾包，“趁着还没下班去总局看看，说不定拍摄许可证就下来了。” 这年头，总局的网站就是个摆设，想知道拍摄许可证有没有批下来，还得去总局大厅里看公示。 “辛苦辛苦，”周瑾送他下楼，宋阳跟着过来，好奇地打量着酒吧。 “我还记得你刚来帝都那会儿，我们就一起来过这里，想不到你和思思还真在一起了。” 周瑾找了个空位，拉着他坐下，“我也没想到啊。” “思思呢？没见她人影，”宋阳的目光在酒吧里的女服务生身上，瞥来瞥去的。 “她拍戏去了，”周瑾看他那样子，促狭笑道：“怎么样，又看中的没有？这些姑娘可都是思思亲自挑的，个顶个漂亮。” “你说哪去了，”宋阳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现在这样的，谁看得上啊。” “那可不能这样想，你要是一直不红，还一直单着啊？” 宋阳笑道：“也许我运气好，拍戏的时候，遇到个女朋友一起红了呢。” “你看，这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谁让你惹人羡慕呢，没准你前段时间被黑，就是有人嫉妒你。” “瞎说，”周瑾摇头失笑。 他们俩就跟老友重逢一样，平时也不怎么联系，但是看到对方消息的时候，总会留神一下。 等到真见了面，立马又能恢复以前的状态，丝毫不见隔阂。 这样的状态，倒是让周瑾颇为感慨。 两人闲扯了一下午，宋阳告辞后，周瑾想了想，还是给光头哥打了个电话。 只是过了挺长时间才接通。 “你那边还在忙？”他问。 那头传来光头哥的声音：“还在拍着呢，今天可是大场面，好几十群演，你那边呢，看网上的风向转过来了？” 周瑾道：“嗯，我大概知道是谁干的了，不过最后拿到星爷戏约的还是我。” “星爷？”光头哥惊喜地叫出来，很快又压低嗓音道：“星爷要拍新片了？你男二号？” “不是，这一次星爷自己不出演，算是男一吧，再过一个月，我估计就能到横店了。” “哟，那可不巧，”光头哥有点惋惜了，“再过一个月，我们要去敦煌了。” “嗯？”周瑾一愣，“你们横店的戏拍完了？” “一个月肯定能拍完，后面去敦煌，还要再拍上一个月。” “行吧，”周瑾有点挠头了。 他本来以为拍《西游降魔》的时候，肯定能和刘思思碰上，没成想反倒错开了。 这要再一等，可就得小半年了。 “思思那边……算了，我自己打电话给她说吧。” “那你还有得等了，今天估计到半夜才能收工。” “没事儿，反正我睡得晚。” 以前他和刘思思都还没红的时候，也没那么忙，隔三差五还能打打电话，倒不是真有那么多话要说，纯粹是好玩。 到了现在，反倒没那份心劲儿了。 一直快等到凌晨一点，电话也没接通，还是光头哥悄摸发了条短信过来：我们收工了。 周瑾有心再打吧，又怕打扰她休息，正犹豫间，就听手机响，拿起一看，居然是刘思思自己打回来的。 “周先生，找我干嘛啊~”那边传来刘思思懒懒的声音，“想我没有？” “想！”周瑾好像一下子被击中了一样，用力点头，“那你想我没？” “才没有呢，”刘思思抬高音调，然后又低下去，“想我你也不来看看我……” 她哼哼唧唧的，听起来颇为委屈。 周瑾解释着：“我这也才刚忙完，《无人区》还在上映……” “我知道啊，又没怪你……对了，你被黑那件事怎么样了？用我支援不？” “不用，已经都搞定了，哎，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横店，又不是在深山老林，可以上网的好不好？”刘思思不大高兴了，抽抽鼻子，“你还敢瞒着我。” 周瑾讪笑道：“我不是怕你担心，影响你拍戏嘛。” 然后又忍不住问，“那你知道了，怎么没打电话问我啊？” 刘思思喘着粗气道：“你不想告诉我，我就装不知道啊，干嘛要问？” 周瑾惊讶一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 那边传来沙沙的响声，刘思思过了一会儿，娇嗔道：“你才知道啊？呼~” “呃，你在干嘛啊？” “脱衣服啊……” “呃，脱衣服干嘛？” “还能干嘛，洗澡啊笨。” 那边哗哗地就传来水声，刘思思舒服地哼着，“这几天一直拍打戏，都累死我了……” 周瑾沉默一下，“对了，你洗澡怎么打电话？” “笨死你算了，我有防水袋……” “是噢，”周瑾忽然就笑起来。 然后静静听着那边刘思思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哗哗的水花声，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都说男人的心是跟着脚走的，周瑾觉得这是因为，生活本来就很累了，干嘛要去想那些隔着很远的事情呢。 所以他以前的时候，每次只做一件事。 生活就生活，拍戏就拍戏。 拍《无人区》那就全身心去投入，去杀猪、去戈壁滩上扎帐篷都行，从不多想。 因此活得也挺简单。 可现在他却渐渐发现，他越来越忙，身上多了好多条线在牵着他一样。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毫无疑问，刘思思一定是最粗最长的那根线，在拽着他。 “思思，”周瑾唤道。 “嗯？” “我过来横店找你好不好？” “好啊。” 那边顿了一下，然后是很悦耳的笑声。 第三百一十四章 再见二东子 五月初，《无人区》首周票房正式出炉，以16亿成为了五一档国产片票房冠军。 值得欣慰的是，随着新闻联播对宁皓采访的播出，《无人区》的排片还在逆势增加，成功地超越了大船和超级战舰，达到了35%以上。 有没有替国产片挽回颜面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等到5月5号《复仇者联盟》来袭，排片、上座率、票房纪录估计都会遭到大洗牌。 这也生动地给国产电影讲了一个道理：没有什么档期之说，拍好电影才是王道。 但什么样的电影，才是国产电影的出路呢？ 喜剧片？重工业？还是都市爱情片？ 这又引起了一轮新的争论。 周瑾没再关注这帮家伙的喋喋不休，告别了忻玉琨和宁皓，便悄然南下。 他到达横店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值5月，天气晴朗，不冷不热，小风一吹，舒服得不行。 刚离开横店的时候，周瑾考虑过等红了以后再回来，那一定得开着银白色的法拉利，尽情享受其他人的羡慕和妒忌。 可现在，他却不愿惊动任何人——尽管他已经成为横漂心目中的一个神话了。 没带什么行李，在刘思思下榻的酒店里顶了个房间后，周瑾便带上墨镜，打了辆出租直奔唐人馆。 透过玻璃窗，发现横店还是没什么变化，路边下戏的群演三三两两地走着，只是一个熟脸都没有。 群演是个更新换代特别快的行业，除了本地人以外，当初和周瑾一块跑戏的那帮家伙，大部分都离开这里改行去了。 “哎，师傅，靠边停下，”在路过老公会的时候，周瑾忽然在旁边的小卖部里看见了一个大白胖子。 “嘿，您就送我到这儿吧，”周瑾伸着头看了眼，发现自己没有认错，便很是兴奋地付钱下车。 “都排好队别挤啊，20的单子16兑，30的单子27兑，六点以前，过时不候啊……” 小卖部里，大白胖子吆喝着，窗口前站着一堆群演，手里还都拿着不少红色的小单子。 周瑾在门口的小卖部前的大树底下站了一会儿，冲里面吹了下口哨，“吁~” 大白胖子一愣，抬下头，先是惊愕，然后是惊喜，最后迅速平静下来，对旁边的小伙计道：“好好数着钱，别弄错了啊。” 他自己则背着手缓缓溜达到出来，走到树底下，压低声音道：“还真是你小子啊，你多长时间没回来了？” 周瑾微微一笑，小声道：“我说东哥，你这赚钱可真够缺的啊。” 他瞥瞥门口的那些群演，不用想都知道二东子做的什么买卖。 横店群演的规矩，淋雨加钱，下跪加钱，加班也会加钱，但不直接给现钱，而是发一张红色的用工单，公会发工资的时候可以去兑。 有时候群演们缺钱了，等不及去换，便会低价卖掉。 二东子倒是聪明，在公会门口弄个小卖部，低价回收用工单，一来赚其中的差价，二来培养信任度。 “嘿嘿，我也是帮他们救救急，缺钱了随时都能来换，功德无量啊，”二东子搭着周瑾的肩膀，缓缓地走了。 周瑾还戴着墨镜，眼皮都不抬，信他就有鬼了，“你没借他们钱？别是九出十三归吧？” “放屁，劳资哪有那么黑啊……”二东子下意识地否认了，又咂摸下，“我说兄弟，你这许久不见功力见涨啊，搁以前你可看不出来。” “那可不是，越往上走越黑……” 两人沿着马路溜达一圈，许久不见，都挺兴奋的。 就是引得路人频频瞩目。 你想啊，一个白衣黑裤、戴着墨镜、长身玉立的大明星，和一个一脸猥琐的大白胖子谈笑风生，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虽然你不怎么回来，但网上的消息我可都看了，这次是你拍戏，还是你女朋友拍戏啊？”二东子问。 “她在这拍，过一段时间，我也有个电影。” “啧，到底是大明星了，晚上赏脸去锦衣卫喝两杯？” “改日吧，我得先去找她，正好看到你才下车的，这回我要在横店待挺久。” “明白明白，”二东子连连点头，“有那么一漂亮的女朋友，换我也得看紧一点……” 忽而话风一转，“这回打算干票大的？” “什么大的？” “装傻是不是，你上次那花千骨，不打算重新捡起来？跟你说，你现在就是横店的活招牌，你去找集团，保准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周瑾微微颔首，“再等等，再等等……不过，我还真有个发财的买卖告诉你……” 二东子停下脚步，面上的肥肉一颤，“你说！” 周瑾搭住他的肩膀，“你这样这样，然后这样这样……保准几年后就发了……” “真的假的？”二东子犹豫两秒，浑身一震，“干了！” 周瑾还挺吃惊，“你这样就信我了？” “废话，你站得比我高，你说能发财，我当然要信。” “啧，东哥，你活该下半辈子发大财……” “发大财不敢说，先把奶粉钱给挣了，你嫂子刚下了一窝崽儿……” “一窝？你牛逼！” 两人扯淡一圈，又转了回来，门口的群演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二东子进屋收摊儿，周瑾站在树下，心情大好。 两人聊了挺长时间，他这才知道，张婷早已嫁人，不再做演员梦。 朱哥在义乌搞网店发了笔小财，一年几十万的流水。 老郑头虽然有点晚节不保，但庆幸不已，不用卷进苍蝇老虎的漩涡里，现在也回家抱孙子去了。 陆姐还在经营着锦衣卫，身边倒是出现了追求者，但没见入她眼的，日子还是照常过。 反倒是陈阳，一年前北上帝都，就再也没个音信，也不知是生是死。 周瑾倒是不急，他要是混不出名堂，肯定得回横店，要是混出名堂了，那他们俩肯定还能再见着。 “走吧，我开车送你去唐人馆，你现在没演员证了，没人带可进不去，”二东子收着钥匙晃悠过来。 “好啊，”周瑾正要答应，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穿过来，“董老板，你这还兑用工单吗？” “兑，随时兑，”二东子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大妈背着箩筐，手里捏着一把用工单站在那。 他接过单子数了数，然后掏出钱包来，“20的15收，一共7张，30的25收，一共3张，算您180块啊。” 大妈顿时急了，“你不是说20的16兑，30的27兑吗？” 二东子笑道：“是我说的，六点以前，过时不候，现在，喏，六点零五分了……” “你怎么不早说呢，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大妈急得直跺脚。 周瑾乐了，戳戳二东子，“东哥，给人家兑了吧。” 二东子瞅瞅四下无人，低声道：“我今天给我兄弟面子，下不为例啊。” 然后又数了十块钱给大妈。 “好了好了，谢谢董老板，谢谢小伙子……”大妈一脸开心地道谢。 周瑾摆摆手，和二东子走远，“回见了您嘞。” “还回见呢，你们俩上哪见去……”二东子没好气地道。 “那可说不准，兴许人家就红了呢？” “红” 二东子回头瞄了眼，一根老野葱，上哪红去？ 他摇摇头，“算了，我先送你去唐人馆，正好也见见大明星。” 第三百一十五章 小团圆 无论是影视剧改游戏，还是游戏改影视剧，少有不被原粉丝吐槽的，因为改动实在太多。 轩辕剑尤甚。 宇文太师变成了顶着泡面头的金袍大将，宁珂郡主变成了烟熏妆的腹黑心机女，小雪变成了黑发自来卷，陈靖仇成了景天性格的小混混。 最还原游戏人物的，反而是刘思思出演的傲娇玉儿。 一身红色劲装，浓密的头发束在脑后，额头上贴着华为的简易logo，性格活泼又娇憨，别提多招人稀罕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靖仇，我的爱人，可以给我最后一个美好的道别吗？” 噢，瞧瞧这糟糕的台词。 这一场拍的是大结局，陈靖仇打败了魔君，拯救了苍生，但玉儿却死了，两人在生死离别之际，发生的一段告别。 刘思思红着眼睛，嘴角犹自带笑，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明明看得人心疼不已，可她心里却在无情吐槽着。 对面的蒋锦夫就没这份功力了，眼泪哗哗直流，“我千生千世也不会放过你，哪怕，哪怕……” 说到这里居然卡壳了。 “停，锦夫你克制一下，不要完全哭出来，你有很多话想要说，”导演在话筒里提醒着。 “是，导演……” 他拿袖子擦擦泪，结果妆又花了，一旁的化妆师赶紧上去补妆。 就这一场戏已经拍了好几遍，刘思思有些烦，透过周围的绿幕，往场外张望着。 “不是说已经下了飞机嘛，怎么还没到啊……” 书上说，你下午四点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 她已经幸福一整天了，现在只剩下坐立不安。 “思思，你这情绪不太对啊，”蒋锦夫这边刚稳住，李建国又发现刘思思不对了。 “哦，”刘思思收回眼神，一低头的功夫，又恢复了那副惹人心疼的模样，简直无缝切换。 “思思现在演技见长啊，”周瑾缩在摄像机后面，看着镜头，有些惊讶。 他自然能看出来，那副表情背后压根就没投射情感，肢体语言都不对。 一旁的胡戈哼了一声，道：“她本来还能发挥得更好一点，知道你要来，今天都失误好几回了。” 周瑾笑道：“这个可不能怪我，也没规定不能探班啊，大制片？” “你就别拿这个取笑我了，剧组的这些破事，真不是人干的。” “对啊，是光头强干的嘛。” “哎？” 他们俩闲聊的时候，那边还在继续。 蒋锦夫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哗哗往下掉：“哪怕我变成一头猪，我也要把你这头母猪找回来，我陈靖仇爱你生生世世……” 噢，瞧这糟糕的台词，还有这糟糕的比喻。 刘思思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触碰对方，却可触不可及，“再见了，我最爱的傻瓜……” 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算是完成了最后的大结局。 “过！” 你这哪像是生离死别啊，就跟好容易解脱了一样，李建国嘀咕一下，但也懒得重来了。 “好了，终于结束了……”刘思思一秒出戏，伸伸胳膊动动腿，浑身都轻松了。 蒋锦夫还沉浸在情绪之中，哭得不能自已，“玉儿，哦不，思思……” “好好好，晚上好好休息啊，”刘思思拍拍他的肩膀，背着小手跑了。 “思姐，喝水，”夏琪捧着杯子递给她。 “谢谢，我等会儿再喝。” 刘思思推开她，在剧组来回晃悠一下，东张西望的，却发现剧组几乎没什么变化，除了多了一个大白胖子在跟一群演员训话。 就算是惊喜，他总该不会变成个胖子来找我吧？ 还是说迷路了？ 刘思思暗自嘀咕，正准备拿手机打个电话，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唤，“思思。” 她惊喜地一回头，只见胡戈笑吟吟地看着她。 “是你啊，”刘姑娘有些失望了。 老胡故作不悦，“见到我就不高兴啊？” “那我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胡戈背后响起，跟着一个盼望已久的人影钻了出来。 刘思思嗷的一下就扑过去了，跟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你怎么才来啊……”她腻声道。 周瑾伸手环住她，捏捏她的脸颊，柔声道：“路上遇到个朋友，耽误了一下，哎，你瘦了啊。” 他刚刚被撞一激灵，一点缓冲没有。 “我就说我会瘦的吧，”刘思思低头瞅瞅自己的锁骨，嘟着嘴道：“你上次还说毛毛虫呢……” “嗯，现在毛毛虫都减肥了……” 两人私语着，老胡打个寒颤，他们家粗枝大叶的思爷，居然能用这种口气说话？ 算了，单身狗惹不起，溜了溜了…… “你晚上的戏拍完了吗？要不先回酒店？”周瑾低头闻闻她身上，全是汗味儿。 “好啊。” “那你下来？” “我不。” “你好重啊……” “骗人，你刚刚才说我瘦了。” 啧，让你嘴贱。 周瑾就跟抱着只秤砣似的，一步步地往外挪，嘴里嫌弃，可看见刘思思偷笑得跟只兔子，又无比心安。 他来之前还胡思乱想，见了面之后要和刘思思说什么，免得尴尬。 可真当见到她了，什么都不用多说，闻闻她的味道，就觉得很幸福了。 去特么的西天取经吧，劳资还是留女儿国比较好。 另一边，蒋锦夫好容易收拾起情绪，看看那两人合在一起的身影，有些木然。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接着拍，”胡戈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没什么可说的，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人家认识那么久，拍了那么多部戏，你那点心思又算得了什么。 夏琪默默收拾好刘思思的东西，正准备跟上去，尤勇在后拉住她，坏笑道，“今晚我们也可以放假了。” “呸，最近又开始扫黄了，你小心被抓进去，还不来帮忙？” “哦，”尤勇悻悻地背起背包，跟在她身后，又有些不甘心，“可是你不想吗？” “想你个头，还不快走，”夏琪轻斥一声，加快了脚步。 “来了来了，”尤勇又兴奋起来。 二东子蹲在地上，虽然嘴里在和群演们聊天，但一直关注着那俩人的动向。 不同的人，不同的命啊。 以前都是些底层的苦哈哈，他当上第九经纪人，就觉得挺了不起。 现在眼看着那家伙就窜窜地上去了，竟让他也生出了几分高不可攀之感。 倒不是因为周瑾有钱有名了，而是财富、名气、地位所带来的那股自信和从容，让二东子心中十分向往。 虽然含义不同，但殊途同归。 “比特币？那特么到底是个什么东东？”二东子嘟囔着。 “东哥，啥叫比特币啊？”一个群演耳朵尖，闻言问道。 “我估计就跟q币差不多，现在好像值10美元了？听说以后还会升值，你要买吗？” 二东子自己说着都心虚，要不是周瑾和他这么说的，他打死自己也不会信。 那个群演整个人都不好了，讪笑道：“东哥，俺们赚点钱不容易，下回再有用工单，一定上你那兑去，你就放过俺们，成不？” 其他几个群演也纷纷附和，“东哥，网上的东西都是骗人的，俺们可不敢碰……” “我呸，一帮没出息的玩意儿，”二东子恨恨地吐口唾沫。 不过转念一想，这就跟股票似的，要是连这么帮韭菜都开户了，那他还真不敢玩。 第三百一十六章 歪念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才五点，天已大亮，刘思思睁开眼，身上有些酸软，侧头一看，周瑾还在呼呼大睡，鼾声均匀。 她悄摸溜出被窝，用脚趾将地上的衣服夹起来，套上，然后钻进了卫生间。 借着橘黄色的灯光，刷牙、洗脸、梳妆，这一套过程她早已熟练，不超过五分钟就能搞定。 只是雪白的肩膀上，那一块块的小红印子，让她有些羞恼，之前她没少用这个来折腾周瑾，现在倒是被还回来了。 要是被他们问起来了，她就说……是自己洗澡的时候揪的？ 刘思思想了个主意，又给肩膀上扑了些粉，按亮了手机发现才5点15。 也就是说，她还能再躺一刻钟。 光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回床边，发现周瑾还没醒，而且还很没睡相地躺成一个太字。 刘思思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将小脑袋枕在他右胳膊上，然后又拽过左胳膊搭在自己身上，就势往前一滚，正好缩进他怀里。 周瑾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睫毛微动，刘思思顿时屏息凝神，见他没醒过来，才松了口气。 话说她刚认识周瑾的时候，就觉得他挺很好看的，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帅，而是眉眼很秀气，妥妥的小白脸一枚。 可这家伙丝毫没有小白脸的觉悟，生生在无人区里把清秀磨成了粗犷，如今清秀和粗犷都已经退去，剩下的是成熟，平和，有了些璞玉的意思。 就是鼻子大了点。 刘思思有些不满地捏住他的鼻子，要是再小一号就好了。 “唔，”周瑾突然睁开眼，“你干什么？” 刘思思跟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没，没什么，你睡醒啦，睡得好吗？” “不好，”周瑾重新闭上眼，用力地抱紧她，“昨晚老是做梦，梦见有只猫在我怀里乱拱，还抢我被子。” “那你还压我头发了呢，”刘思思不服气道。 “谁让你头发那么长的？” 刘思思想一下，“那我以后把头发梳起来？” “嗯。” 两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周瑾又开始不老实了，刘思思按住他的手，“别动，我马上就要拍戏去了……” 周瑾不管她。 “嗯，要不，你快一点也行……”刘思思夹着腿，小声商量道。 周瑾睁开一只眼：“……” 你这是瞧谁不起呢？ 我有多长时间你心里没数？ 刘思思本来一个听到荤段子都会逃走的姑娘，耍完流氓后，才后知后觉地脸红。 “我要去拍戏了，你自己多睡会啊，”刘思思匆忙逃走。 “不用，我陪你一块去剧组，正好帮你带早餐。”周瑾跟着起来。 “你不困啊？” 周瑾打个呵欠，“不困，你要是哪天没戏，我还想带你去西湖看看。” “怎么想起去西湖了？” “你不是说想去旅游吗？离着近。” 刘思思白他一眼，“噢，陪你回家就算旅游啊？” “你就说去不去吧？” “我去！” ……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可周瑾觉得也挺好，陪着刘思思拍戏，把夏琪和尤勇都给整失业了。 一直到5月5号，《复仇者联盟》以席卷之势，侵袭了天朝的电影院线，仅首日票房就高达6300万。 大船和《超级战舰》的排片遭到严重挤压，一众国产小片如《飞跃老人院》、《追凶》等更是被打得七零八落。 神奇的是，本就处于上升势头的《无人区》居然依旧坚挺，排片稳稳地位居第二，直奔三亿而去。 算是给国产电影保留了最后一丝颜面。 另一边，周瑾当了甩手掌柜之后，忻玉琨便接管了剧组，带着二十多个人，押着设备，来到了豫省某村庄。 男主角宋阳，村长寇振华，其他的几个角色则是他从豫省电视台找过来的，虽然没拍过电影，但是演技还是有保证的。 真正的纯新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女主角罗云，她原是川大表演系毕业，本来对演戏都失去信心了，结果被忻玉琨一个电话给叫了过来。 这几年国家弄了个新农村的政策，只要不是那么偏僻，村子里基本都弄了水泥路，沿路的房子也给刷成了白色。 还专挑显眼的地方给建了小广场，装上路灯和运动设施，又名“刷墙整改扶贫路”。 “忻导，你看在这拍行不？就这里宽敞，村子里的婚礼也是在这办的。” 忻玉琨在村里的朋友充当了现场制片，帮着选景、发动村民。 “挺好的，就这儿吧，”忻玉琨打量一下，带着剧组，很快搞定现场。 广场中间摆着七八张大桌子，上面放着瓜子坚果，几个大妈在一边收拾着碗筷，角落还里一个小音箱，放着丧歌。 就这一套流程，全国农村都差不多。 明明是暮春五月，罗云一身粉红色的小羽绒服，双手插在口袋里，缩着脖子坐在桌子前，等着吃席。 王宝山忽地冲了过去，“我表弟葬礼上咋看不到你？” 也谈不上什么表演，罗云自顾自地磕着瓜子，“你表弟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把他甩了，他能喝多了在山上摔死？就你这贱货把他害了！” “你说谁贱货呢？” 两人吵了几句，罗云气呼呼地走了，王宝山犹自叫嚣，“我让你一命抵一命信不信？” 他们这穷逼剧组拢共就两台摄像机，更谈不上监控器了，忻玉琨自己扛着摄像机，晃晃悠悠地跟在罗云身后。 宋阳骑个小电驴正好迎面走来，在他身后则是一脸威严的寇振华。 罗云没管他俩，低着头走了。 “停！” 忻玉琨自己叫了暂停，调出回放，那个镜头简直惨不忍睹，粗糙、晃动，不像是电影，更像是死亡现场的监控。 作为一个新晋导演，他自然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但也没那么多功夫让他去调整了，索性将错就错，弄成纪实风格。 “罗云，等会儿再来一遍，你注意啊，看到宋阳是幽怨，因为他不想娶你，看到寇老师是畏惧，他不同意你俩在一起，这是两种不同的状态。” 宋阳经验丰富，没什么大问题，倒是罗云不太通透，就得忻玉琨一点点地讲明白了。 “好的导演，我再试试，”罗云热得不行，连连点头。 农村估计娱乐活动比较少，村民们又没见过拍电影，三三两两地站在路旁围观着。 “哥啊，你说他们这弄啥嘞，这地刚刚办过婚礼，这龟孙就放丧歌，太不吉利了。” “噫，人家拍电影嘞。” “拍电影又咋了，用咱的地方，又莫给咱钱，我听说拍电影的都可有钱了。” “那咋办？你还能去抢？” “抢个啥，弄他啊，有的是法子！” 附近几个纹着纹身的社会人，盯着剧组好几天，终于动起了歪念头。 第三百一十七章 压力山大 在轩辕剑里，刘思思算是戏份最重的女一号，古丽娜和唐烟都没法和她比。 也因此，拍得最辛苦的就是她，一直过了一个多星期，她才软磨硬泡地从李建国那里弄来了两个半天的假期。 从下午三点，到第二天上午10点。 周瑾都觉得干脆留酒店睡觉算了，刘思思却坚决地非要去西湖看看。 理由很充分，“你说好要带我去旅游的”。 周瑾自然不好再让她失望，收拾起东西，一人一个背包，先赶到义乌火车站，再从这里搭火车去杭城，一个半小时就能到。 改开之后，义乌就随着国际小商品而声名远扬。 这几年电商越发红火，说实在的，要是跑来义乌弄个网店，稍微用点心，没准就能发笔小财，再不济，也比窝在老家打工强啊。 想他上辈子，怎么就错过了那么多机会呢？ 候车室里，刘思思戴着墨镜和棒球帽，搂着周瑾的胳膊道：“你想什么呢” 周瑾道：“在想一句台词，英国鬼死于狭隘和傲慢，天朝鬼死于听天由命和漫不经心。” 所以他才拼命地往前跑，再加上对未来的预知，以及一些运气，误打误撞地就到了现在。 刘思思却以为他还在说上次被黑的事情，笑道：“谁让你不肯接代言，也不肯接采访的，可别以为明星拍拍戏就可以了。” “那还怎么办？”周瑾饶有兴致地问。 刘思思认真地道：“你给大品牌代言，出了事情，他们的利益也会受损，所以就会帮你站台，和媒体搞好关系了，有事情他们也会提前告诉你，哪会像你那样被动啊。” 说到这里，她还有些不满，觉得周瑾上次的处理方式简直笨死了，要不是《无人区》正好上映，岂不是躺倒挨锤？ “呵，谁跟你说的这些？你自己想的？”周瑾惊讶地看着她。 还以为刘姑娘傻乎乎的，没想到已经成长到这一步了？ 从资本的角度去分析，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哈。 刘思思眼珠一转，娇笑道：“都是k姐告诉我的啦……不过下回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带着小狮子们帮你出头。” 说着挥挥小拳头，那模样和以前打游戏的时候，说要罩着周瑾简直没两样。 “放心吧，这种狗血的事情以后再不会发生了，”周瑾握住她的小手，轻笑着碰碰她的额头。 ——没办法，这年头谈个恋爱，越来越像两只手，和两颗头之间的纯爱了。 “那你打算接代言了吗？我们可以一起接个情侣套装？”刘思思开始给他出主意。 “不急，第一次，当然得卖个好价钱嘛。” 资本趋利，资本家有时候却讲究情怀，更何况去青楼找个清倌人，还得另加钱呢。 周瑾可是记得，再过四年，就会有一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第一条广告就拍卖了两千多万。 “好吧好吧，随你吧，”刘思思知道他还是不想干，随手搂过狗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以后我来罩着你。” 啧，周瑾一下就郁闷了，不是都说刘思思和这圈子保持着距离，怎么搞得我才是不合时宜的那一个？ “当恩怨各一半，我怎么圈揽，看灯笼血红染，寻仇已太晚……” 徐嵩的小调响起，周瑾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换手机铃声了。 靠在刘思思的肩膀上，摸出手机一看，是忻玉琨打来的。 “喂，忻导，还顺利吗？” 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不顺利，糟了糟了……” 周瑾一下子坐正了，“不急，你慢慢说。” 估计是周瑾的声音还算沉稳，忻玉琨恢复下情绪，说出了原委： “我们有一场戏，要在山上烧火，其实就烧了一小片，就有两个人跑过来说我们烧了他们家的树，还说我们放火烧山，要报警……” “然后呢？”周瑾心里咯噔一下，大概猜到了后续。 “然后我就让我朋友去劝他们，他们就说一人给两千块钱，就算了，我一看钱不多，心想马上就要拍完了，就，就给他们了……” 周瑾一抚额，“然后整个村子都找你们要钱是吧？” “对，这个说踩坏了他们家的地，那个又说碰坏了庄稼，之前他们都不这样……我让朋友去镇上找派出所，那边说我们烧山，要现场查探……” 忻玉琨说着就有些心虚了，因为论起理来，这事儿还真是他们不对。 甭管农村城市，还是国内国外，剧组实地拍摄都是件挺麻烦的事情。 打比方说，要在一个小区里的一个房间里拍戏，那么制片人首先要取得当地广电部门的允许，然后去找街道办，再去找小区物业…… 全都得到授权了，还不算完。 按理来说，制片人还应该带着谅解协议书，挨家挨户地跑，取得那一栋楼业主的签名。 假如遇到个把刺头，不肯签字，制片人就该偷摸带着小礼品，上门去做工作了——可不敢让其他的业主看见，否则就等着被敲竹杠吧。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上上下下都搞定了，剧组才能开机。 否则遇到一个维权意识强的，打个电话报警，直接告剧组扰民，那简直一告一个准儿。 当然，国内灰色地带太多，老百姓的法律意识没美帝那么强，剧组一般偷摸拍完，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忻玉琨这也算是赶上了，和地域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我帮你想想办法？”周瑾挂个制片人的名头，自然得铲事儿啊。 忻玉琨犹豫着道：“你要是有空的话，我想你能不能来豫省一趟。” 隐藏的意思是，你大小算是个明星，在天朝地位颇高，和当地交涉起来，可能会方便一点。 周瑾瞅瞅刘思思，“我先想想办法，等会儿再回复你。” 挂了电话后，刘思思冲他温婉一笑，“没事的，我正好回去睡觉，就是火车票退不掉了。” “k2019趟列车已经开始检票，请旅客朋友们做好准备……”喇叭里，女声提示着。 周瑾瞅瞅时间，猛地抓着刘思思的手站起来，“不管了，先去西湖再说！” 哪怕他要拼命往前跑，但沿途的风景也不能辜负。 虽然离杭城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但他们还是买了软卧，一个小房间，四个床铺，可以把门带上。 刘思思如今自然是不差钱的，直接将四个床铺一起买了下来，倒是不怕被打扰了。 如果周瑾没记错的话，韩大师和褚少女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有的第一次。 “你要是想下去，现在还有机会，”火车还没启动，刘思思坐在一边，打量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不了，没了我，他们电影还不拍了？” 周瑾狠狠地摇摇头，心说，我何德何能，找你这么一女朋友，再把你一人丢下，那还是人吗？ “你先睡会儿，到了我叫你，”周瑾拉上窗帘，然后弯腰把她的脚捞起来，脱了鞋，脚放到床上。 “嗯，”刘思思听话地应了一声，拉过小被子，露出浅浅的笑容，开始睡觉。 周瑾盯着她恬静的笑颜看了好久，直到火车况且况且地发动，才摇摇头，思索着该怎么处理。 剧组一般鱼龙混杂，面对的环境也很复杂，一个优秀的制片人不仅要会拉投资，还要学着处理各种突发事件。 在剧组厮混这么久，周瑾越来越觉得，这一行真特么不好混，哪个都不容易。 他既然不想承担明星的压力，那就得学着承受导演和制片人的痛苦。 所以周瑾果断掏出手机……痛苦，那还是留给别人吧。 至于他，有外援干嘛不请？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中偏上策 俗话说，只有流氓才能对付流氓。 所以周瑾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孙宏雷。 到了孙漂亮这个咖位，除非是男一号，否则不可能自降身份，在一部小成本电影里作配。 所以哪怕他看完《心迷宫》之后大受震动，也始终没有流露出想要出演的意思。 但是咨询他点意见，还是没问题的。 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通，周瑾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那边沉吟两秒，“老弟，你这个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啊。” “你有办法？” “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按照我的经验，有上中下三策，可供你决断。” 周瑾笑道：“你就直接给我说中策吧。” 手机里传来孙宏雷的声音，“那不行，你倒是先问上策啊，这样才显得我运筹帷幄。” “得，上策是什么？” “兵法云，走为上策，惹不起躲得起啊，拉上剧组换个村子，提前把村里、镇里都打点到位，照样拍，这主意不错吧？” 周瑾咂摸一下，低声道：“不行，已经开机十来天了，换个村子，前面拍的镜头得作废一大半。” 一部电影的场景、道具往往都是固定的，前面出现了，后面还得继续出现，行话叫连戏，这要临时换地方，那损失就大了。 甭管多大的剧组，都是一吞金巨兽，这才十来天，就已经花了好几十万了，有这钱换地方，还不如拿去打点村民呢。 孙宏雷估计也知道这一点，继续道：“不用急，上策不行，我还有下策。” “合着你就是不说中策是吧？”周瑾知道这家伙在卖关子，但也只能按耐住性子，“下策是什么？” “以毒攻毒，以流氓治流氓。” “这法子好啊，”周瑾心说，所以我不就来找你了嘛。 “你们发动发动人脉，在上面打点好镇里和派出所，在下面雇几个闲汉，专门就跟他们耗，原则只有一条，绝不先动手，反正拖上半个月，你们拍完就走人了。” 听起来也是个法子，周瑾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靠谱。 一来他们没有那个人脉和资源，去搞定上面，二来也不想用这种无赖的法子。 毕竟大家都是体面人，不像华强哥经验丰富。 “我说宏雷哥，您老能不能直接说中策啊，”周瑾道，“我可是知道你们这些出主意的，都喜欢把靠谱的法子放在中策。” 那头传来孙宏雷的笑声，“老弟，你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倒是觉得中策你更接受不了。” “你倒是说说看啊。” 孙宏雷道：“老弟，你既然诚心问了，哥哥就教你一句口诀，听好了啊，一等洋人二等官，三等少民四等汉，虽然是调侃，但办起事来是真有用。” 火车的噪声挺大，车厢晃来晃去的，周瑾在床上躺下，道：“口诀我早知道，跟我们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你去三里屯雇俩老外，一天给五百块钱，有的是愿意干的，拉到村子里，就帮着打打杂，有人来闹事，你就让他们报警，一准管用。”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如果是金发碧眼的洋妞，这事儿就算结束了，肯定不会难为你们，如果是高鼻深目的洋鬼子，指不定就有主动帮忙的了……你是不是觉得挺可笑？” 周瑾听完这番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觉得堵得慌。 他挠挠脑袋，“不仅可笑，还有点……可悲，这真管用？” 孙宏雷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我也觉得可悲，但这事儿就是这么操蛋。甭管是不是洋垃圾，套上身白皮，就有人倒贴，在这块土地上，人家办事就是方便，咱们还能怎么办？” 周瑾心说，可不单单是白皮，连黑皮都有人倒贴。 他不是歧视，就是觉得恶心。 瞟了眼刘思思，趁着她睡着了，周瑾悄摸推开门，找了个没人的过道。 想了想，还是道：“宏雷哥，这法子管不管用我不清楚，但有点太不地道了，咱们虽然做不了什么，但至少不能助纣为虐。” 那句台词怎么说的来着，做生意嘛，不寒碜。 可周瑾却觉得，寒碜，很特么寒碜！ “你经验丰富，有没有站着还把事情解决了的法子？感激不尽。” 那头考虑了一下，“上中下三策你都不用，虽不理智，但勇气可嘉，正好，我还有个中偏上之策。” “中偏上？”周瑾愣了愣。 上中下三策，你给我整出个中偏上？ “我说大雷哥，剧组停一天，都是好几万的开销，你可不带拿我开涮的啊。” 孙宏雷大笑，“你浑身能有几两肉？塞牙缝都不够……行了，我去找忻导聊聊，你就放宽心，和你的小女友玩儿去吧。” 说完挂了电话，周瑾就艹艹艹了，都说到这份上了，还给他卖关子。 浙省多山，火车一路经过之处，皆是草木青青。 周瑾拿着手机，没回车厢，站在过道里，看了会儿外面飞速滑过的景色。 不得不说，孙宏雷跟他说的这几条里，最靠谱的就是中策，解决问题于无形之间，而且还经济实惠。 雇俩老外能花几个钱？ 但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办的。 《心迷宫》砸了一百万进去，说不担心是假的，但有一个伟人说过，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周瑾琢磨琢磨，觉得自己的初心就是赚钱，但前提是站着。 哪怕笑着、坐着都行啊，就是不能跪着。 在刚穿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抄别人的东西不对，于是毅然放弃了文抄公这条路。 那时候，他还是穷屌丝一个，一没钱，二没名，三没工作，四没女朋友，凭的就是那点心气儿。 虽然有点冲动，但是痛快。 现在都混到这个地步了，没道理越活越回去啊。 等了片刻，周瑾拿手机给忻玉琨打了过去，结果没打通，提示正在通话中。 估计是孙宏雷已经跟他联络上了。 也不知道那个中偏上，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实在不行……那还是花点钱吧。 周瑾咬咬牙，不就一点钱嘛，劳资……劳资女朋友不差钱！ 按灭手机，穿过走廊，他晃悠回包间，刘思思正趟在软卧上，翘着脚丫子，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你睡醒啦，”周瑾坐过去，摸摸她的脸颊。 刘思思问：“你那个电影出事情了？” “一点小事儿。” “还骗我，我都听见了……” 周瑾想了想，“不说这个，我问你个问题啊，假如你是玄奘，跑到女儿国了，你怎么办？是留下，还是继续取经？” 这个问题，他已经琢磨好多天了。 “我才不当和尚呢，我要当女王，”刘思思忽地坐起来，抱住周瑾，下巴颏抵他肩膀上。 挥舞着小拳头恶狠狠地道：“玄奘要是去取经的话，我就点齐兵马，跟他一块去，谁拦我们，我就砍谁。” 这还有说的，周瑾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又扑通扑通跳起来。 : : 他反手抱住刘思思，正准备推倒，就听喇叭里传来提示音：“前方火车到站，杭城东站，有下车的旅客朋友，请提前做好准备。” 刘思思在他脸上轻啄一口，“你还有五分钟哦。” 周瑾顿时就泄气了，五分钟……哼哼哼，你这是瞧谁不起呢。 第三百一十九章 刷奖路线 五月中旬，杭城已经热得不行，哪怕是傍晚，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凉意。 周瑾算是本地人，自然不用住酒店，拦了辆出租，直接送到小区门口。 “你这里离西湖远吗？”刘思思垫着脚四处张望。 周瑾拍拍她的脑袋，“就算近，你在这儿也看不到啊，晚上先睡一觉，明天早上带你去吧。” 刘思思算了算，她明天早上10点要到剧组，坐火车一个半小时，从小区到火车站，再从火车站到剧组，又要一个半小时。 也就是说，她早上七点起刚刚好，还不带梳妆的时间。 嘿，我跑这来图什么呢。 她气得大踏步往前跑，周瑾一把提溜回来，扔进电梯，“我说让你留酒店睡觉吧，你偏要来。” “我不管，我晚上要去看西湖。” “晚上有什么好看的，你不累啊？” “不累，要不然我坐火车跑来睡觉啊？” 周瑾撇撇嘴，在火车上还说要点齐兵马，陪他去取经，这会儿又开始闹腾了。 片刻之后，两人别别扭扭地来到房门外，周瑾从包里掏出钥匙，小声道：“哎，你别说话啊，我没告诉我姐呢，正好给她一个惊喜。” “嗯，”刘思思哼了一声。 周瑾将钥匙插进锁眼里，轻轻一转，悄摸推开房门，然后就看见周琳和一个陌生男人面对面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 得，惊喜变惊讶了。 “姐，姐夫？……” “别瞎叫，”周琳立即跳了起来，“这是我们总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回来看看你呗，”周瑾进屋，顺手将身后的刘思思拽出来，“喏，还有一个。” “姐姐好，”刘思思瞬间变脸，乖乖地叫道。 “行了，你们俩累了吧，赶快进屋，”周琳扔给他们两双拖鞋，直接给赶进屋。 被称为总监的陌生男人起身笑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没办法，就爱在客厅里谈工作，你弟弟回来了，我就先告辞了？” 周琳道：“那好，夏老师，海选这边我会再注意的。” “嗯，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千万记住，我和你说的那两条主题。” 另一边，刘思思跟着周瑾回到房间，八卦道：“那不会是你姐夫吧？” 周瑾把背包放下，“应该不是，年纪忒大了点。” “年纪大怎么了，男人要成熟点才好啊，帅气大叔可受欢迎了。” 周瑾瞬间警惕起来，“不行，那我得出去看看。” 说着开门溜进客厅，就见周琳刚把人送走，“那你们集团领导啊？” “嗯，”周琳没好气地哼了声，坐回沙发上，“专门跑来给我布置工作的。” “布置工作还跑到家里？”周瑾狐疑，“我刚刚还听到你们说什么主题？” 周琳指指玻璃茶几上的那叠文件，“我调到综艺部那边了，集团弄了个选秀节目，我就负责跑海选，还给规定了两条主题……” “让我猜猜，”一说选秀节目，周瑾就明白过来了，“第一条主题是不是得惨？最好是苦逼型的，有故事的那种？” 周琳有点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 周瑾嘚瑟道：“这有什么难的，我也能当总监啊，第二条就找那种声音奇特的，最好男的唱女声，女的唱男声的，大家都爱看。” “这哪里是选秀？分明是作秀，”周琳撩下头发，“对了，你把思思一个人留屋里？吃饭了吗？” “没呢，等会儿带她去看西湖，路上随便买点吃的就行，明儿一早就走。” “还明儿一早？”周琳对他嘴里偶尔冒出来的儿化音特别嫌弃，“算了，思思是第一回来，我带你们出去吃吧。” 她虽然不大乐意周瑾找个圈内的，但人家第一次上门，她也不能失了礼数。 叫过刘思思，换上鞋子，周琳站在门口道：“思思，你想吃点什么？这离奎元馆不远，那里的面条还不错。” “好啊，”刘思思点头。 周瑾蹲在地上，把她的脚塞进鞋子里，利索地系上鞋带，闻言抬头道：“奎元馆？是不是武侠里的那馆子？” “什么武侠，你小时候还去过呢，忘啦？” 周瑾摇摇头，继续帮刘思思换鞋。 周琳瞧他那样子，有些不爽，但也没说什么。 从小到大，准确的说，是到周瑾穿越而来的那一天……这小子谈了不少恋爱，但还真没对谁这么上心过。 至少，在周琳眼里是这样。 杭城虽属南方，但其实面食也不错。 奎元馆更是其中翘楚，素有江南第一面馆之称，各类江湖侠士都爱往那里面跑。 周琳带两人去的是老店，黑色的牌匾，金色的题字，两边挂着副对联：三碗二碗碗碗如意、万条千条条条顺心。 周瑾对这些不大感冒，但一看到菜单瞬间就来感觉了，对服务生道：“一碗麻油鸡，一碗虾爆鳝，外带一笼肉包。” 然后鸡吃两块，面吃半碗，肉包一定只能吃七个。 周琳隔着桌子踢他，“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思思想吃什么？” 刘思思不答，看向周瑾，“你说呢？” 周瑾偏下头，“要不西湖醋鱼？” “好啊。” 周琳看在眼里。 吃饭的间隙，周琳问：“你上次被人黑的那件事，有头绪了吗？” “有，”面对这两个女人，周瑾也不用遮掩什么，把猜测大概说了下，“好在最后拿到戏约的还是我。” 周琳却道：“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你就算不想着报仇，至少也要给自己增加点分量。” “怎么报仇？”周瑾心说，都不用爷动手，那哥们自己把自己给整败了。 周琳哼了一声，“在这一行混的，就没干净的，纹章的黑料，我手里也不少。” 说着瞟了眼刘思思，“你们俩还算可以的，继续保持啊。” 周瑾放下筷子，“姐，你还真打算替我报仇啊？” “这个以后再说，我也只是提醒你一下，你不往娱乐圈掺和是对的，我更希望你往文艺圈走。” “走着呢，我也得走得进去啊。” 周琳在底下又踢了他一脚，“你要努力啊，最好想办法进入官方的视野，这个圈子……” 她抬抬手，“层次会更高。” 都说不同的人，哪怕看同一件事情，看到的东西也是不一样的。 她身在体制内，就更明白“体制”有多重的分量。 当周瑾站得更高，许多阴暗的事情都会离他远远的。 而想要进入官方的视野，方法有挺多，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拿奖。 对不少演员、导演来说，金鸡百花可能比戛纳、柏林都难搞。 周瑾还够不上刷奖的层次，但这个方向是对的。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周琳分析道：“再过两个月，上影节开幕，《无人区》就很有希望了。” 上影节是天朝为数不多得到认可的国际a类电影节，不说含金量如何，至少人家不搞双黄蛋，也不搞地域保护。 而且最重要的是，上影节的创投项目和展会做得相当不错。 在未来的几年里，大量的剧本、电影在这个平台交易，同样也有不少新晋导演，通过创投项目，得到出头的机遇。 从这个角度来说，于他们而言，这个电影节可能比金马都重要。 “那个，其实我也拿到提名了，”听着他们姐弟俩聊天，刘思思忽然咬着筷子道。 “嗯？”周瑾惊讶了一下。 “就是，魔都电视节，给了一个‘最佳女演员’的提名。” 周瑾道：“哦……嗯？” 为毛他没拿到提名？ 第三百二十章 风云将起 天朝电影届有三大奖，分别是华表、金鸡和百花。 对应在电视剧届，则是飞天、金鹰和白玉兰。 其中华表和飞天都是政~府奖，含金量很高，但是政~治挂帅，关注度一直不高。 百花和金鹰是观众奖，由观众投票选出来的，于是毫无疑问被资本和流量明星给渗透了，变成了水漫金山。 金鸡奖和白玉兰则是专业奖，代表了行业的认可，但金鸡老下双黄蛋，又被百花奖拖累，所以含金量大跌。 白玉兰挂靠在上影节下面，倒是躲过一劫，忙着在商业和艺术之间搞平衡，含金量还是有的。 所以诗曰：金鸡无力飞天难，华表不开百花残，金鹰得了禽流感，绽放唯有白玉兰。 刘思思能凭借步步惊心》拿到最佳女演员的提名，已经十分难得。 不幸的是，她撞上了甄嬛传》里的孙丽，幸福来敲门》里的蒋雯丽，以及悬崖》里的小宋佳。 想拿奖，难度不是一点点的大。 更不幸的是，周瑾连个提名都没混到。 靠着步步惊心》提名最佳男演员的是隆力奇，而且对手阵容相当豪华，张家译、黄海博、纹章、江武，都是些实力派。 那啥过后，刘思思小猫一样靠在周瑾肩头，轻声道：“你说我要不要去白玉兰啊，反正都拿不到奖。” “去啊，当然要去。” “那你陪我去？” “恐怕不行，那时候我应该还在拍戏。” 算算时间，上影节是六月下旬举办，那时候西游降魔篇》才刚刚开拍。 按照周瑾的习惯，他应该留在剧组，和玄奘死磕来着。 而且星爷那种片场暴君的性格，估计也不太愿意他离组。 “可是姐姐不是说，无人区》也可能会入围上影节吗？你不去走红毯啊？” 周瑾摇摇头，“就算入围了也没我啥事。” a类电影节其实没有提名这一说，只要入围了主竞赛单元，都有可能获奖。 但周瑾演的那个哑巴儿子，压根就不指望能拿奖，去了也是白搭。 “那我岂不是要跟隆叔一块走红毯？”刘姑娘嘟囔一声，觉得不太能接受。 周瑾反倒很平静，既然都叫叔了，那应该问题不大。 捋捋她的长发，笑道：“你要是能拿奖的话，我就专门请一天假赶过去，坐在台下给你鼓掌。” 刘思思白他一眼，被子蒙过头，“睡觉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嗯。” 周瑾伸长胳膊关了灯，刘思思趴在他另一条胳膊上。 黑暗里，她忽然小声道：“英俊，你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没有的事儿，她只是还不了解你，以后就好了。” “那她要是欺负我，你要帮我。” 周瑾侧过身子，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我也打不过她啊，最多让她只欺负我，少欺负你。” “嗯，”刘思思应了声，然后很开心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周瑾反而一点睡意没有，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他要等到刘思思睡着以后，才能把胳膊抽走，真让她枕一晚上，那这条胳膊也就别要了。 说起来，这房子是他合理合法的家，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躺在他身边，一个睡在他隔壁。 这一刻，他是安心，且没有后顾之忧的。 真正需要他去操心的，还是未知的事业。 如果不是因为要拍戏，他还真挺想去一趟上影节。 不是为了拿奖，而是去接触更多的电影人，想要进入官方的视野，这是最好的机会。 而且那边的创投项目也很吸引他，国内难得有这种国际级别的创投会，那些有志于电影的电影人们，一般都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有有未来几年的经验，指不定就能淘出点宝贝来，就跟捡漏似的。 …… 深夜，魔都，灯火辉煌。 虹桥机场外，一个黑西装的微胖男人看着夜色里的魔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三年了，他终于又回到了这里，带着他的梦想重新启程。 三年前，他呕心沥血的处女作被无情封杀，连龙标都没有拿到。 而被他一手挖掘出来的男主角，不仅堕落到去拍偶像剧，而且还被污为票房毒药。 这让他痛心疾首。 三年里，他每晚都在辗转反侧，不断地思考，如果当年他能拍得更好一点，或者向总局妥协一点，这一切是不是会更好。 周瑾那个有灵气的男主角，会不会有不同的人生境遇。 所以，三年里，他甚至不敢去联系周瑾，只敢埋头苦读。 如今，他不仅学成归来，还在大学里，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战友。 他们互相欣赏，互相鼓励。 一个银色西装、烫着卷发的方脸男人走到他身边，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毛导，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娱乐圈太过黑暗，但还是有梦想的。” 毛导重重地点头，“毕导，这一次，我不会再退缩了，你也要加油，把你心中的电影拍出来。” 毕导深吸口气，“是啊，我苦学这么多年，连博士学位都拿到了，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两人对视一眼，击了下掌，一起走进了夜色里。 他们将在这座不夜城，开启新的逐梦之旅。 与此同时，帝都，北电校园，两个长发青年坐在长椅之上，喝着啤酒。 陈恩颓废了很久，他曾经拍过一部关于青春的短片，以纪念他死去的爱情。 但现在他不仅丢了青春，也丢了爱情，唯一剩下的就是电影了。 “明天那些人要是还来怎么办啊？”他捏着啤酒瓶罐，有些不安。 身边的同伴比他头发更长，胡须更深，似乎连才华都比他强一点，因此只是无所谓地道：“我们不用理，拍自己的电影就好了。” 他们俩在校园相识，合伙在附近的城中村，拍一部关于驴和房的故事。 但这几天，不断有小混混过来讨要场地费，拍摄的进度一拖再拖，眼看着就没法完工了。 陈恩比较紧张，但身边的同伴只是无所畏惧地蹲在一角，画着自己的分镜头。 “胡乐，我已经快毕业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陈恩鼓足了勇气道。 “嗯？”胡乐偏偏头，嘭的一声，一脚将手里的啤酒罐踢进垃圾桶。 陈恩看着路灯下，那只绿色的啤酒罐划出优美的弧线，轻声道：“我写了一个剧本，打算带到上影节看看，也许就有机会拍出来。” 三年前，他有光头哥帮他拉资金，处理剧组，还有一帮很靠谱的朋友，而现在的他几乎是一无所有了。 “好啊，”胡乐似乎对同伴的临阵脱逃毫不在意，“我也有一个剧本，你帮我带去看看，有没有人要的。” “什么剧本？” “你看过的，就是那个金羊毛》，唔，这名字怪了点，那帮家伙不一定识货，换成……爱在樱花盛开时怎么样？” 胡乐说着，忽然就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似乎想出了一个好名字，于是很开心。 陈恩心里微微一动。 “爱在樱花盛开时，太像爱情片了，可你这剧本一点也不浪漫啊，再换个吧，”陈恩道。 “那，大象席地而坐？这名字一听就很有吸引力。” “嗯，”陈恩喉头微动，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家伙随口取的名字，都比他苦思出来的强？ 今晚鸽了 请个假，明天补上（逃~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人气投票 午后，阳光被树叶染成绿色，才从玻璃窗外渗透到酒店房间里。 白色的窗帘被凉爽的北风吹得呼啦作响，周瑾躺在床上，懒得起来。 西湖一夜游后，刘思思回到横店安安心心地拍戏，周瑾难得没有去剧组伺候她，而是留在酒店准备着自己的戏约。 最多再过半个月，星爷就将带队来到横店，开拍《西游降魔》。 片场暴君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周瑾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其实《西游降魔》的剧本并不难理解，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一心拯救苍生的小青年，爱上了一个女寨主，但是为了人间大爱，他又不敢放纵自己的感情。 直到最后失去的时候，他才追悔莫及，于是终于顿悟：大爱小爱都是爱，未曾经历过，又何谈放下。 于周瑾而言，最大的挑战有两个，一是如何适应星爷的无厘头风格，二是如何打破纹章的影子。 偷看底牌有利也有弊，他现在一想起玄奘，眼前浮现的全是纹章的影子。 纹章的演技并不差，而且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风格，那种萌中带贱、贱中带萌的风格，是周瑾没法演出来的。 模仿，那是死路一条，如何在纹章之外，重新塑造一个新的玄奘，得看周瑾自己的本事。 换句话说，他和纹章的较量可能才刚刚开始。 “咄咄~” 传来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周瑾抹了把脸，揭开被子下床，穿着睡衣来到门口，透过猫眼看见的是一只大光头。 “找我啊？”他也懒得换衣服，直接开了门。 光头哥看他一眼，走进来用脚带上门，“你这可真够舒服的啊，喝一杯？” 他晃晃手上的红酒和玻璃酒杯。 “行啊，反正我也是闲着，”周瑾回过头，打开箱子，翻出点卤蛋、鸡爪、花生米之类的，一起抱到小桌子上。 两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可能是混熟了，光头哥现在连寒暄的话都不说了，开口便是：“我准备辞职了。” “嗯？”周瑾刚拆开一只褐色的卤蛋，有些惊讶，“你不是制片人做得好好的吗？” “屁的制片人，我这连助理都不如，”光头哥嚼着个鸡爪子，有些郁闷。 “这两个月里，我特么尽折腾些鸡毛蒜皮了，订盒饭，买水，买零食，屁权没有，事情一堆，甚至还得大半夜起来抓小偷。” 周瑾道：“制片人可不就是这样嘛，要么拉钱攒局，要么就在剧组鸡毛蒜皮。” “没办法，”光头哥摇摇头，“混不下去了。” 他跟周瑾不一样，年纪一大把，还没混出个名堂来，不免有些着急。 兴许把老胡伺候好，将来能被提携一把，可问题是老胡现在自己都够呛。 两人之间，选择谁，也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只不过这话他不能开口，当初为了转制片，可是他自己放弃当经纪人的。 周瑾大概能明白光头哥的意思，不过他却另有想法。 “你先把轩辕剑那边忙完吧，”周瑾吸着手指头，沉吟道：“到下半年，我打算再招点人手回来。” “干嘛下半年啊？开春发完年终奖，比较好招人。” “那就等开春，不急，”周瑾心里有个大概的规划，要等撒回去的资金收回来，才能铺开摊子。 有了这句话，光头哥就算是心定了。 时至今日，他也没法再折腾，只能等周瑾安排。 …… 五月底，轩辕剑在横店的戏份全部完成，准备转战敦煌。 上影节的主竞赛单元入围名单，也在此时公布了出来。 除了一溜外国电影，国产电影入围的只有三部，《神探亨特张》、《萧红》，以及《无人区》。 其实早在09年，柏林和戛纳就都来邀请过宁皓，但那时候，《无人区》没拿到龙标，自然不能参展。 现在好容易上映了吧，柏林和戛纳的时间也都错过了。 而且a类国际电影节天生具有排他性，要求每部参展的电影必须在电影节上首映，首映的机会只有一次，电影人们自然向往欧洲三大。 这就导致跑来上影节的电影，都是三大挑剩下的，自然没法形成影响力。 而没法形成影响力，那些优秀的电影就不愿意来，最后导致死循环。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上影节也算是费尽心血，一面大肆举办影展，吸引影迷，一面大搞创投会，吸引新晋导演。 至于《无人区》，算是上影节为其破例了。 …… 是夜，酒店房间里，周瑾坐在床上，叠着各种奇葩颜色的衣服，刘思思忙里偷闲，趴在电脑前，刷着微博。 “哎，我已经一亿多票了，你说我不会有一亿多粉丝吧？”她突然惊喜地回头道。 周瑾头也不抬，“哪啊，你能有一亿粉丝，那你比谢那都红。” 魔都电视节估计为了提高一下热度，在最佳男/女演员外，又弄了个网络票选最受欢迎男/女演员，谁获得的票多谁就算赢。 在2011年，杨宓靠着《宫锁心玉》错失“视后”提名，却在网络投票中刷下了一千四百多万票，成功拿下了人气女演员。 这才一年的功夫，刘思思不仅被提名了“视后”，在网络投票中更是遥遥领先，眼看着要突破两亿了。 其中固然有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导致投票网民的增多，但刘思思的人气也可见一斑。 至少在这个时候，无论是演技，还是人气，她都是丝毫不输于大宓宓的。 刘思思无视了周瑾习惯性的作死，神秘一笑，“你想知道你多少票吗？” “多少票啊？” “自己过来看。” “哦，”周瑾本来正叠着件紫色的内衣，顺手扔在一边，晃悠过去，就见网页上挂着自己的剧照，旁边还有一大串的数字。 “个，十，百，千，万……”他数道。 “是亿啦，”刘思思打断他，“一亿三千万张，开心不开心？隆叔比你还多点。” 她打开隆力奇的网页，开头两个数字是“14”。 周瑾道：“这样说，他比我多了一千万张，隆叔人气这么高吗？” 刘思思道：“当然啊，人家出名多少年了？这下知道压力了吧，谁让你平时都不跟粉丝互动的，我问你，你还想不想拿奖？” “随便……呃，想，”周瑾果断点头。 刘思思指指自己，一脸嘚瑟，好像在说，求我帮忙啊。 周瑾捏住她的脸颊，“你不是说要点齐兵马，帮我砍怪的吗？” “哼哼，现在知道我好了吧？”刘思思挣脱开，抄起键盘，噼里啪啦地就去拉票了。 可以想见，当周瑾撞上隆力奇，必然会引起“八爷党”和“四爷党”的争论。 只看国~民度，周瑾当然是比不过隆力奇的，可加上一个刘思思，那就说不准了。 这姑娘的粉丝未必很多，但路人缘简直好到爆，跟刘天仙有得一比。 “你发了什么啊？”周瑾见刘思思已经按完回车键，就好奇地探过头，想看一眼电脑。 刘思思却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将他推到床上，吼道：“快点去跟我互动。” 周瑾懒得爬起来，在身体下面摸出手机，打开微博，点了下刷新。 他关注的明星不多，也就黄博、刘思思等寥寥几人，这会儿刷新完，刘思思的微博就直接跳了出来。 拢共六个字，简短却非常有力，充分表现了人物关系，和发博人的心情。 刘思思写道：帮姐夫投票去！ 也好，总比帮姐夫过寿来得强。 第三百二十二章 熟悉一下 豫省，平顶山，金龙咀。 一间破旧的小屋子，外面用石砖垒着小院墙，孙宏雷黑墨镜、黑风衣，带着俩小弟，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这是白虎家吗？” 白国庆正蹲在地上剥豆子，看着这帮不速之客，惶恐地站起来，“你们是？” “你弟呢？”孙宏雷朝后面微一点头，俩小弟如狼似虎地冲进屋子里，接着就是一顿噼里啪啦。 白国庆一手端着簸箕，一手护着媳妇，警惕地道：“我弟进城打工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打工？”孙宏雷从兜里掏出一沓白纸，“你弟欠我钱，跑了，这是欠条。” 他拿出一张给白国庆看，“三千？” 又拿出一张，“两千？” 还有一张，“五千？这，这不太可能吧……” 孙宏雷从兜里摸出张身份证，“连本带利一共三万五，你弟把身份证押我这了。” “三万五？！”白国庆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对于贫穷的农家而言，三万五几乎是笔巨款。 这时俩小弟抄完家出来了，“哥，这家太穷了，连根毛都翻不出来。” 孙宏雷再一点头，拿出一支烟，塞白国庆嘴里，点上，“你要是再不把你弟找回来，我点了可就不是烟了。” 白国庆吓得不轻，“不是，我弟他借你们这么多钱干嘛啊？” 一个黄毛小弟上去就是一巴掌，“你弟赌钱你不知道啊？” “赌钱？！” 白国庆懵了，画面定格在他惊讶、不安的脸上。 “过，非常好！” 忻玉琨缩在院墙外，鼓着掌叫好。 “雷哥，我们演得怎么样？”黄毛小弟嬉笑道。 “不错不错，本色出演啊你们，”孙宏雷又拿出两支烟，给他们俩点上，“回头我让导演把你们的戏份剪出来，也算是个纪念。” “好好好，谢谢雷哥……”俩小弟抽着烟，跑到墙外帮忙去了。 孙宏雷看着那俩人的背影，取下墨镜，对一旁的忻玉琨笑道：“其实他们人不坏，就是犯浑。” 忻玉琨道：“就算是犯浑，也够我们受的，还是得谢谢你。” 孙宏雷摆摆手，“不用谢我，要谢的话，你要谢两个人。” “哪两个人？” “一个是周瑾，他要是用了我的中策，弄两个老外过来，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忻玉琨苦笑：“这事儿不能怪他，换了我，我也不同意。” “所以我说你得谢他啊，帮咱们剧组守住了底线，”孙宏雷继续道：“至于第二个人，你得谢你自己。” “谢我自己？” “你要是不写出这么优秀的剧本，我也不会被吸引着跑来这里，也不会收这俩小弟，让他们跟着剧组吧，打打杂也好。” 忻玉琨连连点头，“你放心，只要他们不出乱子，我肯定不会赶他们走。” “那成，我是不是还有一场戏？”孙宏雷又把墨镜戴上，道：“赶紧拍，拍完了剪出初版来，可一定先给送给我一份，你要是给周瑾，他一准得送去金马，金马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来西宁呢。” 在江湖上混，宏雷哥一向以气质取胜，甩开膀子那么一走，任谁也得给他面子。 之前周瑾没采纳他的中策，他一琢磨干脆弄了个中偏上策，亲自跑了一趟金龙咀。 先是跟村里、镇里吃了顿饭，靠着一张大脸摆平了上面，然后再说服了俩泼皮，让他们在电影里客串个小弟。 拍电影毕竟是件挺稀奇的事，能跟大明星一起拍电影，还有钱拿，俩泼皮自然没有不乐意的。 最后又通过这俩小弟去说服了村民，发动他们来当群演，演一天给40块钱。 三天的功夫，就顺利地解决了这一大摊子事儿。 这样的手腕，忻玉琨也是万分佩服的，当下拍胸脯道：“既然宏雷哥开口了，哪个马我都不去，就跟你去西宁。”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孙宏雷很是开心。 于他而言，用不到一个星期的功夫，搞定了这么好的一部电影，并且带去西宁，就算是值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忻玉琨一开始将放高利贷的黑老大弄出了人情味，最后还成了一个被骗了钱的受害者。 正好这个角色由赶来的孙宏雷客串了，又收了两个小弟，直接将黑老大的凶恶放大了数倍。 这样一来，白国庆为了躲债，借焦尸冒充自己弟弟白虎，也就更有说服力了。 优秀的演员，加上足够的资金，又被孙宏雷补上了一些瑕疵，这一版的《心迷宫》，可以说是质量飙升。 所以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心迷宫》必将在西宁大放异彩。 …… 演员如同候鸟，跟着剧组飞来飞去。 六月初，刘思思跟着剧组前往敦煌，周瑾则留在横店，等来了《西游降魔》，也算是无缝衔接了。 和《心迷宫》不同，《西游降魔》可以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制作，两亿投资，整个剧组加起来足有三百号人。 剧组直接将东阳最好的酒店包了下来，周瑾作为妥妥的男一号，分到的房间居然是三室一厅，对门就是星爷，隔壁则是舒棋和制片陈志伟。 至于黄博和小猪，他们的戏份较少，暂时还没有进组。 “我还是第一次来横店拍戏，需要熟悉一下环境，你们也可先熟悉一下，”开机前，星爷拉上周瑾和舒棋开了个小会。 “舒姐好，我是周瑾，”周瑾轻笑着点下头。 对舒棋，他了解得不多，基本的印象就是，跟徐锦江合作过，拍过非诚勿扰，嘴很大，演技不错。 至于他自己，菜鸟一枚，就不指望对方能记得住他了。 果然，舒棋和他打个招呼后，便转向周星池，“导演，我们要先录歌吗？我练挺长时间了。” “好啊，你清唱试试，”星爷满头的白发，戴着顶灰色的鸭舌帽。 西游降魔的主题曲仍然还是那首《一生所爱》，同样是由唐书琛作词、卢冠廷作曲，只是歌词变得浅显许多。 和原版相比，最大的一处变动是添了一句，“从前直到现在，爱还在”。 用周星池的话说，就是在绝望中，还要有一点点希望。 舒棋的嗓音不算婉转，唱出来只算中规中矩，至少调是对的， 清唱几句后，周瑾刚想鼓掌，星爷转头笑道：“你的那个儿歌三百首，也可以再试试。” “儿歌三百首？”周瑾指指自己，“不是吧，我也要唱？” 周星池道：“对啊，我们要先拍抓鱼妖的戏，你提前唱完录下来，到时候带过去放。” 周瑾有点挠头了，为什么演个戏，非得要唱歌呢。 “咱们剧组有调音师吗？年薪百万的那种，”他问。 “就几句，又不用你唱多好听，这还用调音？” 周瑾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上一个遇到的调音师，认为我天赋异禀，可以靠声音大小和表情来表现不同的音调。” 那两人反应一下，舒棋噗嗤一笑，明白了这个梗在哪。 周星池却摸着下巴，“你这个冷笑话，倒是可以用进去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 道法自然 《西游降魔》的剧情主要由几个大场景串起来，找孙悟空是一个场景，捉猪妖是一个场景，抓鱼妖又是一个场景。 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布景方便，演员演起来也方便。 最先搭好的场景是小渔村，在一座不知名的山里，美术组愣是用木头搭了一座水寨。 水寨下方则是一条小河，因为嫌水不够多，工作人员干脆拿着水泵往河里注水。 二十来个群演换上破旧的服装，脸上涂得黑黑的，三三两两的闲聊。 可能是因为长得比较帅的缘故，周瑾还挺讨小孩子的喜欢，饰演长生的小女孩凑到他身旁坐下，两只脚在小河里荡着水花。 “哥哥，你喜欢吃糖果吗？”她摊开小手，掌心里躺着一只漂亮的水果糖。 “谢谢，哥哥不吃，”周瑾拉拉她的耳朵，“谁给你的？” “周叔叔，”小朋友扭头看看，只见星爷戴着顶灰色的鬼子帽，站在水寨上，和工作人员布置着些什么。 “周叔叔还说待会我哭出来，他就再送我一些糖果。” 周瑾心想，自己作为前辈，可以传授些经验了，便学着小孩的口气，“那你知道怎么哭出来吗？可以想想你最不开心的事哦。” 小朋友眨眨眼，剥开糖纸，含住糖果，“可是周叔叔说，等一会儿他演一遍，让我学就可以了。” 好吧，果然是周氏风格。 周瑾在进组后，就发现星爷简直严谨到苛刻。 就连不露脸的群演，衣服都要统一编上号，谁穿哪一件，一点都不能错。 一个群演的镜头也能拍个十几遍，七八个镜头下来，一天就没了。 所以剧组开机四五天了，周瑾还一场戏都没拍上。 “哥哥，你怎么不换衣服啊？”小朋友看看周瑾身上的休闲装，明显和自己不是一个画风。 “因为还没到哥哥的戏份啊，哥哥这几天在学唱歌，嗯，儿歌三百首……” 提到这茬，周瑾就有些心虚，现在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唱好歌了。 小朋友名叫张雨文，年纪虽小，可已经拍过不少儿童广告了，察言观色道：“哥哥，你是不是不会唱歌啊？我们班有个同学唱歌可难听了，每次老师让他唱歌，他也是这副表情。” “嗯？” 张雨文嚼着糖果，继续道：“我们老师说，越是害怕的事情，就越是要做，这样就不害怕了。” 得，自己还被个小朋友给教了。 “那你最怕什么？”周瑾问。 小朋友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有点怕高。” 周瑾一把将她抱起来，“这么高怕不怕？” “不怕，”小朋友咯咯直笑。 “好，那我们再高一点，怕不怕？”周瑾踩着木质楼梯，晃晃悠悠地水寨高台走去。 星爷正在那里带着四五个穿道袍的群演，蹦跶来蹦跶去，看样子，是在示范如何跳大神。 一见周瑾，他就停下来，“等会儿能不能演？先化妆？” “好啊，”周瑾自然求之不得，只要不演唱歌那场，其他的都没问题。 张雨文缩在周瑾怀里，紧闭双眼，然后悄悄睁开一只，看了看下面的小河，笑嘻嘻地道：“现在有一点点害怕了。” 周瑾莞尔一笑，将她递给星爷，“我先去化妆啦。” 西游降魔是个挺黑暗的故事，鱼妖、猪妖为祸一方，残害百姓，本该保境安民的驱魔人，要么借机敛财，要么勾心斗角。 更有部分道士，打着除妖的幌子，大肆招摇撞骗。 他们今天拍的这场戏，说的就是假道士炸了条古氏鱼，骗村民说是妖怪，玄奘跳出来戳破谎言，反而被无知的村民给爆锤一顿。 大概折腾到下午三点，周瑾身着破烂流丢一口钟，脸上涂得黑黑的，顶着头蓬松的鸡窝头，闪亮亮地开始候场。 一个群演拿着条咸鱼，说着台词：“道长，多谢了，这里有小小银两，还有咸鱼，请道长笑纳……” “是千~年咸鱼啊！”周星池在旁打断他，“还有两条千~年咸鱼，请道长笑纳。” 他演完村民，又换到道长那边，义正言辞地道：“修道之人，济世为怀而已，如此宝贵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 说着接过银两，将咸鱼还给了村民。 那神态、那语气看得周瑾简直想鼓掌，活生生的无厘头风格，夸张而又不出戏。 无怪乎周星池电影里的群演那样出彩，其实不过是星爷借了他们一张面孔而已。 虽然他不再出现在荧幕上，可那些群演背后分明是他的影子。 只是群演们到底没有那样的悟性，几句台词，一直磨到太阳快下山，才给了过。 看得出来，星爷脸色有些黑了，剧组的气氛也随之压抑下来。 “准备好了吗？”星爷过来生硬地笑了笑。 周瑾微一点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虽然他现在蓬头垢面，身上破破烂烂，但一句佛号念完，居然有了些宝相庄严之感。 周星池愣了愣，“先试试吧。” 和别的导演不同，星爷导戏，没有导筒，连监视器都不看，直接戳在现场，随时准备指点。 一番忙碌后，现场布置完毕，场记一打板，“ation！” “打死它！” “它不是xi了吗？” “那就再打死它！” “报qiu！” “我~要~报~qiu！” 在村民呜呜喳喳地对着那条大鱼发泄着怒火之时，周瑾只是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忽然一声顿喝，“错了！” 群演们一下子安静下来，周瑾这才慢慢地道：“它不是凶手。” 在开机前，周瑾琢磨了好久，才重新给玄奘塑造了人设。 纹章是贱萌，他就要反其道行之，把玄奘演得正经一点。 面对一群无知的村民，玄奘无疑是骄傲的，他是未剃度的大乘佛门弟子，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他善良，但也自矜。 就如同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总觉得自己能搞出一番事业，非得被房租艹过一轮之后，才知道钱有多难挣。 所以周瑾一手竹杖，一手古书，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向前几步，村民们便纷纷让开道路。 “这是一条古氏鱼，生性驯良，性格积极乐观，人品相当的不错，只可惜长得大了一点。” 周星池就站在镜头旁，将那家伙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 他属于演戏演化了那一类型，对一个演员有没有入戏，一眼就能扫出来，不看表情，也不看眼神，就看他的脚。 一个人可能会掩饰表情，掩饰眼神，但脚的状态却会出卖他的真实感受。 刚刚周瑾那几步，竟然有了点佛家步步生莲的意思。 虽然身穿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但在人群中一眼扫过去，很容易看出那家伙和村民就不是一挂的。 “等一下，”星爷招招手，叫了暂停。 一般来说，主演的第一场戏会确定后面的整体风格，由不得他不慎重。 “你刚刚演得很好，但如果呢，一开始浑一点，到后面踏上取经路了，再演你刚刚那个状态，宝相庄严，会不会更好一点，刚开始和村民不要那么生疏……” 星爷比比划划地对周瑾说着，脸上渐渐有了点笑容。 于他而言，讨论电影不是工作，而是享受。 周瑾笑道：“我前几天刚看了一个故事，不是学佛的，而是学道的。” “嗯？”周星池示意他说下去。 “以前，有个人要去和老子学道，大家在酒馆里给他送行，对他非常尊敬，等这个人学完道回来了，大家又在酒馆里给他接风，这个时候就已经不分彼此了，大家其乐融融。” 虽然周瑾说得很简单，但星爷还是明白了他的隐喻，“你是说，学道以前是拘束的，学成以后就变得自然起来，道法自然？” “差不多，学佛应该也一样吧？” 如果按这个逻辑，那周瑾的演法和星爷就恰恰相反。 在周瑾的理解里，一开始的玄奘不知人间疾苦，只是空洞地追求大爱，嘴上说得好听，但屁本事没有。 等他真的顿悟了，才开始脚踏实地的，和村民自然也就不会有隔阂了，这时候的玄奘，才能踏上取经之路。 说简单点，就是要深入人民群众。 星爷无疑是固执的，更有片场暴君之称，但他的固执主要体现在对电影的追求上，并不代表他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来两条好不好？”周星池道：“这一条我保留，你再演一条浑一点的，不要那么清高，行不行？” “没问题，”电影毕竟是导演的艺术，周瑾自然不能说不。 于是一切归位，周瑾又重来了一遍。 周星池站在一边，默默地比较着周瑾两种不同的演法。 第二百二十四章 水落石出 “小狮子们冲啊，帮姐夫投票去。” “八爷党真没用，平时叫得欢，一到投票就萎了。” “就是就是，还得我们来帮忙，千辛万苦把他们送上领奖台，就为了看他们俩秀恩爱，好气！” 上视节网络票选搞得如火如荼，刘思思一骑绝尘，早已没有了悬念，打得难分难解的是周瑾和隆力奇。 老梆子们认为隆力奇才是他们的青春偶像，小梆子们认为要爱屋及乌，更看好周瑾和刘思思的cp。 两人的选票此消彼长。 投给谁，不投给谁，早已不是单纯的喜好问题，折射出的是追星人群的代际更换。 就如同周杰轮和蔡旭坤的粉丝大战一样，除了留下一地鸡毛，只能说明曾经的粉丝们已经不再是追星的主体。 再过10年，他们也许会如我们怀念周杰轮一般，去怀念蔡旭坤…… 虽然想想都觉得可怕，但这就是必然的趋势。 所以投票到最后，输赢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无论是白玉兰奖，还是商业品牌，都不会再把资源倾斜给一个翻红的偶像明星。 因为他们有了更好的选择——周瑾。 至于投资隆力奇，以吸引中老年粉丝？ 陈到明、葛悠、唐果强等一众男神，站在山顶上笑而不语。 6月9号，魔都电视节网络票选结束，周瑾的票数堪堪突破两亿，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了隆力奇。 刘思思很开心，因为她不用和隆叔一块领奖了。 周瑾则感觉压力很大。 他花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才和星爷达成共识，《西游降魔》拍得也越来越顺手。 而且他还是男一，整个剧组的戏份都要围着他转。 这个时候想要请假，去魔都陪刘思思领奖，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赶在颁奖礼之前，迅速地拍完渔村的这个大场景，在剧组转换到高老庄的时候，趁机离组。 按照上视节发来的邮件，开幕式是11号，颁奖礼则是15号，这就是说，周瑾大概还有4天的功夫。 而他在渔村剩下的戏份，还有最难的两场。 话说玄奘在和鱼妖一番斗智斗勇之后，成功靠着胖妞和杠杆原理，将鱼妖弹到了水寨上，变成了一只果男。 面对群情激愤的村民，周瑾挥挥手稳住了他们，“我是专业的驱魔人，让我来处理。” 只见他在果男对面坐下，用一块石头垫着那本儿歌三百首，一手拿着个破葫芦，一手拿着把儿。 照例还是星爷先演一遍，然后让果男跟着学。 “我开始唱了啊，”周瑾清清嗓子，表示哥要开大招了。 周星池坐在果男身侧，点下头，也有点小期待，“伴奏准备啊。” 这首驱魔儿歌还是《一生所爱》的曲子，只不过重新填了词，现场放的伴奏只是方便周瑾，后期还是要重新配音的。 周瑾低下头，沉吟三秒，再抬起的时候，已经恢复了那副宝相庄严的慈悲相。 “孩子，孩子……你为何辣么坏？” “欺负，欺骗……为何你做粗来？” 周瑾一开口，对面那俩人立马浑身不自在。 就感觉听到了十几只指甲一起抓在黑板上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发出灵魂深处的颤抖。 偏偏周瑾还一脸严肃，每次唱到一句的结尾，他还表情上扬，似乎想要打动鱼妖一般。 周星池笑得浑身打颤，他这才明白那句“用表情表现音调”的真正含义。 果男的素质居然挺不错，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直到看见星爷笑了，才悄摸扭过头去咧咧嘴角。 周瑾停下来郁闷道：“呐呐呐，我们可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还没笑，你们就笑了。” 星爷瘫坐在地上，双手朝后撑住地板，“哈哈，你这个，我实在忍不住啊……你平时唱歌也这样？” 周瑾没好气地道：“我平时就不唱歌。” “难怪难怪，”许是笑够了，星爷扶扶自己的鬼子帽，对果男道：“咱们再来一遍，你刚刚的表情就很对，继续保持。” 说着拍拍果男的肩膀，退到一边，看来他又发现了一个好苗子。 如果说喜剧的核心是悲剧，那么在周瑾的理解里，搞笑的核心就是反差。 一个小人物说着和他身份不相配的雄言壮语，观众便觉得滑稽。 一个身穿破烂、却又满脸严肃的玄奘，一开口便是诡异的儿歌，反差有了，笑点也就来了。 只不过这里的笑点是针对观众而言的，对于表演者来说，他仍然认为自己是在做一件很崇高的事情。 通俗来讲，就是很认真地在搞笑。 “乖乖，要真心悔改，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小孩……” “乖乖，你快回来，要努力学习，为了未来……” 周瑾很认真地划着黑板，哦不，是很认真地唱着儿歌。 果男终于受不了了，瞪着眼睛，默默低下头。 周瑾紧跟着躺下，穿过他的两条毛腿，和他面对面地对视着。 “回头，做孝顺的小孩，本来人性，都善良得，呃……” 他一抬眼，正好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虽然缠着胶带，但尺寸却很明显。 没有男人能接受这种挑衅，果男的表情瞬间就不对了。 “卡，再来一条！” 星爷自然没有周瑾的视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叫了暂停。 周瑾爬起来，冲果男歉意地笑了笑，再看看西下的太阳，这一天又快过去了。 …… 舒棋的戏份远没有周瑾多，在拍渔村的场景时，她一直没开工。 但她也没有闲着，录完那首一生所爱后，捎带手观摩了下周瑾的表演路数。 连看了几天后，得出了四个字的评价：平平无奇。 并不是贬义，但也不是夸奖，而是一种客观陈述。 在她看来，周瑾的演法真的很平，一段戏里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中规中矩地在完成表演。 除了那段唱儿歌的戏，有一些反差外，其他的地方都只是一般。 6月13号，舒棋迎来了第一次开工，这也是她和周瑾的第一次接手。 儿歌自然不能感化鱼妖，在玄奘的倾情演绎后，得到的是一顿爆锤。 就在这时，强悍的段小姐上场了。 她揪着鱼妖的头发，一顿胖揍之后，将其化为了一只鱼形玩偶。 “你也是驱魔人啊？”舒棋带着审视和好奇，走到周瑾身前。 周瑾认真地点头。 “凭什么啊？” “驱魔大典。” “驱魔大典？” “嗯，”周瑾捡起那本儿歌三百首给她看。 “儿歌三百首？”舒棋讶异地笑了。 “它能唤起妖怪心中的真善美，所谓人之初性本善，再加上我独一无二的演绎。” 周瑾还是保持着自己的节奏，认真，又有些真诚。 这一点，是星爷和他碰撞出来的共识。 他本来将玄奘设定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善良而又自矜，但星爷却告诉他，除了愣，玄奘还应该真诚和勇敢。 否则段小姐凭什么爱上他呢？ 在一个妖魔横行的世界里，拿着本儿歌三百首就跑去抓妖，而且面对陌生人，丝毫不设防。 不是鲁莽和愚蠢，而是大智和大勇。 舒棋忽然就笑了，抿起嘴，眼眸低垂，好像生怕那份喜欢会跑出来一样。 她从手上取下手环，表演了一个小戏法，然后她就发现周瑾的眼神变了，好似水落石出的那种微微一动。 “这种小孩子的玩意，我也很喜欢的，哈哈哈……” 舒棋大笑着走向村民，周瑾的目光就再也没能从她身上移开。 玄奘为什么会爱上段小姐呢？ 在他被鱼妖爆锤的时候，一个姑娘跳出来救了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于是心里微微一动，恨不得和她一起去降妖除魔，那就是喜欢上了呗。 只是他注定要去拯救苍生的，追逐的是人间大爱，又怎可顾及儿女私情。 周瑾轻轻眨下眼，恢复了那副宝相庄严，扶起手杖，将那份喜欢默默藏在了心里。 </br> </br> 第二百二十五章 创投会 6月15，魔都电视节闭幕式在文化广场举行，白天走过一轮红毯，晚上才是颁奖礼。 趁着星爷还没确定好猪妖的剧情线，周瑾匆忙告假，在15号上午赶到了魔都，和刘思思汇合在酒店。 一番运动之后，周瑾有些累，平躺着打盹儿，刘思思却意犹未尽地撸着他的头皮。 只见光溜溜的卤蛋上，刚长出细小的、青色的发茬儿，手感还很不错。 “怎么样，星爷的戏好玩吗？”她侧着身子，托腮问道。 周瑾微闭着眼睛，“不好玩，累，特别累，你怎么样？” “我还行啊，那边的果干可好吃了，我还给你带了，”刘思思披上衣服，在箱子里捣腾半天，翻出个小盒子。 里面分成几格，杏干、枣干、葡萄干样样都有。 她重新爬回床上，挑了个大的葡萄干塞进周瑾嘴里，“怎么样，甜吗？” 周瑾点点头，甜得都要掉牙了。 刘思思继续给他喂食，又道：“你也可以分一点给星爷他们啊，不过不准分多了，我好辛苦才带过来的……” “不给！”周瑾果断道：“你给我带的，干嘛分给他们？” “我不是听说星爷脾气很古怪嘛，这样收买他，他就不会为难你啊。” “瞎说，星爷人还是很好的，他还送了我一顶帽子，”周瑾起身，将那顶灰色的鬼子帽翻出来，“好看吗？” 所谓鬼子帽就是前面有个短短的帽檐，两鬓裹着布，可以将脸颊也遮住，和鬼子兵戴的那种一毛一样。 刘思思轻笑，“好丑啊，星爷怎么会戴这种帽子？” “遮阳效果好啊，呐，送你了，”她不远万里给带了果干，周瑾也不能小气，干脆将鬼子帽扣她脑袋上。 “我才不要呢，你自己戴着走红毯吧，”刘思思低头抖了抖，有点嫌弃。 两人正腻歪的时候，同样感到腻歪的还有黄博。 上影节和上视节其实是一块举办的，今天是上视节闭幕，明天就是上影节开幕，至于电影、电视的创投会，早就已经开始了。 本着淘金的想法，好猴子同样弄了个展位。 可宁皓说自己要去和电影节主席聊聊，徐争说自己得回家看看，于是黄博就被推了过来，寻找有缘人。 可是他一连见了n个青年导演，也没遇着一个靠谱的。 这就跟招聘会现场似的，人多，人才却少。 可是在电影这一行，一百个庸才，也比不上一个天才。 “您的这个电影，到底，想表达什么呢？”黄博看着对面的那个穿西装的家伙，有些头疼。 履历好得爆表，北电硕士，北大博士，可是送过来的那份剧本，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 “娱乐圈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所以我的这部电影有十一条剧情线，我就是希望通过这些学生的挣扎，还有老师的坚守，去深刻挖掘这一面…… “这个剧本我已经打磨十年了，只要拍出来，必将引领一个新的风潮……” “呃，我们拿回去研究一下，如果有消息的话，我们会尽快通知您的，好吗？”到底是影帝级的，黄博一脸兴致勃勃地拒绝了他。 “好吧，你们慢慢研究，”毕导对这样的结果似乎早有预料，平静地收好资料就离开了。 可能在整个创投会里，好猴子算是名气比较响的，许多大陆导演都扎堆过来，等着被接见。 毕导扭头看了眼那长长的队伍，叹了口气，还以为影帝能有什么见解，想不到，想不到啊…… “毕导，”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怎么样了，有公司肯投吗？” 毕导回头一看，果然是他的至交好友，他拍拍剧本，故作轻松地笑道：“没办法，不识货啊。” 毛导宽慰道：“都是这样的，像这种反应社会现实的文艺片，影视公司自然不愿意投资，唉，他们还是更愿意拍商业片。” 拍商业片就拍吧，我提交的不就是商业片剧本吗，为毛这帮家伙还是不愿意投呢？ 毛导觉得自己真是怀才不遇了。 “那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毕导问。 他家境富裕，拍个电影自然是不差钱的，跑来创投会更多的是交际同道中人，毛导可就没那个资本了。 不过毛导倒也不着急，微笑道：“我刚刚去隔壁上视节看了看，意外地发现了个老朋友，如果能说服他出演主角，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嗯，你一定会成功的，”毕导用力拍着他的胳膊，给他鼓劲儿。 多次碰壁后，还能保持斗志，他这样老友不是一般人啊。 唉，希望那位老朋友，也不要辜负他吧。 另一边，展位后面，黄博已经看剧本看到想吐。 正好面前这个年轻人也是一脸明媚忧伤，不用问都知道他会说些什么，黄博索性将剧本交给了俩文员，自己溜了出来松口气。 《无人区》已经入围上影节主竞赛单元，主办方事先给他通过气，说是拿了一个电影频道的最佳男配角。 虽然不是金爵奖的最佳男配，但好歹没白来一趟，也算是小有收获。 唯一不满的是，他在创投会这里坐了一天，愣是被喂了一肚子屎。 那些所谓的青年导演拿着莫名其妙的剧本，连个合理的剧情线都没有，就敢说自己的电影多有深度。 在黄博看来，这些家伙编故事的能力实在是有够差的，还不如他自己呢。 要知道，在周瑾、徐争、宁皓这帮人里，他讲故事的水平可一直都是倒数。 …… 傍晚，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在文化广场入口处，周瑾、刘思思、隆力奇三人站在那候场。 刘思思一身浅蓝色吊带裙，头发梳在脑后，很是淑女。 隆力奇也挺隆重，身着黑色晚礼服，和刘思思一般高 周瑾虽然海拔占优，但穿着就没那么讲究了。 穿了身黑色休闲西装，脑门上扣着个夕阳红旅游团的小红帽总不能真戴鬼子帽走红毯吧？ 刘思思环着周瑾的胳膊，瞥瞥他的造型，抿嘴偷笑。 隆力奇看看他们俩，有些小尴尬，没话找话道：“呵，你这帽子不错啊。” 周瑾笑道：“你喜欢的话，我送你一顶？” “那倒不用，我可撑不起来……” 闲聊间，就听里面的主持人夸张叫道：“下面将尖叫声准备好，即将上场的是《步步惊心》剧组，四爷、八爷、若曦穿越而来！” 伴随着里面的掌声，三人一起走上红毯。 刘思思走路特别快，跟抢似的，虽然有周瑾拉着，但还是将隆力奇拉在了后面。 隆力奇本来还在和粉丝挥手示意，再一转头，发现那俩人已经窜到前面去了。 自《步步惊心》播出后，似乎也一直是这样。 单论周瑾，他是一点也不虚的，可偏偏有刘思思站在他身侧。 现在大家提起《步步惊心》，少有人说四爷如何如何，更为粉丝所津津乐道的是，若曦和八爷在戏里遗憾分手，在戏外却共结良缘。 人气投票，就是最好的实证。 直到此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第三百二十六章 追梦赤子心 颁奖礼在一个报告厅里举行，中间的是剧组，两边是媒体和影迷。 一段歌舞后，杨蓝和两个主持人开始了颁奖。 由于上视节是一个国际性的电视节，还真的弄了一堆老外过来领奖。 周瑾对外国的电视剧不太关注，听了半天就一个《唐顿庄园》有些印象。 刘思思更是无聊，小手插在周瑾的口袋里，不时摸出一粒葡萄干。 “天朝电视剧产业的发展，离不开观众们的关心和支持，下面我们就来颁发由观众投票产生的最受欢迎导演奖。” 捱了近一节课的功夫，总算到了国产剧的时间，苏岩拆开信封，念出了名字“《永不磨灭的番号》，徐纪周。” 那哥们估计也没准备，穿着黑t恤、牛仔裤就上去了。 “感谢观众和组委会把这个奖给我，我上学的时候老师都以为我是误招的，毕业后当副导演，没一个月就被开除了，这个奖给了我继续当导演的信心，谢谢。” 听着这朴实又真诚的致谢词，周瑾也打起精神来，戳戳刘思思，“到咱们了。” 将徐纪周送下去，杨蓝接着道“下面要颁发的是最受欢迎男女演员奖，有请颁奖嘉宾。” 伴着一阵音乐，黄海博和杨宓两人挽着手走到话筒前。 “大家好，我是杨宓，今天很开心和大本事一块颁这个奖。” 黄海博压根不鸟她，“我记得去年是张家译颁的人气奖，20分钟后他就拿了最佳男演员，不知道20分钟后，这个奇迹会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天朝的颁奖礼一直有一个陋习，在奖项揭晓前，有时候会事先通知获奖者。 这样一来，那些没接到通知的，要么直接死心不来，要么不死心跑来碰碰运气。 隆力奇无疑是后者，可现在黄海博这话一出，他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人气奖输给了周瑾，最佳男演员输给了黄海博，好像两柄重锤击在他心头。 人气不再，转型不成，难道这就是偶像明星的宿命？ 台上，杨宓拆开了信封，“第十八届上视节最受欢迎女演员，我的好朋友刘思思，恭喜。” 黄海博也道“第十八届上视节最受欢迎男演员，周瑾，巧了，你们俩正好是一对儿。” 在掌声中，周瑾拉着刘思思上台，虽然早已得知了这个结果，但接过奖杯时，响起的掌声还是让两人有些激动。 杨蓝过来采访，“你们俩的票数都超过了两亿票，有什么想对帮你们投票的观众说吗？” 周瑾笑道“除了谢谢，我想不到其他的字眼，来表达我现在的心情。” 刘思思跟着道“谢谢小狮子们，这个奖属于你们。” 这句话说得倒也没错，人气奖表彰的就是人气，但在这行混，人气永远只是一时的。 台下脸色阴沉的隆力奇，就是最好的明证。 好在，他们俩都足够清醒。 领完奖，俩人绕回后台，刘思思小小地舒了口气，“我们还回去吗？” “回啊，你不是还有一个视后的提名吗？” “哎呀，反正也拿不到的，我不想回去了。” “那先回酒店？” 周瑾一手提着奖杯，一手提着刘思思，正准备从后台溜走，就见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忽然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还倍儿面熟，周瑾顿时颤抖了一下，刚刚那点激动的心情，瞬间凉透了。 这几年，他在帝都从来不往五道口那边去，想不到躲掉了帝都，却在魔都碰上了。 造孽啊。 “好久不见啊，”毛导看着光鲜亮丽的周瑾，有些感慨。 “是，有三年没见了吧，”周瑾勉强一笑，“你，怎么会来这儿？” “哦，我是来参加上影节的，”毛导轻描淡写地道“知道你拿奖了，我就过来看看老朋友。” “谢谢，”周瑾压下狐疑，又看看他身旁的男人，“这位是？” “这是毕导，我们一块来参加上影节，”毛雪旺还给介绍了一下，“这是周瑾，我第一部戏的男主角。” “你好你好，”周瑾看了看对方的面相，又是一惊，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毕导？ “找个地方喝一杯？”毕导提议。 “这个，我还要送思思回酒店，”周瑾轻轻捏了捏刘思思的手指。 刘思思会意，“没事儿，我自己回去就行，别太晚啊。” 周瑾很感动，一下子就用力握紧了她的手指，你这会儿倒是温柔娴淑起来了？ 刘思思也很感动，你看我对你好吧，出去喝酒我都不管你。 最后，在周瑾的依依不舍中，刘思思抱着两只奖杯回酒店了，他自己则被毛毕二人带到了某个酒吧。 深夜，酒吧里的男男女女在释放着寂寞，一个女生哑着嗓子在唱《老男孩》。 三个人点了几瓶酒，周瑾有些惊悚地看着毛雪旺，“你是说，你又带着新电影来创投会了？” 毛导苦笑着点头，“谈了十几家，没一个肯投资的。” “那毕导呢？” 毕导轻叹一声，“也一样，我准备了十年啊，整十年啊。” 周瑾忍着笑，“拍电影嘛，都是这样的，我还认识一个新晋导演，差点就放弃了……” “不说了不说了，来喝酒，”两杯酒下肚，毛雪旺忍不住有些唏嘘了。 “真怀念我们那会儿啊，就在这座城市，三轮车上装着的都是梦想，现在呢，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毛导还引用了句诗，和周瑾碰了下杯，一肚子的心酸想要诉说，最终化为一声长叹，“难啊。” 满怀信心地来到创投会，遇到的还是各种碰壁。 在毕导面前他还能稳住，可是看到周瑾这个曾经的男主角，万般滋味涌上了心头。 周瑾装模作样地轻叹一声，有点忍俊不禁。 心说，看到你这么难，让我感觉天朝电影还是挺有希望的。 他安慰道“你看那歌里唱的多好，梦想总是遥不可及，是不是该放弃……” “你是说不要放弃，坚持了才有希望？”毛导打断他，眼角有些湿润，“事到如今，也只有你能明白我了。” 毕导拍拍他的肩膀，有些小羡慕，不管怎么样，人家都是拍过处女作的，现在还在为电影努力着。 再想想他自己，遇到的这点挫折又算什么呢？ “来，喝酒，追梦的人永不言败，”毕导站起来，大声道“姑娘，换首歌，老男孩也有追梦赤子心！” 酒吧里顿时响起一片掌声，可能是受到了鼓舞，唱歌的姑娘弹着吉他，高声唱着“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如果它真的存在，我一定会去……”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一扫之前的颓废。 周瑾心里暗骂，你们两个拍大烂片的，说起梦想，还给劳资整得热血沸腾。 他素来心软，看着毛导撞了南墙还不回头的样子，也有些触动，“那个毛导，你那本子到底是讲什么的呢？” 如果投资不大，他就……就帮着找个老实人，坑了完事儿。 反正再过一年，网络大电影兴起，电影盈利的方式变多了，不说赚多少，至少不会赔本。 毛导从桌子上爬起来，扭过头去擦擦鼻涕，“我就是想啊，天朝一直没有自己的悬疑恐怖片，我就特地写了个本子，打算补上这一块，。” 唔，还是恐怖片，应该成本不高。 “叫什么呢？”周瑾问。 “《笔仙撞碟仙》。” 周瑾…… 造孽啊。 “实话实说，我知道你现在片酬涨了，我肯定是付不起的，今天找你来，也没想拉你入伙，咱们就当个朋友聚会，来，再喝一杯……” 毛导说着还挺诚恳。 周瑾就受不了这个。 虽然当初被毛导的电影折腾得不轻，但人家毕竟是付了钱的，而且还挺欣赏他。 “这样吧，回头我帮你联系联系……哎，打住，”周瑾一看毛导的神色，吓得立马补了一句，“你有这么好的本子，干嘛不自己演呢？” ——看到这句话别急着点x，同样的话，语境不同，意思也不同。 “自己演？”毛导还真没想过这一茬。 一旁默不作声的毕导反倒大受启发，一拍大腿，“是啊，咱们可以自己演，江文不就是自导自演，我们也不比他差哪去。”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一炮成名，还能减少一个男主演的片酬，很划得来啊。 “可是，”毛导揉揉眼睛，“咱们能演吗？” “这有什么不能？”毕导兴奋起来，“能导就能演，不然还叫导演？” 说得其实还挺有道理。 周瑾抱着酒杯不敢再说话了。 合着你在《圈圈圈》里那造孽般的演技，还是我给出的主意？ 。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二师兄 16号，刘思思飞敦煌，周瑾飞横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飞机上，她坐在窗边，一边是漫天的白云，一边是胖乎乎的夏琪，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周瑾昨天晚上回来的画面。 一身的酒气，鞋也不脱就直接躺到床上，嘴里还一直念叨着“造孽啊”，问他什么事也不说。 刘思思花了好大劲儿才把他剥光了扔浴室里，闻闻他脱下来的衣服，有酒味，还有一点香味——那是她惯用的香水味。 再解锁手机，翻翻微信，发现朋友不多，基本上都是和黄博、徐争等几人的聊天记录，只是又多添加了几个好友。 如二东子、陆姐、毛雪旺和毕志灰。 她一直都知道周瑾对糖人其实并没有归属感，真正的朋友圈是宁皓那一票人。 但现在看来，除了宁皓那一票，他似乎还另有一张关系网。 刘思思倒没有什么窥视癖，她只是单纯地好奇周瑾的过往。 毕竟她的履历非常简单：小时候差点被送去学评书，后来学了芭蕾，然后来进了糖人，再后就遇到周瑾了。 这些周瑾早就一清二楚。 但周瑾入糖人之前的经历，她却一无所知。 “琪琪，”她扭头唤道：“尤勇会把他的朋友介绍给你认识吗？” 夏琪笑道：“他哪有朋友啊，平时宅得要死，那几个狐朋狗友我都认识。” “那你会把闺蜜介绍给他认识吗？” “怎么会？！”夏琪叫了起来：“我们都是各玩各的。” 这姑娘心细得很，而且经验丰富，宽慰道：“哎呦思姐，也要给双方一点空间嘛，而且谈恋爱那么麻烦，还要介入朋友圈，岂不是会累死。” “为什么会累死？” “当然会累死啊，我跟我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相处最长的也就半年，哪有功夫管他的朋友啊。” 刘思思睁大眼睛，十分惊奇，“你怎么交了这么多男朋友啊？” 夏琪也十分惊奇：“可以多认识一些男人，积攒经验啊……你别告诉我，你之前没谈过恋爱啊？” 刘思思更惊奇了，“这种事干嘛要积攒经验？” 夏琪张了张嘴，好像……也挺有道理啊。 如果一开始就能遇到对的人，哪还用得着积攒经验啊？ 刘思思见夏琪不说话了，就转过头去，继续看窗外的阳光白云。 心想，等《轩辕剑》拍完，她一定要去横店看看。 除了陪周瑾，还要看看他以前的环境。 …… 另一边，《西游降魔》剧组已经搭建好高老庄的场景，迷幻、血腥，又带着点诡异。 如果问《西游降魔》里哪一段最恐怖，估计很多人都会认为是猪妖这里。 回到横店，周瑾休息了一会儿，便直接赶到了摄影棚，准备开工。 却说凡人被贪嗔痴迷住了双眼，只能看到表象，而陈玄奘却身具慧眼，高老庄里满屋的食客，在他眼里，尽是死尸。 但慧眼明显没有拳头好用。 段小姐几拳锤爆老板娘，周瑾一脸小崇拜地凑过去，“小姐要不要帮忙啊？” “要。” “怎么帮啊？” “滚开。” “好。” 周瑾乖乖缩到墙后，喊完666，他的戏份暂时就结束了，剩下的都交给舒棋。 “瑾哥好。” “瑾哥又拿奖了，真是厉害啊。” “瑾哥给签个名吧。” 周瑾在横店还是很有人气的，一堆群演过来打招呼，毕竟他是唯一混出来的横漂，价值等同于北漂中的王保强。 看着那几个半是仰慕、半是讨好的群演，周瑾也没有摆架子，一一问好、签名，然后客气地送他们下戏。 此时正是傍晚，如果段小姐打得足够顺利，那么拍到深夜，就能把猪妖搞定。 这样一算，周瑾还能再回酒店休息会儿。 正收拾东西呢，就听身后有人夸张叫道：“哇，瑾哥，我特别喜欢的戏。” 周瑾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短发、穿着热裤t恤的姑娘，抱着水杯戳在那里，“呃，你好。” 他认出来这是唐怡欣，靠着《甄嬛传》成名，在西游降魔里客串了那个爱慕师兄容颜的小师妹，和周瑾有一镜之缘。 “瑾哥，口渴吗？”唐怡欣很自然地将水杯递了过来。 “呵，不用了，我喜欢喝瓶装水，”周瑾淡笑，从背包里取出一瓶娃哈哈，检查了瓶口未开封，才放心地喝下去。 这些常识光头哥早就提醒过他，在剧组不要吃陌生人送的食物，更不要随意喝水。 否则真要遇到点问题，哭都没地哭去。 唐怡欣也不以为意，娇笑道：“听说你横店来得多，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周瑾将背包背上，道：“我每次来要么拍戏，要么睡觉，还真没怎么玩过。” “那要不一块儿？” “我晚上估计还有戏，打算回去睡会儿。” “那好吧，”唐怡欣愣一下，也不勉强，互关了微博后，便带着助理离去。 周瑾对她的观感谈不上好坏，纯路人而已。 虽然人家也是肤白貌美大长腿，可谁叫他名草有主了呢。 回到酒店后，周瑾倒头就睡。 拍戏累，赶路更累。 睡得迷迷糊糊间，就听手机响起，接起一听，是副导演让他赶过去搞定猪妖。 于是周瑾又匆忙赶到现场，只见星爷的小助理陈斌强，也就是二师兄，正坐在场中被化妆师蹂躏。 “小强，准备好啊，”化妆师拿着个硕大的定制猪头头套，让小强慢慢把头伸进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头套居然挺逼真，小强试着做了个表情，“我这样还帅吗？” 周瑾一挑大拇指，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帅呆了。” 一想到他待会要和这么个玩意亲密接触，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星爷过来指导道：“待会这场戏主要看你的，你可以夸张一点，要我示范吗？” 周瑾笑道：“还是我先试试吧。” 不就无厘头嘛，他不会演，难道还不会模仿吗？ “action！” 场务一打板，只见舒棋从背后，用双手双脚锁住二师兄，奋力叫道：“快过来帮忙啊。” 周瑾听见召唤，从柱子背后飞快地跑了过来，“小姐，我等了很久，要怎么帮？” 舒棋道：“猪妖的元神已经被我打在咽喉，快点把它吸出来。” “好，”周瑾应了一声，急急忙忙来到二师兄正面，看着那只硕大的猪头，一下子就懵了。 “嗯？”身体快速后仰，脸庞上扬，嘴巴张开，在眉毛挑起的一瞬间，瞪大眼珠子，好像要掉下来一样。 典型的周星池式惊讶。 “小姐，用什么吸啊？” 同样是典型的周星池式台词，如果有石班瑜的配音就更好了。 周星池在旁看着一乐，“停一下。” 他蹲到周瑾身侧，“呐，其实你可以按你自己的方式去演的，不一定要模仿我。” 周瑾却道：“可是这段情节，还有台词，我都能在您以前的电影里找到，我甚至都能想象出您是怎么演的。” “是，”周星池点下头，看着周瑾的眼睛，“你知道的，我现在是导演，不是演员，既然选择了你，那么你就可以演出不一样的，我想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无厘头在别人看来是块宝，可在周星池眼里，他早就已经演到吐了。 事实上，从他开始当导演起，就在有意消除无厘头和搞笑的元素，然后试图添加更多的东西进去。 周瑾就是他选中的一块试刀石。 ——不需要他自己出演，仅仅做幕后，也一样可以拍出好电影来。 周瑾还能说什么呢，“我再试下吧。” </br> </br> 第三百二十八章 新思路 6月24，持续九天的上影节落下帷幕。 如果说金像奖是往死里搞地域保护，那么金爵奖就是一点不把老外当外人。 最佳影片给了伊朗导演的熊，评委会大奖给了加拿大导演的从未放弃的爱，徐争期盼的影帝则给了俄罗斯的一个非职业演员。 唯有宁皓靠着无人区刷下了最佳导演，在入围的三部华语片里，算是独一份儿。 晚上，酒会后，三个老男人凑到酒店房间里，徐争还是有些不平。 宁皓宽慰道：“行啦，上影节本来就一个劲儿往文艺片靠，要的是深度，无人区这种类型片不受欢迎也正常，能给一个最佳导演就算不错了。” 他倒看得明白，对奖项不大在意，“博子，你那创投会，有收获没有？” 一提到创投会，黄博比徐争还不爽，叼了根烟，“没有，一部都没有，我看得眼睛都快瞎了，鬼知道那些导演脑子是怎么长的。” 他掰着指头控诉，“有让笔仙和碟仙大战的，他怎么不让贞子和伽椰子干一架呢，谁投谁特么煞笔。” “还有要揭露娱乐圈内幕的，好家伙，十一条剧情线，十一条啊！” “稍微好点儿的，是弄了四个年轻人，跑到大象面前席地而坐，神神叨叨的，特无聊……” 估计是这几天受委屈了，黄博简直一肚子的苦水要吐露。 徐争笑疯了，也不管什么影帝不影帝了，用力拍着黄博道：“我倒觉得那些导演挺有想法，笔仙？碟仙？合着好莱坞一进来，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宁皓也给自己点了一根，道：“现在咱们嫌弃牛鬼蛇神，再过两年，说不定他们还真能拍出来。” “能过审？总局可说了，除了聊斋，不让恐怖片里有鬼。” 宁皓不屑道：“有了规定就有漏洞，这帮人鬼点子多着呢，大不了最后就说是精神病幻想，照样上映。” 恐怖片虽说小众，可受众还是有的，虽然现在没人投资，再过几年可就说不准了。 国家要振兴电影产业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资本向来敏感，真等热钱涌入，多奇葩的电影估计都有人敢投。 于他们而言，既想做好电影，又想赚钱，问题就来了，该怎么在一堆泥沙里，找出金子呢？ 黄博试了创投会，一无所获，宁皓试了看毕业短片，倒是挖出了几枚种子，但效率太特么低了。 谈起正事儿，徐争严肃了几分，其实他对宁皓做的事情十分清楚，但并不看好。 “我们这行太特殊了，人比钱重要，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姜太公钓小鱼，别人不敢投的剧本我们投，名声出来了，他们自己就咬钩了。” “你想靠自己在黄河里淘金子？那比母猪上树都难。” 宁皓点下头，算是默认了，又问：“那别的行业呢？他们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还能怎么发展，要么自研，要么抄国外，老外的模式拿回来本土化，再去和老外竞争，互联网企业不就这么起来的。” 徐争给分析了一通，道：“别的不说，国家在扶持国产上，还是给了不少优惠的，要不然，bat想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这么干？”宁皓吸了口烟，试着道。 徐争眼皮都不抬，“继续汉化？” “不不不，我是觉得，可不可以直接买人家的剧本，比如，去日韩淘淘金？” 事实上，有不少业内人士都认为疯狂的石头是汉化了两杆大烟枪，但两部电影其实只是叙事手法类似。 宁皓的牛逼之处在于对黑色幽默的把控，和对社会底层小人物的洞察，疯狂的石头能大卖，核心也就在这里。 但现在看来，那些新晋连汉化都未必能做得好。 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买版权咯。 黄博对两位“大绅士”深沉的话题不大感冒，他还是更习惯做一个演员。 虽然心里有故事，但迟迟不肯启动，不知道在顾忌什么。 此时直接屏蔽了那两人的交谈，正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和周瑾聊微信。 “你什么时候进组啊？我这取经团队就差猴子了，”周瑾在那头问。 黄博看看屏幕，使了个二指禅，两只食指戳啊戳，“我，过，几天，就，进组……” 徐争实在看不下去了，“老黄，你别告诉我你不会打字啊？” “会倒是会，就是这个键盘太小了，只能用两只手指。” “拇指啊，用拇指，”徐争简直恨铁不成钢。 “拇指我试过了，那个更慢，哎，这个怎么就不能五笔呢，拼音太麻烦了……” “算了，我帮你，”徐争一把抢过手机，两只拇指如飞：这几天看剧本眼都瞎了，休息几天进组，你拍得怎么样了？ 黄博还不服气，道：“我用电脑也能这么快。” 徐争懒得理，周瑾回复过来了：“不怎么样，练完唱歌，现在又练跳舞呢，我都拍三十多条了，明天还得继续” “跳舞？让老黄教你，他特擅长，”徐争继续回复，还加了一句：“你猜猜我是谁？” 这风骚的小表情，不用问周瑾都知道是谁，“别闹，你帮我问下博哥，一段又骚又浪的舞蹈，怎么才能跳出反差来，眼神该**，还是该挣扎？” 星爷做演员简直没的说，各种无厘头、夸张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现在当导演了，又融入了同样风格的剧情进去，换了周瑾来演，效果可能就大打折扣了。 他是认真琢磨过的，玄奘被下了听话符，身体被迫跳舞，本身却不想跳，所以眼神应该是挣扎的。 但是为了配合搞笑的剧情，脸上坏笑，眼神**，效果似乎会更好。 星爷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只好一遍遍地试。 “问你的，”徐争将手机还回去，忍不住道：“星爷这电影玩得够嗨啊，艳舞都出来了？” 黄博看完问题，拿着手机道：“这个得具体分析，最好分层次演，半推半就，欲拒还休就最好了，说想跳吧，又很挣扎，说不想跳吧，又很**，这样效果就出来了。” 徐争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你对着手机说话有毛用，倒是发过去啊。” 唉，这些可怜的老年人，连个智能机都玩不明白。 宁皓看傻子似的看他们俩，“你们为什么不发语音呢？” 徐争：“……” 黄博：“哎，可以发语音？这功能好啊……” 另一头，周瑾将那两条长达60秒的语音反复听了几遍，才大概搞明白黄博的意思。 欲拒还休，半推半就？ 他倒是在刘思思脸上见过这种表情，但想要演出这感觉，那可就难了。 更何况，自猪妖那一段后，星爷为了不让周瑾继续重复他，基本不再给示范了。 全靠周瑾自己琢磨，演得好不好也不知道，就跟盲人摸象似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六十遍 第二天，晨曦微露。 周瑾稀里呼噜地吃完早饭，来到剧组的时候，星爷已经指挥着摄制组布景了。 在剧组里，最辛苦的那个，永远是导演。 “早啊，”周瑾打了个招呼。 “嗯，”星爷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两人找了个地方蹲着，面朝东方，头顶上是棵大樟树，两只麻雀在蹦跳着叫个不停。 周瑾看着星爷吓了一跳，“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全是血丝。” 星爷还是那口港普，“没事，我昨晚想了一晚上，觉得你是不是太执着于情绪了。” 周瑾不解，但没说话，静等下文。 星爷继续道：“我们普通人的情绪其实是收着的，不太会释放出来，但是你演戏，就要夸张一点，让观众感受到。” “你一直在琢磨人物，但是这里的玄奘是被控制了，他还有情绪吗？这个时候你要展现的，是你的形体，怎么去打动观众。” 周瑾试着道：“我是设定成玄奘只是身体被控制了，但是面部表情要表现出来……” “这样就不好笑了，”星爷打断道：“我看了那么多遍回放，就是要他全部浪出来，形成反差，这才好笑。这时候你就把他当木头，没有人物了，你就不会演戏了？” 周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啊，都没有人物了，还演什么？ “我知道内地这个是体验派，但这时候我不要你体验，我就要那一段舞，怎么跳得精彩，你懂我意思吗？” 星爷的双眼里全是血丝，看着周瑾，很是焦灼。 一段舞蹈拍了三十多遍，最着急的不是周瑾，反而是他。 问题其实不在于演技，而在于理念。 从《无人区》后，周瑾就开始在体验派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以进入角色为荣，只要把自己真的当成人物了，其他的细枝末节都不重要。 所以最讲究的也就是眼神和表情。 后来金师杰告诉他，进入角色还不够，还要将人物生活化，像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样在戏里生活。 这要求的就不仅仅是眼神和表情了，还要看体态和细节。 周瑾靠着自己琢磨和模仿，也能搞定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只能靠时间去打磨。 但星爷这会儿却给他弄了个新的难题，我不要你进入人物了，你就好好地跳一段舞，越浪越好，把观众逗笑。 这下就暴露了周瑾最欠缺的地方——他一直没有进行过专业的形体训练。 他不知道该怎么跳，能在镜头前呈现出好笑的效果。 周瑾慢吞吞地道：“我昨晚问了博哥，就是黄博，他说欲拒还迎，半推半就……” “这是他的理解，不一定适合你，你怎么有自己的表现？”星爷问。 虽然专门请了个编舞老师，但要在短时间内教会周瑾，怎么用舞姿传递感觉，不仅周瑾得是天才，老师也得是天才。 “练，没别的办法，再来三十条，我不会看错人的，”星爷扶着老腰站起来，看起来很疲惫，可进入状态后，又会变得生龙活虎。 周瑾默默点头，对演戏，他并不缺乏耐心。 星爷走后，周瑾来到化妆间上妆，心里还在不断琢磨星爷和金师杰的话。 如果说是金师杰是体验派高手，内外兼修，丝毫看不出表演的痕迹。 那么周星池就可以看做表现派高手，绝技是无厘头表演，同样到达了巅峰。 体验派在前期占便宜，靠着完全入戏，可以飞速提升演技，带来的问题就是形体训练不足。 表现派着重形体训练，有点类似玄门内功，前期进展缓慢，熬到后期就开始牛逼起来。 不分谁对谁错，只看路线怎么走。 毫无疑问，周瑾修炼体验派带来的弊端，开始显现了出来。 按照金师杰给的法子，就是去感受生活，经验多了，弊端自己就补齐了。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没办法，还是得练。 于是整个剧组就出现了一个奇景，一个胖大叔带着一个小年轻，在那扭来扭去，要多浪有多浪。 “大哥，你觉得我这算欲拒还迎，半推半就吗？”周瑾露出两只肩膀，还一边抚摸着自己。 大叔打个寒颤，“我觉得你像是变态。” “什么变态，我这是艺术……” “那也是变态的艺术……”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加上昨天拍的那三十多遍，周瑾足足将那段三分钟左右的**舞练了有七八十遍。 当太阳升得老高的时候，一切就绪，周瑾带着视死如归的精神，站到了镜头前。 大不了再来三十遍呗。 “action!” 只见周瑾整个人一下子柔软下来，扭腰，挺胸，拍臀，抚摸着自己的肩膀，还轻咬着嘴唇……呕…… 这时候，他不是陈玄奘，不用管什么大爱小爱，跳舞的唯一目的，是勾引面前那两个歪瓜裂枣一样的男人。 “卡，第二次再来。” …… “卡，第五次再来！” …… “卡，第十六次再来！” …… “卡，第三十一次再来！” “等会儿，来不动了，”周瑾摆着手，“让我歇会儿。” 摄影棚里看不见太阳，周瑾抓只路人看了眼时间，都已经下午了。 这三十一遍可不仅仅是跳舞，他还得对着回放，在星爷的建议下，一点点地修正自己。 哪里表情不对，哪里节奏慢了，哪里动作不到位，哪里不够自然…… 镜头全给记录了下来，然后在周星池变态似的要求下，一点点改进。 “喝口水吧，”舒棋走过来递了瓶瓶装水。 “谢谢，”周瑾接过瓶子，准备拧开瓶盖，发现手都是软的，根本没力气。 胖大叔连忙替他拧开，然后开始捏肩揉腿，放松肌肉。 “其实你是越跳越好了，放松点，不用太紧张，”舒棋宽慰道。 “哈，我看了三十多遍回放，现在根本分不清好不好了，”周瑾摇头失笑，“只能等星爷给我把关了。” 一般来说，演员ng了几十条，大多会怀疑自己，然后变得暴躁起来。 前世的纹章就是例子，跳这段舞的时候，一连被卡了六十多条，当场就发火了，直接跟星爷干起来。 周瑾脾气好得多，另外也绝对相信星爷，不会拿他开涮，既然说了重来，那就肯定得重拍。 “加油吧小伙子，”舒棋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能快速调节好自己的心态，仅这一点，就够她高看一眼。 “其实我觉得你跳挺好的了，不知道导演到底想要什么效果，”胖大叔忍不住嘟囊道，这三十多遍把他也折腾得不轻。 周瑾起身活动一下，故作轻松道：“估计就是欲拒还迎……哎，去特么的欲拒还迎，劳资浪一把算了。” 一个害羞的人永远无法成为演员，因为他无法对着众多陌生人流露出自然的一面。 正常人追求得体不失态，演员却要彻底摧毁这种防范心理，然后完全地释放自己。 上百遍的训练，其实就是起的也是这个目的，毕竟浪着浪着就习惯了，然后才能达到自然的状态。 在没有情绪支撑的情况下，也许黄博能演出那种集抗拒和释放于一体的感觉来，但周瑾却不行，还不如彻底放飞自我呢。 拍第三十二遍的时候，各种动作和节奏周瑾都烂熟于心。 他要做的就是不再控制自己的动作，而是全部凭借肌肉记忆来完成，肆意挥洒。 “靠，有种你再跳浪点，”一个歪瓜裂枣发表意见道。 周瑾从善如流，动作幅度逐渐加大，拍着臀部一点点地扭了过去。 “我的刀呢？”一个歪瓜裂枣咬牙切齿地问。 “我这就去拿！”另一个歪瓜裂枣道。 好似挑衅一般，周瑾贴着他的身体，拼命抖着平板一样的胸脯。 “靠，我忍不了了！” 他一拳将周瑾放倒在地，舞蹈也到此为止。 奇怪的是，这一次没有再传出重来的声音。 大量的重复会摧毁人的判断力，周瑾自己不知道演得怎么样，但作为旁观者的周星池，却看得清楚。 周瑾的动作是越来越熟练，状态也越来越自然……就像一块石头一样，一点点被自己砸成现在这个样子。 “过！”他终于喊了一声。 “呼~”周瑾听到这梦寐以求的声音，一下子就瘫软了。 两只歪瓜裂枣相视一笑，周瑾拍了足足有六十多条，他们可也一直陪了六十多条。 在以后的宣传中，一场戏拍了六十多遍，会用来反应周瑾、星爷的严谨和工匠精神，估计不会提到他们的姓名。 但是那一点点变好的效果，却同样有着他们的功劳。 这就足够了。 第三百三十章 来的和去的 敦煌，影视基地。 片场，休息室里，坐着一红一蓝两个女人。 红的是刘思思，双脚踩着小桌子，整个人靠在躺椅上优哉游哉。 蓝的则是古丽娜，虽然拿着剧本在看，但心思完全不在上面，不时偷看一眼刘思思。 “思姐，吃饼干吗？”她忍不住问。 “好啊，谢谢，”刘思思挑了一块带葡萄干的。 古丽娜心里一喜，虽然她们俩同属一个公司，但哪怕她刻意讨好，刘思思也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还没老胡来得亲近。 现在见刘思思搭茬，立马问道：“马上就要杀青了，思姐，你接下来去哪啊？” “我还没计划，可能去横店看看吧，” “去横店？思姐又有新戏了吗？”她试探着问。 刘思思没想太多，随口道：“没有啊，我是去玩的。” “噢，”古丽娜应了一声，心道你骗鬼呢，哪个演员会特地去横店玩啊。 在横店拍了那么久的戏，也没见你去玩过，摆明了就是有新戏嘛。 古丽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至于找这么低劣的借口吗？ 这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下半年才读大二，但成熟得早，对利害关系看得更是清楚。 《步步惊心》的大热除了红了刘思思，也让原作者桐华的商业价值暴涨。 于是糖人故技重施，买了桐华的另一部小说《大漠谣》，打算回来改编一波。 现在公司拢共就两个女艺人，不是她演，那必然就是刘思思咯。 另一边，刘思思可没那么多心思，虽然她不擅交际，但看人贼准，凭借直觉就知道哪些人和她是一挂的。 这几年下来，和她关系好的女演员，也就叶轻、郭小婷两人，没一个出名的。 至于去横店，纯粹是因为周瑾还在那里。 等杀青完，再汇合了周瑾，她马上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年了。 除了接了两个广告，要出席一些活动外，几乎没有别的工作。 对于一只半咸鱼来说，没什么比拉着男朋友一块趴窝，更值得高兴的了。 “思思，”一个粗糙的男声从外面传来。 刘思思立马回手一指，“叫姐姐。” “不叫，”林更星大短袖大裤衩地往那一坐，见桌上有饼干，也不客气，抓起就吃。 刘思思道：“找我什么事儿啊，你不是杀青了吗？什么时候走？” “不急，我正好找你聊聊，”林更星瞅瞅古丽娜，没往下说。 古丽娜多机灵的人啊，识趣地起身，本想将饼干带走，却被林更星一把抱住。 只好瞪了他一眼，悻悻地离开。 林更星也不以为意，等古丽娜走远，又见四周无人，才低声道：“思思，八哥到底是怎么处理合约的？我给他打电话也没接。” “他正忙着拍戏呢，连我都没功夫理，”刘思思解释了下，又道：“怎么，你也打算弄个工作室？” 林更星苦恼地道：“那倒不是，我就是觉得憋屈，下半年公司开新戏，要不是强哥告诉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说着声音渐渐大起来，“我还能演什么？天生的配角命，再留在这里，一辈子都别想出头！” 《步步惊心》之后，他就一举成名，又不像周瑾这样从底层爬上来，心气自然就高了。 可糖人非但没有捧他，还弄了个新人压他一头，于是就觉得极为不公，心生离去之意。 刘思思被他的话吓一跳，“你不会想解约吧？k姐肯定不会放人的。” 林更星闷闷地道：“实在不行，那只能打官司了，我都问过了，大不了赔个两百万。” 以他现在的片酬，两百万真的不算什么，一部戏就挣回来了。 离开糖人后，他能接的又何止一部戏？ 刘思思对这些不太懂，也没法安慰，只好道：“这个，你还是从长计议吧，回头我帮你问问他，” 她在糖人待了有五年多了，从没想过要去解约，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身边人流露出这样的想法。 就像一颗种子突然扎进了她心里。 解约，自己单飞，意味着更多的压力，但也带来了更多的自由。 如果说老胡是糖人亲儿子，那么刘思思就是糖人干闺女，其他的艺人统统是打工仔。 可有时候，老干妈给的也不仅仅是资源，还有无形的负担。 最要命的是，这些负担还是打着“为你好”的名头加上去的。 譬如胡戈一心摆脱古装偶像剧，结果被拽回来演《轩辕剑》。 刘思思拍完《绣春刀》之后，也不大想演《轩辕剑》，只是碍于交情，也不好拒绝。 所以这次新立项的《大漠谣》，在古丽娜眼里难以触及，在林更星眼里需要争取。 可在刘思思眼中，连个鸡肋都不如。 不仅没法突破，还耽误她趴窝。 只是，该如何拒绝蔡益蓉，还是个问题。 这样想想，似乎还是周瑾更有先见之明。 一早和老板保持距离，建立工作室的时候，放弃一部分利益，换取了接戏的自由。 现在的糖人，对他几乎没有约束力，周瑾想演啥就演啥。 林更星想要争取这样的条件，除非打官司，几乎不可能办到。 另一边，横店，酒店。 话说陈玄奘好容易摆脱了段小姐，踏上了寻找妖王孙悟空的道路。 经过千辛万苦，他终于在一朵莲花下面，找到了封印孙悟空的洞口。 拍到这里，西游降魔的剧情才逐渐走到**。 而黄博，这个另类孙悟空，也终于赶来了横店。 在酒店房间，刚一见面，周瑾就给他大大地来了个熊抱。 “博哥，你可算来了，我都快被星爷逼疯了……” 星爷站在后面，露出笑容，“这么逼你，你不也没疯么。” 黄博推开周瑾，笑道：“星爷是相信你，才去调教你，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呢。” 周瑾当然知道这一点。 说实话，星爷作为一个导演，造诣谈不上有多深，可作为一个演员，绝对算是顶尖的那一拨。 这段时间，周瑾和他的想法疯狂碰撞，虽然受益匪浅，但是脑子也乱的很。 周瑾就感觉自己好像一个蓄满了水的水坝，只要能将那些东西理顺，绝逼可以一泻千里。 而黄博，无疑就是那个可以帮他释放的男人。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一条过 虽然周瑾老吐槽黄博长得丑，但平心而论，这个男人只是不太漂亮，其实还挺有魅力的。 但当他扮成孙悟空的时候，那就是真的丑了。 身上涂得灰蒙蒙的，光着半个脑袋，脑后飘着散乱的花白头发，还佝偻着腰，简直是活生生的妖孽。 虽然没有六爷的孙悟空那般俊美，却更贴近原著里孙悟空的形象阴险，狡诈。 时隔一年多，能有机会再和黄博对戏，周瑾难得的激动起来。 这一场戏的布景比较简单，在影棚里围着些泡沫做成的石壁，中间有一个小石台，剩下的全看演员发挥。 现场搞定以后，星爷没有过去讲戏，而是站在了摄像机后面，他也很想看看黄博和周瑾能碰出什么样的火花。 “演员就位，ation！” 场务一打板，周瑾提着小灯笼缓缓站了起来，还没等他仔细打量山洞里的环境，黄博就从一块石壁后面蹿了出来，抱着他上下其手。 好像一只猴子见到了主人一般，嘴里发出怪叫，兴奋而又急切。 周瑾虽然不堪其扰，但是对黄博的状态感到非常新奇。 “起来，起来，”他用力地推开黄博，“我是来找孙悟空的。” “我，我，”黄博急切地指指自己，笑容里都是讨好，“孙悟空孙悟空。” “孙先生你好，小姓陈，陈玄奘，”周瑾拱拱手，话还没说完，黄博又抱住了他，这回直接上嘴亲了。 “终于来了，五百年了，终于来了，”言语中全是激动。 也就是这一刻起，孙悟空的圈套开始布下。 周星池站镜头后，暗暗喝彩。 他真的没有看错黄博，这样的出场惊艳无比。 仅仅演了一条，黄博就已经为孙悟空立下了一个印象基础：诡异、多变。 而周瑾，看似木讷，实则灰心丧气。 在被猪妖和驱魔人毒打了之后，玄奘的身上就再也没有了自矜和傲气，他开始拼命怀疑自己能不能当好一个驱魔人。 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是善良和信念。 就像一块漂亮的石头，外壳破碎不堪，里面的美玉呼之欲出。 周星池也无比期待，那块美玉彻底释放时的样子。 那边还在继续，周瑾和黄博蹲在石台的两边，互相窥视、打量着。 “陈先生，一表人才啊，”黄博挥挥手。 “孙先生也是，只不过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周瑾看着他有些怀疑。 “是这样的，五百年前，我还是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弥孙，和佛祖有了一点小过节，就被佛祖用大日如来真经打了下来。” “我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所以就把自己关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五百年了，一步都没有出去过……” 黄博开始变换演法，从一开始的激动和讨好，变成了诚恳又略带些夸张的讲述，但很容易就让人听出来，他是说谎话。 这一点让周瑾感到似曾相识。 他道：“孙先生，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请教您教我一个降服猪妖的办法。” “猪刚鬣（lie）？” “是啊，他妖性很大，我们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办法倒是有，来来来，”黄博拉着他来到一个石牌前，“这是我从天宫带下来的驱魔圣火令，它能消灭一切妖魔鬼怪。” “太贵重了，还是算了吧，”周瑾慢慢地说着，看似推辞，实则警惕。 “不贵不贵，十块八块，”黄博再一次按捺不住地急切起来。 这下周瑾立即确认了对方的想法，“孙先生，这个是不是佛祖镇压你的封印啊？” 玄奘是愣头青，但他并不蠢，很容易就能戳破孙悟空拙劣的谎言。 当然，这一切也正在孙悟空的预料之中。 “我叫你拿，你不拿，就是瞧不起我了，”黄博表情狰狞一下，忽地转过头来，换上了一副社会人的嘴脸。 “知道我是谁吗？花果山十三太保知道吧，想当年我手拿两把西瓜刀，从南天门一直砍到蓬莱东路，来回砍了三天三夜，一眼都没眨过……” 这种突变很是快速，几乎没有铺垫，本来应该非常突兀，可是在黄博的身上，偏偏又和谐无比。 这时候，周瑾终于想起了上一次被金师杰支配的恐惧，对方也是同样的诡谲多变。 只是黄博似乎少了些气场，而周瑾又多了些应对的经验。 甭管你怎么变，我自一口真气足。 所以他只是维持着自己的节奏，略带些不安地问：“那么长时间不眨眼睛，眼睛会不会干？” 一句话几乎卸掉了黄博全部的力气，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于是黄博又提升了力道，加重语气道：“我干怎样，不干又怎样，你听不懂我这话的重点吗？我是在说眼睛干不干的事情吗？” “不，我就是好奇，那么长时间不眨眼睛，不会干吗？”周瑾依然很稳。 “别特么再和我说眼睛干不干了，”黄博差点暴走了，跳起来踢了周瑾一脚，两人开始绕着石台打闹。 “我说我杀人不眨眼，你特么问我眼睛干不干，好，我就让你看看我眼睛干不干。” 他从包里抽出三根甘蔗，担在石头上，“你说我眼睛干不干……”一个手刀下去，甘蔗一根没断。 他扔掉一根，开始发狠，“干不干……干不干……”又一个手刀下去，甘蔗还是一根没断。 他又扔掉一根，这下只剩一根甘蔗了。 “干不干！” 黄博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一个手刀下去，咔嚓，那根甘蔗还是毫发无损…… “卧槽，好疼……”黄博抱着自己的手跳来了起来。 “哈哈，你拿错了，那根黄色的是断的，”星爷笑着喊停，心里就俩字：过瘾。 这还是第一条，那俩人互相给戏，从节奏到配合，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一点错没有，而且无比流畅。 一场戏看下来，居然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如果剧组的那些路人有心理活动，那一定是这样的： “真想不到这两个大陆仔这么厉害。” “是啊，演得也太好了吧。” “演得好，配合得也好，绝对的影帝级表演。” “影帝？太夸张了吧？伟哥、发哥哪个不比他们俩强。” “你知道什么，黄博也是金马影帝，就是周瑾有点出乎意料。” “是啊，前几天还一段舞蹈拍了六十多遍，现在遇到黄博都能一条过了，真的是遇强则强？” “遇强则强是真的，不过离影帝还差着点。” “……” 不去管那些路人的666，周瑾坐到黄博边上，“博哥，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多变的演法了？” 黄博道：“我也就是尝试，我之前排练话剧，《活着》你知道吧？演那个富贵，就遇到国家话剧院的几个前辈，给我指点了一下……人家，真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 那些人和观众面对面演了一辈子戏，哪一个都是站在山顶上的演员。 “不过，你也有长进啊，节奏把握得挺好，一点没乱，”黄博赞了一声。 周瑾道：“我也是遇到话剧届的前辈了，以前觉得影帝就到顶了，一搭手才知道自己坐井观天了。” “嗨，你才多大，跟那些老头子比什么啊。” “也是，有进步就好。” 周瑾还想再聊几句，星爷已经张罗着继续开拍了，便只好作罢。 看着场中重新入戏的两人，星爷也颇多感触，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上前讲戏的念头。 他也没想到，黄博能这样出彩，遇到黄博的周瑾，又能流畅到这个地步。 让他们俩自由发挥，效果也许会更出人意料。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大观察术 麻辣小龙虾，又名麻小儿。 扒开鲜红的虾壳，露出里面白色的虾肉，再蘸点火红的辣汤，一口咬下去，汁水充满了整个口腔，又油又咸又辣。 这时候再滋溜一口冰镇啤酒，就别提多过瘾了。 周瑾搞定一只麻小儿，嘬着手指头嘿，大明星吃麻小儿，照样得嘬手指头。 黄博到来以后，拍摄得格外顺利，所以这几天收工都特别早。 两人一琢磨，就叫了几份小龙虾送到酒店房间里。 “你这屋里冷气开过头了啊，”黄博打个饱嗝儿，拿张餐巾纸擦擦嘴，觉得有点冷。 周瑾头上还冒着细细的汗珠，被辣的，“我觉得还行啊，你这么怕冷？” “跟你们小年轻比不了了，”黄博抱着胳膊道：“以前和老宁他们在簋（gui）街，一大盆麻小儿，两箱啤酒，能对付一宿，现在嘛，恨不得啤酒瓶里泡枸杞。” 周瑾理解不了这种中年老男人的忧伤，瞄他一眼，黄博一下就毛了，“滚蛋，你嫂子都怀上大半年了。” “真的？！”周瑾觉得挺惊喜，“没听你提过啊，男娃女娃？” 黄博龇着牙乐：“不知道呢，反正我都喜欢，不搞重男轻女那一套。” “唔，是这个理儿，”周瑾给他倒了杯啤酒，“不过，要是男娃，倒能跟老徐定个娃娃亲。” “没事儿，宁皓老说他媳妇生的一定是儿子，生个女儿可以和他们家……卧槽？”黄博说到这儿可算是想起来了，差点儿把女儿搭出去。 生孩子这种事儿就跟买彩票似的，摸中什么就是什么，万一中奖了呢？ “这朋友没法子处了，回头得他们家保持距离，”黄博说。 为了假想中的女儿，他也得防患于未然。 周瑾特能理解，跟他碰了下杯，“说来惭愧啊，这个事儿我也没能帮上忙。” 黄博道：“这事儿你要是帮上忙，那麻烦可就大了。” “你看你，那么不纯洁呢，”周瑾转着杯子，“我说的是那个帮忙吗？” “哪个帮忙啊？” “容我想想，哎，有了，你要是想生二胎，可以再等个两年。” “怎么呢？” “省得交罚款啊，说不定哪天政策就放开了。” 早几年，就有人意识到天朝会进入老龄化社会，韭菜不够用了，老爷们急了，于是开始逐步放开政策。 11年的时候，就对父母双方都是独生子女的，开放二胎政策。 至于全面放开，则要等到2015年。 中间的这段时间跑去交罚款，那可就太冤了。 黄博早已习惯周瑾偶尔的先知先觉，虽然觉得二胎还早，但还是将这话记下。 “你还能喝吗？要不收了吧，”他瞅瞅桌子上的那堆龙虾壳，估计周瑾也差不多了。 “好。” 周瑾拿了个垃圾袋，黄博取个抹布，也不分什么干垃圾、湿垃圾，一股脑全给扫了进去，然后将袋子打个结，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 只是回来后，周瑾还能闻到那股子麻辣的香味。 “通通风吧，”他关了空调，将窗户打开，一股热风顿时吹了过来，烤得身上暖烘烘的。 黄博凑过来，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稀疏的灯火。 周瑾道：“你今天那段舞跳得可真够不错的，星爷一准得剪进去。” 为了将猪妖吸引过来，孙悟空出了个主意，让段小姐穿上白衣，在圆月之夜跳舞。 段小姐自然不会，于是孙悟空就客串了一把舞蹈指导，现场秀了一段。 可谁知，现场即兴效果居然意外地好。 黄博道：“我那哪算舞啊，只是之前在酒吧扭过，借过来用用而已。” “那也很厉害啊，我之前跳的那段可难了。” “你的问题不在表演，而在生活，你肯定没在夜店跳过舞，也没见别人跳过，怎么能演好呢？” 周瑾若有所思，“星爷说，我还得加强形体上的训练，太讲究入戏，未必是好事。” “这不矛盾啊，”黄博道：“形体训练也是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你自己活明白了，再加上自己的理解，自然就能形成风格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艺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满大街的人都知道，可是真能理解的，有几个？说到底，还是看你自己的感悟，别人没法教的。” 这番话听着简单，可在周瑾耳朵里，就好像捅开了那层薄膜一样畅快。 有了点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意思。 他刚穿过来的时候，老郑头就跟他说，要多观察，多思考。 现在黄博又跟他说，要回归生活，感悟生活。 转了一圈，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想想也是，到了金师杰和周星池那个地步，再去搞什么体验派、表现派，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们早已返璞归真。 黄博可能还有些距离，但也差得不远。 于他们而言，最简单的道理，恐怕就是最正确、最有用的道理。 幸运的是，周瑾意识到这一点，还不算晚。 …… 七月底，气温如火烧。 群演心中如汤煮，主演导演把扇摇。 拍到现在，《西游降魔》已接近尾声。 周瑾大概还剩个七八场戏，很快就能杀青。 至于黄博，直接杀青离组，回家陪产去了。 正应了那句话，有些人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可能就是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转身离开。 虽然人走了，但他留下的传说却还在剧组流传着： 他的最后一场戏，孙悟空解封，足足演出了三十个不同的版本。 或是疯癫，或是狂喜，或是疯癫中带着狂喜，或是狂喜中带着疯癫，不一而足。 这让星爷也大受震动，然后说：“还是第一条最好。” 黄博走后，孙悟空解封之后的戏份，则由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完成。 周瑾有心调戏下小朋友，可是瞅瞅他的腹肌和胸大肌，又有些怂了。 “哇，周瑾，你不会连个小朋友都比不过吧，”一脸白衣的罗智祥叫道。 周瑾瞄他一眼，面色苍白，黑眼圈深重，双眼无神，妥妥地纵欲过度，无愧肾虚公子之名。 说起来这哥们年纪比他都大，还是个歌手出身，但那种夸张的表演风格居然非常贴合星爷。 如果说《西游降魔》里谁最得到真传，除了娥姐，那估计就是他了。 戏份虽少，存在感强得一匹。 “周老板，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好拿回去给我的孙女，”闲聊间，娥姐穿着丫鬟的打扮，跑过来道。 “当然可以，”周瑾又瞄她一样，衣白胜雪，造型出众，口音奇特，面色黝黑，是个人才啊。 “可是，纸笔呢？周瑾看看她空着的双手。 娥姐摸摸衣服，“我，我没带，你有吗？” 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还能面不改色，落落大方，真乃大才也。 周瑾一笑，“没事儿，我有。” 说着打开包，拿了张餐巾纸出来。 “哇，你这也太幽默了吧，找明星签名，还要明星自己出纸笔的，”罗智祥在一旁又夸张地叫道。 娥姐道：“呵呵，我这个人，平时就是比较幽默的。” “喂，那你要不要找我签一张，”罗智祥指指自己，“我这么大个明星，你就放过了？” 娥姐尴尬一笑，“呵呵，你这个人也挺幽默的。” 罗智祥一时无语。 周瑾签着名，心里早就笑疯了。 果然，能治肾虚公子者，唯有横店娥姐。 “好了，”周瑾不动声色地将餐巾纸递给娥姐。 那张心相印上，正面写着他的名字，背面则是四个小字：去找东哥。 凭借他的大观察术，早已断定娥姐必将一飞冲天， 等《西游降魔》上映后，娥姐的身价又何止翻十倍。 随便接个节目，估计都是上万的出场费。 在横店，那真真是顶尖的存在了。 让二东子提前将她签下来，包装运作一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万年太久 观察术，意指通过观察人物的动作、外貌和神态，分析其特点，然后化为己用。 习得于新手村老郑头处，经过金师杰、周星池和黄博三位满级大号的指点，终于升级为大观察术。 除了观察别人，还要反观自己，然后获得感悟。 当刘思思拉着小行李箱出现在酒店的时候，周瑾一个照面就分析出了她的状态。 脚瞪白色运动鞋，鞋带松弛，拉着行李箱，说明是远道而来。 根据其鞋子的颜色和款式分析，穿的应该是粉色小熊的袜子。 浅蓝色长裤，淡黄色短袖，胸前匀称但不饱满，很可能没穿内衣，只贴了乳贴。 戴着深紫色棒球帽，面容姣好，头发凌乱，八成是化了淡妆，但没洗头发。 “开心吗？”刘思思一下子冲进周瑾怀里，撞击猛烈。 嘴角藏着的笑意，全从眼睛里冒了出来。 嗯，很符合一个热恋期少女，看到情郎时激动、热烈的心情。 “开心啊，”周瑾双手抱住她，然后在她嘴角狠狠啄了一口，“我不是不让你来嘛，我都快杀青了。” 刘思思道：“没事啊，我想和你一起回帝都嘛。” “嗯好，累了吧，我们先回房间。” 周瑾一手抱住她，一手接过行李箱，往楼上走去。 只是搂着刘思思的那只手，在轻捏她的腰肢。 喉咙微动，眼神迷离，嘴角的微笑隐藏着压抑不住的急切。 而且上楼时收腹、夹腿，明显是在战略性压枪。 这一切都说明他带刘思思回房，并不仅仅是因为关心她累了，而是另有所图。 呸，禽兽。 大约在30东之后，周瑾心平气和地躺在床上，仿若成佛。 果然，还是要回归生活啊。 刘思思拉过薄被盖住自己，腻声道：“你今天不用拍戏吗？” “不急，”周瑾轻笑，“你要是不来，今天那场戏我还真演不了。” “嗯？” “我不烦你了，你好好睡觉吧，”周瑾摸摸她的额头，跳下床开始穿衣服。 事实证明，他的大观察术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 地上还真就躺着双粉色的小熊短袜，足底处有些起球，估计被刘思思穿了挺长时间。 周瑾轻笑一声，从旁边捡了双棕色的小熊袜子套脚上没办法，上次情人节搞促销，刘思思屯了好多这种袜子。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对小熊这么情有独钟。 带上房门，来到片场，周瑾本就不多的头发，再一次被铲光。 这回他演的真是和尚了。 星爷端个椅子在周瑾旁边坐下，这些天忙下来，他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消瘦着。 “你，怎么这样？”他看着平静的周瑾，有些奇怪。 周瑾淡笑道：“有过生活，才能去感悟生活，经历过情爱，才能放下情爱。” “……”星爷一时无言，顿了顿道：“我这里有一段台词，你先背一下。” 周瑾接过他手上的纸条，上面写着一段话，字迹潦草： 被我抓到了吧，还说你不爱我？ 我爱你，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 有多爱？ 好爱，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爱多久？ 一千年，一万年…… 一万年太久了，就爱我，现在。 “你现写的？”周瑾问。 “嗯，”星爷点下头。 嘴唇干枯有血渍，眼球里布满血丝，眼角有大粒眼垢，手指无意识地揉着裤子，双脚动来动去。 他现在应该很焦躁。 “怎么会突然加了句爱一万年？有点大话西游的意思啊，”周瑾问。 “就是，”星爷轻吸口气，“想在这里加这么一句，一万年太久了，就现在爱就好，现在就去做，你能明白吗？” “当然能，”周瑾一点头，“不瞒你说，我这几个月，常有这种想法。” 而且最近一次，就是刚刚不可描述的时候。 虽然他们俩心境不太一样，但是感悟的道理却很相似。 想爱，就赶紧去做，别等。 “那就好，那就好，”星爷沉默一下，忽然用力地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啊。” 一部《西游降魔》拍了三个月，每次拍的剧情都是打乱的，又没有完整的剧本，所以大家压根就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故事。 就连星爷自己，恐怕都不太清楚。 但拍到现在，这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男人，突然就起了念头。 也许是鼓足了勇气，也许是心血来潮，也许就是不由分说。 在故事的最后，他想要表达些什么。 周瑾是个例外，他偷看了底牌。 所以他能猜到这几句台词想要表达的东西，但对谁表达，还是只有星爷自己清楚。 有人说是罗慧娟，也有人说是朱茵。 当然，这并不关周瑾的事。 他只想尽快拍完这一段戏，然后回去找刘思思。 分开了一个多月，他现在一秒钟都不想等。 …… 与此同时，刘思思并没有睡着，躺在床上，反而越来越兴奋。 干脆出去玩玩儿吧。 反正她本来就想了解下周瑾过去生活的地方。 先去的地方是老服务部，那里聚集着不少奇形怪状的群演。 时值傍晚，群演们正好下戏，来到服务部，不为别的，专为来门口的小卖部兑换用工单。 “东哥，你看看我这个……”娥姐拿着张餐巾纸递给肥肥的二东子。 二东子连接都懒得接，“我说你别太过份啊，拿张餐巾纸就敢来糊弄我？” “不是，去找东哥，这上面写着的。” 二东子狐疑地接过来看了眼，觉得字迹很面熟，然后翻了个边，“周瑾？” 他眼珠子一转，虽然不知道周瑾把这老葱往自己这送是什么意思，但想来必有深意。 就跟那倒霉的比特币似的。 他好奇地买了几千块钱的，虽然标价涨了不少，可当他试探着往外卖的时候，却很少有人愿意接盘。 那涨得再多，有个蛋用？ 也罢，东哥就再信你一次。 二东子心思百转千回，将餐巾纸收了起来，对娥姐道：“明天晚上，带着身份证，来万豪找我。” “好，好，谢谢东哥，谢谢东哥……”娥姐兴奋地走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看起来是要走好运了。 毕竟，那个好看的大明星，也是从横店走出去的，而且不像是坏人。 围观的几个群演看着娥姐的背影，议论纷纷。 “东哥连这么老的也收？” “你懂个屁，人家是被星爷看中了，我亲眼看见了，至少有五句台词。” “你还进过星爷的剧组？” “那可不咋的，大明星周瑾，就是男一号，我还跟他一块吃过饭呢。” “你就吹吧，虽说都是横漂，但人家是大明星，你就是个跑龙套的。” “这有什么吹的，我08年就来过横店，当初都在锦衣卫端盘子……” 那几个群演兑了用工单，三五成群地往小巷子里走。 刘思思压低帽檐，好奇地跟了上去。 只见在巷子口，一个穿短裤、丝袜的大姐斜靠在门边，看见那几个家伙，一转身进门了。 然后一个群演钻了进去，另外几人站在门口排队。 “呸，”刘思思明白过来，轻啐一口，一转身跑出好远才停下。 原来这里是这样的…… 周瑾，哼，他那么熟练……以前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刘思思脸色微红，胡思乱想着，继续溜达。 她的下一站是锦衣卫。 周瑾居然还在那里端过盘子？ 这种秘闻果然还是要微服私访啊，刘思思小小得意一下。 第三百三十四章 从前过去再不来 四年的时间，让周瑾从一个群演，成长为了二线巅峰大圆满。 而锦衣卫也成为了横店的特色之一。 装修得精致典雅，店里的服务员也换了几次，大大小小的明星来过不少，墙上挂满了他们和老板的合照。 刘思思到的时候，正是饭点，店里坐满了客人，她没急着找位置坐，站在那些照片前徘徊。 照片里的明星有出名的，也有不出名的，造型各异，但大多只有一张，唯一不变的是那个长头发的老板娘。 刘思思看了好一会，终于在最右边倒数第二格，发现了自己。 那还是拍《步步惊心》的时候，他们一行人跑出来吃饭，有隆力奇，有林更星，有刘星悠，还有周瑾。 虽然周瑾不在照片里，但刘思思却仿佛能从相片后，看到他拍照时的模样。 似乎也就是那天晚上之后，他们俩的关系开始有了进展。 只是周瑾当时说了什么呢？ 有告白吗？ 刘思思仔细回忆，“呀，忘了找老板娘要拷贝。”她忽然想到。 “您好，您几位？”一个服务生见刘思思招手，跑过来道。 “我，”刘思思摘下帽子，指指自己，大明星，认识吗？ “刘思思！” 穿短裙的服务生妹子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惊呼道：“真的是你！” 刘思思赶紧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见服务生妹子点点头，才松开了她。 “你们老板娘呢？我想找她要这个照片的拷贝。” 妹子很兴奋地小声道：“老板娘好几天没来了，现在应该在旅馆，不过她要是知道你来了，一定会赶过来的，我们老板娘可喜欢看《步步惊心》了。” “嗯，那个旅馆在哪啊？”刘思思觉得要是不远的话，干脆自己跑一趟算了。 “不远的，就在隔壁街，要不我带你去吧？”服务生妹子热情地道。 很显然，她也是一只小狮子。 “好啊，那就太谢谢你了。” 刘思思戴上帽子，跟着她来到小民宿。 和锦衣卫的大变样不同，小民宿一直还保存着原来的样子，既没有装修，也没有拿去宣传。 “思姐，跟你说啊，以前瑾哥就住在这里，”服务生妹子神神秘秘地道：“瑾哥就是我们横店的神话，我们老板娘还一直留着他的房间呢。” “真的啊？”刘思思惊喜起来。 “嗯！”妹子使劲点头，“好多群演都跑这里来租房间，还有一个土老板要拿一万块钱一个月租呢，我们老板娘都不肯。” “为什么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 事实上，她也时常感到奇怪，为什么明明有这么好的噱头，老板娘却不愿意拿去宣传。 而且锦衣卫的生意比民宿要好太多了，可老板娘偏偏喜欢在民宿待着，对锦衣卫反倒不大上心。 “到了，”服务生推开玻璃门，引刘思思进来。 白色的柜台，湖绿色的长裙，黑色的披肩发，陆姐对着镜子按着自己的眼角。 过了三十五岁的那个坎，每过一年，眼角似乎都会多一条皱纹。 有时候在夜里，陆姐照着镜子，自己都觉得可怕。 听见推门声，她略一抬头，只见一个戴着紫色棒球帽的姑娘站在门口。 年轻，安静。 恬淡得如同一朵木兰花。 两个女人一个对视，就已经确认了眼神她们俩是同一类人。 “陆姐，思思姐来店里，说想要一张照片的拷贝，”毫无存在感的服务生妹子道。 “好啊，不过可要等一会儿，”陆姐对着镜子，将头发扎起来，随口问：“要喝点什么？” 楼下的这家简易的小咖啡厅，一直都在营业着。 “不了，”刘思思道：“我，可以去那间房间看看吗？就是周瑾以前住过的那间。” “哦？”陆姐闻言眉毛挑起，看着她一时无言。 …… “你看，我把你最爱的女人打得一根毛都不剩，你的佛能为你做什么？” “你现在痛不欲生，你的佛又能为你做什么？” 片场，矮小的孙悟空看着周瑾，提出了最后的质问。 和《大话西游》不同，《西游降魔》讲的不是抗争和遗憾，而是顿悟和皈依。 是啊，你那么信佛，你的佛能为你做什么？ 你那么坚持心中的信念，最后又能得到什么？ 玄奘，或者说周星池对这个问题，选择了沉默以对。 周瑾穿着僧衣，双手合十，一脸禁欲地坐在地上，默默诵经。 佛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人世这短短数十载光阴里，善与恶，得与失，境遇起伏，到头来都像是翩然梦一场。 能把握的，只有一颗心而已。 而佛存于心中，他什么都不能为我做，也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一但顿悟，内心深处自会爆发强大的力量。 有诗为证：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 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所以当玄奘终于顿悟，领会了“那一点点”，所绽放出来的力量，哪怕孙悟空也不能抵挡。 在最后，一只猴，一只猪，和一条鱼，只能默默地护送一只光头，前往西天取经。 “卡！” 星爷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周瑾继续保持着动作，摄像师调整着镜头，场记准备好了打板，化妆师站在一旁，试图过去补妆……一切就如同往常一样。 周星池看看井然有序的剧组，用力地鼓鼓掌，用似用尽全身力气，“我宣布，《西游降魔》杀青！” “嗯？我们杀青了？” “哇，一点准备都没有啊，我们拍了多久了？” “跟星爷拍戏投入嘛，不过真的挺久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家孩子现在只会叫妈妈，都不会叫爸爸……” 剧组一下子炸开锅，大家脸上洋溢的都是惊喜的笑容。 周瑾睁开眼，伸个懒腰，觉得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拍了两个多月，他感觉自己都快累挂了。 “星爷，什么时候摆杀青酒啊？” “对啊，一定要大吃一顿才行，我要吃大闸蟹。” 星爷挥着手，大声道：“呐，今天大家收拾好东西，回酒店好好休息，明天摆酒，想吃什么吃什么，不醉不归！” 众人齐声欢呼。 周瑾挤过人群，来到他面前，伸出手，真心地道：“谢谢您，这两个月我学了太多。” 周星池握住他的手，笑道：“是我谢谢你才对，帮我这么快拍完这部片子……”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星爷笑得很灿烂，周瑾却总感觉他话没说完，笑容里都带着苦。 “好了，好了，你的工作就结束了，回去找你的紫霞姑娘吧，”星爷拍拍他的胳膊，“我还有的忙呢。” “嗯，”周瑾笑着答应一声，去化妆间卸妆了。 星爷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微微黯淡一下，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用力握紧了手机。 身边人都在欢腾，谁也不知道那只手机里躺着这样一条消息： 罗慧娟，于昨夜凌晨病逝。 哪怕他们只用了两个多月，就拍完了这部顶尖的大制作，然而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 “收工了收工了，带子粗剪完了没有，倒出来赶紧送去后期。” “设备一定要收好，通知华艺那边来验收，我求下你啊，慢一天都好几万啊。” “喂喂喂，这些服装不要乱扔啊，看着破以后还能用的。” “……” 这一刻，他的佛，能为他做什么呢？ 电影风华 电影风华 第三百三十五章 苦海翻起爱恨 第二天晚上，杀青宴办得很豪华。 周瑾顶着个和尚头，陪着星爷喝了不少酒，喝着喝着，不知道谁唱起了《一生所爱》。 于是好几十号人，年纪加一块儿比天朝历史都长，呜呜喳喳开始嚎叫，“苦海，翻起爱恨……” 唱着唱着，就有人哭了，周瑾当然没哭，他只是有点晕，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迷迷糊糊地就被刘思思扛回了房间。 “呼，真重，”刘思思抱怨一下，将他扔到床上，累得胳膊都酸了。 周瑾人躺在床上，脚还在地下，一动不动，哼唧一声，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刘思思想了下刘妈是怎么照顾刘爸的，决定照葫芦画瓢，先帮他脱了鞋子，再拽下袜子闻了一下，呸，有味儿。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闻一下，好像手比脑子快一样。 之后又抱着他的双腿放到床上，再后就是脱衣服了。 忙活了一会儿，刘思思累出了一头的汗，周瑾则继续呼呼大睡，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了。 虽然他们俩没羞没臊了好久，但刘思思还真没这么直白地看过周瑾的身体。 忍不住老脸一红，跑去卫生间放了盆热水，挑了条毛巾，端出来准备给他擦身。 这活儿她熟得很，小时候常看刘妈这么伺候刘爸。 先把毛巾打湿，拧得半干不干，再扔到周瑾脸上捣腾几下，然后顺着往下，胸口、小腹、腿，最后是脚。 等毛巾差不多干了，就扔到盆里，打湿拧起来，重复上述过程。 橘黄色的灯光下，刘思思好似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倍儿贤妻良母。 一直到半盆水有些发黑，周瑾白皙的身体也变得红通通的，刘思思就觉得应该差不多了。 等她返回卫生间将水倒了，毛巾洗干净挂起来，周瑾已经冷得缩成一团了，那模样，活像晚上刚吃过的大虾。 刘思思这才后知后觉地拉开被子，给他盖上。 “唔，思思，”几番折腾下来，周瑾有些清醒了，只是眼睛还睁不开。 “怎么了？” “水，我要喝水……” 刘思思一拍脑袋，把这茬忘了。 她打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家境不错，又是独女，哪照顾过人啊。 更别提长大后，还有俩助理供她使唤。 整个人就跟不食人间烟火一般，这会儿才笨手笨脚地回到人间。 翻出自己的狮子牌水壶，跑到饮水机前灌了一壶水，又急匆匆地跑回床边，扶起周瑾的后脑勺，柔声道：“来，喝水了啊。” 周瑾的嗓子本来跟刀割一样，嘴里发苦，胃里还闹腾得厉害，正难受得不行，这时候一股生命之水送到嘴边，瞬间抚平了他的不适。 他大口吞咽着温水，好像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汲取着水分。 过了一会儿，唔，差不多了……哎，怎么还不停啊，我喝够了……不行了，我喝不下了……噗，咳咳咳…… “没事吧，”刘思思手忙脚乱地擦着水渍。 周瑾躺回去，在心里翻个白眼，你一手托着后脑勺，一手水壶怼到我嘴边，我想反抗都没机会，差点没把爷呛死…… 片刻之后，刘思思收拾完了，坐到床前，温柔地摸摸他的大光头，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小声道：“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是很笨啊？” 听口气委屈得不行。 说来也怪，本来周瑾脑子里跟浆糊一样，各种念头乱得不行，陆姐啦，星爷啊，黄博啦，无人区啦…… 可被刘思思摸头之后，各种念头居然消失了，仿佛灵魂找到了归处，安心了不少。 于是周瑾翻个身，顺手抱住刘思思，脑袋在她掌心里蹭了蹭。 “没关系。”他低声道。 刘思思沉默一下，慢慢开口道： “我知道我不会照顾人，又任性，又不温柔，不会和别人打交道，不会面对媒体，演技也不好，长得还不漂亮，上回拍《步步惊心》，我妈都说那么多阿哥，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刘思思开始絮絮叨叨了，“可是我在学啊，学着给你带好吃的，学着对付记者，学着一个人去演戏，还有学着照顾你，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很厉害对不对？……” 可能是心里攒了太多的话，这会儿一口气全吐了出来。 “所以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对我好，也不是因为因戏生情，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后海吗？我就觉得你人很好，所以我才在那里开酒吧，我不是为了玩儿，也不是为了赚钱的……” 刘思思说着说着眼睛还红了，就跟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趴在周瑾身上，用力地抱紧了他，生怕被赶走了。 周瑾听着她的这些话，心说怎么喂个水，还引出真情告白了？ 不过心里却很开心，他们俩相处这么久，少有交心的时候，这时候一听她的话才明白，哦，原来她是这样想的啊。 只是周瑾的眼皮一直打架，喉咙也很沉重。 他本来想说，“谢谢你啊，肯喜欢我，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人会稀罕吗？也只有你眼瞎，脑子还不好使……” 话到了嘴边，只变成了一句呢喃，“咳，不会的。” “那你喜欢我吗？”刘思思问。 “嗯，”很喜欢的，周瑾闭着点头。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你爱我呢？”刘思思用力环住了周瑾的脖颈，抬起头来看着他。 “我，”周瑾想说话，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以为我不说，你也会明白的…… “其实，你心里还有别人对不对？”刘思思看了他的面孔好一会儿，才轻声问。 嗯？ 周瑾有点慌了，他想说没有，可不知道为什么，喉咙有些沉重，说不出话来。 “你是不是想说没有？”刘思思好似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那陆鸿呢？你是不是叫她陆姐？” 轻轻的一句话，周瑾顿时一个激灵，好像做梦时一脚踏空，瞬间惊醒一样。 这是他心里最隐秘的地方，就连姐姐、黄博、光头哥等人都不知情。 《步步惊心》以后，他就决定切断这一切，不再犹豫，不再留恋。 按照原定计划，等拍完《西游降魔》，他就会去道个别，说一声诸法空相，皆为虚幻，放下执念，方得自在。 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听起来很无耻，可他跟文某人又不一样。 他和陆姐本就没发生过什么。 在刚开始的地方，就被硬生生结束了。 再然后，他就会回帝都找刘思思，不出意外的话，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现在，刘思思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呢？ “你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周瑾挣扎着，想这样说。 可刘思思已经收紧了胳膊，就像一条美女蛇一样，缠住了他的脖子，而且还在渐渐用力。 周瑾感觉呼吸都困难了起来，脊梁柱上嗖嗖冒冷汗。 不是玩真的吧？ 要知道，他可是练过单刀法选、混元太极的人，还专门去屠宰场练过杀气，要是来真的，他就，就……也不能真的还手啊…… 周瑾就躺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感觉自己快挂了的时候，忽然脖子一松，然后脸上就湿润了起来。 “你不要脸……” 刘思思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周瑾没动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很咸。 第三百三十六章 爱还在 刘思思去小民宿的那天，陆姐会跟她说什么呢？ 周瑾不得而知。 依着他对陆姐的了解，那并不是一个会让人难堪的女人。 但看到刘思思哭的那个样子，想来那场对话一定不是那么愉快。 难为刘思思忍耐到现在才发作了。 这一天一夜，也不知道她受了多少煎熬。 周瑾的心脏好像被攥住了一样，沉闷，疼痛。 他双手支撑着床铺，费力地坐起来，想要揽她入怀，刘思思胳膊抖一下，甩开了。 这是真生气了。 周瑾撩开她的头发，刘思思小小的脸颊上，泪水止不住地流，整个人都变成了黑白色。 男人用刀子杀人，女人用眼泪杀人。 周瑾就觉得现在房间里到处都是刀斧手，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乱刀砍死。 这种情况下，他的演技，大观察术通通没了用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能感动人心的，只有另一颗真挚的心。 “你听我说好不好？”周瑾有些慌了神，扶着她的肩膀，好在刘思思没甩开他。 “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过，真的，我刚来横店的时候，身无分文，就住在那间民宿里，那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做什么。” 因为喝了挺多酒，这会儿周瑾的脑子还有些沉，也顾不上组织语言了，将横店的那些事情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后来，我跑了很久的龙套，才得到了去糖人的机会，我有考虑过要不要留下来，就留在横店，平淡地过完一生，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不想一辈子做一个群演。” “我走的时候，有朋友来送我，他对我说，要给这些在底层挣扎的群演，活出个样子来，所以我拼命拍戏，拼命往前跑，一刻都不敢停下来，拍多少电影心里都没底，我害怕啊。” “再后来就遇到了你，让我知道除了拍戏，我的世界还可以有别的光彩。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但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的世界里，没有了你，我一定不会开心。” “然后我就更害怕了，这个圈子里这么复杂，优秀的人那么多，我害怕有一天，你会后悔……” 周瑾就这样说了很久，口干舌燥，嗓子也逐渐嘶哑起来。 刘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抽噎着，听得入神。 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周瑾是这样想的。 听到最后，半是感动，半是生气。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说呢？”刘思思哽咽一下，一抽一抽的，揉揉红着的眼睛。 肯说话，那就说明有转机了。 周瑾心里轻喜，握住她的双手，好似握住了希望。 柔声道：“我只想陪着你，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事实上，从我离开横店以后，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这样说，你明白吗？” 刘思思轻点下头，带着哭腔问：“就这样？” “嗯，就这样，我全都坦白了，我对灯发誓！”周瑾赶紧点头。 折腾这么久，刘思思许是累了，轻轻打个呵欠，周瑾趁机想拥她入怀，刘思思挣扎一下，然后问：“那锦衣卫呢？” 周瑾有些慌：“呃，这个是这样的……” “你们还一起拍电影了呢？摔了五个台灯？” 刘思思歪着头，眼睛里渐渐恢复了神采，抢白道：“她还给你煮饺子吃，给你喝女儿红，就连你去拍仙剑三，也是她推荐的……” 周瑾一下子就无言以对了。 好尴尬啊。 合着我是蒙眼吃鸡，对面是吉利服加透视挂。 陆姐到底跟她说了多少？ “不过，要不是她推荐你来拍仙剑三，我们还不认识呢……”刘思思小声嘀咕一下，然后靠在了周瑾的肩膀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往，哪怕她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陆姐也是周瑾过往中的一部分，缺了这一部分，就不会有现在的周瑾了。 好在他们俩没真的发生什么。 周瑾的心还在她这里。 不过想想还是好气啊。 刘思思一张嘴，狠狠地叼住周瑾脖子上的软肉，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周瑾没听清。 “我说，”刘思思松开他，小声道：“要是我没遇到你，会怎么样？” 周瑾想了一下，“也会很幸福吧，谁让你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呢。” 关于隆力奇的事情，周瑾还是决定隐去。 虽然历史有其必然的惯性，可对于单独的个体而言，偶然才是决定着生命走向的主要因素。 大到考上了什么学校，去了哪座城市，小到某一天多看了某个人一眼，也许都会导致不同的结果。 “是啊，我就是一条道走到黑，才会跟你找个不要脸的在一起，”刘思思撅着嘴，在周瑾肩膀上蹭啊蹭，全是泪水和鼻涕。 周瑾撸着她的头发，没敢说话。 过了一会，刘思思的好奇心又泛起来了，“你说，我们俩要是没遇到，你会怎么样呢？” “我？”周瑾轻笑，“如果没有遇到你，也许就不会有我的存在了。” 说完用力抱紧了刘思思，这一次她没再挣扎。 终于又让抱了。 偌大的房间，黑暗模糊，橘色的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渐渐合在了一起。 好半晌。 刘思思抬起头，用哑哑的声音道：“那她怎么办？人家那么对你，你的房间都没动过……” 周瑾也挺无奈，道：“那，我明天去跟她说清楚？” “不行！”刘思思一下子叫了起来，很凶猛的语气。 让她感到满意的是，他俩在一起后，周瑾就没再找过陆姐。 虽然感觉陆姐比较可怜吧，但让她再把周瑾送回去，那是想都别想的。 周瑾一笑，知道刘思思肯用这种口气说话，那就应该没事儿了。 于是用力地将她抱起，把肩膀上的眼泪和鼻涕全都蹭了回去。 “你干嘛啊？”刘思思觉得自己被抱来抱去，有点奇怪。 “没什么，”周瑾赶紧道：“那我微信里和她说，好不好？” “也不行！” 刘思思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用力地捏住周瑾的脸颊，“以后没我的允许，你不准和她发微信！” 周瑾乖乖点头，“那你说怎么搞？” 刘思思想一下，“写信吧，对，你写信说吧，现在就写。” “可是，没有信纸啊，也没有信封啊，”周瑾为难道。 这个点，总不至于还让他出去买吧？ “没事，我有，”刘思思跳下床，光着脚跑去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张白色的信封和几张信纸，连着签字笔啪地拍在小桌子上。 “现在就写啊？” “对，现在就写，”刘思思不容置疑地道。 “好吧，”周瑾忍着头晕，翻身下床，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呢。 于是费劲地穿上衣服，踢拉着拖鞋，坐到书桌前。 提起签字笔，看着泛黄的纸张，周瑾心里千头万绪，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刘思思见他那副样子，撇撇嘴，一脸不爽。 算了，就容你最后一次。 ，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迟到的书信 写作一向不是周瑾的长处。 如果他擅长的话，也许现在已经成神了，自然也不会和刘思思产生什么交集。 用了好半天的时间，周瑾搜肠刮肚，写下了几个小字：“陆姐如晤”。 正要接着搜肠刮肚，就见一个小黑影悄悄从背后压了过来，周瑾一回头，正好撞上刘思思惊慌的眼神。 “你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刘思思闪过眼神，轻哼一声，又蹦回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谁稀得看啊。” 周瑾没管她，打算继续写，忽然觉得不对，“哎，刘思思？” “嗯？” “你怎么会有信封的？” 刘思思同学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会搞鱼传尺素的文艺范啊。 居然在这个闹腾的晚上，还就拿出了一份空白的书信。 而且写信这个主意，好像也就是她提的。 “嗯，是酒店服务员给我的，他们问我要不要，我就拿了一个，对，就是这样。” 刘思思趴在枕头上，两只脚丫子轮流拍打着被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酒店会给信封？” “对啊，就是酒店给的。” 周瑾抿了抿，闭着眼睛都知道有问题，但也没再多问，转过去接续写信。 一个姑娘肯花这么多心机来骗他，如果不是什么坏事，那还是不要拆穿的好。 “哼哼哼，”刘思思趴在枕头里，见蒙混过关，嘴角就得意地勾起，好似一只偷到小鱼干的猫咪。 她和周瑾不同，周瑾拍电影的时候，演技hin好，可回到生活中，就懒得再演了，否则也太累了一些。 而她呢，自从领悟了“学以致用”四个字，不说无往而不利，但把周瑾吃得死死的，还是能做到的。 俗话说，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两个人大晚上不睡觉，玩起了互诉衷肠，虽然难免有夸张、做作或者演的成分，但真情实感全藏在背后。 那些平时说不出口，或者没机会说的话，全都借此倒了出来。 两颗心，无形中又贴近了不少。 “小周，阿瑾，英俊，宝宝？”安静了一小会儿，刘思思开始瞎喊。 周瑾被这一连串的外号吓得浑身一颤，“又怎么了？” “锦衣卫那三成的份子，记得转给我啊，”刘思思道，“陆姐都同意了的。” “哦，”周瑾说。 笔尖顿了顿，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莫名一紧。 四年来，周瑾从没去要过锦衣卫的收益，哪怕他再缺钱。 于他而言，那里就像是一份剪不断理还乱的挂念，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得不说，刘思思这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丫头，以一种无赖的姿态，又一次戳中了他的软肋。 那么陆姐呢？ 将这段过往完全地说给刘思思听，是因为她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吗？ 也好。 周瑾轻叹口气，就听刘思思忽然叫了起来，“你写好了没有啊？” “快了快了，”周瑾烦躁道。 “我让你把锦衣卫的事情写在信里，你写了吗？” “写了写了，别催。” “锦，衣，卫，的，股，份，转，给，刘，思，思，”刘思思掰着指头数，“一共十一个字，你笔尖没动那么多下啊？” “哎呀，文言文，简练，说了你又不懂……” 周瑾烦得不行，刚升起的那点小情绪，彻底被刘思思磨得一干二净。 匆匆写下“弟周瑾字”用作结尾，然后将信纸塞进了信封里，用胶水封了口。 然后问题就来了。 “思思，你有邮票吗？现在寄信是不是还得用邮票啊？” 刘思思道：“哎哟真笨，你让酒店里服务员给你送去不就行了。” “有道理，”周瑾赞同地点点头。 这样连回信都不用了。 但想想还是不大放心，周瑾又回过身，在封口处画了个五角星。 他现在怀疑这酒店里的服务员是不是都被收买了。 “切，”刘思思特不屑。 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真要偷看了，周瑾说不定真会揍她。 “睡觉睡觉，”可算是搞定了一切，周瑾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跳到床上，拉过被子就准备睡觉。 他现在就跟感冒似的，脑子里还昏昏的呢。 麻蛋，我一个酒醉人员，干嘛要操这么多的心。 刘思思咬着嘴唇，看着周瑾那宽厚的后背，一下子就觉得被冷落了。 明明是你自己不要脸，还搞得我欺负你一样。 她黏过去，小脑袋开始蹭啊蹭，周瑾闹心得不行，就跟养了只猫似的。 他翻过身来，用力地抱住刘思思，不让她再乱动，低声吼道：“快睡觉。” “哦，”刘思思乖巧地答应一声，终于闭上了眼睛。 在这个漫长的夜晚，两人相拥而眠。 …… 第二天，剧组解散。 星爷带着片子南下香江，周瑾和刘思思则北上帝都。 七月的天，如刘思思的脸，说变就变。 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忽然刮起风，然后就噼里啪啦地下起了大雨。 锦衣卫里，刚刚送走了最后一位中午的客人，打扫干净屋子，一群工作人员围在一起，看着大雨开始闲聊。 陆姐独自坐在柜台里，没有查账，而是对着一封送来的书信愣神了好久。 “陆姐如晤： 一别许久，陆姐平安否？ 初来横店，多蒙照拂，铭感五内，不敢或忘。弟今在外，一切都好，无需挂念。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赤日炎炎，万请珍重。从今后，且饮些茶，少饮些酒。莫因一朝风月，昧却万古长空。 …… 言不尽意，再祈珍重。 弟周瑾字。” 陆姐其实并不认识周瑾的笔迹，但看到这封半文不白、毫无文采的书信，就知道肯定是他写的。 那家伙肚子里没什么墨水，还偏偏喜欢装文化人。 “莫因一朝风月，昧却万古长空，”陆姐不断地念叨着这句话，眼睛里开始泛起泪花。 是我自己昧却了这万古长空吗？ 四年来，周瑾越走越远，就连二东子都在横店这汪浅水里，肆意折腾，而她，却好像一直留在了原地。 “老板娘怎么了？” “不知道啊，现在还有人写信？” “就是，我都用微信了，哎，这雨怎么停了？” 员工们窃窃私语。 陆姐淡定地收起了信纸，塞回信封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有些时候，有些人有些事，忽然就释怀了。 她试着走到门外，只见乌云早已散去，一点阳光从白云后照射出来，天气正好。 她等这份信，已经等了太久了。 请假条 周瑾醒过来的时候是懵逼的。 因为他昨晚本来在家看三国演义，结果现在刚醒来就看到一群穿着短褐、头裹黄巾的大汉举着刀，口中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向前冲去。 迎面冲过来一群身穿深色铠甲的大汉，也举着大刀，两边交战在一起。 周瑾眼睁睁看着一名黄巾汉子被一刀砍翻在地，口吐鲜血，两腿一蹬，两眼一闭，躺在地上不动了。 “死死了”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周瑾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一定是穿越了。 他没问出“你们这是不是在拍戏”，这种**主角才会问出口的话，因为傻子都知道拍戏是演员才能干的活，那些导演吃饱了撑得才会找一个普通人去拍戏。 那么排除了其他可能，剩下的唯一解释就是他穿越了。 至于他穿越的是哪个年代，只要看这些杀胚头上裹的黄巾，和嘴中喊的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念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都知道这是东汉末年。 黄巾起义嘛，曹操刘备都是靠着镇压黄巾起义乘势而起的。 周瑾抬目远望，只见沙尘滚滚，喊杀声四起。 黄巾军毕竟敌不过有铠甲的官兵，官兵那边一员白袍小将手拿一柄长枪更是勇猛，几名黄巾军刚杀到他的身边，只见他长枪一抖，那些黄巾军就口吐鲜血向后倒去。 此子竟恐怖如斯 若不除他，将来必成黄巾军心头大患。 周瑾很快接受了自己穿越后变成黄巾军的事实，并且在一瞬间连以后是收小乔还是大乔都想好了。 想他周瑾，上辈子苦读赤脚医生手册、土法炼钢、民兵军事训练手册、毛氏屠龙术第五卷，就等着穿越到古代后建立一番功业，现在上天终于给了他穿越的机会 想到此处，周瑾忍不住胸中升起一股豪情，大喝道“大家跟我来” 身边的黄巾军本来只是挥着大刀出工不出力，此时听到周瑾的一声大喝，竟然也下意识地跟着他。 只见周瑾一马当先，朝着那白袍小将杀去，那小将见状舞了个枪花，然后一抖长枪朝着周瑾刺去。 周瑾知道这一枪一定快到极致，在其他的黄巾军眼里，说不定连影子都不清，可是在他的眼里却十分缓慢，甚至满是破绽。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伸手直接握住了枪头，然后一刀直接朝小将的脑袋砍去。 看着小将眼神中的惊慌失措，周瑾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他还是大吼一声，一刀将白袍小将撂倒，然后脚踩着他的小白脸，准备剁下他的脑袋。 “不不要啊”白脸小将惊慌地喊道。 周瑾摇摇头，虽然他也不想杀人，可这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 容不得半点留情。 就在周瑾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准备下刀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声大喝“那个群演干嘛呢” 周瑾用力地踩住白脸小将，疑惑地回头，突然发现原本的战场冒出来一群穿着背心的家伙，有的扛着摄像机，有的戴着鸭舌帽。 在离他老远的地方，还有一只大摇臂在天上晃来晃去。 被砍翻在地、口吐鲜血的群演们纷纷爬起，“怎么回事啊，还要重拍会不会拍戏啊艹” 一个鸭舌帽冲到周瑾身边，怒道“二东子你丫脑袋让屁股坐住啦，这群演是你带的不会不会拍啊” “群演我不是穿越了吗，这怎么” “穿越你丫怕不是在梦里哦昨晚睡觉脑袋让屁股坐住了吧，还t穿越这么多人开工，全让你丫毁了” 这鸭舌帽对着周瑾劈头盖脸一顿骂，吐沫星子都喷到周瑾脸上来了，周瑾疑惑地看着四周，喃喃自语道“我没穿越吗可我真的穿了啊，我昨晚还在看三国演义呢” 一个小红背心这时候冲了过来，一把将周瑾推开，道“你快起开哦，乐哥你没事吧，哎呀人家好心疼” 一口的台北味。 周瑾这才想起来，自己脚底下还踩着那小白脸呢，于是赶忙歉意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倒不是怕这小白脸起来后揍他，他怕的是万一这小白脸真过来揍他，他一还手，又把这小白脸给撂倒就太过意不去了。 白脸小将被红背心扶了起来，原本干净的小白脸上一边是地上蹭的灰，另一边是个44码的鞋印子。 “怎么样，没事吧”鸭舌帽过去问。 “我倒是没事啦，就是可惜了这场戏，这么多人准备了这么久，全让这个死跑龙套的毁了”小白脸吐口唾沫，恨恨地看着周瑾道。 “不好意思，”周瑾还是没太搞清楚状况，欠欠身子，往后又退了一步。 “诶诶，怎么回事啊”人群里跑出来一个大白胖子，穿一大裤衩，冲到周瑾身边就开始喷水。 “你t怎么回事，38度的天，脑袋中暑了是怎么着，就一场戏拍了十多个小时还出错，累得不知道屁股上面是脑袋了是吧，还敢踩在人家乐哥的脸上，瞧把人家这娇滴滴的小脸给踩的” “还不快给人道歉”说着要抽周瑾，可这胖子没周瑾高，只好垫着脚给周瑾的脑袋来了几个盖帽。 听话听音，周瑾知道这胖子明着骂自己，实际上是在骂给鸭舌帽听，所以也就没有还手，配合地低低头，道了声对不起。 “二东子，你也别指桑骂槐的，这天热，拍了十多个小时，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怨气，可你的人坏了戏，还踩了乐哥，万一踩伤了拍不了戏可怎么办”鸭舌帽指着二东子问。 “哎哟喂，乐哥您没事吧。”二东子噔噔噔跑到乐哥身边，一副心疼得不行的样子，“瞧咱乐哥这脸，踩成这样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接着演，我给您擦擦” 说着就要上手，红背心连忙推他，“去去去，别碰我们乐哥。”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 “怎么样乐哥，还能接着拍吗”鸭舌帽问。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乐哥他能说不能吗 一个台湾八线小明星，来到大陆演男主角，可今天这一场戏就拍了十多小时过不了，不是跑着跑着摔倒，就是舞枪花把枪扔了，重来了十几遍。 这还顶着38度的高温呢，他要真说拍不了，这伙群演和工作人员说不定就真撂挑子不干了。 所以现在不仅是二东子心里冒汗，那鸭舌帽心里也在冒汗。 所幸乐哥自家知道自家事，道“可以是可以啦，不过” 他吞吞吐吐不把话说完，红背心秒懂，指着周瑾道“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踩乐哥，肯定是故意的，不能这么放过他” 鸭舌帽看二东子，二东子跳起来骂“周瑾，我看你小子真是活腻歪了，今天的工资没有了这个月你都别想接着戏了，喝西北风去吧你 现在赶紧滚蛋，别碍我们乐哥的眼，要不是乐哥宽宏大量，打断你的狗腿” “是，是”周瑾弯了下腰，意思意思走了。 一场风波在大白胖子和鸭舌帽的转圜下，终于解决。 其实他们在意的只是这场戏能不能顺利拍下去，至于谁对谁错以及个人的小情绪根本没人关心。 鸭舌帽拍拍手大声道“大家辛苦，再来一遍，争取一条过” 横店的八月正是高温的时候，虽然这时候已经接近五点，可是太阳还正当空，天气又焖又热，还没一丝风。 周瑾走到场外，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把头上的黄巾解开，都湿透了，脑袋上还丝丝冒着白烟。 他现在脑子里乱乱的，得捋一捋。 首先，穿越是可以确定，因为他发现现在这副身体根本不是他的。他是家传的混元太极拳，打小就练，所以一直个子不高，身体也更柔韧。 可现在立马就感觉到腿长手长的，那股子柔韧和灵活劲也没了，再加上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么个片场，穿越几乎是肯定的。 他现在穿的是戏服，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放哪了，也找不着手机看下年月，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穿到了哪一年。 虽然能感觉到脑海里有许多记忆，可是周瑾感觉那些记忆就和浆糊一般，根本捋不清。 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许多事情明明都记得，可是你要是凭空去想，那大脑就是一片空白，非得等到什么事或者什么东西触碰到你，那记忆就会如潮水一般涌来。 “你小子在这呢，喝口水吧。” 那大白胖子的声音忽然响起，周瑾抬头看，发现一瓶水丢了过来。 周瑾随手接住，是冰的，于是拧开一气吸干。 “呼”周瑾长出了一口气，这瓶冰水下肚，那股子燥热才被驱散了几分，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 二东子也喝干了一瓶水，走到周瑾身边坐下，周瑾感觉身边立刻就变热了几分。 这胖子就跟个火球似的。 “东哥，刚才谢谢你啊。”周瑾笑道。 刚穿过来他还不太适应，所以闹了个乌龙，要不是这胖子，可能还真不太好收场，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 “嗨，没事，不过你今天胆可够肥的啊，连乐小姐都敢打。”二东子笑。 乐小姐是他们群演私下给乐哥取的小号，这会子大陆还不流行娘炮和三条腿的萌妹，对乐哥这种型的，大家多持不屑和嘲讽态度。 二东子还以为周瑾是在故意的。 周瑾摇摇头，抹了一把汗，道“我是昏了头了。” “我看你也是昏了头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二东子起身，道“这几天太热，你也别报戏了，好好歇歇。嗨，这天可真他娘的热” 二东子说完话，用手扇着风走了。 周瑾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十分奇异。明明自己并不认识他，可又能准确地说出他的身份，还能和他很自然的聊天，仿佛熟悉的朋友一般。 是因为这具身体的残留记忆吗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杀呀，杀呀” 喊杀声又起，那一边又开拍了，群演们拿着刀厮杀在一起，其实只是瞎比划几下，然后就势躺在地上。 白袍乐哥倒是神勇的很，一柄长枪捅翻了好几个黄巾军，好歹是再没出错。 摄像师操纵着大摇臂，寻取角度，导演戴着鸭舌帽坐在监视器后面注视着片场，其他人员也在各忙各的。 看着杂乱，其实井然有序。 嘿，这么明显的场景，一看就是拍戏，他刚刚怎么就没发现呢 周瑾痛苦地揉揉脑袋，眼前有些发黑。 他感觉自己现在独立于人群之外，这世界的一切显得格外不真实。 第三百三十八章 谈婚论嫁 在横店操劳了两个多月，周瑾可谓是身心俱疲，回了帝都后，还不得消停。 这天，宁皓一顿夺命连环all，将他召唤去了好猴子。 几个月没见，除了换了个前台妹子外，好猴子一点变化没有。 “以前那个前台呢？”办公室里，周瑾还挺奇怪。 宁皓道：“她忙别的事情了，不过找你来……” 他瞅瞅周瑾那疲惫的样子，忍不住问：“你这怎么了？这么虚。” “没怎么，就是有点累，”周瑾打个呵欠，道：“星爷拍起戏来，跟玩命似的，拍完了还没停，这几天又四处看房子。” “你要买房啊？也是该买一套了，选好地段了吗？” “还没，不过思思非让我去她们家那小区买一套。” “打算结婚啊？” “还早着呢，就自己住。” 他现在也算是高收入人群，不能老住在公寓里，正好《西游降魔》的片酬到账，便寻思在帝都买套房。 刘思思极力怂恿他去自家的小区，这样她就能吃饭、睡觉两头跑，哪都不耽误。 要说帝都的房价涨得也够厉害的，2012年，二环内，一平得五万了。 可放在影视圈，这点钱真不算什么，周瑾拍一部电影的片酬，就够买一套小户型了。 要是换了范小胖，人家一年缴的税都不止这个数了。 “对了，找我什么事儿啊，你又开新片了？”闲扯一阵，周瑾把话题转回来。 “那倒不是，就是fit那边寄了邀请函过来，”宁皓在办公桌上翻翻，然后从烟灰缸底下，抽出个板砖样的邀请函扔给他。 周瑾接过一看，棕红色为底，上面粗犷地印着五个大字：“来西宁撒野”。 再配合着烟草的味道，就别提多勾人了。 宁皓在旁给解释了一下： 原来fit是一个青年电影展的名字，06年创立于中传，11年搬到了西宁，一直到今年，才正式确立了“入围-提名”的评价体系，开启了长片竞赛单元。 也就是说，今年算是西宁电影节第一次评奖 主办方慌得一匹，生怕拉低逼格，于是广发英雄帖，邀请了各方豪杰。 周瑾算不算豪杰暂且不论，但是他投资的《心迷宫》却在西宁大放异彩。 之前孙宏雷跑到《心迷宫》剧组，除了平事儿，还带着选片的目的。 好在《心迷宫》也没让他失望，提交评委会以后，受到了评委们的一致好评，估计能刷下重量级的奖项。 “去吧，这个得去，”周瑾又打个呵欠，整个人都懒洋洋的，“顺便还能旅旅游。” 宁皓看他一眼，摇摇头，“人家是去撒野的，你这是去养老的。” “养老也不错啊，弄个小院子，钓钓鱼，养养生，就是广场舞不大会跳，看起来好难……” “滚蛋吧你，”宁皓笑骂一声，抄起一本书抖落一下，一张银行卡掉了下来。 “让你振奋一下，三十万！” 他将银行卡飞了过来，周瑾下意识地接住，“密码呢？” “三十万，自己数零。” “个十百千万，十万，嘿，正好六位，”周瑾惊喜道：“干嘛给我钱啊？” “《无人区》的红包，大狗哥给的，爱要不要。” “要，那当然得要，”周瑾顿时不困了，转着银行卡，觉得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他拍《无人区》的时候还是个小龙套，等《无人区》上映的时候，已经火成二线了，片方算是占了大便宜。 当然，人家不给红包，无可厚非，给了红包，那就是情分了。 于投资方而言，《无人区》三亿多的票房，能收回一个多亿，30万不过一个零头。 可于周瑾而言，嗯，能在二环多买个衣帽间了。 …… 相比于周瑾的劳累，刘思思回帝都后，简直安逸得不行。 除了使唤刘爸帮她买房子，就是待在家里撸猫。 在经过长时间的云养猫之后，她终于不顾刘妈的反对，抱回来一只白色的英短银渐层，取名小乔。 “刘思思，你的猫都饿得叫唤了，给不给喂食啊！”刘妈没好气地问。 房间里传来刘思思的声音，“哎呦，我忙着和我爸算账呢，你给她喂啊。” “是你养猫，还是我养猫啊？” 刘妈本来不大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可是看看绕着自己脚后跟打转的小家伙，还是忍不住蹲下来给开了瓶猫罐头。 “你姐姐啊，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养猫呢，”刘妈戳戳小家伙的耳朵，居然觉得还挺可爱。 房间里，刘思思盘腿坐在床上，“等签完合同，那些旧家具就全给扔了，我回头再买新的，再找一设计公司，对了，是不是还要买一车位？” 刘爸道：“旧家具你看不上甭扔啊，我回头给拉到旧家具市场去，好歹省点儿。好家伙，你这一折腾，没个八百万都打不住。” 他抬抬下巴，意思是，那小子有那么多钱吗？ 刘思思道：“没事儿啊，有我呢，我们俩接部戏就赚回来了。” 刘爸捏捏她的下巴，“哎呦，我闺女真厉害啊。” “哼哼哼，”刘思思冲他傻笑一下，开始选家具。 对于天朝大部分人而言，帝都二环内一套房几乎是梦想了，只能做梦的时候想想。 对于帝都土著而言，却喜欢把房卖了，移民出去。 刘思思看中的那套房子也是如此，一百二十来平米，虽然小了点，但胜在距离近，离她家只隔着两个单元。 她抱着自己的小心思，在这里买套房，正好趁机搬出去，刘妈要是不同意，那她就东边吃饭，西边睡觉，谁也欺负不了她。 “房产证呢？”刘妈忽然进来道，“你们俩一起出钱，还没结婚，产权怎么算？” 刘思思理所当然地道：“写我名啊，他又没帝都户口。” 刘妈和刘爸迅速对视一眼，这是要奔着结婚去了。 “他跟你求婚了？”刘妈捏着她的肩膀，心情复杂。 算算时间，刘思思已经25岁，似乎一转眼就长大了，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这倒没有，”刘思思拨开刘妈的手，“哎呦，你就别操我的心了，我还小呢，不急。” “都25了，还小呢，隔壁老王家都抱孙子了，”刘妈数落了一句。 转念一想，又道：“既然你们还没结婚的打算，现在合伙买房子，以后万一，我说万一啊，万一你们俩后悔了怎么办？” 刘思思摆摆手，“放心啦，他不敢的。” 换在以前她未必敢这么说，经过横店这一遭，她倒是不再怀疑了。 “那你呢？万一你后悔了呢？” 刘思思眨眨眼，看着刘妈，“我干嘛要后悔？” 刘妈被她问得一愣，点点她的额头，笑骂道：“也是个长大不由娘的主儿。” 哎，这个也字就很妙了。 外面的小乔又叫唤起来，刘妈跑出去，刘爸追在后头，“我说你以前不也这样吗，那时候我天天骑着自行车去你们家……” 听着老爸的话，刘思思微笑一下，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悠悠地吐了口气。 这年头，说什么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似乎太过矫情，可她就是这那样一条道走到黑的人。 认准了一个人，就不再换了。 以她对周瑾的了解，周瑾是懒，懒得再去和别的女人经营关系。 好在二者殊途同归。 只是，让她现在就谈婚论嫁，她还真没做好准备。 人不能只为感情活着。 这是她从陆姐那里，得到的最大启发。 第三百三十九章 西宁电影展 7月29，first青年电影展举办闭幕式。 在这前一天，宁皓、黄博、周瑾三人组乘飞机赶到了西宁。 至于刘思思，她倒是很想去西宁旅游，但蹭红毯这种事儿，她还是没脸干的。 西宁，古称青唐城。 到了夏天，这里贼拉凉快，游客极多，大街上随处可见穿着冲锋衣、背着双肩包的游人。 只有偶尔出现的、穿着鲜艳衣服的少民姑娘，在提醒着大家，这里位处帝国边锤。 由于他们赶来的时间比较匆忙，也顾不上游玩了，简单休整一晚后，便开始走红毯。 有意思的是，主办方还给前来的嘉宾赠送了纪念品——每人一块水晶板砖。 一般来说，搞颁奖的电影节都会弄个奖杯出来，first电影展就比较撒野了，他们的奖杯直接就是一块板砖。 寓意是专门给青年电影人添砖加瓦。 颁奖礼在晚上，走完红毯后，属于电影人们的自由交流时间。 宁皓老熟人最多，一路打招呼，周瑾跟在他身后，掂量下那块板砖，再瞅瞅黄博的后脑勺，觉得这实在是有点顺手了。 黄博警惕地看着他，“你别乱来啊。” 周瑾道：“博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当你手里拿着锤子，看什么都像是钉子。” “当你手上拿着板砖，看谁都想给他一下是吧？可惜老徐没来。” 周瑾回忆下徐争的脑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宁导，”一个短发、红唇的中年女人满面笑容地走过来。 “许老师，好久不见啊，”宁皓迎上去和她握手。 那两人寒暄着，周瑾瞥向黄博，这是何方神圣？ 黄博上前一步道：“许枫主席，久仰久仰，您当年拍的《霸王别姬》让我神往已久，如今又操持这么大的电影节，真是让我敬佩啊。” 周瑾默默给黄博点了个赞，几句话就介绍了这位许枫主席的来历： 《霸王别姬》的制片人，这一届西宁电影展的主席。 两个身份，便足以说明她的资历之深、背景之深厚。 “黄博，大影帝，我知道你，”许枫和黄博笑闹一番，又看向周瑾，显然是不认识的。 周瑾笑道：“您好，我是周瑾，和宁导合作过几部电影。” 在电影界，他实在资历太浅，想自夸都不知道从何夸起。 宁皓在旁找补了一句，“《心迷宫》他是制片。” “噢，难得难得，”许主席恍然大悟，“《心迷宫》真是好片子，能投资这样的电影，真是很有眼光了。” 周瑾有些汗颜地笑笑。 他这个制片人做得实在有些不称职。 闲扯几句后，许枫和宁皓往后台走去，周瑾和黄博看着那俩人的背影，都挺有感触。 黄博道：“这前辈厉害啊，有她在西宁，看来这影展还是很有搞头的。” 周瑾道：“是有搞头……我怎么感觉自我介绍的时候，那么心虚呢，没什么可拿出手的。” “你不是有《心迷宫》吗，什么时候都做上制片人了？”黄博拿着板砖锤他一下。 周瑾道：“我也就拉个线而已，电影跟我可没多大关系。” “能拉线也不容易啊，没听人家许主席夸你眼光好，什么时候我给我拉拉线？” 周瑾被他那猥琐的笑容吓一跳，“你要干嘛？” 黄博摆摆手，“没什么。” 可周瑾分明看到他喉咙微动，把想说的话又咽下去了。 不急，迟早会吐露出来的。 俩人举着板砖，站在走廊里闲聊，来来往往的是一个个陌生而又年轻的面孔，西装革履，脸上都带着自信和骄傲。 和周瑾、黄博这样的老年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虽然这俩已经是成功人士，而那些年轻人99%都会扑街到死，再难得到机会。 “周先生？” 一个男子本来已经走过了，忽地又转回来看着周瑾。 “你是……忻钰琨，”周瑾认了出来，“嘿，你怎么在这呢？” “我是来交流的，”和周瑾说着话，忻钰琨的眼神已经飘到黄博身上了，“黄老师，久仰久仰，我最想合作的演员就是您了……” 黄博道：“看完《心迷宫》，我也很想见见你，能拍出这样电影的导演，真是了不起啊。” “您过奖了，我当时筹备的时候，最想找的演员就是您了。”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合作。” 黄博说着，瞥了瞥周瑾，你丫有这种资源，不介绍给我？ 周瑾耸耸肩，谁让你价钱那么高的，全部投资扔给你当片酬都不够。 忻钰琨本也是沉稳之人，眼看着自己的处女作在电影节大受好评，又见到黄博了，难免有些激动。 正好他们俩都是在社会上打滚起来的，还挺有共同语言，又是刻意结交，一时聊得热火朝天。 周瑾站在一旁保持着微笑，顿时就觉得无聊起来。 参加电视节，他倒没什么感触，反倒是来回电影节，给搞得连连打击。 在这里，人家可不看什么人气，看的是真诚、梦想和热情。 可惜了，毛雪旺不在这儿。 周瑾在心里发誓，下回再来这里，一定把毛导带上。 “周先生，”周瑾开小差的时候，忻钰琨转头道：“我有一个朋友，对您十分仰慕，他也在电影展，很想见一见您。” “哦，他仰慕我什么？”周瑾饶有兴致地问。 “呃……”忻钰琨尴尬了。 人家就是听说你有钱，还愿意投资新人的电影，于是我就顺口客套一下，你还非问仰慕什么？ 他本想直说，可看看周瑾手上的板砖，又怂了。 “仰慕你八阿哥风光霁月，行了吧？”黄博打圆场道：“要不一起聊聊，反正我们俩在这待着也没事儿。” “好啊，”周瑾自无不可。 两人跟着忻钰琨向场馆深处走去，路上，周瑾随口问：“你那朋友拍什么片子啊，有剧本吗？” 忻钰琨道：“剧本还没有，他是拍纪录片的，想法特别好，真的。” “纪录片？”周瑾脚步一顿。 忻钰琨毫无所觉，继续道：“他找了好多影视公司，都没人愿意投，他一想，实在不行只好卖房了……” “卖房？”周瑾跟了上去，笑道：“我现在对你那位朋友，也非常仰慕了。” 黄博闻言笑着摇头。 他可是知道周瑾对那些文艺片从来不感冒，也瞧不上特效和爆米花式的大片，对电影好坏的唯一评价标准就是故事好不好看。 至于纪录片？ 还是完蛋算逑。 现在开始起劲儿，八成是看上人家的房子了。 “纪录片现在可没有市场啊，除非你做舌尖上的天朝，”黄博好心提醒了一句。 忻钰琨道：“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剧他说，好像是慰安妇题材……你们俩怎么了？” 第三百四十章 三十二 郭可，80年出生，川省人。 这哥们从02年开始在剧组打零工，演员助理、替身之类的，一路做到副导演。 2012年的时候，他偶然看到一篇《世界上唯一公开身份慰安妇：儿子至今未婚》的文章，大受触动。 于是赶往了桂林小古告屯，找到了92岁的韦绍兰和67岁的罗善学，想要将他们的故事用镜头记录下来。 然后问题就来了，他没钱。 影视圈其实挺小，他也不知道从哪打听的，忻钰琨是因为搭上周瑾这条线，才搞到的投资。 于是就想请忻钰琨代为引荐。 四个人找了张白色的圆桌坐下，周瑾打量下郭可，发现这哥们浓眉大眼的，随身带着双肩包，很有学生气。 简单的一番介绍后，郭可从包里翻出一沓资料，拘谨地道：“这是我搜集的一些文献，还有去桂林，对韦绍兰老人的一些对话记录。” 那模样不像是在忽悠投资人，更像是一个学生拿着作业证明给老师看——我不是没写，是真的没带。 周瑾笑笑，开始翻看资料。 魔鬼藏在细节里，一个导演有没有用心，从他搜集的资料就能看出来。 黄博道：“你没把这项目提交给电影节的创投会吗？我觉得这个很有意义啊。” 郭可摇头，“我投了，还找了几个影视公司，得到的回复都差不多，他们觉得太平淡、太无聊了。” 周瑾其实上辈子就听说过这部纪录片，但没敢去看，因为觉得太沉重、太残酷了。 此时听郭可这么一说，还挺惊讶，抬头道：“怎么会呢，这样的题材拍出来都带血，戳一下都痛，怎么会无聊？” 郭可比划着道：“不一样的，他们就想让老人说点什么，把伤疤揭开来，我不想揭伤疤，不想让她们说过去。” 估计怕周瑾和黄博不大明白，又给解释了下： “这就跟数数一样，慰安妇这个群体，我不去讲一二三四，我想从五开始，讲五六七**，去拍她们的现在时……” 这话说着他自己都心虚。 慰安妇之所以受到关注，就是因为她们的过往，如果只拍几个老太太的悲惨现状，未免也太平淡了一些。 这一点，即使是郭可，也不得不承认。 黄博点下头，他向来不泼冷水，笑道：“你这想法不错，可惜要想找投资，那就难咯，得找其他的法子。” “什么法子？”忻钰琨适时地问。 黄博一摊手，戳戳周瑾，“问他，这个他比我熟。” 又道：“你看了这么半天，看出什么来了吗？” “三十二，”周瑾颇为感慨，“20万受害女子，现在就剩三十二名了，这数据准确吗？” “准确，”郭可连连点头，“我联系了一个从事慰安妇生存现状研究的教授，这是他给我提供的。” “你没打算把她们的故事都拍出来？”周瑾又开始循循善诱。 郭可眼神一黯，带着泪光，“想过，但是不太现实，我现在就想拍个短片，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我之前去桂林找韦绍兰老人，你知道吗，她每个月才拿30块钱，临走我给她留了500块钱，她拿个红纸包了又还给我，让我给我妈买点东西……” 三个人谁都没说话，静静听郭可讲述着。 从他的那些描述里，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位老人形象一点点清晰起来： 她年轻的时候很苦，靠割草卖柴活着，现在做不动事了，镇里每个月给30块钱，喜欢买白菜吃，因为白菜便宜，她乐观，甚至还能唱几首小曲…… 如果抛开慰安妇的那段经历，她就是最普通的农家老奶奶。 四个人一直聊到日头偏西，情绪都有些复杂，除了同情、怜悯和无奈，还有一些国仇家恨。 “要不先吃饭？晚上还有颁奖礼呢，”周瑾提议。 “你们先吃吧，我还有点事情，”郭可和忻钰琨都表示了推辞。 黄博也乐得自在，“那好，我们先吃，去莫家街怎么样，我来之前问过了，那里的手抓羊肉特棒。” “行啊，我都可以。”周瑾收拾起板砖，跟在黄博后头。 忻钰琨在后面喊，“你还没告诉我找投资的法子呢。” 周瑾冲他挥挥手机，“回头我再告诉你。” 忻钰琨在江湖上打滚多年，早就总结出了三种找投资的法子。 一是买彩票，万一中奖了呢。 二是做生意，万一发财了呢。 三是忽悠影视公司，万一碰上傻子了呢。 但他不知道的是，随着移动互联网和互联网金融的发展，还有第四种法子：众筹。 …… 莫家街算是西宁的美食一条街，虽然老被本地人吐槽不够正宗，但无疑非常适合外地游客的口味。 黄博对吃还是很讲究的，带着周瑾七拐八拐，找了家馆子，点了两盆酸奶，两碗酿皮，还有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手抓羊肉。 “这高原上的羊肉就是不一样啊，他们都不放调料的，直接清水煮，吃的就是原汁原味，来，你尝尝，”黄博抓了一条二指宽的羊肉扔到周瑾盘里，“要辣酱，还是椒盐？” “椒盐吧，”周瑾随手抓了把椒盐洒在上面，有些心不在焉。 黄博口重，抹上辣酱吃得满口留香，瞅瞅周瑾，道：“还在想电影的事儿呢？我还真怕你刚刚一拍脑袋就给投了。” 周瑾道：“我倒是想啊，就是资金一时转不过来，都拿去买房了。” 按照郭可的计划，从9月拍到12月，剧组起码得二十来人，前期投入就得一百多万。 再加上后期制作，没二百万打不住。 钱不算多，但很难回本，这样的纪录片周瑾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盈利，完全一抹黑。 黄博吸溜口酸奶，道：“你不是说，还可以众筹吗？” “众筹是个办法，但也得分电影，我觉得这样的纪录片悬得很……算了。” 周瑾见黄博吃得满嘴都是油，也有些忍不住，抓了一大块羊肉回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让他们丫自己头疼去吧。” 反正原时空上没他，不也拍出来了嘛。 黄博赞许地点下头，“这就对咯，不过我真不建议你去搞投资，咱们赚钱不容易，没必要去赌身家。” 周瑾没说话，叼着羊肉，鼓着腮帮子摇头。 对别人来说是赌身家，可他已经偷看了底牌，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不过是赚多赚少而已。 “对了，你那电影什么筹备啊？”周瑾费劲地将嘴里的羊肉咽下去，直愣愣地盯着他。 黄博被他看得发毛，抓着羊肉没敢往嘴里塞，“我什么电影啊？” “还装，你偷偷找编剧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啊，嫂子都跟我说过了。” “再说吧，再说吧……” “随你，用得着我的地方说话啊。” 周瑾收起心思，开始专心地吃饭，黄博反倒给整得心不在焉起来。 其实早在无人区的时候，他就有拍一部电影的想法，要不然也不会去折腾《夜店》。 《夜店》过后，他才明白当一个导演有多难，于是这几年也一直在摸索。 眼看着时机要成熟了吧，正好赶上媳妇生娃，赚奶粉钱都来不及了，哪还敢去拍电影啊。 可再耽搁下去，就不知道等到哪一年咯。 他看看周瑾，头一回觉得电影可真是个奢侈品。 第三百四十一章 死等 晚上，fit电影展开始颁奖礼。 不出意外的，心迷宫成了最大赢家，独占了最佳故事片和最佳导演两项大奖。 忻钰琨拎着块板砖上台，又从许枫手里接过一块板砖，站在台上，兴奋到颤抖。 这一刻，整个舞台都是属于他的，他就是焦点。 “谢谢，能拿到这两个奖实在是受之有愧，我不过是把最基本的故事说清楚了，而除了故事，可能每个环节都在减分。” 底下传来一阵笑声，忻钰琨抿下嘴唇，继续道“这部电影只拍了三十天，我不停地怀疑自己，要是制片人看到我这样子，会不会反悔。” “感谢周瑾先生，他没有收回投资，感谢孙宏雷先生，没有他就没有这部电影。我会继续努力，拍我想拍的电影。” 底下又是一阵哄笑，然后爆出热烈的掌声，足足持续了一分钟。 这一分钟里，可能就是无数电影人最精彩的人生瞬间。 周瑾跟着鼓掌，心安理得地享受忻钰琨的致谢。 话说这一届的西宁电影节，除了长短片竞赛单元外，还有一个最受青年瞩目优选单元，由大学生评委团投票产生。 宁皓拿下了最受瞩目的导演，黄博则拿下了最受瞩目的男演员。 一行三人，两个都有斩获，比较苦逼的是周瑾，不仅毫无所获，可能还得倒贴。 这就不能忍了。 于是，夜里，周瑾带上板砖就去骚扰宁皓了。 可能是无人区上映，了结了宁皓一桩心事，这家伙现在越发淡定。 大金链子不戴了，一身流氓气质也收敛起来，眯着小眼睛，还特么穿着海绵宝宝的睡衣。 “你怎么这个造型啊”周瑾差点没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宁皓发出慈父般的微笑，“你不懂，我以后要做一个温和的人。” “吃错药了” “不，我是要做好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周瑾反应了两秒，“嫂子也怀上了” 宁皓点头，满是笑意，“然也。” 周瑾想扶额，这下老男人帮除了孙宏雷，全都升级做爹，立马就不是一个次元的生物了。 “如果你没有事，我要开始做胎教了，”宁皓拿着手机，脸上写满了oveandeae。 “有事有事，”周瑾顾不上吐槽，连忙说完白天的事情。 虽然升级做爹了，但宁皓的水准还是在的，很快就有了判断。 “纪录片有纪录片的消费市场，渠道都掌握在专门的公司手里，普通人混进去，呵当然，你要是钱多了没处用，那当我没说。” 周瑾忍住给他来一下的冲动，道“我也不是对纪录片有多大执念，就是觉得这么好的题材，不拍出来真可惜了。” 圈内有这种想法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宁皓见怪不怪，道“想拍可以啊，你干脆找俩编剧，把想法一说，自己攒一个本子出来，简单吧” 听着是简单，流程也很顺畅，可好像有点不太对。 “攒出本子之后呢”周瑾小心地问。 “这还用问，拉投资，找导演，挑演员，然后建组，这些你不都玩过吗。” 周瑾一拍大腿，明白过来了，“这特么不是制片人的活吗” “你以为呢” “算了吧，”周瑾连连摇头。 他就一小演员，投资电影纯粹是搭顺风车，让他独立操盘一电影，他还真有点怂。 得亏黄博不在，否则非得往死里嘲笑他。 “呵，我寻思你人气小生不干了，要转幕后呢，”宁皓笑一下，十分客气地将他轰了出去，“就算要转幕后，你也过了三十再说吧。” 二十来岁，正是演员的巅峰期，无论男女。 不趁着机会，多拍些作品，未免太过浪费。 等过了三十，经验丰富了，戏约也少了，还不想退休的，那就可以考虑转型了。 周瑾站在门口反应了一下，觉得挺有道理，正准备回房睡觉，宁皓忽然又探个脑袋出来，“教你一句话，做我们这行的，得耐得住寂寞，俩字儿，死等” 不得不说，最了解周瑾的人，除了刘思思，估计还得数宁皓。 他一眼看穿了周瑾压根就不是有情怀的人，对三十二那么起劲儿，纯是因为闲的。 兴许是11年的战绩太过碉堡，到了12年，周瑾反而闲了下来。 七月八月，近两个月的时间，周瑾都没有工作，也没有拿到入眼的戏约。 这样下去，他整个下半年都无戏可拍了。 也没什么好办法，就俩字，死等。 于是从西宁回来后，周瑾每天就陪着刘思思采购家具、布置房间。 老男人团似乎也很闲，黄博陪媳妇待产，宁皓忙着做胎教，孙宏雷在家趴窝，徐争则天天泡吧。 一直到九月，周瑾终于搬进了新居三室两厅一厨两卫一阳台，外加一个衣帽间。 虽然刘思思觉得太小，没地方让她练芭蕾，但周瑾却觉得刚好。 最让他满意的是，他终于可以有一个小书房了，当即配了台电脑回来，噼里啪啦地敲剧本。 别误会，不是慰安妇题材，而是碟仙撞笔仙。 可能是受了上影节的刺激，毕导一个没忍住，摊牌了。 他不是什么怀才不遇的穷导演，而是集富二代、官二代于一体的超级二代。 而且他老丈人贼牛逼。 想要拍个电影，根本就不带缺钱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毛导也跟着受益，拿着大把的投资可以挥霍。 周瑾为了不受毛导的荼毒，干脆揽过了改剧本的活儿。 别说，大烂片改起来就是得劲儿。 “老周，阿瑾，嘟嘟，宝宝”刘思思在客厅里又开始瞎喊。 “怎么了，怎么了”周瑾踢踏着拖鞋，一溜烟跑出来。 只见刘思思在客厅里铺了张瑜伽垫，一只脚搭在脑袋上，两只手抱着自己，扭曲成一个很奇葩的姿势。 周瑾连忙跑过去把她解开，“让你别瞎练，这怎么还把自己缠起来了” “谁把自己缠起来了”刘思思锤他一下，“我找你有事儿。” “什么事儿啊” 刘思思眼珠转一下，笑嘻嘻地道“忘了。” 周瑾狐疑地看着她，“算了，没事儿我回去写剧本了啊，晚上还得去见毛导呢。” “去吧去吧，”刘思思冲他挥挥手。 没过多久，客厅里又传来一连串的叫声，“老周，阿瑾，嘟嘟，宝宝” “怎么了”周瑾又是一溜烟跑出来。 只见刘思思将自己拧成一个更奇葩的造型，嬉皮笑脸地道“没怎么，就是随便叫叫。” 这下周瑾不干了，跑过去捏住她的两只耳朵，“快说，到底找我干嘛” 刘思思这才不情愿地道“k姐说，公司要拍步步惊心的现代版，咱们俩下半年不都没戏拍嘛” 周瑾笑道“那你干嘛不直说，还来来回回折腾我” “你不是说以后不拍电视剧了吗” “先看看剧本再说吧，”周瑾摇摇她的脑袋，轻叹口气。 步步惊情属于步步惊心的续作，对他来说无所谓，对刘思思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 如果剧本还行的话，说不定还就演了。 就是可惜了三十二。 第三百四十二章 金大姨 “为了电影梦，我已经受过了太多的挫折，我好痛苦，用英语怎么说？” “i love you。” “毕，i love you，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毛，我也 love you，但是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梦想。” “可是我们找不到投资人……” “没关系，我就是投资人，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其实我是大家族的公子……” “噢，毕，你骗了我……” “噢，毛，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吗……” 呕…… 好吧，以上纯属周瑾的脑补。 但他觉得，当毛导知道毕导的家世那么吊之后，心情一定和偶像剧女主是一样的。 以前的难兄难弟，突然变身二代，然后分分钟拿出几百万砸给他拍电影。 这种好事儿，简直就跟周瑾偶遇没出名的刘思思一样。 不管怎么说，拿到投资的毛导意气风发，兴冲冲地就将剧本发给了周瑾。 周瑾大概用了一天的时间，看完《笔仙撞碟仙》的剧本，简直想撞墙。 剧情大概是这样的： 从前有俩熊孩子，大晚上不睡觉跑学校里玩游戏，还很作死地笔仙、碟仙一块玩。 后来男主角搞房地产，要拆了学校，正好女主老是见鬼，于是男主就想着以毒攻毒，组织了一帮同学，跑到学校里玩见鬼的游戏。 为了守护学校，碟仙和笔仙选择了合体，将这伙人给团灭了。 当然，最后的结局是女主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也是很有天朝特色了。 周瑾揣测毛导写这么个剧本，可能是为了表达对房地产公司的不满，呼吁人们保护乡村学校。 但这并不妨碍这是一部彻头彻尾的大烂片。 夜里，后海两岸越发热闹。 绣春刀经营了几个月，凭借独特的武侠风格，以及老板和老板娘的号召力，生意逐渐稳定下来。 常来的客人都知道，刘思思不怎么冒头，反倒是周瑾时常过来溜达。 “有日子没见了，又拍戏去了啊？” “是，拍了一电影刚回来。” “什么时候上映啊？” “明年您多支持。” 和几个熟客哈拉一会儿，周瑾噔噔噔上了二楼包间，毛导已经等在那里了。 “怎么样，剧本看了吗？我就觉得男主角非你莫属，有没有兴趣？” “啧，这个回头再说，”周瑾坐到他对面，换了个话题，“毕导呢，他那个片子怎么样了？” “在筹备中，不过你就别惦记了啊，他自己演了男一，”顿了顿，毛导又有些唏嘘，“真是想不到，他瞒得我好苦。” “好事多磨，习惯了就好，”周瑾忍着笑，觉得依着毛导的脑回路，这点刺激算不了什么。 等《笔仙撞碟仙》上映后，票房和口碑出来了，那才叫真刺激。 不过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周瑾怎么也得拉他一把。 “我给你提个意见啊，”周瑾搂住他的肩膀，“艺术，走到最后看的是人文关怀，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反而不美。” “所以你这个立意，”周瑾比划下手势，“是不是可以再拔高一点？” 算是给大烂片拽条遮羞布。 毛导没太懂，“立意？还能怎么立意？” “比如说抗战的时候，村民们被鬼子抓到小学里杀死，侥幸逃脱的老太太每晚拿着铁锹，在学校里徘徊，挖掘他们的尸骨，咳嗤，咳嗤……” “花衣服的小女孩，哭泣着呼唤奶奶，可她穿的却是一百多年前的衣服，奶奶，奶奶……” “卧槽，你别说了，”仅仅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毛导都有些毛骨悚然。 搞艺术的人想象力都挺强，而且都愿意相信自己想象的东西是真实的。 更何况是脑回路清奇的毛导，将自己代入到那个环境里，就有些打颤。 “这冷气，咳，开过头了，”毛导抢过遥控器，将温度调到27度，然后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拍恐怖片的天赋了？” 周瑾摆摆手，“我也就是最近这些资料看得多一点，相信我，那一段历史比恐怖片都可怕。” “这话怎么听得耳熟啊，”毛导嘟囔一下，“之前好像有个编剧也这么跟我说……” “嗯？”周瑾随手端起饮料喝了一口。 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关注着郭可的进展，但能做的事情却不多。 如今，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人了，和当初陪陈阳回老家大不一样。 没法脑子一热，就拿着买房的钱去投资《三十二》。 更何况，他也不太看好《三十二》能有多大的影响力。 纪录片当然要拍，遗忘历史等于是背叛。 可这年头娱乐至死，又有多少人愿意去了解这些痛苦的过往呢。 把眼睛闭上，假装没看见，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周瑾是一个很喜欢反思的人，这些天他也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能不能用娱乐的形式，去包装那些严肃的内容呢？ 只可惜他能力有限，想法也只是个想法而已。 “哎，想起来了！”毛导忽然一拍大腿，“这话金大姨也跟我说过。” 周瑾奇怪地看着他，“金大姨，你大姨啊？” “不是，棒子国的一编剧，咱们上回那电影，忘啦？她就是编剧。” “哦~”周瑾想起来了，竖起大拇指，“大姨牛逼。” 脑回路比毛导都清奇了。 毛导颔首道：“是牛逼啊，可惜她不肯帮我写剧本，弄了个慰安妇题材的电影，反正我是不太感冒……” “噗……” 周瑾差点一口盐汽水喷他脸上，“咳咳，什么题材？” “慰安妇啊，干嘛那么紧张？” “没事儿，”周瑾咳嗽一下，示意他继续说。 “就是她们国家有一个老奶奶，小的时候被抓去做慰安妇，后来上法庭指认了小鬼子，她给改成剧本了。” “她还说什么就是因为历史太残酷了，所以越是残酷，越是要商业化，这样才有更多人关注……反正我是不大认同的……” “你是对的，毛导英明，”周瑾狠狠地一竖拇指，觉得毛导突然就可爱起来。 想不到远在异国他乡，还有个脑回路清奇的大姨，和他想法相近。 不同的是，他没能力去搞剧本，但是金大姨已经搞出剧本来了，而且连题材都特么一样。 周瑾有些兴奋了，“你有她联系方式吗？我去帮你批评一下她。” “有邮箱，你要约剧本啊？批评就算了，大家求同存异就好，”毛导居然很开明。 周瑾用力地抱了一下他，“哈哈，毛导，你能说出求同存异这句话，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导演，真心话。” “呵呵呵，”毛导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对了，你真不考虑一下我的笔仙啊……” “不了，我先去发邮件，回聊啊，”周瑾急匆匆地跑下楼。 他觉得身体里有些东西被唤醒了。 心脏再一次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他不用死等了。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毛导跟在后头喊，“我会去改剧本的，就按你说的改！” 随着周瑾的背影消失，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改完了，你也帮我演一下啊……” 他又不傻，自然知道周瑾一直把他当笑话看。 可他的剧本就是照着周瑾写的，只要能把他忽悠来演男主角，被笑一下又算什么。 只要功夫深，铁杵都能磨成绣花针。 更何况，他已经发现周瑾对他的态度有些改变了。 这样看来，他还是很有希望的。 至少，比毕导多那么一点点。 ，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同居生活 自从新房装修好之后，刘思思就不大愿意回家了。 每天和周瑾腻歪的时间，比在家住的时间还长。 她一寻思，两头跑太麻烦，干脆将衣服和日用品打包一份儿，打算搬到那边住去。 刘妈瞅着勤快搬家的女儿，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家就这么留不住你啊，我天天忙里忙外伺候你，你还上赶着伺候别人去……” “我们俩是互相伺候，”刘思思嬉笑着收拾起三口拉杆箱，“再说了，我耽误你跟我爸二十多年，这不是给你们创造二人世界嘛。” “净瞎说，我都多大年纪了，”刘妈嗔怪地瞪她一眼，但也没再反对。 毕竟都是25岁的大姑娘了，像她当年25的时候，刘思思都快上小学了。 “真的，我们俩一块上街，还有人以为你是我姐呢，”刘思思狗腿得讨好一句，推着箱子往外走。 刘妈跟在后头，还是很担心，“你这就要独立生活了，我还真不大放心，你连饭都不会做。” 刘思思转头笑道：“这个学一学嘛，您总不能给我做一辈子饭。” 这倒也是，刘妈叹口气不再多说。 角落里，胖乎乎的刘小乔打着呵欠溜达出来，刘思思眼前一亮，顺手就给捞起来了，准备带走。 “你给我放下！”刘妈一声暴喝。 自己走就算了，还想把猫带走？ 刘思思吓一跳，瞅瞅在自己胳膊里挣扎的胖喵，还是怂了。 “干嘛啊，你不是不喜欢猫吗？”她嘟囔着将刘小乔放到地上。 当初她把刘小乔抱回来的时候，刘妈还各种数落，这才喂几天啊，就生出感情来了。 刘妈将刘小乔抱起来，撸着毛道：“我干嘛不喜欢啊，猫可比你有良心，至少不会偷着往外跑，再说你们俩隔三差五出去拍戏，谁喂她啊？” 胖喵安稳地躺在刘妈怀里，舔舔嘴唇，似乎在赞同她的话。 “哼，真没良心，”刘思思轻哼一声，费劲地提着三只箱子，一转身离开了这栋住了二十五年的家。 刘妈看着她的背影，轻叹口气，“养了二十多年的白菜，自己长脚跑了，给她做那么多好吃的有什么用啊，小乔，你可千万别学你姐姐……” 刘小乔张张嘴，说：“喵呜~” …… 另一边，周瑾趴在电脑前，激动地打开一份pdf文件。 按照毛导留下的联系方式，他很快地联络到了棒子国的金大姨，说明来意后，那边很痛快地发了一份剧本过来。 反正已经登记过剧作权了，也不怕盗版或者抄袭。 剧本的名字很有意思，叫：i an speak，翻译过来就是《我能说》。 快速地浏览一番，剧情大概分为两段。 前一段很搞笑，说一个刁蛮的小老太太没事就去上~访，然后缠上了一个小公务员，非要跟他学英语。 小公务员自然是不愿意教的，两人就开始斗智斗勇。 到了后半段，幽默的面纱揭开，主旨开始升华。 原来老太太曾经是一个慰安妇，学英语是为了上国际法庭，正确地说出当年的真相，指证小鬼子的罪行。 “厉害啊……”周瑾赞叹一声。 前半段搞笑，后半段深刻，剧本好不好暂且不说，但这样的思路却很值得借鉴。 周瑾在电影圈里混了这么久，就发现文艺片和商业片几乎是泾渭分明的。 要么如第六代，成天搞些无聊的文艺片，将压抑的现实撕下来摆在观众面前，却丝毫不给宣泄的出路。 要么就如各种故事稀碎的商业片，怼特效、怼明星，对这些现实题材碰都不碰。 真的是没有市场吗？ 倒也不尽然，否则《我不是药神》的大热又怎么解释呢？ 周瑾好像摸到了一丝头绪。 “叮咚叮咚叮咚……”外面的门铃死命地响。 “来了来了，”周瑾穿着拖鞋小跑出来开门，就见刘思思搬运着三只硕大的行李箱，累得满头大汗。 “你真搬过来了，你妈同意了？”周瑾惊喜道。 “那当然了，”刘思思美滋滋地甩着手进来。 周瑾扔给她一双拖鞋，自觉地跑到门外，将行李箱搬进来。 “嚯，你这都装的什么啊，这么沉？” “衣服，鞋，还有化妆品什么的，”刘思思换好鞋，然后pia地一下挂到周瑾身上，眼睛里都是新奇和喜悦。 “咱们俩这就算是同居了吗？”周瑾咬咬她的嘴唇，觉得世界简直太美好了。 “嗯，”刘思思狠狠点头，“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房子也是我的，你要是欺负我，我就把你赶粗去。” “这么狠的，那我们要不证先领了？” “你想得美，”刘思思碰碰他的鼻子，腻声道：“不给我买颗十克拉的钻戒，休想骗我进门。” “真的？”周瑾挠挠她的咯吱窝。 刘思思娇笑一声，“痒死了……” 两小时后，大概吧，外面阳光正好。 两人瘫在沙发上，软绵绵的，看着那三只大箱子，谁都不想动弹。 “我饿了，”刘思思忽然道。 “嗯，那我去煮面条，”周瑾扔开她的胳膊，挣扎着起来。 “还吃面条啊，早就腻了。” “可是我只会煮面条。” 这就很尴尬了。 两个二线巅峰大明星大眼瞪小眼，谁都没点亮做饭的技能，现学也来不及啊。 刘思思眨眨眼，道：“我妈今天好像买了鸡翅回来，还有虾……” 周瑾眼前一亮，“那我们吃完再回来？” “不好吧，我才刚搬过来，这就回去多没面子啊？” “那你就说，是我非拉你来的。” “好主意，那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俩人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毫无羞耻之心地又跑回去了。 刘妈倒没说什么，弄了一桌子菜，饭后还给削了俩香瓜，插上牙签端出来。 “小周，拍完周星池的电影，你这得歇一段日子吧，没事儿就上阿姨这来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周瑾戳了块香瓜，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得歇一段日子，不过最近又拿了个剧本，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做。” 他把《三十二》和《我能说》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刘妈抿了抿，道：“拍啊，干嘛不拍，这多好的题材，比那些神神鬼鬼、飞来飞去的强，不能忘记历史啊，是不是？” 刘思思窝在沙发里，很惊奇地看着他，“我怎么感觉，你这都成大知识分子了，铭记历史，不忘初心，特高尚的那种？” 他们平时拍拍偶像剧，或者搞搞武侠电影，都没什么，怎么周瑾忽然就跑偏到现实主义上去了。 周瑾顾忌刘妈在场，忍住没动手，瞪她一眼道：“别瞎说啊，我这就是赶上了。” “打个比方说，”周瑾想了想，“就好像，我在大街上碰到一摔倒的老太太，那肯定得扶啊，但是我不会闲着没事儿，专门跑去扶老太太。” 刘思思似懂非懂地点下头，刘妈拍她一下，“你明白什么啊，这就叫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是不是小周？” 周瑾咬着香瓜，没敢往下咽，“呃，您这就太抬举我了……” 这怎么还往“仁”上面去了。 他还真没什么电影人的责任感，单纯地觉得，自己要不知道就算了，可现在撞到这项目了，不做的话，良心上过不去。 更何况，《我能说》和《三十二》这种赔钱的纪录片可不一样。 真要操作好了，票房、口碑可以双丰收。 都说站着把钱赚了，现在机会可不就来了。 只是他以前一直缩在宁皓、徐争他们身后，头一次冒出来，自己鼓捣项目，还真有点心虚。 刘妈挺能理解他，拍拍刘思思的脑袋，对周瑾道：“阿姨看出来了，你是个好孩子，你还这么年轻，怕什么啊，想做什么就赶紧去做，不怕犯错，也不怕赔钱，就怕年纪轻轻，丢了那份心气……” “以前听老先生们讲古，最后还是落到八个字上面，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两个版本 “《枪炮玫瑰》进校园，全国高校开抢宁皓！” “宁皓只有一个，如果希望宁皓去你的学校，就赶快留言喊出你对他的期待，他只有可能被你们的热情抢走！” “青春不是一场大冒险，就是一个冷笑话。” “如果给你八吨黄金，你愿意放弃什么：亲情、爱情、健康、理想、尊严？” 自从五一黄金档，《无人区》独抗大船和《复仇者联盟》，刷下了3亿多票房，宁皓的号召力就越来越强。 9月份，《枪炮玫瑰》开始宣传，主打的不是人气小生周八爷，而是戴金链子的宁大脑袋。 陈芷茜更是弄出了一个“争抢”宁皓的活动，那个学校投票最多，宁皓就去哪个学校搞点映，偏偏学生们还就买他的账。 一时间，网上到处都是《枪炮玫瑰》的消息。 “你不是说一心做胎教吗，怎么一口气搞这么多点映？” 绣春刀二楼包厢里，周瑾端了盘果盘过来。 他刚刚刷了下网页，发现按着学生投票，起码得跑上七八个城市，拢共加起来十几个高校。 宁皓窝在沙发里，躁动得跟只大猩猩似的，看看果盘特别不满，“艹，我难得来你这一回，你就给我上果盘啊？” “你还想要什么啊，待产期的爸爸，得吃素知道吗？” “我就是吃不下素，才来你这儿的，我操的嘞，我特么都素两个多月了，连烟酒都不让我碰。” 宁皓大倒苦水，撕开一包软中华，抽出一根贪婪地点上，然后就是一阵猛嘬。 周瑾看着直乐，“你慢点抽，别嘬到麻筋儿上去。” “少来这套，”宁皓踢他一下，“赶紧上酒！” “得嘞。” 周瑾起身打开冰箱，取了一小瓶洋酒扔给他，“你之前不还loveandpeae吗？这就受不了了？” 宁皓一手夹烟，一手拿酒，用牙齿咬开瓶盖，咕嘟几大口，才舒了口气，“我特么也不知道胎教这么难啊，你知道她天天让我放什么音乐吗？” “大悲咒？” “我呸，云水禅心。” 周瑾有点不大相信，“至于吗？我看博哥挺轻松啊。” “他那是病入膏肓，压根没救了，”宁皓摆摆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我跟你说啊，婚姻是坟墓，生娃是盖上的最后一锹土，你千万引以为戒。” “我还早着呢，”周瑾有点幸灾乐祸，“博哥也快解放了，他家娃最多两星期就能出壳。” 宁皓咽口唾沫，“你懂个屁，等出世了才真麻烦呢。” 俩人扯淡了一会儿，周瑾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伙搞这么多点映礼，恨不得全国各大高校都跑一遍，纯属是躲懒。 但那也没办法，周瑾也得跟着跑，谁让他的男一号呢。 而且《枪炮玫瑰》还是他第一部挑大梁的电影，能不能取得票房的认可，就看这一遭了。 “我说，你改那剧本我看了啊，”在烟酒里过完瘾之后，宁皓缓了缓神，开始谈正事儿。 “老太太的剧情不错，可男主角，就那小公务员，就少了点变化，你得把历史和现在，联系起来啊。” 在原版《我能说》里，男主角最后顺利地升了职，心态变化其实并不明显。 所以周瑾就结合国情，做了些改变： 小公务员一开始并不喜欢自己的工作，觉得待在体制内简直浪费青春，还要天天应付事儿多的老太太。 后来老太太的背景揭开，他才认识到自己的工作是有价值的，于是幡然醒悟，开始爱岗敬业，一心为民。 这样的改动倒是挺符合主流价值观，可放到宁皓这种家伙的眼里，就显得有些假大空了。 周瑾瞅瞅他脸上的笑容，咬咬牙，“你是不是想让我问你，该怎么联系起来？嘿，我偏不问。” “不问拉倒，”宁皓没好气地摆摆手。 本来他攒了一肚子的剧情，想灌输给周瑾，结果这家伙愣是不上当。 不过你不问，我还不能自己说吗？ “我前几天上网，学了一新词儿，叫荡~妇羞辱，听过吗？” 周瑾没管他，双目微阖，嘴里念叨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宁皓继续道：“意思就是说，有些被侵犯的女子，不仅得不到同情，反而要被骂成是荡~妇，还有人为性~侵犯辩解呢。” “那些老人除了身体上的伤痕，身边人的嫌弃、歧视，也会造成二次伤害，这个最好也得放进电影里去……我说，你听见了吗？” 周瑾一扶额，叹口气，“你就说怎么改吧？” 谁让人家说得有道理呢。 宁皓一笑，“简单，变动不大，把那公务员改成女的就行。” 周瑾差点一口喷出来，这特么叫变动不大？ 我犯得着为一电影，跑去女装嘛我……哎，哪里不对？ “这个女公务员，是不是最好小时候被侵犯过？”周瑾试探着问。 宁皓重重地一拍他肩膀，“哈哈，这就对了。” 周瑾将他的蹄子抖落下去，后面的剧情不用说，他都能猜到，因为太特么明显了。 女主小时候受过侵犯，身边人都在嫌弃她不洁，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然后遇到老太太，两人斗智斗勇，慢慢就生出感情了。 最后老太太在国际法庭上做出辩论，要求鬼子道歉，女主心结解开。 这逻辑怎么就这么顺呢？ “当然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怎么拍还是看你的，”宁皓将小瓶里的洋酒一气吸干，静静看着周瑾。 两个版本其实都能算上好片子，只不过更商业化，另一个更有深度。 选哪个都不算错，只看周瑾自己选择。 “这个容我再考虑考虑吧，”周瑾一时也不好决断，道：“演员呢，这老太太你看谁来合适？” 宁皓笑道：“国内最不缺的就是老戏骨，吴邵华，李民启其实都可以。” 吴邵华也算是名角，《武林外传》里大嘴他娘，《勇敢的心》里头那老太太，还有《我的丑娘》，各种角色都能演。 至于李民启，更是熟得不行，当年拿着针扎那些格格们，一个都没扎错。 周瑾想了下，“也成，回头我联系下她们，看谁愿意学英语。” 又道：“那女主角呢？” 如果选用第一版，那他自然出演小公务员。 如果选用第二版，就不大好弄了，刘思思未必能撑得起来这种现实类题材电影，还得外头找。 宁皓道：“这还不容易，都现成的啊，忘了？” 周瑾愣一下，赶紧道：“哎，不行不行，这个不行，不然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宁皓大笑，“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笑闹一阵后，宁皓正色起来，“说真的啊，好剧本你有了，好演员也不缺，导演你打算找谁？” 周瑾紧盯着他，“这不是你说的嘛，这都现成的。” 这家伙给自己出了一堆难题，不把他拉下水，还能说得过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个巴掌引发的爱恋 中传，前身是帝都广播电视学院，坐落于朝阳东五环。 此番“《枪炮玫瑰》进校园”，就属他们热情最高，不仅疯狂投票，还拍了一段小视频“哄抢”宁皓。 于是《枪炮玫瑰》点映的第一站，也就放到了这里。 学校给提供了一个1500人的报告厅，并一早通过海报宣传预热。 9月7号晚，成群结队的学生们来到这里，排队入场。 “听说今晚除了宁皓，周瑾也会过来。” “他就是《无人区》里那傻子吧，真奇怪，宁皓为什么找他当男主角？” “谁让这片子说的是青春呢，你让黄博演，还是让徐争演？” “呃，好像也是，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演男主角吧，能撑得起来吗？” “谁知道呢……” 像这种和娱乐圈走得近的学校，学生们对明星早已见怪不怪，因为在食堂吃饭说不定都能碰着俩。 他们跑过来的主要目的，一来是看一场免费电影，二来是和宁皓做一场关于青春的探讨。 7点整，报告厅内的灯光暗下去，伴随着熟悉的音效，那只丑丑的小金龙又跳了出来。 电影正式开始。 周瑾在侧门处观察了一会儿，见学生们都在看大屏幕，就悄悄溜了进去。 看门的女干事惊呼一声，“哎，你……” “嘘~”周瑾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哎，同学，你有票吗？”女生压低了声音问。 居然没认出来？ 嗯，一定是太黑了。 周瑾虎着脸，凶巴巴地道：“我是记者。” 说完就钻了进去，身后还跟个小尾巴，抿嘴一笑，“我也是记者。” 两人甩开女干事，溜了进去，在后排找了个空座坐下。 周瑾嘀咕道：“你说你不待在后台，跟着我干嘛？” 宋怡轻声道：“谁跟着你了，我要看电影，哎，开始了……” 大荧幕上忽然暗了下来，跳出来八个大字：文明观影，请勿喧哗。 这是在暗示我吗？ 周瑾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可之后跳出来的不是正片，而是一段黑白宣传片，元首激情演讲，画外音： “国通社讯，友邦义助，同德同心，久经盼望之意大利公使德尼罗阁下，将于不日造访本市……” 镜头渐渐拉开，画面由黑白转为彩色，一群观众坐在影院里观看电影。 而他们则坐在影院里，看电影里的观众看电影。 周瑾还是第一次看到成片，一下子想不出这个开头好在哪，却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戏里戏外，80年前和2012，好似被这个镜头给打通了。 影院里，黄博和白慕容正交换着情报，突然“嘭”的一声，影院的大门被撞开，一群鬼子兵冲了进去。 大荧幕上，意大利公使正在和鬼子签约，和平鸽的手影突兀地升起，一个鬼子军官在放映机前站了起来，逆着光束踱步到前台。 “各位乡亲父老，很抱歉打扰大家的雅兴，鄙人鸟山幸之助。” “刚刚大家都看到了，意大利公使要来我国访问，这意味着我们这个新生的国家，在战胜奴役亚洲的白种人之后，已经得到了全世界的尊重！” “可尊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为了这份尊重，千千万万的将士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其中就包括我的弟弟……” 鸟山讲得热泪盈眶，“荣誉来之不易，祖国来之不易啊！” “可是就在我们祖国艰辛立国的时候，却还有少数人在敌人的操纵下，图谋颠覆我们的政权，希望我们回到被西方列强奴役的时代！这样的败类，我们该不该把他们铲除？” 不等观众回答，鸟山走到黄博跟前停下，“其实这里就有两个……只有两个，就像两颗掉进了汤里的老鼠屎——埋汰！” 很显然，这一段是在模仿《无耻混蛋》，特意安排了个鬼子军官在这里叽叽歪歪，用以凸显他的阴险和毒辣。 在前世的《黄金大劫案》里，宁皓为了赶时间，不仅将开头换成了范大厨，就连鸟山的演讲也被减掉了不少。 虽然有利于增加排片，但是铺垫和表现力都不够，反而效果欠佳。 这一世的宁皓要从容得多，整部《枪炮玫瑰》足足120分钟，补充了大量细节，许多看起来不合理的地方，都给了铺垫。 最典型的就是里面的爱情。 众所周知，宁大脑袋根本不懂爱情，雷大脑袋就更不懂了。 但换了周瑾和宋怡，居然还硬生生给演出了点偶像剧的赶脚。 顾宪明家里，小东北偷叉子被顾茜茜发现了，心虚之下，小东北拉着顾茜茜来到一个角落。 音乐柔和，光影暧昧，周瑾一个壁咚将妹子按墙上。 “别吵吵，再吵吵削死你，”周瑾故作凶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你，你怎么打人啊，”宋怡一下脸红了，火燎火燎的感觉正在飘散，浑身好似都没了力气。 再配上那软绵绵的小眼神，一下子便击中了无数男同学的春心。 禽兽啊……他们看向小东北的眼神不善了。 可女生的想法就不同了。 “小东北这也太撩了吧……” 逻辑很奇怪，但并非无迹可寻。 《黄金时代》里，陈清扬和王二“伟大友谊”了那么多次，但真正爱上他，还就是因为那俩巴掌。 报告厅里，光影昏沉，荧幕上人物各有悲欢离合，宋怡偏下头，身边那人面目模糊。 剧情还在进展。 小东北用两根银叉子，骗了顾茜茜的初吻，还借机偷走了黄金运送路线图。 救国会用一场近乎闹剧的方式劫走了黄金，可巧合的是，随车押送黄金的会计，正是顾茜茜。 就在她要被灭口的时候，小东北跳出来救了她。 “你快走，听见没有，麻利走！” 周瑾一个巴掌甩过去，宋怡跌落泥水里，眼神却倔强地看着他，“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个？” “滚！” 周瑾又是一个巴掌过去，宋怡的脸颊顿时肿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脸上再疼，也没有心里疼。 《枪炮玫瑰》里，小东北一共扇过顾茜茜两次，一次是假扇，目的是吓唬她。 第二次是真扇，却是为了救她。 车里，周瑾坐在副驾驶上，失魂落魄地地看着后视镜里那个小小的身影。 “她喜欢你，”开车的广角郑说。 周瑾不答。 “你也喜欢她。” 周瑾啪地挡上了后视镜，面部肌肉跟僵死了一样，眼神却压抑，破碎。 他是喜欢她，但他们俩注定了不可能。 这一刻，报告厅里安静异常。 无论男女，都被剧情吸引了进去。 周瑾轻轻扭动下身体，看看紧盯着荧幕的宋怡，微微吐了口气。 他记得那天的那场戏，他真的扇了宋怡好多个巴掌。 ——也不知道她后来是怎么消的肿。 ， 第三百四十六章 催人泪下 《枪炮玫瑰》，枪炮在前，玫瑰在后。 所以也注定了这部电影，爱情并不是主题。 在劫走黄金后，整部电影便一改欢快，变成了一出悲剧。 原版里，小东北想要拿回自己的那一成黄金，芳蝶不许，他便偷了金条出来嘚瑟，最终导致暴露。 周瑾当时看到这情节的时候，简直痛心疾首。 编剧这得多不走心呐，把小东北写得跟个脑残似的。 于是在他的建议下，做了一点变动： 小东北将金条分成小块儿，从金姐那里租回了房子后，兴奋地拿给疯爹看。 谁知金姐起了疑心，套了疯爹的话后，举报给了警察局。 小东北买完猪肉刚回来，便被五哥带人给围了。 经过一番争斗，小东北钻下水道逃走，疯爹被逮捕，那块小东北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猪肉，则被无情地扔在了地上。 连台词都不用多加，几个镜头就能搞定的事儿，还能把bug给填上。 后台，应邀前来充当主持人的白岩山，一面和宁皓相谈，一面留神着前台的动静。 刚开始还好，笑声不断，可到了中期之后，观众们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宁导，你这次拍的是喜中带悲？” 宁皓道：“不是喜剧，也不是悲剧，应该是一个英雄成长的故事。” 嘴里这么说着，可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他记得后半段也安排了笑点啊，怎么观众没什么反应呢？ 白岩山察言观色，笑道：“那我还真想见识见识，我们去前面看看？” “好啊，请。” 两人摸到侧边，宁皓探下头，只见大荧幕上疯爹端着碗疙瘩汤，“真香啊，喝不了了……漏了。” 说完一松手，疙瘩汤落地，疯爹到了也没能喝上一口疙瘩汤。 “爹，爹，我再给你盛一碗去，”周瑾浑身颤抖，含泪去盛疙瘩汤，“我爹要喝疙瘩汤，你让我爹喝碗疙瘩汤……” “孩子你别这样，”范大厨紧紧抱着他，直到这时，周瑾才压抑地哭泣出来。 那哭声，让人心颤。 在电影届，有个很奇妙的现象，就是关于泪点的设置。 一个悲剧的情节，演员越是压抑，越是忍着眼泪，观众越是容易被打动。 因为他们需要宣泄情绪。 很显然，周瑾是收着演的，那股子悲情便被转嫁给了观众。 此时已经有不少女生红了眼睛，在默默抹眼泪了。 宁皓甚至能听到观众席里低低的啜泣声。 然后他就心凉了。 麻蛋，以前从来没催过泪，这下给催过头了。 难怪那些小笑点，观众笑不出来呢。 合着都被周瑾给整哭了。 也不知道观众哭成这样，会不会影响票房…… 更让宁皓心凉的是，后面的泪点是一波接一波啊。 疯爹死后，救国会跑去刺杀公使，最后团灭，小东北则被送去枪决。 血色的天空，巨大的万人坑露出一角，里面是数不尽的尸体。 周瑾跪坐在坑前，愣愣地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是那两个小戏子。 小东北心中的最后一丝柔软，也被粉碎了。 如果说前半段，《枪炮玫瑰》是在玩幽默，那么后半段，抗战时期的残酷才一点点显现出来。 而万人坑，则将这种残酷推到了顶峰。 “嘭！” 一声枪响，周瑾仰面倒进了万人坑。 悲怆、急促的交响乐响起，镜头俯视着周瑾，然后慢慢拉开，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 报告厅里，观众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好像胸前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喘不过气来。 他们本来还觉得鸟山这个鬼子挺帅，甚至有点可爱，直到这一刻，万人坑击破了他们对侵略者所有的幻想。 没人再去怀疑小东北为什么要去当革~命党。 但凡还有些血性，都会忍不住怒发冲冠，想把那帮***突突掉。 而小东北也不负众望，开了一卡车的王水冲进了银行，就连那俩不靠谱的土匪，都整了一辆装甲车开进来。 一场血战后，鬼子团灭，土匪团灭，顾茜茜也挂了，只剩下绝望的小东北，拎着奄奄一息的鸟山，站在金库前。 那底下装满了王水。 国仇家恨，全都在里头了。 “保护好现场！” 硝烟中，五哥带着一群黑皮冲了进来。 人民警察仍然在最需要他们的时刻，勇敢地站了出来。 小东北什么都没有管，只是用尽了全身最大的力气，将鸟山推了下去。 粉身碎骨吧，畜生。 整个故事到此终止。 小东北完成了一场英雄的救赎之旅。 白岩山在侧边站了好久，看着荧幕上，浑身血污的周瑾，脸上全是决绝，轻轻拍下宁皓的胳膊，“准备上台吧。” 宁皓没有动弹，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观众席。 最后的泪点还没出来呢。 “先生，您坐了我的位置。” 镜头重新回到影院，周瑾西装革履地入座，身旁的男人抽着烟，悠悠地道：“你买的是昨天的票吧。” “不，我买的是明天的票。” 黄博点下头，拿个烟盒递给周瑾，周瑾沉默地接过去——此时，他已经是一名真正的革~命者了。 两人接头完毕，周瑾刚要离开，忽然在荧幕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茜茜。 她笑靥如花，在最美好的年纪，捧着花，惊喜地看着小东北。 这段超自然的镜头，再一次将2012年的观众，和80年前的观众联系在一起。 荧幕上，周瑾眼中含泪。 恋人相逢，已是阴阳永隔。 荧幕后，许多观众眼中长了拖拉机一般，早已泣不成声。 谁也没想到，在《枪炮玫瑰》的最后，还给整了这么一出催人泪下的场景来。 宋怡愣愣地看着荧幕发呆，周瑾不安地东张西望，这电影放完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啪，啪啪……” 不知道谁先鼓起掌来，跟着就是一连串的掌声。 发展到最后，整个报告厅里掌声疯狂地响起。 周瑾这才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就是欣慰和骄傲。 那些坚持，那些辛苦，都没有白费啊。 灯光亮起，女生们在抹眼泪，男生们趁机搂过肩膀，小声安慰着。 报告厅里又开始嘈杂起来。 “走吧，咱们该上台了，”周瑾起身，宋怡却双手紧捂着眼睛，脸上还带着泪痕。 “你又哭啦？” “没有，就是进沙子了。” “别用手揉，会肿的，晚上回去记得用冰袋敷一敷。” “哦……” ， 第三百四十七章 鲁俞有约 所谓档期，其实就是影院和观众的一场合谋。 观众有时间了，影院有好电影上线，于是一拍即合。 2012年的国庆节足足有八天的假期，但上映的电影却并不多，《枪炮玫瑰》几乎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跑了近一个月的点映礼，还是很有效果的，观众的胃口早早地就被吊了起来。 9月27号，《枪炮玫瑰》首日上映，排片就达到了30%。 首日票房也很不错：一千五百万。 按照常理估算，等《枪炮玫瑰》下映，起码能刷下个两亿票房。 这个成绩在同档期里算不错的，可是跟《无人区》比起来，就差着太多了。 《无人区》一千万投资，刷下三个亿的票房，片方能收回一个多亿。 《枪炮玫瑰》五千万投资，如果刷下两亿票房的话，只能算是小赚。 相应的，《枪炮玫瑰》的口碑也两极分化特别严重。 一部分媒体认为《枪炮玫瑰》搞笑又煽情，是一部不错的商业片。 另一部分媒体则认为宁皓江郎才尽，有失水准。 但对于演员来说，得到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宋怡本身就是小透明一个，这下算是让不少观众记住她了。 而周瑾，他是靠着偶像剧火的，在《杀生》和《边境风云》里还遭到批评，到了《无人区》里便刷掉了偶像明星的痕迹。 这回在《枪炮玫瑰》里，初次担当男主角，不算出彩，但也没出错。 而且哪怕最挑剔的文艺青年，也不得不承认，小东北和顾茜茜的爱情十分动人。 其中以豆瓣青年的评论最有意思： “《枪炮玫瑰》就像是一碗浪漫主义的酸菜疙瘩汤，小人物和大时代，街头混混和富家千金，宁皓讲的故事太乱，我只看见了里面的爱情。” “两只叉子掰成的玫瑰浪漫又煽情，好女孩儿是否注定爱痞子？只可惜痞子通常不是留个念想，就是留个孽种。” “在荒烟蔓草的年代里，多少红颜为傻逼，姑娘们成了孩儿妈，回头想想，只叹当时太年轻。” “顾茜茜何尝不是幸运的，她在荧幕里，小东北在荧幕外，拷贝转动，最美好的时光都留在了记忆里。” “不管怎么说，小东北和顾茜茜还是戳到我了，感谢周瑾，感谢宋怡。出了报告厅，擦干眼泪，我还得继续装那个无坚不摧的自己。” 当然，批评的声音也有： “我认为周瑾的表演有些刻意了，完全没有《钢的琴》里面王谦源那般自然，都是东北街头的小人物，二者差距太明显了。” 面对这样的评论，周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许他该感谢这名网友的慧眼识珠，将他和王谦源这等影帝放在一起比较？ …… 帝都，亚洲电视中心。 下午一点半，周瑾、宁皓、宋怡三人化完妆，坐在休息室里，等着上《鲁俞有约》。 虽然周瑾不大喜欢这种尬聊的访谈节目，但是为了配合《枪炮玫瑰》的宣传，还是得上。 毕竟《鲁俞有约》的收视率还是可以的，花个半天时间，就可以省掉不少营销费。 比较要命的是，《枪炮玫瑰》的主题是青春和冒险，节目组就给弄了个提纲，聊一聊青春里的那些事儿。 大概两点钟，一切准备就绪，三人来到候场区，鲁俞黑衣黑裤，站在舞台中间，瘦得跟个锥子似的。 “宁皓大概每三年一部影片，今年继《无人区》之后，又有一部新作上映，来，我们有请宁皓和两位主演。” 一阵掌声中，三人上场入座。 鲁俞将自己无处安放的长腿放好，道：“宁皓是第二次来，周瑾和宋怡都是第一次，来，介绍下你们在影片中的角色。” 周瑾道：“很荣幸来到这里，我在戏里是小东北，一个小混混最后变成了英雄。” “我知道这部电影是讲青春和冒险的，你在生活里有什么冒险吗？” 周瑾早已准备好答案：“我觉得拍这个电影就挺冒险的，有一场戏，要拍爆炸，然后我拉着宋怡躲。” “这个时候，导演说停，赶紧去查一下，钢化玻璃是哪一年进的天朝，要是晚于我们拍电影的这个时候，那就去炸毛坯玻璃。” “最后查完了是一九三几年，我就捡回了一条命。” 鲁俞笑了一会儿，问宁皓：“那要是钢化玻璃还没进天朝，你怎么办呢，真用毛坯玻璃？” 宁皓理所当然地道：“用啊，该用就得用。” “不怕出事吗？” “出事儿了……那就换个演员呗。” 周瑾瞄了这家伙一眼，知道他不仅仅是在开玩笑，他是真能做得出。 于是也就不再客气，爆了个猛料：“所以我一直觉得这家伙脑子里有水。” 鲁俞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你们是不是合作过挺长时间，关系这么好，可以随便开玩笑吗？” “我没开玩笑啊，他真脑子有水，脑积水。” “啊？” 宁皓乐道：“是，我去医院拍片子，医生说是有一滩水，但没什么大问题，要是把水放了，说不定性情大变，我就一直留到现在。” 鲁俞微微后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真的假的？” 周瑾在旁补刀：“你要是不信，可以让他放给你看看。” “哈，这个太好玩了。” “……” 三人聊了一会儿，气氛还挺欢乐，宋怡小透明一个，坐在一旁默默装狗。 扯完冒险，不知道怎么搞的，话题又转到爱情上去了。 鲁俞问道：“我知道周瑾的成名作是《步步惊心》，也因为那部剧获得了爱情，当时你发出那条微博的时候，心里什么感受？” “就觉得怪怪的，谈个恋爱明明是私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公之于众，但是不公布吧，又已经被记者拍了。” “我觉得说，你当时内心一定有过挣扎。” “没有挣扎啊，就是觉得大家好像在关注这个事情，就说明一下……我还是比较希望粉丝关注作品多一些，不要关注这些私事。” 估计是后面的思路被打断了，鲁俞看了他两秒，“我觉得你是那种，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的人。” “呃，那倒也没有，工作的话就是宁皓、黄博他们，生活上也是这些朋友，我的圈子比较窄。” 鲁俞又看了他两秒，“那你成名后就没什么变化吗？” 周瑾不知道她到底想引导自己说什么，便不再多说，只是笑道：“有啊，出名之后，都能上鲁俞有约了。” 鲁俞轻笑一下，旁边许久没开口的宋怡忽然道：“他应该是还没接受自己是明星。” “呃？” 宋怡继续道：“所以也没有接广告、代言，出门连口罩墨镜都懒得戴。” “你觉得她对你的了解，真实吗？”鲁俞问周瑾。 周瑾严肃地想了想，“我们还是接着唠爱情吧。” 鲁俞大笑，终于放过了他，转向宋怡，“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宋怡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为什么？” 场面有点小尴尬，宋怡道：“就是演员工作比较忙，别人约会，谈恋爱啊，我们就一直在现场待着。” “那为什么周瑾谈了？” 场面更尴尬了。 周瑾迷了两秒钟：“可能是因为我内心没有挣扎？” 鲁俞：“……”怎么又绕回来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庆功宴 《鲁俞有约》只是工作中的一场小插曲。 但宋怡的观察却意外地很真实。 周瑾还真没把自己当明星看过。 他对自己的定位一开始是演员，靠演戏赚钱。 现在则逐渐跑偏，靠投资电影赚钱。 只可惜捏着《我能说》的剧本，还是没能把宁皓拉下水。 算算前期筹备的时间，《我能说》开机起码得等到明年开春了。 那时候，邢娜更好临盆在即，这种关头，宁皓自然不能分心。 没办法，周瑾也只好暂时搁置计划，先陪着剧组四处路演，几乎跑遍了全国各大城市。 等他再回到帝都，那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秋风渐起，银杏树的叶子落了一地。 周瑾来到好猴子，里面的工作人员个个步履匆匆，忙得不行。 “小雪，”他转悠一会儿，叫住了一个黑西装的妹子，“你现在可以啊，几个月不见，都混上小主管了？” 陈小雪以前有点迷迷糊糊的，一直做前台妹子，磨练了这么久，终于升职加薪。 此时看到周瑾，也挺高兴：“我厉害吧？你都变成大明星了，我当然也要进步一点点啦。” “你这可不是进步一点点，什么时候请吃饭？” “你都成电影明星了，还让我请客，你还没给我红包呢，”她摊开小手，伸到周瑾面前。 周瑾自然不客气，在她掌心轻拍了一下，“回头给你，先说正事儿啊，你帮我找一下我那个工作室的证件。” 他之前注册了一个大嘟嘟工作室，一直挂靠在宁皓公司下，现在也是时候拿出来了。 陈小雪现在负责行政工作，正好管这个，带着周瑾打开文件柜，翻出一只封存的纸包递给他。 “呐，注册文件都这这里，至于缴税的那些东西，我回头帮你整理出来，等你那边弄好了再移交过去。” “哇，你现在这么能干？”周瑾夸张地叫道：“要不来帮我算了，我让你当总经理。” “真的？……”陈小雪惊喜的声音戛然而止，瞬间变脸，严肃地道：“不行。” “怎么呢？” 周瑾还想继续忽悠，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你小子胆儿够肥的啊，敢来挖我的人？” 原来是正主儿来了。 周瑾丝毫不带羞愧的，回头笑道：“反正你人多，就是当资助我了。” “宁总好，”陈小雪一缩脑袋，然后冲周瑾挤挤眼睛，“我联系酒店去了啊，晚上来喝庆功酒……” 说完急急忙忙跑了。 宁皓也不以为忤，道：“这是要准备自立门户了？” 周瑾耸耸肩：“什么自立门户啊，我就是打算招点人回来，立项也方便点。” 宁皓也能理解，知道他还在惦记《我能说》那事儿，笑道：“慢慢来吧，记得找个靠谱的制片人。” …… 晚上，某豪华酒店。 《枪炮玫瑰》上映一个多月，估计是票房不错，策马奔腾包了个酒店，举办庆功宴。 到场的除了剧组人员，还有公司高管，各路家属，以及一些媒体界人士。 刘思思一身黑色晚礼服，梳着丸子头，光洁的天鹅颈上，戴着水晶项链，挽着周瑾点胳膊，一出场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哇！” 陈小雪守在餐桌前，惊呼一下，再瞅瞅自己那扁平的小身材，有点自惭形秽。 周瑾冲她挥挥手，用口型说：“回头我再去找你啊。” 刘思思微笑着瞥他一眼，“你又勾搭人家小姑娘了？” 周瑾压低声音道：“我这可不是勾搭，我是招兵买马。” “是吗，那个呢？”她偏下头，扫了一眼白裙的宋怡。 周瑾一下不说话了。 “小周，”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大狗哥带着金姐走过来。 周瑾还没说什么呢，金姐上前一步，拉着刘思思的手道：“思思，我可算见到你了，我特别喜欢你那若曦，演得真好。” 刘思思轻笑一下：“谢谢金姐。” 两个女人拉着手到一边聊天了，周瑾道：“狗哥，咱们这戏拿了多少票房啊？” 大狗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跟我来。” 酒店中间摆着一溜的冰砖，用红布盖着，就跟开奖一样。 主持人哈拉了几句，便将主场交了出来，跟着便有穿旗袍点礼仪小姐送上五把金锤。 对应的分别是大狗哥、宁皓、陈芷茜、周瑾，以及策马奔腾那边的一个副总。 大狗哥接过金锤，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票房到底是多少，大家猜猜吧，猜得最准的送金砖。” 话音刚落，旁边又出来一溜旗袍小姐，每人托着一只红托盘，上面各放着一只金灿灿的金砖。 “哇！” 气氛一下热烈起来。 虽然在场的基本都是有钱人，但那一只只金砖看着就很诱人啊。 “十亿！”一个黑衬衫的胖子喊道。 “哈哈哈，罗老师说笑了，哪有那么高。” “五亿！”又有人喊。 “三亿八！” “六亿！” 陈小雪小脸通红，拼命地朝周瑾挥手，“多少？多少？” 周瑾微微一笑，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 “我知道了，是三亿！”陈小雪一脸自信地尖叫道。 金姐正跟刘思思聊天，看看那边热闹的气氛，笑道：“你也猜一个？” 刘思思摇摇头，“周瑾没事就跟我念叨票房，我猜那是作弊。” 金姐满意地拍拍她的小手，“你这妹妹真好，见着金砖都不动心。” 又道：“周瑾也是，他要是肯接代言，多少金砖赚不回来？” 刘思思轻笑一下，“哪有人找他啊。” “怎么没有，我刚刚还听说有公司打算请他呢，不过依着他的性子，肯定也不会接。” 金姐话里是惋惜，可是神色里却万分满意。 借用大漂亮一句话说，娱乐圈其实挺简单的，简单到只剩下名利。 乍一遇到两只不图名利的咸鱼，别提多新鲜了。 另一边，大家都猜得差不多了，主持人扯着嗓子吼道：“我们有请大狗哥、李副总，还有三位主创，为我们揭晓《枪炮玫瑰》最终的票房！” 一句话，又惹得全场骚动起来，大堆的记者带着长枪短炮涌到前方，咔嚓咔嚓地拍照。 周瑾莫名地觉得有些羞耻。 “三，二，一！” 倒计时后，五人一起揭开了红布，众人愣了两秒钟，然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周瑾盯着那一溜冰砖，数了数，拢共是九位数，这是……“三亿两千万！” “耶，是不是我最接近？是不是我最接近？”陈小雪激动得都快跳起来了。 不过没人回答她，那边五人已经举着锤子，咔嚓咔嚓地将冰砖砸了个稀巴烂。 一番闹腾之后，陈芷茜陪着大狗哥说话，周瑾拉着宁皓锤他一下，“三亿票房，哥们算对得起你了吧？” 要知道，他接《枪炮玫瑰》的时候，片酬低得可怕，这段时间还没日没夜地跑路演。 宁皓也锤他一下，笑道：“我连人带金砖都给你了，也算对得起你了。” 礼仪小姐端着的那一溜金砖，可不仅仅是用来抽奖的，他们这些主创一人一块，算是奖励。 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传出去多好听啊。 这种做法，还真不愧是大狗哥的手笔。 庆功宴弄成了自助餐的形式，周瑾和宁皓一边聊着，一边在餐桌前游走。 陈小雪跟在后面，全身颤抖，小脸红得要溢出血来，“发了发了，我是不是下半辈子都不用工作了？” 周瑾莞尔一笑，冲她一伸手，“见面分一半，给我折现吧。” “才不呢，”妹子在他手心重重地拍了一下，眼珠子一转，道：“这个就当是你给我的红包了。” “那你还没请我吃饭呢。” “你现在不就在吃饭嘛，”妹子笑嘻嘻地夹了块鹅肝给他，“两清了啊。” “嘿，真小气……” 两人斗嘴的功夫，一个黑衬衫的胖子走过来，招呼道：“周先生。” 周瑾抬头一看，顿时就是一愣，“罗老师？” 第三百四十九章 《我能说》立项 罗皓的事迹不用多说，大家都知道。 今年四月份的时候，他成立了锤科，开始搞智能手机。 本来和影视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但是《枪炮玫瑰》在魔都点映的时候，他跑来站过台，于是就有了一面之缘。 周瑾对他没什么印象，但前世老听人说什么“小螺号瞎几把吹”，倒也想听听看，他能吹些什么。 罗皓道：“周先生在《无人区》里的那段表演，我是很喜欢的，表现出了一种很抗争的精神。” 周瑾一乐，“你过奖了，能不挨骂我就很开心了。” 罗皓腆着肚子，道：“天才总是会被误会的，我也经常被误会，除了法院和家人，我从来不去解释，特么的那帮家伙连我这样的人都能误会，他们还能做什么？” 周瑾还没说话呢，陈小雪在旁捂着嘴笑了。 罗皓笑道：“小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陈小雪点点头，缩到周瑾身后不说话了。 周瑾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你找我，应该不是说道理的吧。” “我觉得我们挺有缘分的，你在网上被叫锤子哥，我做的是锤子手机，有没有兴趣一起搞点事情？” 周瑾失笑道：“可我一个拍电影的，我哪懂手机啊？” “你不用懂，大家都是供应链整合商，我是希望你来做我们的代言人，你的形象也很符合我的设计理念。” “现在我有300万粉丝，你也有300万粉丝，我们加起来有600万粉丝，做个预售，起码能卖20万部手机，一部手机卖3000块，这是多少钱？6个亿！” 周瑾简直目瞪狗呆。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算账的。 这特么比拍电影都赚钱啊。 要不是他看过底牌，说不定还真就信了。 陈小雪戳戳他的后背，周瑾回过神来，笑道：“您高估我的影响力了，我只是一个小演员，可没那么大的号召力。” “哎，《枪炮玫瑰》不是拿了3亿票房吗，宁皓占一亿，电影本身占一亿，你起码能占一亿。” “呵，这个账不能这么算。至于代言人，我觉得以您的条件，完全可以为自己代言。” 这句话就算是直接拒绝了。 罗皓的公司还在草创，估计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竿的想法，也没再坚持。 寒暄几句后，便道了告辞。 陈小雪看着他胖胖的背影，小声道：“瑾哥，你不接他的代言是对的，我觉得他肯定做不成的。” “哦？你又知道了。” 陈小雪理所当然地道：“他弄反了，大家是需要手机才会买手机，又不是因为某个人才去买手机。” 周瑾饶有兴致地问：“那照你这么说，请明星代言都是浪费咯，反正不请也会有人买。” “真笨，两个手机都可以买，我当然买我喜欢的明星代言的手机啊。” 周瑾没好气地敲敲她的脑袋，“还敢说我笨，快吃你的鹅肝吧。” 不过这丫头说得其实挺对，找明星代言只是为了扩大影响力，真正决定销量的，还是质量。 明星在这条生态链上，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周瑾并不打算成为那朵花。 除非给钱。 …… “狗哥，”周瑾晃悠着酒杯过去，“茜姐，你们聊什么呢？” 陈芷茜抬头看他，笑道：“聊你啊，大狗哥刚刚还在夸你，你那部《心迷宫》弄得不错。” 周瑾道：“这个我可受之有愧，那都是导演和宏雷哥的功劳。” “你能慧眼识珠，也算是本事，”大狗哥招呼他坐下，道：“我让下面人和导演商量过了，送去柏林参展，兴许就能捧回一座奖杯。” “柏林啊，”周瑾早听说过柏林电影节，堪称是殿堂级的影展了。 但身边那几个家伙，还真没刷到那个地步，想不到《心迷宫》居然能去送展。 这样看来，亏本是不会的了，兴许还能赚不少。 周瑾道：“我这里又有一部不差于《心迷宫》的本子，狗哥有没有兴致看看？” 大狗哥抬手点点他，笑道：“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早让你没事来店里吃饭，你从不来，一主动找我就是拍电影，说来看看，又是什么好电影？” 陈芷茜一抬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托腮道：“也说来我听听。” “就是一个小老太太，缠着一个小公务员学英语的故事……”周瑾大概把《我能说》的剧情给介绍了一下 当然，是他自己修改的那一版。 和别的影视公司老板不同，大狗哥是真懂电影，公司里不签艺人，反而专签编剧，而且平时贼爱和编剧们讨论剧情。 听到老太太是慰安妇这个转折后，立马一拍桌子，激动道：“小周，你真是有心了，咱们国家，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拍这个题材，我没看错你。” 周瑾连忙摆手，“我这可不是文艺片啊，没那么深刻，我还打算拍成喜剧呢。” 大狗哥把他的手按下来，“这个不冲突，你要是拍成苦兮兮的文艺片，我还没那么高兴。” 说起来也挺奇怪，年轻一辈看老一辈，总觉得这帮家伙油腻，哪怕是行业大佬，也带着些粗俗的感觉。 但这帮油腻的家伙，却偏偏有着很朴素的爱国热情，具体来说，就是极度看不上棒子和鬼子。 周瑾不止一次在酒桌上，听到有业内大佬嚷嚷着，要往岛国送东风快递。 所以他并不担心《我能说》找不到投资，对大狗哥的这个反应也在意料之中。 资本逐利《我能说》商业化很成功，基本不会亏本。 资本家偶尔讲情怀没哪部商业片比《我能说》更有情怀的了。 周瑾道：“狗哥您要是有意，回头我把剧本发给您，现在演员和导演都还没定呢。” “制片呢？”陈芷茜忽然问道。 “茜姐你都说话了，我立马让那制片辞职。” “哟，我可不干那抢人饭碗的事儿。” 周瑾笑道：“他还得谢你呢，男主、制片一肩挑，可不得累死。” 陈芷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周瑾说的制片就是他自己。 “谢啦，”她拍下周瑾，眼波流转道：“我又欠你一人情，你说，我该怎么还呢？” 赤红的唇色，扑鼻而来的女人香，周瑾心中不仅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 “想还人情简单啊，那剧本里还缺个嫁不出去的大姐，你要是演了，还能省一笔片酬。” “谁嫁不出去了，”陈芷茜没好气地在底下踢他一脚，“再说了，大狗哥什么时候要你替他省钱了？” 周瑾摸摸鼻子，“我这不是能省则省嘛。” 大狗哥笑道：“好电影花多少钱都不为过，小周，芷茜，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回头拟一份名单给我，到时候再商议。” “那就这么说定了，”周瑾大喜，有陈芷茜和大狗哥加盟，这片子就算是成了一半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什锦糖影业 事实上，林更星和糖人的矛盾，比刘思思想象的还要激烈。 内戏被抢，外戏被推，林更星丧气之时，却接到了华艺抛来的橄榄枝他通过了《狄仁杰之神都龙王》的试镜。 有了《小时代》和《致青春》的前车之鉴，林更星没敢把这事儿告诉糖人，而是偷偷地跑去参加了《狄仁杰》的集训。 等到华艺过来签约的时候，蔡益蓉才得知此事，自然大为不满。 偏偏《狄仁杰》的拍摄时间和《大漠谣》存在冲突，蔡益蓉便直接给推了。 林更星自然不干，虽然给的都是男三号，但《大漠谣》能跟《狄仁杰》比吗？ 两边都不肯让步，于是就掐起来了。 蔡益蓉一怒之下，先是将《大漠谣》的男三号收了回来，又停了林更星的商演通告，等到他出演《步步惊情》后才能解禁，以此作为惩罚。 林更星更绝，直接向法院起诉，提出解约。 在原时空，林更星和糖人签了10年的合约，在赔了近两百万后，恢复了自由。 此后一直单干到17年，才成立了工作室。 这一世，他倒是拐了个弯，琢磨着跑来投奔周瑾。 夜，卧室里亮着一盏小桔灯。 周瑾坐在床头，抹抹额头上的虚汗，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水吗？” “不喝，”刘思思闭着眼睛，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恬美。 周瑾咕嘟咕嘟几大口，“我打算再注册一家公司，明天去望京那边租间办公室，一块去看看吗？” “你还真打算把小林子签下来啊？”刘思思睁开眼，觉得这个事情有点玄幻。 周瑾倒很坦然，“他都那么说了，我能不答应吗？更何况也就是挂个名而已。” 就好像他将工作室挂在好猴子那里，帮着处理下税务什么的，总不能真去抽成。 一来，周瑾没有多余的资源给他，二来，林更星也不喜欢受制于人。 这样说刘思思倒是理解了，拢拢头发爬起来，“那你开公司，以后也打算像k姐那样，一边签艺人，一边拍电影？” “我哪有那本事啊，就是搞投资方便一点而已，赚了那么多钱总不能放银行存着吧？那多亏啊。” “这倒也是，”刘思思点下头，拱到他怀里，笑嘻嘻地道：“其实我也有一点点钱，你可以帮我一块投资了。” “你就不怕我亏了啊？” 刘思思反问：“你亏过吗？” 周瑾一时语塞，好像也是，他虽然赚得不多，但还真没亏过。 毕竟是穿越者，要是搞投资都能亏了，那干脆买条绳子吊死算了。 “那你有多少钱啊？”周瑾问，“少了我可不带你玩” 刘思思算了一下，“大概有……三千多万吧，够吗？” “多少？！” 周瑾一下子提高了音量，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特么叫一点点钱？ “你从哪弄的这么多钱啊？” “接代言啊，一个代言700万，我接了三个，还有几个小代言，嗯，还有轩辕剑的片酬……”刘思思掰着手指头一笔笔地数。 乡下人周瑾这才知道原来明星这么赚钱的。 如今的明星代言一般是两年一签，如成龙、陈导明这种大咖，基本上是一千多万。 如杨宓、刘思思这种人气明星，大概能拿到六七百万。 看起来好像也不多，但是赚得轻松啊，摆摆造型、站站台就有了。 而且要是如胡戈那样勤快点，拍完《琅琊榜》后一口气接了三十多个代言，光代言费就不下两亿！ 就这，还不带跑商演的收入。 总而言之，明星们赚钱非常容易，要不然林更星也不敢直接提解约。 “唉~”周瑾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他抱着的哪是刘思思啊，这就一钱罐子。 刘思思揉揉他的脸颊，“你是不是后悔了？也想接代言了？” “那倒不至于，”周瑾想了想，“你有这么多钱的话，还是自己收着吧，我们可以换个玩法。” “什么玩法？” 周瑾坏笑一下，躺回床上，随手搂过刘思思，将她推到胸前。 “你干嘛啊？” “以后你就是我老板了，你在上面……” 刘思思一声尖叫，“你想得美！” …… 玩笑归玩笑，赚钱归赚钱。 周瑾暂时还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路线。 等到《泰囧》上映，他起码能收回一千万，再用这一千万去投资《我能说》。 既能积攒作品，又能收回利润，用不着羡慕别人赚钱容易。 而且接代言、跑商演看似赚钱容易，实则在消耗人气和未来的潜力。 周瑾还是喜欢一步一个脚印，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于是后面几天，周瑾就一直在四处跑，忙着租房子、跑手续。 好在有光头哥和陈小雪，可以分担一二。 “瑾哥，那个什么广播电视制作许可证，还要20~个工作日才能下来，总局也太磨叽了。” 新租的办公室里，陈小雪拖长了声音，“反正也没有事做，不如放假吧。” 这丫头到底是被周瑾拉上船了。 就是有些惫懒。 周瑾拍拍她的脑袋，“放假好啊，你正好在家多学点东西。” “学什么啊？” “演出经纪资格证听过没有？” 陈小雪摇头，“这个不会也要申请吧？” “这个不用，就是需要考试。” 周瑾给科普了一下： 天朝有个演出协会，规定想要做经纪人，就必须要通过考试，才能拿到资格证。 至于考试难不难呢，反正教材、培训、报名、考试、改分、发证都是协会一条龙服务。 啧啧啧，好大一块蛋糕。 陈小雪小手一摊，“那我要公费培训。” “好好好，”周瑾没好气地一巴掌将她忽走。 在他的规划里，以后工作室该有两个部门，一个是影视制作，一个是行政后勤。 行政后勤暂时交给陈小雪，影视制作则由他和光头哥负责。 至于艺人经纪，周瑾暂时并不打算碰。 因为这一块和影视制作有着天然的矛盾，糖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让陈小雪去考证，只不过是为了方便林更星挂靠而已。 “在看什么呢？”周瑾发现光头哥一人独自站在大门口，背着双手，站得笔直。 光头哥沉声道：“在看大好未来。” 他盯着那块铜制的招牌，简直双目放光。 “不，那是朕的大好未来，”周瑾也背过双手，学着他的语气。 “别闹，”光头哥显然心情大好，笑道：“应该是我们的大好未来。” 总局早有规定，想要注册影视公司，注册资金必须在300万以上，且有三名以上的股东，这样才能申请广播电视制作许可证。 有了这个证，才能去搞电影。 所以在注册的时候，除了刘思思，周瑾还拉上了光头哥。 三人算是结成了一个小利益共同体。 现在光头哥看着那块招牌，瞬间有了从韭菜变成镰刀的赶脚。 去特么的糖人，劳资自己创业了。 “咱们的电影什么时候立项？”光头哥收拾下心情，踌躇满志。 周瑾暗笑一声，“小雪说，还要20个工作日，许可证才能下来，开机得明年了。” “嗯，那这20天里，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招些人回来，尤其是经纪人。” 他压低了声音，瞥了眼在里面玩手机的陈小雪，“你真打算让这丫头带林更星啊？林更星的潜力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周瑾不答反问：“你知道为什么林更星要解约吗？” “还能为什么，嫌资源分配不公了呗，”光头哥露出些得意的神情，“要不是我给他出主意，他能去解约？” 周瑾心道：果然是你这个家伙，在“吃里扒外”。 虽然他吃的是糖人，扒的是周瑾。 当然，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比起资源，小林子更想要的其实是自由，艺人经纪的事情先放一放吧，我们的主业不是这个……” 周瑾一伸手，止住了想继续说的光头哥：“当务之急还是先招人，尤其是财务这一块儿，先把公司的架子搭起来。” 光头哥学着周瑾的样子耸耸肩，“你是大老板，你说了算，我马上着手安排。” “能者多劳，那就辛苦你了，走吧，”周瑾冲里面喊了一声，“吃饭去啦。” “来了来了，”陈小雪风风火火跑出来，“咱们吃完饭，这就下班了吗？” 周瑾笑道：“你要是想来，我也不介意啊。” “一个人都没有，我才不来呢，”陈小雪飞快地把门锁上，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咱们这就算有个公司啦？” 三个人，一间屋子，外加一个招牌？ “你以为呢，”周瑾按着她的脑袋往前走，“走吧，吃麻辣烫去。” “大明星还吃麻辣烫？” “开玩笑，大明星还吃小龙虾呢……” 三个人走在楼道里，身边是遛狗、遛娃的大爷大妈，身后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门口钉着块黯淡无光的招牌： 什锦糖影业。 从“大嘟嘟工作室”，到现在的“什锦糖影业”，看起来只是名称变化，但背后代表的意义，却完全不同。 这意味着，周瑾不需要再缩在宁皓和徐争的背后，而是开始走到资本面前，为别人遮风挡雨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本两用 “我叫钱多鱼，大家都叫我小股神，你们可以也叫我大聪明。” “大学毕业以后，我就一直思考投资之道，也算是小有所得吧，我想以我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财务主管这一职位。” 会议室里，一个披着秀发、摇着纸扇的家伙，正在侃侃而谈。 这些天里，小公司大概招了十几个人，什么会计、运营、公关、策划之类的，算是把架子搭了起来。 但还缺个搞投资的，光头哥联系了几个猎头，然后就找来了这么个玩意儿。 虽然周瑾不认识他，但总感觉有些面熟。 “你敢自称小股神，你炒股很厉害？”周瑾问。 小股神摇摇扇子，“不会炒股。” “那你投资什么？” “房！” 钱多鱼顿喝一声，道：“08年搞奥运的时候，我家拆迁分了几套房，我把这些房子租了出去，每个月收租金，我妈劝我找个工作，所以我才来这里应聘。” 敢情这还是个拆二代。 “你看过电影吗？”周瑾问。 “当然看过，不炫耀地说，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有幸看过一场。对了，我的工资是多少？” “每个月四千块钱，五险一金，可以吗？” “没问题，”大聪明摇着扇子，一抖头发，“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投资……还有，没事的时候扫扫地，倒倒垃圾。” “没问题，什么时候上班？” “现在。” 周瑾随手将桌上的一叠简历扔垃圾桶里，然后递给他，“拿去扔了。” “没问题。” 钱多鱼出去后，光头哥才道：“你还真把他留下啊？看着那么不靠谱呢。” “留着吧，”周瑾收拾下东西，“他是本地人，以后要遇到扯皮的事情，就让他上。你想啊，谁会跟一傻子较劲呢？” “这倒也是，哎，你要出去啊？” “嗯，我去找找陈芷茜，今天得把《我能说》给定下来，还有，林更星要来帝都了，你去接接他。” “好。” 交代完这边的事情，周瑾便匆匆赶往好猴子。 花了快一个月时间，才算是把公司的事情搞定，眼看着都快12月了，周瑾终于腾出手来准备《我能说》。 要说陈芷茜的办事能力真不是盖的，在庆功宴上，三人敲定立项之后，她就接过了具体事宜。 一面和棒子国那边联系，准备购买版权，一面寻找靠谱的编剧，撰写完整的剧本。 棒子国和天朝毕竟不同，周瑾当初的改编，只是给出了大致的剧情脉络，台词和细节全都得重新推敲。 “师傅，多少钱？” “一百二。” “这么贵，”周瑾嘟囔一声，还是掏出钱包付了账。 从出租车里出来，正好一股冷风刮过，寒气从露出的那半截脖子直往身体里钻。 周瑾紧紧衣服，快走几步，冲进了大厦。 看来，他真该买辆车了。 “您好，您有预约吗？”二楼，前台妹子礼貌地拦住了周瑾。 周瑾愣一下，“我还要预约？” 说完摘下口罩，意思是，我这么大个腕儿，你居然不认识我？ 前台妹子笑道：“公司暂时没有发布试戏通告，如果您是来合作，可以留下简历，我们会根据需要通知你。” “那我要是个导演，带着剧本来的，你们怎么办？”周瑾饶有兴致地问。 前台妹子道：“您可以在编剧协会登记后，将剧本提交给我们，我们商议后，会在15个工作日联系您。” 嚯，老宁这还挺正规，看来他也可以学一学。 “行吧，我找陈芷茜，已经约过了，”周瑾没心情再调戏小姑娘，爽快地报上陈芷茜的大名。 打过电话确认后，前台妹子放了行，“茜姐在小会议室，您直走右转。” 周瑾摆摆手，“谢啦，不过这儿我可比你熟。” 小会议室里，只有一张小圆桌，和四把椅子，宁皓翘着二郎腿在看杂志，陈芷茜则和另一个圆眼镜女孩讨论剧本。 周瑾敲下门进来，“茜姐，老宁。” 圆眼镜女孩抬起头，笑得人畜无害，“hi，帅哥。” “你好？”周瑾脱了外套，看向陈芷茜。 陈芷茜介绍道：“这是小小，我请来的大编剧，你写的那什么破剧本啊，小小帮你改了好多。” “噢↘那真是麻烦您了，”周瑾拉开椅子坐下，心里却在怀疑，这丫头看起来这么年轻，能把握得住剧情吗？ 宁皓把杂志往下一放，“小小，许久不见三爷了，你爸最近还忙吗？” 韩小小道：“谢宁叔挂念，有什么可忙的啊，反正小老头快退休了。” 宁叔？ 三爷？ 周瑾瞅瞅那两人，大概明白了这辈分，合着这是三爷家的千金啊。 宁皓笑道：“那好啊，过几天我去找他喝茶。” 说完又将杂志扶了起来。 周瑾看了眼封皮，鄙视道：“你丫居然又在看知音，怎么没去陪嫂子？” 宁皓不答。 韩小小偷笑道：“宁叔是被骂了。” “被谁骂了？这么撒野的，”周瑾顿时来了兴致，“我认识一个做手机的哥们，特能说，回头组织骂回去。” 韩小小挤挤眼睛，“骂不了，那是一个好莱坞的编剧，地位特高，宁叔是委屈着了。” 原来好莱坞有个编剧叫罗伯特麦基，写了本《故事》教别人怎么创作电影，宁皓视其为偶像，照着那本书的理论拍出了《枪炮玫瑰》。 然后就被罗老爷子给喷了，还足足写了五千多字。 这特么上哪说理去？ 周瑾大笑。 宁皓翻个白眼没理他，继续看书。 那本包着知音皮的破书，其实就是罗伯特麦基写的《故事》，他翻了不下五十遍，怎么反而不对了呢？ 几人笑闹一阵，周瑾对韩小小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这姑娘虽然出身名门，但还真没见到娇气。 在原时空，《我不是药神》的编剧栏第一个就写的是她名儿。 要不是三爷爱女，药神未必能过审，能不能拿下那么高的票房，怕也难说了。 有些事不用明说，大家都懂。 陈芷茜把她请过来写《我能说》，恐怕也存了这个念头。 毕竟《我能说》题材敏感。 “好了，咱们说正经的啊，”陈芷茜敲敲桌子，几人立马不说话了。 韩小小坐正了，左手压右手，“嗯，茜姐请指示。” 陈芷茜道：“一项项来，先说剧本的事儿，我和棒子国联系了，那边不肯单卖版权，只好折中，一本两用。” 周瑾道：“什么意思？” 陈芷茜解释道：“就是一份剧本，中韩各拍一版，但是咱们的电影不能去海外发行。” 这就等于电影还没开机，就没了海外收益，看起来损失挺大，但国内电影能输出到海外的，其实也极少。 最主要的收益，还是国内票房，谁让咱们市场大呢。 但真正的问题在于，一本两用，他们拍完了，棒子再拍，要是质量没棒子的那边好，后果可想而知。 更何况，题材还是这么敏感。 别看国人整天喷天朝哪哪不好，除了部分别有用心之人，大部分是因为那份朴素的爱国热情。 在这种题材上，他们要是搞砸了，那真得被戳脊梁骨骂了 周瑾想明白其中关节，缓缓地道：“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退缩，不过也不怕，我就不信，咱们会不如棒子。” 韩小小道：“其实这个剧本，还是最典型的棒子风格，前一半喜剧，后一半升华，他们特有经验，而我们……” 国内连个参考都没有。 而且还得考虑过审的问题。 “找个导演吧，”陈芷茜看向周瑾，“得找个有想法的。” 周瑾心说，有想法的不就在旁边坐着嘛，可惜人家不跳船啊。 虽说剧本是一剧之本，可是好剧本、好演员，拍出来是大烂片的例子也有不少。 由此可见导演的重要性。 “杨勤怎么样？” “拍《夜店》的那个？不行不行，差远了。” “忻钰琨？” “他倒是还行，但是少了点喜剧天赋。”陈芷茜又给否了。 “那路洋？” “是他拍的《绣春刀》？”韩小小接口道：“武侠片导演，没法拍我们这个题材吧？” 周瑾解释道：“他之前还有一部《盲人电影院》，想法有，技术也不错。” 陈芷茜想了想，“先待定，回头再找找看。” “嗯，那我们再说演员，”周瑾从随身的背包里抽出来一份文件，“这是我拟定的演员表，你们看……” “我倒有个人选，”宁皓突兀地开口了。 “卧槽，你有人选，你不开口，”周瑾回过神来，狠狠踢了下他的椅子。 宁皓笑道：“我不是怕影响你们吗，毕竟咱这个地位在这儿，得给你们把好关啊……” “滚蛋，赶紧说，是谁！” 这家伙纯粹是故意的。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去北电选种子吗？那哥们还是你发掘出来的。” “是吗？”周瑾狐疑地想了想，“噢，是那个姓文的……叫什么来着？” “是文穆野，”宁皓笑了，“小小，算起来他还是你的师弟，田壮壮的弟子。” 陈芷茜忽然道：“还没毕业啊？” “是没毕业……就看你们敢不敢用他。” 第三百五十四章 小礼和大义 管胡是个很神奇的导演，能把很现实、很文艺的东西拍得好看，比如说《生存之民工》，以及《斗牛》。 但是当他想拍一部商业片的时候，又会塞进去一些很内涵的东西，最后影响整个故事的观感。 最典型的就是那部《厨子戏子痞子》。 整体风格夸张、戏谑、荒诞，却独独少了几分真实。 这也是周瑾不愿接下厨子的原因，他根本没法驾驭这种风格。 但本着杀熟不杀生的原则，管胡还是将他拉过去客串了个小角色——鬼子军官，白川。 拍摄地点在怀柔影视基地，周瑾对那里早已熟悉，跟着制片人入住酒店后，便来到了片场。 和以往的实地取景不同，这一次管胡选择了棚内拍摄。 《厨戏痞》最主要的场景就是那座料理店，周瑾到的时候，里面正在拍摄。 几个穿着鬼子军服的群演坐在门口，手伸在裤~裆里掏弄着什么。 “你用的啥手机啊？” “小米，昨天刚抢到的，你看，”那个群演终于将手机从裤~裆里掏了出来。 “好用么？” “咋个不好用，便宜啊……” 周瑾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心说你们这些鬼子也太不敬业了，不去考虑怎么去对付里面那四个挂逼，聊什么手机啊。 2010年一部《抗日奇侠》引发了不少吐槽，因为里面的主角团个个都会武功，绣花针、鹰爪功、手撕鬼子之类的，实在太过玄幻。 但要是较起真来，《厨戏痞》也没好到哪去。 那四个挂逼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却精通化学、生物、机械、工程建筑、密码情报、审讯、料理、曲艺、武术、日语、德语等多项技能。 到了危机关头，甚至还能抱着一水的美式装备横扫鬼子。 当然，商业片故事好就行了，也不用真顾忌那么多。 “老周，来了啊，”片刻之后，兴许是里面结束了，黄渤兴冲冲地跑出来给了周瑾一个熊抱。 “等会儿，”周瑾跟见了鬼似的将他推开，失笑道：“你怎么这个德行？” 只见黄博留着莫西干头，穿着一身艳丽的和服，还露着半边胸脯，就跟个娘们似的，骚~气十足。 黄博也不以为意，拉起周瑾往里走，“我这算个球，里面还有仨更骚的。” “你还挺自信，嫂子挺好的吧？” “好着呢，就是孩子闹腾，我这不出来赚奶粉钱了嘛……” 要说《厨戏痞》的演员阵容也算是豪华了，黄博、刘晔、张翰宇三大影帝，外加一个金马女配梁晶。 结果造型一个比一个奇葩。 张翰宇算好的了，穿着戏服，背后插着几根令旗，留着性感的小胡子，看见周瑾进来，长枪轻挑，“你好。” “翰宇老师好，”周瑾特有礼貌地一低头。 “哟，我可当不起老师，”张翰宇操着低音炮道：“你来演那小鬼子？” “是，就是可惜没跟您对戏的机会。” “机会多的是，哎，梁晶来了，你俩正好对对词，今晚上大夜啊。” 大夜就是通宵，管胡估计是赶进度，将周瑾的夜戏全给提溜到今晚上了，正好一码拍完。 “晶……姐？”周瑾一转身，就见一浓妆艳抹的不明生物在向他靠近。 同样是艳丽的和服，抹着腮红，戴着龅牙，跟动画片里的鼬鼠似的，非仨字不可形容：ugly。 梁晶早就习以为常，“别看了啊，我演老虎的戏什么时候好看过，你先去化妆，我们还有几场戏。” “得嘞，”周瑾招呼一声，跟着黄博去化妆间了。 管胡的团队他再熟悉不过，早就合作过许多次了，因此化妆师也轻车熟路地给周瑾扮上。 皮靴、皮裤、皮手套，一身黑风衣，再加一圆眼镜，往那一站，就是个帅。 “啧，你这造型，上次是不是用过了？”化妆师站在镜子前纳闷。 周瑾笑道：“是用过了，《杀生》里不就这样吗？还被网友好一通骂，我跟你讲，你起码得负一半责任。” “莫急，待我想想办法，”化妆师托着下巴，在旁边一溜的衣架上寻摸半天，也没找着一件中意的。 “那件怎么样？”安稳坐在小马扎上的黄博忽然伸手一指。 “这件？”化妆师取下来一件宽大的黑斗篷，对着周瑾比划了下，“试试吧，” 然后帮着周瑾往身上一套，原本周瑾身材还不错，起码腹肌还是有的，这下直接被遮得严严实实的。 “走两步，没事儿走两步，”化妆师招着手。 “好，”周瑾扶扶眼镜，话语里是说不出的淡漠。 腰背往上一挺，一米八的大个儿立马就挺拔起来，可是却微微低着头，眼神藏在眼镜后面，身子则藏在斗篷里面。 就他那副打扮，任谁看上去都觉得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可是化妆师分明感觉那宽大的斗篷后面，藏着些暴虐，随时要跳出来择人而噬。 文质彬彬和暴虐成性，这两种不同的感觉，周瑾居然靠着件斗篷给演出来了。 “好！”化妆师连连鼓掌，“博哥眼睛可真太毒了，这件斗篷挑得好。” 黄博道：“是周瑾演得好，他就一天生的衣服架子。” “你就别捧我了，”周瑾轻笑一下，立马破功，“我还就没想到用斗篷去体现性格，你这眼光越来越可以了啊。” 他从来没演过鬼子军官，但来之前也做了些功课，然后发现对二战时期鬼子的描写，还数《菊与刀》最为贴切： 一面如菊般温文有礼，一面如刀般暴虐残忍。 周瑾虽然设定了这两种不同的感觉，但要没那件斗篷当道具，还真没那么容易能演出来。 因此黄博眼光之毒辣，也不是盖的。 两人商业互吹了一波，化妆师笑呵呵地听着，看看小马扎上的黄博，忽然领悟过来，“我是不是该出去溜溜弯？” “去吧去吧，”那俩人一点也不留他。 “得，您二位慢聊吧，”化妆师识趣地走了。 周瑾拉过一椅子坐下，“跑这儿来等我，什么事儿啊？” 说着下意识地低头瞄了下，透过黄博的胸脯一眼看到底，啊呸，简直辣眼睛。 “这个怎么说呢？”黄博笑着挠挠那顶莫西干头，有些小犹豫。 “是嫂子的事儿？”周瑾收回目光，试探着问，“先声明啊，我可什么都没干。” 他立马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滚蛋，我说的是电影的事儿，”黄博怒道：“你知道我这部戏拿了多少片酬吗？” “我上哪知道去，你多少啊？” 黄博不答反问：“你多少？” 周瑾道：“我是友情出演，一分钱没拿，毕竟管导对我有恩呐。” “我也是一分钱没拿啊，包括刘晔、张翰宇他们都是，”黄博舔舔嘴唇，“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一分钱没拿，就跑来演吗？” “废话，你不说我上哪知道去？” 黄博渐渐站起来，道：“因为管导让我们用片酬算投资！” “就这？”周瑾不以为意，“我《绣春刀》的时候就这样了，这有啥稀奇的？” 黄博捶他一下，“你没听懂我意思，我是说，可以不出片酬，也能忽悠来演员。” 他压低了声音，“你知道这戏投资多少吗？才不到一千六百万，算上我们几个人的片酬，报账是三千万。” “也就是说，如果想拍一部电影，我可以少出一半的投资，懂了没？” 一直听到最后，周瑾才算咂摸出点意思来，“你就是想拍一电影，又找不来投资，打算用这种方法坑演员加盟呗？” “什么坑，这是合作！”黄博纠正他，“你知道我们这段时间拍戏多有激情吗？没日没夜地拍，生怕哪一条不对，耽误了票房。” “嘿嘿，”周瑾乐道：“给自己打工，和给别人打工，感觉就是不一样哈？” 一般来说，演员拿到戏约、签完合同后，拍完戏就能拿钱了，至于拍得好不好，那对他的实际利益几乎不产生影响。 ——当然，播出后的口碑除外， 但是有投资在里面的话，那心情立马就不一样了。 简单来说，就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变成主人翁了。 但是在黄博，他却看到了另一个机会：“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拍《无人区》的时候，每天住帐篷吗？那时候我就想，一定得把这题材记下来，将来拍成电影……” “现在娃也生了，我是没后顾之忧了，你干不干？” 周瑾捋捋斗篷，笑道：“干当然是干啊，但你不怕把奶粉钱赔进去？” “所以我才要找演员合作啊，让他们用片酬抵投资！” 黄博紧了紧和服，小眼睛里发出奇异的光，“你说，当他们投了钱进去，是不是会特别勤恳，就连去荒岛上体验生活也愿意？” 我擦嘞，周瑾听到这口气，突然打了个寒颤。 合着黄博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过，怎么他也有点小兴奋呢？ “拉上宁皓！”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名字，然后相视一笑。 “还有老徐！”又是异口同声。 “嘿嘿嘿……” 就这样，一个蔫坏的家伙，和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在阴暗的化妆间里达成了共识。 他们当年受的苦，终于也可以让别人尝一尝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没有激情 抗战时期，虎烈拉病毒在北平肆虐，鬼子找了一个专家过来研究，却被料理店四人组给劫走了。 之后，鬼子大部队包围了料理店，并和专家约定，用摩斯密码的方式，将疫苗的成分传递出来。 周瑾一身黑斗篷，戴着圆眼镜，和几个鬼子军官站成一排，四周是数十个警戒的鬼子士兵。 哪怕没有台词，他也觉得自家简直帅到爆炸。 摄像机扫过他的时候，连眼睛都不带眨的，一脸的冷酷。 以前在横店的时候，往往是上午演完鬼子，下午就去演游击队，一点也没体会到反派人物的魅力。 现在看来，还是演鬼子军官更有排面。 “卡！” 兴许是拍够了素材，管胡痛快地给了过。 “空尼叽哇，”旁边一个短头发的女演员过来打招呼。 “你好，”周瑾保持着冷酷，用生硬的语气道。 女演员微鞠下躬，用磕磕绊绊的中文道：“我是田中千惠，刚来天朝没多久，您的中文，说得真好。” 周瑾道：“其实我的日文说得也不错。” 田中疑惑：“嗯？” 周瑾心说你这是不信我还是咋的，还好他早有准备。 为了演这鬼子，他特地去学了几句散装日语，就是为了应付这种场面。 当下道：“哦啊伊丝颅脑哇，哈急枚叠碟丝聂。” 果然，田中立马就被镇住了，“桥豆麻袋，你，你是天朝人？” “那当然，”周瑾一扬脑袋，大踏步走了，只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 田中千惠看着他，愣了半晌。 她还以为遇上了前辈，结果碰上这么个玩意儿。 “千惠小姐，也觉得他演得很像吧，”一个穿鬼子军官衣服的演员凑过来，用日语叽里呱啦地道：“周桑不说话的时候，我也以为他是岛国人，还从他身上看到了我已故祖父的身影，真像啊……” 田中千惠还是不解：“龟田君，可是这部电影里的军官，不都是岛国演员吗？” 龟田摇摇头笑道：“天朝有很多优秀的演员，可以演出以假乱真的感觉——这样，我们的竞争对手又多了。” “但是，”龟田摇摇手指：“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破绽，你要学会去听他们的声音……一个人的声音是无法伪装的，这是王佳卫导演说过的话。” “嗨咿！”千惠一点头，表示了解。 另一边，周瑾走到监视器前，用力地一顿脚，冲着管胡大声道：“空尼几哇！” “滚，”管胡抽空踢他一下，“演个鬼子你还上瘾了。” “倒不是上瘾，就是挺好玩的，”周瑾拿脚勾了个塑料凳子过来，坐下道：“可惜我准备的时间短了点，没把日语学会。” 说着还挺惋惜。 管胡道：“这个没事儿，你就是学会了我也得用配音，不然那些鬼子还是能听出不对来。” 虽然《厨戏痞》是个商业片，但管胡的水准到底还是在的。 特地找了一溜的岛国演员过来，仅这一点，就比国内大部分的抗战剧组强了。 周瑾纳闷道：“我觉得我能说好啊，刚刚才用日语试过，那个叫千惠的女演员，我们聊得还挺开心的。” “废话，老外跟你说中文你听不懂啊，不是你丫说得有多好，那是人母语厉害。” “所得寺内，”周瑾点点头。 这样的话，《我能说》里面学英语的剧情，也就不用那么死磕了，反正都能听懂。 “哎，我说你有事没事儿啊，”管胡觉得这家伙年级越大越逗比了，“没事儿搭把手。” “干嘛啊？” “帮我去糊弄下记者，也不知道这帮家伙是怎么摸来的，就特么赖这儿了。” “行，”周瑾一口应下，“你忙吧，我下午就回帝都了。” “嗯，去吧去吧。” 一般来说，新戏开机都会开个发布会，跟着就有记者探班，这样可以保证电影的曝光度，省下一些宣传费。 可管胡那狗熊脾气比宁皓都横，自然是不大待见这些媒体记者的，干脆让周瑾去打发他们。 “瑾哥！” “瑾哥这边来！” 俩记者在片场外围住了他，后面还跟着两个摄像大哥，背景则是北平的那截灰色城墙。 “你们好，”周瑾保持着微笑：“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先准备一下。” “好好好，就几个简单的问题……” 俩记者对视一眼，都兴奋得不行，本来想抓管胡，没成想在这把周瑾抓住了。 圈内都知道，这位爷低调得不行。 靠着《步步惊心》和女朋友刷下了很高的人气，又靠着一溜的电影站稳了脚跟，最后一部《枪炮玫瑰》扛住了票房，眼瞅着就要跻身一线了。 换了旁人早该买通稿、接代言、跑综艺，想法子给自己增加热度，结果这家伙就跟销声匿迹了一样。 唯一露出点影子，还是藏在刘思思的西红柿炒鸡蛋背后…… 现在他们俩捡个狗屎运，居然在剧组给抓着了。 “我知道您跟管胡导演很早就开始合作了，能透露下，在这部电影里，您饰演什么角色吗？”记者甲率先问道。 周瑾想了几秒钟，慢慢地道：“这次我是过来客串的，演一个鬼子军官，还挺好玩的，以前都没演过。” 记者乙笑道：“您在《枪炮玫瑰》里才演过小东北，现在就来演鬼子，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这个倒不会，演员嘛，什么角色我都想挑战下。” “那您最近还有什么新戏吗？” “这个要保密，”周瑾笑一下，“大家应该很快就会见到，而且还会是一个意外之喜。” 兴许是看周瑾一脸的微笑，看着挺好相处的，几个问题后，记者甲大胆道：“看刘思思的微博，您跟她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已经开始同居了吗？” “抱歉，我不想聊私人问题。”涉及到这方面，周瑾毫不客气，直接给顶了回去。 “ok，ok，”记者甲自觉失言，连忙致歉。 虽然在娱乐圈，记者相对于明星总是占据主动权的，因为他们有新闻自由保护着，说错了也不要紧。 但是电视记者毕竟和八卦小报不一样，上面有总局管着，多少还是有些操守。 记者乙问道：“最近林更星将老东家起诉上了法院，要求解约，您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我站着看啊，”周瑾道：“这个事情双方都有自己的道理，解释不清的，还是由法院来决定吧，我相信法律……” 顿了顿，又道：“我也相信林更星。” 采访结束后，俩记者带着各家的摄像大哥匆匆忙忙地走了。 能采访到周瑾，本身就是意外之喜，而且周瑾无形间，还爆出了一个大瓜： 在糖人和林更星之间，他是更倾向于林更星的。 娱乐圈向来偏爱撕逼，林更星和糖人解约，本身就吸引了不少话题，这下周瑾发声，可又有热闹看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醋和黄瓜 12月，赶在2012年的尾巴，事情全攒到一块来了。 周瑾返回帝都的时候，收到了陈芷茜传过来的消息，大部分演员都确定了下来，导演文穆野看完了剧本，也很痛快地答应了。 只有男主的那个弟弟，暂时还没定，陈芷茜发动人脉，找了几个漂亮的小男孩，把资料发了一份过来。 周瑾用手机看完后大是惊奇，愣是没敢做决定，推脱说等导演看过再决定。 回到家里，刘思思正趴在窗台上看夕阳，看见周瑾进门，直接扑上去挂在他身上，腻声道：“大明星，又拍完一部电影啦？” “什么啊，就跑了个龙套，还让我演一鬼子，”周瑾换完鞋，包住她扔沙发上，“饿了没，我给你做饭去？” “你还没做够啊，”刘思思顿时苦了张脸，“你上次下厨一回，那些菜我打了，呃，求了小林子好久，他才吃完的。” “他怎么说？” “他说，以后再来串门，要自备酒菜了……” “嘿，他还敢编排我，”周瑾将这茬记下，然后把刘思思拽起来，“他没说以后什么打算吗？” 刘思思顺势靠在他肩头，叹口气道：“k总想让他演《步步惊情》，但小林子是打定主意要去拍《狄仁杰》了。” “那你呢？”大观察术发动，周瑾敏锐地察觉到刘思思情绪的变化。 刘思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还是想演《步步惊情》。” 虽然刘思思没啥心眼，但她并不傻。 蔡益蓉一直想在糖人内部营造一个大家庭的氛围，她就是那个大家长，笼络艺人不靠利益，而靠感情。 但林更星这一遭，则彻底撕下了这块遮羞布。 蔡益蓉直接在朋友圈开喷：“一个人撒谎可以到这种地步，多行不义必自毙。” 然后林更星在微博回骂：“狗急跳墙就是这道理，气度上你已输得太惨了。” 两方彻底撕破脸皮，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在利益面前，那些表面的感情，是多么脆弱。 这一点让刘思思格外神伤。 更伤心的是，《步步惊情》这个《步步惊心》的现代版，不仅少了老十四，老八肯定也不会演了。 “你还没决定出演《步步惊情》吗？”刘思思抬起头问道。 周瑾揉揉她的脑袋：“我最近不是还有新电影嘛，我还没想好……” “唉~”刘思思叹口气， 虽然没明说，但依着她对周瑾的了解，那意思不言而喻。 否则的话，周瑾的人物小传都该写好了。 “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剧本？”周瑾笑得很开心。 反正还有一年多，他和糖人的合约就到期了，到时肯定不会续约，糖人也拿他没办法。 比较为难的是，刘思思还夹在中间呢。 现在眼看着刘思思自己对蔡益蓉产生了嫌隙，简直是天赐良机。 周瑾继续道：“在《我能说》里，除了老奶奶，还有一个女二号，她特别自恋，还暗恋男主，然后和男主就日久生情……” 刘思思初时不以为意，听着就有些不对劲了，“你就让我演女二啊？那么少戏份，哼，才不干。” 她转过头去，表示不满。 周瑾没去哄，起身笑道：“你想得美，能不能演女二还得看导演呢，你在电影圈什么咖位自己没点数啊，宁皓那孙子可又推荐了一个女演员过来。” “哼，谁啊？”刘思思抱胸问道。 “好像是宋怡吧……”周瑾说着，已经溜进了厨房。 “谁？！” 果然，刘思思一下子提高了音量，开始炸毛。 一般来说，狮子和女人的占有欲都很强。 刘思思更是如此。 她自然能察觉到那个宋怡肯定是对周瑾动过心思的，所以在拍《枪炮玫瑰》的时候，才会严防死守。 否则的话，俊男美女在戏里爱得死去活来的，谁敢相信他们不会碰出点火花来？ 就如同周瑾不希望刘思思演《步步惊情》一样。 一来他看过那本子，确实有够烂的，二来按照剧本，刘思思和隆力奇可是有着不少亲热戏的。 虽说作为演员，这种尺度肯定要去接受，不然在这圈里也很难混，但在周瑾看来，那特么也分人。 要是换了黄博，他保准二话没有。 刘思思大概也是这么个心情，要是换了贾灵……她也会很大度。 厨房里，周瑾拍了根黄瓜放瓷碗里，放点盐，倒点酱油，再倒点醋，啧，真酸。 虽然刘思思挺爱吃醋，这一点让周瑾有时候很头疼，但坏处有时候也会变好处嘛。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刘思思就踢踏着小熊拖鞋进来了。 “吃黄瓜吗？”周瑾夹了一块递到后面。 虽然刘思思没说话，但筷子收回来的时候是空的。 “miamiamia~”咀嚼声传来。 “好吃吗？”周瑾问。 “咸了，”刘思思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戳在肩膀上，悄声问：“那个导演是谁啊？” “文穆野，还是北电的一硕士，短片拍得倒是不错。” “就一个新导演啊，你不是投资人嘛，怎么选演员还要听他的？” 这圈里投资人才是大爷，新晋导演还想有话语权？ 周瑾手里忙活，又拍了根黄瓜，“那宁皓还是投资人呢，我们约定好了，只建议，不做决定。” 刘思思点下头，“那你们什么时候选角啊？” 周瑾回身笑道：“怎么，你不演《步步惊情》啦，我可跟你说，那档期完全冲突了。” “我也不知道嘛，”刘思思将脸颊埋进他肩膀里，显得很烦躁。 从理智上来说，《步步惊情》是《步步惊心》的续集，必然会吸引大批粉丝，算是不错的资源。 但是《我能说》呢，题材敏感，又是周瑾、宁皓和陈芷茜三人整出来的电影，逼格更高，而刘思思本来就有些向往大荧幕。 从情感上来说，若曦是刘思思第一个本命角色，自然割舍不下。 但《我能说》里又有周瑾在，她就更割舍不下了。 选择哪个都不算错，放弃哪个都遗憾，于是刘思思就贼矛盾。 周瑾见她那样子，也没再多说，打算慢慢来，提议道：“要不你先跟我们去选角？反正你还没签合同，后面再看嘛。” 刘思思微微点下头，“那好吧。” 周瑾轻笑一下，忽然很有兴致，“跟你说啊，我们这次选角会很好玩，他们要给我选个弟弟出来……” 刘思思抬起头，睁着大眼睛，这有什么好玩的？选妹妹还差不多。 周瑾道：“哎呀，你不懂……我都不知道茜姐是怎么把那三小只提溜出来的……” 他现在活像个拿到新玩具的熊孩子，想找人分享都找不到。 第三百五十七章 王俊楷 天朝从不缺聪明人，早在2009年，帝都的一家公司发现了国内“练习生”市场的空白，便成立了tf家族的项目。 之后三年，陆续选拔了一批小男生出来，决定打造一个组合推广上市。 正好陈芷茜需要找一个漂亮的小弟弟，于是两方一拍即合，决定合作。 就如同火箭少女出道时，和《西虹市首富》合作推广的《卡路里》一样，电影火了、歌也火了，可以达成双赢。 周瑾知晓前因后果之后，还是觉得很奇妙。 几天后，陈芷茜、周瑾连带文穆野三人，驱车来到帝都峰峻文化公司。 在一个中年老妇女的陪同下，在一间会议室里见到了三小只。 穿着棕色的西装，梳着齐刘海，坐在宽大的椅子里，显得局促不安，看起来就很好欺负，哪有一点青春美少年的样子。 文穆野留着长长的头发，倍儿有艺术家风范，看看他们三个，顿时心中有数。 他偏下头看向陈芷茜，不是说三个人吗，怎么样还有两只没长开啊？又瘦又黑的。 陈芷茜回个眼神，别闹腾，能找着这样的就不错了，小男孩可不都没长开么。 周瑾就有些激动了，未来的偶像、央视的亲儿子，现在就坐在他对面瑟瑟发抖。 不过他上辈子属于纯路人，只知道他们的名字，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于是周瑾露个一个拐卖小孩的微笑：“来，你们先自我介绍下。” 右手边的小男孩起身鞠了一躬：“三位老师好，我叫王俊楷，生于1999年，目前就读于渝州某中学，翻唱过《囚鸟》……” 他简单地介绍了一番，跟着是另外两人。 “我叫王原……” “我叫路人甲……” 路人甲，这名字就跟开玩笑似的…… 周瑾和蔼地笑了笑，“你还有别的名字吗？或者，公司给起艺名了吗？” 第三个小男孩怯生生地摇下头。 王原解围道：“他是和我一起进入公司做练习生的，就叫路人甲，没有其他名字了，也没有艺名。” 没有么？ 周瑾皱下眉，他记得老三的名字是四个字的啊。 这是蝴蝶效应，把老三整换人了，还是说老三压根没归位？ 他闹不清这个，但并不影响选角的最后结果。 老三话都说不清，肯定被pass，老二看起来是小团队里的发言人，人机灵，长得也可爱，然后他们更中意老大。 就因为他大一岁，已经有了点小少年的意思，而不是小屁孩。 简单的几个问题后，文穆野问道：“你之前演过戏吗？” 王俊楷摇头说没有，中年妇女看出了他们的意思，在旁边道：“这孩子录过综艺，镜头感强着呢。” 文穆野看向周瑾，有点为难。 他算是纯种的菜鸟，从没执导过长片，这次被宁皓推荐来执导《我能说》，已经算是莫大的机缘了，半点不敢含糊。 虽然北电也有表演课，但是他更擅长故事和镜头，调*教演员并不是长处，更别提这种小演员了。 要不再让茜姐找个有经验的来？ 周瑾冲他微微摇头，就他吧，没关系，你调*教不了，换我来也一样。 等哪一天他把镜头、灯光那些东西捋顺了，那就连导演都省得找了。 陈芷茜向来拎得清，并不发表意见。 最后的决定权还是落到了文穆野手里。 也罢，就几场戏而已，算不了什么大事。 就这样，一部本不该出现的电影，在几个人的命运转轮上轻轻推了一下。 现在看来只是寻常。 离开会议室后，三个小家伙看着大人们的背影，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烦心事，孩子们也有孩子们的烦心事。 王原叹口气，颇为惋惜，“哎，我太小了，要是念初中就好了。” 王俊楷也叹气道：“我是念初中，可是我没演过戏啊。” 第三个孩子叹得更大声，“那我是因为名字取得不好吗？” 王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路人甲很好听，总比中年老妇女强。” 会议室外，陈芷茜和老妇女商量档期的事情去了。 王俊楷毕竟还在念初中，还要参加公司的培训，就得把他的戏份挑出来，尽快拍完。 而且按照她们的计划，tf组合明年下半年肯定得推广出去，《我能说》应该也是下半年上映，这里面的宣传事宜都得协调好。 好在陈芷茜能干得很，周瑾和文穆野可以安心讨论电影的事情。 “你很看好那孩子？”文穆野回头看了一眼。 周瑾道：“很看好，就跟宁皓看好你一样。” 文穆野苦笑一下，“我知道宁导看好我，但我的思路可能和你们不太一样，我不能让你们赔钱。” “废话，我们也没想过赔钱啊。” “不一样的，有很多东西，观众是理解不了的，或者说，他们理解，但不愿意接受，然后就没有票房，你们不在乎，但是我不行。” 周瑾扭头看他，“你想说什么？” 文穆野抿下嘴唇，缓缓地道：“你知道，现在的观众少有被真情打动的，但是刻奇会让他们流泪……所以，我可能会拍得很煽情。” 正常来说，那些愿意拍现实类题材的导演，大多带着点社会责任感。 就连冯笑刚都不例外，拍了那么多年的贺岁片，今年突然来了部《1942》。 要的就是深刻和真实，一旦刻奇，那就落入俗套了。 但文穆野是个异类，这家伙为了票房能煽情煽到死，哪怕牺牲逻辑。 几年后的那部《我不是药神》就是例证，偏偏观众还就买他的账。 简单来说，就是真情留不住，套路得人心。 周瑾没觉得不好，反而很欣慰，笑道：“宁皓说，做监制就是陪跑的，我们只会建议，但不会干涉……当然，那个小家伙我可以帮你********穆野笑了，“回头我就去把头发剃了。” “剃头发干嘛？” “和那帮家伙划清界限。” “呵，”周瑾乐了。 这是一个文艺青年，向票房折腰的故事吗？ 那我就再帮你折一点。 “女二号我内定了，”周瑾理直气壮地道。 文穆野估计还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家伙，愣了愣，“你把人姑娘睡了？” 周瑾没答话，一脸严肃，只是扶了扶自己的老腰。 这才三个多月，怎么就感觉有些虚了呢。 回去的路上，陈芷茜开车，周瑾坐在副驾驶，文穆野在后排琢磨着剧本。 “现在主要演员也都定下了，年底要不要一块见个面，聊聊剧本什么的？”陈芷茜提议。 周瑾自无不可，“你攒局呗，去绣春刀酒吧也行，不过最好把时间错开，我最近有点事儿。” “又有电影上映了？” “差不多，《泰囧》知道吗？” “知道啊，就老徐、黄博他们拍的，还非得拉上王保强，啧啧啧，那电影还能看吗？”陈芷茜一看就是颜狗，毫不留情地吐槽着。 周瑾却挺期待，“咱们打个赌怎么样，你猜票房有多少？” 陈芷茜道：“好啊，五亿顶天了。” “哎，文导，”周瑾回头问：“你猜多少？” 文穆野抬抬眼镜，“俗也有俗的妙处，我猜八亿吧，今年国内新建了不少大荧幕。” 陈芷茜轻哼一声，“美得你们，今年上映的大片可多。”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一九四二》、《一代宗师》、《十二生肖》、《霍比特人》全在贺岁档扎堆上映，哪个都不好惹。 在它们中间，《泰囧》算个球？ 能有八亿就偷着乐去吧。 周瑾一拍大腿，“我草得嘞，我说破十亿你们信不信吧？” 第三百五十八章 《泰囧》上映 贺岁档从来都是国产电影必争之地，2012年也不例外。 战火最先由李桉挑起，《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狂刷5个多亿，随后《一九四二》和《王的盛宴》接上。 然而《王的盛宴》一扑到底，连破亿都难，《一九四二》也没好到哪去，被《少年派》按着捶。 其实贺岁档一直是冯笑刚的主场，但今年冯裤子放弃贺岁片，改拷问历史了。 结果历史咬紧牙关不招供，冯大导也没敢真下狠手。 这就直接导致观众不买账。 我们不爱看历史真相，你就给我往俗了整，越搞笑越好。 累了一年了，就想好好地乐一乐。 就这点要求，过分吗？ 就在影迷、网友们发表着自己的不满时，一段20秒左右的短片悄然引爆了网络。 一排佛像高坐在上，王宝和徐朗恭敬地跪伏在地，双手合十。 这时，一个黑裙美女婀娜地走到一旁跪下。 徐朗和王宝微笑着打招呼，不料美女妩媚一笑，却用粗糙的男声说道：“萨瓦迪卡。” 两人吓了一跳，原来是遇到了“人妖”。 ——这段视频是《泰囧》的预告片，如同病毒一样，在网上疯狂传播。 对偶遇人妖，尤其是漂亮的人妖，观众们总是抱有很强烈的窥伺**。 而这短小无力的预告片，又无法满足大部分观众，于是观众们自然就对《泰囧》抱有很高的期望。 《泰囧》的发行方是光鲜传媒，在电影领域一向没有什么建树，这次也调动了大量的营销资源为《泰囧》造势。 徐争和黄博两人则是玩命地跑节目，四处搞宣传。 一时间，《泰囧》的热度蹭蹭上涨，几乎碾压了《一九四二》。 2012年，12月12日，在传言中世界末日的这一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一部叫《泰囧》的电影上映，无数的观众在它的号召下走进了影院，打算笑迎末日。 高建国也是其中的一员。 作为一名高贵的出租车师傅，他对世界末日什么的不感冒，他是冲着《人在囧途》来的。 一年多以前，他曾在一个夜晚，载过一对青年男女。 那个时候，周瑾还只是小有名气，远不如现在出名，但高建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在高建国的印象里，周瑾没有那些明星的傲慢和无礼，两人聊了一晚上，相谈甚欢。 最后还留下了一个约定：等《人在囧途》第二部上了，他一定要去帮帮场子。 现在他要来完成这个约定了。 这一天，高建国早早收了车，回到家里，让媳妇炒两个拿手小菜，倒一杯散装白酒，高兴地跟媳妇说他买了两张电影票。 媳妇嘴上责怪他乱花钱，心里感动得想流泪，庆幸自己当初找对了人。 夫妻俩吃过晚饭，徒步走到电影院，自带了一份爆米花和半瓶可乐，等待《泰囧》的开始。 不得不说，《泰囧》是一部相当合格的喜剧类型片，而且继承了第一部《人在囧途》的人物关系。 徐争是那个中年危机的利己小商人，王保强是那个淳朴、善良的草根，两人正好一对没头脑和不高兴。 至于黄博，则一改混混和农民工的刻板印象，变得刁钻、刻薄，不抢戏，却绝对加分。 算下来，全片总共五十多个笑点，笑点低的话，可以从头笑到尾。 除此之外，虽然投资只有三千万，但徐争还是安排了大场面，比如人妖、追车、古玩交易和黑*帮对峙。 最要命的是，连特么床*戏都有，而且战斗场面极其惨烈，腐得不行。 ——足足五分钟，高建国觉得自己的三块腹肌都要笑断了。 当然了，一部优秀的喜剧片除了搞笑，还要温情。 徐争和陶红的老夫老妻温情流没有打动高建国，反而是王宝的母子温情流，让他微微咳嗽，屁股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媳妇的泪点却和他相反。 看到徐争无奈地坐在民政局里，陶红去而复返，最终两人破镜重圆，紧紧地抱在一起，媳妇的胸脯在黑暗里开始剧烈地起伏。 高建国轻叹口气，有些愧疚，眼睛却舍不得离开大荧幕。 那家伙第一部都出演了，怎么第二部没人影了呢。 不是说和黄博、徐争他们关系很好吗，难道吵架了？ “你看我穿这身，行吗？”大荧幕上，王保强戴个破草帽，穿着大背心，一口的方言。 徐争指指不远处的摄影棚，道：“上次没有去海边，最重要的一张给你补上。” 王保强问：“那我摆什么pose？” 周瑾拿着相机，转头一笑，“只要不比剪刀手就行。” 徐争道：“他这个是度蜜月，老周，你给拍漂亮点。” “哈哈哈……”影院里有聪明的观众看懂了这个梗。 贯穿剧情始终，但一直没露面的老周，终于现身了，而且还是真“老周”。 帝都某影院，刘思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不会就这一个镜头吧，老周，哈哈哈……你也太惨了点。” 周瑾按着她的脑袋转向大荧幕，“认真看，精彩的来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相信一定有聪明的读者，看懂了这是《还珠格格》的片头曲。 “范，范范……兵兵……”王保强激动得话都说不明白了。 伴随着古老、熟悉的音乐，披着一头秀发的范兵兵走了出来，影厅里传来一阵惊呼。 这个彩蛋可比“老周”惊喜多了，居然还真把范冰冰请出来和王保强度蜜月。 看完两个彩蛋，高建国分外满足。 当周瑾出现的那一刹那，好像那个约定就自动完成了一样。 媳妇也很满足。 一个多小时，又好笑、又感动，就像做了一场情绪按摩，将一年的辛苦一扫而空，于是又可以重整旗鼓面对枯燥的生活了。 这也就是贺岁片的意义。 两人回到家里，半瓶可乐早就喝完了，一桶爆米花还剩一点，高建国留给了媳妇。 他看看手腕上的那块杂牌手表，“那个，才八点，我再出去跑趟车。” 媳妇没多说什么，拿过保温杯，给他蓄满水，用力拧紧了盖子，“差不多了就回来啊。” “嗯，”高建国应了一声，挺起胸膛，转身出门走了。 他知道，媳妇的目光一定落在他的背影上。 另一边，周瑾和刘思思挽着手，趁着夜色，在人行道上闲逛着。 其时正值初冬，晚上冷得要死，刘思思将脖子缩进羽绒服里，道：“我把《步步惊情》推掉了。” 周瑾心里盘算着事情，嘴上道：“推就推了呗，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剧。” “可是k总在电话里简直想杀人，她肯定很生气。” “生气就生气呗，她还能封杀你？就算你真没戏拍了，我能养活你的，”周瑾拍拍胸脯，《泰囧》的上映让他信心大增。 果然，男人还是要有钱才行。 “谁要你养啊，我养你还差不多，”刘思思皱皱鼻子，道：“不过封杀倒不至于啦，就是k总说，她要来帝都找你聊聊。” “找我？呵……”周瑾不以为意，他早就猜到有这一天了。 “走吧，回家睡觉。” “才八点就睡觉，猪啊你。” “那我们可以先吃点宵夜？” “才不呢，我怕胖，我要去找我爸打游戏……” 两人吵闹着，脚步却逐渐同步起来，一起走进了小区深处。 第三百五十九章 2013的工作会议 华艺，高层。 “砰！” 一只拳头狠狠地砸在办公桌上。 办公桌后是王忠磊铁青的脸，年轻的秘书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在民营影视公司这一块，华艺向来是扛把子，这几年虽然有策马奔腾和光鲜传媒出来搅局，但暂时还威胁不到华艺的地位。 但《泰囧》就像一个巴掌一样，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首日票房破三千万，首周票房破3亿，到了上映半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6亿！ 这样的数据只说明《泰囧》犹有余力，打破《画皮2》7亿票房的纪录，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至于引得小磊哥大动肝火。 最可气的是，光鲜那边得了便宜还卖乖，说什么“不是光线成就了《泰囧》，而是华谊成就了光线。” 2012年12月12日是一个非常好的档期，但华艺过于高估了《一九四二》的票房号召力，于是将《十二生肖》的档期挪到了12月20日。 但《泰囧》的档期本来定在12月21日，不得已之下，只好提前到了12号。 就这8天的时间差，硬生生让《泰囧》的口碑发酵了起来，经过业内的预估，这一提前至少让《泰囧》的票房提高了15%。 而程龙大哥费尽心血拍出来的《十二生肖》，虽然势头同样很猛，但和《泰囧》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 一向高傲的小磊哥这就不能忍了。 这不是明摆着骂他决策失误嘛。 “周星池那边怎么说？”到底是一方大佬，片刻之后，他强压怒火问道。 女秘书轻声道：“已经和星爷那边确认过了，星爷将不日进京，准备宣传。” “那就好，”王忠磊握紧了拳头，“告诉宣传部门，一切都要准备好，我非得打赢这场仗。” 如果说程龙大哥的《十二生肖》是因为档期原因，稍逊一筹，那么年后上映的《西游降魔》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不仅在同档期没有什么大片，星爷的号召力也不是闹着玩的。 “是，”女秘书欠下身子，道：“宣传部门已经在联系主演了，随后会交上一份完整的宣传策划方案……” 王忠磊微点下头，可转念一想，《西游降魔》的主演们，黄博和周瑾——这特么不还是《泰囧》那一挂的嘛。 时间一转，2012年的尾巴已经溜走，2013年悄然而至。 林更星最终还是成功摆脱了糖人，拍完《神都龙王》后，再无人阻拦他，可以尽情单飞。 但这个中二的家伙，似乎并没有因此变得更成熟。 什锦糖影业里，陈小雪拿着一沓合同扔到他面前，干巴巴地道：“这都是找你的商演，我挑了几个靠谱的，你自己看着选吧。” 一个多月的功夫，这丫头成功考下了演出经纪人资格证，并成了林更星名义上的经纪人。 由于元旦的缘故，大量的商业演出找上门来，但有一些是可以接的，另一些是他们接不得的。 陈小雪一个二十来岁的丫头，光是分辨这些邀请，就废了好大的劲儿。 最让她不爽的是，那些合同基本都是30万起，林更星随便挑一个，赶得上她两年的工资。 都是美貌如花的人，怎么赚钱的差距就那么大呢。 林更星抄起笔来，笑道：“雪姐给安排的，我还有什么说的，都去！” 陈小雪道：“那你可别说我压榨你啊。” 林更星签着名字，心道：压榨个鬼哦，我就在这挂个名，赚多少钱，除了缴税，全都是我自个儿的。 就是一口气接这么多活，耽误他开黑啊。 “雪儿……”林更星签着合同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肉麻的声音，抬头一看，妈耶，是个大仙儿。 “你叫我什么？！”陈小雪提高了音量，板着小脸道：“钱多鱼，你蓄意调*戏领导，屡教不改，罚款二百。” 钱多鱼披着头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刷卡行不？那啥，我先充一个月的。” “你给我滚~”陈小雪将银行卡扔还给他，一转身跑了。 “哎，雪儿，”钱多鱼还想跟过去，林更星一把拽住他，问道：“你喜欢她啊？” 钱多鱼被问得一愣，“没有啊。” “那你还叫人家，雪儿，多不好。” “可是，我觉得雪儿比小雪好听啊。” “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林更星瞬间变身“中学家”，道：“听我的，以后人家喜欢你叫她什么，你就叫她什么，明白吗？” “噢，”钱多鱼愣愣地点下头。 “对了，你们老板呢？”林更星签完合同，问道。 “我们老板可是个大好人啊，他……呐，老板来了……” 林更星抬头一看，周瑾一身灰色羽绒服，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 “八哥，”他兴奋地挥挥手。 哪怕过了一年多，他还是更喜欢这个称呼。 “小林子来了，你先坐会儿，”周瑾和他打声招呼，然后朝钱多鱼一招手，“过来开会。” 小会议室里，拢共就坐着四个人：周瑾、光头哥、陈小雪，以及新招的一个财务刘茵。 这就算是周瑾这个小公司里，仅有的三名高管了。 至于钱多鱼，则一脸忠心耿耿地守在门外。 在这个公司里，他身兼定外卖、快递员、保洁和理财顾问等数职。 有道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所以他想，老板一定非常器重他。 “我和光鲜传媒那边联系过了，最多到今年三月份，《泰囧》的投资就能收回，刘茵你注意好接收。” “糖人的陈总打算这几天约我见面，我想干脆和她说清楚，将魔都那边的工作室注销，工作由我们这边接手，强哥你记得协调好。” “我没问题，”光头哥道：“那工作室还是我搭的架子，就怕蔡总不肯放。” 周瑾道：“没关系，我会想法子说服她的。” 这样一来，他和糖人的合约基本也就终止了。 虽然要做出一定的补偿，但绝对利大于弊，而且糖人还一定会接受。 因为林更星榜样在前，他要是铁了心解约，赔个两百万对他无关痛痒，对糖人就有些风雨飘摇了。 “那我呢，那我呢？”陈小雪一脸期待地举手。 “你嘛，还是老样子，不过……”周瑾一笑，“可以帮我留意下广告和代言的事情。” “老板，你终于想通了啦！”陈小雪激动道。 虽然她年纪轻轻，但身居高位，对小公司的状况还是了解的。 要是周瑾接几个广告、代言，财务状况绝对会好很多，没事还能给她加加工资、发发奖金什么的。 光头哥倒是诧异地看了眼周瑾。 他知道这家伙向来爱惜羽毛，不肯轻易接广告，现在公司还能运转下去，怎么突然转了性呢？ 而且看样子，还是要先收回糖人的分成权，才肯去接广告。 他自然不明白，随着2013的到来，周瑾必须要迈开步子了。 《泰囧》让他变得有钱，而《西游降魔》则会让他变得有名，到时候妥妥地跻身一线。 不去想法子变现屯钱，那何止是浪费，简直就是浪费。 一场小会议，简单布置完今年的工作任务，四人走出会议室，钱多鱼还是一脸忠心地坐在门口。 周瑾很是欣慰。 大明星的生活，就是这样朴实无华，充满了乐趣。 第三百六十章 资本的游戏 国内电影票房到底有多深？ 《画皮2》曾经给探了个底：7亿。 而仅仅6个月后，《泰囧》就刷新了这一纪录。 当电影上映到第4周的时候，就已经破了10亿。 徐争高兴得要发疯，按照他和光鲜的约定，起码进账5000万朝上。 黄博则一面高兴，一面后悔。 他之前还教育周瑾，不要瞎往电影里投钱，这会儿就悔得想撞墙，他为毛就没有多投一点嘞？ 那可是1000%的回报率啊！ 不管怎么说，《泰囧》就像一颗炸弹一样，试出了国内票房的深度。 这也给国内的电影人们透露了一个讯息：想靠电影赚钱，还是有可能的。 …… 蔡益蓉一向维持着平易近人的人设，不搞老板架子，爱和艺人谈感情。 直到她签下了周瑾和林更星。 周瑾一直和她不冷不淡，林更星则是直接撕破了脸皮。 这让她感到异常挫败。 好像自己驾驭公司的手段，被宣告无效了一般。 不，不会的，刘思思，还有胡戈，他们都留在了公司。 至于林更星……那只是一个意外。 “小姐，您想喝点什么？”咖啡厅里的服务员打断了蔡益蓉的思绪。 “过会儿再说，我在等人，”蔡益蓉打发走服务员，有些焦灼地看了看手表。 已经快10点了，那个家伙一向准时，应该也快到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周瑾一身黑衣，戴着口罩推门进来。 “蔡总，”周瑾取下口罩，在她对面坐下，抱怨道：“帝都这天气可真够糟糕的，秋天还好，冬天雾霾太重了。” “是啊，”蔡益蓉笑道：“魔都就好得多了，干嘛不在那里买房子？” 周瑾摇摇头，将脱下的衣服放好，“我还是喜欢帝都多一些。” “您二位想喝点什么？”服务员又过来问道。 “一杯热拿铁，谢谢。” 蔡益蓉一笑：“我还以为你又要喝豆浆呢。” 周瑾道：“哈，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人的口味是会变的，以前吃不饱饭，有豆浆就很好，现在能吃饱肚子了，自然就想要更多。” 大天朝的文化向来博大精深，一句普通的话，放在不同的场合，也能听出不同的意思来。 蔡益蓉当然能明白他在说什么，“你知道，总有些人很长情，认准了一个口味，就不会再变了。” 周瑾随口道：“那也要要先尝一尝，才能知道那种最适合自己……您把我叫来，总不至于就为了说豆浆的事儿吧？” “那倒不是，”服务员适时地端上咖啡，蔡益蓉取过一杯捂在掌心里。 “你知道，再过几天《怪侠一枝梅》就要播出了，你在剧里的反差还挺大的，公司会根据这个为卖点，去宣传。” 卖点？难不成要宣传我女装？ 虽然觉得扯淡，但周瑾还是比较敬业的，“您放心，我肯定全力配合。” “我当然放心你，虽然你接戏挑了点，但工作还是很认真的，这点公司都知道，”蔡益蓉赞了一句，又道：“目前《步步惊情》的剧本还在修改中……” 她偷眼看向周瑾，见他没说话，又继续道：“有些戏份，比如老八和若曦的结局，其实还是可以再商量的。” 自从周瑾和刘思思建立工作室以来，自由度就大了不少，他们不肯接的戏，蔡益蓉也没法强逼。 如果只有林更星和周瑾两人辞演，倒也问题不大。 可现在刘思思也不肯签合同，蔡益蓉就有些慌了，连改剧本也在所不惜。 毕竟周瑾和刘思思是现实中的情侣，在戏里给整分手了，还要让刘思思和隆力奇演感情戏，人家不乐意也很正常。 周瑾没说话，心里冷笑，你现在肯商量，早特么干嘛去了？ 更何况《步步惊情》的剧本也是有够狗血的，就算现在再修改结局，又能好到哪去？ “蔡总，您知道我还是更喜欢拍电影，明年还接了几个本子，档期实在挪不开啊，”周瑾捧着杯子，毫无诚意地推脱道。 话说他现在的咖位还可以，名气有，电影票房也能撑得起来，片酬大概能刷到600万朝上。 但愿意出这价的制片方却不多，要么他们看不上周瑾，要么周瑾看不上他们。 所以到现在，周瑾只计划了一部《我能说》，大把的档期空着呢。 蔡益蓉对他的状况也有所了解，心里轻叹口气，看来和这家伙说感情，说好话，全特么没用。 还是得提利益！ 她往后轻仰，翘起二郎腿，那股子霸道女总裁的范儿又出来了，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看看你的周边，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里是中关村。” 他们俩坐在最靠边的位置，周瑾侧头一看，只见四处都是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桌子上摆着的要么是苹果笔记本，要么就是thinkpad。 这又怎么了？ 他看向蔡益蓉。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在这里，做一份好看的ppt，就有大把的投资人挥舞着支票投资你，你一年拍戏才赚几个钱啊，在资本眼里，连零头都不够。” 周瑾默默听着不说话，心道，这特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蔡益蓉继续忽悠，“认认真真做事，踏踏实实赚钱，我也想这么做，可在这个时代，行不通了，我们必须要换个玩法，要大胆地去接近资本。” “你是我很欣赏的演员，但说句不好听的话，未免有些理想化。不过没有关系，那些复杂的、浮躁的东西，我去学，我去玩，你只要拍好戏就行。我出道二十多年，从来没辜负过谁。” 周瑾听懂了她的意思，估计下一句就是，你跟着我好好干，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个口汤喝。 不过糖人名下艺人那么多，蔡益蓉何苦看重他呢？ “那么，您到底想要干嘛呢？”周瑾问。 蔡益蓉红唇微张，嘴里蹦出两个字：“上市！” 简单的两个音节，顿时将周瑾镇住了。 是了，还有什么比上市圈钱更快的呢？ 这年头，资本疯狂地向互联网和影视领域流动，随便摸一把就够普通人几辈子挣了，真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糖人的问题说到底是艺人太多，资源不够用了，如果成功上市圈一波钱，扩大生产和投资，说不定就能异军突起。 而作为明星，在现在的资本市场上，是带有光环的。 （这种光环要到18年之后，才慢慢消散） 留住胡戈、周瑾、刘思思三人，对融资和股价有着绝对的提升作用。 毕竟投资人可不懂什么剧本和导演的，他们就能看到大明星，衣冠楚楚，光彩照人，到处都是粉丝。 那就给钱，投！ 谈到现在，蔡益蓉也不再遮遮掩掩，撇开感情，说的全是利益，直接道：“我需要你和思思留下，作为回报，可以让你们认购原始股。” 明星股东这事儿并不新鲜，华艺上市的时候，黄小明、李兵兵、胡柯等全是受益人。 捏着大把的股票，等韭菜接盘的时候转手一卖，分分钟变成大富翁，接多少商演也赚不来这份钱啊。 周瑾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本来想跟蔡益蓉摊牌，这下全给噎回去了。 蔡益蓉看看周瑾的神色，端起杯子浅饮一口，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果然，跟这个家伙还是聊利益来得有用。 “蔡总高瞻远瞩，令我佩服，”周瑾缓了缓，也端起咖啡杯，遥敬她一下。 他还真没想到，上市这种事能跟他一个贫农扯上关系。 不过激动归激动，基本的理智周瑾还是有的。 他现在搜肠刮肚，就在思考一件事： 上辈子，糖人是什么时候上市的来着？ ， 第三百六十一章 赌一赌 糖人是何时上市的，周瑾已经记不大清了。 他只记得18年玩股票的时候，看见过华艺、看见过文慈、看见过横店，可就是没找着糖人的位置。 上网一搜才知道，糖人上的是新三板——散户想进去玩，名下资产起码得过500万，还得有两年以上的投资经验。 换句话说，这压根就不是给韭菜准备的。 周瑾觉得自己也就是根大点儿的韭菜，对股市啥的一窍不通。 面对原始股的诱惑，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饼画的再大也得有面粉去做。 于糖人而言，大热的古装偶像剧就是最稀缺的面粉。 这么一绕，等于周瑾又回到了自己的主场。 他是不懂资本市场，但他懂影视圈啊。 “蔡总，上市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我想，有件事情你一定感兴趣。” “什么？” 周瑾转着咖啡杯，用最抒情的口气道：“说实话，糖人是对我有恩的，将我从横店带出来，可以说，没有糖人就没有我的现在。” “你言重了，”蔡益蓉点下头，看似有些动容，心里翻个白眼，你现在跟我谈起感情了？ 周瑾继续道：“过去我老觉得作品是第一位的，但是我最近遇到了两个小朋友，才发现好像陷入了误区，明星本身就是一件作品。” “所以我也在考虑，对自己重新有一个定位，最近正好又租了间办公室，干脆将团队搬过来算了，您觉得呢？” 话说得很委婉，看似是征询意见，但可没给蔡益蓉留下拒绝的余地。 蔡益蓉深吸口气，耐着性子道：“现在合同还没到期……” “这不重要，”周瑾打断她，伸出两根手指，“我有一个两亿的大项目，如果您想上市的话，就一定会对这个项目感兴趣。” “仙剑一，仙剑三，步步惊心，都是红极一时的电视剧，但您觉得《大漠谣》、《步步惊情》能有这样的潜力？” 说到这里，周瑾停顿一下，留一点时间给蔡益蓉思考。 果然，蔡益蓉追问道：“说来听听。” 她自己都对《步步惊情》没信心。 周瑾轻笑一下，往前凑了凑，一字一句地道：“花，千，骨。” 蔡益蓉微微一愣，“是你们根据小说改编的那个？版权还在你手里？” 其实早在两年前，光头哥就将《花千骨》的剧本给她看过，但她当时心存顾虑，先立项了《步步惊心》。 后来《步步惊心》火了，网文的改编权价格大涨，她想回过头来找《花千骨》，光头哥已经语焉不详了。 原以为是光头哥给倒卖了，没想到居然一直捏在周瑾的手里。 当然，这些念头她自然是不会表露出来的。 毕竟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很微妙。 就像一个饿肚子的人手里拿着矿泉水，另一个干渴的人手里拿着大馒头，双方都想各取所需，但谁都不愿意吃亏。 “你凭什么认为《花千骨》会火，它能有仙剑的潜力？” “当然有，”周瑾信誓旦旦地道：“不为别的，就因为它够虐。” 为毛《仙一》、《仙三》、《步步惊心》，还有《轩辕剑》都火了，但《怪侠一枝梅》没火呢？ 不就是因为不够虐嘛。 一部古装偶像剧，非得把男女主虐得死去活来，观众哭得肝肠寸断，才能大火。 周瑾的这番见解一出，哪怕蔡益蓉对他很不爽，也忍不住微微点头了。 就像许多误打误撞火了的网文作者，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火了。 蔡益蓉也搞不大明白，为什么糖人有的剧火了，但有的剧就是不火。 周瑾算是点出了一个关键点：虐，往死里虐。 蔡益蓉认同了这一点，对《花千骨》就更加热切了。 “我们就别拐弯抹角了，直说吧，你想要怎么合作？” “我出版权，还有一部分资金，算是投资，您负责制作和发行。” 很合理的要求，但蔡益蓉还想争取更多，“让思思出演怎么样？” “我没意见，但白子画跟我形象不合，哎，我真不是推脱啊。” 蔡益蓉瞪他一眼，想拉这家伙下水，怎么就这么难呢。 随后两人又聊了几句，勉强达成共识，便各自离开。 蔡益蓉开着一辆红色的跑车，临走前忽然想起来，“对了，你的经纪团队……” 周瑾站在路边，“您放心，合约到期前，我绝对不会离开。” “那就好，”她一脚油门，划出一道红色的车影，消失不见。 周瑾没叫车，只是裹紧了衣服，踢着路边的枯叶，慢慢地向中关村里面走去。 课本上对资本家的划分标准是占据着生产资料，像他这样靠手艺吃饭的，就算收入再高，其实也还是无产者。 除非，他能拿到公司的股份。 或者，他自己开家公司搞投资。 就天朝的这个环境来看，自己开公司差不多是地狱难度，向糖人靠拢似乎还容易点。 只是时机得把握好。 差不多16年的时候，赵女士和黄总裁在资本市场动作频频，然后监管层的限制就来了，还闹出了好大的风波。 之后的影视公司想上市就难了。 也就是说，他得赶在16年以前上车。 至于下车——18年范女士引发大地震，上市的影视公司基本全扑，这点事儿会上网的基本都知道了。 虽然他这个穿越者混得比较惨，但好在重要的时间节点还是听说过的。 有了这点认知，赌一赌，兴许单车就变吉普了呢。 周瑾来到这个世界快五年了，渡过了那段艰难的原始积累阶段，也许他可以稍微把步子迈得大一点？ …… 2013年2月份，上映了两个多月的《泰囧》，终于下映。 以127亿的票房，笑傲江湖，光鲜回款43亿，比他们一年的净利润都多了，可谓是扬眉吐气。 而华艺则憋着一口气，暗自磨刀嚯嚯。 于是在年关将近的时候，一则新闻在他们的推动，惊动了天朝的影迷： 星爷携《西游降魔》重出江湖，定档大年初一！ 在2013年，星爷差不多是活在回忆里的，是和黄家驹、张国荣一起，为年轻一辈所怀念的对象。 而现在，回忆里的那个人物，他居然还坚持在一线，带着作品活生生地走出来了。 影迷的兴奋就可想而知了。 “一年一影帝，百年周星池，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泪目的赶脚？” “星爷的电影永远不会嘲笑爱情和梦想，真是期待啊。” “我欠星爷一张电影票，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给还了。” “男主是谁啊，听说星爷这次没有自己出演。” “还能是谁，当然我们大嘟嘟啦，周瑾出演玄奘，黄博出演孙悟空，有没有很期待？” “呃……周瑾演玄奘我不做评价，黄博演孙悟空，你tm是在逗我笑？” “哎，楼上真相了，就是在逗你笑。” </br> </br> 第三百六十二章 《西游降魔》首映 正月里来是新年，大年初一头一天。 仅仅冲着周星池的名字，就有无数的影迷走进电影院。 华艺又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去宣传，使得首映门票十分紧俏，再加上受邀而来的影评人和记者，整个imax厅显得格外拥堵。 观众们还贼兴奋，能看到周星池、黄博、舒棋、周瑾四人同台，怎么也值回票价了。 一阵寒暄后，女主持人问道：“星爷你为什么没有自己演呢，观众们都很期待你。” “因为我太贵了，他们请不起，”周星池打个哈哈道：“他们三位就很优秀，看了他们的表演，我就没了。” “他们有符合您的预期吗？想要适应您的无厘头风格可不容易。”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周星池倒是圆滑了不少，夸起人来眼都不眨的。 “呃，舒老板是喜剧中的战斗机，周老板就是新的喜剧之王，他演出后，我觉得我的喜剧生命就完结了。” “哇哦！”女主持人夸张地惊呼一声，底下观众也跟着起哄。 很显然，大家都没想到星爷会对周瑾有这样的评价，看分量，还要在舒棋之上。 乍一被夸，周瑾还有些不大好意思，笑道：“大过年的，星爷在说吉祥话，不过夸我可没红包拿。” “哎，不行，红包一定要给……” 周瑾一指身旁的黄博，“找他，他有。” 黄博龇着牙乐，一脸期待地等着被夸。 周星池继续道：“我觉得黄老板就是喜剧的王中王，看见周老板后，我觉得我没了，看见黄老板后，我觉得我们都没了。” 黄博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羞涩之情，笑道：“我不是王中王，在星爷心里我就是根火腿肠。” 众人又是大笑，女主持人适时总结道：“好了，我们请几位台下就坐，到底表现怎么样呢，马上就知道了。” 伴随着一阵掌声，几人坐到台下，周瑾侧头看向星爷，虽然他戴着帽子，但头上的白头发却是遮都遮不住。 “你过几天有空吗？”他忽然一偏头小声道。 “有啊，跑路演是吗？” “不是路演，哇，你那么敬业的，我都跑不动了，有一个油酷的对话节目你要参加吗？” “我没问题啊，什么时候。” “大年初五。” 周瑾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年初五，2月14，“这天不是情人节吗？” “是啊，哎，开始了……”周星池重新坐正。 周瑾也没多想，一个访谈而已，花不了多少时间，于是戴上3d眼镜，开始专心看电影。 影片开始，镜头从空中逐渐下降，最后降到一座小渔村上。 不得不说，《西游降魔》的特效确实做得不错，记忆里那条要用水管子注水的小河，在电影里居然变成了一大片湖泊。 一个小女孩蹲在湖边，高兴地扑着水花，“爸爸加油，爸爸加油。” 而她的爸爸则潜在水里，露着两只脚在水面上，剧烈地扑腾着，带起阵阵水花。 看起来是爸爸在逗女儿玩，很温馨有爱的画面。 然而有经验的观众早已察觉不对——这个音乐也太诡异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渔民一阵抖动沉入水底，只在水面留下大片的血红。 “傻瓜，傻瓜，”小女孩依旧天真无邪地笑着。 只是这一场景，未免太过黑色幽默了一些。 观众席里有些躁动了。 之后，一个假道士抓了条古氏鱼冒充妖怪，玄奘揭穿了他，反被村民诘难。 “你有死过老公吗？”一个大婶指着他问道。 周瑾将竹杖一扔，握住她的双手，“大嫂，我没有老公的。” “我问你有没有死过老公？” “大嫂，我真的没有老公的……” “哈哈哈！” 影厅里传来第一次热烈的笑声。 虽然这笑声是如此讽刺：村民愚昧，极易受到怂恿，玄奘指出真相，反而被他们痛打。 简直不辨是非。 影片还在继续，村民不听劝阻，执意下水，结果被河妖一个个地干掉。 观众席里传来阵阵惊呼，他们本以为是来看一场轻松搞笑的贺岁片，圆一圆自己的情怀，可为毛剧情越来越残忍了。 尤其是前一秒村民砍断河妖的吸盘，救下小女孩，下一秒河妖就张开血盆大口，将小女孩活活咬死。 观众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被镜头里的血腥糊了一脸。 “啊~”影厅里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小女孩就这么死了？” “怎么这样啊，不是搞笑的吗？” 有观众接受无能。 但有观众表示正常。 “星爷的电影，你真以为只有搞笑啊？” “不急，兴许后面有转机……” 对这些窃窃私语，周星池毫不在意，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电影。 他想拍的可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喜剧。 有观众会喜欢，但也有不喜欢的，都很正常。 好在《西游降魔》的黑色幽默并没有一黑到底，后面的剧情还是越来越搞笑。 比如周瑾唱着难听的儿歌想要感化河妖。 比如舒棋想用听话符勾引周瑾，最后中招的却是周瑾。 “有种你再跳浪点儿。” “我的刀呢？” “我去拿！” “我忍不住啦！” 看着周瑾一脸销*魂地露着半个肩膀，跳得越来越浪，最后反被痛殴，观众都快笑疯了。 “哈哈哈！” “真想不到周瑾还能跳出这水平来，太浪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腰疼……” 这一段笑点非常密集，影厅里的气氛逐渐沸腾起来。 周瑾安然靠在椅背上，享受着自己的荣耀。 对于喜剧而言，唯有笑声才是最高的褒奖。 黄博戳戳他的胳膊，低声问：“感觉怎么样？” 周瑾一笑，“爽！” 就冲这密集的笑声，他那六十多遍就算没白跳。 黄博赞许地点点头，摸摸并不存在的胡须，“小伙子，你悟了。” “呵……”周瑾没再理他，继续看片。 在电影播放前，星爷对他们仨做了个评价，当时周瑾以为星爷是在说吉祥话，这会儿看了成片，才发现星爷其实话里有话。 舒棋，喜剧里的战斗机——表现中规中矩，几乎没有什么笑点。 周瑾，新的喜剧之王——有一定的出彩，承担了一部分笑点。 黄博，喜剧王中王——出场惊艳，真正地搞笑了一整场。 “现在我的身体里只剩下了真，善，美。” “别跟我来这套，想吃榴莲自己打！” “看我干什么，我特么还能去哪？！” “上当了，五百年了，终于上当了！” 《小刀会序曲》响起，孙悟空破封而出，可出来的不是那只美猴王，而是矮小、恐怖的妖王孙悟空！ 最后，段小姐被打得连根毛都不剩，玄奘终于大彻大悟，将儿歌三百首化为了大日如来真经，一巴掌镇压了黑猩猩。 “玄奘，现在你对大爱小爱，男女之爱是怎么看呢？” “男女之爱，也包含在所谓的大爱之内，众生之爱皆是爱，没有大小之分。有过痛苦，才知道众生真正的痛苦，有过执着，才能放下执着，有过牵挂，了无牵挂。” 《一生所爱》的配乐响起，玄奘领悟到那一点点后，换上洁白的僧衣，带着一只猴、一只猪、一条鱼，踏上了取经之路。 虽然段小姐的面容依旧为他所怀念。 影片结束。 影厅里一阵沉默，然后是轻轻的呼气声，最后化成了最热烈的掌声。 “哗哗哗！” 和《泰囧》的轻松搞笑不同，《西游降魔》里面有血腥，有搞笑，也有煽情，背后还藏着佛理。 不管观众们有没有领会到，至少他们看到了一部很精彩、完成度很高的特效大片。 “好了，我们将主创们重新请回台上，大家看完了整部电影，觉得好不好看？”女主持人大声问道。 观众们热烈地回应着：“好看！” “要不要告诉亲戚朋友，一块去看？” “要！” “大家觉得《西游降魔》能拿多少票房？” 这下没再齐声，大家七嘴八舌地喊着，七亿、八亿、十亿的都有。 “星爷呢，您觉得可以拿多少票房？” 周星池道：“我当然希望越多越好啦，不过只要大家喜欢，就是值得的。” 周瑾接过话头道：“星爷越来越谦逊了，但我觉得，不年轻气盛能叫年轻人吗？12亿，只多不少，我说的！” “哇哦！”底下又是一阵嚎叫。 周星池一笑，操着拗口的港普道：“真想不到，你对我这么有信心，感动死了。” “对你当然有信心，另外我对我自己也很有信心啊，”周瑾装模作样地捋捋头发，“就这，我也比老徐强啊。” “哈哈哈……”黄博为之绝倒。 合着票房是按头发算的。 有记者和影评人笑完后，默默地将周瑾的话记了下来。 在他们看来，《西游降魔》虽然很棒，但档期却没有《泰囧》来得好。 毕竟过不了几天，《霍比特人》就要上映了。 国产电影再一次直面好莱坞，而且还是最顶尖大片之间的碰撞，《西游》对《魔戒》，胜负如何都不好说。 如果真按周瑾说的，刷下12亿，那对天朝电影人的激励可能比《泰囧》还要大。 而周瑾也势必会随之一飞冲天，真正地踏入一线的行列。 第三百六十三章 就像梦一样 刘老六自从上次爆出周瑾和刘思思的恋情后，在狗仔圈里便声名大噪。 他瞅准机会，顺势跳槽进入了白浪微博，成为了微博娱乐新闻版块的一个小主管，整日地跟八卦新闻打交道，虽然无聊，但好在不用出外勤了。 新年七天假，他主动地选择了留守，钱不钱的都无所谓，主要是不想回家被催婚。 留在公司反而清净，其实也不忙，就是坐在电脑前，吃着薯片刷刷新闻什么的。 “六哥，这几条新闻我编辑好了，你看下能发了不？”一个女同事滑着椅子过来问道。 “嗯，小吴，吃薯片不，”他随手将薯片递给同事，坐正了身子，拽张餐巾纸胡乱擦擦手，便进入了工作状态。 “西游首映，星爷盛赞黄博：他把我终结了。” “首映现场，周瑾放豪言：票房12亿票房，我说的！” “西游降魔领跑贺岁档，首日票房7800万，创下新纪录！” “2月14，马小芸、周星池天马行空，巅峰对话，尽在油酷视频。” 在4g还不普及的年代，网络新闻大部分都是标题配图片，有了微博之后，内容变得更加碎片化了，但套路还是差不多。 刘老六看完几条帖子，除了惊讶《西游降魔》的票房，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就直接给发了出去。 完事之后，往后一仰，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里，同事小吴还坐在一边，咯吱咯吱地咬着薯片。 “六哥，下班后去看电影吗？”小吴问。 刘老六道：“当然去，星爷的电影，怎么也得支持下。” 而且主演还是周瑾，当初他可没少抓周瑾的热度，贡献张电影票，就算是还清了。 “那一起去？”小吴说着有些不大好意思，“我看了网上评论，都说挺恐怖的，我不敢一个人看。” 刘老六心说，电影院里那老多人，你还想包场是咋的啊，不过也没拒绝：“行，记得把身份证带上。” “哦，”小吴弱弱地应了一声，然后有些小结巴地问：“可是看电影又不用身份证……” 刘老六奇怪地看她一眼，身为老司机，立马就明白过来了，“你想啥呢，这几天地铁站查身份证的特别多，咱别给人添麻烦。” “哦，”小吴又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俩腿一支，俩脚一蹬，坐在椅子上呲溜一声滑远了。 刘老六看着她的身影，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哎，你那薯片还没还我呢。” 一直到下班，刘老六也没能要回自己的那半包薯片，但是男儿大丈夫不能出尔反尔，他还是带着小吴来到电影院。 “嗬，这么多人啊，”刚一进去，刘老六就被那长长的买票队伍给吓到了。 有小情侣手挽手的，有小夫妻带着熊孩子的，还有421齐上阵的。 周星池加西游本就是金字招牌，又逢春节，愿意在新年看一场电影的人越来越多，估计他们是把看《西游降魔》当成新年的娱乐节目了。 小吴担忧道：“怎么还有带小孩子的啊，吓到怎么办？” “管他那么多呢，”刘老六四处看看，发现影院还真没对《西游降魔》的血腥镜头做出什么提示。 没办法，天朝压根就没有分级制这概念，全都是一刀切，只要上映了，那就是全民都能看。 至于熊孩子会不会被猪妖和鱼妖吓得晚上做噩梦，那是没人管的。 ——刘老六倒不是有多愤世嫉俗，纯粹是觉得这种做法容易败坏口碑，影响票房。 …… 夜里，刘思思盘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刘爸刘妈一左一右地守着她。 她家就在帝都，正月这几天跑来跑去，不走动的亲戚得串门，不联系的朋友得群发祝福语，累得不行，一直到初四才得了闲，可以舒心地窝在家里。 电视上重播着春晚，正好放到郭得纲的相声。 “我二大爷坐着大游艇，头回出国就遇着海盗了，都害怕呐，我二大爷没事儿，问：要多少钱呐？” “海盗说，要，要50万。二大爷不慌不忙，给你一百万，给我开一个200万的发票。” “嚯，好家伙，您这赚钱够狠的啊……” 刘思思打小学芭蕾，对相声不大感冒，可架不住周瑾拿这玩意下饭，于是听着听着，就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刘妈爱好和刘思思差不多，对小平头没啥好感，这会儿握着闺女的小手，念叨着：“这又过了一年，可就26咯。” 刘思思本来挺乐呵，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咯噔，又老一岁了。 “小周现在在哪呢，要不趁着正月，跟他姐姐见一面？要不我们去杭城也行啊……” “不行，”刘思思想了一下，使劲儿摇头，“我还没准备好呢。” 刘妈道：“是我们跟他姐姐见面，你有什么可准备的？” 刘思思斜睨着她，“别把我当小孩啊，我都懂。” 不就是看她越来越大，想着趁早把事情定下来嘛。 要是搁以前，她兴许不反对，可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反倒有了些新的想法。 26岁，对一个当红女演员来说，是演艺生涯的黄金期。 有了作品积累，有了人气基础，演技和经验也跟上来了，正是发展的好时候。 无论是提升人气，还是提高咖位，都大有可为。 这时候被家庭锁住了，那多冤啊。 刘妈拍她一下，“我又没催着你结婚，就是大家见个面……” “不行，”刘思思还是摇头。 刘爸在一旁道：“这事儿就听闺女的，思思，你怎么想的，爸都支持。” “谢谢爸，”刘思思身子一歪，脑袋往她爸肩膀上一靠，倍儿亲昵。 “我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不想那么早把自己定下来，我还没演过电影女主角呢。” 到目前为止，刘思思就拍过两部电影，《夜店》和《绣春刀》，可这两部电影里，她的戏份都不多，而且一点也不出彩。 就这，还是靠着周瑾的关系才拿到的。 要不然她想混进主流电影圈，可没那么容易。 “唉，”刘妈长叹一声，听完女儿一番话，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一向咸鱼的女儿居然有了事业心？ 忧的是，就她这条件，何年何月能当上女主角啊。 听刘思思那意思，估计女主还得特别出彩才行，类似于《卧虎藏龙》那种。 这可有的等咯。 “那小周呢？他怎么想的？”刘妈又问。 “他？”刘思思皱皱鼻子，“他说，想拿个影帝回来……” “唉！”刘妈又是一声长叹。 这个更加不靠谱。 …… 杭城。 周琳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的灯火有些入神。 自从08年以后，她就发现弟弟变化越来越大。 无论是喜好，还是言谈举止，又或者是性格，都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最让她不敢相信的是，自己那个小白脸、没有责任心的弟弟，居然在短短几年内，爬到接近一线的位置。 不是靠炒作，也不是靠资源，硬是凭着一部部作品走到了这里。 而且都快五年了，居然只谈了一个女朋友！ 如果，她是说如果……周瑾没能成长起来，那么他会是什么样子？ 留在横店招惹女演员，还是会赖在杭城，终日无所事事？ 虽然听起来很混蛋，但那个被她看着长大的家伙，就是这样的混蛋啊……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周琳自己都忍不住摇头笑了，“呵，怎么可能呢。” 她的弟弟，那个众人皆知的大明星，现在应该正陪着导演，和杭城最有钱的老板喝酒聊天。 他们会说些什么呢？ 周琳想象不出来。 ——如果没有周瑾的话，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像梦一样。 …… “啊！” 女人的尖叫声从影厅里传来，刘老六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 只不过一只猪头而已，至于吓成这个样子吗？ 他看看伏在自己怀里的小吴，双臂有些无所适从。 这是刘老六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挑战。 如果就势搂住她，那么是不是有些趁人之危的意思？ 可如果不搂的话，那他还配当老司机吗？ 就在刘老六挣扎的时候，大荧幕上，周瑾为了吸出猪妖的元神，已经和猪头亲密接触了，影厅里笑声夹在着熊孩子的哭声。 小吴还是不敢抬头，缩在他的臂弯瑟瑟发抖。 “那个，”刘老六忽然就结巴起来，“晚上，做，做噩梦的话……也不用怕……” 这个狗仔出身的男人，瞅瞅四周无人关注他俩，终于试探着将胳膊环了上去。 这一刻，他无比感谢星爷，感谢周瑾。 第三百六十四章 老马 2月14，情人节。 周瑾换上一身帅气西装，没去找刘思思，而是陪着两个老男人做了一场天马行空的巅峰对话。 周星池热络，马芸能侃，两人倒是聊得挺好，就是主持人有些**，将整个场面搞得十分尴尬。 “我跟马总的夫人是朋友，今天情人节，马总离开了他的夫人，跑来见了星爷，我要是跟她说了，您怎么解释这个？” 马芸转头瞪了他一眼，“我今天起得特别早，她要是问我去跟谁过情人节了，我还真不好解释。” 然后换了个话题，“去年有人跟我说过，周星池要找我拍电影，真找了我好几次，我说我档期太满，片酬又高。” 周星池笑道：“《西游降魔》是一个很完美的电影，那唯一的遗憾就是马总没来演孙悟空。” 对他们俩之间的事情，周瑾还真不了解，很惊奇地问道：“是演变身前，还是变身后？” 周星池笑到捶大腿，“呵呵呵，你觉得是变身前像，还是变身后像？” 周瑾笑而不语，说实话太伤人了。 马芸自己倒是满不在乎地笑道：“其实我觉得自己长得不算难看，属于很有味道的那一种，星爷你觉得你自己长得怎么样？” “我都说过好多遍，帅哥啦。” “一般遇到说自己是帅哥的男人，我都转身就走。老实说啊，能从我们这种长相里看出味道的人，那才是有眼光的。” 那俩人聊得热火朝天的，主持人估计是受冷落了，插话道：“其实大家可能没看出来，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已经好像老朋友一样了。” “这让我想到星爷的一句台词，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 全场死一般地寂静，周瑾简直想捂脸，这个憨批从哪冒出来的。 “我们今天的主题是梦想，来，周瑾，你的梦想是什么？”主持人强行转移话题。 周瑾耐着性子，“我没有梦想啊，短期的小目标倒是有一个，当回演员，不拿个影帝岂不是太可惜了。” “哇，你这个哪里短期了？”估计是混熟了，星爷开玩笑道。 马芸也道：“关于梦想，我年轻那会儿就是今天一个，明天又换一个，三天两头换，没关系，换梦想总比没梦想好。” 这言外之意就是他可以换个小目标咯？ 周瑾刚想说话，主持人接过去道：“那马总，你现在还常换梦想吗？” “还是会换，我常常觉得阿狸巴巴是不是扼杀了我更多的可能，如果没有阿里巴巴，我现在会去做什么？” 周瑾循循善诱道：“您这是后悔创办阿狸了吗？” “那倒也没有……”老马斟酌着道。 只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好像“后悔”这两个字，冥冥中就该他说出来一样。 刚想发挥一二，就听主持人华丽丽地换话题了，“梦想需要坚持，星爷你现在在坚持什么呢？” “呃，拍电影吧。” “那你现在已经不自己演了，转而去做了导演，是什么让你坚持拍下去呢？” “就是让电影变好一点点，每一个方面都好一点，音乐啊，特效啊，画面啊，好一点点就是好一点点啊，还是非常重要的。” 星爷说得很乱，周瑾却意外地听懂了，“精益求精呗。” “对，”可能是心里的想法被概括出来了，星爷很高兴的样子，“就是这个意思。” 周瑾看着他的笑容，无比相信周星池一定是很认真地在追求那“一点点”。 只是，《新喜剧之王》又算什么呢？ 一场对话在主持人尴尬的控场中走向结束，最后的环节是回答观众提问。 主办方弄了个小盒子，周星池在里面摸索半天，摸出来一张小纸条，念道：“星爷，你什么时候结婚？” 下面的观众忽然就激动起来，甚至有人在喊紫霞的名字，周星池的脸色一下子就不自然了。 主持人傻乎乎地道：“这个问题星爷最合适了，我跟马总想回答都没机会了。” 马芸又瞪了他一眼，不怒自威，“我觉得这个问题是不是该问小周，他跟他女朋友不是秀来秀去，新闻上天天报道。” 周星池顺着台阶下了，将纸条往周瑾那一扔，“呐，问你什么时候结婚。” “我还早着呢，”周瑾摸着下巴笑道：“等我把小目标完成了再说。” 这本是一句戏言，周星池却异常认真，“那你得等好久，你别学我，搞到我这个年纪。” 他当然清楚周瑾说的影帝不是那种野鸡奖，起码也得是金鸡、金马那个级别的，要是心气再高点，就奔着欧洲三大去了。 多少演员一辈子都没达成这个成就，难道就一直拖下去？ “你那个女儿国的问题，想好答案了没有？”周星池问。 “我还是不知道怎么选，但我拿这个问题去问思思，”说到这里，周瑾莞尔一笑，“她说，她要是国王，就点齐兵马，跟着我一块去取经了。” 周星池看着他，一时默然，原来还有这种选法的。 “你比我运气好，你真的比我运气好……”他连声道。 马芸托着下巴看着他们俩，虽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也能感觉到话语里的真诚。 这年头，肯说真心话的人可不多了。 对话结束后，三人回到后台，刻意避开了主持人，说话间倒是轻松了不少。 马芸往沙发上一躺，笑道：“哎呀，看了你们两个，我还真挺想拍一部电影的，星爷你说话得算话啊。” 周星池道：“好啊，说好了，我拍续集一定找你。” “拍续集的话，让马总演唐僧吧，”周瑾怂恿道，“他们俩都能叨叨。” 不管老马演技怎么样，反正肯定比大碗面强。 马芸道：“我可不演唐僧，那是你的角色，我要演就要演个武林高手，隐居在城市的那种。” 周瑾道：“那也好办，剧情都是现成的，你找几个功夫巨星，李联杰、甄志丹，吴晶，你用太极，跟他们一通打，反正肯定赢。” 正所谓以钱克刚，四亿拨千金。 老马一下子蹦起来，“就这么定了，回头剧本我就找你要。” “没问题，”周瑾满口答应，心说您那《功守道》能有什么剧情啊。 马芸又道：“还有，别叫马总，太生分了。” “那叫马老师？” “都行，爱叫什么叫什么。” 老马一挥手，往前凑了凑，“星爷你的电影，我是很喜欢看的，要不然我们公司的小孩子笑得不行，我都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所以电影这个事情，是很有必要搞下去的，我不在乎票房，更在乎电影背后的文化，你像小刚的1942，就是铭记历史……” 周星池听得频频点头。 两个老男人聊得有点深入了，周瑾没再搭茬，往旁边坐了点，发动大观察术，开始观察老马。 到目前为止，这些互联网巨头里，他只见过两位。 张夕阳和老马都是那种能扯淡的人，胡天海地什么都能聊。 但周瑾对老马的感官明显要好一些，不仅仅他们俩是老乡，还因为老马是个能做事情的人。 未来的影视圈，迟早是bat三家的地盘，他想混下去，肯定得找一家靠拢。 企鹅的娱乐产业发展得最好，但周瑾和人家搭不上线。 渣度已经掉队，而且爱奇亿在电影圈根本说不上话。 这样看来，反倒是老马活生生地就坐在他面前，最容易下手。 就是不知道阿狸影业是哪一年成立的。 13年？还是14年？ 周瑾唯一的印象，好像就是赵女士借此大赚了一笔。 第三百六十五章 赚钱啦赚钱啦 逼乎上曾经流传着一个问题： 富人为什么越来越有钱，穷人为什么越来越穷，难道真是因为所谓的富人思维？ 周瑾一度信以为真，等他从老马那回来以后，渐渐就有了点明悟：所谓的富人思维大概就是资源加信息差。 比如他当小演员的时候，只能拿片酬，赚点辛苦钱。 当他混得有钱有名之后，就可以带资进组，去赚电影的票房分红。 现在周瑾因为《西游降魔》的缘故，得以和王忠磊、马芸这些大佬对话，才发现这帮家伙真的是变着花样捞钱了。 2月23号，《西游降魔》上映第九天，票房已过7亿。 这个势头比《泰囧》都猛，破12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但最赚钱的不是星爷，而是华艺。 在《西游降魔》还没上映的时候，华艺就找了一堆基金经理来看片，看完了后大家都觉得不错，预计票房能有六七亿，华艺肯定能大赚一笔。 然后在股市开盘后，这些基金经理便大力推荐投资者买入华艺的股票，仅仅一天，华艺的股价就上涨了959%。 直到现在，《西游降魔》的票房远超预期，华艺的股价直接大涨了近35%！ 但这还不是最猛的，《泰囧》127亿票房，为光鲜带来了近5亿的收入，股价直接飙涨了60%！ 这样一来，票房收入反倒成了推动股价的工具。 大佬们靠着股市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光鲜和华艺能不能为社会创造这么多的价值，怕是没人理会的。 周瑾要是早一点注意到这些骚操作，哪怕不进去，随便蹭一蹭，也能赚个上百万啊。 真是可惜了，错过这两波穿越红利。 后悔之余，周瑾也深刻反思了自己。 最后发现还是眼界问题。 他毕竟出身太低，一直以来又都是在影视圈里打滚。 虽然早就知道《泰囧》和《西游降魔》的票房会爆，想的只是去投资，去争取男一号，但是从没注意到其背后带动的资本。 好在他现在意识到这一点，还不算晚。 机会还有很多。 24号，周瑾从杭城赶回帝都，拜访过刘爸、刘妈后，便来到自己的小公司。 虽然只有二十来个人，但是都在认真工作，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周瑾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该买块劳力士金表，摆一摆小老板的派头。 可惜陈小雪这丫头早就跟他混熟了，才不给他装逼的机会，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小会议室里跑。 “这个是买通稿的单子，赶紧签字，我好拿去报销。” “这个是《我能说》给总局的备案，你快点看，看完了让强哥送去审核。” “还有这个是报税用的，下午不准走，带着公章跟刘茵去税务局领发票。” “……” 周瑾被按在椅子里，看着这一桩桩一件件，脑袋有些大，“这么多事，都要我管啊？” “你以为呢，”陈小雪穿着牛仔裤，也不怕走光，坐到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又不是老板，还能替你做主？” “也对，辛苦你啦，”周瑾在她小腿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以作安慰，“晚上请你吃饭。” 陈小雪不满地叫道：“你先把这些文件看完吧，我都累死了。” “好，就看就看。” 周瑾抄起第一张，“这个买通稿是怎么回事啊？” “现在《西游降魔》在上映，当然要发通稿增加人气啊。什么新喜剧之王，周星池后有周瑾，演技力压舒棋，你以为这些帖子不要钱啊。” “我的天，”周瑾一扶额，“你这吹过头了吧。” “哼，我还没说力压黄博呢。” “嚯，下回博哥揍你，我可不拦着啊。” 自从上次和蔡益蓉聊完之后，糖人拿走了《花千骨》，周瑾则拿回了自己在糖人名下的工作室。 好处是以后接广告、拍戏都和糖人没关系了，坏处是发通稿、搞公关的这些事情，也都得他们这边接手。 事实证明，人都是在实践中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陈小雪原本一个前台，后来被调去搞行政，现在又被周瑾挖过来当管家，几番历练后，虽然能力未必有多出众，但能把这些事情处理清楚，也算是进步巨大了。 花了近两个小时，在陈小雪的引导下，周瑾算是对自己的小公司有了一个完整的了解。 目前公司的账上大概还有一百来万，设备人员场地什么的都置办齐全，维持日常运营足够了。 在收入方面，投资《泰囧》的收益，大概有近一千八百万，过两个月能到账。 《绣春刀》要到暑期才能上映，周瑾以片酬抵投资，占比十分之一，收益多少暂不确定。 意外之喜的是《心迷宫》，年前被忻钰坤送去了威尼斯参展，老外对这种独立电影倒是挺感兴趣，不仅给了个新锐导演奖，在发行上也给与了一定的关照。 欧洲、北美、日韩这些地方的海外发行权，加一块居然卖出了近百万美金。 换成软妹币大概六百多万，看起来不多，可《心迷宫》的投资也才三百万啊。 也就是说，虽然《心迷宫》还没上映，已经收回双倍投资了。 归拢到一起，周瑾账面上的资产大概两千万朝上。 这些属于他的私人资金，为了避税由公司代为打理而已。 至于公司目前的项目，除了筹备中的《我能说》，就是周瑾的代言问题了。 陈小雪胳膊一推，将那些文件扒拉到一边，郑重其事地放上了最后一份文件夹。 “我给你挑了三个代言，手机，珠宝，口红，厉害不？” “唔，厉害，”周瑾翻着文件，有些头疼了。 仅仅这小半年，他就有《怪侠一枝梅》、《枪炮玫瑰》和《西游降魔》三部作品上映，早已由人气小生转成了当红实力派。 找上门来合作的剧本和广告不知道有多少，陈小雪能对接的资源瞬间飙涨。 挑三个代言不算能耐，周瑾更好奇她为什么会挑这三个。 “oppo手机，宝庆珠宝，好吧，这两个我就忍了，这个口红是什么玩意？” 为毛他一个老爷们要去代言口红啊摔。 陈小雪笑嘻嘻地道：“因为我喜欢啊，他们送了我好多样品，啊疼……” 周瑾狠狠地捏住她的耳朵，“我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啊啊啊，瑾哥先放手，你听我狡辩，啊不是，你听我解释……” 周瑾稍微松了点力，依旧拧着她，“你要是不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你信不信我把你发配去非洲？” “好好好，”陈小雪低着头，保持着个奇怪的体位，小脸通红，“你想啊，我喜欢肯定也有别的女孩子喜欢，老板你女粉丝辣么多，这样你的商业价值不就出来了……” “那我的男粉丝怎么办？” 陈小雪眨眨眼，“男粉丝付钱啊。” 周瑾一咂摸，哎，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 难怪男明星带来的收益，要远高于女明星。 最直观的反应就是，这几年冒出来的流量明显基本都是小鲜肉、小奶狗。 这并不是偶然，而是因为消费市场向女性倾斜了。 男人们早被房价压断了腰，哪有闲钱去追星啊。 虽然陈小雪未必能说出其中的道理，但是以己度人，竟然还蒙对了。 只是，我难道要为了那点钱，去涂口红吗？ 一念及此，周瑾气不打一处来，又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哎哎哎，三百万，三百万，”陈小雪叫道：“你再拧三百万就没了。” 周瑾果断松手，“以前我听老胡说，不是两百多万吗？” “你也知道是以前啊，”陈小雪揉着红红的耳朵，“现在猪肉都涨价了，片酬、代言费早就涨了，三百万，还只签一年，有的是愿意干的。” 周瑾一算，三百万乘三，得，这比他拍电影赚钱多了。 “其实吧，钱不钱的无所谓，我这人喜欢凑整，”周瑾丝毫不带脸红的，“你再给我找一个简单的，凑齐一千万。” “哼，”陈小雪轻哼一声，出去片刻，又扔过来一份文件，“一个薯片，一个可乐，一个冰红茶，拍几条广告就行，加起来应该有一百万了吧？” “行，回头给你发奖金啊，”周瑾摸摸她的脑袋瓜子，以示安慰。 “发多少？” “二十四个月的工资够不够？” “二十四个月？”陈小雪算了算，“这样我做一天，可以拿两天，不对，是三天的工资！” “嗯，真聪明，”说是数学不好，结果又讹了他一年的工资。 不过周大老板也不在乎这一点，将她转个身，推到门外，“晚上请客啊，再帮我把光头哥叫来。” “叫他干嘛？” “没什么，就是找一水泥公司。” “水泥公司？”陈小雪有些狐疑，但光顾着高兴，啥也没问，兴冲冲地跑了。 周瑾坐回椅子里，舒服伸个懒腰，麻蛋，这些明星赚钱可真特么容易啊。 短短一小时，他点个头，就谈下了一千万的收入。 就这，还是陈小雪耍了小心眼。 现在明星的片酬、代言费一天一个价，比房价涨得都快，签两年嫌浪费，所以她只挑了一年的出来。 只是，赚再多也就是根粗点的韭菜。 想要变成镰刀，还是得向老马那种大资本家靠拢啊。 可惜周瑾记不清是哪个水泥公司了。 就模糊地记得被老马收购后，变成了阿狸影业。 第三百六十六章 有价值的是信息 “水泥公司？” 光头哥听到周瑾的要求后，就是一愣，“现在港市哪还有水泥公司的位置啊，都是仙股。” “什么叫仙股？” “就是一些烂公司，股价几毛钱，几分钱的，根本没人买，要是a股这样，早特么边缘化了。” 周瑾好像有点懂了，“就是股价低才好啊，收购回来，然后再去经营，股价不就涨上去了。” 光头哥皱眉：“你说的那是借壳上市吧……卧槽，你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 他可是知道周瑾向来一门心思扑在演戏上，对金融股市什么的，压根不感冒。 现在突然问起了借壳上市，那必然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再联想到他最近见了哪位大佬，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马总，他是不是给你透露了什么消息？”光头哥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眼睛放光。 周瑾含糊道：“唔，就是他跟星爷聊天的时候，我听到的。” 其实这种商业机密，老马又怎么会拿来当谈资呢。 但周瑾总不能说自己看了底牌吧，只好让老马背锅，反正光头哥也没办法去求证。 “快说说，具体是什么操作，”光头哥搓着双手，“娘的，想不到我也能有拿到幕后消息的一天。” “咳，就是阿狸要进军影视圈，要借壳香江，你看能不能找到符合条件的水泥公司，我们可以搭个顺风车。” 这话说得很含糊，周瑾也就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的想法。 但光头哥却意外地听懂了。 因为周瑾的话里已经透露了许多关键性的信息。 实际上，阿狸影业如今已经成立了，阿狸旗下还有不少关于影视圈的产业，但一直处于亏损状态，肯定是不符合上市条件的。 那么马芸，这个将资本运作玩得呼啦转的大佬，选择借壳上市也就不奇怪了。 而作为被借的“壳”，一般都会满足两个条件，一是股价贼低，也就是所谓的仙股。 二是股份相对集中，主要的股权集中于某几个老板手上，这样便于收购。 符合这两个条件，还跟水泥、电影挂钩的公司，在香江想来也不多。 他们大可圈出范围来，慢慢观察。 虽然这种资本运作一定会很隐秘，但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并不难发现蛛丝马迹。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和有钱人做朋友，总会找到机会发财的原因。 因为他们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分析出许多事来了。 超前的信息，绝对是这个时代最有价值的东西之一。 可对于周瑾而言，那些珍贵的信息，在后世的那几年早就看到吐了。 两天后，光头哥顶着对熊猫眼，抱着电脑冲进了周瑾的办公室，一进门就大声叫道：“找到了，我找到了！” “不是水泥公司，什么乱七八糟的水泥公司，那特么叫文化香江！” 钱多鱼好奇地在门口探头探脑，周瑾挥手赶走他，然后将门关上，回过头问：“你确定？” “这还有假，”光头哥打开了几个网页，“我起先照着你说的水泥公司，愣是没发现合适借壳的。” “后来想到这家公司会不会已经被借过壳了，立马就找到了七八家公司，其中最符合的就是文化香江。” “这家公司幕后老板是董苹，和阿狸系合作很深，专门搞电影宣传，对了，还有赵燕子也在里面……” 现代社会有一个好处，许多信息是公开的，只要肯去找，一定能发现相关的新闻和公告。 当然，前提是要有一个方向和范围，否则就会被爆炸般的信息给淹没。 光头哥经过多番对比排查，最后确定了文化香江，但他自己还是有些不大放心，“要不，你再找找机会，探探马芸的口风？” 周瑾摇头道：“马芸的口风哪是那么好探的，不过也不必了，我现在很确定就是这家公司。” “哦？” 周瑾指指屏幕上的三个字：赵燕子。 关于赵女士在其中大赚一笔的事情，他并没有透露给光头哥，现在两相对比，基本就能确认了。 光头哥忍不住喜形于色，“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吗？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跟？” 周瑾回忆了一下，在他印象里，应该是14年，老马和赵女士各种合照，风风光光。 到了15年，老马就开始说什么“见面没超过十次，根本不熟”之类的话了。 后来还被网友扒出来光合照都不止十次，也是啪啪打脸。 背后原因不知道，但估计还是涉及到利益上的纠纷。 那么也就是说，他应该14年上车，15年就可以准备下车了？ 麻蛋，只记得个大致时间，怎么感觉有点虚啊。 知道股市凶猛和老马的为人后，周瑾也不敢托大，谨慎道：“我猜应该是14年左右，等到了年底，你就开始盯梢，总能发现机会的。” “行！”光头哥满口答应。 文化香江现在的股价大概是5毛钱左右，依着老马的运作能力，涨到两三块根本不成问题。 也就是说，他们提前买入，高位卖出，一转手差不多能赚个600%的收益！ 《西游降魔篇》也没赚这么凶啊。 “娘的，拼了！”光头哥狠狠地一砸桌子，震得电脑一颤。 还真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啊。 他自然不会知道，在原时空，文化香江最开始的估价是36亿，到后来一度飙到了近千亿。 这特么翻了多少倍？ 周瑾稍微平息下心情，抢过电脑，开始刷网页。 他对钱很感兴趣，但至少没那么狂热，理智还是在的。 否则，他还办什么公司啊，去炒比特币多好。 更何况钱还没到账呢，那么激动干嘛。 于周瑾而言，《西游降魔篇》带来的名气，才是实打实的好处。 2月25号，西游上映了15天，票房已破10亿，成为了天朝第二部票房破10亿的电影。 周瑾、黄博、徐争这三人的商业价值，也再一次得到了证明。 可以预见的是，从这以后，会有更多的资源向他们涌来。 老男人团的影响力，就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向圈内扩散。 “哎，华艺股票怎么跌了？”光头哥拿着手机忽然叫了起来。 他倒是比周瑾有魄力，差不多23号，他就开始购入华艺的股票。 才爽了一天多，然后就跌了个措手不及。 周瑾闻言搜索了一下新闻，一条关键信息跳了出来： 比高集团（周星池公司）发布公告，称华艺只是发行方，并非大陆地区票房最大受益方。 换而言之，那两亿多的票房收入，应该归属比高集团。 公告一发布，华艺股价就开始大跌，才一个早上就跌了差不多7%。 “卧槽，”光头哥啪啪地敲着大光头，他本来想搭个顺风车，没想到直接高位接盘了。 这特么谁能算得到啊。 周瑾紧了紧衣服，忍不住瑟瑟发抖。 看来，股市有风险这句话真不是盖的。 他想蹭老马的车，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啊。 第三百六十七章 口红 “十八岁的女孩，一定要有一支口红。” “不同的颜色，代表着不同的魅力。” 广告摄影棚里，周瑾穿着浅色休闲西服，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只白色的杯子。 杯口处，印着红色的唇印。 当周瑾低头喝水的时候，镜头里呈现出的画面就好像在索吻一样。 ——还好，这帮家伙还没丧心病狂到让他涂口红的地步。 之前陈小雪一口气拿下了六支广告，这是周瑾拍的最后一支，算是比较有趣的。 “停，周老师，您笑得阳光一点，但是要带着点小坏，”广告导演在后面喊道。 “好。” 周瑾答应着，表情基本没变化，只是眼神微动，好像看到了漂亮姑娘，一下子找到了焦点。 看着镜头，广告导演莫名想起了自己大学时代的那个学长，拿支口红就敢诱拐小学妹。 明知他打着坏主意，但是又忍不住怦然心动。 那个笑容，是一样一样的。 “周老师，您再调整一下，除了小坏，还要，要看起来可信一点，”导演估计头一回遇到这个级别的选手，感觉十分新奇，不断地提着要求。 “好。” 这种要求，基本就和“你给我演出一朵海棠花的感觉”是一样的。 只有感觉，没有具体的指导和分析。 放在电影圈，如果导演不是王佳卫的话，那是要被喷死的。 但周瑾也没多计较。 事实上，他连眼神都没变，只是调整了下语气，看着镜头，格外真诚地道“青春需要绽放，愉悦的女孩子，会更加吸引人。” “好！”导演快速地击了下掌。 她拍了五年广告，从来没感觉过如此顺心。 镜头前的那个家伙，就像一具精密的机器一样。 也没见他多用力，有时候只是微微调整下眼神，换个语气，呈现出来的感觉就完全不同。 有些感觉，甚至她自己都说不清，但那家伙偏偏做出来了。 仅这一点，就比那些一个模子刻出来，还怎么说怎么不明白的男星们，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周老师，您真不愧是顶尖的演员啊，”导演过去握手道，“今天能拍得这么顺利，多亏了您了。” 周瑾欠欠身子，“呵，您过奖了，都是大家的功劳，我离顶尖还差着距离呢。” 有宁皓和周星池这两个强迫症调教，他对细节、对微表情的控制，早已有了火候。 更何况，电影的要求可比广告高多了。 他现在就好比王者跑去吊打黄金，六分钟上高地，有个毛线可骄傲的。 “今天收工早，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我好向您请教下电影的事，”导演挺挺胸，开玩笑道“我可也是有过电影梦的。” “不了，我还有事，”周瑾客气地拒绝，“您知道，现在《西游降魔》还在上映。” “好好，您忙，您忙……” 导演将他送到休息室，返回摄影棚的时候，几个女生围着摄像机叫个不停。 “哇，这也太帅了吧，搞得我都想买口红了。” “喂，这口红的目标用户，是那些没钱的女大学生，你凑什么热闹啊。” “可是，我工作了也一样没钱啊……” “你说得好有道理啊，没钱狗加一。” “好了！”导演轻喝一声，拍拍掌，“回头再聊，大家赶紧收拾东西，准备收工。” 那些工作人员都是和她合作惯了的，知道导演心情好，根本不带怕的，一边忙碌一边大声聊天。 “我们头一次这么早收工不习惯嘛。” “是啊是啊，以前给那些小明星拍，连个表情都不会做，脾气又不好，简直累死人。” “那当然咯，周瑾可是真正的大牌，越是咖位高，越是有礼貌，真是怪了。” “唉，他要是多拍点广告就好了。” “想得美，人家拍电影都忙不过来了……” 导演静静地看着其他人忙碌，心里回味了下刚刚坐在监视器的感觉。 流畅自然，赏心悦目。 这是她给周瑾的评价。 难怪都说电影比广告高级呢，这培养出来的演员，压根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所以说，给一个优秀的演员拍片子，那叫一个舒坦，简直连寿命都延长了。 另一边，周瑾在休息室里卸了妆，换好了衣服，陈小雪还缩在那玩手机。 “喂，回去啦，”周瑾踢了她一脚。 陈小雪猛地一抬头，叫道“星爷要跟华艺打仗啦！” “嗯？” “就是星爷之前和华艺有一个口头约定，如果票房过五亿的话，就会拿分成，但是现在华艺不认账了，说那个协议，是利润过五亿才给分成。” 陈小雪有些义愤填膺，“天朝哪有利润过五亿的电影啊，华艺真不要脸。” “拿来我看看，”周瑾抢过手机，浏览了下新闻。 现在《西游降魔》上映二十多天，票房破了12亿，基本就定下来了，那么自然就到了喜闻乐见的分钱环节。 华艺，以及星爷背后的比高集团，那都是上市公司，都指着票房来拉动股价。 在利益面前，什么理想和感情，都成了扯淡，王忠磊直接就撕破脸赖账了，反正也只是口头协议，怎么说都行。 不过这事跟周瑾关系不大，无论哪方拿了票房的大头，也不会分他一点。 “我问问你，从这事儿你得到了什么教训？”周瑾将手机还给陈小雪，考校道。 “唔，以后跟华艺合作必须小心翼翼，要签书面合同，防止他们赖账。” “还有呢？” “嗯，跟星爷他们合作也要签合同，不，是跟任何一个公司合作都要签书面合同，这下对了吧？” 周瑾一笑，“算你聪明，走吧。” 其实陈小雪还少说了一点，那就是一部优秀电影的票房，会极大拉动影视公司的股价。 而这种优质电影，必然是可遇不可求的。 否则华艺不至于如此短视，而星爷也不至于和华艺开撕了。 这样一算，周瑾手里的那部《我能说》，不仅不是累赘，反而是极优质的资源，还是可以拿出来当筹码的那种。 回去的路上，周瑾开着车，陈小雪坐在副驾驶上，不断地瞄着他。 “想说什么赶紧说吧，这还吞吞吐吐的。” “瑾哥，你记不记得过几天是什么日子啊？” “什么啊？你过生日啊？” “是过生日，不过不是我，你再想想，3月10号？” 。 第三百六十八章 长大的 六支广告，带来的的收益是一千万整，赶得上一个工厂一年的利润了。 这还是周瑾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身价。 作为一个身价千万的男人，自然不能再自己做饭。 所以他回家的时候，特意找了家馆子，打包了一桌饭带回来。 好吧，他已经放弃做饭这一技能了。 刘思思穿着宽大的衣服，两只手缩在袖子里，头发也乱糟糟的，看样子一天都没出门。 “广告拍得怎么样，好玩吗？”她站在门口问。 “无聊死了，”周瑾换了鞋，拎着饭盒进屋，“饿了吧，赶紧洗手吃饭。” “你买了什么啊？”刘思思很高兴，她对周瑾放弃做饭这一决定，一万个赞同。 “醋溜白菜，红烧鱼，咸水鸭，还有……蟹粉狮子头。” “当心狮子咬你，”刘思思笑着威胁一下，跑去洗手了。 其实周瑾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道菜要叫狮子头，上网查了下，据说是隋炀帝起名的，最开始名叫“葵花献肉。” 也不知道葵花宝典是不是从这取的灵感。 不过味道倒还不错。 吃饭的时候，刘思思举着筷子和那条鱼较劲，其实她嘴笨得很，很容易被鱼刺卡住，因此吃饭的时候就得全神贯注的。 周瑾问道“思思，你记得过几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啊？”刘思思停顿了一下。 “你真忘啦，过几天《我能说》开机啊，”周瑾故意道“你剧本看了没有？” “哦，”刘思思应了声，低下头专心吃鱼。 大观察术瞬间发动，果然，她还是有些失望的吧。 毕竟之前几年，都没注意过她的生日。 放心，爷今年记着呢。 周瑾观察着她的表情，有些奸计得逞的小嘚瑟。 过了一会儿，刘思思抬起头道“我不想演《我能说》了。” “嗯？”周瑾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刘思思好似鼓足了勇气道，“我不想演了，我接了别的戏约，不能分神。” 周瑾看了她好几秒，有些措手不及，“啊，你接了什么戏啊？怎么没告诉我？” “就是年后才接到邀请的，”刘思思很平静地说着，清淡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周瑾知道，每当刘思思露出这种表情，就代表她已经做好决定了。 而且她属于外柔内刚的那种类型，一旦打定了主意，连她妈都拉不回来。 “就是这四部，工作室那边才发给我的，”刘思思去卧室取了四份剧本回来。 “这么多？”周瑾惊讶了一下。 刘思思解释道“只是接到邀请了，还不一定给我呢，喏，这个最晚开机，但是……” “但是什么？” 她拿着筷子戳着米饭，没再说下去。 周瑾接过剧本，封面上写着四个黑体字古剑奇谭。 再往下看，是几个小字欢瑞世纪影视有限公司。 他对电视圈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欢瑞世纪是糖人的死对头。 《宫锁心玉》就是这家公司出品的，于妈以前也是这公司旗下的，后来才开始单干。 而且，《古剑奇谭》好像是杨女士演的吧？ “他们怎么会联系你呢？怎么说的啊？”周瑾问。 “就是问我，有没有想法换个环境发展，他们可以提供一些支持，我说得再考虑下。” 周瑾心中了然，这就是在挖墙脚了。 虽然他们和杨女士合作得很愉快，但是如果能靠着一部剧将糖人的一姐挖走，杨女士自然就成了弃子。 这也就是正常的商业手段，没什么可说的。 但让周瑾感到惊讶的是，刘思思居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开始考虑了。 难道真的是长大了？ “你爸妈怎么说啊？”周瑾问。 “我还没告诉他们呢，这不是跟你商量嘛，”刘思思继续蹂躏那碗米饭。 还好，哪怕长大了，自己的地位也还是稳固的。 周瑾放心了不少。 坐到她身旁，拉过两只小手，“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刘思思侧了侧身子，轻声道“我就是觉得《古剑奇谭》不错，比，比《怪侠一枝梅》要好。” 这年头武侠基本没落了，去年的时候，《怪侠一枝梅》虽然收视率也还可以，但和《步步惊心》、《仙剑三》这种电视剧，完全不能比。 在电影圈也差不多，除了徐皓峰另开一门外，几乎没掀起什么浪花。 事实上，刘思思并不傻，她接戏的眼光相当高，很容易就分辨出那些剧会火，而哪些剧会适合她。 不同的是，以前她比较听话，公司让演什么就演什么，现在好像变皮了一点，学会了讨价还价。 周瑾对这种变化，则乐见其成。 他道“其实和糖人解约不一定就是好事，但你要是真想解约，我肯定支持你啊，我还留了张王牌。” “什么王牌？” 周瑾不答反问“你觉得《轩辕剑》会火吗？” “肯定会啊，有我，还有老胡，题材也很好，我觉得会火。” “呐，问题就在这里，胡戈转型了这么久，一点浪花都没翻起来，可当他一回到古装偶像剧，很容易就大获成功，这说明什么？说明老胡真的已经被限制死了，他跳不出这个圈。” “但是，我手里有一部剧，可以让他彻底地浴火重生，”周瑾轻笑一下，“你觉得拿这个和蔡总交换，她会答应吗？” 毕竟胡戈才是亲儿子。 哪怕他车祸，哪怕他跑去演话剧，蔡益蓉都对他不离不弃的。 只要胡戈不走，糖人就还能撑下去。 当周瑾了解到这一点后，立马就去买下《琅琊榜》的版权，改编成了剧本，而且还专门去广电给注册了。 为的就是哪一天和糖人翻脸了，不至于一点筹码没有。 呐呐呐，山阳正午固然出色，可没了剧本，照样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刘思思听完这番分析，有些奇怪。 她倒不是怀疑周瑾的眼光，只是周瑾怎么会专门为老胡买这个剧本呢？ 然后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个剧本，本来是留给你自己的？” 她抽出双手，抱住周瑾。 。 第三百六十九章 青春的 在感情里，计较谁付出多，谁付出少，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但被付出的那一方，往往会更有安全感。 有了安全感，才会有底气去做想做但是又犹豫的事情。 刘思思亲了亲周瑾的嘴唇，有点小开心。 “我现在不会离开糖人的，”她靠在周瑾的肩膀上，小声道“我就是想试一下，不用公司给资源，也不用你帮忙，我也可以拿到戏约的。” “然后你就选了《古剑奇谭》？那边还有别的人选吗？” “我听说，还有杨宓……” 说起来，刘思思和杨宓的经历有些相似，两人难免被拿出来比较一番，而杨宓往往是占上风的那一个。 而且，这女人可比刘思思有斗志多了。 刘思思在不离开糖人的前提下，想去对立公司和杨宓抢资源，怎么看怎么悬。 她自己也知道这一茬，但是又不死心，拿过另外三份剧本，周瑾挨个看过去。 “嗯，这个《金玉良缘》看起来不错啊。” 刘思思道“对啊，我也挺喜欢的，男主角已经定下来了，是华叔，不过女主角好像唐烟那边也在接触。” “还是换下一个吧，”周瑾又抽了一份上来，“《追鱼传奇》？” “这个就是说，大海里有一条鲤鱼精，和一个书生谈恋爱的故事。” “你确定大海里有鲤鱼精？” “哎呀，这个不是重点，”刘思思道“故事我还挺喜欢的，而且这是央视的剧哦。” “男主角谁啊，女主角有竞争对手吗？”周瑾比较关心这个，央视什么的都无所谓。 刘思思想了下，“男主角不知道，反正没你有名，女主角的话，我听说有个叫赵丽萤的小演员也想和我争。” 呵呵呵，小演员…… 刘思思还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周瑾就很头疼了。 看起来，刘姑娘这是要一撸三的节奏啊。 而且还是八五小花里最有战斗力的那三个。 “咳咳，我们还是看下一份吧，”周瑾无视刘思思的小拳头，抽出了最后一份剧本。 本子很单薄，名字倒是有点意思，叫《深夜前的五分钟》，听起来像是文艺片。 下方还有三个小字行定勋。 “还有姓行的人啊？真少见。” “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过导演是岛国人啦，《情书》你看过没有，他是岩井俊二的副导演。” “这么厉害的？” 岩井俊二的大名周瑾还是听过的，《情书》虽然没拿过什么国际性的大奖，但其艺术水准毋庸置疑。 他的副导演跑来找刘思思，是要拍一部文艺片？ “好吧，你先吃饭，都凉了，”周瑾将筷子递给刘思思，自己抱着剧本上一边看去了。 刘思思戳着筷子，小心地道“那《我能说》的事情，你不怪我啦？” 周瑾头都不抬，“没事儿，就一个女配，谁演不是演。” “哎，你是不是特别盼着我不演啊，你就可以去找别人了？” “放心，为了省钱我也不找她啊，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都能演。”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说她？” “……” 这天没法聊了，周瑾只好装狗，继续看剧本。 出乎他的意料，《深夜前的五分钟》这个故事还不错，讲了一个带有悬疑色彩的爱情故事。 大概是说，一个岛国青年阿良来到魔都，邂逅了一个女子若蓝，并结实了她的双胞胎妹妹如枚。 姐妹俩性格截然相反，若蓝温婉忧郁，如枚活泼调皮。 后来如枚要和阿伦结婚，婚前的旅行中，姐妹俩遭遇了海难，只有一人幸存下来。 她说自己是如枚，但阿伦却觉得她是若蓝。 在原时空，这部电影就是找刘思思拍的，很小众，看过的人并不多。 但这种小众，只是相对于观众而言的，在圈内，小众电影同样可以彰显实力。 但问题是，让刘思思一人分饰两角？ 周瑾站起来去捏她的脸，“你说，是不是你太分裂了，怎么老有本子找你演两个角色呢？” “才不是，明明是我演技好，”刘思思厚着脸皮道“还有，一个人演两个不同的角色，多过瘾啊。” 过瘾是过瘾了，但能演好的，能有几个？ 张亿山在《柒个我》里说是演了七个角色，其实并没有演出多少差别来，而且显得用力过猛。 相对来说，还是潘越明在《白夜追凶》更胜一筹，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让人分出哥哥和弟弟来。 “你要是真想演的话，就把别的戏先搁置了，全力准备这一部，演好了没准能拿个影后什么的，”周瑾逗她。 “你都没拿影帝，我拿什么影后啊，”刘思思才不上当呢，攥着小拳头，“电影、电视，我全都要。” “你好贪心。” 从这里也能看出他们俩思路不一样。 换了周瑾，肯定专攻电影，演好了在电影圈就算是有代表作了，转型方便。 但刘思思的重心还是在电视圈，她要吃着碗里的，再去看着锅里的。 两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主攻《古剑奇谭》和《深夜前的五分钟》。 一部刷人气，一部刷逼格。 至于《追鱼传奇》和《金玉良缘》，成不成都行。 夜里，吃饱喝足释放完之后，周瑾搂着刘思思渐渐熟起来的身子，开始胡思乱想。 他们俩是什么时候有的第一次来着？ 好像是拍《枪炮玫瑰》期间，一不留神就把她给拱了，那时候正值严打，所以俩人谁都没声张。 之后就开始食髓知味，一路没羞没臊到现在了。 可能是相处得愈久，两个人的生活就越发紧密了起来。 周瑾忍不住地想，有时候，他是不是太自我了一点呢。 比如帮刘思思接戏，但那样的一部电影，真的是对她好吗？ 周瑾有些不确定了。 这样想着，渐渐就陷入沉睡。 刘思思听着耳边的呼噜声，悄悄地睁开眼睛。 在这方面，男人一向比女人消耗大。 相拥而眠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电视和小说里，真实的情况是，过不了多久胳膊就酸了，还容易得肩周炎。 所以他们俩习惯的姿势是，刘思思侧躺，然后周瑾贴近她侧着，胳膊搭在她的身上。 舒服且方便。 在确认周瑾已经睡着后，刘思思悄悄翻了个身，看着他的眉眼，有些入神。 过了很久才轻声道“谢谢你啊。” 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她也知道，周瑾肯定有些恼。 要不然也不会说什么“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都能演”这种话。 “但我不是有意的啊，我只是想再试一把……” 按虚岁算，她27，周瑾28，已经到了再不结婚，父母就开始着急的年纪了。 刘思思从来没有和他分开的想法，但也确实没有做好嫁人的准备。 毕竟结婚以后，再去演少女的角色，未免有些尴尬。 “其实我付出也很大的啊，《步步惊情》没演，《不二神探》也没接。” “你就让我最后再任性一次好不好，别怪我……” 她按着周瑾的头，点了点。 “呐，我就算你答应了，不许生气……”她抿了抿嘴，“就算生气了也不许说出来。” 她不知道的是，第二天早上，在她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周瑾悄悄下了床。 找到那几份剧本，将背后的联系方式一一记了下来。 老马不就是钱嘛jpg…… 第三百七十章 老友记 古装偶像剧市场进入“亿”元时代，是在2015年《花千骨》、《琅琊榜》大爆以后的事情了。 虽然号称投资三亿、五亿的，但百分之七十都花在了演员片酬上。 在2013年、2014年，电视剧市场变化并不大。 《古剑奇谭》号称投资过亿，但业内人士都知道那是扯淡，根据服化道、场景、特效推测，制作成本大约在3000万左右。 其中还有一半是演员片酬，花在特效上的，大概也就四五百万。 也因此，在热钱还没有涌进古偶剧市场的时候，找投资对于影视公司来说，仍然是一件麻烦事。 倒不是他们缺那几千万，而是他们不愿意冒那个风险。 就好像绝大部分演员都愿意拿片酬，而不是用片酬抵投资。 万一赔了呢？ 他们会这么想。 所以像周瑾这种喜欢拿身家去投资项目的，一般被称为赌徒，或者活二百五。 光头哥现在就很想骂他是二百五，但又忍住了，谁让人家是老板呢。 “我会尽快和欢瑞世纪联络的，尽量压低投资额……思思又不比杨宓差，用不着全压上去。” 按照周瑾的想法，扔进去一千万，还不插手制作，唯一的要求就是把刘思思塞进去。 ——甭说刘思思了，塞条板蓝根进去都没问题啊。 这也太奢侈了。 周瑾也懒得解释，拍拍他的肩膀，“我只能告诉你，哪怕投了一千万进去，也肯定不会赔，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光头哥苦着脸，“这不是会不会赔的问题，主要是咱们的资金收不回来啊，你忘了明年还要狙击阿狸影业……” “放心吧，这个我自有分寸，”周瑾轻笑，然后潇洒离去。 顺路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发现光头哥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果然，作为老板还是得保持神秘感，不能让别人给猜透了。 带着这份神秘感，周瑾去了趟小酒吧。 国内独立电影的圈子其实很小，而且很团结，哪些演员便宜好用，哪些影业老板比较好说话，彼此之间都会有交流。 忻玉琨靠着一份剧本，在绣春刀酒吧忽悠来三百万投资，传到圈子里，已经演变成了一段佳话。 于是就有不少走投无路的小导演，没事儿就拎着剧本来绣春刀碰运气。 但是又嫌绣春刀消费高，只好在门口瞎转悠，期盼着自己气质出众，能被金主一眼相中。 对于这种人，周瑾是相当鄙视的，既不为他创造营业额，还影响他生意，忒不要脸了。 但他没想到，还有更不要脸的。 “我跟你们说啊，想要在影视圈混，光漂亮还不行，还得有眼缘，我一看到你们二位，就觉得特别亲切，特别有缘分，来，跟哥哥喝一个。” 二楼包间里，一个大光头正对着俩妹子大献殷勤。 妹子头一回见到这种大明星，既惊喜又紧张，“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不好吧。” “哎，这有什么，”徐争站起来，转个圈又坐下，“你看，这不就第二次见面了嘛。” 俩妹子噗嗤一笑，推脱不过，只好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 左边的妹子估计酒量比较好，直接一干到底。 “漂亮，妹妹真是，没话说，再喝一个……”徐争继续发*骚。 周瑾站在门口看着他，简直一脑袋黑线，这是跑我地盘上撩妹来了？ “老徐，你怎么又喝酒了，”周瑾急忙跑进去，“嫂子可跟我说了啊，你刚做完肾透析，可不能喝酒……” “谁，谁肾透析了啊，我好得很，”徐争拦住周瑾，对俩妹子道：“哎，给你们介绍，这是我朋友，酒吧的幕后大老板，今天的酒水，让他给你们免单！” 说着倍儿豪气。 俩妹子赶紧站起来道：“那怎么好意思，其实我们是北电的学生，也是学表演的。” 左边的长发黑衣，看起来既美且帅，道：“瑾哥好，我叫张芃芃（peng，二声）。” 右边的道：“我叫女生乙。” “好好，你们继续玩哈，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好的，那不打扰您了，”明明是徐争跑进她们俩的包间，她俩反倒诚惶诚恐的。 “哎哎，我的酒杯，还有我的酒，”老徐还在挣扎，周瑾直接将他拖到外面。 “那点酒不要了，回头我给你发一板砖。” “发板砖干嘛？” “好让你看到漂亮妹子，直接拍晕了拖走，省得灌酒。” “拍晕了有什么意思啊，躺在那一动不动，我还得伺候她，跟你说啊，要的就是微醺，半推半就……” 这家伙传授着经验，周瑾黑着脸，默默记在了心里。 俩人走到走廊尽头，进入最后一间包厢，黄博和宁皓已经坐在那里了。 “我说，他现在这么浪，你们也不管管？”周瑾首先告状。 宁皓道：“是得管管，这家伙老吃独食，这可不行。” 徐争道：“我可不是吃独食啊，你那形象不行，去了容易把小姑娘吓走。” 黄博嗑着瓜子，“那我呢？你也不带我啊。” 徐争道：“你也一样，年轻、帅气、多金，你占哪样？” 周瑾道：“那爷算是占全了，刚刚还花掉一千多万呢。” “呵，你泡妞这么下本儿？” “废话，你给嫂子不花钱啊？” “别跟我提她，”徐争一摆手，“我们俩现在各玩各的，也挺好。” 话说到这儿，基本就打住了。 他们四人算是走得近的，因为在工作上合得来，但是对家庭和私事儿，基本不过问。 从《泰囧》之后，这还是他们首次聚齐，宁皓点的局，冷场后，三人都看他。 宁皓咳嗽一下，“行，那咱们就先说正事儿。” “《泰囧》的收益出来了，马上就能回款，算了下账目，光咱们四个，赚了有一亿多，这不是笔小数目啊，得利用起来。” 徐争道：“你有主意就直说，别墨迹。” 宁皓继续道：“其实我们都不熟悉资本，我也是前一段时间才学会加杠杆这个词儿，一亿的收入，能撬动三亿的资金，周瑾之前弄了个电影《我能说》，够拍十部的。” “所以我们必须得合作，单打独斗是不行的，以后制作成本只会越来越高，所以我有了个想法，将好猴子平台化。” 周瑾率先道：“我支持，最好能做到网络营销、宣发一体。” 黄博在底下踢他一脚，问宁皓：“这事儿，具体你打算怎么弄？” “也简单，剧本选拔、导演培养、筹备拍摄、后期制作、宣传发行，我打算弄个一条龙出来。” “我以前只是挑剧本，我干嘛不组织他们写剧本呢？把我的经验告诉他们，该怎么写好剧本。” “还有许多年轻导演连镜头都用不利落，我干脆弄一培训营，镜头、灯光、录影全上手实操，想拍电影，先进去一个月再出来。” “关于筹备，年轻导演不是没机会吗？全送去first电影节，剧本好的，镜头用得好的，给钱给人手，拍完了再回来评奖，找发行商。” “……” 宁皓说得很多，看来他真是考虑了不少。 说实在的，他想的这些事儿，属于是影视圈的基建问题，但奇怪的是，国内还真没有多少公司在做这个。 就算有，也是小打小闹，没有形成一条龙的。 于是力量分散了，没有形成规模。 宁皓敢提出这些想法，除了赚了钱，估计背后也少不了官方支持。 徐争若有所思，黄博犹豫不定，周瑾却很兴奋。 “我补充一点啊，关于网络宣传这一块儿，我们必须得有一家自己的电影自媒体。” “不能老让影评人和水军牵着鼻子走，我们得自己掌握话语权。” 宁皓道：“我把你们叫过来，不也就是集思广益么，你有想法的话，再多说点。” 黄博和徐争一起看他。 他们俩人到中年，有家有业的，不比宁皓野心，也不比周瑾年轻，凡事考虑的都多。 对宁皓说的那些赔钱赚吆喝的基建问题，他们不大感兴趣。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还怕找不到好导演，用得着自己培养？ 但搞电影自媒体又不同了。 身为演员转行的导演，他们太明白网络媒体的重要性了。 《泰囧》票房能飙这么高，可以说网络营销位居首功。 周瑾其实没有搞过自媒体，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想了想，拿了纸笔出来。 “微信公众号，头条，豆瓣，逼乎，逼站，微博，虎扑，优酷、爱奇艺、腾讯视频，全得布上咱们的号，最终目的是做成自己的app。” “关于形式，在社区以文字图片为主，在视频网站，就以电影解说和短视频为主，嗯，也可以去youtube下载视频。” “关于内容，先去豆瓣和烂番茄上抄一堆影评回来，找准年轻人喜欢看的电影，配上解说，每天分享几条，然后链接上资源，让用户分享了才能下载，这样可以快速地引流……” “哎，等会儿，”黄博忽地叫了停，“你这不是搞盗版么？” “对啊，刚开始就得这样，不然人家凭什么听咱们哔哔，当然，到了后期就不能这么干了。” 自从变成成功人士后，周瑾就发现自己的节操越来越低。 许多上辈子义愤填膺的事情，这辈子都很坦然。 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能让他获利而已。 黄博不说话了，徐争慢慢地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但不能只做电影新闻，八卦新闻，爆料什么的也得搞。” 没办法，吃瓜群众们就爱看这些。 “那，这个号，叫什么好呢？”宁皓已经同意了周瑾的想法。 “天天看八卦？”这是黄博。 “花花娱乐？”这是徐争。 “呸，真难听，”这是周瑾。 “难听，你来个不难听的，”这是宁皓。 周瑾想了想，最终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小字：橘子映像。 第三百七十一章 张芃芃 一番商议后，橘子映像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他们四个人共同出资，建立自媒体公司。 由于这主意是周瑾出的，便由他来负责具体执行。 其实一开始周瑾是拒绝的，但宁皓要搞他的“新晋导演养成计划”，腾不出手。 徐争和黄博也各有各的事业，周瑾就只好赶鸭子上架。 “哎，想不到我都混成一线了，居然还得去创业，”他叹了口气。 隔行如隔山，他花了五年才把影视圈摸透，现在要迁移到媒体圈，想法虽多，可做起来还是两眼一抹黑。 徐争宽慰道：“万变不离其宗，天底下的夜店都是一个套路，要么有钱，要么有人，现在我们出钱了，你就在人上面动动脑筋，就跟挑妹子是一样的，得先摸摸底。” 周瑾比比大拇指，“高见，哎，你这算不算实践出真知啊。” 徐争笑道：“嗨，我这最多是日久见人心。” 谈完事情，又扯淡一会儿，黄博和宁皓便道告辞，准备回家抱孩子。 徐争也捋捋衣服，拎着酒杯站起来。 周瑾问：“你干嘛去啊？你又不用抱孩子。” “谁抱孩子了，我去看看隔壁那俩妹子还在不在。” “哎哟，你可积点德吧，”周瑾起身跟在他后面，“你要是害我这少俩顾客，我跟你没完。” “哎，你想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嘛，你就没发现那个叫张芃芃的，是个好苗子吗？盘亮条顺的。” 周瑾道：“就是长得粗了点。”他还是比较喜欢刘思思那种耐看的。 徐争道：“大砍省出来的，别有一番风味啊，哎，你别再拦我，我是去摸摸她的底，切磋下演技。” “你切磋个毛线，你丫现在有新戏嘛，不过，我还真缺个女演员。” 刘思思放了鸽子，那个女二号，他得找人补上。 “怎么，你也有兴趣？”两人站在走廊里，四下无人，徐争搭着周瑾的肩膀，“要不我吃点亏，要那个女生乙，她就让给你了？” “嗬，您真不客气，”周瑾来到包间门口，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请进”。 两人推门进去，张芃芃和女生乙果然还在。 “瑾哥好。” “徐老师好。” 俩妹子起身打招呼。 “别叫老师啊，就叫哥，争哥哥，”徐争也不嫌肉麻，往沙发上一靠，“芃芃，你不是科班出身吧，以前演过戏吗？” 张芃芃道：“演过，我拍过微电影，还有许多广告，我真的特别喜欢表演，现在就在北电进修。” 《泰囧》之后，徐争在圈内地位飙涨，周瑾可以拿他开涮，但张芃芃这种菜鸟就得恭恭敬敬的了。 徐争露出一个特和蔼的笑容，“科班不科班的，不重要，有没有经验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学会表现自己，表现好了，人家才能给你机会。” “喏，”他故意撇撇嘴，“周老板那儿正好还缺个女二呢。” 这话说得相当露骨，稍微有些脑子的，都能听明白。 周瑾虽然天天被刘思思折腾，没有多余的精力，但也没有制止，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张芃芃。 这姑娘不算漂亮，骨骼还有些粗大，但身材十分挺拔，演花旦那是找死，但是打磨一二，倒是能出来个青衣的范儿。 此刻，机会掉到了姑娘眼前，张芃芃也是挣扎万分。 周瑾、徐争，目前在影视圈风头正劲，国内唯二的两部票房过十亿的电影，就是他们缔造的。 如果要做个类比的话，周瑾和徐争相当于斗圣强者，而张芃芃，大概还处于“斗之力，三段”那个地步。 抓住这个机会，兴许就能得到她梦寐以求的资源和机遇。 可付出的是什么呢？ 周瑾的大观察术早已发动，就看着她的神色变换不定，惊喜，失望，挣扎，不安…… 没觉得有趣，也没觉得有什么掌控他人命运的快感，周瑾莫名地陷入到回忆里。 以前他在横店的时候，和老郑头陪张婷去见糖人的一个小导演，情形和现在也差不多，只是地位不同了。 “对不起，”张芃芃终于道。 说出这句话后，她反而浑身轻松，拉过女伴，起身就走。 “哎呀，”女生乙拽住她，“瑾哥，争哥哥，她误会了，她不是那个意思……” 周瑾挥手止住她，笑道：“确实是误会了，老徐的意思是，有实力的人，总能得到机会的。” “两天后，来我公司试戏，”他从兜里摸了张名片递过去，“放心，是正规的那种。” “啊，谢谢瑾哥，”女生乙惊喜地接过名片。 周瑾又道：“有点晚了，酒吧也快打烊，你们早点回去，好好准备，能不能过，导演说了算。” “谢谢，”张芃芃面无表情地道。 说完拉着女生乙，几个大步就跑了。 估计在她心里，已经将周瑾划入猥琐中年男那一列了。 徐争歪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你丫什么时候改吃素了？不对，你好像一直都吃素。” 周瑾笑道：“我是吃荤吃腻了，其实也没多大意思。” “腻了换换口味啊。” “不了，我比较专一，认准了就懒得换了。” 说着，周瑾走到窗口，打开窗户，冷风扑面而来，一轮勾月挂在黑色的天空。 这个窗口正好对着绣春刀的大门，下方早就没有了行人，只有两盏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徐争走到他身旁，双条胳膊架在窗台上，悠悠地道：“老宁的计划太局限了，你知道网上购票吗？” 周瑾道：“知道一些，猫眼，还有淘*宝购票？” 徐争点点头，“以后估计大家都会网上购票，想要发行，绕不开他们，如果再能打通影院和视频网站……啧，我们迟早得变成打工的。” 周瑾偏头看他，发现这家伙已经一改嬉皮笑脸，夜色里，圆润的面孔显得有些冷峻。 不得不说，徐争的这个判断还是很犀利的。 但这一块，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 能够在媒体层面，占据话语权，就已经不容易了。 “你打算怎么办？”周瑾问。 徐争看他一眼，“我打算去投资电视剧和综艺，这个来钱比电影快，反正都是打工，不就是为了钱嘛。” “你和博哥通过气了？” “嗯，一块闲聊过。” “艹，”周瑾捶他一下，“苟富贵，勿相忘啊。” 难怪宁皓说了那么多，也没见他们表态，反倒是对宣传用的橘子映像，更有兴趣。 搞电视剧，搞综艺，可不得营销宣传嘛。 “哎，出来了出来了，”徐争指着下方那俩妹子低呼道。 估计是出了绣春刀，大街上又没什么人，张芃芃本性毕露，跟个糙汉子似的一把搂住女生乙，“你个小浪蹄子，是不是恨不得爬到人家床上啊……” “爬啊，能让我红干嘛不爬，你拉着我专门跑来这里喝酒，不就是送货上门嘛……” “那是两码事儿，我哪知道他们想来真的啊，我呸……” 两个女生娇笑着走远了，周瑾只能听到她们隐约的谈话声。 “……你真不打算去试戏啊？” “……不知道，再想想吧……” 周瑾看够了热闹，将窗户关上，“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徐争道：“回去干嘛啊，美好的夜生活才刚开始，你听……” 隔壁的后海一条街，传来阵阵乐声。 “真不打算跟我去换换口味？”徐争诱惑道。 “不了，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其实每个人的想法都有不同。 徐争向来精明，生出转道而行的想法并不奇怪。 周瑾不打算跟着他转，也没有把自己投资《古剑奇谭》的事情说出来。 虽说搞电影风险大、来钱慢，但他还是想再试一试。 第三百七十二章 悲欢离合 三月十号这一天，刘思思跑去和自己的小姐妹浪了一个下午，一直到很晚才回来，脸上红扑扑的。 刘爸买了一个大蛋糕，刘妈做了一桌子好菜，周瑾带回来一束黄色的玫瑰花，就连刘小乔脑袋上都挂一小铃铛。 三个人一只猫，坐在桌子前，看着刘思思换鞋。 “你们都看我干嘛啊，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她换好拖鞋，歪歪扭扭地走过来。 周瑾闻到她身上的酒味，扶住她，“你们这是喝了多少啊？” “没多少啊，开心嘛，”刘思思坐下，一把抓过刘小乔，揉着两只猫耳朵，小铃铛叮叮当当地响。 “你知道吗，欢瑞世纪那边让我去签合同诶，”刘思思歪着头，笑得格外开心，“我就靠我自己，拿到角色了，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周瑾随手将刘小乔抱下来，“咱们先去洗手，准备吃饭，叔叔还给你买了蛋糕呢。” 刘思思迷糊道：“蛋糕？爸，你买蛋糕干嘛啊？” “你过生日啊，”周瑾捏捏她的脸，“生日快乐。” “生日，哇，你居然记得我生日，太感动了……” 这话说得周瑾挺惭愧，刘妈道：“都多大人了，过什么生日啊，小周你以后可看好她，真不能让她喝酒。” “好，”周瑾答应着，“走，咱们去洗手，准备吃饭。” 说着准备扶刘思思去洗手间，刘思思挣扎开了，小手一摊，“我下午都吃过蛋糕了，我要礼物，我的礼物呢？” “呃，我给你买了花，玫瑰……” “哇，”刘思思又是夸张地惊呼一声，四周看看，找到茶几上插着的那束鹅黄色的玫瑰，摇摇晃晃地就要去够。 周瑾倍儿头疼，连忙扶住，连拉带拽地拖进卫生间，“等会儿再看，先洗把脸，你这是真喝多了啊……” 刘妈叹口气，想想今天是女儿生日，也就由她去。 刘爸反倒笑得很开心，觉得女儿喝多了还挺好玩的，就跟小时候一样。 “你还笑，”刘妈不满地踢他一脚。 “这有什么，女儿都那么大了，知道照顾自己的。” “也是，”刘妈瞧瞧茶几上的那束玫瑰，忍不住又低声道：“你说这小周啊，我看电视上不都送个项链、耳环什么的。” 刘爸道：“你没看他那裤子口袋鼓鼓囊囊的，兴许给备着呢。” “是吗？”刘妈回忆下，兴奋道：“会不会是戒指？所以他不好意思拿出来。” “孩子的事儿，咱们不管，随他们去吧。”刘爸接受周瑾以后，就变得格外心宽。 他们俩自然不会知道，其实周瑾早已准备好了礼物，还足足花了一千万大洋。 都赶上他三分之一的身家了。 洗手间里，周瑾一手搂住刘思思，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将毛巾打湿，蒙在她脸上，胡乱搓揉着。 刘思思有一点好，脸上是纯天然的，没动过刀子，怎么揉都没事，不用顾忌。 虽然蔡益蓉也怂恿过她，去垫鼻子、开眼角、丰*胸什么的，但基本都被她拒绝了，唯一接受的一条就是丰*胸。 至于效果，周瑾觉得那全是自己的功劳。 擦完脸，洗完手，刘思思看起来精神不少，至少不再傻笑了，俩人便回来吃饭。 总的来说，晚上这顿生日宴，还是吃得很开心的。 除了刘思思借着酒意，非要周瑾唱生日歌。 虽然周瑾觉得她可能是装的，但大观察术又找不到什么破绽，只好打着拍子，来了首车祸版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好难听好难听，换一个换一个……”刘思思拍着桌子，开始撒欢，“我要听两只老虎。” 周瑾道：“刘思思你别太过分啊，我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你明早上班跟唱歌有什么关系？” “那你过生日，跟唱两只老虎有什么关系？” 男女之间的爱情，除了性和责任，大多只剩下了任性和琐碎。 但因为有了爱情，任性也变得有趣，琐碎也变得幸福。 刘爸刘妈对视一眼，仿佛看到了爱情的模样。 ……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而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刘思思那边吵吵闹闹，开心得不行，同在帝都的杨女士却气愤得想打人。 “嘭！” 一只玻璃杯狠狠地摔在地板上，碎片飞舞，胖胖的郑佳吓得一哆嗦。 “到底怎么回事，谈好的角色，为什么突然换人？！”杨宓铁青着脸质问道。 在新一代的小花中间，她自认是发展得最好的一个，和欢瑞世纪合作得也不错。 不成想到手的角色，居然被一向与世无争的刘思思给抢了。 郑佳无奈地道：“事已至此，你再动怒也没用，我也是听说的，刘思思那边有投资人使了力气，欢瑞的高层又想拉拢她……” “哼，”杨女士脸上露出一丝嘲弄，“连她也忍不住了吗？” 在泥潭里打滚，谁又能干净到哪去。 她原以为刘思思一向清高，不屑于潜规则，现在也开始靠陪睡换角色了吗？ “那个投资人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居然有些报复般的快感。 郑佳苦着脸道：“我问了欢瑞那边的朋友，听说是一家叫什锦糖影业的公司，幕后老板是……周瑾。” “咳，咳咳，”杨女士就像被勒住了脖子一样，猛地咳嗽起来，脸上有些微辣。 怎么会是他？ 那个跑龙套的，那个她曾经都不屑于多看一眼的群演，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 郑佳道：“就是他，我打听了好几遍，听说为了推刘思思，投资了上千万，这才打动了欢瑞那边……” 其实刘思思和杨宓两人十分相似，无论是演技、外形，还是人气和作品，两人可以说是不分胜负。 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一根稻草都会影响最后的结果，何苦周瑾这直接上了个秤砣。 而杨女士和欢瑞的关系，显然是没有秤砣来得重的。 于是直接被踢出局。 郑佳叹了口气，“这不怪你，谁能想到呢，当初那个卑微的小龙套，能走到现在这一步呢。” 论起咖位，周瑾可比杨女士高出太多了。 于天朝电影而言，《西游降魔》就像一座山一样。 有了陈玄奘这个角色，周瑾毫无疑问会进入主流电影圈，甚至是官方的视野。 而另一座山，《泰囧》——谁特么不知道那三个家伙是基友。 这背后带来的资源、人脉和地位，都是她们可望不可即的。 一想到这里，郑佳心里就有些苦涩。 这种感觉就好像老马创业的时候，不仅没请他吃饭，还奚落了他一顿，几年以后就煞笔了。 如果当初抓住这只潜力股的不是刘思思，而是…… 郑佳看了一眼杨宓，将这些念头压了下去。 屋子里沉默着，片刻之后，杨女士起身拿了扫把，将那些玻璃碎片扫到一起。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情绪控制能力，向来很强。 一时失态，换来的是更久的隐忍。 郑佳道：“他现在正当红，我们暂时避一避锋芒，你也别太担心了，等小时代上映了，迟早能扳回这一局。” 杨女士冷冷地看她一眼，“去给我找新戏，我不能空档期。” “新戏肯定是有的，之前光鲜有部电影找了刘思思，后来把她刷下去了，我们完全可以争取过来。” 郑佳赶紧道：“光鲜投入了不少资源进去，主演是纹章，上一次抹黑周瑾，听说就是他下的手，最后角色还没到手……” “叫什么？”一听这背景介绍，杨宓就决定应下来。 “叫《不二神探》，我马上就去联系。” 郑佳一溜烟跑了，杨女士轻哼一声。 她自己很明白，那不仅仅是被抢了戏约之后的怒火，更多的是因为嫉妒。 …… 《两只老虎》周瑾最终还是唱了。 只不过是躺在被窝里，他还把歌词给改编了一下。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一只不太大呀，一只有点小呀，顺时针，转呀转……” “为什么要顺时针？”刘思思问。 “顺时针有助于刺激血液循环，可以变大啊，”周瑾一本正经地瞎编道。 “净瞎说，”刘思思也给他来了个顺时针，耍完流氓后，才后知后觉地脸红。 “思思，”周瑾唤她，“我还给你买了个礼物，要不要看？” “当然要啊，快拿出来。” “好，”周瑾腾出两只手，一翻身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个黑色小盒子，“你猜是什么？” 刘思思眨眨眼，然后又闭上了，“不猜，我睡着了。” “喂，你真不要啊，说好的十克拉呢？” “我还没想好嘛，”刘思思闭着眼睛，开始往他怀里拱。 “好吧，”周瑾也不勉强，将盒子扔到一边，随手关了灯。 屋子里陷入漆黑一片，刘思思装模作样地打呼噜，周瑾抱着她开始入眠。 其实他也还没想好。 两天后，刘思思南下杭城，准备《古剑奇谭》。 周瑾留在帝都，开始了《我能说》的拍摄筹备。 下一次见面，就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江科长和老太太 话说罗绍兰奶奶是区政*府的上*访专业户，二十年来，几乎每个礼拜都要来上*访一次。 但和其他上*访者不同，她不是为自己伸冤，而是来举报各种违法乱纪行为，而且还有理有据，材料详实。 二十年下来，整个信访局对她简直闻风丧胆。 直到某一天，一个叫江文轩的科长调了过来。 花了几天时间，剧组整装来到怀柔影视基地，正式开机。 文穆野虽然是第一次执导长片，但调度能力相当不错，很快布置好灯光和机位。 确认过演员状态后，一声令下，“action！” 一听这熟悉的台词，周瑾浑身一个激灵。 我尼玛，他这是多久没演戏了？ 不过他想过瘾还得等会儿，因为现在是李民启的showtime。 摄影师架着摄像机对准门口，咯吱一声，玻璃门推开，李民启披着雨衣、戴着口罩，浑身杀气地走了进来。 随后镜头一转，跟着李民启的步伐，向信访局大厅里面推去。 ——第一次拍长片，第一场戏，文穆野上来就是一个长镜头。 周瑾坐在柜台后面，抬头扫他一眼，知道这家伙是在显示自己的能力，以尽快掌握剧组。 好在李民启也没有辜负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摘掉雨衣的帽子，脱下口罩，露出容嬷嬷的真容，顿时镇住了一片公务员。 信访局长姓梁，由王彦辉扮演，这家伙本来挺着肚子，在视察信访工作，一见老太太顿时想要开溜，却被容嬷嬷一把揪住。 “最近每天晚上，村里的门上、墙上都有坏的地方，所以我就特别观察了，每天晚上都会出现的，是被人泼了硫酸。” 她拿出一叠照片扔给王彦辉，“你看看这个人在干什么？” 照片里正是雨夜，一个穿着黑雨衣的男人站在墙角鬼鬼祟祟。 王彦辉狡辩道：“可能是在小便吧，真是没有公德心，您放心，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老太太立马戳穿了他的谎言，“你处理什么，这家伙就是借着泼硫酸逼我们搬走，好强拆我们的房子！” “哎哟，拆迁是政*府批准的，有正规手续，您也体谅下政*府……” “体谅什么，你们这些家伙就没干过实事儿，路灯坏了多久还没修好，”李民启拿出那股子刁蛮劲儿，直接拖住他，“我看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走，跟我去纪委……” 王彦辉一听纪委，顿时快哭了出来，“哎哟，您就别为难我了……” 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演这种小人物，比如《我不是药神》里的那假药贩子，简直入木三分。 周瑾看着一刁蛮老太太，和一倒霉的信访局长在那拉扯，很夸张，也很有喜感。 他知道，这个节奏对了，这戏也就成了。 文穆野拍完一条，觉得没问题，又保了一条，随后切换到下一场。 “周瑾，准备好啊。” 周瑾点下头，得到指示后，拿着手机站了起来，对准拉扯的两人，咔嚓一声，拍下了照片。 “嗯？”李民启闻声回下头，看见周瑾，顿时叫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是侵犯我的肖像权。” 认真的老太太不可怕，认真还懂法律的老太太才可怕。 不过没关系。 周瑾将手机收了起来，公事公办地道：“信访的证据收集过程，按照规定，也是需要留记录的。” 李民启看了他一眼，“你谁啊？” “江文轩，新调来的科长，”周瑾冲她微微一笑，“关于路灯修理的信访申请书，您填了吗？” “什么？”李民启一愣。 “没有的话，先填表吧，一切都要按照步骤来，”周瑾顺手拿了张表格给她。 “别跟我提什么步骤，”老太太大手一挥，特不屑地道：“我来上*访二十多年了，从来没填过表。” “那是以前，”周瑾打断她，“现在我来了，一切都要按规矩来。” 李民启愣愣地看了他几秒，“江科长，我记住你了。” 周瑾毫不示弱地对视回去，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为人民服务，是我的光荣。” 这一场戏足足拍了一个上午，剪出来大概只有三四分钟，但却将男女主的性格完全地展现了出来。 老太太热心、刁蛮，懂规矩，但不守规矩，她带着老一辈的想法：人治胜过规则。 而江科长年轻、正直，一切都要按规矩来办事，但并不迂腐，规则只是他处理问题的工具而已。 一老一少，两个人的矛盾几乎是天成的。 收工以后，剧组收拾设备，演员则回到酒店开饭。 陈芷茜做了许久的制片人，技能点早已加满，两边衔接得特别好。 还特地向老太太的家属问了她爱吃什么，就差雇一厨子专门给她做饭了。 周瑾要了份梅菜扣肉和一份辣子鸡丁，端着盘子坐到老太太对面。 李民启闻了一口，“哟，真香，年轻就是胃口好。” “我看看您吃的什么，”周瑾凑过去一看，一份地三鲜，再加一份鱼肉羹。 “年纪大了，医生说最好别吃红肉，你说这还有个什么劲儿，”老太太开始吐槽。 周瑾笑道：“这也是为了您的健康，您好好养着，活到两百岁。” “活到两百岁”是《我能说》里的一句台词，后半句是“气死这些小鬼子”。 李民启台词记得很熟，一下子想了起来，“哎，我听说这本子，是你从棒子那边买回来的？” “是啊，但是修改了不少，得符合咱们的国情。” “哎哟，这么好的题材，怎么就让他们给写了，强拆，上*访，慰安妇，都是我们天朝的事儿啊，得亏你把这本子给买了。” 周瑾道：“没办法，都得赚钱呢嘛，拍了还不定能过审，万一要是过了，我就去棒子那边扫货去。” “嗯，那你眼光得放准了，买那种接地气的，就像今天这场戏，演得就很痛快，”老太太打开了话匣子，“人民公仆就得为人民服务，现在的这些公务员啊，想我年轻那会……” 周瑾陪着笑，一边吃饭，一边听她讲。 他现在看惯了各种剧本，渐渐地就觉得那些故事，内核总有相似之处。 譬如说老太太和信访局长，其实就是《人在囧途》里王保强和徐争的翻版，都是用草根去调戏精英。 堂堂局级干部，见着老太太就怕，最后老太太让一讲规矩的小年轻给制住了。 这种身份的错位，不仅老百姓喜闻乐见，而且官方还挑不出理来。 什么叫商业元素，这就是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调*教 夜里。 周瑾收工回到酒店，匆匆洗个澡，躺到床上开始给刘思思打电话。 在一千万的投资之下，刘思思毫无疑问地拿到了风晴雪，准备一段时间后，已经赶赴横店开机。 电话接通后，刘思思没说话，只是在那头哼哼唧唧的。 “你怎么啦，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就是好累啊，”刘思思趴在床上，娇声娇气地抱怨道。 她都快一年没拍戏了，乍一投入到高强度工作里，还真有些吃不消。 至于欺负，女一号，加一线人气女星，再加投资人力挺，这个配置让刘思思在剧组就跟皇太后似的，导演见了她都得怂。 不过累倒是真的。 周瑾安慰道：“累了就……多喝热水。” “喝个头啊，”刘思思吼他，“你怎么不说给我送水来？” “我哪有空啊，现在天天背英文台词，可愁人了。” “我这里还好，拍得很顺利，”刘思思道：“就是搭戏的那个演员，他就只会瞪眼的，要么就是面瘫，也愁死我了，哎~” “啧啧啧，刘思思你开始膨胀了啊，都能嫌弃别人演技不好了。” “我有进步嘛，”刘思思小声道：“他们，等他们进步了再说吧。”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 最开始的时候，刘思思和他们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她肯学、肯琢磨，又有《步步惊心》这种戏可以磨练。 升级以后，眼界和经验都提升了，回头再看《古剑奇谭》，就觉得进入新手模式了。 周瑾也一样。 江科长这种角色，虽然人物很丰满，但挣扎和冲突都弱了些。 因为戏眼在李民启那儿。 周瑾演起来自然游刃有余，却没法试出自己的上线。 后面几天，拍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江科长和老太太相爱相杀的故事，也来到了转折点。 话说老太太一直在自学英语，又跟不上辅导班的课程，无意间她发现江科长的英语很好，于是就天天跑来信访局，缠着江科长教她英语。 江科长被她纠缠不过，便故意找了些生涩的单词，给她出听写题。 俩人约定，如果老太太能拿到80分，他就答应教她。 最后老太太以一题之差，没能通过考试，也就只好作罢。 这天晚上，江科长在城中村忙碌拆迁的事情，却看到了自己弟弟的身影。 他悄悄跟了上去，没成想居然来到了老太太的裁缝铺。 “录音准备好，演员就位，王俊楷不要抖！” 文穆野布置着现场，一切都很完美，就是王俊楷在那抖来抖去的。 这小子才读初中，刚刚进组，又是第一次拍戏，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 “哦，”王俊楷挨了骂，立马笔直地坐正。 周瑾提醒道：“别紧张，深呼吸，两个肩膀一定要放松下来。” 王俊楷试了一下，好歹稳住。 “预备，action！” 场记一打板，周瑾进入状态，和王俊楷相对而坐，李民启在厨房里忙碌着。 看起来是最寻常不过的家庭情形，就是旁边戳着三个大汉，一个举着录音杆，俩架着摄像机。 “天哪，做梦都想不到你们俩居然是亲兄弟，谁能想象江科长居然有个读初中的弟弟，”李民启念叨着，端着碗筷走出来。 下一句是王俊楷的，这小子有些发愣，周瑾抬抬手，示意了他一下。 “哦，是爸爸酒后……”他说着，下意识地就抬头向上瞄了一眼。 “停，你看什么呢？”文穆野在摄像机后问。 王俊楷不好意思地一低头，“我在想，这杆子会不会掉下来。” 录音师没好气地道：“演你的戏吧，年纪不大，心思不少，我举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掉过。” “哦~” “准备，继续！” 王俊楷这回没看录音杆，盯着周瑾，“是爸爸酒后失误噗嗤……” 他说到一半，居然还忍不住笑了，“才有的我……” 文穆野头疼了，“你笑什么啊？” “就是这个，感觉怪怪的，”他指指那两台摄像机，“一说话我就忍不住。” 文穆野道：“你就当没有摄像机不就完了嘛。” “可是，确实是有啊……” “行了行了，”周瑾挥手制止了还想继续掰扯的文穆野，“甭问了，这小子是害羞了。” “我没有，”王俊楷死不承认。 周瑾没管他，对文穆野道：“你那有梨子吗，找一个过来。” “这么晚了，上哪找梨子啊，哎，橘子行吗？” “也行。” 文穆野从口袋里掏出颗吃了一半的橘子，“你要给他吃啊？” “不用，你把橘子皮剥给我。” 练武术的时候，首要是静心，梨子的香味很淡，需要静下来，很用力才能闻得着。 所以闻梨子，一来可以练呼吸，二来可以静心。 至于闻橘子皮……凑合用吧。 周瑾拿着橘子皮递给王俊楷，“拿着，用力闻。” “这个没用，我不害羞，”这小子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接过橘子皮送到鼻子下面。 周瑾凑过去道：“第一次在镜头前演戏，害羞很正常，因为人是内敛的，演戏就是要把自己的内心袒露出来，这本来就违背本能。” “所以啊，那些表演系的都会要求学生想象自己是小狗、猩猩什么的，除了学模仿，还为了摧毁他们的害羞心理，迈过这一步，才算是入了门，你不用不好意思。” 王俊楷鼻尖顶着橘子皮，几个深呼吸下来，脑子里那些念头，全被浓厚的橘子味给赶走了，周瑾这番话，他还真听进去了。 “那你也想象过自己是小狗吗？”他好奇地问。 “我没有，我是在戈壁滩上晃了一个月，整个人都麻木了，哪还顾得上害羞啊。” 李民启看他们说得热闹，也跟着道：“你别看我演容嬷嬷，坏得不行，我以前可是学美声的，老师那都是苏*联请来的，后来调到话剧团了，刚开始肯定不适应，几回一演就上手了……” 一老一少，外加一小屁孩，三人没管什么镜头，就坐在那聊天。 文穆野也没催，静静地看着他们仨。 他知道像这种小演员，根本谈不上演技，说再多都没用，只能想法子帮他进入状态。 要怎么才能适应镜头？ 最好的方法就是忘记镜头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李民启笑道：“……所以啊，我就是这么当上演员的。” 王俊楷听得入神，“那我要是当演员，该怎么办啊？” “简单，叫哥。” “哥，”他叫了一声。 “再叫一声。” “哥，”他提高了声音。 “叫奶奶，”周瑾指向李民启。 “奶奶~” 不得不说，十来岁的漂亮小男孩就是有杀伤力，这一声奶奶叫得李民启笑开了花，安慰不已。 周瑾冲文穆野打个手势，“行了，把橘子皮扔了，开拍吧。” “哎，等会儿，我再准备下，”王俊楷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演戏这件事儿。 “甭等了，”周瑾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记住这个状态，直接开始吧。” “哦~”王俊楷应了一声，自然了不少。 这小子在原时空，也是面瘫演法。 这辈子情况倒是有些变化。 如果他悟性够高，这一晚的经历会像颗种子留在他心里，以后生根发芽。 如果悟性不够，演完这一场就忘，那损失的也是他自己。 不管怎么说，能自然地演完这场戏，周瑾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一团火 05年的时候，马俪文拍了一部《我们俩》，讲述一个莽撞的小女孩和一个孤独的老太太，从磕磕碰碰到相依为伴。 《我能说》有些类似，不过要显得刻意一些。 老太太见弟弟可怜，时常给他做饭吃，江科长心怀感激，便答应教她英语。 这种戏码对周瑾和李民启来说，毫无难度，两人相对而坐，灯光昏黄而温馨。 “周一、周三、周五，一周三天够了吧，不收你钱。” “你这意思是……答应了？不收钱那多不好意思啊。” 周瑾一笑，“公务员不允许从事兼职，不过，如果我下班晚了，您能帮我弟弟准备晚饭吗？” “能，太能了，我保证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老太太惊喜不已，飞快地跑去拿了英语书过来，“今天不就是周三嘛，打铁要趁热。” “好，”周瑾道：“不过不用学那么难的单词，日常沟通的话，用简单的词汇就可以了。” 老太太马上反应了过来，“那你还考我那么难的词，什么经度、纬度、生态学……” “啊，这个……”周瑾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总不能说是故意刁难吧。 老太太嗔怪地瞪他一眼，“你可真够坏的，难怪能当公务员。” 周瑾赶紧转移话题，“那我们先从最简单的开始，见面问好，howareyou？” “i’mfine，thanks，andyou？”老太太一口的京片子，说得标不标准不好说，反正嗓门贼大。 “good，”周瑾赞了一句。 之后几天的戏份，基本都是江科长带着老太太学习英语。 两人用英语对话，用英语玩游戏，用英语唱歌，甚至还一起去酒吧，找老外搭讪聊天。 看起来老太太很烦人，一直在麻烦江科长，但不知不觉间，江科长那颗冷漠的心也被打动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如此奇妙，一老一少的羁绊也很和谐。 这天晚上，两人从酒吧归来，因为喝多了酒，找了张长椅坐下，长椅两侧，是朦胧的路灯。 江科长首次袒露了心扉： “我读高中的时候，父母瞒着我生了弟弟，我一怒之下，报了离家很远的大学，没多久，妈妈就去世了。” 说到这里，周瑾换了英语，“我匆匆赶回来办了葬礼，再次离开的时候，根本不了解家里的情况，因为怕我担心，爸爸一直瞒着我……一年以后，爸爸也去世了。” “我想，他们一定是早有预感，怕我孤独，才生了弟弟，只是我那时候还不明白。”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想成为一名歌唱家，带着吉他走到哪唱到哪，，现在却留在信访局，变成了老百姓的出气筒，过着一眼就能看到头的生活……真是抱歉啊，没能活成最想活的样子。” “唉~”李民启长叹了一口气，“原来你也有这样悲伤的过去。” 周瑾很惊奇地看着她，“你居然都听懂了？” “没有，”李民启道：“不过，只是听你的声音，大概也能猜到。” 虽然汉语、英语语言不通，但说话的声音却骗不了人。 有些疼痛被包裹在糖衣底下，只有同样疼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这是属于人类共同的情感，和语言没有关系。 “你呢，为什么要非要学英语？”周瑾扭头问她。 “我也有个弟弟，”李民启看着远方，“很小的时候就去了美国，但是一句汉语都不会说。” “想通个电话，但没法沟通啊，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身体怎么样，子女们好不好……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镜头逐渐拉开，俩人坐在长椅上，灯光朦胧，树梢上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清冷无比。 “好，”文穆野站在不远处，鼓起掌来。 “哎哟，终于演完了，”周瑾伸个懒腰，扶着老太太站起来。 他以前觉得演技好就是要爆发，表情要狰狞，情绪越激烈越好，现在却有了些新的体会。 准确而又自然，这才是最难的。 像他们俩刚刚那一场，充满生活气息，仿佛身边的老太太和小年轻聊天一样，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演的痕迹。 但是两人的情绪变化，心理的那种感觉，又清清楚楚地传递了出来。 用俩字形容：享受。 “行了，小周，咱们也收拾回去睡觉吧，明儿没有早戏吧？”李民启走过去问文穆野。 文穆野道：“没有，您就好好休息吧。” “得，那我们可走了啊，你也早点睡，别弄太晚。” 老太太招呼一声，在周瑾的搀扶下向场外走去，忽地旁边窜出来一个小黑影，一下子扶住她另一只胳膊，“李奶奶，哥。” “哎~”李民启笑眯眯地答应一声，“小楷啊，你这还没睡啊，跑这来干什么？” 王俊楷扶着她，道：“我看你们俩演戏啊，真，真放松。” 这小子被周瑾调*教过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对演戏来了兴致，没事就过来观摩。 也不知道懂不懂，反正每次还假模假式地托着下巴点点头。 周瑾道：“你们现在不用上学吗？都三月底了，也该开学了吧。” “用啊，我请了长假，等拍完戏，还要去公司训练。” “训练什么啊？” “唱歌啊，还有跳舞，不过我跳舞不好，唱歌还行，”他踮起脚来，瞥了眼周瑾，小声道：“李奶奶，我唱得比我哥好听。” “哈，他唱得是够难听的，”李民启笑着拍拍他，“不过啊，像你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就该好好上学，跟娱乐圈混什么啊。” 周瑾瞪了那小子一眼，道：“李奶奶，您这可就不懂了，多少人想进娱乐圈还没路子呢，这小子要是红了，比念书强。” 王俊楷叹口气，“唉，我也难着呢，这次要是成不了，我也不当练习生了，过来跟你们演戏成不？” “可别，”周瑾笑道：“你就好好当你的tf男孩，没事唱唱歌，上上综艺，别来祸害我们电影圈了。” 再过一段时间，小鲜肉当道，这位爷保不准也是其中一员悍将。 “可我现在有点喜欢演戏了怎么办？”王俊楷扭着头问。 周瑾眼皮都不带抬的，“我还喜欢影帝呢，有用吗？” “哈哈，有这志向就好，”李民启一手环着一个，虽然身体累，但倍儿开怀，“小楷还小，先好好念书，演戏什么的长大了再说。” “小周呢，你想拿影帝也慢慢来，你要是演江科长这种角色啊，那还真差着点儿。” 老太太眼光毒，看出来周瑾火候差不多了，就是缺一部代表作，一个足够复杂的角色，来让他彻底发挥。 周瑾扶着她迈过一台阶，道：“是啊，票房和奖项不可兼得，我还真得寻摸寻摸，不过影帝暂时拿不着，您这老影后可是板上钉钉的了。” 李民启演技自不用说，慰安妇题材又政*治正确，金鸡华表要是不给个奖，那真说不过去了。 “哈，托你的福，影后我是不奢求了，演过瘾了就好。” 一老一少，外加一小屁孩，三人走到路口，坐车回到酒店。 周瑾先将李民启送回房，再将王俊楷扔给他的助理，最后回到房间匆匆洗个澡，拿出手机一看，上面是好几个未接电话。 都是刘思思打来的。 有心回一个吧，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于是编辑了一条微信发过去：刚回来，睡了没？ 等了一会儿，没见回复，估计是睡了，周瑾就发了个晚安，然后关了手机，决定睡觉。 刚一闭上眼，隐隐约约就听到隔壁传来说话声。 他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才听清是老太太在念英语： “today，i'mstandinghereforthosegirls……今天我为了那些被日*军夺去梦想的少女们站在了这里，我们要铭记那些少女们受过的痛苦，日*军曾经犯下了反人伦的罪行，但至今不肯道歉……” “呼，”周瑾沉沉地躺回了床上。 这老太太心里装着一团火啊。 第三百七十七章 豁出去 问：五*四运动爆发的原因是什么？ 答：五一只放三天假。 虽然五一小长假变成了加长版的周末，但对影视圈来说，仍然是必争的一个档期。 2013年的五一档大战，从四月初便开始酝酿，有意思的是，国产大片似乎都跑去怀念青春了。 赵女士第一次当导演，拍了《致青春》，黄总裁和陈可辛合作，带来了封帝的作品《天朝合伙人》。 除此之外，还有两部好莱坞大片，《钢铁侠3》和《疯狂原始人》，竞争可以说是相当激烈了。 夹在这些片子中间，《心迷宫》可以说是毫不起眼。 而策马奔腾近来扩张甚快，电影、院线、游戏、动漫、音乐都想分一杯羹，甚至还借款收购了国内首屈一指的特效制作公司“数字王国”。 大狗哥野心颇大，一心打造娱乐全产业链，导致的结果就是力量分散，自然没那个资源去宣传《心迷宫》，只是调整了上映时间，以避开那些大片。 反正成本已经收回来了，票房如何，全靠自生自灭。 《心迷宫》可以这样操作，可是《笔仙撞碟仙》就不能了。 作为毛雪旺第一部登上院线的电影，毛导对此期望颇高。 作为好基友的毕导，本想找上几个业内大咖，对《笔仙撞碟仙》这种开创性的电影开一场研讨会，却被毛导拒绝。 在他看来，找些莫名其妙的大咖，来尬吹自己的电影，怎么看怎么羞耻，毛导还是很要脸的。 于是《笔仙撞碟仙》就这样，一头撞进了四月的影院。 四月份，春光正好。 远在横店的刘思思一身月白长裙，躺在地上，如梦初醒地坐起来，四周挂满了绿布。 “苏苏，刚才，”她一下子跳了起来，“那条龙呢？” 李一峰一脸冷漠地看着她，“那条龙走了。” “走了？苏苏，你还好吧，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你刚刚死了……” “傻瓜，我这不是没事嘛……” 李一峰忽然抱住她，情绪激动，表情不变，“如果你死了，你觉得我会开心吗？” 话说《古剑奇谭》相当清汤寡水，拥抱就已经是全剧最大尺度了，吻戏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男主呆萌又内敛，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配音成为最大亮点。 女主清灵又可爱，刘思思驾驭起来倒是没多大问题。 “好，过，休息十分钟！” 拍完这一条，导演给了休息，刘思思伸伸胳膊、踢踢腿，早有助理过来喂水投食。 李一峰跟在她身后，“思思姐，待会那场戏我词还不太熟，我们要不要对一下？” 他们俩其实一样大，但刘思思毕竟已经成名，李一峰走到一线流量，那是《古剑奇谭》播出后的事情了，因此见面就得叫姐。 “好啊，”刘思思客气道，随手将水壶递给助理。 “你这水壶很好看啊，还有狮子图案，粉丝送的吗？” “对啊，还是老粉丝送的，”刘思思笑一下，并不打算跟他解释。 按照网上的说法，周瑾这家伙基本属于直男晚期，谈恋爱这几年还真没送过她什么礼物。 除了这水壶，就是偶尔送送花，唯一一次精心准备的钻戒，她还不能收，也是有够郁闷的了。 “走吧，看剧本，”刘思思从助理手中接过剧本，小跑几步，走到一边，翻到待会要拍的那一页。 按照她的习惯，喜欢在剧本边上做一些标注，心理活动啦，表演层次啦，可这份剧本上还真没什么可标注的，基本上一两个简单的词语就能搞定。 也许她真该接受下周瑾的建议，全心全意去琢磨些有挑战性的角色了。 如下半年要拍的那部《深夜前的五分钟》，于她而言，难度还是有些大的。 …… 帝都，怀柔影视基地。 优秀的演员不仅赏心悦目，还能加快拍摄进度，降低成本。 周瑾和老太太的配合已经相当默契，如行云流水一般，很少有技术性失误，如果不是文穆野执意地要保一条，很多戏份几乎都是一条过。 小裁缝店里，亮着几盏小台灯，李民启拿着抹布，细细地擦拭一台缝纫机。 周瑾从门口走进来，耷拉着肩膀。 “吃饭了吗？”老太太走过来，“我这几天不在家，没什么吃的，你等一会。” “对不起，李奶奶，”周瑾低着头，有些惭愧，重复道：“对不起，李奶奶……” “不是，江科长你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周瑾只是低着头，鼻子有些发酸，一遍遍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就如同这世上的大多数人，江科长不好也不坏，面对缠着他的老太太，他会嫌烦。 但是得知老太太那悲惨的过往后，又愧疚不已。 李民启抱住他，就如奶奶安慰孙儿一般，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打他的胳膊。 在这六十年里，她一直将自己隐藏起来，假装普通人，身边人对她无论嫌弃也好，害怕也罢，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 因为最深的痛苦被她埋在了心底，发誓永远不会给任何人看。 直到文春莲奶奶失去意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藏下去了。 镜头来到裁缝店里面，周瑾坐在沙发上，李民启从箱子底翻出了个小盒子。 她拿出一张老照片，是一群女孩在鬼子军营里的合照，“这张照片我藏了60年，从没给人看过，现在拿出来，还有点轻松，真是怪了。” “春莲，在慰安所里，是她救了我，”老太太指着里面的一个女孩说。 这是一段很长的台词，李民启却表现得很稳，好像一个邻家老太太在诉说： “她一直到处去作证，有一次，我们去了名古屋，那里的鬼子翻译说，我们是为了钱，为了吃大米饭自愿去的，真是胡说八道。” “从那以后，春莲就开始拼命学英语，就是为了把我们的事情，告诉给全世界。” 李民启说着开始激动起来，眼睛里泛有泪光。 “这几年，春莲的意识时好时坏，我就有了预感，所以也开始学英语……江科长，你能不能最后再帮我一个忙？” 周瑾捏紧了那张老相片，重重地点头。 整部《我能说》，前半段的搞笑、温情，到这一刻才渐渐揭开面纱，露出里面沉重的历史。 那两页手写的英文纸，就像是战士的刺刀一样。 只是手持刺刀，要去完成这场战斗的，不是周瑾，而是年迈的李民启。 英文台词和中文台词完全是两码事，因为节奏不一样，背下来容易，可是想把里面的情感表达出来，打动观众，却非常困难。 老太太是真的豁出去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老戏骨 罗绍兰，少女时期被鬼子抓去慰安所，不堪凌辱，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后被文春莲救下。 两个身心均千疮百孔的少女，做下了约定：“不忙着死，试着活一活”。 然而抗日胜利后，得救的罗绍兰处境并没有好起来。 身边的亲人朋友，甚至是她的母亲，都以她为耻，在临终前还叮嘱她要永远地藏下去。 与之对应的是文春莲，她一直在国际上四处奔走作证，想要向鬼子讨一个公道，可惜的是一直无果。 07年6月，美国下议院召开了“慰安妇”谢罪决议案，此时文春莲却失去了意识，无法作证。 已经是古稀之年的罗绍兰，终于决定不再隐藏，勇敢地站上了法庭。 但由于她前期一直避讳自己的经历，缺少作为慰安妇受害者的资料，日方便以此对她进行攻击，认为她没有资格作证。 关键时刻，江科长在国内为之奔走，补上了这份资料，并匆忙赶来了美国。 今天这场戏，拍的就是罗绍兰出庭作证，可谓是重中之重。 陈芷茜充分发挥了一个制片人的强大素养，联系了一个西式场馆充当法庭，又硬生生找来了几十号老外充当群演，个个西装革履的。 周瑾置身期间，还真有了点国际法庭开会的赶脚。 “同志们辛苦了，”他朝着大伙儿挥挥手，“等拍完这场，导演请大家吃饭。” 可惜那帮家伙忙着文穆野讲戏，没人鸟他。 周瑾自讨没趣，便溜达到化妆间，打算看看老太太怎么样了。 “李老师，我们给您准备了替身，您就安心背台词就行啦。” “我不用替身，我老太太怕什么啊，你们就把那伤疤贴我肚子上，我也感受感受情绪。” 周瑾刚一进去，就听里面在争执，“怎么了这是？” “瑾哥，”化妆师大妈赶紧道：“李老师不让用替身，非让我把这伤疤贴她肚子上。” 周瑾看看她拿的那块橡胶，上面刻满疤痕，做得相当逼真。 老太太知道周瑾是投资方，说话好使，也不跟化妆师掰扯，直接道：“小周，你怎么说，我演了一辈子，就这还用替身？” “李奶奶，”周瑾陪笑道：“您这是何苦呢，反正也不影响效果。” “不影响也不能糊弄观众啊，”老太太扯着大桑门道：“露个肚子能有什么，谁都甭劝我，直接来。” 李民启霸气地往化妆椅前一坐，回头对旁边一大姐道：“害你白跑一跑一趟了姑娘，回头让他们把钱算给你啊。” 大姐就是个替身，把衣服一撩，露出伤疤就算完事，巴不得拿钱不干活呢。 周瑾见老太太很坚决，也不好再劝，对化妆师大妈道：“就依李老师，麻烦您了啊。” 大概过了半个钟头，李民启将台词重新过了一遍，化妆师也忙活完了。 老太太一撩衣服，摸摸肚子上的那一道道伤疤，哪怕是假的，仍然觉得触目惊心。 仿佛每一道都带着疼。 “哎哟，那些姑娘受了这么多苦，这辈子是怎么过来的啊……”老太太很是唏嘘。 他们是在演戏，可题材却是真实的。 真的有近20万的天朝女性，受过这些切身之痛。 那种地狱般的记忆，可能会伴随她们一生。 电影所表现的，还是太浅了些。 周瑾扶着椅背蹲下来，宽慰道：“这也就是我们拍这部戏的理由啊，总得把这些事情告诉观众，让大家知道，她们曾经受过这些苦。” “嗯，”老太太叹口气，拍拍他的胳膊，“你先出去吧，我再酝酿酝酿。” “好，有事您再叫我，”周瑾带着化妆师退了出去，将化妆间留给了李民启。 接下来那场戏的关键，就在于老太太能否用自己的诉说，去打动大多数人。 如果她能用英语，让群演和观众们热泪盈眶，那么这场戏就成了，《我能说》也就成了。 所以周瑾不敢打搅，他几乎是怀着敬畏的心情退出去的。 可是带上门的那一瞬间，他又忍不住地想，如果给他这样一个角色，他能做到这一步吗？ 也许能，但他没试过。 “灯光ok！” “录音ok！” “摄影o**k！” “群演各就位！” 一连串的信息传来，文穆野沉沉地吸了口气，就跟将军上阵一般，“action！” 镜头在底下的群演中快速切换： “议长，罗绍兰现在还没有确认是慰安妇。” “在几天之内快速做出的资料，我认为其可信度是有疑问的。” “没有明确证据支撑的确认书，我们绝对无法认可！” 这些老外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个个情绪激动地在那飙着演技。 坐在法官席的那位金发法官重重地一敲锤，全场肃静，“我们先听她的证言，再判断确认书是否有削，罗绍兰，你要作出证言吗？” 镜头转到李民启身上，这个满头花白的老太太，此刻就如同一座待喷发的火山一样，胸膛起伏不定。 她顶着全场质疑带来的巨大压力，站了起来，“yes，icanspeak！” 老太太拿起那份准备了很久的讲稿，独自走到台上，眼神扫过那些老外和记者，不知道为什么，一时有些失声。 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太太，独自面对上百人，用不熟悉的语言作出演讲，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罗绍兰，你还可以继续作证吗？”法官甚至示意要暂时休庭了。 但老太太还是没能开口。 气氛凝固到极点。 “howareyou？”不知道从哪传来这样的声音。 周瑾猛冲进来，俩个老外拼命拦住他。 “howareyou！”周瑾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这句话差不多是天朝学英语的人，最先学会的一句问候语。 老太太几乎是下意识回道：“i’mfine，thanks，andyou” 陈芷茜客串的女翻译飞奔到门前，取过了周瑾带来的那份补充资料，其中最重要的是一张老照片。 那是罗绍兰和文春莲在慰安所时的合照。 如果文春莲的身份可以被确认，那么罗绍兰的身份同样可以被确认。 由此，法庭打消了对罗绍兰的身份质疑。 周瑾推开守卫，进到法庭里面，老太太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像松了口气。 “有老师看着，心里不慌，和老外交流也没什么难的……” ——这是江科长带老太太去酒吧时，老太太发出的感叹。 这个铺垫，到此时才算揭开。 李民启摇摇脑袋，抖擞精神，站到一旁，掀开了上衣，肚子上的刀痕触目惊心。 “ohmygod！” “天哪……” 满场皆惊。 “这是日*本人在我身上刻下的刀痕，我身上还有许多这种伤疤，还要证据吗，这些刀痕就是证据，我就是证据，所有还活着的受害者都是证据！” “我被抓进慰安所的时候，才13岁啊，每天被折磨，怕得要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在那里，活着比死都难受。” 从陈述、质问到回忆、悲伤，李民启处理得层次分明。 周瑾为她捏了把汗，后面的英语部分更难。 文穆野喊了暂停，李民启却挥挥手，示意不用。 现在的她，才是真正地火山爆发，情绪肆意宣泄，无比富有感染。 她换上了英语： “today，i’mstandinghereforthosegirlswho……” “今天，我为了那些被日*军夺去梦想的少女们站在了这里，我在这里很明确地说，日*军用强逼和威胁，让我们沦为了***隶。” “因为那地狱般的记忆，我们一辈子活在了痛苦之中，而日*本厚颜无耻、回避责任的态度，让我们更加痛苦和愤怒。” “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只要承认自己的错误就行，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说一句对不起，就那么难吗？不要把沉重的包袱留给后人，尽早道歉吧。” “在这里，摆脱在座的各位，请记住我们经历过的一切，还要记住，不要让这悲伤的历史，再次重演。” “啪啪啪啪！……” 全场的掌声如雷鸣般响起，许多老外站起来鼓掌。 虽然其中有表演的成分，但台上的那个老太太，能那样富有感染力地用英语说完这一大段台词，仍然让那些老外感到敬佩。 隔着台阶和人群，老太太四处张望，找到了门口处拼命鼓掌的周瑾，两人相视一笑。 周瑾是钦佩。 老太太是感激。 能在花甲之年，遇到这样一部电影，遇到这样一个角色，可能就是她最后的巅峰了。 那天收工的时候，周瑾仍然心潮澎湃，老太太最后的那段表演，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还不止他一个。 在法庭上质问罗绍兰的那外国哥们，特地找到周瑾，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一脸感动地道：“李的表演，让我，很感动，她是位伟大的演员。” 周瑾和他握了下手，“谢谢，李老师是我们天朝最好的演员之一。” 那哥们又问：“那，这段戏，是真实的吗？” 周瑾道：“确实是真实的，这是根据棒子国一位奶奶的事迹改编，我们天朝同样有这样的事迹。” 那哥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最后，我建议你们将日*本道歉的镜头，也剪进去，用历史镜头就好了……” 周瑾看他一眼，悠悠地吐了口气，“日*本到现在，还没道歉呢……” 第三百七十九章 杀青和票房 五月份，电影市场基本厮杀已定。 赵女士的《致青春》一骑绝尘，刷下了7个多亿，《天朝合伙人》紧随其后，拿了5个多亿的票房。 在这之前，还有《帝都遇上西雅图》、《分手合约》票房表现都相当不俗。 年初的时候，徐争还一本正经地分析，《泰囧》破5亿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然而仅过了几个月，国产电影破5亿就已经不再稀奇，而票房破亿更是成了家常便饭的事情。 这对整个国产电影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事，几乎所有业内人士都能从中获利。 就连《心迷宫》这样的独立电影，都刷下了一千五百万的票房，而且口碑还在一二线城市持续发酵。 相比之下，毛导的《笔仙撞碟仙》就有些奇怪了，票房居然过了一亿，但网络上对这部电影的讨论却很少。 豆瓣评分24，底下大概几百条评论，几乎全是差评。 一向喜欢撕逼的网友，在这部电影下面，居然达成了一致。 “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豆瓣电影最低分诞生了？” “导演再一次刷新了国产电影的下限。” “我把我家锅碗瓢盆给你再腾出来6个，你给我一齐再拍个八仙过海得了。” “……” 周瑾对这样的评价是早有预料，可那一亿多的票房是哪来的？ 难道是因为影院在三四线城市快速扩张，那里的观众还没有在网络上占据话语权？ 当天晚上，收工回酒店后，周瑾还没来得及和刘思思通电话，毛导就打过来了。 “喂？恭喜你啊，票房大卖。” 毛导在那头沉默一下，声音嘶哑：“你不用敷衍我，我打给你就是想问问，我的电影，真就那么差吗？！” 周瑾也沉默一下，“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当然是真话了！” “嗯，很差，非常差，”周瑾毫不留情地道：“虽然好电影也会有差评，但全都是差评的电影，一定是烂片。” “艹，我特么就知道！”毛导在那头情绪相当不稳定。 周瑾宽慰道：“你也别太丧气了，你票房不是还可以嘛。” “可以个屁，”毛导骂道：“你知道他们给我多少钱吗？一个镜头就敢报一百万的账啊，说是三千万投资，我特么连十分之一都没用到！” “那票房也是……”问到一半周瑾就明白过来了。 有人把电影当生命、当梦想，也有人把电影当工作，还有人只把电影当成大池塘。 但周瑾没想到，毛导会卷到这种事里去。 要是换了旁人，估计拿钱办事，最多有些不爽，可毛导不一样。 他是真的相信自己能拍出好电影…… “那你，有什么打算？”周瑾问。 能把电影当池塘，背后必然是有一整套系统在支撑，从前期制作、中期发行、后期影院上映，方方面面都要参与进去。 有这种能量的人，哪里是他们能惹的。 毛导当然也清楚这一点。 更何况，他参与其中，好处也没少拿，说难辞其咎也不为过。 “我不当导演了，再也不当导演了，”毛导说着，听起来有些灰心丧气。 周瑾安慰道：“其实吧，拍烂片的导演那么多，也不多你一个，你也别太伤心，说不定还有更烂的呢……” 毛导苦笑，“我让你说真话，你就可劲儿说是吧，你就不怕扎死我。” “你这不是没死么。” “也是，导演费我也没少拿，以后我也是票房过亿的大导演了，就是太不得劲儿……你说我在帝都开家火锅店怎么样？” 周瑾赶紧道：“恭喜发财，生意兴隆，你只要不拍电影，一切都好说。” “艹！”毛导怒骂一声，挂了电话。 周瑾却挺高兴，总算拉回来一个。 有时候，他都想做张表情包，一个小人跪在地上，旁边是一要饭碗，后边几个大字：拍电影死路一条。 电影市场现在是越来越繁荣了，可电影却越来越不像电影了。 冬天的时候，周瑾拿了《花千骨》出来，算是平了林更星和糖人的事情。 蔡益蓉回去研究一番后，觉得确实有大火的潜力，便决定电视、游戏一起上。 只要《花千骨》能带来足够的收益，那么糖人就有足够的实力，从新三板冲击到主板。 为了实现上市这一目标，蔡益蓉也不得不忍痛将糖人从小工作室，升级为现代化的公司，还专门做了股权架构。 按照她开出的条件，周瑾和刘思思继续留在糖人，每人可以用1500万，占据糖人2%的股份。 也就是说，糖人现在的估值是七亿五千万。 如果成功上市，那么估值有希望冲到30亿，也就是400%的收益回报率。 这样的大饼，砸得周瑾脑袋都疼。 可惜他手头上的资金却不多了，小公司里最多也就剩下一千来万，还得支撑橘子映像的发展。 刘思思倒是很开心，她手头上大把的资金没处用，让刘妈收着她又不甘心，投资糖人听起来是个好办法。 反正捏着股份，只要糖人不倒，亏应该是不会亏的。 就这样，一路纠纠结结，时间来到六月。 “还有最后一场戏，大家加把劲啊！” 临近杀青，一向沉稳的文穆野都开始躁动起来，捏着拳头在剧组晃来晃去。 说起来，前面的戏份都是按照剧本拍的，但今天的这场戏，却是他根据天朝国情，自己添加的。 ——开发商以改建城中村的名义搞强拆，城中村里的百姓求助无果，江科长因为罗绍兰奶奶的缘故，意外发现开发商的手续不全，于是跑到现场主持公道。 周瑾换上一身灰色西服，站在门口，等着进场。 场内是几个花臂大哥，拿着棍子站在小超市里，一看就很不好惹。 超市的老板娘谢大脚，面对这群流氓，只能瑟瑟发抖。 在超市门口站满了围观群众，可无人敢上前多管闲事。 “早点搬出去不就省事了，非得我们大飞哥亲自动手，真是不识抬举！” 一个黄毛一棍子砸在收银台上，“嘭”的一声巨响，玻璃四溅。 “啊！” 老板娘的尖叫声，流氓的狂笑声，围观群众敢怒不敢言的议论声，被录音师一一收了进去。 懂得运用声音，这是文穆野的一大长处。 “拆迁”=“暴富”，这个公式在2013年，并不能完成成立。 因为在很多小地方，拆迁款只是用来打发老百姓的。 不肯搬？那就强拆咯。 “住手！” 周瑾一声顿喝，如同及时雨一般，叫停了这一切。 被称为大飞哥的光头佬，本来抱胸看戏，闻言回去一看，脸上的嚣张顿时换成了谄媚。 “哎哟，江科长，”他跑到周瑾面前，搓着手道：“居然还劳动您大驾，这点事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保证妥妥帖帖。” “这段时间接到群众大量投诉，说你们违规搞强拆，有这回事吗？” “怎么会，”那家伙演技还不错，半躬着腰，挥挥手，后面的小弟飞快地将手里的棍棒藏起来。 “我们公司可是正正规规的，绝不敢给政*府带来麻烦，”他双手奉上一张名片，一副老油条的样子。 周瑾接过一看，“对外支援部？” “对，就是负责对外支援，这家超市侵占了公司的财产，我们也是依法讨回，这件事梁局长也是晓得的。” “据我所知，是否决定拆迁现在还是商议阶段，你们的文件我看过了，手续并不齐全。” “哎哟，不就是几天的事情，区政*府早就通过了……” “那也不行，”周瑾打断他，沉声道：“哪怕晚几天，打扰别人做生意，也是违法的，你不要让我难做啊。” 信访局说白了就是给老百姓一个发声的机会，遭遇强拆了，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上访。 一个信访局的科长能有多大权力，其实并不好说，但江科长毕竟是公家的人，而且看起来背景颇深。 文穆野故意在这里做了暗示： 一个流氓头头怎么会认识信访局的科长，而且还很熟的样子，背后原因，全留给观众去揣摩。 在江科长的嘴炮下，流氓们退走，围观群众们直接将江科长包围了起来，就差喊**天了。 周瑾面带微笑，双手压了压，示意群众们安静，“我们信访局就是为大家排忧解难的，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争取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 “怎么解决啊？” “就是，江科长你得给我们想办法啊……” 周瑾道：“我在国土资源局看过文件了，政*府对城中村的规划，本来是改建，但他们拿出的方案是改成开发区，这就违规了，你们可以依据行政法，去法院起诉政*府。” “拆迁肯定是要拆迁，但这样政*府就有理由向对方施压，为你们争取更多的权益。” 听完这番话，居民们面面相觑。 “过！” 一场戏折腾到第五遍后，文穆野终于喊了过。 这也意味着，戏里的两条剧情线，慰安妇和强拆剧情，全部完结，拍了两个月的《我能说》终于杀青。 趁着剧组欢呼的时候，周瑾挤到文穆野身边，“哎，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教唆？” “教唆什么？” “遇到强拆了，依据行政法，起诉政*府啊。” “当然不算，我咨询过律师了，这都是有现实案例的，法院立不立案就看得地方了，我们这最多是二次传播。” “我呸，你是没遭过总局的毒打……算了，大不了打回来重剪。” 周瑾也豁出去一回。 第三百八十章 头疼的戏约 绣春刀酒吧近来生意很好。 以前这只是一家颇有特色的酒吧，来玩的要么是周瑾和刘思思的粉丝，要么是好新鲜。 随着六月份各路媒体的宣传，大家才知道，哦，原来绣春刀是一部电影啊。 耗时一年半，这部不合时宜的武侠片，要在暑期上映。 这年头武侠已经没落，观众们更爱看的是动作大片和青春爱情片。 放在2013年的暑期档，就是《富春山居图》和两部《小时代》。 而《绣春刀》本身又是那种比较压抑的电影，底色悲凉，不大讨观众的喜欢。 唯二的优势，一是故事流畅，二是周瑾和刘思思再次合作，对粉丝而言，算是个不小的噱头。 从怀柔回来后，文穆野带着素材一头扎进了剪辑室，他要趁着暑期，用两个月的时间剪出初稿来。 周瑾则溜回了小酒吧，天天喝酒看片，懒理世事。 比较可惜的是，宁皓开了新片，拉着他投资，但主演却没他的份，而是给了黄博和徐争。 理由是他太帅了，既不如徐争油腻，也不如黄博土鳖，换他上，人物就不成立了。 这让周瑾感受到了浓浓的恶意。 在一番说服教育后，这几个货决定为他量身定造一个角色，但要到八月份才能去客串一把。 巧合的是，八月份刘思思正好杀青回来。 也就是说，周瑾可以一个人度过整个七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什么时候睡觉就什么时候睡觉，谁都管不着。 这种悠哉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七月底，他的那位便宜经纪人，陈小雪总算看不下去了。 包间里，周瑾本来躺在沙发上啃冰棍，脚架在茶几上，电视上放着《武林外传》充当背景声，陈小雪就拽着他的胳膊使劲晃悠。 “哎呀，你能不能别晃了，”周瑾特别糟心，“要晃晃你男朋友去啊，折腾我算什么。” 陈小雪道：“哼，我现在忙公司的事情，哪来的男朋友啊。” “没有就找一个啊，我都多大了，”周瑾翻了个身，“说说要求，我帮你物色一个。” “我超好养活的，车厘子管够就行。” “嚯，您要求还真不低……” “哎呀不说这个了，老板，你真打算在这里躺尸啊，你下半年还没个着落呢。” 周瑾特安详，“不急，我在等一部能拿影帝的戏约。” “什么戏？还能拿影帝，”陈小雪明显不信。 周瑾道：“什么戏我也不知道，所以得等啊。” 他现在毕竟是有钱了，不必像上辈子那般疲于奔命，已经可以安稳地等待机会到来。 因为他知道，哪怕他不出去接戏，他投资的电影，他公司里的员工，也能源源不断地为他创造价值。 陈小雪不满道：“你就不能降低点要求嘛，现在公司有好几部戏来找你了。” 周瑾继续舔着冰棍，“说来听听。” “好，”陈小雪飞快从随身的背包里，抽出几份文件放在大腿上，“先说第一个啊，《同桌的你》，导演是郭凡，女主那边考虑的是周冬羽。” “唔，这是矮大紧的歌改的吧，”周瑾想了想，“不行，我都多大岁数了，拍不了这种校园题材。” “化化妆谁看得出来啊，”陈小雪嘟囔一声，还是换了下一份，“这个好，特显老，《智取威虎山》，导演是徐可。” “让我演****啊？” “不是，是少剑波，男二号也不差了。” 周瑾琢磨了一下，“先放着，待定吧。” 论作品，今年他已经有了《西游降魔》和《绣春刀》，明年也有了《我能说》，曝光度足足的。 在徐老怪的电影里演个男二号，属于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后面一连又看了好几部戏约，周瑾差不多都给拒了。 陈小雪反倒很开心，“老板呀，你还是乖乖去演《智取威虎山》吧，我这里还有最后一部戏，你肯定不喜欢，导演叫什么许晨毅，听都没听过。” 周瑾坐起来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没好气地道：“你可有点出息吧，许晨毅都没听过，《怪物史莱克》知道吗，那就是他画的。” “史莱克……”陈小雪愣了下，“那不是唐家三少写的么？” “算了，”周瑾也懒得跟她掰扯，“他一个动画导演，他找我拍什么戏？” “哦哦，”陈小雪回过神来，快速地在文件上扫过，“那电影叫，叫《捉妖记》！” “捉妖记？” 周瑾这下反倒明白过来了。 难怪是许晨毅来执导了，在这电影里，小妖王才是绝对的主角，特效至上。 “《智取威虎山》先帮我推了吧，《捉妖记》可以联系下，对了，女主角定了没有？” “不知道呢，回头我问问，”陈小雪见自家老板总算相中了一部电影，别提多开心了，收拾着文件，一边道：“老板你是不缺戏约了，可有人还缺着呢，正好分给他。” “谁啊？”周瑾奇怪道。 “林更星啊，你忘啦？” “哦，”周瑾拍拍脑袋，倒把这茬忘了，林更星还签在他工作室呢。 自己不想接的戏约塞给他，倒是不错，省得浪费。 “好啦，”陈小雪拍拍小手，“总算有一部你称心的了，你都不知道，跟那些人打交道有多不靠谱。” “辛苦辛苦，”周瑾揉揉她的脑袋，“冰箱里有车厘子，去吃吧。” “你刚刚不早说，”陈小雪拍开他的大手，忒开心地跑向冰箱。 如果给周瑾谈成一部戏约，再给林更星谈成一部戏约，奖金就够她乐的了。 周瑾倒是很淡定，盘膝坐在沙发上。 《捉妖记》票房刷下了二十多亿，但给人留下印象最深的是胡巴小妖王，男女主并不算出彩。 于他而言，远不如《西游降魔》来的意义重大。 “小雪，你帮我挑的都是商业片，以后多留意下文艺片，独立电影也行，”周瑾特意叮嘱道。 陈小雪回过头来，“你这是商业片拍够了，要走文艺片路线了？” “嗯，”周瑾伸个懒腰，双手垫在脑后，靠在沙发背上，“我已经快三十岁了，不能再这样荒废人生了。” 再不刷个影帝回来，结婚还得往后挪。 有时候他都想着，要不把《绣春刀》送长*春国际电影节算了，那儿难度低。 就是不知道那帮孙子认不认。 陈小雪夹着一颗黑红色的车厘子，舌头一卷，吸进嘴里，两排小牙一用力，嚼出汁水来，含糊道：“我帮你留意留意吧，呸……” 她吐出核，“那些文艺导演你不是熟嘛，问问他们啊，你现在这个片酬，他们可不敢找你。” 这两年的功夫，演员片酬蹭蹭往上涨。 一年多以前，周瑾最多报个两百万，到了今年就能过千万了，不是大制作还真不敢找。 这钱赚得太容易，难免就不珍惜。 于是周瑾整个人都懒散下来。 不过陈小雪一提醒，他觉得挺有道理，摸出手机翻翻通讯录，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文艺片边缘游走。 宁皓以前是拍文艺片的，现在在类型片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管胡倒是挺有文艺情怀，可能是《厨戏痞》争着钱了，又琢磨着拍一部京城老炮儿的回忆录。 周瑾对这戏不大感兴趣，不过咨询一下倒是可以。 他朋友圈里，也没别的文艺片导演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预热 老炮儿，原名老泡儿，专指那些提笼遛鸟、无所事事的老混混儿，学名社会闲散人员。 这帮家伙讲究，局气，有外面儿，但终究被时代甩在了后面，还抱着老一套不放，于是只剩下了满肚子的不合时宜。 管胡去年用不到一千万的小成本拍了《厨戏痞》，刷下了3亿多的票房，可以说是大赚了一笔。 于是动心起念，想要拍这么一部看起来不合时宜的电影。 正好周瑾找他，俩人在电话里一阵对喷，随后这家伙就直接带着剧本杀进绣春刀了。 “你这小地方不错啊，”小酒吧白天没营业，管胡一米九的大个，戳在大堂里，周瑾觉得连屋顶都矮了几分。 由于是明星店，专门留了一面墙出来放剧照，只要看看那面墙，大概就能知道他们俩拍了些什么戏。 最新挂上去的是周瑾和李民启的照片，一边粉，一边黄，两人穿得格外时尚，露出大大的笑容，丝毫看不出背后的故事。 管胡在那看了一会，回过头来，“你小子可以下，居然把这老太太请出山了。” 周瑾给他倒了杯散装白酒，“是题材好，老太太被剧本给打动了。” 说着又摇摇头，“不过戏都在她那，我反倒没处发挥去。” 管胡道：“要不你试试我这个？” 他从包里摸出份皱巴巴的剧本扔桌上，周瑾捡起一看，正是《老炮儿》。 其实周瑾上辈子就看过这部电影，剧情能记个大概。 大致就是六爷他儿子在外面惹了一官二代，六爷借钱过去平事儿，却发现这已经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时代了。 最后六爷一个人举着刀，死在了和官二代茬架的路上。 很多人说这电影三观不正，六爷就是个老流氓，有什么好拍的。 其实艺术本身是不负责三观的，能刻画正面人物，也能刻画反面人物，就跟水浒传和金*瓶梅似的。 而天朝电影荧幕上，还真比较缺六爷这种亦正亦邪的边缘小人物。 “怎么着，你打算让我演六爷，还是他儿子晓波啊。” “屁话，让你演六爷，你丫演得了吗？” “那你打算找谁演？” “没想好呢，再寻摸看看。” 周瑾知道最后找的人是冯裤子，也猜到管胡估计是想让他演晓波。 每到这时候，就体现出周瑾的优越性了。 年轻一辈里，论演技、论人气，论票房号召力，他都是佼佼者。 和那些老戏骨对戏，不仅不落下风，还能相得益彰。 有他在，管胡自然用不着再去找李一峰。 不过问题也恰恰就在这里，就如同《我能说》一样，电影里的重头戏几乎都在老戏骨身上，他只能做个陪衬。 所以周瑾就不大愿意接下晓波。 当然，除了上面的原因，还因为那股京片子加混不吝，他确实不擅长，而他又恰好知道有个更合适的人选。 “我给你推荐个人，张一水知道不？” “知不道。” “就《家有儿女》里面那刘星，现在长大了，我觉得这小子特符合晓波。” 管胡想了下，“回头再看吧，怎么着，你这真是一门心思地想拼一把？” “嗯呐，有介绍的没有？” “我告儿你吧，国内有能力的文艺片导演就那么几个，贾科长，王晓帅，楼烨，对了，刁亦男也算一个，你觉得他们的风格哪个适合你。” 好嘛，只是听名字就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一挂的。 管胡还怕周瑾不死心，将这几个人正在筹备的电影大概给介绍了下： 13年，王晓帅在拍《闯入者》，楼烨在折腾《推拿》，刁亦男带着剧组在零下三十度的大东北，已经拍完了《白日焰火》。 最靠谱的是贾科长的《山河故人》。 他之前拍的那部《天注定》还是没能拿到龙标，只能在国外上映，老贾心有不甘，打算鼓捣一部能在国内上映的电影。 看起来周瑾挺有希望，但这些个文艺片导演往往都有着自己熟悉的演员，如郭晓冬、郝蕾、黄璐、秦昊等人。 演技好，便宜，而且在国外基本都刷了个脸熟。 向周瑾这种的，根本不会被他们纳入考虑范围。 “哎~”周瑾悠悠吐了口气，“照你这么说，我是没戏了。” 对面那家伙翘起二郎腿，身下那张可怜的木头椅子，被他压得吱呀作响。 “也不能说没戏，你可以去勾引勾引老贾，指不定他为了票房，就把你给收了。” “借你吉言，”周瑾端起散装白酒跟他碰了一下，叹口气，“我再试试吧。” 这也是大牌明星的悲催之处，想演个商业片那是手到擒来，可要是想转型去刷奖，那可就难了。 自降片酬、带资进组都不一定能搞定。 …… 八月，骄阳似火。 刘思思在横店拍戏内心如汤煮，周瑾在酒吧美滋滋地吹空调。 《绣春刀》此时正好上映，但这种武侠片搞路演意义不大，发行方选择了将宣传阵地放在了网络上。 周瑾和刘思思的再度合作算是个噱头，片方专门将他们俩的镜头剪辑出来当预告片，引得粉丝们纷纷转发。 热度算是炒上来了，但最终票房如何还不好说。 因为流量的意义就在于自带一群粉丝，可以帮片方省下大笔的宣传费用。 可只靠粉丝，是万万撑不起一部大电影的票房的。 那些大ip加流量明星取得高票房的电影，更多靠的是ip，而非流量明星，《魔都堡垒》和《诛仙》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绣春刀》上映的头一天，一向偷懒的周瑾专门编辑了一条长微博： 先声明啊，我不是明粉，但现在清宫戏层出不穷，而大萌历史题材却一直缺席，这一点是很遗憾的。 《绣春刀》很好地补上了这一块，对崇祯和大萌末年的刻画也相对真实。 说真的，明末发生了太多值得书写的故事，我倒很希望《绣春刀》能有第二部，可以拍一拍袁崇焕、孙传庭，或者洪承畴、钱谦益。 其实呢，像《绣春刀》这种沿袭正统、略显严肃的中小成本古装电影，本该是华语电影的一大类型，现在却落得个珍惜罕见。 背后原因我不得而知，但大家手里的每一张电影票，都在为未来的影视圈投票。 另外，拍《绣春刀》的时候正是过年，思思胖了五斤多，但那身红色的衣服真的超级好看，飞鱼服也很好看。 你们真的不打算来支持一下吗？ …… 在网络上，有哪些比明星的脑残粉战斗力更强的群体呢？ 其实有很多，比如说军迷，小说粉，以及历史粉。 明星的迷弟迷妹们最多打打嘴仗，过不了多久就消停了，因为真的很无聊。 但历史粉撕起来那可就不一般了。 他们能引经据典，从屁股撕到脑袋，再从脑袋撕到屁股。 周瑾那番话虽然没明着说，但态度却很明显，倒是勾起了不少历史粉的好奇。 “哈，我看了《绣春刀》的预告片，刘思思那身红衣服和《步步惊心》里的一毛一样，你们说是大清的衣服好看，还是大萌的衣服好看呢？” “服章之美为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不解释。” “大嘟嘟说得对，我们手里的电影票，都是在为未来的影视剧投票，反正《绣春刀》我是支持定了，就为了以后能拍第二部，第三部。” “影视圈就是遗老遗少太多，变着法的拍鞭子戏来洗地，大萌的戏反倒无人问津，周瑾算是难得敢说真话的人了，不过袁崇焕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杀了毛文龙，还不如拍孙传庭。” “少来了，毛文龙本来就该杀，袁崇焕有功有过，说到底还是崇祯不行，根本带不动……” 对这种有争议的历史话题，周瑾向来不发表意见。 虽然他有自己的倾向，但也知道自己不是专业人士，说多了容易被嘲讽。 赶在《绣春刀》上映前，发这么条带有引战性质的微博，说到底还是为了搞宣传，毕竟《绣春刀》他也投了一大笔钱进去。 然后光头哥就风风火火地杀来了《绣春刀》酒吧，给他好一顿训。 “你以后少说这种有倾向的话，很容易被扣帽子，你知不知道无形中会得罪多少人？还有，官方最忌讳的就是艺人带节奏。” “安心，我自有分寸，”周瑾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再说了，我又没明着说，只此一回，下不为例，你跑过来找我，不光是为了这事儿吧？” 见周瑾这么说了，光头哥也就揭开这一茬，换了个话题。 “陈恩你还记得吧，以前一块拍过微电影的，你之前不是老说要拍部文艺片刷奖嘛，他那就有一本子，相当不错，你要不要看看？” “叫什么啊，什么题材？” “名字有点怪，叫什么《大象席地而坐》，不过是现实类题材，他跟一同学弄的。” 周瑾顿时了然，“他是来骗投资的吧？也行，让他剧本发我，我有空看看再说。” 如果本子还可以，成本又不高的话，投资了也没什么。 至于能不能达到贾科长、楼烨那些人的水准，周瑾是丝毫不抱希望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 怀疑和审视 刘思思最近有点生气。 不是因为被周瑾吐槽胖，也不是因为被网友吐槽在《绣春刀》里做一张gif图都勉强。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周瑾居然借着拍戏，一个人溜去大理了。 13年的时候，女生们比较流行小清新。 帆布鞋，白裙子，捧着本村上春树，坐在咖啡馆里，四十五度天空。 然后拿着四千五的工资，感叹岁月静好。 在她们那里，旅游不叫旅游，叫旅行。 国内的话，最常去的就是西*藏，丽江，鼓浪屿和大理那几个带着“文艺”气息的地方。 刘思思还是比较吃这一套的。 她也琢磨着等空下来了，拉上周瑾去丽江感受下慢生活，去西*藏净化下心灵，再去大理看看艳*遇。 现在周瑾跟着老男人团去大理了，而她还在横店苦逼地拍戏。 这就有点不能忍了。 “喂，你真的去大理啦？”拍戏休息的间隙，刘思思捧着手机问。 “那还有假，我都在路上了，等我拍完了过去找你啊。” “算了吧，等你拍完，我也杀青了。” “那你过来找我们啊，我听说那边的天空蓝得跟透明的似的……”周瑾给发了张图过去。 刘思思点开一看，再仰头看看天空，一样的蓝天，一样的白云，“我怎么感觉那么眼熟呢？” “嗨，如果不是雾霾，全国的天空都差不多。” 这倒也是，刘思思没多想，旁边的助理已经在挥手了，她赶紧道：“不说了，我要拍戏了，你在大理乖乖的啊，不许瞎玩！” “放心，我就是打个前站，还要拍戏呢。” 这话还像样，刘思思挂了电话，将手机递给助理，准备继续拍戏。 在横店拍了近四个月，《古剑奇谭》已经快要杀青，可越拍下去，刘思思反倒越是心虚。 以前拍《步步惊心》的时候，剧组里有周瑾，有隆力奇，有刘松仁（康熙），都会给她带来压力，逼她进步。 后来拍《绣春刀》，剧组里实力派更多，王谦源、金师杰、周瑾、周易围，随便逛逛都够她学的。 虽然被网友认为是面瘫脸，但那也是她根据剧本设计出来的，算不得错。 可到了《古剑奇谭》这里，她猛然发现自己成了演技担当。 她状态好，演技爆炸，对面没反应。 她状态不好，随便演演，对面还是没反应。 而且导演还从来不喊cut，差不多了都给过，那她干嘛还要那么累呢。 四个月下来，刘思思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她真的还能演好《深夜前的五分钟》吗？ 另一边，本该一路赶去大理的周瑾，此刻正蹲在一颗大树底下，和二东子扯闲篇。 “我让你买比特币，没白买吧。” “没，你简直就是财神爷啊，老周，啊不，瑾爷，”二东子压低声音，激动得全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他伸出四根胖乎乎的手指头，顶着浓厚的黑眼圈，小眼睛里都是精光，“四千！dollar！我们手里有足足一千枚！” “嘿嘿，我要是跟你说还要涨，你信不信？” “信呐，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信！” “那我要是让你给卖了呢？” “卖？你不是说还要涨吗？”二东子迟疑一下，“你要是缺钱花，我把房卖了行不行，现在多留一天就是好几万啊！” 自从去年周瑾让他买比特币，他就一天安生觉都没睡过，群演也不带了，小卖部也不经营了。 曾经让他他梦寐以求的第九经纪人，也是说辞就给辞了。 整天别的不干，就是抱着电脑看比特币，心情大起大落，别提多刺激了。 他拿计算器算过，1000枚比特币按照市价，能换回近三千万人民币。 按照他跟周瑾的约定，每人一半，他能拿到一千五百万的巨款！ 天地良心，这一年他可什么都没干，连比特币是个啥都没整明白，怎么就发财了呢？！ 他有时候也在想，是这世界太疯狂了，还是他太不会玩了？ 能给他答案的，只有周瑾。 “你想得太简单了，”周瑾扶着大树站起来，揉揉发酸的膝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只要我混进比特币的圈子，会有大把的人送我比特币。” “有人接盘，它才值钱，没人接盘，比特币就连废纸都不如，还不如去屯篮球鞋呢。” 篮球鞋好歹还有明星代言，可哪个明星敢去给比特币背书？ 二东子跟着站起来，辩解道：“我天天在网上看，4000美元，真的！都成交了。” 周瑾嗤笑一声，“那你把那些比特币都给卖了，你看能不能换回钱来。” 他顿了顿，又道：“再者说了，真就是换回美元了，你怎么把它变成人民币呢？你知道国家一年换汇的额度是多少？一人一年五万！” 二东子又默默在算账了，一千比特币可以换回400万美元，按照配额来算，他得换八十年！ 拉上亲朋好友？ 他敢拉么，这事儿除了媳妇和爹妈，谁都不能告诉。 “那就没别的办法吗？”二东子急道，“守着钱不能用，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有啊，你可以移民。” “那不行，我是董家长房，每年得祭祖呢。” “这就对咯，”周瑾扶着他的肩膀，往三条街走去，“你听我的，这段时间就开始小规模抛售，等过段时间，网上都在谈比特币的时候，你就全部清仓。” 周瑾上辈子一直窝在八线小城市，第一次知道比特币，大概就是14年左右。 ——连他这种废柴都知道比特币能赚钱，可见背后必然是庄家在操盘，等着韭菜进场好收割了。 他们完全可以打一个时间差，抢先收割一波。 二东子在圈内混了近一年，倒买倒卖的操作还是没问题的。 “可我们换回美元了也没用，”二东子急道，“你有办法换汇吗？” “当然，注册家离岸公司，合拍电影也好，购买版权也罢，有的是办法，400万算个锤子……” 这也就是资本家和暴发户的区别。 暴发户就算手里攥着大把现金，但是没有掌握生产资料，照样玩不转。 而资本家可以用的手段就多了。 好莱坞，棒子国，岛国，可以买的版权海了去了，真想买回来改编，400万一点不够看的。 听到周瑾心里有谱，二东子莫名松了口气。 看来他没独吞这些比特币是正确的做法。 还是跟着周瑾混比较靠谱。 “哎，三条街怎么这么冷清，”周瑾环顾下四周，发现不仅路边的妹子不见了，就连小胡同里倚门而立的阿姨也没了。 二东子道：“你还不知道呢，最近扫黄，三条街早被铲了，还有东*莞，大家都说以后见着陈阳这小子，非得揍他……” “跟陈阳有什么关系？”周瑾听到这名字，顿时就是一愣。 “你是真不知道啊，”二东子赶紧道，“陈阳跑去跟贾科长混一块了，一块拍了部电影《天注定》，他就演那个跳楼的小辉……” 《天注定》总共分四个单元，都是根据国内真实案件改编的。 小辉是第四个故事，他在东*莞的一个夜总会打工，却爱上了一个***。 贾科长，这个喜欢把电影当纪录片拍的家伙，用最逼真的镜头，拍出了东*莞最糜烂的一面。 尤其是选妃那一段，当国*际*歌唱响，训练有素的小姐们穿着军装，踏着正步整齐地走来，给人的震撼无疑是巨大的。 大家都说，上面估计是看了这部电影，才明白东*莞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于是决心扫黄。 毕竟，兔子还是很要脸的。 至于三条街，那纯属殃及池鱼。 听完这一番科普，周瑾愣了好半天。 他自然不是可惜三条街，而是为陈阳感到惊讶。 贾科长为什么会选他演小辉呢？ 估计只有看完电影之后才明白了。 “大智街现在不行了，你要是想玩，可以去隔壁八仙街，”二东子怂恿道，“这东西禁不绝的……” 周瑾瞪他，“我有玩过吗？” “是是是，我玩我玩，”二东子拉着他的胳膊，“我带你去见个人，你走这几年，横店来了不少新人，大家都盼着成为下一个你，但是呢，好苗子不多。” 周瑾奇道：“真有人因为我的例子，跑来横店？” “那当然，你在横店群演里的地位，那就跟神一样，当初让你给这帮群演活出点样子来，让他们有点盼头，现在，呵……”他摇摇头。 “说下去啊，”周瑾催他。 “不说了，到了地方，你自己看吧。” 两人都不说话了，开始闷头走路，各想各的心思。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不切实际的奢望 无论是2008，还是2013，群演的生活状态其实都差不多。 有戏接戏，没戏喝酒打牌吹牛睡觉。 赚的都是辛苦钱。 既没有年轻貌美的老板娘，也没有去大公司试戏的机会。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床头周瑾的海报，自己都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跑来当群演。 不是所有人都有周瑾那样的运气。 所以周瑾成了神，成了横店群演心中仅次于周星驰的神。 不知道多少年轻人听了周瑾的故事，脑子一热，拎着包就跑来横店了。 许凯就是其中的一位。 不过他运气比较好，因为长得与周瑾有几分相似，人也踏实，所以被二东子给收下了。 此时见到活生生的周瑾站在面前，顿时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周老师，我，我是你的粉丝……俺可喜欢你的电影了……” “好，好，先坐……” 周瑾和这家伙握着手，莫名有一种领导下乡慰问的感觉。 出租屋里挺窄，只有一把椅子，自然是归周瑾坐的，许凯坐到了床上，二东子只好弄了个小马扎坐在一边。 屋子不大，和周瑾当年住的差不多，不过乱了许多，被子也没叠。 床铺旁边摆了张书桌，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没吃完的桶装泡面、火腿肠的包装纸，以及鸡爪子的碎骨头，最显眼的则是一沓没开封的电影碟片。 “周老师，其实我也是个演员，”许凯不好意思地将被子拉到一边，从枕头底下抽出本泛黄的《演员的自我修养》。 “我听东哥说了你的好多故事，我也买了好多书回来看，就想当个演员……” 这家伙看起来既兴奋，又局促。 周瑾特慈祥地笑了笑，“这书你看得懂吗？” “看，看不懂……”许凯倒是实话实说。 “那就别看了，这个连星爷自己都看不下去。”周瑾莞尔一笑，仿佛又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真要论起对国内群演影响最大的的明星，王保强和周瑾估计都得往后挪挪，排名第一的得是周星弛。 不知道有多少群演觉得自己就是下一个尹天仇，也不管热不热爱表演，反正先买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再说。 其实依着周瑾自己的经验来看，这本书已经有些过时了，用来入门的话，反而没有北电自己编的《表演训练法》来得实用。 等入门以后，积攒起了足够的经验，再想更进一步，靠的就不是看书能搞定的了。 那得靠对人性、对生活、对哲学的深入理解。 三个人闲扯了一通以后，许凯瞧瞧周瑾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周老师，您觉得我有机会吗？” 这个问题周瑾连想都不用想，直接摇头，“没有，从现在到宇宙毁灭，都不会有。” 许凯顿时眼神一黯。 这种成功的前辈，不是应该给点鼓励的么？ “这个和你的演技好不好都没有关系，主要是你长得不够出彩。” 周瑾没顾忌对方的小心思，噗嗤又是一刀。 不是他狠心，或者情商低，而是演员这一行太过残酷。 王保强那就是万里挑一的例子，时也，运也，命也。 自他以后，进入流量时代，群演几乎就不可能再得到出头的机会了。 否则，北电、中戏一年那么多学生，凭什么他们都不火，就火你一个长得不咋帅的群演呢。 听到周瑾这样说，许凯坐在床上，好比去年冬天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那叫一个透心凉。 因为他知道周瑾说得是实话。 二东子坐在一边，一点也没劝。 以前他还壮志满怀，给手底下的群演们灌鸡汤，让周瑾给这四万横漂活出个样子来。 因为他还得指着这些群演们挣钱。 现在周瑾火了，二东子手里也拿着价值几千万的比特币，心态自然就不一样了。 看着这些满腔热血的年轻人，只想拉回一个是一个。 这种想法说通俗一点，就是拉良家下水，劝妓子从良。 “行了，除了演戏，你还想干点别的吗？”周瑾问。 许凯苦笑一下，他没想到一向对他不错的东哥，把他的偶像找来，就是给他泼冷水的。 “其实我，我也不是那么喜欢演戏，我喜欢电影……我现在开始写剧本，就想哪天给它拍出来。” 说起这个，许凯眼睛里倒是有了些许光芒，十分诚恳地道“真的，我晚上做梦都在想这个！” 周瑾看着他，也很诚恳地道“你还有点别的梦想没有？” 拍电影？ 这特么比做演员更不靠谱。 许凯摇摇头，“我今年24岁，以后都是听俺爹的，只有一样，就是来横店，是我自己拿的主意，不拼一把，我不甘心。” 眼睛里的神气，和周瑾当年几乎一模一样。 也难怪二东子会欣赏他。 “真哩，我不是瞎说，我自己都写了一个剧本，”许凯蹲下去，在书桌底下抽出一沓复印纸。 “这是我自己写的恐怖片，美国那个《鬼影实录》才拍了15万美元，最后拿了2亿票房……” “你觉得你也行？”周瑾看看他，觉得挺惊奇。 这小子看起来不全是做白日梦啊，居然还知道用恐怖片以小搏大。 “我能看看吗？” “您给批评批评，”许凯双手奉过。 周瑾接过那沓a4纸一看，只见首页上手写着两个大字中邪。 旁边还画着个娃娃的笑脸，也是手画的，配着“中邪”这两字，居然还真有点渗人。 周瑾从来不看恐怖片，拿着这份粗糙的剧本，还真不好翻开。 二东子瞅瞅手腕上的那支劳力士，对周瑾道“回头再看，时间也不早了，你不是还得去剧组吗？” 周瑾正好就坡下了，把剧本一合，“那行，这个我带回去，有想法的话，我会跟东哥说的。” 许凯自然没有意见，客气地送走二人，回到出租屋里静坐了一会，拆开那沓碟片，插进电脑的光驱里，点了播放。 他来横店一年，除了吃喝房租外，赚的大部分钱都用来买电影碟片了。 每天两部，从不间断。 也不管看不看得懂，反正他知道自己就是得看。 有时候好容易有了些心得，却连个能分享的人都没有。 周瑾算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真正能交流的专业人士。 将自己的那份剧本交给周瑾，虽然明知道没什么可能，可心底还是忍不住有了些小小的奢望。 万一，对方慧眼识珠呢？ 从出租屋里出来后，周瑾没急着走，又在楼里大致转了一下，通过窗户，基本也能判断出那些群演的生活状态。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何苦来哉呢。” 如果长得不够帅的话，搬砖也比当群演强啊。 二东子知道他的心思，道“这个怨不得你，就算他们不做群演，干别的也成不了的，这人就是这么操蛋，得认命。” “你丫现在倒是活得通透啊，”周瑾拍拍他的大肚子，“不过今天来这一趟，倒是让我有了个想法，你说我要是以这些群演为素材，拍一部电影怎么样？” 当初他们鼓捣《花千骨》，最后不了了之了，因为实力不够。 可如今就不一样了。 二东子也觉得挺新奇，“就这帮货，也能拍成电影，你想拍什么？” 周瑾想了下，“就一个女演员，她特崇拜星爷，天天想着演喜剧之王，在剧组厮混，为这个和家里人都闹翻了，还是不想放弃。” “后来在一个雨夜，她被大卡车撞成了植物人，在梦里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当上了女主角，成了影后……嗯，可以叫她如梦。” 二东子取笑道“你这是要拍《新喜剧之王》啊，你比星爷都牛。” “不不不，《新喜剧之王》太土了，咱们这个电影可以叫……” “叫什么啊？”二东子问。 周瑾眼珠子一转，“叫《我就是路人甲》怎么样？我们可以把当初的那些兄弟们一起叫回来，除了如梦，他们也要当一回主角。” “我呸，就那几头货，还当主角？我看你这是衣锦还乡，有钱没处造，开始穷折腾……” 二东子嘴上特不屑，狠狠地打击了几句，周瑾也不以为意。 两人道别之后，二东子径直回家，可心里却也忍不住躁动起来，周瑾的那个提议就好像一簇小火苗，在不断地撩拨着他。 另一边，周瑾凝神定气，收起剧本，戴上墨镜，叫了辆出租车，直奔片场。 他再也忍耐不得，要去见那个他心心念念，想要陪伴、想要守护的人了。 一切别离，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逢。 第三百八十四章 再相逢 “屠苏哥哥……” “屠苏，你真厉害……” 片场，李一峰手拿一把焚寂剑，站在中央，冷酷又无情。 马天雨和郑小爽两只小傻瓜，手拉手冲了上去，只见李一峰肩膀一抖，一道无形的红光闪过，两人顿时飞了出去。 要么说拍仙侠剧方便呢。 “三号机准备。”导演在耳麦里指挥着。 一般来说，演员在没自己镜头的时候，是可以偷个懒的，但作为一名“老”戏骨，刘思思已经习惯了时时刻刻保持入戏的状态。 所以导演就专门调了台机器，重点拍她的表情。 现在百里屠苏被煞气控制，狂性大发，作为cp的晴雪当然要表示下关切。 可此时的刘思思却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边的陈伟庭见她没反应，直接上前几步，“屠苏，你冷静点！” 李一峰继续冷酷无情，长剑一挥，陈伟庭也灰了出去，和马天雨、郑小爽俩人一起躺在地上，整整齐齐的。 “屠苏，你醒醒吧！”陈伟庭悲愤地大喊。 这一声喊没能把屠苏唤醒，倒是让刘思思缓过神来。 “苏苏！” 眼见得李一峰挺剑直刺，刘思思顾不得多想，上前一个空手接白刃，稳稳地抓住了那把塑料焚寂剑。 手中的血囊也被挤破，献血顺着长剑就流了下来。 “啊！……” 可能是感受到爱的呼唤，失控的李一峰痛苦地嚎叫起来。 放在剧里，这就是人性和魔性在交战了。 有着剧情的铺垫，再加上后期大神的配音，估计还挺感人。 可周瑾站在监控器后面，看着这原汁原味的表演，就一个感受真特么尬！ 劳资投了近一千万，就拍了这么个玩意儿？ 导演梁胜瞄了周瑾一眼，知道这是大金主来探班了，果断叫停，“过，休息十，哦不，休息半小时。” 他估摸着十分钟不够周瑾用的，起码得半小时。 “梁导，咱这戏啥时候能杀青啊？”周瑾蹲下身子问。 “就快了，”梁胜操着口港普，“还剩几场戏，思思发挥都很好，我看她文文静静的，飙起戏来，哇……” 他竖了下大拇指，“就属她最拼。” 周瑾笑一下道“那还是导演指教的好。” 另一边，刘思思听说休息半小时，看着欢呼一声的李一峰，微微皱了下眉。 她只想快点拍完这几场戏，然后赶去大理。 和周瑾通电话的时候，她并未表现出异样，其实心里可不爽了。 那可是周瑾啊，怎么能不等她。 “思思姐，给，擦擦汗，”小助理夏琪迎过来递了张湿巾，笑得倍儿奇怪。 刘思思看她一眼，“怎么了，我的水呢？” “水在房车里放着啊。” “你不拿给我啊？” “你自己去拿啊，我还怕你嫌我碍事呢。” 夏琪眨眨眼，示意她看后面。 刘思思将湿巾揉成一团，随意一回眸，只见晴空下，一人长身而立，在一群奇形怪状的幕后人员中间，显得那样鹤立鸡群，冲着她灿烂地笑。 “你怎么来了？！” 刘思思惊喜地展颜一笑。 不是空谷幽兰，也不是牡丹盛开，恰似一朵木兰皎皎绽放。 周瑾看着她，笑而不答。 这一刻，那些工作人员，摄影机什么的，全都消失了，好似只剩下他们二人而已。 有道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在他风尘仆仆地赶来片场的时候，还有些忧心。 两人一别几个月，会不会有些陌生？ 见面第一句话又该说些什么？ 此刻两人真的见面了，周瑾觉得自己好像只是下楼买了瓶酱油，而刘思思还坐在地板上刷剧。 从不曾离去。 …… 早在一年以前，刘思思火了以后，就让刘爸买了辆房车，里面的陈设也是她亲手布置的。 从卫生间到小厨房，从化妆台到餐桌椅，再从真皮沙发到一米五的小床，一应俱全。 虽然花了一百多万，但好处也很明显，不用在喧闹的片场过得那么局促。 可以说，房车对于明星而言，就是身份的象征。 壕如周讯、成龙，那房车堪比星级酒店的房间，二三十个平方不在话下。 次一等的如刘思思、陈伟庭这类，房车还是以实用为主，大小不一。 再次一等的，如郑小爽、李一峰这种还未发迹的，就只能坐在躺椅上，一边被助理伺候，一边暗自羡慕。 马天雨伸个懒腰，八卦道“我听说这戏本来找的是蜜姐，是周瑾给投了一大笔钱，给抢了回来，你说是真的么？” 李一峰摇摇头，“这种事我们别瞎猜，反正都快杀青了，跟我们也没关系。” 几个主演中，刘思思和郑小爽都是文静的性子，所以反倒是几个男生更玩得开一些。 马天雨无所谓道“说说有什么嘛，思思姐还说和蜜姐是闺蜜，一转身就抢角色，啧啧啧，女人间真是复杂。” 一旁的郑小爽白他一眼，转过身子，全当没听见。 李一峰踢他一脚，道“都叫你别瞎说了。” 这戏里就属刘思思咖位最大，可周瑾论起来，还要更胜一筹。 毕竟一个还在演员的圈里打转，另一个已经进入投资人的领域了。 对刘思思，他们尚能坦然自处，对周瑾，就只剩下仰望了，因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李一峰还指着靠《古剑奇谭》一举成名，自然得谨小慎微一些。 只是回想起刘思思那一笑的风情，心里又些酸酸的，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 原来那样淡然、平静的姑娘，也会有那般灿烂的笑容。 只是她的眼里似乎只有一人而已，她的风情也只为那一人而绽放。 至于他们这些人，借用陈奕迅的一句歌词——“站着如喽啰”。 三十分钟后，刘思思自房车里出来，衣衫整齐，精神饱满，光洁的脸蛋上仿佛都在闪闪发光。 “咱们开拍吧，”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 才半个小时，他们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 李一峰和马天雨对视一眼，神色莫名。 房车里，周瑾躺在小床上，闻着熟悉的香味，惬意地翻了个身，倍儿安心。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有房车这么舒服。 dianygfenghua0 。 第三百八十五章 起航 《中邪》在国内是一部很“邪门”的电影。 和所有中国特色恐怖片一样，《中邪》也是没有鬼的，但偏偏又很吓人。 剧情也很简单，大体就是说俩不信邪的大学生，决定拍摄一部关于中国农村风俗迷信的纪录片，于是带着摄像机跟着一个神婆，去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驱邪。 ——这算是恐怖片的经典开篇。 难得的是，许凯这个横漂出身的半吊子导演，想起来用伪纪录片的方式进行拍摄。 整部电影的镜头，全都来源于那俩大学生带着的摄像机，以及他们安装在房间里的监控摄像头。 这就为恐怖片注入了一种极为真实的质感。 好似在看纪录片一样。 《山村老师》这部老电影为什么那么感人肺腑，还不就是因为真实嘛。 周瑾当初看完《山村老师》后，感动得几宿睡不着觉，洗澡都得让刘思思陪着。 现在坐在床头，看完《中邪》的剧本，他几乎是本能得觉得，这破电影要真拍出来，可能不比《山村老师》差。 “嗒，嗒，嗒……”刘思思洗完澡踢踏着拖鞋出来，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这剧本好看吗？”她问。 “没你好看，”周瑾果断将剧本扔到一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吹风机，“来，我帮你吹头发。” 刘思思顺从地坐到床边，满头青丝如瀑，周瑾牵起一缕，发香萦绕指尖，两人相视一笑。 “嗡嗡嗡……” 热风呼啸而出。 刘思思被吹得晕乎乎的，眯起眼睛，酥服的不行。 周瑾知道，这个时候的她，智商是最低的，就跟事后差不多。 趁机提点啥要求，基本都会被答应。 “思思啊，今天二东子领我去看了他以前带的群演，床头都贴着我海报呢。” “都知道你是横店出去的，拿你当偶像呗，连我都沾光，”刘思思抬头笑道。 她在横店拍了这么久戏，也接触了不少群演，不管是真客气还是假礼貌，对她都带着点亲近。 就因为周瑾是她男朋友。 “他们那是想着，等自己以后出人头地了，也找个你这样的媳妇，”周瑾太了解那帮家伙在想什么了。 “可哪那么容易啊，都说是听了我的故事才跑来横店的，现在个个心灰意冷。对了，他们还说我有个名言，我自己都不记得啥时候说的。” “什么名言？”刘思思好奇地看着他。 她知道周瑾喜欢乱编名言警句，还赖给人鲁迅，现在居然也被“周瑾曾经说过”啦？ 周瑾关掉吹风机，右手攥拳，做出一副激情澎湃的样子，大声道 “我们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坚持才是胜利，我行你也行。加油，奥利给！” “哈哈哈……”刘思思笑得在床上打滚，“奥……奥利给是什么？” “我上哪知道去，”周瑾压在她身上，也特无奈。 以前吧，他就想着努力拍戏赚钱，至于什么文艺工作者的社会责任感，他是不当一回事的。 现在他才渐渐明白自己的影响力已经很大了。 暴露在公众下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用放大镜看着呢。 为什么明星吸x就得被永久封杀？ 为什么明星出轨就得被抨击？ 就是因为他们的话题度太高了，容易造成不好的社会影响。 周瑾现在倒是个非常正面的例子出身草根，然后逆袭娱乐圈，迎娶白富美。 虽然他在横店其实也就待了半年，也从来没卖过惨，可架不住媒体为了热度，喜欢脑补啊。 什么“普通人逆袭的偶像代表周瑾，实力与运气都不缺!” “中国五位草根出身的大明星，周瑾上榜，最后一位已经请不动了！” “周瑾逆袭真相，竟是因为一顿饭:中国式饭局，藏着你的贵人和机遇！” 配图不是蔡益蓉，就是宁皓，最过分的是居然还有二东子。 不知道多少年轻人看了这些小报新闻，拎着包就来横店了。 刘思思好容易止住笑，摸摸他的狗头，“这都是那些记者瞎写啦，跟你又没什么关系。” “那不一样，归根到底，原因还是在我身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那些媒体可不听你的。”刘思思问。 周瑾见终于说到正题了，拉着她坐起来道“我打算拍部电影，就以横店的群演为题材，然后把王保强，博哥，还有星爷，最好全给请来。” 小报上说的“五位草根出身的明星”，排第一的是靠“溜光大道”走红的大衣哥，排最后一位的自然就是星爷了。 模仿“大衣哥”还有条出路，说不准还能在农业频道坐着拖拉机出道。 可是模仿周瑾、王保强他们的，基本都跪了。 刘思思眨眨眼，靠进他怀里，“你想拍就拍呗。”乖得跟只猫似的。 “可是我又捡了个剧本，恐怖片，绝对有搞头，”周瑾指指床头的剧本，“两部一起启动，估计就有些吃力了。” 刘思思忽然警惕起来，“你是钱不够了，还是时间不够了？” 钱不够了倒好说，时间不够了，意思是他们的大理之行，又要泡汤了？ 周瑾狠狠地揉揉她的脑袋，刚吹干的头发一下子又乱糟糟的了。 “够，够，够！” 这两部都是小成本电影，花不了多少资金，再不济他还能拉上黄博和大狗哥一块玩。 可时间那是真不够了。 刘思思刚想发问，周瑾张嘴就道“我觉得我可能拿不了影帝了。” “圈内有名有姓的导演，他们的本子我基本都看了一遍，发现没一个适合的。”周瑾颇有些沮丧。 王晓帅的田园感，楼烨的矫情劲，刁艺男的阴冷孤独，基本都不是他的菜。 贾科长的《山河故人》倒是好，那句“自由就是个屁”，震得周瑾头皮发麻。 只是想学会汾阳话可不容易，想要演出张晋生一生的三个阶段，那得费老鼻子劲了。 他不可能花几个月的时间，跑去汾阳体验生活。 贾科长也未必看得上他。 刘思思拢拢头发，夹在耳后，温言道“拿不了那就不拿呗，那么多演员，拿不了影帝还都不活啦。” 周瑾嘀咕道“那我们结婚怎么办？” “你说什么？”刘思思没听清。 “我说，”周瑾跳起来，用尽平生最大力气道“那咱们结婚怎么办？” 刘思思愣了愣，她没想到周瑾在担心这个。 “其实我也演不好电影了……”她小声道。 如果说拍《古剑奇谭》以前，刘思思觉得自己的演技起码有+，现在临近杀青，她觉得自己估计就剩c了。 为什么偶像剧演员不好转型？ 这种戏演多了，不仅升不了段位，还可能掉星。 开年的时候，俩人还信心满满。 一个说，要拿完影帝再结婚。 一个说，起码得靠自己当一回电影女主。 好像梦想就在眼前一样，触手可及。 现在就有些蔫了。 真等把梦想实现了再结婚，那估计得等2020年。 黄博35岁碰到了《斗牛》，黄教主36岁出演了《中国合伙人》，邓朝38岁等来了《烈日灼心》。 然后才成功晋级影帝，演技从此受到了主流电影人的认可。 周瑾啥都不缺，最缺的是年龄和阅历，毕竟他才27岁。 套一句流行鸡汤不要在能演偶像剧的年纪，跑去演文艺片。 刘思思的问题还要更严重一点，她戏路子窄，最适合的就是古装。 在2013年，优秀的古装电影几乎等于没有。 刘思思想想自己面对刘妈时的振振有词，就觉得自个儿的前途，黯淡无光。 “那大理还去吗？”两个人抱着叹了会气，周瑾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啊，当然去啊，”刘思思很是理所当然。 “那就好，”周瑾松了口气。 果然，一条咸鱼是永远不会嫌弃另一条咸鱼的。 “睡觉吧。” 他拉着刘思思躺下，伸手一关灯，却又觉得，自己似乎还能再抢救一下。 墙角行李箱里藏着的东西，暂时还不用拿出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去大理 赶在八月份的尾巴，刘思思终于杀青。 两人一路直奔大理，出了机场，找了辆旅游车，第一站自然是大理古城。 外面阳光正好，左边是苍山如黛，右边是洱海深蓝，刘思思戴着墨镜，靠在窗户边，带着浅笑，任由阳光洒在脸上，显得惬意又俏丽。 周瑾坐在外侧，拿着手机和黄博聊天，感觉心情都开阔了几分。 “我听说你和周东羽还来了场床戏，怎么样，过瘾不？” “你可算逑吧，她演那杀马特，我都脸红，生怕人父母看了生气，要说啊，还是老徐赚，一路停车坐爱，副导演说可以用替身，他非要自己上……” “哈哈哈，玩这么大的么，不怕剪刀手？” 《心花路放》原本的名字叫《玩命邂逅》，说的就是黄博徐争这俩货在去大理的路上，不断邂逅各路美女，有阿凡达，有长腿拉拉，有夜店大手子，也有90后杀马特。 之所以改名，那纯粹是担心部分观众不认识这俩字，主题可一点没变，车震的戏份，而且还全归在徐争身上。 黄博在那头解释道：“这个老宁说了，故意多拍点停车坐爱的戏，就等着他们提意见，这样他们就没精力关注别的问题了。” 这种做法周瑾倒是能够理解，就好比你想要开窗，他们一定不许，你先假装要掀房顶，他们就愿意开窗了。 俩人又唠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刘思思一伸手环过周瑾的脖子，咔嚓就是一张自拍。 “你配合一点啊，欧泥酱……”她看了看照片，觉得不太满意。 “要叫阿周哥哥，呕……”虽然很嫌弃，但周瑾还是配合地嘟了下嘴。 堂堂八尺男儿，在媳妇面前卖萌为生，不丢人。 快到傍晚的时候，旅游车终于到达了大理古城，此时的大理商业气息还没有那么浓厚，民宿也才刚刚起步。 周瑾拉着刘思思走过灰色的城门，古朴的街道两旁，坐着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还有一些老外抱着吉他弹唱，找到了剧组下榻的民宿：悦来客栈。 宁皓俩腿支个肚子，手里抱着自己的胖儿子，站在大门口，盯着天边的那抹斜阳，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来了，”他道，又冲刘思思点了下头。 “你咋的了？”周瑾摸摸小胖子的脸蛋，那小子迷迷糊糊地在打瞌睡，宁皓一抖搂，直接给吓醒了，抱起大拇指就往嘴里塞。 “这倒霉玩意儿可磨死人了，我真是上辈子欠他的，”宁皓看着小胖子咬牙切齿的。 刘思思笑道：“他才一岁多吧，多可爱啊，能做什么啊。” “他是做不了什么，可也能让我什么都做不了！” “哈哈哈，你呀……活该，”周瑾半点不带心疼的，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嫂子呢？” “里头改剧本呢，”宁皓还在跟小胖子的大拇指较劲，头都不抬的，“就剩你的戏了，说是之前写得太正经，不符合你的人设。” “我不正经吗？” “正经人谁开酒吧？” 周瑾莫名就中了一刀，还不好反驳，毕竟他不能去跟一个奶爸较劲。 《心花路放》里，算是集齐了宁皓的各大男主，黄博、徐争这俩黄金搭档自不必说，周瑾这个老男主当然也不能缺席。 算来算去，最合适他的，就是“夜色”酒吧里那油腻的小老板了。 …… 一夜无话。 第二天，周瑾跟着剧组来到洱海边上的一座酒吧，刘思思则跟着宁皓的媳妇邢娜，绕着洱海遛娃去了。 “艳遇无罪，一夜有情，横批：色夜……这酒吧路子够野的啊，”剧组都在里头各忙各的，周瑾站在酒吧门口，首先被这牌子给镇住了。 徐争挺着肚子过来道：“那不是色夜，是夜色……YesSir，无论男女，对方提什么要求，都不能说No，你说这多开心。” 周瑾也只能默默点头，“会玩。” 和文艺女青年们想象的独立自由、岁月静好不同，这里更多的是油腻而又不加掩饰的欲望。 甚至很难说宁皓到底是在给大理做广告，还是狠狠地黑了大理一把，尤其是顺带手把那些文青的底裤给撕了下来。 “各部门注意了，演员请就位！” 宁皓招呼一声，周瑾自觉地走了进去，徐争则退到一旁，坏笑着看好戏。 这场戏很简单：周瑾家的酒吧用iPad放耿浩（黄博）前妻，也就是康小雨（元泉）的低俗视频，耿浩上门理论，被周瑾一句“前妻”给怼了回来。 这货不服，说了一通歪理后直接砸了iPad，然后被周瑾带着七八个壮汉暴打一顿。 为了效果逼真，宁皓决定实拍，全是真打，而且没有替身。 “Action！” 打击板“咔哒”一声，宣告了周瑾几个月以来的第一场戏。 只见周瑾带着黑框眼镜，翘着二郎腿，手里端着杯八二年的黑啤，面前是一溜嘬着水烟的小弟——全是从剧组拽过来凑数的工作人员。 黄博双手插袋走了过来，眉宇间尽是阴霾。 “哎，师傅，你刚刚问我，这个跟我有没有关系，我跟你打个比喻……” 他拿起那支iPad，声音平静，“你看这个iPad，有阴面，也有阳面是吧，就好比我之前失败的婚姻，是我人生的阴影，但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啊，你们侮辱我的前妻，就是在侮辱我的人生啊……” 周瑾斜眼瞧他，面上不以为然，实则暗暗观察他的面部表情。 要说人的面部表情是非常奇妙的，同样是面无表情，有的演员成了面瘫，而有的演员，仅仅靠着眼神和微表情的控制，就可以营造出压抑、愤怒、卑微等多种情绪。 大吼大叫适合电视，于平静处显出波澜，才是电影演员的功底。 “……所以，这跟我有关系啊。”黄博说完一通歪理，眉间的郁气隐隐已在爆发边缘，却又被生生压抑住。 周瑾上辈子曾经有个朋友，他媳妇怀胎十月生出个混血儿，当时他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也是这幅表情。 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总感觉身上罩着层乌云。 “有点道理啊，”一个小弟被黄博那翻话唬住，居然点头赞同。 周瑾当即怼了回去，“有瓜皮道理啊？！” 手里的玻璃杯猛地落到桌上，重重一磕，“你到底几个意思吧？”他问黄博。 “我就想说……”黄博走到一旁的桌前，手里的iPad高高举起，“我就去你个大爷的！” “砰砰砰”几下，iPad已被砸了个稀巴烂。 那一刻，黄博脸上戾气尽显，老实人的狰狞展露无疑。 之后的剧情不消细说，周瑾饰演的文青老板，带着七八个壮汉，彻底让他明白了什么叫文艺的铁拳。 最过分的是宁皓，跑到酒吧外面装了条滑轨，非要一镜到底，走位错一点都得重来。 周瑾深刻怀疑他是被自己儿子折腾烦了，跑这来撒气来了。 饶是黄博皮糙肉厚，也被折腾得不轻，他倒在地上，四面八方的大脚就踹上来了。 虽然大伙儿都知道收着劲儿，但能不能收住，就又是另一码事了。 就这么一条，一直折腾到半下午，黄博脸上抹着血浆，倒在地上，让周瑾完成了最后一击。 一只糖做的道具啤酒瓶子“咣当”一声，在他脑袋开了花，看起来砸得狠，其实根本没用力。 在原时空，被管虎和宁皓蹂躏多年的黄博，甭管多难的武戏，基本都没受过伤，却偏偏在这场戏里，被沈滕一啤酒瓶子把眉骨给砸裂了。 所以说，论抄家伙砸脑袋，还得是周瑾和黄博配合地有默契。 毕竟是从无人区里就磨出来的默契。 “过了！收工。”宁皓拍拍手，结束了这一场。 周瑾抬头看看太阳，这特么都快落山了。 “没事儿吧，”周瑾把黄博拉了起来。 “没事儿，”黄博爬起来，拍拍土，表示情绪很稳定，“等我把那剧本开拍了，就请这孙子来演。” “我都想好了，15楼！就让他上去，往下跳，先在10楼脑袋磕个东西，然后2楼又被挡了一下，地面再来了车，压过去又拖着走……我特么也一镜到底！” “哈哈哈，”周瑾大笑，搂着他的肩膀道，“你丫这是怨念深重，不过我喜欢，不瞒你说，我也打算攒个局，整部电影出来。” 都说演而优则导，导而优则制。 周瑾虽然演戏不咋地，导演也没当过，但已经主导投资了好几部电影，等于逐渐站到了食物链的顶层。 拿不了影帝，那就鼓捣出一部电影来秀波恩爱，最好票房大卖，然后顺势求婚，想想也是蛮带感的。 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第三百八十七章 尘埃落定 9月份的京城依旧燥热不堪，电影圈倒是有点凉。 之前的中秋档就没拿出什么像样的电影出来，国庆档更是青黄不接。 唯一的霸主是徐老怪的《狄仁杰之神都龙王》。 这电影跟周瑾没多大关系，不过林更星还签在他那工作室，所以得跟着宣传。 便宜经纪人陈小雪帮着忙里忙外，发通稿、接通告的。 光头哥就简单得多了，一面盯着阿里影业的动向，一面按照老板的要求去寻摸剧本。 周瑾自己打算攒一部电影出来，剧本当然是重中之重，他自己没写剧本的本事，不过好歹是个老板，交代一声，自有大把的编剧上赶着过来写剧本。 他的要求也很简单： 首先是得甜，一男一女谈恋爱的那种，以轻喜剧为佳； 其次是人物得简单，不能有过多的层次，否则刘思思演不出来； 再次是剧情得新颖，最好带点穿越、重生什么的，年轻人爱看； 最后就是不能有太多特效，不然经费会爆炸。 就给了这四条要求，电影的剧情线、主题什么的都没给规定，对编剧来说，已经算是十分宽容了。 优秀的编剧能在框架内玩出花来，垃圾的编剧不仅剧情老套、无脑，还要骂投资人限制太多。 所以想要挑出出彩的剧本还是需要时间。 经过快三个月的拍摄，《心花路放》也快杀青了，缺的那几场戏都很重头。 比如徐争和黄博最后的那场吻戏。 黄博被周瑾带人暴打一顿后，徐争赶过来英雄救丑，黄博“临死”之际深情表白，接着就是一场法式深吻。 “真的要玩这么大吗？”徐争瞅瞅黄博那张老脸，觉得自己实在下不去嘴，“我跟你说，我可是吃了好几天大蒜了。” 黄博道：“就你那嘴，吃不吃都一个味儿。” 周瑾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看热闹，觉得这真特么是活久见。 不知道有没有这俩人的CP粉，否则必然疯狂发糖。 宁皓龇着牙在那乐，他的牛逼之处就在于，总能把他的恶趣味和电影情节结合在一起。 哪怕黄博和徐争再不情愿，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周瑾默默把这一点给记了下来。 这种恶趣味玩得好，说不定就成了个人风格，譬如昆汀的恋足癖。。。 “演员就位，准备了啊，”宁皓亲自操控着摄像机，周瑾也掏出了手机，决定记录这重口又辣眼睛的一幕。 这一场是在大理古城的一个小巷子里实拍的，阳光从屋檐的缝隙里照射下来，白族的老太太拄着拐杖坐在门口，皱纹里都透着安详。 “郝义，我最后还有话想对你说……”黄博头上裹着染血的绷带，奄奄一息地躺在徐争的怀里，“我…爱…你……” “我也爱你，”徐争随口应了一句，坐在地上，死命地拖着他。 “我说的是，我…爱…你……”黄博一字一句地道，“我从来都不敢告诉你，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徐争看着黄博那张丑脸，简直目瞪狗呆。 “你爱我吗？”黄博的手在徐争的大腿上游走，“爱么？” 徐争看看他的手，再看看他的脸，死的心都有了，颤抖着道：“爱，我也爱你……” “mu~a”黄博撅起了肥厚的嘴唇，向他索吻。 “哈，”周瑾忍不住笑出声来。 宁皓瞪他一眼，转过头去，也忍不住跟着乐。 徐秃子算是彻底豁出去了，心一横，眼一闭，噘起大嘴就吻下来了 ——当然，不是真吻，借个位就行。 但俩人的情绪可全都是真的。 换句话说，他们俩没有发生肉体关系，直接发生了灵魂接触。 一场戏活活折腾了一下午，收工的时候宁皓美了，黄博倍感无奈，越发坚定了要转行干导演的信心。 …… 夜里，陪着刘思思逛完夜市，吃完大理的特色凉鸡米线，又买了袋腌螺蛳边走边吃。 回到房间里后，刘思思拿着紫色浴袍去洗澡了，周瑾打开笔记本电脑，作为橘子影业的大老板，他得处理一下公务。 首先是《捉妖记》的戏约，虽然导演许诚义对周瑾倒是很看好，但背后的资本还是选择了柯振东。 在周瑾记忆里，这哥们貌似被朝阳群众举报，最后被封杀了，然后《捉妖记》才临阵换了井博然。 所以对这个结果倒也坦然。 他更看重的还是《我能说》的进度。 陈芷茜发过来的进度报告上说，《我能说》基本已经完成了后期，现在送到局子里，正在审核中，最多半个月就能有回音。 这让周瑾欣喜不已。 他鼓捣的这么多部电影中，《我能说》花的心血最多，此时的心情就好比得知了预产期的老父亲。 不怕他生，就怕他生不出来！ 一连几天，周瑾一边陪着刘思思闲逛，一边等着京城的消息，可是等到《心花路放》都快杀青了，那边也没给个准信。 《心花路放》拍到后期进度颇快，周瑾的戏份早就拍完了，最后的戏份主要集中在元泉和黄博身上。 元泉是个很有文艺范的女演员，盘靓条顺，长靴牛仔，带着黑色的针织帽，和周瑾想象中的文艺御姐一模一样。 “我不喜欢吃橘子，但是爱闻橘子皮的味儿，”她剥下橘子皮扔进水杯里，低头轻嗅，一脸陶醉。 “你这多浪费啊，”黄博坐她对面，将剩下的半拉橘子扔进啤酒杯里，脸上的戾气尽去，坏笑着尝了一口，“嗯……嗯（↘），味道一般吧……” 两个人连生活习惯都如此默契，一个爱橘子皮，一个爱橘子。 所有人都以为他俩会是天生的一对，宁皓却玩了个小花招——两条时间线的时间是不同步的。 “打扰两位，我刚刷了面留言墙，两位来留个处女签吧？”秃头的编剧岳小军走过来道，他在里面客串了个民宿老板。 “好啊，”俩人自无不可，在雪白的墙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耿浩，康小雨。 夹在两人中间的，是那条狗的名字：对不起。 原来这面留言墙并不是他们俩的结束，而是开始。 康小雨来到大理，遇到耿浩，两人相爱，后来离婚，这才有了这一路艳遇、以及被周瑾狂殴的故事。 这样错乱时间线的小技巧让周瑾十分新奇，默默记在了小本子上，说不定自己就能用上。 “大家也留个言吧，录下来咱们就杀青了，”宁皓显得十分振奋。 他要用留言墙上名字的变化来体现时间的流逝。 第一个跑上去留名的自然是刘思思，她对这种“留下爱情的印记若干年后回来见证”的浪漫把戏十分热衷。 周瑾提起马克笔在“刘思思”的右边签下自己的名字，并配合地用爱心将两个名字串在一起。 刘思思很是开心，忽然又道：“你说就这么一面墙，最多签二百来个名字，要是满了怎么办？” “可能……老板再重新刷一面呗？” “那不行，”刘思思双手抱胸想了想，“要不，我们把这家店买下来吧？这样我们的名字就不会被刮掉来，没事的时候还可以来大理度假……” 周瑾赶忙拦住她的幻想，“用一面墙见证咱们的感情那多俗啊，我回头跟老宁说下，给咱们的名字一个特写，算是电影的彩蛋，这样咱们俩就能活在观众的心中了。” “是这样吗？”刘思思将信将疑。 没等她想明白呢，周瑾的手机就响了，抬起一看，是陈芷茜打来的。 周瑾顿时反应过来，估计是《我能说》有信了。 果然接通以后，陈芷茜直接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那个?” 周瑾沉声道：“你先说坏的。” “坏的，总局的意见下来了，《我能说》不通过审查，要求我们反思、修改。”陈芷茜说着晴天霹雳的消息，声音倒是淡定的很。 “那好消息呢？”周瑾汗都下来了。 “好消息是……要修改的部分并不多，至少有关慰安妇的部分，上面是支持的。” 周瑾顿时松了口气。 也别计较儿子女儿、生出来多少斤了，母子平安就好。 尼玛这可是三千万的投资啊……真要是把“慰安妇”这个题材给否了，那他也就甭折腾拍电影了，趁早回横店拍偶像剧赚钱去吧。 第三百八十八章 风险权衡 在天朝，在文艺作品里表现现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因为大家首先会怀疑你的动机我们做出了那么多成就，你不去表现，怎么就表现黑暗面呢？你一定是故意抹黑！ 在这种思路的影响下，《我能说》被打回来修改也就不足为奇了。 表现民族的苦难自然没问题，可是想批评下拆迁制度，就有些不妥了。 瞧瞧这用词，不是“不行”，而是“不妥”。 周瑾赶回帝都后，迅速地拉上制片陈芷茜、导演文穆，以及编剧韩小小开了个简会。 文穆野还没毕业，又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有些慌了手脚，“我建议将强拆的情节整个删掉，补拍些日常生活的戏份……” 韩小小直接打断道“要拍你一个人拍去，本小姐可不奉陪，没听说过编剧还得提供售后的。” 圈内的规矩向来如此，剧本卖出去后怎么拍那是导演和投资方的事情，编剧的工作在剧本成交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这也是编剧在圈内话语权低的一大原因。 “补拍肯定是不现实的，”陈芷茜分析道“剧组都解散了，再召回来代价太大，倒不如在现有的素材里想想办法。” 一般来说，一部时长两个小时的电影，粗剪后差不多会得到四个小时的素材，删减掉的都是和主线剧情关系不大的支线。 现在，这些支线就能派上用场了，俗称灌水。 “不行，这样拆迁那条线就不完整了，”文穆野当即表示了反对。 “那你说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补拍要花多少钱？” “拆迁线本来也不是主线，你要补拍，自己写剧情去，我才不伺候。” “就是，万一补拍完了还过不了审，算你的还是算投资方的？” “……” 文穆野很快被两个女人喷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涨红了脸看向周瑾，好似求助。 周瑾咳嗽几下，制止了几人的争吵。 他前几天回京，已经看完了《我能说》剪辑出来的成片，凭借多年和总局斗智斗勇的经验，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不妥”的地方。 敏感的地方其实在于拆迁最后的那一部分，主角发现政府拆迁的手续有问题，于是建议商户合伙请律师把政府给告了，最后逼迫开发商让步。 最要命的是，这件事还是有现实原型的。 “把拆迁的结局删了吧，”周瑾终于缓缓地道，“这样时长正好也可以缩减在2小时以内。” 陈芷茜自然赞成，“能剪到100分钟就再好不过，时间短，排片都有优势。” “可是这样电影前后两部分，几乎就割裂了，”文穆野有些学生气，还是希望自己的处女作完成度更高一点。 周瑾耐着性子道“那你考虑过时间成本吗？我倒不是在乎多花点钱，可是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够了。” “什么？”文穆野一愣。 “咱们预计好贺岁档上映，现在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补拍？”周瑾见他沉默，也不再解释，直接做了决断，“把拆迁部分的结局整个删掉，虽然丢了一条线，但影响不大，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过审、上映。” 陈芷茜点头道“我们必须要做两手准备，一面争取过审，一面准备媒体宣发。” 他们俩达成共识后，文穆野再有意见，也无法反对，至于编剧韩小小，她巴不得省点事呢。 现在的周瑾早已不是当初拍《夜店》时的周瑾了，那时候他偷看了底牌，早就知道知道那些电影票房会大卖，所以怎么折腾都行。 现在的《我能说》在以前的时空根本没有出现过，票房会如何，能不能过审，还真不好说。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渐渐明白黄博的谨慎与不安。 这圈子，风险太大。 …… 深夜，橘黄色的灯光散发着暧昧的气息，一阵风吹浪打过后，刘思思散披着头发，双手环住周瑾的腰，然后心满意足地趴在他的胸口。 周瑾随手抚摸着，忽而惊奇地道“媳妇，你发现没有？” “发现什么？” “你好像二次发育了，”周瑾比划了一下，“变大了有没有？” “真的？”刘思思低头看了眼，有点小满意，“看来我的丰胸操没白练。”不管是不是真的，被这样夸奖，自然很开心。 “什么丰胸操啊，明明是我的功劳，这叫用进废退……”周瑾一本正经地道。 “那你自己怎么没发育？”刘思思往下瞄了眼。 周瑾不说话了，被一招秒杀。 “哈哈……”刘思思没心没肺地哈哈一笑，重新趴下，然后拿下巴戳在周瑾胸膛前画起了圈圈。 “k总昨天给我发了份剧本，叫什么《花千骨》，还说是你给她的项目。”她抬起头看向周瑾，笑闹一阵后，说起了正事。 “蔡总想让你演花千骨吗？”周瑾问。 “嗯啊。” “你不想演？” 刘思思犹豫着没回答，周瑾道“不演也好，你偶像剧演得也够多的了。”周瑾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再说了，花千骨那股子平胸小女孩的可爱劲儿，已经二次发育的刘思思还真演不出来。 最合适的还得数赵丽萤。 哎，这算不算一黑黑俩？ 此时的赵丽萤靠着《陆贞传奇》已经崭露头角，虽然伴随着“整容”和“坐台”这样的丑闻，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她将顺利成为金鹰女神，之后凭借《花千骨》大火，正式迈入一线行列。 相比之下，糖人就一直在走下坡路，在《轩辕剑》之后就再无热剧，《风中奇缘》几经波折才播出，《步步惊情》少了关键的几个主创，也是不温不火。 至于演员经纪业务，周瑾和胡戈算是半独立，袁宏解约，林庚新直接翻脸，郭小婷（花楹）的父母客客气气上门求解约，古丽娜、蒋锦夫短时间还扶不起来。 13年后的糖人说是风雨飘摇毫不为过。 后来运气不错，居然靠着《无心法师》续了一波。 蔡益蓉自己爆料，仅《无心法师》带来的收益就超过了一亿元，而那一年整个糖人的收益也就两亿左右。 由此可见，一部热剧带来的收益之高。 毕竟是老东家，周瑾还真不希望糖人糊，所以将《花千骨》甩了过去，向来擅长拍摄古装偶像剧的糖人，兴许就能回满一波血，顺利上市。 《花千骨》带来的收益是多少？ 仅慈文传媒一家的纯利润就超过了2亿！ 更不要说还带动了股价上涨了近50%。 可以说，一部《花千骨》的成功几乎开创了网文+ip剧的流量时代。 所以作为操盘手之一的周瑾，还真不敢冒换演员带来的风险。 至于刘思思，蔡益蓉给了她差不多3%的糖人股份，一旦糖人上市，基本直接躺赢。 这就是偷看了底牌的好处，一番算计下来，基本属于互利互惠，合作共赢。 “可是我明年岂不是没戏演了？”刘思思用圆润的下巴在周瑾的胸前磕了一下，好愁哦。 “别慌，叫声爸爸，我罩着你，”周瑾还是很有信心的。 “呸，你又不会写剧本，”刘思思当然不叫。 “你真不叫？” “就不叫……啊，你干嘛？”刘思思惊呼一声，被周瑾压在身下摩擦。 “我已经让人找了份剧本回来，青春爱情电影，甜得齁死人，光吻戏就有十分钟，你不叫我不带你演。”周瑾威逼利诱。 刘思思转过头来，脸红红的，一点不虚，“你不带我演，你还想找谁演？” “我找，我找佟莉雅去……” “好啊，我就知道，你是不是一直想着人家……” “谁让你说我没发育的。” “啊啊啊，我要咬死你……” 刘思思牙齿用力，回过头来作势要咬他，结果当然是被镇压。 “啊—”一声急促又压抑的叫声。 “唔” “嗯啊” 最后一声，是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在周瑾的努力下，那一声“爸爸”，自然还是叫了出来。 第三百八十九章 针锋相对 周瑾能弄到那份剧本，说来也是缘分。 编剧名叫苏伦特，是中戏导演系毕业的，本来在《泰囧》里做导演助理，后来又进了《我能说》剧组当执行导演，一直就梦想着成为一名全新的创作者。 没想到还是周瑾给了她这个机会。 “超时空……同居？” 清早，刘思思穿着条淡黄的长裙，留着蓬松的头发，躺在沙发上，觉得这剧本就像是一场梦。 虽然她看完之后还是很感动。 “这剧本还只是个想法，离成形还早着呢，”周瑾站在落地窗前，活动着身体，准备跑步。 他之前买了个跑步机回来，满心以为自己可以在家健身，做一名阳光快乐的肥宅，可没过多久跑步机就成了晾衣架，还死占地方。 可是扔了又心疼，还老被刘思思笑话，周瑾也就只能含着泪，没事上去跑一跑了。 “苏伦特的思路还是太女性化了，”周瑾调好速度，开始像老爷爷一样慢跑，“穿越这样的金手指根本没利用起来，还非要搞什么两难的选择，放弃事业，选择爱情，就不能全都要么。” 《超时空同居》是部披着软科幻皮的爱情片，2014年的时空和1994年的时空碰一块了，于是男女主角得以相遇，来了场跨越时空的同居。 可是这俩拿着跨时空这样的金手指，唯一想到的就是去买彩票，失败之后干脆选择了放弃——这让周瑾这样的穿越大手子简直不屑一顾。 于是苏伦特就被他打发去看网络小说了，好好学学网文大神们是如何把穿越、重生玩出花来的。 苏伦特也很有效率，很快发现在重生到90年代的网文中，有一个大佬频繁出场——老马。 要么抢了老马的业务，然后回踩装X，要么拉着老马抱大腿，成为大佬背后的男人。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对于超时空而言，最大的金手指其实是未来的走向。 这也正应了那句老话，一个人的命运固然要靠奋斗，但更重要的是能不能踩上历史的进程。 而老马无疑是其中佼佼者——普通人踩一次就难得了，他一连踩了好多次。 思路一打开，后面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剧本飞快地被完善，《我能说》也顺利地过审，宣传计划也在有条不紊地上线，只等《我能说》上映后，《超时空同居》就能顺利立项。 与此同时，《绣春刀》的收益也已到账，这也是周瑾敢开新项目的底气。 不得不说，《绣春刀》这种偏阴暗的电影确实不受观众欢迎，哪怕有周瑾和刘思思的携手加成，票房也不过一亿两千万。 分账过后，什锦糖影业差不多能收回一千多万，刚好够启动《超时空同居》。 12月，2014年的贺岁档大幕开始拉起。 和2013不一样，今年的贺岁档几乎就没有大片，总片量跌破了20部，单片成本也是仅三年最低。 没钱最直接的影响就是没人，媒体更是调侃，一线女星仅剩姚晨，大导唯有冯晓刚。 继《1942》之后，冯晓刚又带来了《私人订制》，葛优+王朔+冯晓刚的搭配，足以让观众掏钱买票。 可是出了影院，电影就被一堆子导演、影评人给喷了个稀巴烂，最后刷下了7个多亿的票房。 虽然冠绝贺岁档，可是和去年的《泰囧》、《西游降魔篇》还是差了点意思。 有细心的观众发现，一直宣传造势的《我能说》、《不二神探》却迟迟没有上映。 “《我能说》到底什么时候上映啊，看预告片好像很有趣的亚子，我我我已经受够熊出没了，现在看到那两只狗熊就想弄死。” “哈哈哈，心疼层主一秒，不过《我能说》怎么也得到春节档了吧，听说是要过审给耽搁了。” “《不二神探》也很赞啊，李连杰和文璋的父子档，还有杨蜜姐姐也很期待。” “这个也要到春节档了吧，希望不要撞档期……” 仅从阵容上来说，《不二神探》几乎完胜《我能说》，前者有李连杰、文璋、杨蜜、陈研希，就连客串的都是佟大为、黄教主这种大明星。 而后者仅有周瑾带着一老一小——李名启和王俊楷。 今年夏天的时候，TFboys正式组团出道，一时间吸粉无数，《我能说》拿下了王俊楷的银幕一血，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噱头。 但还是和《不二神探》那种全明星阵容不能比。 不过周瑾倒也不怵，电影最终还是要看质量的，去年的一部《富春山居图》就已经充分证明，但凡拉着一票明星做噱头的电影，必然是烂片。 其中的道理也很简单，一部电影的风险实在太大，对着一份白纸黑字的剧本，谁也不知道拍出来到底是啥样子，更不知道能否过审、票房多少。 为了降低风险，唯一可控的就是请明星，请大明星。 时间一天天过去，春节档越来越近，两部电影同时定下了上映日期：1月31号。 还真就撞上了。 文璋表示不慌，虽然他十分清楚《不二神探》是个什么质量，但好歹融合了武打、探案、无厘头等多种元素，又有那么多的明星助阵，怎么也能拉（pian）来一票观众进影院。 至于《我能说》，那什么？容嬷嬷花样学英语吗？ “所以哪怕是撞了档期，您对票房也很有信心啊，《我能说》是不能给你们造成压力的吗？”一次路演活动中，一名记者不怀好意地问。 “也不能这么说，票房并不能完全衡量一部电影，”文璋表现得十分谦逊，“但有的电影是要进电影院看的，比如说《不二神探》，我们要对得起观众花的票钱。” 底下的记者举着长枪短平一片大哗，瞬间就兴奋起来了。 文璋这话明摆着就是说《我能说》不值得进电影院。 这种引战的话题向来是各路媒体的最爱。 一个年轻的记者站起来道：“之前有业内人士爆料，称您在马莉依怀孕期间和姚迪相恋，请问是真的吗？” “这种小道消息就不要拿来问了，还有，今天是《不二神探》的活动，我不想回答私事。” “那您对《不二神探》的最终票房，有什么期待呢？” “我说十个亿你信吗？” 这就带了些怒气了，可媒体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真就睁着眼信了。 几天后，文璋的豪言壮语通过各路媒体疯狂刷屏，与此同时，《不二神探》的热度也在不断攀升。 “《不二神探》强袭春节档，柳岩大胸魅惑天成。” “《我能说》撞档《不二神探》，文璋声称很有信心。” “李连杰文璋主演动作片《不二神探》，剑指十亿票房。” “……” 各路通稿满天飞。 相比之下，《我能说》反而沉寂了下去。 不仅没怎么发通稿，就连文璋拉踩的豪言都没做回应。 其实两部电影同档期上映的时候，互相拉踩开喷是常有的事情，而且喷得越凶、热度越高，对两部电影都是好事。 但是《我能说》那边还真就沉住了气，按部就班地预告、点映、路演。 甚至当记者在路演现场，故意挑事地问周瑾的看法，周瑾也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句“我们踏实做电影，剩下的交给观众”。 1月31号，《不二神探》和《我能说》正式同档期上映，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业内人士更是知道得清楚，之前周瑾莫名被黑了一波，后来便出演了《西游降魔篇》，到底是谁下的黑手，自然不言而喻。 这俩家等于是有仇在先。 这一次两部电影撞档，说是巧合都没人信。 只看周瑾如何操作罢了。 深夜，周瑾结束了魔都的路演，匆匆回到老胡的豪宅，洗了个澡，就已经快到一点了。 老胡裹着厚厚的睡衣，脸上敷着黑乎乎的面膜，端了杯牛奶出来，“快点喝了睡觉，要不是等你，我早睡了，你都不知道熬夜多伤皮肤。” “我记得你以前喝酒撸串的时候，可没这么讲究啊，怎么，一大把年纪了，准备走老鲜肉路线？” “没办法啊，”老胡嘟着大嘴唇，叹口气，“除了偶像剧，我好像也没别的戏约了。之前K姐还想让我演《花千骨》呢，说是这戏能火，我再考虑考虑吧。” “《花千骨》你看不上，《琅琊榜》你觉得怎么样？”周瑾转着牛奶杯子，想了想，觉得《琅琊榜》是时候问世了。 “那什么戏啊？听这名字，又是古偶？” “只能说是古装，至于偶像不偶像，那得看谁演，我只能告诉你，这戏非你莫属，”周瑾将半杯牛奶一口喝干，“喝了你的奶，还你一部戏，够意思吧？”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啊，我没奶给你喝，找你们家思思去。” “你这是龌龊，等你看了剧本，可别哭着来求我。” “我再考虑考虑吧，”老胡转型已久，虽然热搜没少上，但这两年作品还真没有，此时已经有些意兴阑珊。 周瑾也懒得安慰他，反正《琅琊榜》一出，这家伙估计比自己发展得都好。 他倒是想过要不把《琅琊榜》昧下，自己演算了，可是毕竟朋友一场，还真下不了手。 “对了，你和思思打算什么时候把事儿给办了啊？谈了这么久一点动静没有。”老胡按着脸上的面膜问道。 “快了，等我忙完这阵吧。”《我能说》终于上映，周瑾也很是兴奋。 老胡一愣，瞬间明白过来，“你这是很有信心啊，我说你们怎么沉得住气，看来是早有打算，啧啧，文璋危险了。” “哼哼，”周瑾微微一笑，“我周某人，向来有仇必报，有债必偿。” 他在圈里混了这么久，各种腌臜事也见了不少，可敢对他下黑手的，也就文璋一个。 不打回来，他心意顺不了！ 第三百九十章 反响 时间匆匆，首日票房很快出来了。 《不二神探》首日票房4640万，《我能说》首日票房1948万。 可以说，《不二神探》完胜。 第二日，《不二神探》票房2472万，《我能说》2487万； 第三日，《不二神探》票房1986万，《我能说》2689万。 算下来，《不二神探》首周票房差不多是八千万，而《我能说》只有七千万，看似占据优势，可这势头却不对劲了。 要说《不二神探》质量确实够烂的，但至少搞笑啊，还有那么多明星，就算口碑下滑，但也不至于票房断崖式下滑。 除非…… 文璋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让人去查网络上的舆情动向，反馈过来的结果显示，早在《不二神探》点映之初，网络上就出现了部分批评的黑稿，但一直没引爆，一直到《不二神探》正式上映后，才大规模爆发。 而且范围之广，几乎涵盖了豆瓣、微博、天涯等各大网站论坛，甚至连小众的B站和B乎都没有放过。 “不二这名字取错了，应该叫真二，这又是一部媲美《富春山居图》的大烂片，哎，心疼我那39块钱电影票钱。” “这片子的出现绝对是挑战《富春山居图》的，并且强化一个概念：明星越多，质量越差。看得我是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啊，我还是右转《我能说》吧。” “什么叫用满汉全席的材料，做了盘拍黄瓜，这就是了，文璋你到底是多缺钱，这种电影也接？” “楼上《我能说》的加我一个，我是《真二神探》看了一半退场去的《我能说》，本来只想看一下容嬷嬷洗洗眼睛，没想到被一句‘Howareyou’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哎，年纪大了，就是容易被感动。” “加一，万万没想到‘Finethankyou，andyou?’这句台词也能催人泪下……国内的烂片太多了，真希望《我能说》这样有深度、又搞笑的电影多一些。” “楼上的都是水军吧，有钱一起赚？” “我是自来水，等你看完《我能说》记得回来点赞。” “卧槽，我回来点赞了，这电影真不赖，大过年的让我哭的稀里哗啦的……” 被《不二神探》骗进电影院的观众们本只想吐槽一下，却没想变成了《我能说》的大型安利现场。 仅靠自来水是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的，其背后必然是有专业的水军在操纵、引导。 最终引起了观众的广泛共鸣，口碑开始发酵，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票房。 事实上，《我能说》早就在各大线上购票平台，如猫眼、微影，投入了一部分资金进行票补，再随着口碑的积攒和水军的推波助澜，终于实现了票房的逆袭。 说白了，观众看电影跟买白菜差不多，一看质量，二看价格，物美价廉自然被抢购。 而这也正是陈芷茜早就制定好了的策略。 事实证明，她的策略是有效的，后续的一周里，《我能说》的排片已经上涨到39%，而上座率依旧稳健。 在春节档这个档期里，同一天上映的除了《不二神探》、《我能说》，还有《爸爸去哪儿》和《澳门风云》。 前者是综艺大电影，赚的是粉丝的钱，排片也基本固定，后者是喜剧动作片，和《不二神探》是同一题材，但质量还要强点儿。 所以《我能说》的票房上涨，受影响最严重的便是《不二神探》了，排片和上座率收到严重挤压。 能不能回本都是个问题。 对待这种情况，文璋虽然恼火，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很快他就自顾不暇了。 初七，春假的最后一天，南方娱乐周刊的一篇新闻稿震动了娱乐圈，以及无数的吃瓜群众。 “传文璋出轨恋姚迪，曝女方爱到无法自拔。” 配图是文璋、姚迪的开放激吻照片，时间居然是从13年的夏天一直持续到冬天。 也就是说文璋那单点事儿，被狗仔盯上了长达半年！ 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圈内第一狗仔表示，文璋和姚迪在11年拍摄《裸婚时代》时，便私下来往频繁，去年就已经有风言风语传出。 他收到风后，花了足足半年的时间偷拍，日夜蹲守，才拍下了种种“铁证”。 这几乎就已经坐实了“出轨”一事。 随后，各路知情人士纷纷爆料，猪厂、鹅厂、渣浪旗下的娱乐版块紧急跟进，短短两天，便已舆情汹汹。 要知道文璋在圈内可是以“好男人”、“小爸爸”的人设闻名的。 08年，32岁的马伊利正当红，结果嫁给了24岁的小演员文璋，随后便是各种秀恩爱。 不知道多少纯情少女指着男友的鼻子道：“你对我要是有文璋对马伊利一半好，老娘就嫁给你。” 结果“好男人”人设崩塌，小爸爸出轨，男人们大骂“活该”，女人们大呼“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呜呜呜”。 街头巷尾，到处都在吃瓜。 两天后，文璋发微博道歉，称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这就是认怂了。 后续马伊利如何回应，二人如何收场，周瑾已经不再关心了。 他只知道《我能说》的票房已经达到了3个亿，正在向4个亿缓步地前进着，要不是《大闹天宫》跑出来搅局，达到5个亿也不是没有希望。 天朝观众最买帐的类型片，一是所谓的大片，二就是喜剧片，前者投资太高，周瑾玩不起，后者成本虽低，但回报率却很高。 《我能说》不过三千万的小投资，如果是三个亿的票房，差不多能收回1个多亿的利润，这就是300%的回报率了！ 里子有了，面子上也能过得去。 不管《我能说》深度如何，都实实在在地引发了国人对慰安妇问题的关注，进而产生了对那一段历史的思考。 素有“六公主”之称的电影频道甚至专门搞了个专题，详细评论了《我能说》，可以说是给足了曝光度。 在一次采访上，电影频道的主持人问了周瑾一个问题，“目前来看，《我能说》收到了很多褒扬，认为它用娱乐的笑中和了历史的悲，但也有一部分声音认为，这样的严肃题材不适合拿来娱乐，您如何看待呢？” 周瑾想了想，“其实《我能说》就是一部商业片，但商业片也要承担相应的社会责任，能够让更多的观众知道，还能有一些思考，这就很好了，这就是《我能说》的使命吧。” 末了，又忍不住补了一句，“我之前认识一个导演叫郭柯，他想方设法拍了一部关于慰安妇的纪录片《三十二》，因为国内还活着的那些老人就剩三十二个了，那片子拍得很好看，很有深度，但似乎……呵呵，也没什么人关注啊。” 主持人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哈哈一笑，就算是过去了。 周瑾也没有深究，因为话不能说得太直白了，否则容易得罪人。 毕竟这时候的公知还没有被搞臭，还拥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 ——你们这帮家伙喊着要深度、要严肃，可是国内那么多的严肃作品，也没见你们去讨论、去宣传啊，看着美帝的爆米花电影、追着明星出轨这种八卦新闻，不也挺乐呵的嘛。 哦，现在我好容易拍了部《我能说》，你们倒跑出来刷存在感了？ 早特么干什么去了。 2014年的新年，就这样，在八卦和争论中吵吵闹闹地度过。 周瑾收获了名气、利润，以及刘思思在他肩膀上留下的两排牙印。 原因是她吃完文璋出轨、伊利离婚的瓜以后，觉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甭管以前多甜蜜，最后都会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正伤心着呢，又被刘妈话里话外各种催婚，她越想越气，索性就拿周瑾撒气。 周瑾一头雾水，翻翻日历，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原因，原来昨天是2月14，情人节啊。 这段时间他忙着各种活动、宣传，把这茬忘得死死的了。 看来哪怕是老夫老妻，情人节该过还是得过。 “走，思思，”，他扑到床上，把刘思思给了拽了起来，“咱们出去玩。” “去哪？”刘思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要是敢说去景山看老歪脖子树，我就咬死你。” “怎么可能？”周瑾当然不认，“咱们去滑冰吧，你不是要带我去后海溜冰吗，我还一次都没去过呢。” 刘思思明显不信，想了想，“我记得绣春刀酒吧最近生意不错，你是要去查账？” “那不能，”周瑾在她面颊上亲轻吻一下，“今天我啥也不干了，就专门陪你，说话算话。” 他们俩都处于事业上升期，工作繁忙是常态，就拿这个春节来说，周瑾忙电影宣传，刘思思忙着各种代言活动，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平时出去玩，基本都是忙里偷闲，虽然刘思思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一点，但还是很希望能有独属于两个人的空白时光。 “那行，你等我化个妆。”刘思思利索地爬了起来。 这一等，便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你来追我啊 2月份的帝都分外寒冷，天上积着厚厚的云，不过到了下午的时候，风倒是不刮了。 什刹海的冰场早已开放，湖面上全都是人。 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南方人，周瑾对这冰层的安全性感到怀疑，“得有好几百人吧，这冰面能撑得住吗？” “放心吧你，这冰面得有一米厚，快点换鞋。” 刘思思催促着，两人换上冰鞋，戴上护膝、护肘、护臀，进到场里。 周瑾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稳了，颤巍巍扶着场边的铁丝网，死活不撒手，刘思思则背着手，像只天鹅一样，在他面前滑来滑去。 “你别扶着网，来，松手，跟我走，”刘思思生拉硬拽，把他拉了出来。 “我放手了啊，你自己滑。” “不行，”周瑾抱着她的胳膊，好像救命稻草一样。 他一向觉得自个儿协调能力不错，没想到到了冰面上，反而不会走路了，俩脚左支又滑，全靠双手划拉保持平衡。 “你放开我。” “不放！” 周瑾忽然瞅见旁边的俩小胖墩，骑着个小车哧溜地转悠，特别稳当，“哎，我去弄一这个怎么样？” 刘思思一把拍开他的手，“有点出息行不行，那是小孩子玩的。” 说完就鱼一样溜到前面去了，然后华丽地转个身，面朝着周瑾，像教小朋友学走路一样 “来，我教你啊，你身子往前倾，腿弯下去，手背在后面，就像我这样……”刘思思左一圈又一圈地给示范着。 周瑾细心看了两遍，觉得自己完全已经学会了。 毕竟也是家传过太极拳的人，这点协调能力还是有的。 “就这样吗？哎哎哎……”他试着滑了两步，忽然脚底一个哧溜，“嘭”的一声，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冰面上。 周瑾扶着老腰，忍不住呻吟了两下。 这下算是明白刘思思为什么非要他戴护臀了。 “哈哈哈……”刘思思笑得直不起腰来，嘴边呵出一连串的白气，欢呼雀跃。 周瑾顿时不高兴了，我还能被滑冰给难住？ 他不信邪地爬了起来。 他爬了五次。 换来的是五声“嘭，嘭，嘭，嘭，嘭”。 还特么一声比一声响。 “大哥哥真笨，不是这样滑的，”旁边俩小胖墩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悠过来了，看着周瑾毫不留情地开了嘲讽。 “看我的，”一个小胖墩绕着周瑾，给示范着秀了一圈。 “还有我，我也会，”另一个也跟着秀了一圈。 这下刘思思彻底笑疯了。 “去去去，一边玩去，”周瑾干脆自暴自弃，躺冰面上不起来了。 “ruai~”俩胖墩扮了个鬼脸，追逐着跑开了。 “哎……”周瑾将胳膊枕在脑后，舒了口气。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层里冒了出来，照射出暖黄色的光芒，洒在刘思思红扑扑的侧脸上。 “快起来吧，凉。”她柔声道。 周瑾一伸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用力地爬起来。 这次俩人没再作妖，刘思思慢慢地向前滑，周瑾抓着她的手，跟在后面。 或许是太阳出来的缘故，整个冰场忽然喧闹了起来。 有青葱的少年们嬉笑着呼啦而过，有情侣依偎着笑闹，有爸爸骑着小车、女儿追在后面疯跑，有中年人人人群里穿来穿去寂寞独舞，也有老年人搀扶着在金黄色的冰面上漫步。 周瑾看着听着，忽然问，“思思，咱们俩认识多久了啊？” “有5年了吧，真快。” “是啊，那时候我还在横店当群演，穷逼一个，要啥啥没有，”他握紧了刘思思的手，“真想不到，你最后居然会选择我。” “因为也没人追我啊，死皮赖脸的就你一个。”刘思思笑嘻嘻地道。 “我不信，你怎么会没人追？” “就是没人追啊，我朋友很少的，认识的男生也少。” 好吧，周瑾暂且相信了。 貌似很多漂亮又优秀的女孩，反而没人追，因为大家都觉得追得人太多，肯定追不上。 而周瑾恰好就是那个运气王，不过他还是摇摇头，“我才不信你，你肯定是垂涎我的美色。” “我呸，”刘思思笑骂道，“要垂涎也是老胡啊。” “这倒也是，”即使是周瑾，也不得不承认，老胡是为数不多能在演技和颜值上同时威胁到他的人。 “那你俩怎么没在一起呢？”他好奇问。明明他们俩认识得更早，连名字也那么配，一个诗，一个歌。 “他太闹了，我还是喜欢稳重一点的……然后，就被你骗了呗，”刘思思笑着回过头来捶他一下，眉眼里尽是风情。 周瑾顾不得欣赏，继续道“那隆力奇呢？他可够稳的吧？” “都是大叔了，你知道吗，他比我妈就小一岁，然后拍戏的时候，还管我妈叫阿姨，我妈回来脸都绿了……”刘思思没心没肺地笑着。 周瑾不死心，“那如果他年轻一点，又如果是另一个又年轻又稳健……” “哎哟，哪那么多如果啊，”刘思思打断他，有点不大高兴了。 “也对，”周瑾怔了一下，忽而有些释然。 其实他心里一直隐隐有个心结——明明前世没有他的出现，刘思思为人妻为人母，也挺幸福。 那是不是说明，其实他并不是那个唯一。哪怕换了一个男人，刘思思同样能够接受，而且也同样能够幸福。 或许这才是真相。 普通人根本不会考虑这一点，因为他们的世界里并不会出现这种可能。 而周瑾的世界里，这种可能是实实在在出现过的。 这也是他一直想要去证明自己的一个动力。 此时倒是有些想通了。 好姑娘就那么一个，你以为她肯定眼光高，有一帮优秀的男人围着她转，可其实她也挺孤单，因为根本没人追。 那么谁先闯进她的心里，姑娘就归谁。 现在，是他周瑾先来的。 哪怕他是个bug，可一起相处的那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总是真的。 一切都不一样了。 周瑾握着刘思思的手，晃悠了下，轻声道“思思。” 刘思思可能没听见，周瑾又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刘思思转过身来，冬日的阳光就在她身后。 “你，你嫁给我好不好？”周瑾终于说出了口，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刘思思一愣，又惊又喜，显然没想到周瑾会这么说，“你说什么？我，我刚没听清。” “我说，”周瑾加重了语气，“你刘思思，嫁给我周瑾，好不好？” “哎呀，”刘思思低下头，一只手轻轻捂住了嘴，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另一只手想抽回来，周瑾抓紧了没让。 “你不是说想拿个影帝吗，还说要自己拍电影赚票房？”刘思思低着头问。 “我吧，其实就一普通人，上辈子估计扔大街上都没人知道，这辈子本来想着赚俩钱，回老家买套房，再弄辆车，娶个媳妇，一个月一万块钱就够，这辈子就算过去了。” 周瑾好似把这辈子的勇气都给用尽了，轻声道 “可是运气好啊，遇到了你，你是女神啊，我一直在追赶你的身影，希望有一天能够带你回家，你愿意吗？” 刘思思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时看着周瑾，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目光却渐渐汇聚到周瑾身后。 “那是什么？”她嘴巴微张，很是惊讶的样子。 “嗯？”周瑾下意识地回头看，忽而身体就被推了一把。 “哈，骗你的，”刘思思抽回手，一哧溜已经窜到前面去了，回过身来冲周瑾勾勾手指，“来追我啊，来啊来啊。” “追到了怎么样？” “追到了，姐姐给你买糖吃啊……”刘思思娇笑着滑进了人群里。 “好！”周瑾在背后应了一声，信心满满，开始踉跄着向前追去。 一边小心控制着身体平衡，一边还要躲开那些突然出现在前方的路人。 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娇俏的身影。 还别说，摔了几跤后，周瑾滑得倒是有些感觉了，渐渐地也就熟悉了起来。 一如这些年，他在影视圈走过的那些路。 好在还有她相伴。 第三百九十二章 大结局 如果要和2020年做对比的话，那么2014年，绝对算得上是黄金年。 房价在上涨，但还没有起飞。 移动互联网的风口吹了起来，无数只猪跃跃欲试想要起飞。 股市也迎来了春天，下半年的牛市不知道让多少韭菜自封股神。 而娱乐圈里，规则也在悄然而变。 资本涌入，互联网巨头纷纷布局，阿狸影业也在这一年借壳上市。 这一消息周瑾提前就知道了。 根据上辈子的记忆，老马应该是和赵燕子搭上了，大量收购了一家前身是水泥厂的影视公司的股票，然后将阿狸影业打包了进来。 随后股价就翻了好几倍。 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么只需提前收购股票，等上市后再卖出，一转手就是几倍的纯利润。 周期短，收益大，而且几乎没有风险。 事实上光头哥也是这么做的，靠着二东子倒**特币转来的三千多万，送进股市里，一个春节的功夫，就坐拥了价值近一亿五千万的股票。 抢钱都没这么抢的。 直接翻了五倍。 光头哥都快疯了，琢磨着要卖掉，尽早落袋为安。 周瑾倒还能沉住气，觉得要等一等。 在他前世，赵燕子夫妇在这波借壳上市中，花30多亿入股阿狸影业，控股近10%。 然后一转手就把股份卖了，虽然赚得盆满钵满，可是也和老马渐行渐远。 因为老马对钱不感兴趣，人家感兴趣的是大文娱战略。 手里握着一亿五千万的股票，也算得上是个小股东了。 倒不如成立家投资公司，直接进股东大会，以后拍电影也能搭上阿狸的关系。 这才是长远之计。 话说回来，周瑾误打误撞点开了股市这个副本，忽然想起来，只要根据上辈子的经验，股市里大把捞钱的机会啊。 比如东哥一炮干掉了狗东一半的股价； 比如小破站美股上市后的逆袭； 比如茅台的逆天股价，以及新基建和科创板…… 里头全都是机会。 这比累死累活地拍电影赚太多了。 合着娱乐圈的纸醉金迷不过小打小闹，真正的大鳄还得看金融圈。 基于这一系列的考量，几个人算是合伙在港市成立了家投资公司。 折腾这么久，光头哥终于混成了投资人，春风得意， 二东子也算是跳出了横店的那方小小的天地，实现了一夜暴富的美梦。 与此同时，糖人终于立项《花千骨》，还是霍剑华、赵丽萤主演，蔡艺蓉大概是想通了，积极接受了乐视的注资，只等《花千骨》上映，便向a股冲刺。 如果成功的话，凭借糖人挖掘新人的能力，未来的影视圈大概能再多一方玩家。 至少什么101，青女啥的，能多出一些新面孔。 对于周瑾和刘思思来说，则是啥也不用干，身家莫名就又暴涨一个亿。 不过收益最大的可能还是老胡，他在糖人占的股份最多。 而且在周瑾和蔡艺蓉的劝说下，他总算接下了《琅琊榜》，事业即将迎来第二春。 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终身大事还没个着落。 袁宏离开糖人后，糖人三宝的名头就落到了老胡、刘思思和周瑾的身上。 现在周瑾牵走了刘思思的手，就剩老胡还单着了。 是的，周瑾在冰场最终还是抓到了刘思思。 如果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你，她就会让你抓住。 眼看着身边的人渐渐地都拥有了好结果，或是暴富，或是事业有成，周瑾也感到异常欣慰。 他的穿越多少还是有些意义的。 至于他自己，功成名就之余，还是当个幸福的普通人吧。 “思思，你婚纱还没试好吗，你真不要我来帮你挑？”周瑾在电话里问。 两人扯证后，已经开始筹办起婚礼了。 “不行，你不准来看，”刘思思在那头很是兴奋，“我看了好多漂亮的婚纱啊，我和设计师商量了下，打算定作五款，一套粉色的，一套白色的，还要一套红色中式的……” 周瑾做梦都没想到结个婚要费那么大劲，光是婚纱这一项，刘思思就专门请了carvenparis的艺术总监过来设计。 不同的流程有不同的婚纱，不同的婚纱还要配不同的鞋子。 最贵的那套主婚纱就价值人民币300万，要20个工匠花500个小时才能完成。 至于搭配的鞋子则是jimmychoo为了庆祝成立20周年推出的纪念款，他们承诺，刘思思将是全球第一个穿上这双鞋的女明星…… 听完这一大套，周瑾想象着刘思思穿上婚纱后那幸福美丽的模样，努力地打消了找丈母娘退货的念头。 深夜，熄灯后，刘思思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拧亮了床头灯，一抬头就见周瑾瞪着俩大眼珠子 “你也没睡啊。” “嗯，睡不着。” 俩人互相看着，忽然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呀？”刘思思问。 “我看你笑，我才笑的。” “明明是你先笑的，”刘思思躺下了，将头枕在周瑾肩膀上，周瑾用力地将她搂住。 “你压我头发了，”她闹着不依。 周瑾挪挪身子，松开胳膊，刘思思这才安生了，微闭着眼睛，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说咱们请的嘉宾都会来吗？”她问。 “肯定会啊，都提前通知过了。” “那他们要是闹我，我怎么办啊？” “放心吧，要闹也是闹伴娘。” 刘思思抬头，“我怕的就是这个。” 周瑾安慰道：“老胡、博哥他们你还信不过？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大婚在即，刘思思又是欣喜，又是焦虑。 俩人的婚礼还是选在了巴厘岛，虽然搞了个婚礼筹备委员会，但千头万绪，婚礼流程啦，酒店房间啦，酒席座次啦……总得刘思思过目。 要知道，光造型师都有20来个。 周瑾都怀疑这婚礼忙这一套是图啥，还是刘妈通透，“这婚礼啊，不光是给你们俩办的，还是办给亲朋好友看的。” 不过在嘉宾邀请上，周瑾还是小小任性了下，只邀请了直系亲属和要好的朋友，连杨蜜都没请，至于媒体什么的更是直接拒之门外。 他们俩的结合并不是老夫少妻，周瑾并不需要搞现场直播，来向全世界证明她有多幸福，更不需要拿来炒作。 所做的全部，只是为了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俩人聊了很久，刘思思渐渐入睡，发出悠长平稳的鼻息。 周瑾小心地将酸麻的胳膊抽回来，悄悄关了灯，静静躺在黑夜里，窗外树叶沙沙作响，那是香山顶吹下来的夜风。 趁着房价还没起飞，周瑾特地在香山脚下买了套别墅，三层，六百多平，还带一个超大的院子，原来的主人在院子里种了两棵合欢树，此时正是繁茂的时候。 隔着天蓝色的绒布窗帘，仿佛还能看到两颗树的树枝互相依偎。 前世的种种好像电影一样在周瑾眼前一一浮现，然后又逐渐消散。 今世的过往渐渐清晰起来，然而更多的却是周瑾前身的记忆。 我活成现在这样，你还满意吗？被我魂穿的老哥。 哪怕带着未来的记忆，依然没能建立一番事业，谁让我就是个小人物呢。 现在，就已经足够了。 周瑾对自己这样说。 轻轻翻身，替刘思思盖好被子，握住她的手，安然入睡。 还好……遇见了你啊…… 夜里，有人呢喃梦话。 *** 全书完 完本感言 首先得和这么多书友道声歉，拖了这么久终于完本了（捂脸）。 这个结局其实不太满意，我也总结了一下教训，都写在下面了： 一，其实这本书从《步步惊心》之后就已经没有太多东西可写了。 因为周瑾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什么野心的普通人，他以群演的身份走出横店，目标就是功成名就，后来名出了，钱挣了，还有了一个漂亮女朋友，他想要的都已经拥有了，也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至于刘思思，她从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她追求的不是事业，而是世俗的爱情，她得到了，所以她也没什么追求了。 有书友问，《超时空同居》和《古剑奇谭》为什么没写，其实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对主角的境遇并没有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只是又一次的重复而已。 实际上，很多人都是这样，当达到人生的天花板后，他们就拒绝了变化，后面的日子只是生活的惯性，在一次次地重复。 我已经渐渐地感受到了这种温水煮青蛙的可怕之处。 二，其实我想过增加一些波折。 比如周瑾一个普通人，进入纸醉金迷的娱乐圈，大把漂亮妹子投怀送抱，他理所当然地会迷失自己——虽然我们都批判罗志祥，可是如果有多人运动的机会，哪个男人会拒绝？ 所以一开始的设想是周瑾迷失了自我，跟着徐争他们花天酒地，最后才慢慢醒悟过来，这样写也更真实一些。 可是想想未免有些狗血，而且刘思思那样的性格肯定会哭很久，于是作罢。 三，写这本书前，其实我并不知道如何去写一个故事，所以设置了简要的故事大纲，主要还是描写人物成长。 然后选取的两个主角又都是咸鱼，所以当他们达成所愿后，人物就停止长大了。 按小说创作的规律来说，当主角们停滞不前后，故事也就该结束了。 这对我来说，真是一个很大的教训。 四，有人曾经说过，作家有三个很必备的要素，一是天赋，二是兴趣，三是勤奋。 我没有什么天赋，也远算不上勤奋，写作的根本动力就是兴趣，但写了一百万字才知道，写作真是一件巨枯燥的事情。 想写好一个故事，还是得设计好人物和剧情，凭借勤奋写下去。 新书吸收了这些教训，重新设计了人物和故事，现在来看，还是挺有趣的。 我要勤奋起来。 最后，真诚感谢一路陪伴走来的书友们。 360°回旋鞠躬 欠三位盟主无聊打仗、Cz、沽酒弄青梅的加更，这里先说声对不起，下本书还吧。 新书过几天发，担心人品的书友们可以等肥了再来宰（笑）。 再次鞠躬。 感恩。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