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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七章 死不瞑目
一百零七章
死不瞑目
战武士永远都在孤军奋战!
是的,以身躯为盾,昂首挺立于战友的身前,将自己奋战的背影,化作一片没有威胁的安全所在。你的身前,就是那些令人畏惧的强大敌人。他们与你的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口腔中喷出的热气几乎能在你的脸上凝结成水滴。而你的眼中所有能够看见的,就只剩下他们狂野呼喊的血盆大口,他们手中精光闪亮的利刃,还有从他们体内喷洒出来的、那似乎永远也流淌不尽的红色液体。
在最优秀的战武士眼中,永远也看不见自己的战友。你的身躯就是战斗的最前沿,你的前方只有敌人,只有那一件件渴望着吮吸你生命的可怕武器,还有那漫天挥洒、用浓重的咸腥气息包围着你、似乎一刻都不会消散的鲜血——那既来自你的敌人,也同样来自于你自己的身躯!
这就是你的职业、你的使命、你的人生。当所有人筋疲力尽、后退休整的时候,只有你必须死战到底,一步也不能退却。能够让你从这份英勇而危险的责任之中解脱出来的,就只有那死亡的永夜。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战武士的确是孤军奋战的职业。
正因为如此,每一个战武士心中最可信赖的伙伴,绝不是那些在他生命危急的关头能够让他起死回生的救护者,也不是那些能从十步之外施以援手、致敌人与死命的远程攻击手,而是他手中永远也不会抛弃地坚盾与利刃。这是当他面对强敌时所能依靠的第一道屏障。也是他在生死一线间挽救危亡的最后一点机会。当他把它们紧握在手心里的时候,也意味着他将自己的生命和命运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所以,每一个战武士都是骄傲的偏执狂,他们只信奉自己地力量与勇气,总认为只有与敌人面对面地厮杀、用利刃撕裂躯体、以自己的勇力和斗志摧垮对手,这才算是真正地战斗。除此以外的那些战斗技巧,多多少少都有些投机取巧。而且效果实在令人生疑。
我正是怀着这样的想法来看待丁丁小戈召唤出的“魔狱战魂”的。对于这个相貌狰狞的异界恶魔,我并没有抱着太大的期望。在我看来。无论是什么样地魔法,都很难给我们目前的战况带来决定性的逆转——更何况还只是个不到五十级的召唤魔法……
这只浑身赤红的魔法造物先是随手往敌人堆里扔出去一团能够降低攻击力的“迟钝之雾”,紧接着大大咧咧地往自己身上套了一层在短时间内能够提高防御力的“勇气护甲”,然后用它低沉嘶哑的吼叫声使出了一个能够提升队友暴击几率地“热血咆哮”,而后杀气腾腾地冲进一群亡灵卫兵之中,两只尖锐的利爪交错一挥,三只“白骨侍卫”头顶顿时迸出一连串花花绿绿的数字——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一爪起码同时附带有“群攻”、“剧毒”、“撕裂”、“重击”……等等等等一连串的附加攻击效果,各种效果造成的伤害数值排着队地漫天飞舞着,令人目不暇接。当我几乎把剑砍出缺口来才好不容易把一个“白骨射手”剁翻在地地时候,魔狱战魂已经干净利落地干掉了他的第二个对手,正在将那双危险的魔爪伸向第三只倒霉的亡灵战士——此时他的生命值才只损失了不到三分之二。
其实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它也不过就是能像个重甲的战士一样顶住攻击、像个凌厉的刺客一样制造伤害、像个精通咒术的黑暗术士一样削弱敌人,同时还能像个吟游诗人一样辅助战友,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他也没什么太了不起的地方……
真见鬼,这种自欺欺人地腹诽丝毫也不能让我受到了沉重打击地战武士之心感到好过一点!
力量,是一种危险的东西,尤其当某种力量强大到足以打破这个世界地平衡、威胁到整个世界存在本源的时候,这种力量本身就应当被消除——不管它掌握在什么人的手中。万知万能的至高神达瑞摩斯陛下显然不会忽略这个浅显的道理,因此。在他创造出这个世界的众多力量法则之中,对于“魔狱战魂”这种强大役使魔的召唤和运用就进行了严苛的限制。
这种异界魔物只能存在于“副本”这种大型的魔法空间里——尽管我对玄妙诡异的空间系魔法一无所知,但我猜想这是因为“副本”魔法的运用干扰和削弱了至高神所制定的空间法则的力量——一旦离开“副本”空间,“魔狱战魂”就会立刻被吸入副本边缘的空间裂缝之中,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生存,这一点也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我的猜想。
而且当成功召唤出“魔狱战魂”后,术士们将会丧失不少魔法的使用能力——我猜这是因为他们必须与这些恐怖的异界魔物保持灵魂联系,因此对于魔法的掌控能力被大大削弱了。
尽管受到了诸多制约,但和半兽人术士曾经召唤过的其他役使魔相比,魔狱战魂的战斗力仍然彪悍得惨绝人寰。而且。它的智慧也绝不是那些只会发出“吱吱咯咯”声的低等魔物所能比拟的。
当他的生命值降低到一个危险的区间之后。他会拗口的大陆通用语地向丁丁小戈抱怨:“你这个白痴,和我分享你的灵魂。契约上是这样写着的,否则就别打扰我。”每当这个时候,丁丁小戈就会适时地使用出“灵魂平衡”的法术,平均分配自己和魔狱战魂的生命值。
不仅如此,当降低敌人防御力的“衰减之云”魔法效果消除之后。魔狱战魂会愤慨地大叫:“刚才他们可没这么强,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
当敌人太多,魔狱战魂无法独自应付地时候,它又会大声警告道:“我认为你不仅应该和我分享你的灵魂,也应该和我分享你的敌人。”
甚至于当丁丁小戈的生命值损耗太多的时候,这只十项全能的异界魔物还会满怀关切地提醒他:“滚远一点,你的灵魂是属于我地。我可不想让你被这群杂碎宰了!”
……
起初丁丁小戈还试图尝试着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战斗,但很快他就发现魔狱战魂的建议实在是令人无法拒绝地金玉良言。长期习惯了“卡”的迟缓状态。丁丁小戈似乎很难适应这种高强度的战斗,只能对魔狱战魂言听计从,最后干脆彻底将战斗的指挥权交给了自己的役使魔,完全按照他的指令来进行战斗:
“你这个白痴,和我分享你的灵魂……”魔狱战魂在一群亡灵卫兵中间破口大骂,高声羞辱着自己地主人。尽管它的防御力颇为强悍,但同时受到四五个敌人的攻击。它的生命值依然损耗得十分迅速。
丁丁小戈一边手忙脚乱地释放了“灵魂平衡”的法术,一边困惑地低声说道:“这到底谁才是谁的役使魔啊?”这个问题立刻召来了我们数道鄙视的目光。
“你这个白痴……”
魔狱战魂的呼喊声就像是个耐人寻味地答案……
……
魔狱战魂的战斗力确实强大得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但遗憾的是,在腐朽者爪牙们压倒性的数量优势面前,任何形式的“强大”都只是一个相对地概念而已。在一次空前残酷的交锋中,魔狱战魂因为太过冒进,同时吸引了六名亡灵卫兵的注意力。尽管他十分英勇地干掉了其中的两个,但他受到的伤害也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在被一道凌厉的集束闪电穿透之后。这只勇猛的异界仆役终于完成了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次使命,惨叫着化成了一团红色的烟雾,被吸进了凭空产生地一个空间裂缝之中。
失去了魔狱战魂地巨大助力,我们在这个处处充满了危险的要塞之中实在是寸步难行。不得已,我们只能找到一小片安全地空地进行短暂的修正,等待着丁丁小戈的召唤技能能够重新恢复使用。
“咦。牛百万呢?他怎么还没回来?”直到这时候,丁丁小戈才想起来我们中间似乎还有一个掉队的逝者没有归来。
重新想起来牛百万这个生物体的存在,我个人不免觉得有些抱歉:最近这一段时间,我和魔狱战魂相处得非常不错,以至于对牛百万的身亡没有感到丝毫的悲伤。要知道,魔狱战魂不会在生命值刚被打掉一半的时候就扯着嗓子很没出息地向我求救,也不会把我一个人留在一群敌人中间落荒而逃,更不会在我身边挥舞着一根危险的大石柱,时不时地在我脑袋上重重地误伤一下……
老实说,牛百万对于这次冒险所作出的最大的贡献就是用他的死亡换来了魔狱战魂的出现。这个一命换一命的交易我觉得他实在是赚了不少。我简直是绞尽了脑汁才勉强想起一些牛百万值得我们怀念的地方:他总算好歹还会点儿恢复生命的神圣魔法——尽管这些魔法绝大多数都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是啊。都那么长时间了……”降b小调夜曲也觉得有点纳闷,“……这家伙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忽然。降b小调夜曲愣了愣神,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这个小小的暗示让我的心中顿时感受到了一丝明悟。以我们俩对于牛头人老朋友的了解……
“难道说……”
一种严重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在我的心头。
“等等,我先给他发条信息。”说着,侏儒吟游诗人掏出了自己的魔法笔记本,随手给牛百万的亡魂发出了一条信息。
他的举动极大地纠正了我的世界观——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送给死人地消息是要写在纸条上烧掉的……
“你在哪儿呢?”夜曲的信息简洁明快。
没过多久我们就收到了牛百万的回信:
“我也很想知道答案……”牛百万的回复意味深长。
果然……
我和降b小调夜曲同时无奈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对视了一眼:
“你怎么又迷路了?”
“我才没有迷路!”牛百万口吻强硬地辩解道,“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而已!”
“问问他周围能看到什么。”我向夜曲提醒道。我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只要是我到过的地方,哪怕是丝毫地细节也绝不会忘记。只要他能说出附近一两个我熟悉的景色,我就能给他指出一条正确地道路来。
“我好像看见海了……”
海?我举目四望,到处都是层峦起伏的丘陵和丛林,炽热的阳光将一片绿森森的影子压在一切物体的脚边。坚实的大地充满了我的视野,牛百万所说地那片海洋仿佛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比天上的太阳还要遥远,遥远,遥远……
我打开地图,欲哭无泪地看着法尔维大陆四周那片浩瀚无尽的大海——鬼才知道这个超级路痴的亡魂已经飘到了这个世界的那一个边缘地带。
“求求你赶快回来吧,我们都在等着你呢!”降b小调夜曲向着我们生死相隔的战友发出了真切的深情呼唤。
“你们真是太义气了(泪奔ING)……”牛百万用他简短而传神的文字表露了他此时因为朋友地生死不弃而感受到的人间真情,“……你们先走吧,不要让我拖累了大家的进度!”
“事实上你已经拖累了……”夜曲立刻回复道。“……队伍人数不齐的话可没法召唤战魂……”
牛百万使用了一个充满魔性的奇异字符回复我们:“囧……”
这个魔法咒文般的诡谲字符令我完全无法理解,但或许它真地带有某种直指灵魂的魔力,让我感到一种失望窘迫的低落情绪。
有时候我们实在搞不清楚“诚实”究竟是一种令人钦佩的美德呢,还是一种伤人感情的恶习……
大概又过了五分多钟,牛百万的冤魂好不容易才重新进入到了“碎石要塞”的范围之内,这时候我们已经可以从地图上看见他的灵魂坐标移动的方向了。那个象征着牛头人圣骑士可怜冤魂的黑色圆点以他令人惊叹地可悲方向感在地图上编织出了一条错综复杂地路线图,他的灵魂从一进大门起就彻底迷失在了这片破败地城堡残骸之中,在一条最多只有一百步长短的巷口中进进出出拼命挣扎了五六趟才接受了这原来是条死胡同的残酷现实。没过多久。牛百万果敢勇毅的圣骑士之魂义无反顾地直冲向要塞最高指挥官黑爵士阿瑟※#8226;登戈特所在的指挥塔中,当然,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是不可能给这座城堡中最强大的敌人造成任何伤害的,没过多久他就灰溜溜地结束了这一趟徒劳的旅程。最要命的是,在废弃的城堡中央喷水池周围,居然是一个惨绝人寰的七岔路口。牛百万绕着这个圆形的喷水池整整跑了七圈,然后就稀里糊涂地一头拱进了直通要塞出口的大道上……
老实说,我对法尔维大陆的未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比起世界末日降临的时刻,恐怕指望牛百万的灵魂找到自己尸体的日子会来得更加漫长一些吧。
就在我的绝望已经达到了顶点的时候,情况终于出现了转机:牛百万居然一不小心拐上了通往我们这里的正确道路,并且丝毫不为两旁的岔路口所诱惑,闷着头径直走了过来。这绝对是一个意外,对此我深信不疑,但生命的惊喜和乐趣就在这里:我们总是有这种巨大的荣幸,去亲眼目睹一些小概率事件的发生。
当重新活转过来的牛百万扛着他的黑曜石柱再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的心里感慨万千。其中最强烈的感受是:真没想到我这辈子在老死之前还能活着再见他一面……
冒险队伍中的五个人重新凑齐,召唤魔狱战魂的条件终于再一次地满足了。急着拯救世界的冒险者们没有任何的迟疑。半兽人术士丁丁小戈立刻高声吟诵起了召唤强大役使魔的冗长咒语。
“这一次不知道轮到谁倒霉……”我有些不怀好意地在其他人脸上打量着。
仙女下凡脸着地吓得面色有些发白,轻拍着胸口小声嘀咕着:“……不要是我啊不要是我……”虽然牛百万的回归确保了血祭者能够立刻复活,但死亡降临时那令人崩溃的黑暗时刻仍然不会有很多人乐于经受。
“牛百万,我看你印堂发黑,怕是有早夭之相,这一次别又轮到你了……”降b小调夜曲促狭地冲着刚刚复活的牛头人圣骑士眨了眨眼。
“扯淡吧你就,哪有那么巧的事,连着两次就都摊上我倒霉?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去吧。再胡说八道的话等你死了自己去跑尸体,我可不来复活你……”牛百万丝毫不以为意,咧开大嘴坦荡地嘲笑道——确实,连着两次成为随机祭品的机会实在是太小了。在我们的意识中,牛百万这一次已经完全被排除在了潜在祭品的范畴之外,就连夜曲自己恐怕都不会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
一道强烈的光芒再次闪过,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我们没有再一次地惊慌失措。当强光散去,视力重新恢复之后,我们又一次睁开了双眼,冷静地寻找着这一次的牺牲品……
曾经有一位伟大的先哲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有糟糕的结果可能发生,那么它就一定会发生,而且还会导致最糟糕的情形出现。”
事实证明,这句话是完全经得起实践检验的真理!
“老牛,怎么真的又是你啊……”
牛百万冰冷的尸身翻着白眼、吐着长舌头,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
(七天,这一章删了四遍。
沉痛地承认吧,我写东西失去节奏了。
简称:我“失节”了。
坚持住,冲一冲,至少结婚前把这个任务昨晚吧……
《独游》的淤塞给我带来的最大教训是:
下次一定要把小说收尾了再发……
文字的灵感没有了。
可居然又收获了一部小说的新创意。
哭笑不得啊……
再次向等待更新的读者大人们叩首赔罪。)
一百零八章 仇敌与学者
一百零八章
仇敌与学者
如果我们呆在原地,坐等着牛百万迷失在世界边缘的那颗惶惑的灵魂踏破无尽的迷途,重新回归人间的话,那么,我的故事此刻恐怕已经讲到尽头了——要知道,教会这个小脑萎缩的牛头人圣骑士如何辨认地图显然要比让末世君王来摧毁这个世界需要更长的时间。
不过,在法尔维大陆那辉煌壮丽的历史长卷中,每一个将世界从危亡之际拯救出来的英雄旅团中,从来都不缺少既聪慧机变、又无惧无畏的勇士,我们也不例外。当我正目瞪口呆地望着牛百万的尸体发傻,心中悲凉地感叹着我的牛头人朋友的命运怎会如此多舛的时候,降b小调夜曲展现出了他的果决和智慧。他急匆匆地冲着我们大喊了一声:“都别动,我去带他回来!”然后就光着膀子毫无防范地向前面的一大群亡灵卫兵冲了上去。
我从未见过这个一向机智狡黠的侏儒吟游诗人如此果敢勇毅,作为一个纯种的地底侏儒,他的身材一如既往地十分矮小,可是这一刻,我却觉得他那道毅然决然的背影如此的高大,竟让我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想要去仰视的冲动。事实上我也确实一直都在仰视着他的背影——这是个上坡。
即便是面对着手无寸铁、赤luo上身的侏儒吟游诗人,那些武装到了牙齿的腐朽者卫兵们也不会表现出丝毫的仁慈——那死而复生的苦痛经历已经将这些人性中与生俱来地善良品质从他们的灵魂中彻底清除了出去。寒光闪闪的利刃争先恐后地落在降b小调夜曲的头顶,就好像一场狂暴酷烈的金属风暴正爆发在我们侏儒朋友的大脑门上。
虽然我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这可怕的惨状。但想必被六七把重剑同时砍在脑门上绝不会给你留下什么甜蜜美好地回忆。不过,好在这种痛苦夜曲不需要忍受太久,当那些持剑的“白骨侍卫”第二次将重剑从他地脑门子上移开的时候,死亡就将我们的侏儒朋友从这场无情的单方面屠戮中彻底解脱了出来。
这个时候,我们当然已经意识到降b小调夜曲打算干什么了。既然在这里坐等牛百万的回归实在是遥遥无期,那还不如找个人认路的家伙陪他一起死到复活点去,再把他的亡魂从死亡地迷途中带回来。事实证明。这确实是个行之有效的好主意。时间刚刚过去了不到三分钟,这一对同生共死的好伙伴就同时从地上翻身坐起。成功地活转了过来。
“那么快?”丁丁小戈对于他们复活的速度感到十分惊奇。因为之前我们的死亡都是由牛百万使用魔法原地复活过来的,因此他好奇地追问道,“复活点到底在哪儿了?”
“就在副本门口,一出大门就正对着墓地……”降b小调夜曲忿忿地瞥了牛百万一眼,显然对他上一次复活前大费周章的灵魂之旅十分困惑不解。
“就那么近?”尽管我对牛百万的方向感从来就没有抱过任何希望,可这样地答案还是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你刚才是怎么走的?究竟跑到哪儿去了?”我惊讶地向牛百万问道。
“这个……”窘迫的牛头人圣骑士无言以对。
“鬼才知道他刚才跑哪儿去了!”降b小调夜曲一提到这事儿就一肚子牢骚——当然,如果我也因为牛百万的愚蠢而平白无故地牺牲了小明。恐怕脾气也比他强不了多少。
“恐怕连鬼都不会知道的吧……”丁丁小戈显然认为就连夜曲这样的结论都有点盲目乐观了。
……
因为魔狱战魂地存在,牛百万不用再和我一起顶在最前方,充当吸引敌人攻击力的肉盾了,这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个好消息:我不用担心身边随时会飞来牛百万脱手砸偏的危险石柱,牛百万不用再提心吊胆地为自己的生命担忧,更重要的是,从战斗岗位上解放了出来的牛头人圣骑士有了更多的精力照顾战友。原本他的治疗法术一大半都要小号在他自己的身上,可现在我们终于也能够时常受到神圣之光的照耀和抚慰了。
“这就叫雨露均沾……”牛百万一边给帮忙恢复我们地生命。一边得意洋洋地卖弄着自己刚刚学会地新词汇。
“呕……”降b小调夜曲前一秒还在享受着神圣魔法的治愈功效,后一秒就立刻用一副恶心地表情盯着那团照耀在身上的白光,简直恨不得立刻就要摆脱它一样。
“你知道这个词儿是什么意思吗?”丁丁小戈翻了翻白眼,“不知道就别他**瞎说,真恶心……”
“这个词儿怎么了?”牛百万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在百思不解的情况下。他转过脸来谦虚地向仙女下凡求教道:“这个词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仙女下凡脸色通红,羞怯地低下了头去……
……然后立刻变身成一头巨熊,猛地一巴掌挥过去。我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然后牛百万的脑袋就以一个及其夸张的角度牛向了自己的后背,差点绕着脖子转了一圈,只是看着他那副模样就让我的脖埂子觉得一阵抽搐。
真奇怪,这个词儿有什么不好的么?
这些涉空者们的语言习惯哟……我实在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不管怎么说,牛百万的归队大大增长了我们的力量,原本我们应付起来有些艰难的对手们如今已经变得得心应手。不但如此,密集的战斗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既是艰难的考验。同时也是一种非常有效地锻炼。当我们的双脚站在要塞地牢的门口。即将面对敌人的第一个邪恶首脑——亡灵巫妖阿※#8226;维萨里的时候,丁丁小戈、仙女下凡也都已经升上了五十级。降b小调夜曲也早就已经达到了四十九级。
地牢的大门是两扇对开的铁栅栏,里面黑魆魆地一片,我们只能扶着墙壁模模糊糊地向前摸索着。走了大约五十步左右的距离,前方出现了两团紫色地火焰。这两团火焰漂浮在半空中,冷冷地燃烧着。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火焰的热度,甚至让人感受不到一点光明的暖意。我们循着那火光向前走去。一直走到距离它们接近十步的地方才看清楚,那两团火光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白色头骨之中,正是我们面前这个巨大腐朽者怪物的灵魂之火。这个亡灵怪物有着普通人类的形状,但除了肩头上地一双臂膀之外,肋骨间也同样长出了一双手臂。他的身上穿着白色的长袍,正趴在一张大号的石台上面,四只手臂不停地舞动着。将石台上的各种药剂掺杂在面前的一台名叫“魔力融合器”的仪器之中。
我注意到这个仪器就像是一个蒸锅,中间是一个大大的透明容器,从容器地中央向外延伸出一个圆形的水晶管。管子中间有一道阀门,从管子里不时折射出的各种光线来看,在这根管子中似乎环套着不少漏斗状的过滤口——我实在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巧手匠人才能在不破坏管壁的前提下将水晶管子地内部雕刻成这么复杂的形状。
在容器中浸泡着一个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完整大脑,整个脑子都浸泡在一种散发着气味的药水之中,已经别泡得发白。他将一瓶粉末和一瓶液体倒进容器里,然后一边用一根长棍轻轻搅拌。一边低声吟诵起一个拗口怪异的咒语——尽管我对这个咒语一无所知,可只是听着它的古怪的发音就让我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寒气从心底里窜上胸口——随着这个咒语的念诵,容器内的液体渐渐翻腾起来,从下向上滚出很大的泡泡。
一层浑浊地颜色随着液体地沸腾渐渐从大脑中向外扩散出来,虽然这团颜色蔓延得很快。但却始终没有散开,更没有溶化在液体之中。我甚至不能确定它是否存在——尽管我看见了它的颜色,但我实在无法叙述它地模样——那好像是一团气体,可比气体还要透彻;它隐隐发出诱人的光泽,可我又看不出这光泽到底从何而来。
终于,这团物质被完全从大脑中剥离出来。亡灵的一只手轻轻旋开阀门,那团东西好像遇到了什么巨大的引力一样,“倏”地一下子被吸进了水晶管道之中。他在管道中不住地向前蠕动,每经过一个滤口,颜色都会变得更加浓重一份。给人的存在感也越强。
当它终于完全穿过这个水晶管道。进入到另一端连着的一个雕刻着五棱魔法阵的水晶容器中时,原本浑浊难辨的颜色已经彻底变成了密不透光的黑色。这团黑色的——我真的很难决定用什么名词来定义它才好。或许只能说它是团“黑色的东西”吧——这团黑色的东西在这个容器中重新聚合、收拢,渐渐地凝结成了一个圆球的模样。我从没见过如此完美无瑕的球状物,它给我一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它比这世上一切圆形的东西都要圆。这种物质似乎并不受到这世上其他力量或者是误差的干扰,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无瑕的存在。
毫无疑问,这个专注于眼前奇妙试验的亡灵,就是此间一切腐朽者的首领、天才的亡灵魔法掌握者和创造者——阿※#8226;维萨里。尽管明知道他是我们此行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敌人之一,但是我心中的敌意却远远小于对这个异族邪法师的敬意。以我苦心孤诣不断学习掌握的炼金术学识,仅仅能够看出他正在从那具动物大脑中提取出某种纯粹到了极点的精华物质,却对这种高超精妙到了极点的知识和技巧完全无知。作为一个草菅人命、在你的同胞中制造了大量杀孽的残忍凶徒,无论你对他怀有多么强烈仇恨都不过分。
但是。作为一个学者,他渊博的学识、天才地构想、对物质本源超凡的理解……即便你对这一切仅仅了解一些皮毛,也绝无法遏制自己对他发自内心的崇敬和赞叹。
这是一个在求知道路上蹒跚学步的幼童,对站在知识顶峰的大师理所当然的敬佩之情。
令人鼓舞的是,我作为一个勤奋好学地人族青年,在阿※#8226;维萨里先生的眼中显然比一个普通学徒具有更重要地学术价值……
“啊哈,太好了。新鲜的标本!你们将会为生物灵魂学的研究做出巨大贡献,我或许应该把你们的名字署在我的论文前表示感谢……”
作为一个半吊子炼金术士。这大概将会是我一生中最接近学术巅峰的时刻了吧?对于这份巨大的荣誉,我地心头居然感到了一丝犹豫。
“……当然,排在你们名字前面的,还有三百多只野狗。”说着,邪恶的亡灵法师桀桀怪笑着,随手指了指浸泡在器皿中的那团动物的脑浆。
我立刻抽出腰间的长剑,立场坚定地决心婉然谢绝这份盛情的邀请。
……
在这个各种魔法力量被广为利用的世界上。亡灵系魔法是众多魔法流派中比较罕见地一个分支。对于这种魔法经常存在着一些争论,有的人认为这是一种类似冰、火、电系之类元素法术的自然魔法,是一种被称为“暗元素”的未知物质引起的,这玩意儿还有个挺新潮的名字叫做“反物质”。
另外还有一部分人认为这是一种类似牧师地神圣系、德鲁伊的自然系或是术士的妖魔系之类的法术,同样是借助于召唤遥远时空之外的异界强大存在而产生的力量,只不过牧师祷告的对象是伟大的至高神、德鲁伊教徒所崇敬的是自然女神、与术士们签下灵魂契约的是些不知道藏在那个犄角旮旯里地乱七八糟地各色魔怪,而亡灵巫妖们的强大魔力则来自于统治着永恒黑暗之界地死亡女神苔芙丽米兰斯。
这种针锋相对的学术争论在法尔维大陆上持续了几百年,可笑的是所有参与争论的伟大魔法学者们没有一个会使用哪怕是最初级的亡灵系魔法。原因很简单:这种神秘的魔力对于施法者的身体条件有着比较苛刻的限制——只有经过了死亡洗礼的腐朽者才有可能掌握这种罕见的法术。
遗憾的是,那些亡灵巫妖们显然都没有大陆学者们这种追求真理的钻研精神,更重要的是,他们好像也没有著书立说大打口水仗扯牛皮糖的闲工夫——在有迹可查的权威历史资料中,所有著名和非著名的亡灵巫妖们似乎都把他们毕生的经历投诸到毁灭世界这项极没有前途的事业中去了——当然,他们也无一例外地全都失败了。
从结局上来看。他们的无聊程度其实也和法尔维大陆上那些活蹦乱跳生机盎然的魔法同行们差不了太多。
但是,无论学术界的纷争和对立有多么剧烈,有一条是得到了公认的:亡灵系魔法绝对是一种黑暗、残忍、以杀戮为目的的暴虐魔力。
这一点我们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咒语过后,一道锋利的尖啸犹如一把锥子般扎进了我的心头。这并不是我的耳朵听到的声音,它是从我的心底突起,深深刺入了我的意识之中。这无形的魔力仿佛直接穿透了我的灵魂,将我的精神一点点撕成碎片。在这残酷魔法的蹂躏之中,我虽然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却被灵魂的痛楚折磨得精神恍惚。我所引以为豪的坚盾和重甲,在亡灵巫妖的“灵魂悲鸣”魔法面前根本起不到丝毫的防御作用。
经受住了第一轮攻击。降b小调夜曲立刻吟唱起了一支增强意志、抵御精神攻击法术、提高魔力和斗气恢复速度的“意志战歌”。可维萨里的手段并非只是如此而已。他四只手臂同时向上高举,凭空召唤出了四支白骨拼接成的长矛。长矛的周围还缭绕着一团黄绿色的腐臭气息。这四支长矛并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飞射出来,而是围绕在他的身前,旋转成了一团。当我冲到他身边时,其中的两支自动地向我飞刺过来。
幸亏我躲闪的及时,骨矛只是擦伤了我的左肩,削去了我不到一百点生命,另一支则刺伤了我的手臂。可很快我就发现,这种主动防御的魔法召唤物不但具有相当威胁的杀伤力,同时有着让人头疼的毒性伤害,更具有强烈的腐蚀效果,将我铠甲的防御力一下子降低了三十多点,耐久度也减少了…。
“圣骑士注意解毒,术士把战魂放出去!”丁丁小戈也引来了两支骨矛的攻击,侏儒族躲闪几率的加成帮了他的忙,他井然走运地毫发无伤,一边挥动着短剑冲着悬浮在空中的骨矛猛砍,一边大声指挥道。
在丁丁小戈的指挥下,魔狱战魂硬顶着亡灵巫妖的攻击魔法向他逼近。这种来自异界大陆的魔物仿佛没有痛觉一样,正面承受了两记“血肉爆弹”的攻击也没有使它放慢前进的脚步。不过丁丁小戈还是小心地使用了“灵魂平衡”,将自己的一半生命力分给了役使魔。
一旦冲到三步的距离之内,阿※#8226;维萨里所要面对的就是一场公平而野蛮的生命消耗战,而这,通常都不是一个魔法研究者的强项。尽管他的亡灵魔法威力依旧不容小觑,但在半兽人术士的“灵魂平衡”魔法下,魔狱战魂的生命始终保持在一个安全的数值上。而牛百万和仙女下凡脸着地又总能及时地为丁丁小戈补充生命,好让他有更多的资本去维系役使魔的战斗力。
当护身骨矛的魔法时效终于结束后,我和夜曲立刻加入了围攻亡灵巫妖的战团,这更加速了他的灭亡。虽然他也曾第二次使用“灵魂悲鸣”让我们陷入短暂的混乱,借此机会脱出我们的围困,可牛百万及时召唤出了一枚“神圣之锤”,将他当场砸晕过去,重新陷入了我们的包围之中。
或许是之前的磨炼提高了我们的级别,增强了我们的力量;或许是身为研究人员的阿※#8226;维萨里确实不擅长战斗,五十七级首领的身份未免有些名不副实。总之,这场战斗比我们想象得要轻松的多。虽然他海量的生命力让我们颇费了一番手脚,但自始至终我们都没有遇到真正的危险,他的攻击力固然强大,但在我们在牛百万和仙女下凡两个人的支援下尽可以支持得住。
等到牛百万挥舞着他的大石柱凑热闹地加入战团,这场战斗就已经进入了尾声。没多久,这个长着四只胳膊的腐朽者就变成了地上的一堆碎骨,彻底断绝了享用我们这群新鲜标本的念头。
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丁丁小隔从他的尸体中翻出了一个镶嵌在铜质架子上的透明水晶器皿,上面写着“融合器的零件一”的名字,并且注明了“炼金术士专用”的字样。想起刚到地牢时阿※#8226;维萨里所做的那套复杂的试验,我的心中一动,将它和石台上的那套仪器对比了一下,发现除了大小不同外,这确实应该是那套仪器的一部分。
这东西或许会派上大用场——我这么想着,顺手将这个不完整的零件扔进了自己背囊。
(修改了零件的名字,然后发现字数少了,起点不让发。都怪我前一章的PS写得太多。
那就多说几句。
小弦子是9月21日的婚礼,如今正是千头万绪纷纷扰扰的时候。据我自己估计,写不出东西来也和这件事情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从来都没有结婚的经验,所以现在还很难保证婚后的创作会是个什么境况。
按照现在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估计至少从结婚前一个星期开始,小说就得暂时搁一搁了,而且有可能要搁上它一个多月——我对自己蜜月旅行期间坚持写作的毅力不抱任何希望。)
一百零九章 最宽的腰带
一百零九章
最宽的腰带
在有经验的冒险者中,通行着这样一条不成文的生存法则:如果你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在一个危险的地区成功度过最初的半个小时,就说明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在这里站稳脚跟。虽然这条法则并没有像“本店概不赊账”、“本店严禁调戏女服务员”之类的强制性规定一样清清楚楚地写在酒馆的墙壁上,但它在绝大多数时间里确实都十分有效,有着很强的适用性——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如此。
在度过了最初一段时间的艰难时光之后,我们已经完全适应了碎石要塞中的战斗强度,密布在这里的要塞守卫们已经无法再威胁到我们的生命。
对我个人来说,亡灵巫妖阿※#8226;维萨里的灭亡是一个双重的好消息:一方面,一个威胁世界安全的邪恶魔王就此殒命;而另一方面,这意味着我终于不用再去面对那些浑身枯骨的腐朽者了,我已经受够了他们对穿刺攻击的超强抵抗力,这让我的剑术技能在战斗中连一半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如果你在队友们动辄击出接近两百点的攻击效果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20”、“—30”地消磨敌人的生命,这种羞愤的感觉对于任何人的自尊心都是一种严重的伤害。
和亡灵巫妖阿※#8226;维萨里一样,无论是巨魔萨满大法师泰肯还是吸血侯爵多布斯,他们都没能阻止我们拯救世界的脚步。这些勤于钻研地魔法学者们尽管在魔力的研究和应用方面创造出了足以媲美神力的可怕奇迹。但他们在战斗中的拙劣表现却实在和他们近六十级魔法大师的身份不符。固然,他们通晓许多威力惊人的攻击性魔法,但这些强力法术全都有着无法密布的通病,那就是魔法地威力越强大,召唤他们的咒语就越冗长,施法者需要酝酿情绪地时间也就越多。一旦陷入激烈的近身肉搏战,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展现自己华丽高超的魔法控制技巧了。
从巨魔萨满的尸体中。我还找到了“融合器的零件二”。这一是件让人颇费思量的水晶器皿,它大体是个喇叭状的瓶子。瓶颈细而长,瓶底则是个圆滚滚地容器。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它的瓶颈居然被拉出了一个圆弧状的空心管道,穿过了瓶壁,和瓶底连在了一起,这使得这个立体的瓶子内外两侧不可思议地结合在了一起,也就是说。这个
“瓶子”只拥有一个表面。如果有一只蚂蚁在上面爬行的话,不需要经过任何边缘就可以从它的“外面”一直爬进“里面”去。
乍一看这个器皿除了造型古怪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当你经过仔细地思考,就会发现这实在是个奇妙的玩意儿。这个丑陋的“瓶子”中似乎隐隐间包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打破了我们目前已知的一切空间法则。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它地存在似乎具有着某种哲学上的颠覆意义。将它拿在手中。我分明可以感受到它表面上流淌着一种不稳定的魔力波动,就好像它一直连通到某个黑暗阴沉的可怕所在,随时都有可能打碎这空间的禁锢,
又好像我的灵魂被一种粘稠的东西附着在它的表面上,一不留神就会被吸附到空间的另一面去似的。
尽管一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明白这两件“融合器地零件”都能起到什么样地作用。由它们组装而成的“融合器”又是具有哪种奇妙功用地神奇仪器。但我唯一明白的一点是:这些都是末世帝国学识最渊博、最具创造性的魔法学者们的天才结晶,对于这些家伙煞费苦心鼓捣出来的玩意儿,我不需要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处,只需要知道它肯定很牛很牛,这就足够了。
当成群结队的卫兵不再对我们构成威胁,三个魔法大师也都被我们轻松地摆平,这些辉煌的战绩就成了一枚危险的砝码,让理智的天平不知不觉间就偏移了位置。对于这座要塞中最后一个邪恶的统帅,同时也是最高统治者和最强守护者——黑爵士阿瑟※#8226;登戈特——我们难免有些掉以轻心,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太过顺利的战斗旅程让我们想当然地认为:这个黑爵士“应该”比那三个名不副实的魔法大师强不到哪儿去。他“也许”会很好对付。任何人都知道。对敌人的轻视是一个危险的开端,也往往将会成为最终失败的种子。可当你真正身处其中时。这种贬低敌人的美好的想象让人浑身轻飘飘的,就仿佛已经将胜利抓在了手心里一样,让人根本舍不得摆脱这个美丽的幻象。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在乎我们只是一群刚到五十级——甚至还有一个没到五十级——的普通冒险者,而我们要面对的却是一个整整高出我们十级的强大对手呢?
碎石要塞的指挥塔位于要塞最东侧的山峰顶端,背靠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是整个要塞的最高点。这是一座堪称雄伟的圆柱形高大建筑,想要绕着它走一圈恐怕至少需要超过五百步的距离。它的内部靠窗口的部分每一层都被分隔出许多小隔间,它们大多数最初的用途是作为驻守军官的住所,偶尔有一两间被用作资料库和办公室。如今,这些地方都已经被顶盔贯甲的巨魔族“精锐獠牙卫兵”所占领着,这些蓝色皮肤的高大怪物层层把守着通往塔顶的楼梯通道,那一把把明晃晃的长刀和密集的弩箭着实费了我们一番手脚。但最终,我们还是有惊无险地通过了这里,一鼓作气登上了顶层。
指挥塔的顶层是一个巨大地圆形大厅,如果是在平时。这里至少能同时容纳两百个人召开军事会议,可是此时,整个空荡荡的大厅中就只有一个人的身影。他背冲着我们,端坐在整个大厅中仅有一把椅子上,高大的椅背挡住了他的背影,之所以我能够确定椅子上有人,只是因为我看见他裹着银色金属手套的左手正按在椅子扶手上。
中指和食指不时轻轻敲打着。阳光从他的侧面洒下,在地面上映出一道阴翳幽暗地影子。
椅背上方飘着一行红色的灵魂印记。正是“黑爵士阿瑟※#8226;登戈特”。
椅子正前方地墙壁已经被投石车彻底击毁,消失得无影无踪,左右两侧的墙壁被毁了差不多一半,屋顶更是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整个顶层几乎就是个完全裸露的空旷平台,放眼望去,整个要塞的景象毫无遮拦地映入眼帘。借助望远镜的帮助。我甚至能够看见那些在要塞外围游荡的行尸和腐兽,更不用说在要塞中巡逻的那些卫兵们。看起来,我们这一路上地所作所为,显然全都在这个黑爵士阁下的监视之中。
我们在他的城堡中横冲直撞、大肆破坏,而他却端坐在城堡的最高处冷眼旁观,毫不在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放任自己的敌人,但他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属下被我们消灭而不动声色,这份冷漠和阴沉令我从心底里感受到了一丝刺人的寒意。
当我们走进距离他大约十步的距离上时。阿瑟※#8226;登戈特爵士站起身来,转向我们。
“咦……”
我立刻惊讶地轻叹了一声,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地面庞,手足无措地僵在当场。
要塞中有腐朽者、巨魔和血族三个种族的敌人,为了公平起见,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一半不会再从这三个种族之中选拔。因此我一直理所当然的以为,统帅这支多种族混编部队的领导者要么是高大暴躁的恶魔族人,要么就是狡诈诡谲地黑暗精灵。不过,就算末世君王的人事任命完全没有考虑到公正公平的因素,黑爵士阿瑟※#8226;登戈特仍然是腐朽者、巨魔或是吸血鬼中的一员,也绝不会让我像现在这样惊愕。
这个碎石要塞的最高领导者身材高挑,一头低垂过肩膀的银灰色长发遮住了双耳,白皙的肌肤细腻而光滑,双颊仿佛因为缺少光照般看不出一丝红润的血色。最让人注目的,是她那双苍蓝色的眼眸。她地双眸如宝石般闪亮而冰冷。漠然地目光间流露出一丝难以遮掩的嘲讽感觉——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根本就不打算遮掩。她从不凝神注视你,即便她地目光偶尔会在某个人身上停留片刻。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打量你两眼。可即便如此,你也会感到她的目光比最锋利的刀剑还要难以招架,仿佛随时都可以穿透你的身躯,将一丝峻峭的寒意直射入你的灵魂中去。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亮银色的金属铠甲,铠甲左边是一个巨大的龙首状护肩,右肩连同整个上臂都裸露在外面,双手带着一副造型华美的长筒金属手套。铠甲胸口的部分呈现出一道赏心悦目的V形镂空,坚固的金属甲胄在她丰满的双胸间挤出一道深不可测的陡峭沟壑。这个V形的镂空造型是如此惊世骇俗,以至于和令人无限向往的“H”形只有毫厘之差——这不能不说是一件令人颇为遗憾的事情。
然而,与她下半身的装扮相比,这件开到了肚脐眼的V字领轻甲还是略显得保守了一些。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刚没过小腿的金属长靴,坚实圆润的大腿几乎整个都裸露在外面,只在腰间围着一圈造型华美精致金属短裙,象征性地遮掩住了最隐秘的部分——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所见过最短的一条裙子,请原谅我的教养和矜持让我无法详细描述这条裙子究竟有多短,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它再短上稍许的话,或许就会成为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宽的一条腰带。
正如我所描述的那样,传说中残忍冷酷蔑视生命的黑爵士阿瑟※#8226;登戈特既不是一个恶魔也不是一个黑暗精灵,同样也不是腐朽者、巨魔或是吸血鬼这些种族。她根本就不属于末世帝国五大族群中地任何一个。
我敢指着我的眼珠向你发誓。她是一个人类,而且还是个冷艳妖冶的美丽女人!
面对着这样一个敌人,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我们一路跋山涉水,历经数度生死,面对着数以千百计的敌人,抛头颅、洒热血,用自己的生命淌出一条鲜血淋漓的艰难征途。只是为了拯救这片给了我们生命地故国沃土,拯救那些与我们血脉相连的同族至亲。
如今。这个任务之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公德圆满、阻挡在我们身前地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敌人,这时候我却发现,那个亲手制造了无数死亡的凶手、那个一心想要灭绝我的故土和族人的魔王,居然是我的同胞。
这充满了黑色讽刺意味的现实让我心头一阵迷惘,以至于短裙底下那条若隐若现的粉红色丝质内裤都不是那么吸引人了。
“啊,人类……”登戈特爵士扫了我们一眼,然后将她淡漠地目光轻轻地落在我的身上。“……我已经有两百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同胞了……”
黑爵士的声音慵懒而柔软,带着一丝甜腻的沙哑,就像是一块粘糯的“月溪城蜂糖”,紧紧黏在人的喉咙口,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甜美香软得令人窒息。
“……自从纳菲逊荒原的那场会战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人类。不止是人类。侏儒,精灵,矮人……那些居住在法尔维大陆上地阴险种族,我一个也没有见过……”丰满妖娆的黑爵士靠在椅子边上,轻声细语款款地说着,似乎对我们完全不抱敌意。我大概是受到了她这种情绪的感染。也提不起一丝战斗的热情。不止是我,我的伙伴们也都没有任何战斗的表示——尽管他们看起来都有点不耐烦。
“每次都是这样,开打之前总要絮叨半天……”降b小调夜曲小声抱怨着。
“你懂什么,这可是主线剧情,我们总得感受一下游戏情节吧,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得多无聊……”丁丁小戈白了侏儒吟游诗人一眼,“……你看看人家牛百万多沉得住气,这才能感受到这款游戏深厚地文化内涵……”
确实如丁丁小戈所说的那样,一向没什么耐性的牛百万这会儿出人意料的沉得住气,居然不骄不躁地端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登戈特爵士的讲述。他圆睁着那双巨大的牛眼。连眨都没见他眨一下,眼白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简直让人担心他会不会一使劲就把眼珠子瞪出来。顺着方向望去,他专注的目光似乎正好落在一道柔软的山谷之间……
“咦,牛哥哥,你怎么流鼻血了?”仙女下凡忽然惊讶地叫了起来。
“你说得太对了……”降b小调夜曲拍了拍丁丁小戈的胳膊,“……果然是‘深厚’地文化内涵啊……”
丁丁小戈:“……”
真丢人!我轻蔑地瞥了牛百万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地鼻孔——嗯,幸亏没有流血。
抛开牛百万的丑态不提,阿瑟※#8226;登戈特爵士地讲述还在继续:
“……或许你们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感到好奇,大陆联盟那帮虚伪的老家伙们肯定不会把实情告诉你们。他们只会说我和那些巨魔族人都一样,只是个背叛了大陆的叛徒而已。他们不会告诉你们谁才是真正的背叛者,以上百万盟友的生命为代价,只为了换取一个卑鄙的胜利,而这,正是我要告诉你们的……”
“……两百年前,当时的巨魔和牛头人、侏儒、精灵、矮人、半兽人一样,还是生活在法尔维大陆的上的一支原生土著。当末世帝国大举入侵时,巨魔族人也加入了大陆联盟,勇敢地拿起了武器,拼死捍卫着自己生存的土地,也捍卫着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命……”
“……在一场战役中,巨魔族人在联盟总部的指挥下,倾全族之力,以一当十,在纳菲逊荒原上拖住了帝国大军的主力。那是一段令人绝望的恐怖时光,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死亡发生,勇敢的巨魔族部落一个接一个地消亡,就连老人和孩子都被送上了战场。求援的急信每天都被送往联盟总部,然后就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而我,那时正是联盟总部派往巨魔族的一个普通的联络官。”
“……我带着求援的急信,昼夜不休地赶往圣城弗雷斯希特,将巨魔族人所面对的危险报告给德多坦大人。而他只是挥了挥手,让我退下,对于那些丑陋盟友的恐怖遭遇,他连听一听的兴趣都没有……”
“……那天晚上,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偷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卑鄙最无耻的事情:这是一个圈套,当巨魔族人在灭族的边缘苦苦挣扎,拼死作战的时候,德多坦大人——最睿智的德多坦大人,最仁慈的德多坦大人、最伟大的德多坦大人、“苍穹守护者”德多坦大人——已经将联盟中最精锐的部队派往敌占区,趁着敌人无暇分兵的时候攻城略地,获得了开战以来最辉煌的胜利……”
“肮脏的胜利!”这个女人一声怒吼,重重拍了一下身旁的座椅,那把坚固的椅子顿时击成了一地的碎片。
“当那群无耻的贵族们陶醉在空前的荣誉和胜利中时,那些刚刚长出稚嫩獠牙的巨魔孩子们在成群结队地走向死亡!他们居然如此忍心,只因为那是联盟中人数最少、力量最弱小的一个种族。而在他们分享荣耀的时候,那些已经被抛弃了的人们还在用最后一分力量去战斗,还在忠诚地守护着所谓‘盟友’们的侧翼,还在盼望着那仅存在虚幻之中的援兵!”
“我离开了!回到那片被死亡淹没了的荒原,亲口告诉巨魔族的大祭司、‘虚空之手’姆拉克,他们被抛弃了,他们的牺牲是无意义的,与他们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其他的人们,不值得他们这样捍卫。”
“巨魔族就这样投降了,在我的劝说下。如果我没有回来,这些勇敢而单纯的勇士们肯定还将继续战斗,直到流尽最后一滴巨魔的蓝血。他们的勇行得到了末世君王的尊重,成为了帝国的一部分。而我,作为帝国中唯一的人类,也获得了更强的力量,这力量让我活到了今天,有机会重新回到这片肮脏的土地上。”
“而我所希望的,就是将这片大陆上所有卑鄙丑陋的生物全部消灭,腐烂和灭亡将是最适合你们的结局。现在,无论你们再做什么也都无济于事了,腐蚀世界的毒药已经完全成功。”说着黑爵士得意地狂笑起来,从背后的披风下面取出一瓶青灰色的粘稠药剂。如果一切都像她所说的那样,那么这瓶药剂就是能够将一切生物变成腐朽行尸的强效毒剂。
“那么,毁灭这个世界,就从你们开始吧……”说道这里,一分冰冷刺骨的寒意,骤然爆起在登戈特爵士的目光中!
第一百一十章 铁锤之黑爵士
两百多年以前,就在我们脚下的这片大陆上,曾经爆发过一场残酷的战争。www.65txt.com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将它们毁灭的铁蹄踏上了这片美丽的土地,他们高举着被鲜血染红了的杀戮旗帜,穿过用无辜者的尸体铺就的道路,将奴役的锁链,套在了所有自由之民的颈上。整个法尔维大陆都笼罩在一片恐怖的阴影中,苟延残喘的生灵们渴求地望向天空,却看不见一丝拯救的光芒。
那是这片大地最绝望的时刻,人们头一次发现,“末日”这个遥远得仿佛神话一样的词汇,居然变得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但是,越是危难的时刻,越会涌现出真正的英雄;越是在黑暗之中,人们就越能寻找到真正的勇气。就在整个大陆陷于灭亡边缘的危急时刻,所有热爱生命与和平的种族终于打破了文化与传统的隔阂,如亲人般紧紧团结在了一起,为了我们共同的故土和家园,守望相助、并肩作战,在苟活与尊严的艰难抉择中勇敢地站了起来,用自己澎湃的热血和不屈的目光作出了令敌人战栗的嘹亮回答。
无数耀眼的名字在这场战争中冉冉升起,绽放出璀璨的生命光华,照亮了这段黑暗的时光;无数朴实善良的各族人民,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令敌人畏惧退缩的战场奇迹。最终,他们胜利了。他们成功地守护住了自己的家园、保护了自己的亲人,让自己地血脉,有了永世为之骄傲的理由。这是一场伟大的胜利!是一场勇气对恐怖地胜利!是一场尊严对强权的胜利!是一场自由对奴役的胜利!
……是一场正义对邪恶地胜利!!!
这是一段辉煌壮美的伟大历史。它不但被写进了大陆史书,更被铭刻进了所有大陆居民的血脉之中,成了我们的魂、我们的骨、我们灵魂深处最荣耀的部分。
可是。黑爵士阿瑟登戈特女士只用了短短几句话,就把这段历史敲得粉碎,又将那些荣耀的碎片一片片拾起。重新组合,拼接出了一副丑陋卑鄙地可耻画卷。原本伟大和辉煌的名字变成了卑劣的特称,英雄们正气凛然的面庞猛然蒙上了奸邪的笑意。两百年地骄傲,顷刻间变成了一个浸染着斑驳异族血泪和屈辱的可怕笑话,在巨魔族人凄厉仇恨的惨笑声中,挂满荣誉印记的历史长廊轰然垮塌。
是的,这仍然是一场胜利。但却已没有了让我们自豪的理由。这是一场背叛对背叛的胜利,是一场卑鄙对卑鄙的胜利,是一场用死亡对抗死亡、用残忍抵御残忍的胜利。
用沾满了同盟战友鲜血地双手扪心自问,我们还能算是“正义”的吗?
我也曾尝试着去质疑和否认,断定登戈特女爵士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是背叛者对自己背叛行径的掩饰和开脱。可是,我的灵魂告诉我,这种可怜地想法不过是一个理屈词穷者面对真相时地无力反抗罢了。与那些童话般神圣纯洁的伟人轶事相比,黑爵士所说地一切才更像是真实的历史。对于这些,我可以去否认它,却无法去改变它。
我的世界被颠覆了,黑的变成了白的,美的变成了丑的,一些自我有生以来便被尊崇和敬仰的真理此时已经被谎言所淹没。让我的灵魂找不到一个可以坚守的坐标。这一刻,我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好在我暂时还不必面对如此沉重的历史。
因为在那之前,我不得不去面对一些更加迫切的东西,而且比起历史那抽象而深远的沉重性来说,有些东西的分量更加具有现实意义。
比如说……嗯……两把漫天飞舞的硕大战锤怎么样?
你完全可以想象一下。当你呼吸着腐烂得令人作呕的臭气、在身上挂满腐肉脓血的行尸走肉中间拼死奋战了一整天、一路上看见的死物远较生灵为多、感觉自己距离地狱远比人间还要近的时候。(君*子*堂首发junzitang.com)一个天使容颜魔鬼身材声线诱人衣着暴露还带着点军装制服诱惑的美女忽然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她就是你此行最后的敌人时。什么问题会最先浮现在你的脑海中?
别人我不是很清楚,但圣骑士牛百万很快就提出了一个直观而直率的问题。他指着黑爵士登戈特胸前那对高耸挺拔的山峰恶狠狠地吞了一口口水,然后问道:“谁见过比这更大的吗?”
牛头人对于巨大的雌性哺乳器官似乎有着一种原始的野性崇拜,我猜这也许和他们历史悠久的种族文化传承习俗有关。举个例子:奶牛和牛奶,这两个简单的倒装词组似乎是一切雄性牛头人日常生活中的两大主题。
从中我们完全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在不同种族的文化之间,确实存在着一些可以共同交流的纽带。
抛开人类和牛头人都很感兴趣的生殖文化纽带部分不谈,牛百万刚刚提出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黑爵士双手一召,掌心中释放出两团缭绕的黑色烟气。当烟雾散去,两把水桶般大小的战锤出现在了登戈特爵士的手中---在这个空荡荡的残破塔顶上,无论是从体积还是从质量上来看,这两件突然出现的凶器都是我们目所能及的最大的两件大家伙了。
两柄战锤在黑爵士的身畔裹起一团咆哮的烈风,试图将一切被卷入的物体都搅成碎片。和她身上那套精致华丽的铠甲不同,这两个大家伙粗糙到了极点,它们似乎完全是用劣质的生铁铸造而成的,呈现出鼓鼓囊囊地圆柱体形状。通体乌黑,并且做工十分粗劣,两战锤的前后造型都不均匀。上面还布满了斑驳的锈迹。每柄战锤地侧面上都镶嵌着八枚粗大的锥形凸起,这个阴险的设计大大增强了这对凶器原本就十分惊人地破坏力,一切坚固的防御在这些粗陋的钝角面前都只剩下了等待被碾成齑粉的可悲命运。
其实刚才我一直在纳闷。这个妖艳的女人为什么会被称为“黑爵士”,凭心而论,她可真的一点儿都不黑,而且可以说是相当的白净。直到我看见这两柄乌亮漆黑地巨大战锤之后才明白过来:显然她的这个称号和这两柄凶器的外观属性有着十分密切的联系。不过作为一个对各种武器有着深入了解的战武士来说,我个人认为颜色实在是一件武器最次要地属性。按照这两柄战锤的外形和特点,我觉得称呼它的主人为“肥爵士”或是“桶爵士”或许更为贴切一点---遗憾的是,我刚想向她提出这个贴切而友善的建议。就被一柄大锤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脑门上。
就像是一台被压扁了的风箱,一道灼热难耐的气息沿着我的鼻腔被狠狠地挤了出来,那汹涌喷射出来的气流像利刃一样将我地呼吸道割得生疼。我的脑浆似乎正在剧烈地翻滚沸腾,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在我白浊的脑浆中不时膨起巨大的气泡,几乎要将我的脑壳胀裂开来一样。而就在我地脑壳要被撑裂前地一刻,这些气泡又会立刻炸裂开来,用令人崩溃的轰鸣声继续摧残着我地神经,让我恨不能伸手去撕开自己的头盖骨,把这些喧闹嘈杂的东西统统剜走。
铁锤造成的剧烈震荡并没有让我昏厥太久,可那剧烈的疼痛却好像在我的脑袋中持续了一百年那样久远。当我终于从混沌中苏醒,重新鼓舞起战斗的勇气扑向登戈特爵士的时候,她刚刚在丁丁小戈的惊叫声中把他的役使魔魔狱战魂拍成了一张汤汁四溅的异界肉饼。
“小心,别跟她硬拼。她的近身攻击太强了!”降b小调夜曲连滚带爬地从一片狂暴的锤影下逃了出来,头上的生命槽只剩下了最后一丝血皮----这使得他的警告异常富有说服力。
“我来挡住她!”眼看着侏儒吟游诗人命悬一线,圣骑士牛百万及时地阻挡住了黑爵士的追袭。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神圣的淡金色光芒,有如一件无形的铠甲覆盖住了他的全身。这正是至高神赐予他虔诚信徒的庇护和奖赏,被称作“无敌”的防护技能。圣光护佑。
铁锤和石柱。两件沉重到了极点的巨大武器同时掀起两道危险的风暴,在半空中相互碰撞。从中发出的巨响仿佛把空气都惊骇得在不住抽搐。三百九十二点生命从黑爵士的体内迸射出来,在她的头顶开出了一朵血腥的生命之花,而牛百万则在至高神那无所不能的伟力庇护之下毫发无伤。
“哈哈哈,让你尝尝我的厉害!”一边倒的战果让牛百万有些忘乎所以了,他异常猖狂地大笑起来,轮圆了手中的黑曜石柱想要再次给对手一记重击,挥舞武器的同时还没有忘记用他双眼皮的牛眼向着远处的德鲁伊女孩仙女下凡脸着地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糟糕的是,当我们的牛头人朋友在只顾着炫耀的时候,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牛哥哥,你的无敌……”仙女下凡指着牛百万惊呼起来,还没等她说完,“哐”的一声巨响再次传来,紧接着天上同时迸射出两朵浓艳的红云。上面标着“-249”的那朵属于我们的敌人,而那朵“-729”的超大号血花正属于我们英武不凡踌躇满志的伟岸圣骑士----牛百万先生。
“……已经没有了。”直到这时,德鲁伊少女才喏喏地把她的话说完。
看来,圣光护佑原本十分强韧的防护罩在黑爵士威力无比的猛击面前也只能支撑一轮攻击而已。
“你又不早说……”牛百万用哀怨又彷徨地眼神万分无奈地望了仙女下凡脸着地一眼,而后异常壮烈地大吼一声,用他粗大的蹄子奋力地踩踏着地面,简直恨不得要把脚下的地板踩碎似地。当黑爵士被动荡的地面震得脚步踉跄的时候。牛百万立刻左手倒拖着他地宝贝黑曜石柱,用令人叹为观止的速度向后奔逃开去,右手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个背兜里摸出一大把生命药剂。几乎是连瓶子一块儿吞下了肚----由此我们可以得知,牛头人地嘴巴尺寸显然是沿着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所规定的方向进化的结果----然后用他向至高神衷心祷告时练就的洪亮嗓门亢声高呼起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的名字:
“丁丁小戈,救命啊……”
我要说。没有亲眼见识过牛百万逃离战斗地本领实在是你的一大遗憾。从使出“战争践踏”的技能到转身开逃,到从装着上百件物品的背囊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一打强效生命药剂并一口气把它们喝光光,最后到找到求救的对象并且毫不惭愧地喊出求救地呼声,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人能够如此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地完成这一整套复杂的逃生动作。我甚至怀疑牛百万是否曾经对此做过刻苦的专门训练----不,这简直就是一种本能,已经溶解在了牛百万的血液里、铭刻在了他的骨骼上。任何一个人,当他亲眼见识到牛百万这精湛绝伦的逃命本领时----尤其是当他在最近的距离、最佳的角度上观赏到他每一个充满蓬勃张力的动态细节时。都会忍不住发出一声发自内心地诚挚喝彩:
“***,为什么是我!”
看见牛百万飞奔而来的伟岸身躯,更重要的是,看见来牛百万身后不远处翻卷飞舞的那两座山峰般巨大地黑色凶器,半兽人术士丁丁小戈地脸都吓绿了---好的。我只是试图描述一下当时情况地紧急,你不用提醒我半兽人的脸本来就是绿色的。
刚刚,丁丁小戈已经失去了他最值得信赖的魔狱战魂,苛刻的召唤条件让他不太可能在这样的场合下重新现身,而之前冰魔女和暗影武灵早已命陨当场,漫长的技能冷却时间让丁丁小戈别无选择。他好不容易才召唤出他最后一只役使魔,也就是每个术士学徒刚入门时就会召唤的“影骨魔犬”----我不知道是谁给它起了这么一个颇具欺诈性的名字,在大多数人看来这个家伙像只鼹鼠多过像一只狗,并且战斗低下到了连五级的“高山鼹鼠”在它面前都会化身成一只洪荒猛兽的地步。除了能让主人在需要的时候从它身上抽取一定比例的魔力之外。这只入门级的役使魔在战斗中根本一无是处。甚至于,我怀疑当你称这个会移动的魔力药剂瓶为“恶魔”时它很有可能会脸红---它根本像宠物多过像个战斗生物。
见到这个凶暴的死神正在飞速迫近,丁丁小戈立刻毫无爱心地把可怜的役使魔一脚朝他踢出去,然后跟着牛百万转脸就跑。可怜刚刚呱呱坠地的“影骨魔犬”连个懒腰都没来得及伸一个,就被一锤子敲回了异界魔域。
“早知道你这么无耻。我就应该重新召唤魔狱战魂!”丁丁小戈一边跑一边后悔不迭地说到。两只眼睛愤怒地盯着将杀身之祸引向自己的牛头人圣骑士。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天生皮肤厚度上的种族优势让牛百万在半兽人术士谴责的目光下仍能理直气壮,不过他显然没能及时领悟到对方的言下之意。愣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高叫道:
“嗨,你凭什么认准了这次死的还是我?”
眼看牛百万和丁丁小戈快要被愤怒的黑爵士追上,忽然,一丛蔓藤从碎裂的地面砖石间生长出来,蛇一般缠上了黑爵士的胫骨,将她的双脚牢牢捆住,阻住了她追击的脚步。不远处,仙女下凡脸着地的双手间,一抹绿芒刚刚隐去,这正是她刚刚施展出的自然系魔法“蔓藤术”。
这时候,降b小调夜曲的生命也差不多完全恢复了。他一边吟唱着荒腔走板的“铁壁战歌”,增强了我们的防御力,一边大声高呼着:“德鲁伊、牛头人和战士,轮番控制她的行动,别一起使用技能,注意配合,术士用诅咒削弱。老牛,别心疼无敌,冷却了就用,我们也就只有你能多撑两下了!”
说着,他还趁着黑爵士行动不便的机会冲到她身边,冲着她白花花的两条美腿一通猛砍。
我当然不能像这个矮子一样用这种下流的招数,我只是提剑猛刺她的肚脐眼儿……
几秒钟之后,黑爵士挣脱了蔓藤的缠绕,正要狠狠报复吟游诗人那无耻的袭击时,一面盾牌狠狠拍在了她的脸上,让她又重新陷入了五秒钟的短暂昏厥。在这段时间里,刚才饱尝了当头猛击之痛的三个倒霉蛋无情地向面前这位骁勇的女士倾泻着自己的仇恨,其中又以侏儒吟游诗人降b小调夜曲的攻击更为凶狠、更为迫切。这完全可以理解---在被锤子敲过之后,这个家伙的身材好像更矮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理作用……
(我有罪,我该死,我跳票遥遥无期,晃点久久不归,落笔涩涩难言,上线怯怯无语。
应该能看得出来吧,婚后的文笔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而且这一章写了整整一个礼拜。
这么说吧,作为一个男人,结婚或许是我这一生最好的决定之一。
但作为一个写手,结婚却是我的码字生涯最坏的一个决定。
不管怎么说,还是回来了。
在一段时间内,只能是不定期不定量更新了。
居然没有忘记作者密码,幸甚…………)
一百一十一:团灭
一百一十一:团灭
按照古往今来所有神话、传奇、童话、传说、故事、演义中重复了无数遍的惯例,有志于拯救世界的英雄们,毫无例外地最终都将凑巧遇到一个强大的邪恶魁首,并且经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好消息是,在我所知的所有类似的传说中,每一个故事的主角都挥舞着BUG之神剑,身披GM之铠甲,脚踩着外挂之白马,挥霍着后台数据之魔力——尽管我不是很确定这些让我的涉空者朋友们狂流哈喇子无限憧憬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披荆斩棘兵不血刃毫无例外地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坏消息是:就目前的情势来坎,我们好像不是主角……
我没想到这场拯救世界的最终战会如此地旷日持久,在至少超过半个小时的时间里,黑爵士登戈特女士的生命值减少了大概还不到四分之一。对于我们曾经遇到过的许多领袖级对手来说,这个浑身怪力挥舞巨锤的暴戾女人头顶的生命槽线并不是很长,但令人惶恐的是,她的生命力似乎异常坚挺,无论她被我们砍杀得怎样血浆四溢,可那条生命线总是令人绝望地不见消减。
我们的攻击对于黑爵士来说不见什么成效,可她凶暴的双锤却是我们无法摆脱的梦魇。那两坨黑色的大家伙一刻不停地在我们面前盘旋,时时掠过我们脆弱的身躯,将绝望的恐慌捶入我们的心头。盾击、头锤、战争践踏、蔓藤术、迟缓之云、圣光护佑……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去限制黑爵士地行动,以期让那两件巨大的凶器砸落的时间稍稍放缓片刻。为自己残喘的性命多争取几秒钟的喘息时间。
众所周知的是,这些以限制对手为目的地技能往往本身并不具有显著的攻击力,偏偏对魔法和斗气值地消耗量还很大。为了确保在紧要关头能够顺利释放出这些救命的技能,我们在攻击中甚至不敢使用太过强劲的战斗技能,生怕在要命的时候遭遇魔力(斗气)不足的尴尬。这窘迫的处境反过来又进一步制约了我们的战斗力,黑爵士地生命力削减的速度,愈加缓慢了起来。
这已经不能算是战斗了。胜利的执着、荣誉的渴望、拯救世界的使命……一切一切崇高而伟大的信念在这时候都变得如此的不合时宜。存在于我们心中的,只剩下最后一丝兽性绝望地挣扎。是的。挣扎!榨出生命最后一丝力量,在这个生死交关的当口苟延残喘、垂死挣扎。
没有一个人还指望着能够赢得这场挣扎,可没有人停止挣扎。这似乎是一种本能,死亡就像是一个花言巧语的骗子,欺瞒着每一个生命,让他们在绝望中总能够看见一丝虚妄的希望,让他们错以为自己真的还有一丝生机。即便他们地理智放弃了。可这种本能却还在驱使着他们,让他们挣扎到底。
原本我们都以为,这样的挣扎还得再持续一段时间。可很快我们就发现,情况恶化得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快得多。
登戈特爵士的大锤带着无可抗拒的巨力,每次交击,都会将对手逼退几步。而这两柄硕大无朋的凶器攻击范围又是如此之广,一旦横扫开去就让人无可躲避,犹如金雕猛鹫残暴的双翼。伸展开来无情地驱赶着她的猎物。要知道,这里既不是无尽的荒漠、也不是辽阔的草原。这里是一座高耸而破败的塔楼顶端,即便这曾经是一座雄伟地塔楼,它地面积终究有限。
很快,我们就发现自己能够腾挪躲闪的空间越来越小。黑爵士地双锤似乎正有意识地将我们逼向塔顶还残存着墙垣的一角,封锁了我们逃逸的路径。这简直是我们的羞辱。在无可抵御的绝对力量优势支持下,她独自一人居然成功包围住了我们五个。
“不能再退啦,我已经靠到墙边上来了……”终于,精灵德鲁伊女孩仙女下凡脸着地惊慌地尖叫起来。
“那就蹲在墙角画圈圈去诅咒他吧……”丁丁小戈一边发出去一道“暗影箭”,一边还没忘记要求德鲁伊女孩帮他完成某种神秘的宗教仪式。
“我能不能写上‘降b小调夜曲到此一游’?”侏儒吟游诗人似乎没有丝毫爱护战争历史遗迹的自觉。
啊,眼看着我们的任务失败、世界就要灭亡了,这些遗迹似乎也没有什么保护的必要了。
“你觉得她会给我时间让我把名字写完吗?”牛百万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自己捅到了天上去的“鼎鼎大名”,没好气地说到。
“你不是总念叨着你的预感怎么怎么样吗?现在你的预感怎么样啊?”我奋力高举起手中的盾牌,硬接了黑爵士的一记重击,而后止不住踉踉跄跄地退进了人堆里。
“你不会有兴趣知道的……”看着牛百万抖得像筛糠一样的双腿。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得不说。作为被至高神眷顾的“骑士中的骑士”,牛百万的预感一向都是非常准确的。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一只大锤当头砸下,把他拍得满脸是血,就连挺拔的牛鼻子几乎都要缩进脸皮里去了。他当即没了声息,全身挺硬地横在了地上。
第二个遭殃的是只有近身攻击技能却缺乏近身防御能力的侏儒吟游诗人降b小调夜曲。他满脸绝望地看着黑爵士的大锤扫过他的身体,原本以为自己就这样捐躯疆场了,可出人意料的是,这柄比他身体大了足足有两倍的大铁锤居然从他身体里轻飘飘地透体而过,而后两个奇异的小字轻盈袅娜地从他地头顶腾空而起:
闪避……
侏儒族天生比其他种族高出的那15%的闪避几率终于显现了出来。
这天大的狗屎运令夜曲得意忘形,侏儒吟游诗人猛地大笑起来:“哈哈。你没打着我……”
“咣……”又是一锤砸下。降b小调夜曲歪着脖子吐着舌头的尸体充分向我们表明了一点:仅属于侏儒族的那只有15%的好运这一回没能再次降临到他地身上。
两个片刻前还是鲜活乱跳的生命,在不到三分钟地时间里就这样横死在我们面前。他们尸骨未寒,眼中映射出对生命无限的留恋,直勾勾地瞪着我们,让人很难不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寒冷:死亡的行程竟是如此的匆匆,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收拾行囊的时间。世上一切生灵天性中对死亡本能的恐惧瞬间落下,狠狠压在我们地心上。一点点地摧垮着我们的意志。在这一瞬间,我甚至无法分辨出哪一个才是令我感到害怕的真正原因:究竟是死亡本身。还是我心底对死亡无可奈何的恐惧。
也许应该是后者吧。以我个人的经历来说,死亡似乎就像是漫天诸神有时会突然降下的那阵蒙昧的黑暗,既不会让人感到痛楚也没有任何痛苦,只不过是一种无意识的终结、一种完全地解脱,不过如此而已。而真正可怕的,却是你自知必死,完全无力抗拒。却又无法立死,而不得不安静地等待,侧耳倾听死神的脚步一步步踱到你的背后,清晰地感受着死亡到来之前的每一寸绝望的寒冷。
墙角地空间已经太过狭窄,我们仅存的三条生命已经挤成了一团,我的皮肤甚至能够感受到他们身上冷汗散发出的阵阵潮湿,当半兽人术士丁丁小戈那惨绿色的脑袋砸的血肉模糊时,迸射出的血浆就密布在我们的头顶。一刹那间,天空仿佛都被染成了惨淡的血色。
“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住这最后时刻令人窒息的恐惧,尤其当她还是一个年轻而又柔弱地精灵少女时。德鲁伊女孩仙女下凡脸着地终于歇斯底里地崩溃了,她彻底放弃了一切延缓性命地魔法技能,瞬间化身成一只狂躁的黑熊,绝望尖叫着向步步迫近地黑爵士扑了上去。
如果你无法承受等待死亡的恐惧。那就让死亡来得更快一些吧。对于那些挣扎在死亡边缘却又无力摆脱的脆弱的生灵们来说,这或许是他们唯一能够行使的选择权了。
对死亡的畏惧催发出了精灵少女血液中仅存的一点凶暴残忍的因子,我看见一只硕大的黑熊高高地撅着她那饱满圆润的臀部,扭着脖子、闭着眼睛,一只手——对不起,是爪子——狠狠地揪着黑爵士的头发,另外一只爪子露出锋利的指甲拼命挠着对手的脸和脖子,直到抓出累累的血痕——这种能在对手脸上直接反映出自己鲜明战绩的战斗技能似乎是这世上所有女性与生俱来铭刻在她们血液之中天生的天性,在我看来比熊型德鲁伊那些“猛压”、“拍击”、“撕裂”之类的攻击技能要可怕得多了。
我相信这世上的绝大多数男性——尤其是已婚男性——都会赞同我的说法——虽然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仙女下凡这充满了生命张力和暴力美学的最后一击居然打出了暴击加连击的附属效果,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辉煌战果——黑爵士超过两千点的生命在这扯头发挠脸的乱舞绝杀技之下烟消云散。这还没有将撕裂效果造成的持续伤害计算在内。
既便是这样的损失。对于黑爵士登戈特而言也是微不足道的。在经历了精灵族少女最后的疯狂,并轻松把她解决掉之后。黑爵士又一次将她手中那对致命的死亡工具对准了我。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我微不足道的生命,这千万生灵的世界,美丽而又神奇的法尔维大陆,和这场持续了两百年的仇恨与战争。这世界最后一缕希望和拯救的火焰将会随着我生命的流逝而熄灭,明天——不,也许根本不用那么久,也许只是下个小时、下一分钟、下一秒钟,为了偏执的报复而背叛了人类地黑爵士就将把已经完成了的亡灵毒素散播到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中去。
死亡将会变成永恒吗?无论是对于我们这些原本就脆弱地苟活着的原生者。还是对于那些一度能够无视死亡存在的涉空者?那些温暖而仁爱的神抛弃我们了吗?抛弃这个他们一手创造出的花样世界,任由它腐烂在毁灭者地手中?
将死的人们是应当祷告地,可是,对于将会变成丑陋亡灵的我来说,这样的祷告是否还有任何切实的意义?倘若我的尸骨注定背离我的遗愿,成为加速毁灭这个世界的一具毒源,哪个神明又能够拯救我地灵魂。让我在亘久的亡者国度中永享安眠呢?
我还应当反抗的,不是吗?你管那叫最后的抗争也好。叫绝望的挣扎也罢,我难道不应该像仙女下凡脸着地一样,用尽我最后的一份力量,徒劳地给敌人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困扰,以此来彰显我们作为一个生者的决心和意志吗。
可是,当铁锤那黑色地幽影在我的眼中越变越大、呼啸的空气中带着金属锈蚀的嗅觉越来越浓重的时候,我还是退缩了。
还记得吗?我又一双名叫“风精灵的足迹”地战靴。它具有一种神奇的功效,能让我瞬间离开原地。
我终究没有迎上去接受那场应当属于我的死亡,而是避开了这要命的一击。你也许会说这是因为怯懦,但我觉得不是。事实上,在我绝望如灰烬一般的意念中,死亡已经不再是件无法接受的事情,如果它无法避免,那么来得早一秒和晚一秒对我来说意义实在不是很大。这是一个无意识的、无知觉的举动。我只是这样闪开了而已,这动作是那样的自然,就好像这一切都被写进了小说里,成为了白底黑字的文字,从来就应该如此。
如果你一定要为我这样做地行为下一个结论,那就把它看做命运地指引吧。冥冥中似乎确然是有这样一种力量的。让本该发生地一切发生,让故事成为故事。
我的闪避并没有消除黑爵士的杀意,反而似乎让她变得更急切。这个女人似乎打算将她对整个世界的仇恨都倾泻到我的头上,一秒钟也没有迟疑,嘶吼着翻身向我冲来。
手起锤落,我左臂上的盾牌已经支撑到了极限,寸寸碎裂开来。它的耐久度已经不足三十点,能够起到的防御作用也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了。
双锤横扫过来,捶击在我的肋骨上。我感觉自己被一座山峰撞倒了,顿时仰面横飞了出去。
再落地时。我已经来到了塔楼另外一侧的边缘。这一侧的墙壁都已经垮塌。大部分地方只剩下了不到半人高的断壁残垣。在残破的墙壁间隔,还有几处参差的豁口。无遮无拦。
我的背后正是一处没有遮掩的豁口,高原的烈风猎猎袭来,拍打着我脊背上的铠甲,发出“哗哗”的声响,仿佛我正因将要降临的死亡而颤抖。
又一锤来到了。这是最后的一锤,我仅存的不足五十点生命力已经无力在承受这样的重击。就这样了吧,我的生命到此为止了。
我双手一撑,整个身体从塔楼残墙的缝隙间翻倒出去,躲开了这最后的一击,向着地面急速地坠下。
如果摔成了碎片,尸体或许就无法被复原成腐朽者了吧。我想。
从地面吹来的风灌进我的口鼻,挤压着我的肺叶,仿佛已经等不及我落地,想要在半空中就把我撕成碎片似的。四周的景物飞速地移动,凝结成大片冷峻的色块,让我无法辨认。我感觉自己已经进入通往死亡的垂直直达通道,不知道这样强大的冲击力够不够把我的灵魂摔进地狱十八层。
前方,一到难以察觉的光环亮起,空间仿佛被偷偷撕开了一个小口,内中是无法言说的黑暗景象。大概,那就是死亡吧。据说,每一个死者在临死前都会看见现世与冥界那个闪光的大门的。
只是这个大门不像我想象的那么气派而已。
眼前猛地一黑。
关门吧,我到站了……
一百一十二:你不是我爸爸
黑暗,黑暗把我包围了!
这黑暗是如此的浓密和厚重,恍如这世上唯一被认可存在的单纯元素,彻底封闭我的视野。(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看起来是如此地令人困惑,既像是无尽无垠充斥着整个世界的辽远存在,却又好像是一片轻薄的帷幕,处了我的眼睛,一切都没有被遮蔽一般。我仿佛正置身于一片无边而空旷的世界的最中心,正被那无法用距离来丈量的黑暗重重挤压着;又好像那周遭包围着我的,只是一片没有任何厚度的单纯的颜色。
黑暗,就是有这样的力量,让你感觉与世界相距天涯,同时又恍若近在咫尺。
在法尔维大陆上所流传的所有传说、诗篇和宗教典籍中,死亡,似乎向来都是属于黑暗的。那令人无限敬畏的永恒的亡者之境,正是一片亘久不变的绝望的黑暗所在。学术界有这样的一种说法:灵魂似乎是一种近似于光属性的存在----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波粒二相性这种物理上的近似,而是某种……呃……哲学理念上的近似----因此,当灵魂失去了生命时,也就被至高神所洒下的一切光辉所摒弃,只能来到这片被光拒绝了的冥界国度。
那么,这样看起来,从理论上来说,我大概是已经死了吧。
可是……有一点好像又不大对啊?
我是曾经数度经历过死亡的。在我的感觉中,死亡于我,似乎只是一瞬间的感觉罢了。它似乎是这世界上唯一能够隔绝时间流淌的强大力量,在死者的意识中将死亡和复生的两个时间点紧紧联系在一起,不留下丝毫地空隙。
而死亡过程中所度过的时间,则好像被凭空抹去了,让你根本意识不到它们的存在。
那么。我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我应该是死了,可我能够意识得到我已经死亡了,可死亡是应该没有意识的,那现在正在被我的意识所意识到地死亡又是真正的死亡吗?
我觉得这一连串复杂的悖论让我的头开始疼了,可这又带来了另外一串更加令人头疼的思考:死掉的人能够感到头疼吗?然后是:死掉的人能够思考死掉的人能够感到头疼吗?然后是死掉地人能够思考死掉的人能够思考死掉的人能够感到头疼吗……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人们会对死亡感到如此的恐惧了: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这绝望的黑暗和沉寂。才只是短短的几分钟而已。我就已经要发疯了,而如果这种处境将是没有尽头的永恒,是我灵魂地最终归所……我不知道自己将会疯狂成什么样子?
嗯?等等!死掉的人会发疯吗?死掉的人又会意识到自己会发疯吗……
至高神再上,我可绝不能再想这个问题了。有人说活着的时候作恶太甚,死后会上刀山下油锅、千刀万剐剜心掏肺。可是天知道,刀山油锅啊,你们到底在哪里啊?对于现在这没有止境的折磨来说,那简直都是钻石vip客户特供豪华套房待遇啊。
“我……真的死了吗?”实在忍受不了这令人崩溃的沉闷。我竭尽全力调动起我“生前”的意识,尝试着寻找一种用我生前被人们称作“嘴巴”的生理器官----当然,那东西本应被我丢弃在我的尸体上了----发出声音地感觉。
在生前,我们管这个动作叫做“说话”。
咦?奇怪的是,我好像还用一种生前被称作“听”的动作感受到了自己说话的声音。
这简直太奇妙了!
正在我惊讶于自己的意外发现,感叹死亡是如此奇妙的时候,更加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传来:
“你当然没死。”
是吗?我?没死?我感到自己生前被称作“心”的那个地方猛地一紧。一种生前被称作“血液”的东西似乎正在快速地流淌着,让我原本地尸体上被称作皮肤和血管的地方感受到了一丝畅快的燥热。
可是很快我就想明白了,这不过是错觉而已。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死掉,没有人会痛快地接受自己的死亡,即便他已经知道自己死了。这种灵魂深处的潜意识有时候会欺骗自己,让人产生幻觉,仿佛有人在跟自己说话一样。精神分裂症大概就是这样来地吧。
看来,死地久了还真是会让人发疯啊。
不过,死都死了,我还怕发疯吗?
“幻觉啊。都是幻觉。”我这样告诉自己的灵魂。
“不是幻觉,确实是我在跟你说话啊。”那个幻觉不屈不挠地对我说道。
再想一想,如果我会永远这样死下去地话,有个幻觉跟我说说话倒也不失为一个派遣寂寞的好办法----不,这简直是唯一并且无比珍贵的办法了。猛然惊醒,我发现自己不应该拒绝这种幻觉,而是应该接受他、承认他、引导他,让这种精神分裂症的前兆茁壮成长起来。
“那你又是谁呢?是死神吗?”意识到我今后有可能永远都要伴着这个病态的声音寂寞地走到时间的尽头,我心情忐忑地说道,生怕我一不小心精神正常了。让这个幻觉的声音就此沉默,不再回答,让我重新回到那难熬的死寂之中。
“不是……”万岁,那个幻觉还在,“……我既没有死也不是神。”
很好。我的幻觉果然还以为自己还活着。“那你在哪里呢?离我远不远?或许我们能交个朋友呢。”如果我还有身体的话。现在应该是在苦笑吧。和自己的幻觉交朋友?这是我生前绝对无法想象的窘境啊。
“嗯……我很怀疑。你的苦笑看起来不像是打算交朋友的样子……”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作为我灵魂深处分裂出来的幻觉。他当然知道我是想苦笑了,你看,他下一句话就露出了破绽:“……另外,我就站在你地面前。”
“如果你就在我面前的话。那我怎么会看不见你呢?”我反问道。
“……我觉得,你要看见别人的话,是不是应该先把眼睛睁开好一些?”
稍稍回想了一下,我尝试着感受了一下生前睁开那两个被称作“眼睛”的器官的动作----这个----是不是“生前”看来很值得商榷,因为两道强团强烈地金色光晕从我的眼底喷薄而出。深深扎入到我的灵魂最深处,唤醒了我心底刚刚沉寂的不久的那一团生气。一阵短暂的眩晕过后,我始终紧闭着的双眼终于开始能够分辨一些颜色和光彩。渐渐地,那些模糊的色块勾勒出一些明朗地线条,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我看见一个口吐獠牙面带凶相的老年巨魔正凶神恶煞般地站在我的面前,低着头望着躺在地上的我。他不时地吧嗒着有些干瘪的嘴唇,露出他丑陋的笑容。似乎正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的脖子,就好像正在研究从哪里下口更容易把它咬断似地。
“巨魔巫医卡尔森”,这是盘踞在他头顶上的灵魂之名。
一个充满了仇恨和敌意的血红色的名字!
对于一个刚刚“死而复生”的人来说,这突然的变故确实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立刻“唰”地一下站起身来,慌慌张张地抽剑在手,将已经满是缺口的剑锋小心地对准了巨魔的胸口,两眼警觉地直盯着他。
我的激烈反应被年长的巨魔尽收眼底。他微笑地看着我,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攻击地愿望。
“嗨,不要那么紧张,我并没有什么敌意……”他摆了摆双手,用巨魔族自以为轻柔和善而事实上十分阴森嘶哑的声音说道,……放下你手里的那个破烂吧,在这里它对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向我走进。这举动极大地刺激了已经紧张过度的我,没有多做任何思考,长年与末世帝国侵略者战斗的本能趋势着我。一记“突刺”向前猛地刺出……
一个鲜红色的“失误”字样从巨魔巫医的头顶摇摇晃晃地飘起。
“……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巨魔卡尔森抬头戏谑地看了一眼,指着这个尚未飘散的标记轻声将自己的话说完。
在战斗中,一击不中地概率虽然不高,却也是常有的事。我紧跟着一招“斜劈”和一记“砍杀”,剑剑都斩向巨魔的肩头。可见鬼的事情出现了,我接连三招全力的攻击,居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又是两个“失误”地标记从巨魔地身上升起,飘飘摇摇地仿佛正在嘲笑着我的徒劳。
就算我是个再怎么坚韧勇毅地战武士,这个时候也很难不慌了手脚。“猛击”、“头锤”、“重斩”、“连刺”……我使出浑身解数,将我所知道的几乎所有战斗技能一一施用到面前这个老巨魔的身上。可收获却是一次次徒劳无功的攻击失误。
我甚至用出了平时只有在以一敌多时才会使用的“剑刃风暴”,将手中的长剑在身前挥舞成一道只能看见模糊光影的利刃壁障,用这种速度极高的攻击方式来砍杀面前的敌人。到了后来,我甚至已经绝望地放弃了击杀这个巨魔的想法,只希望我的攻击能够击中他一回----哪怕是一不小心才击中他一下也好。可最终。我的所有攻击都失去了应有的效果。一无所获。
这真是太邪门了,这个蓝皮獠牙的丑陋老者就站在我面前不到一步远的地方。一动也不动。我甚至能够闻得到他呼吸时口腔中弥散出的恶臭。可他偏偏又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我的攻击无论如何凶猛迅捷,都只能擦着他的衣角落入虚空,连油皮也蹭不到一块。这个只有四十七级的猥琐异族老头就仿佛是幸运女神在这世间唯一垂爱的使者,在我所能够想到的词汇种,这不可思议的幸运恐怕就只能用“神迹”来形容了。
这诡异的事实令我惊恐异常,我地后背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所覆盖了,那绝望的凉意似乎能够一只透到我的心口去。
自始至终。巨魔卡尔森都面带微笑。他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事实也是如此----反而饶有兴致地享受着这个游戏,似乎正在欣赏一场技巧拙劣地小丑表演。
“怎么?你终于累了么……”看见我颓然地抛下长剑,不再做徒劳的攻击尝试,巨魔卡尔森耸了耸肩,“……那么。我希望你能够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和我好好谈一谈。这对我们----你和我----都很重要。”
他指了指墙边的一块平整的岩石,示意我坐下,然后说道:“首先,我得欢迎你来到这里---老卡尔森的家。要知道,你可是我的第一个客人,对此,我觉得我和你都应该感到荣幸。”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里似乎是在这座城堡的某个封闭地房间里,四周的砖石布满了碎裂的缝隙,有几块砖石的缝隙间还长出了一簇簇的荒草。这里没有窗户,我看不见外面的景色,无法推断出这是属于碎石要塞的哪一个部分。最奇怪地是,这里也没有门,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没有窗户。没有门,却十分明亮。我尝试着寻找了一下照亮这件密室的光源,却一无所获。这件屋子里没有任何东西发出光线,这些明亮的元素仿佛就悬浮在空中,平白无故地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那么说,我是被俘虏了?”我稍微安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低头想了想,然后得出了一个怎么看都应该是正确的结论。
“俘虏?”巨魔老卡尔森似乎感到意外地愣了愣神,然后爆发出沙哑的大笑声。他连连摆着双手:“不不不,我的朋友。相信我,你不是俘虏。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你看,在这个地方,我只是个老巨魔,不是末世帝国地军人,和达伦第尔没有一丝儿关系。所以,我希望你也别把自己当成什么抗击侵略的正义战士。我就是我,你就是你,我们只是两个独立的生命,很单纯的关系。事实上。我之所以会把你请来,是因为我发现你和我……嗯……很相似!”
这简直是我所经受过的最恶劣的羞辱!我是一个如此英挺俊朗高大健壮的年轻战士----喂,请不要用那种鄙视的眼光看着我,我说我比侏儒英挺比半兽人俊朗比矮人高大比精灵健壮难道说你还有什么疑义吗----和这个满脸骨质增生的蓝皮罗锅丑鬼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了?
这一刻我真想立刻破门而出,把这个对自己地面貌完全没有自觉的白痴独自扔下----假如我能找的到门的话。
“算了吧。你不是我爸爸。”我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终于。巨魔卡尔森收起了他那副胸有成竹的笑容,一脸愕然地看着我----在我看来。那更像是一种被揭破了心思地恼羞成怒。
“如果你想说你早年间在大陆上留下了一个混血地遗腹子,年龄恰好和我相当,而且又在我身上找到了什么父子相认的纪念物,然后想要策反我让我背叛大陆联盟地话,这种狗血的剧情还是请你不要接着往下演了。老实跟你说吧,我身上这些东西全都是我抢来的,你的便宜儿子一定是被我顺手宰了。你要为你儿子报仇的话就请快点儿自便,反正我知道我也没办法把你怎么样。如果你没有杀我的心情的话那就让我离开,要知道外边还有个世界在等着我去拯救呢。”我斜着眼睛恼怒地瞪着他,努力想要像传说故事中那些睿智的英雄们一样“将目光深深刺入他的心底”。
巨魔卡尔森愣了愣神,然后再一次仰天大笑起来。他的声音嘶哑而干涩----我猜这里固然有一些巨魔种族的生理原因,但很大程度上还是想要遮掩自己计谋失败了的掩饰的干笑。此时我已经抱定了宗旨:反正无论你会说出如何惊世骇俗的话语来,我都一概当作没听见。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些什么,又为什么偏偏会选中了我,可从我身边发生的这一切诡异神秘的事件中,我似乎嗅到了某种阴谋的味道。倘若我能够坚信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不切实际的虚妄之言,那他无论使出什么样的花招对我都起不了作用。
可是,我还是失算了。
终于止住了笑声的巨魔巫医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却让我无法拒绝,无法抗拒,无法不去听从他、接受他、重视他、相信他!
他问我:
“你是什么时候拥有意识的,原生者?”
一百一十三:神秘的世界本源之力
一百一十三:神秘的世界本源之力
就像是一道暴烈的霹雳从天而落,直刺入我内心的最深处,将我心中所有遮掩和隐藏的雾霾统统驱散开来,剖开我的心扉,剜出了我在心底埋藏最深的那个秘密。
我是一个受到众神法则拒绝之人,是本不应当出现的一个罪孽的存在。我不知道这究竟代表了什么,但我知道这将是我终其一生都永不能对人言说的秘密。虽然我并不知道倘若我公开这个秘密会怎样,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念头却让我十分确信,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将会给我带来一些可怕的东西,进而彻底毁灭掉一些我所宝贵的东西。
在过往的那些岁月中,每当我一想起这些,便能感受到从骨缝和神经中渗出的恐惧。这种毫无缘由的无端恐惧来得如此清晰、如此强烈,犹如无数道冰刺直插进着我的血管,让我感到无法遏制的寒冷。为了逃避这些,我想尽办法去寻找我那些来自异界位面的朋友们,恨不得时刻都与他们在一起。只有这样,我才能暂时忘掉我自己的身份,把我当成一个与他们有着同样目标、同样信念的“正常人”。
而现在,我的面前正站着这样一个巨魔,他轻飘飘地一句话,就说出了我心底最大的恐惧。我惊骇得心脏一阵绞痛,仿佛立时便要裂开似的。一种歇斯底里的恐惧感让我的情绪变得狂暴癫狂,我突然很想把面前这个年老的巨魔一剑刺死,再将他地尸体分成无数地碎块。抛弃到广袤的法尔维大陆上各个最隐秘的角落中去,让这个秘密就此腐烂在泥土下、腐烂在沼泽里、腐烂在海水中,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出现。
我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死地握在了剑柄上,手指因为用力过猛而露出惨白的颜色。如果不是我知道自己无法杀死这个名叫卡尔森的巨魔,我或许真的已经把这个可怕地罪恶念头付诸实施了。此时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片爆发着地震的土地,全身都被一寸寸地撕裂开来,在自己被毁灭地同时。也想要毁灭掉周围的一切……
“从你踏入要塞的第一步起,我就已经发现你了……”没有理睬我激动的表现。巨魔卡尔森神态轻松地说道,“……让我感到有趣的是,你居然和那些涉空者们混在一起。从一开始我就想找个机会接近你,可你们始终都呆在一起。我一直很为你担心,你知道,你们的级别太低,黑爵士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万一你要是死在了这里。那我可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不过万幸地是,你的运气很不错——或者说,我们的运气都不错。”
“这不可能!”我大叫起来,“我们一路上都很小心,如果有人跟在我们身后,我们一定会发现的!”
“跟?”卡尔森笑了笑,“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个词。事实上,我有一些更好的方法。”
说着。他伸出那只枯瘦的墨绿色左手,在半空中轻轻一抹……
令人惊异的事情出现了,一块显示着要塞大门景象的画面忽然凌空出现在半空中。我发誓那绝不是一副油画或者是图纸之类地东西,透过它,我能够看见城门口的草丛在随风摇摆,几具被感染了毒素的腐朽者的尸体横卧在一旁。地上还散落着一些不值钱的草药和低级装备。这些东西看起来如此眼熟,好像真是我们进入要塞后的战斗成果。
卡尔森又挥了挥手臂,不停地调整着这副浮空地图案,一会儿把上面的景象变得很大很细密,就连一颗沙砾、一撮泥土都看的一清二楚;一会儿又把它缩得很小,甚至显露出了碎石要塞的全貌,就好像我们正飞在高空中俯瞰着它似的。
这新奇的玩意儿稍稍缓解了我心头的惊惧。我凑过身去,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这幅神奇的画卷,却没想到手指直穿过画卷,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哪怕最轻微的触觉。我生怕破坏了这幅画。立刻害怕地猛然缩回了手。却又惊讶地发现它依旧完整地漂浮在那里,没有丝毫的破损。
“用这玩意儿你能看见整个要塞?”我问道。
“如你所见。”他耸了耸肩膀。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发现我……嗯……和别人不一样地?”这是我最关心,也是最令我困惑不解地问题。我一直相信自己遮掩得很好,就连我最亲密的那些涉空者朋友们都不曾发觉我地异样。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想象,这个巨魔巫医怎么能凭着这张魔法图纸遥遥一瞥,就会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这个……”巨魔卡尔森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这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了解,我倒是十分愿意和你分享这个秘密。”
一个半吊子炼金术士的求知欲被勾了起来,尤其是当这个问题与我切身相关时。我暂时抛却了各自种族和阵营的立场,安静地坐在他的下首,像个学生那样认真地听着。
“说起来,这应该牵扯到关于世界本源的问题。你知道这世界是由什么构成的吗?”卡尔森斜着眼睛瞟了我一眼,莫测高深地说道。
“有这样一种说法,这个世界是由地、水、风、火四种元素构成的。”这是这个大陆最常见的一种解释,也是至高神的信徒唯一能够接受和认可的解释。
卡尔森似乎感到自己被轻视了,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如果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觉得我会这么郑重其事地问你吗?”
“我倒是听说过一种来自遥远东方大陆的五元素说法,他们认为世界是由金、木、水、火、土五行构成地。”我又答道。
“你觉得这又有什么大区别吗?”老巨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有一个名叫门捷列夫的炼金术师认为构成这世界的是118种不同的元素。”
摇头。
“还有一个名叫道尔顿的炼金术士曾经提出过一个假设:这世上的一切物质都是由一些名叫原子的细小微粒构成地。”
这显然也是个错误的答案。
“难道是能量和物质?”我想起了那厚厚地一摞炼金术士教材中《相对论》那一章。
老卡尔森对此似乎并不感兴趣。
忽然。一道灵智的闪光照亮了我的脑海,一个富有哲思发人深省的观点忽然迸发出来,令人简直无法拒绝它所代表的智慧。
“我知道了……”思考总是容易让人沉迷的,这个时候,我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身份暴露的恐惧,彻底陷入到这场富有学术意义地讨论之中了,“……世界的本源只是我的意识而已。因为有了我。所以它们才能被感知,对于我来说。这世上的一切才是存在的。而如果我没有感知到他们,那么它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也就说明它们是不存在的。简而言之,这个世界就是我的主观经验所感受到地无法脱离感知主体独自存在的一个客观物的存在与私体自我环境映照和反应相对撞的结果。”
这或许是我这一生中说出的最有哲理的一句话了。
“什么他**乱七八糟地东西!”在我如此深邃高远的结论面前,始终不动声色的巨魔老头终于露出了这个野蛮种族粗鲁的一面。他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一口气没喘顺当还把自己呛得咳嗽起来。
“那你倒是说说,这个世界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连番的回答错误让我丧失了继续尝试的兴趣。我双手一摊。无奈地反问道。
“你会看见的……”卡尔森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缓缓对我说道。
“你说什么?看见?”他不着边际的话让我十分愕然,“你疯了吗……”
话音还没落,我想,我已经看见了:
四周的一切一下子都暗了下去,世界地底色变成了纯然地一片黑暗。在那看似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上,大片闪着荧光地绿色字符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涌了过来。这个位面中一切我们所熟知的形体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平面,承载着那无数的字符,任由它们繁复地跳跃、闪变。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三维的世界彻底变换成了一个二维的空间、一个用于书写和记载的简单载体。
那些不停闪烁和变幻的字符虽然数量多得几乎没有止境,其间的内容却单调得令人困惑。将这整个世界填满了的,一共只有两个字符:
一个是“0”,一个是“1”!
我惊恐地低下头。试图去看我的两只手臂,可是这根本不可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整个身体也化作了一片“0”与“1”的集合符号,彻底地融进了这充斥着“0”与“1”的平面世界。我的每一个意识和动作都在这无穷的数据流中掀起一阵纷繁的波澜,亿万条数字因为我的动作而发生急剧的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竭力大声叫嚷着,可事实上却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只能发现一长串字符如同风暴般在这平面的世界中卷起道道狂飙,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我下意识地知道,那就是我的叫喊声引发的变化。
“这,就是世界的本源!”同样一道激烈的数据流波及到我的位置。然后我接收到了卡尔森的意识。没有听觉。没有肉体,有的只是无数“0”与“1”的剧烈变化。但不知怎么的,我却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了解他的意思。
“我已经看够了,让我回去。快让我回去!”我疯了一样大叫着,无助地尝试着挥动我的手脚和身躯,将无数数据的乱流尽可能远地抛向前方和后方的数据中去,就好像正试图拼命撕开这道布满了“0”和“1”地世界之幕似的。
我承认。我真的被吓坏了,对此我并不感到羞愧。倘若有那么一天你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变成了一串可有可无的字段,我保证你的表现绝不会比我更好。
正如来时的突然一般,这片数据地海洋退散得也毫无痕迹。一恍神间,我已经坐在了碎石要塞那件没有门窗的密室之中,巨魔老头卡尔森仍旧微笑着坐在我地面前,两只浑浊的眼睛别有深意地看着我。那目光尽管昏暗。但却深入骨髓,仿佛一支蘸满了墨汁的鹅毛笔。随时都能在我的身上多画上一个“0”活是涂去一个“1”似的。
这样的感觉让我毛骨悚然。
“你已经看见了,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0和1,这就是这世界地本源。当我第一次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我和你现在同样惊讶:怎么会这样?它们代表了什么?而我又意味着什么?我看见了这道创世神留在这世间的问题,却不知应该到哪里去寻找答案。”
“那么你呢?”我仿佛猛然醒过神来,指着他的鼻子急切地问道,“你又是谁?神仙?妖怪?又或者是其他什么超然的存在?你为什么会拥有这种超凡的伟力?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吗?”我地问题让卡尔森微微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是,或许我能够解释自己曾经是谁……”
他重新召唤出了那张能够显示出要塞各个细节的魔法图纸,选择了其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在城墙内侧的一丛杂草中,翻出了一具尸体的图像。
“这就是我了,或者说,这就是曾经地我了。一个四十七级的巨魔巫医。刚才你们队伍种那个精灵女孩把这一个我拍死在这儿的,我想你大概是没有看见。”
那具尸体的头上赫然显示出了一行仅属于尸体的灰白色名字:“巨魔巫医卡尔森”!
“等等!”我仿佛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答案在我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我伸出颤抖的手指,指了指画面中的尸体,又指了指面前的巨魔,激动地张大了嘴巴。无数地话语想要涌出我地咽喉。可我却一个字儿都不敢说:我生怕这些话就像是驱散梦魇地咒语,一但说出口,就会消失不见了。
“你……”我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挤出了这个毫无意义的字眼。
“我!”卡尔森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是……”我地心在狂跳不止,一种不知名的喜悦在我的胸膛中膨胀着,几乎要将我撑破似的。
“我是!”
“你也是……”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中泛滥着潮湿的气息,无法言说的感慨和激动冲击着我的咽喉,让我不禁哽咽。
“我也是,我的朋友。我也是!”卡尔森轻轻地伸出手来,拍了拍我的肩头。
是的。我。杰弗里茨※#8226;基德,并不是一个孤独的生命。在我短暂而热烈的人生旅程之中。有许多生死与共性命相交和知心伙伴与我一路同行。可是,直到此时,我才算是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同伴和亲人。尽管他是一个巨魔,有着与我截然不同的蓝色皮肤和巨大獠牙,但在这里,只有他能够算得上是我的同类、我的族人,与我捍卫和守护着同一个秘密的、唯一的朋友。
我们都是被神的法则拒绝的存在,是脱离了自己宿命安排的原生者,是一个自由的叛逆。我独自背负这一个深沉的秘密已经太久了,如今,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共同承担这幅重担的同行者。
“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我拉着卡尔森的手,不住追问着。
“我也不清楚。”卡尔森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有一天我突然出现在了这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既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去。明明没有任何人给我任何的职责和任务,可我却一直都只在那一小片地方逡巡,没有迈出过一步。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墙角地那一片草丛,就是全世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群冒险者杀进了要塞。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只是在发现了他们的同时就不由自主地冲了过去,他们也向我杀来。那群人都远比我要厉害得多,一会儿就把我砍得半死。然后。有一个骑士一剑向我刺来,当他的剑刃刚刚在我的身体里刺入一半儿的时候。世界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就好像一切都灭绝了似的。”
“后来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有了自己地意识。我发现我几乎已经自由了,我可以到处游走。我走遍了整个要塞的各个角落,爬上过黑爵士地塔顶,也参观了阿※#8226;维萨里他们的实验室。我一度曾经想要走出这座要塞,可要塞大门口被设下了某种厉害的魔法力量。让我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再后来,我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拥有了一些不寻常的力量,就像你刚刚看见的那些。我知道,我已经和这里的其他人都完全不一样了。种族、国家、阵营,这一切对我完全没有意义。我好像抓住了这个世界真实本源地一丝影子,却又始终弄不明白。这时候,我发现了你。”
“要知道,虽然我并不完全明白这世界的本源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我毕竟摸索了很长时间。我发现,在那些涉空者的本源存在状态下的背后,都有一段诡异神奇的字符,它们似乎就是那个能够穿行于各个位面世界间的力量密码。通过这串字符所代表的力量,他们可以自由来往于位面与位面之间。”
“而这串携带着穿破时空力量的灵魂密码,你地身上却不具备。恰恰相反。你的许多本源特征的字符和我倒是非常相似。也正式如此,我才认定了你是我的同类。”
“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了这个从宿命中苏醒了的老巨魔怎么会一眼就破解了我的身份之谜。忽然,我想起了一件重要地事情:“你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那你岂不才是这座要塞真正的主人?”我连忙问道,“你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击败黑爵士?”
“这不可能!”卡尔森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
“说得好听,我就知道你还是不能放弃末世帝国。”看他拒绝地如此干脆,我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
“和阵营立场没有任何关系,我的朋友。”老卡尔森连忙解释道,“事实上,这样做更危险。”
“在我刚刚领悟到世界本源之力的时候。我努力地尝试和破解。也确实发现了这些字符的一些规律和作用。我发现,这实在是一种太过巨大的力量。在这种力量面前。你们遇到的那个黑爵士根本不堪一击,甚至我相信就算是末世君王亲临也会被这力量轻易地抹杀。更重要的是,这种力量不但能够毁灭,还能够创造,无中生有地创造出一些原本并不存在的东西来。”
“我曾经尝试着用这种能力去改变身边地一些事物,万幸地是,我干得非常小心。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尝试着调整了一下一颗野草地位置。在我所能够理解的这些本源符号中,这也是会引起最小影响的一个变化。”
“可怕的是,就在我刚刚修改完成后不久,一种我所从未见过的巨大力量从遥不可知的神秘虚空中瞬间传递过来,相信我,那种毁灭的气息强大得让人无法抵御。我聪明地选择了逃避,从我找到的一些力量破绽中逃生。但是,经我改变的那些存在,统统被消去了痕迹。注意,不是死亡了,不是毁灭了,而是被‘消去’了。它们不但彻底无影无踪,而且它们原本所在的地方已经被原先的东西全盘替代了,就好像它们从来没有出现过变化。”
“众神在盯着这个世界!”卡尔森对我大吼,从他的眼睛里我看见了无法掩盖的惊恐,“一旦他们发现有什么变得和他们想要的不同,就真的会毁掉一切,包括我们,懂吗?包括我们!我只能在这个要塞之中,利用一些世界原本就存在的漏洞为自己找到一个容身之所,深深地掩藏起来,或是利用这些漏洞来做到一些看起来很神奇的事情,包括这间小屋——按照神明的规则来解释,这间屋子根本就是‘不存在’的——还有带你来到这里的那个秘密的方法,以及其他我展示给你看的一切。”
“而现在,帮助你和你的朋友们去干掉黑爵士,这所需要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我所能确保安全的范畴。如果我这样做了,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我,你,包括我们曾经在这世界上留下的一切痕迹,都会全部被消除。我们会变得不曾存在过,你的记忆、你的荣耀、你的战斗、你的朋友,还有你自己,全部都会消失。死亡还会留下一个沉寂的灵魂,而我们将什么都剩不下来。”
“用规则改变自己……”卡尔森无比郑重地对我说,“……而永远不要试图去改变规则!我恳求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句话。”
(该死的,结婚后太久不上起点了,居然把自己的读者账号给忘了,所以这两天有些问题始终不能回答。
“三十里”的说法来自一个吃包子吃出个“离馅儿还有三十里”的笑话,那意思就是还早着呢。
本章应该算是向伟大的《黑客帝国》致敬吧(仅仅是向第一部,绝不是向李亚鹏配音版的第二部),但是,尽管我对电脑一窍不通,但我还是认为用数字堆砌出人物的形状显然是不科学的——归根究底,明明都是满满一屏幕的平面数字代码嘛。
今天码字又超过12点了,老婆大人会给我冷炕头煎熬的。老婆很关心我的身体,原则上要求我十一点之前睡觉,我很理解。可对于任何一个码任何种类和形式的文字的人来说,这都是不可能的,包括小说,也包括我的日常工作所需要的一些公文。为此,老婆对我颇有微词……不,不是“微”词,简直是巨词。有时候我确实很痛苦:写不出东西的痛苦是内心挣扎的,而明明有东西想写却被人扼杀住思路和情绪、甚至没收掉工具,这种郁闷有时候让人痛不欲生。我该怎么办呢?)
一百一十四:两小时廉价救世主
一百一十四:两小时廉价救世主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知该如何反驳卡尔森的话语,只能焦急地大叫,“那这个世界又该怎么办?让那个歇斯底里发了疯的老处女把毒素传遍法尔维大陆?让这世上的一切生灵都失去灵魂变成永远腐烂下去的丧尸?让整个世界变成一块恶灵游荡的腐朽之地?”
“你要我怎么做!”原本我只是想要强调一下这件事的严重性,可说到后来我却被自己所描述出来的绝望的未来景象吓住了,声嘶力竭地冲着老巨魔大吼起来,“陪你一起坐在这个不知道怎么出去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破屋子里面谈笑风生?”
“我不能看着这个世界毁灭却什么都不做!我做不到!!!”站在他的面前,我激动地挥动着手臂,面颊因为血液的喷涌而变得又热又胀,额头上绽出暗青色的血脉。
“毁灭?”巨魔老头卡尔森不动声色。他低头轻吟着这个另我感到有些恐慌的词语,颇为玩味地在口中咀嚼了几遍,而后翻起了那双浑浊的目光,面带嘲讽地瞥了我一眼:
“你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毁灭,相信我,你还远远地不明白这些……”他低声叹了口气,心灰意懒地对我说道:“……你以为,所有的灵魂都灭亡了就是毁灭?不,还差得远了。灵魂沉睡了还有骨肉,骨肉腐朽了还有泥土,泥土垮塌了还有流水,流水干涸了露出石头。石头破碎了变成灰尘,灰尘飘扬了留下风岚,风岚漫卷吹不散光辉,光辉暗淡飘来了浮云……”
“死亡不是毁灭,我的朋友,远远不是。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一切地生命都只是无所谓的过客而已。包括我,包括你。包括那些似乎得到了永生的腐朽者。天地自在,我们的生或死、胜或败,都是微茫短暂的一个小小‘现象’而已。”
“毒素毁不了这个世界,杰夫我的朋友,你也救不了它。你说的那些远不是真正地‘毁灭’。真正的毁灭不是暴力、不必恐惧、不用操心、无可救药。那是一种绝对地抹杀,是消磨掉一切存在的痕迹,没有过去。没有将来,无所谓物,也无所谓灵。我已让你见过这世界的本源了,而真正的毁灭,则是将那本源中的一切符号统统抹去,没有一个1,也没有一个0,一片黑暗。万物混沌。那才是真正的终点,没有任何存在的结局,正如传说中那个没有任何存在地开始。这世界的毁灭与否,只存在于那些神灵们的一念之间,我的朋友,既不在于我。更不在于你……”
“够了!”我不耐烦地跳起来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我猜这个绿皮獠牙的老家伙孤独的时间太长了,好不容易逮着我这个能陪他聊天的唠叨起来没个完,“我不是来听这些不切实际地宗教宣讲的,我是来……是来……根本就不是我自己要到这个鬼地方来的!我不在乎什么才是‘真正的’毁灭,我只知道如果我不采取行动的话,法尔维大陆上亿万生灵都将成为腐朽的烂肉。如果你不肯帮我地话,就放我出去。就算我拼尽最后一口气,也绝不放弃最后的希望。另外,我宁愿和死神一起呆上一万年。也不想和一个哲学家多聊一分钟!”
“哦?”卡尔森露出了一丝失望的无奈。“我本来以为你有足够的智慧,能够对我所说的这些话产生略微的思考。或许会让你在智慧的道路上成为我的同行者。可让人失望的是,你却是个激进的左翼暴力反战主义行动派……”
他给我地这个陌生地评价让我感到有些茫然,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把我形容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却又不太好意思开口询问。
我地窘像被这个老巨魔看在了眼里,他冲我翻了翻白眼,原本眼珠子就十分稀缺的眼睛里呈现出了严重的晚期白内障症状: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正义感过剩、不自量力……”他简要地解释了一下这个评价我的形容词所代表的具体含义。
真该死,这些词听起来似乎并不像是些正面的评价。
而更该死的是:我居然觉得这些形容词用在我身上还都挺合适的。
“……既然你觉得这些真正的智慧是‘不切实际’……”卡尔森并没有因为我的沮丧而停止他的话语,“……那我就给你看看一些实际的东西吧……”
说着,老巨魔挥了挥手臂,半空中又浮现出一大块能够映射出碎石要塞现实景象的魔法画卷。和前次不同的是,这一幅画卷所显示出的,并不仅仅是要塞某一个角落中的单纯的影像,而是分割成上百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分别显现出一幅独立的画面,而在那些画面中,不但有行尸走肉断瓦残垣,还有手持武器残暴砍杀的帝国侵略军,还有铁与血的交鸣搏杀,还有殊死的搏斗和厮杀……
最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还有许多显然是大陆联军的冒险者们的身影。
每一幅画面的景象都是不一样的,但每一幅画面的场景又都是那样的熟悉,让我无法否认这正是要塞里的某个角落。这些背负着解放和拯救的使命远道而来的勇士们遭受的处境不尽相同:城门口,一个只有四十五级的人类驯兽师刚刚被七八只吸血鬼扑倒在地;而在中央广场,一个五十二级的半兽人狂战士已经呼喝着将第六个毒素行尸砸得再也动弹不得。崩塌的城墙旁边,五个清一色精灵族的冒险者正在竭力抵抗着强敌,而在他们面前步步逼近的那只怪兽,居然是……三首污染者美里尔?!怎么回事?这只人造地变异魔兽不是已经被我们消灭了吗?
这些坚毅顽强的冒险者们散落在这个要塞的各个角落中。有些地方只是相差数步之遥,可他们都在努力完成着仅属于他们自己的冒险旅程,根本没有发现彼此的存在——事实上,在其中任何一幅画面中,我也都没有找到第二队冒险者的存在。
在这幅大画卷靠近中央的一幅图画中,我看见了最最不可思议地一幕:一个全体成员平均差不多55级的冒险小队——两个人类、一个牛头人、两个精灵——正骄傲地站在碎石要塞之巅——那座破损地高塔之上——脚下横卧着的竟然是不可一世的黑爵士阿瑟※#8226;登戈特女士的尸体,那瓶蕴含着烈性毒素的药水被打破在地上。渗入到砖石的罅隙之中,再也不会流入某个无辜生命的血管。继而散播到法尔维大陆地各个角落中去了……
他们居然成功了!
黑爵士死了,毒素被销毁了,末世君王的阴谋破灭了,世界被拯救了。
可是……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这个好消息来得如此突然如此仓促,以至于就算让我亲眼得见心底也生出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或许……仅仅是或许……这种虚假的感受源自于一种不宜对他人言讲的失落——那个罪恶的源头毕竟没有死在我的手中,巨大地危险也并非是被我解除,我对这世界的存亡原来并不像我想象得那般重要。
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此间发生的一切不早不晚地让我遭逢。这不是巧合,而是命运。我和我的同伴们就是那命定的英雄,注定要来排解这世界地危难。在一次次艰险的战斗中,我们将会用武器和鲜血书写下属于我们自己的英雄史诗,我们的功绩将会像两百年前的那些英雄赞歌一样被广为传颂。
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似乎紧紧是我不切实际的骄傲幻觉罢了。
那我和我的同伴们冒着生命危险走上这一遭、甚至弃尸于此又是为了什么呢?那些与我们怀着同样的热情和责任杀向此处的勇士们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一切既不是从我们手中开始,更非在我们手中终结,我们只是一群被他人拯救下来的脆弱生灵罢了。面对这样地现实。你让我在庆幸之余,怎么能不感到阵阵惘然?
正在我怅然若失地时候,不经意地一瞥让我浑身一寒。在整个画卷的右下角,黑爵士地身影再次在一格小画面中显现出来。这一次,她正豪勇地挥舞着大锤,与面前的几个对手殊死地战斗着。
她……没有死?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发现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我更加仔细地将整幅画面搜寻了一遍,然后发现其中出现的黑爵士又十几个,她们的面貌衣着完全没有区别,处境却是各不相同。有的将自己的一队对手打得抬不起头来,有的面临的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艰险战斗,很难说谁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还有的则已经生命垂危摇摇欲坠,看起来再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我愕然的表情被巨魔老头卡尔森尽收眼底,“……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你有时间能抽空拯救一下这个脆弱的世界。和你一样的超级英雄们还有不少。而且……”他嘲讽地打量了我一眼,讥诮地说道。“……看起来他们的运气比你好。”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尽管这么一会儿我在卡尔森这里已经遇到了无数不可思议的事情,可这样的景象还是让我震惊了,“……怎么会有那么多的……”
“事实上比你看见得还要多。”卡尔森慢悠悠地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怎么拥有意识的吗?这一切从那个时候起就在不停地重复、重复,事实上我并不确定在我苏醒之前这一切还发生过多少次。每个人都想来这里宰了那个坏脾气的女人,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像你们一样失败了。可是你看,成功了的人并没有阻止这一切继续发生,而看起来那些失败了的倒霉鬼也没有让外面地世界就此毁灭——要毁早在几个月以前就已经毁了。那样你也没什么机会站在这里了。”
“虽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我觉得你和你的同伴们,还有那些前仆后继不断来到这里的那些人们,你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你们改变不了任何事情,除了你们自己。不管你们在这里付出了多少艰辛努力、葬送了多少勇敢地生命,可是只要还有人来到这里。走进要塞的大门,就会有一个全新地空间为他们打开。让这一切重复下去。那是专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和其他人再无任何关系。在这里,每个人都可以做他内心世界中独一无二的救世英雄……嗯……在两个小时之内做一个廉价的英雄。”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一个幻觉,这里的每个人都中了幻术?”他的话让我越发摸不着头脑,“这是末世帝国的陷阱吗?他们建起这样一个魔法空间又是为了什么?”不知不觉地,我已经开始用“他们”指代那些异族地侵略者了。眼前这个巨魔老头虽然属于与我敌对的阵营之中。可在我的心里,已经将他和“他们”完全地割裂开来了。
“幻觉?”卡尔森微微一笑,“那什么又不是幻觉呢?在那无比真实无比繁复而又无比枯燥的世界本源之前,什么又不是幻觉呢?我难道就不是一个幻觉吗?你又怎么知道你自己不也是一个幻觉呢?哪怕是那世界的本源景象,你又如何确定那不是一个更真实的幻觉呢?或许只有当那所有的本源符号退去之后,我们才能看见一个真正真实的世界吧……”
老实说,他说地这些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仔细一琢磨我又发现自己其实一点儿也没弄明白。出于对一位拥有高尚智慧的学者的敬意。我觉得此时善意地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并且用含着一点点敬佩的眼光望着他会是一种比较符合正常社交礼仪的行为。我昧着良心这样尝试了一下,老卡尔森含笑自得频频点头地表情证明了这样做的效果很好。
“那么……我现在应该去干什么呢?”我满怀期待地向着这个充满智慧的老巨魔寻求启发。
“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很好,让我把这个夸夸其谈的老家伙掐死吧。
看见我面带不善的表情,老卡尔森连忙补充道,“不过,或许有一点我应该提醒你。你的那几个同伴又跑进要塞里面来了。”
悬浮在空中的画面立刻从上百个小格子变成了四个大格子,上面显示出了四团灰暗的火光,正飘荡在碎石要塞的道路上,每团火光上都悬浮着一个我朋友的名字——这应该是我第一次用肉眼看见灵魂独立存在时地样子。
“你能不能把我自然地送到他们身边去?”我问道。
“当然可以……”卡尔森痛快地答应着,然后迟疑了片刻,又说道,“……不过,糟糕地是,他们看起来似乎还想再跟那个黑爵士拼一回。如果你还要跟他们一起的话,我很难保证这一次还能在你临死前及时地把你救下来。我可不想刚和一个朋友认识不到十分钟就得眼看着他去送死。”
“你怎么知道他们打算干什么?”
“在这座要塞内。我可以截取到任何人地对话。包括死人的——这算不上是一项十分复杂的技能。”
“难道说我们就没有一点儿可能打败黑爵士吗?”老巨魔的悲观论调让我心里一阵发虚。
“应该……没有吧……”老巨魔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然后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
“真的?”我把脸凑到他的鼻子底下。瞪圆了两只眼睛炯炯地凝视着他,“看起来不像哦。”
老巨魔被我瞪得有些慌乱,慌忙后退了两步,解释道:“任何事都不是那么绝对的,根据以前发生过的战斗来统计,一般来来说,打败黑爵士的平均最低级别是五十三极,而你们五个人里级别最高的也才刚刚五十三极。假设你们战斗的时间和那个女人剩余的生命力为基础的坐标,再代入你们的级别和战斗力评估值……参考特种伤害效果发生的几率和攻击失误的几率……以及我已知的五百七十二种有可能影响你们战斗结果的变量……经过简单的随机变量分布模型计算……再使用一个逆概率推导方法……”
随着老巨魔口中的念念有词,空中的画卷上飞快地变幻着各种诡异地数字符号,经过一连串复杂至极的变动,最终终于简化成了一个由三笔构成的简单图案:两条直线垂直相交,一条曲线和这两条直线远远地分割开来。
“最终的结果就是这样了。”卡尔森指着这幅图画对我说,“按照你们通常的战斗方式,当这条曲线和这条横线相交的时候,你们才有机会打败黑爵士。”
“那它们什么时候才能相交?”远远看去,那条曲线和横线之间最近的距离都足足有一人多高,看得我心里直冒凉气。
“最理想的状态是……它们可以无限趋近,但永远都不会相交。”卡尔森兴高采烈地说道,“真是一个富有哲理的启示,告诉我们虽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成功,但永远都不要放弃希望……”
我颓然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心中满是不甘与怀疑。我不愿在这里悄然退缩做了逃兵,只留下我那些满怀坚毅希望的同伴们去面对那注定的败亡结局;而更重要的是,我对于在那个魔法画卷中看到的一切难免总是有那么一点儿怀疑,倘若不在黑爵士身边亲眼看着她彻底地死去,我的心里总是不那么踏实……毕竟,这是事关整个世界存亡的大事,我还是不敢轻易地放弃使命。
可是,如果让我在明知道没有任何机会的情况下还要跑去送掉自己的小命,这可是我绝不会去做的。我愿意为了万分之一的希望去拼命,但却不会因为绝望而送死。
在这样矛盾的犹豫中,我忽然想起了卡尔森刚刚说过的一句话。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如同一束火光照亮了我的思想,让我从一片绝望中发现了一点儿生机。
“等等……”我突然说道,“……你刚才说的是‘按照我们通常的战斗方式’,这也就是说,你是不是还知道一些其他的战斗方式?”
卡尔森原本脸上的微笑刹那间褪了个一干二净,他苦着一张老脸,满脸懊恼地张大了嘴巴,呆了半天才开口说道:“该死,我真是这么说的吗?”
……
(春节假期四处赶场子,恰好岳父岳母的身体都出了问题,虽说出不上什么力,但总得安抚一下老婆的情绪,结果搞得一个字也没写成。
这一章写得真累,没用的絮叨太多,想必大家看得也挺乱的。小弦子用自己的亲身体会正告大家:那些虚无主义的悲观论调看看就好了,千万别往心里去,否则真钻了牛角尖是件挺可怕的事情。
另外:无论是电脑还是数学,小弦子我都是彻头彻尾的外行,文中所有的描述和术语都是临时从网上搜罗来的,要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还请及时地联系我,能改的我一定尽快改。
改不了的么……喵……)
一百一十五:再战黑爵士
一百一十五:再战黑爵士
随着卡尔森一挥手,整间封闭的密室立刻破碎成一片“0”与“1”的数字浪潮,瞬间将我淹没溶解。无数道繁复的字符狂流般前后汹涌,将与我有关的那一段数字冲得七零八落。再次显出人形时,我已经出现在要塞高塔的倒数第二层。
“战武士也复活了,我们的人到齐了!”刚一回复意识,降b小调夜曲的声音就传入我的耳中。抬眼望去,我的四个冒险伙伴已经全都复活了,正散座在四处,等待着自己的残缺的生命力渐渐回复。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生命槽中也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血丝,与那些刚刚复活的涉空者们没有任何区别——卡尔森的这些掩饰工作做得相当成功。
“哎呀,可把你盼来了……”目睹我的“复活”,圣骑士牛百万第一个跳了起来,异常激动地大步向我走来,给了我一个无比热情的牛头人式的拥抱,“……你到底死到哪儿去了,怎么到现在才来啊。”
虽然明知道他这不过是随口的抱怨,但我的心里还是猛地抽紧了一下:很显然我刚才“死到哪儿”去的地方和他们不太一样,我还是有点儿担心有人会产生什么怀疑。
“人家又不会像你一样,迷路都能迷到爪哇国去,你那么着急干什么?”降b小调儿夜曲揶揄地白了他一眼。
爪哇国?在哪里?我的地图上好像并没有标出这个国家地版图。不过如果说牛百万能迷路迷到这张魔法地图外面去,我是绝对不会感到意外的。
“怎么能不着急?我可等了你们老半天了。你们一个个倒是都不紧不慢的。就属我等的时间长?”牛百万一脸委屈地大声抱怨着。
在我为因为自己无法言明的耽搁延误了大家的时间而心中倍感愧疚的时候,半兽人术士丁丁小戈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是因为没人死得比你早……”
说真地,谁说半兽人是个愚昧暴力的种族,这个睿智地恶魔术士就总能洞悉事情的实质……
……
站在楼梯口,我看见登戈特女士正背对着我们,站在一面正剩下不到半人高的残壁旁,遥遥地望着远方的山谷。落日的余晖映射在她银色的发端。浸上了一层烂漫的光彩,斜照地夕阳将她纤细的背影拉得很长。
这是一个那么孤独的女人。她背弃了自己的种族,她的种族也背弃了她崇信的正义。老实说,在这件事情上我并不认为她的选择有什么错误,我同情她的遭遇,甚至理解她地仇恨。倘若还有一丝的可能,我都不愿意在这个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与她为敌。
可遗憾的是,她选择了用最极端的方式来报复这个世界。将所有人都逼得没有了退路——包括我,也包括她自己。
而在卡尔森那里看到的一切却告诉我,她地所有努力或许不过就是无数次无谓的重复尝试中注定会失败的一次。
这就是她无法改变的命运——或许也是生活在这世上的所有原生者们也都无法改变的命运。
正当我为这徒劳的命运暗自喟叹时,耳边蓦地传来卡尔森那个巨魔老头如同响雷般无比洪亮的声音:
“哎,小子,别站在那儿发呆,找到那个位置没有……”
“啊呀……”这声响亮的耳语让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我吓得一缩脖子。下意识地向后看去——显然,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怎么回事儿?”我身后的牛百万被我地反应吓了一条,差点扭头就往塔下抱头鼠窜。
“没事儿……”我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半真半假地掩饰道“……刚才好像有人在我耳朵边讲话。”
“没错没错,网吧就这点儿不好,人来人往地太乱了。耳朵边老有人嚷嚷,而且头盔隔音真差……”没想到,丁丁小戈居然立刻就对我的处境表示理解——虽然对他说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点儿也不理解——他刚说完我就听见另外一个尖锐刺耳的年轻女声从他口中发了出来,“……啊,我又被人撞飞了……”
我伸着脖子到处张望:“什么声音,怎么回事儿?”
卡尔森紧张的声音再次悄然响起:“我也不知道这声音从哪儿来的,这应该是一种神奇的传音魔法,应该是透过异世界从那个半兽人那儿传过来的。”
和刚才一样,这声音大得快要把我的头盖骨都要掀得飞起来了。我痛苦地伸手捂住了双耳,可见鬼的是这一点儿用都没有——这个巨魔老头的声音似乎能够穿透我的耳朵。直接灌进到我的脑子里去。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最近刚迷上玩卡丁车……”丁丁小戈显然误以为我的反应是他造成的,他的表情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快四个小时了,一盘儿还没赢过……”
看着其他人一脸胸有成竹的了然表情,我只能认为这是与半兽人术士签订灵魂契约的异界恶魔通过他的灵魂发出来的声音,并且现在我们都知道了这个最终将会收取他灵魂的恶魔是个女性,我不知道这是件好事儿还是件坏事儿……
趁着他们都在议论的工夫,我一转身悄声嘀咕道:“别他**那么大声音,我的耳朵都要被你振聋了!”
“对不……”雷声还是隆隆而来,震得我头皮发麻,皱着眉头紧缩了一下脖子。
“啊对不起对不起……”终于,卡尔森的声音降低到了正常人能够接受地水平,“……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刚才我忘了调整音量了……”
“看见那个位置了没有?”他小声地提醒我道。
我从楼梯口伸出头去,看见黑爵士左手边的第三个墙壁缺口。那个缺口很普通,和其他几面残缺的墙壁没有什么区别,既不比它们更大一些,也不算它们中最小的一个。老实说,如果现在没有看准位置,过会儿说不定真的会忘记他在哪里。
“是那一个?”我背着我的伙伴们偷偷向前伸了伸手指头问道——我知道卡尔森那个老东西绝对能够看见我的小动作。
“就是那儿……”卡尔森地声音就此隐没。
在同一个地点。另外一轮对话也在继续着:
“真的……还要再试一次?”牛百万扶着半堵墙,悄悄地伸了半个脑袋出去。有些为难地看着黑爵士地背影。
“都已经跑尸体跑到这儿来了,干嘛不再试试?”降b小调夜曲昂然地从……啊,从牛百万的胯下……走了出来,“反正药水都还够,用完了再说吧。”
“我们……能打得过她吗?”精灵德鲁伊仙女下凡看起来也有些犹豫,“……刚才我们可刚刚消耗了她一半的生命啊……”
“刚才是我们没经验,一开始就被逼到了角落里。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侏儒吟游诗人沉思道,“这一次我们注意分散开,不要都往一个方向跑,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应该说,如果卡尔森没有欺骗我的话,降b小调夜曲的计划大方向上还是正确地。在卡尔森那儿看见的一些图像片段中,大部分最终获得胜利的冒险团队战斗时的战位的确都是比较分散的。
不过这里首先还有一个具有决定意义的技术性难题——他们的级别都比我们高。
没过多久,我们就再一次迎来了一场无比艰辛地肉搏战。
从正面接下黑爵士的第一锤我就知道。这一仗的结果肯定比上一次还要惨。虽然我的“防御”动作精确地防住了铁锤的重击,可这一下还是狠狠刮走了我两百多点的生命力。我必须正视一个残酷地现实:现在我手中的这面三十级的“大地的防护”毕竟远不如“图书馆的墙”坚固,防御效果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的同伴们也遇到了和我一样的窘境——他们的一些装备在上一次的战斗中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虽然有地尚且可以支持一段时,可有地却渐渐在黑爵士的猛烈攻击之下分崩离析。
而最要命地是,那些破损最严重的装备。往往是他们平时使用最频繁、战斗最倚仗的东西,比如说……
“咔嚓!”在一次异常不公平的武器对撞中,降b小调夜曲那柄小巧的短剑终于再也不堪忍受大铁锤的重压,原本就只有巴掌长的剑刃顿时迸裂成了满地的碎片,剑柄上残余的那一小截锈铁皮只怕就连修指甲都会嫌它太短了。
“谁能支援我一把武器,快点儿!”侏儒吟游诗人哇哇怪叫着退出了战团,冲着我们焦急地大喊着。
“有什么属性限制?”牛百万一边释放出圣光护佑的防护技能奋力顶住了黑爵士的又一轮狂暴的进攻,一边回过头来大声问道。
“我只能用单手武器,重量不能超过30磅,否则我装备不上。”
“我只有一件。你过来拿吧……啊……”牛百万查看着自己的魔法行囊。冷不防被黑爵士一锤砸到了后臀上,抱着屁股哀号着退到了一边。同时也没忘了把武器扔在地上。
降b小调夜曲把武器拿在手中,眼角顿时泛起了痛楚的泪花:“你就不觉得这玩意儿我用着不太合适吗?”
牛百万一边仓惶地逃窜一边伸长了脖子冲着他张望,而后露出了赞赏的表情:“没什么不对劲的,我觉得很好啊。这件武器的式样很帅,属性也相当不错,你用着正合适……”
“那么好的武器你自己干嘛不用?!”侏儒吟游诗人愤然反问道。
“我就是嫌它好像太长了一点儿,用起来不是很方便……”牛百万的脸上毫不惭愧地带着理所当然地表情。
“只是长了‘一点儿’?”降b小调夜曲差点儿被一口唾沫呛死。“我站在山谷底下一不留神一伸手都能把太阳扎个窟窿!这玩意儿能用来干什么?重建世贸大厦的时候往楼顶递砖头?”
老实说,这柄“飞龙骑士的荣誉旗枪”是一件相当不错的武器。它浑身散发出柔和的银色光泽,旗枪的护手上还雕琢着一对飞龙的展翼,整个武器明亮而不刺目,华美而又内敛,看起来不太像是一件杀人见血地凶器,到更像是一件颇具观赏价值的艺术品。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柄长枪就是中看不中用地摆设。一百二十六点的伤害值对于一个刚满五十级的吟游诗人来说甚至已经略微显得有些奢侈了。它的攻击速度虽然比较缓慢,但提供的百分之二十命中加成和百分之二十致命攻击几率足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更何况。它还附带着一项名叫“冲刺”的技能,能够在一定距离上发起一次迅猛地突然袭击,发起攻击的距离越远,技能的伤害越高,最多可以提供百分之三十的攻击加成。
不过,恐怕在这里我们是无法目睹这个技能的威力了:据我目测观察,这柄长枪的长度比塔顶平台的半径短得十分有限。在这个“狭窄”的战场上,恐怕不会给降b小调夜曲留下什么冲刺地空间。事实上,当黑爵士女士站在塔顶中央的位置上时,我们的吟游诗人倘若想用枪尖去攻击她,恐怕不得不小心别从边上掉下去了。
曾经有人这样描写一场战斗:当对手的武器刺进我身体里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有看清他的脸。
现在我们都知道了,能否出现这种情况不仅仅取决于你地速度有多快,还取决于你的武器有多长……
第二个遭殃的是半兽人术士丁丁小戈。他的双手法杖在发射出最后一道暗影箭后超过了所能承受的最大符合,终于碎成了一把干柴。
“谁还有多余的双手武器借我用用!我需要加魔力和魔法伤害的!”好在有役使魔替丁丁小戈抵挡黑爵士的进攻,他才没有因为武器的突然折损而立刻遭受致命的袭击。
我顿时想起在进入碎石要塞之后,从一个巨魔战士地尸身上翻出地一件战利品。它的属性虽然不算高,但却非常符合丁丁小戈地要求,于是顺手把它翻了出来。慷慨地扔到了丁丁小戈的面前:
“拿去用吧,不用还给我了!”
看见我扔出去的武器,丁丁小戈绿莹莹的面颊上顿时飞起了一道愤怒的暗红色光泽,好像受到了羞辱似的对我说道:
“我是一个有尊严的魔法术士,绝不会使用板斧这种粗鲁的武器!”
老实说,我给他的这把“蓝血败类的板斧”实在是一件难得的奇门兵器,作为一柄近身肉搏的双手战斧,它居然能够增加使用者两百二十点的魔法值和六十点法术伤害、对暗影法术的攻击力还有5%的加成,简直就是给恶魔术士量身定做的一柄套了个大铁疙瘩的双手法杖。我再没有见过比这更适合一个术士使用的武器了,没想到这个绿皮的丑家伙居然还跟我挑三拣四。
“我这里只有一根法杖了。你自己挑吧……”我把背囊中仅有的一柄只能加六点法力的“破损的蓝色圆头棍”扔在地上。转身又一次投入到了战团之中。
我们充满了职业自尊心和自豪感的半兽人术士立刻不假思索地抄起板斧,一转身无比娴熟地发出一记诅咒魔法。完全看不出丝毫的抵触情绪……
当牛百万的铠甲在黑爵士的重锤之下彻底粉碎之后,我们这群人的霉运已经倒到了极点。我们四个人轮流翻遍了行囊中的战利品,然后赫然发现生命力和防御力属性提高最多的,居然是仙女下凡的“带流苏花边的青木藤连衣裙”。
我很难说只穿着一条三角内裤的雄性牛头人和浑身雄健的肌肉疙瘩穿着一身连衣裙的雄性牛头人哪一个看起来更有伤风化,我只能告诉你,牛百万换上连衣裙之后表现出了令我们震惊的前所未有的战斗狂热,悍不畏死地将自己的身躯暴露在黑爵士残暴的凶器之下,手中的黑曜石柱无情地轰向看似娇小的敌人,恨不得立刻就和对手同归于尽。看着他凶残的表情,我忽然开始担心倘若我们真的一不小心战胜了黑爵士,会不会还要面对着被牛百万杀人灭口的危险。
不过,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即便是全副武装的我们也没能胜过黑爵士的铁锤,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残兵败甲的时候。五分钟之后,我们的努力到达了崩溃的临界点。终于,生平第一次英勇无畏地和对手拼命的牛百万如愿以偿地拼掉了自己的性命——我发现穿着裙子的牛百万远比穿着骑士铠甲的牛百万更骁勇也更靠得住,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以后每次和他一起结伴冒险时都让他穿着裙子——然后防御力薄弱的降b小调夜曲也死在了锤下。行使变得愈加岌岌可危,眼看着我们即将又一次踏上全军覆没的绝路……
“老家伙,你准备好了没有?”我低声嘀咕着,不知道卡尔森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
“差不多了,我就冒冒险,陪你赌一次命吧!”耳边传来卡尔森的声音。
“你了冒个屁的险,赌来赌去也就只有我一条命!”我忿忿地低声说道。
“……”巨魔老头被我呛得无言以对,只有岔开话题,“好了好了,快点做好准备,哦,对了,记得让你的朋友们停止进攻,数据太复杂我可能会处理不了!”
“什么?你这个老混蛋,刚才你可没跟我提过这件事儿。”我恨声痛骂道。
“现在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卡尔森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尴尬。
“你自己来看看,现在这个局面我怎么让他们停手?”仙女下凡脸着地和丁丁小戈和黑爵士正战斗得如火如荼,当一个人彻底被战斗的狂热所感染之后,你很难让他从激战中脱离出来。
“啊……”一声惨叫,丁丁小戈也被一锤夯在脑门上,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好机会!”我暗叫了一声,从背后直冲上去,猛地砍了黑爵士一剑,然后转脸就跑,边跑边冲精灵德鲁伊叫着,“快点给自己恢复生命,我顶不了多长时间!”
尽管明知道徒劳无用,但仙女下凡脸着地还是习惯性地听从了我的建议,暂时停止了对黑爵士的魔法攻击。被一剑刺伤了的黑爵士立刻放弃了眼前的目标,对我紧追不舍。
背后就是呼啸着的铁锤风暴,我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勇往直前。
正前方,是一个看似普通的残墙缺口……
一百一十六:推倒推倒,黑爵士的陨落
当我还是一个普通的坎普纳维亚城门卫兵的时候,经常会对着城外的护城河发呆----确切地说,在“那段”生命的绝大部分时光中,我都是在对这护城河发呆的----对于每天来往于河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那只是一条普通的、清浅的水流,轻风不住地吹拂着水面,漾起一道道粼粼的薄很。www.65txt.com每天正午的时候,阳光总会射在粼粼的水面上,又被荡漾的水波四溅着泼回到空中,泛起满河金灿灿的颜色。这些细小而温暖的光线,有时候,就不知射入了哪个行人的眼中,映下一层炫目的光彩。
轻风、阳光、水波、行人……并未早一些,也不曾迟一刻,一切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被晃住目光的行人只会当那是一个偶发的意外,眨眨眼便会走过,绝不会为之稍稍驻足停留。
而在那时的我眼中,在一个生命与灵魂被一道宿命禁锢于城墙角落的卫兵的眼中,这一切,其实都和他人看见的大不相同:
每天正午的时候,阳光从东南侧七十三度斜角的位置跃入水面,同时那长年不变固定从西南方六十度角吹来的信风,以三秒一次的速度从同样的角度推开水面的波痕,我所能看见的第一层波纹每隔三秒钟从第六棵柳树下出现,一秒钟后,七十二道半圆形的水纹正好将整条护城河的宽度占满,而后以每秒钟半步的速度向前荡漾。七秒钟之后,两道原本毫不相干的小小波浪相互交叠在一起,在护城河西侧三分之二地地方共同拱起一道稍大一点儿的浪花。于此同时,正午太阳的一道光线正好射落到这朵浪花的顶端。
于是,随着浪花的向前倾倒,最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这道反射出来的灿烂的光线不偏不倚,恰好射入到我左眼的瞳膜上,将我的半面视野刹那间染上一层灿烂地色彩,随即这道奇异的光线转瞬而逝,让人无法捕捉。
两分钟后,这奇异的一切将会在我眼前重新上演,再过两分钟。当我左眼的眼眶中朦胧的光晕还未层散去的时候,那道顽皮的光线又出现了。
然后,它就消失了,结束了这一天对我三次淘气的挑拨,直到太阳神的车架再次从东方驶上中天,又一个明媚的正午到来,那道奇异地阳光将会在同样的时间以同样的方式再次出现,然后再连续三次将灿烂的色彩映入我地眼中。
我要说的是,这似乎是一个并不存在“偶然”的世界,世上的一切事物----无论它有没有生命。有没有智慧;大到四季如何更迭,日夜如何轮回;小到一颗石子的落点、一粒灰尘地去处----都在按照一个早已注定的命运运转:银星河畔的野狼每走两百七十步就会踱过一个椭圆,然后准确无误地将左前爪印入到自己原先的脚印中去;月溪森林里的老梧桐树每隔六十三秒就会谢落一片黄叶,而这片黄叶也必定会被一根树枝弹进一旁的溪流……
每一样东西的上面仿佛都附着着一条我们看不见的命运之线。而这无数条线的彼端就连接在命运女神地同一架纺车上。这些“命运”往往十分隐蔽,让你根本无法察觉到它们的存在,而一旦你偶尔发现了它们,一定会不由自主地惊叹:这一切安排得竟是如此地巧妙精细。
或许只有我所知道的这些“涉空者”们,他们才是真正自由的、不被命运束缚和约束的、能够脱开这些命定的终局选择自己前路地人们;或许还有我们---我和老巨魔卡尔森----这些从命运地捆绑中觉醒了的原生者们。也是掌握了自己命运地、“自由”的一群。
然而,这些“自由”难道又是真实的吗?我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从一个狭窄的拘束中挣脱出来,反而落入到了一个更加庞大的、隐蔽的、我所不能发现的命运拘束中去了呢?我又怎么知道我现在面临的一切不是同样受到命运纺线的引导,随着纺锤的转动,一刻不停地向着某个注定的命运终点前行呢?不只是我,那些涉空者们----那些“自由自在”的涉空者们----他们所得到的难道就真的是真正的自由了吗?
不管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我们生活在一个由无数规律和法则构架成的世界中,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junzitang.com**创造这个世界和制定这些法则的众神掌握着世间的一切,这对于许多宗教狂热者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福音。“神创造一切。神掌握一切,神看顾一切”,这样的世界,是多么的理想啊?
那么,这个世界又真的如传说中那般无懈可击吗?
“这并非是一个完美的世界!”我来自异国的异族同行人、觉醒了的原生者、富有智慧的巨魔老人,巨魔巫医卡尔森如是说。
“如果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严苛地按照固定的法则完美地运转……”他这样对我说道。“……那么。我不会存在,你不会存在。我们所身处的这个房间……”他用手杖指了指这件从至高神手中“欺诈”来的房间内壁,“……同样也不会存在。”
“只要你愿意寻找,这世上处处都是破绽。事实上,在我的眼里看来,众神在这个世界上犯下的错误比他们的创造还要多。”卡尔森的话如同穿凿岩石的铁锤,坚强有力、掷地有声。
他在批判神灵,指责众神犯下了错误。如此亵渎神灵的话语让我大为惶恐,我像是被钢针扎了屁股一样“蹭”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下意识浑身冷汗地左右环顾了一圈---当然,在这个连门把手都找不到一个的房间里,除了墙壁我什么也没有看到----然后忍不住就想要伸手去捂这个放肆的老巨魔地大嘴----要知道。我可是这世上为数不多地真正亲眼见过一位神明降临的人之一----尽管那或许只是一个十分低阶的gm神---但他光辉高大的形象、远大深邃的智慧----以及性感刚毅的腿毛----都给我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怎能让我不心生由衷地敬畏?
“冷静点儿,我的朋友,我这么说自有我的道理……”老卡尔森伸出手杖点着我的肩膀,轻轻把我推回到座位上去。他此时地表情看上去既没有在背后嘲讽神明的窃喜,也没有刻意顶撞和污蔑众神的叛逆,而是一如既往地面带微笑,仿佛正平静地叙述着一个事实----事实上,正是他这么淡定的态度才给了我足够的勇气,让我能够壮着胆子把他大逆不道的话语继续听下去。
“你问我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办法来对付黑爵士。我告诉你,从理论上来说,这是可能的。”卡尔森有条不紊地继续说道,“而这种可能的基础,就是众神犯下了一个小小的错误。”
他手臂轻挥,半空中地魔法画卷变幻成了指挥塔顶的景象。在画面中,我看见黑爵士登戈特女士独自站在残缺的墙壁前,正严肃地俯瞰着整座要塞。
“孤独的老处女……”老卡尔森满脸地不屑,“……耳朵那么短,而且牙齿都包裹在嘴唇里。一点儿都不性感……制造出这么丑陋的女性,这当然也是众神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之
事实证明,“智慧”和“审美”之间并没有直接相关的联系。
“……不过这和你地生死没有关系。我要你看的,是她身前的那段墙壁上的缺口。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它们的特点?”
“唔……让我想一想……”我瞪圆了双眼,努力想要从这些残墙断壁中间找出某种玄妙的东西来,“……哦,真有趣,这些缺口全都出现在墙壁上。^^君子堂首发^^这真是个奇妙的巧合,不过我看不出这和我有多大关系……”
“咳咳……”老卡尔森阴沉着脸恼怒地瞪着我。
“好吧好吧……”我尴尬地举起了双手,“……对不起,我承认我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你快点告诉我吧,我已经好奇得快要窒息了。”
尽管我的话如此地言不由衷,可还是让卡尔森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早就知道你是看不出来这其间地差别的……”那你还要我看?“……在这种时候,用你凡俗的眼睛,只能被虚幻的假象所蒙蔽。所以。你要这样看……”
“卡尔森?卡尔森先生?我已经厌倦了在真是本源的数字海洋中游泳了,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请直说好吗?”在无穷无尽一排排绿色地“0”和“1”地符号中,我无奈地说道。这个古怪的巨魔老头似乎很喜欢卖弄他那将一切事物还原为数码本源地能力,动不动就喜欢来这么一下。
“请注意这一段符号……”我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我看见长长一排不规则的数码在我的眼中闪烁。尽管我不知道它们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可我就是知道卡尔森让我看的正是它们。
“原本塔顶的这些缺口,并不会拦截入侵者的出入。比如说你,刚才就是从这个缺口中跳出塔顶的;但黑爵士本人却是无法通行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这个老女人愿意,她能拖着我们的小腿把我们的尸体整个儿扔出去,而我们却只能把她砍成十八段一块儿一块儿地扔。”我想了想,然后答道。
“呃……基本上是正确的,至少我就见过不下六十个倒霉鬼被这个女人逼到墙边一锤子掀下塔去。但是需要你注意的是,和其他代表墙壁缺口的符号相比,这一个缺口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缺憾,或许是众神忘记了什么,它少了一个重要的字段----一个保护黑爵士不会坠楼的字段。”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如果你能抓住机会,就完全可以从这里把她推下塔去。在这样的高度上,除非她的生命值再翻两番。否则绝不会有生还地机会。”
这大概是这个老巨魔说出的让我最爱听的一句话了。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
“……前提条件是你那时候还活着,而且她恰好站在这个缺口的正前方,而且你恰好在她的内侧,而且你恰好使出了能够产生击退效果的技能,而且她那时候恰好没有打断你的技能……”卡尔森滔滔不绝地说道。
“等等……”那么多的“恰好”让我的心里产生了非常不妙的预感,我决定跳过他所有地假设,直接找到一个浅显的结果:“……我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比你一辈子被雷劈中两次的机会稍大一点点。”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让我的幸存几率从无穷大分之一上升到了无穷大减一分之一。我现在感觉自己安全多了。”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嗨,我还没说完呢!”卡尔森连忙补充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把这个几率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我应该怎么做?”我立刻小心地收藏起瞳孔中不敬的眼白,满脸景仰望着这个老家伙。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在她之前站在这个缺口上,引诱她向你攻击……”老卡尔森脸上高深莫测的得意微笑始终没有消散,“……记住,这个时候你绝不能躲闪,也不能抵挡,更不能被她击中,只能祈祷她的攻击失误。她在一次攻击结束之后,会有零点五秒地僵硬时间。你必须在这个时间之内绕到她的背后,然后使用冲刺、突袭之类能够击退对手的技能,再然后……你明白了?”
“我想我明白了,可是……”从他的讲解中。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地难题,“……我怎么样才能闪开她的攻击呢?”
“这就是只有我才能做的事情了。”卡尔森对我说道,“要知道,黑爵士的攻击失误率大约是百分之零点三,也就是说她每三百多次攻击中。必然会出现一次失误。而我所能为你做的,就是在她那一次攻击时……”
“把她地失误率提高到百分之百?”我两眼发亮地问道。
“放屁!”卡尔森用他的法杖重重敲了敲我的脑袋----我居然为此掉了十二点生命----“我告诉过你,修改众神的法则很容易被发现,而且受到的惩罚将会是毁灭性的。提高失误率那么明显的修改是不可能被忽视的,你是想让我陪着你一起死吗?”
“……那你想要怎么办?”我捂着脑袋咧着嘴问道。
“这是一个高难度的动作,我必须更深层次地潜入到世界规则之中,进行更细微地调整,让那千分之三地失误几率,恰好在攻击你的那一击时偶然出现。”
“偶然出现?”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儿不够用了。
“是的。偶然。对于正监视着这个世界的众神来说,这一刻出现的失误就是一个随机分布不可控制地偶然,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却是一个有预谋地必然。”
“听起来很深奥的样子……”我一脸地茫然,紧跟着心里就变得释然了许多,“……但不管怎么说。你会让她的那一锤落空。对吧?”
“一个欺骗众神眼睛的小把戏,我从来也没有这么干过。但它在理论上确实行得通。必须承认的是,这种事有很大的危险。但如果你决定现在就回到你的涉空者朋友那里去的话,我确实可以这样帮你。”老卡尔森殷切地望着我。
我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对于他,对于我,都是。但是,正如他无法在苏醒后的长久的孤独中放弃一个与他同样命运的人类一样,我也无法放弃外面那个叫做“法尔维大陆”的世界上的一切,无法放弃那些一路与我同行的人们。
无论作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们的一生其实都是在冒险,难道不是吗?
“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在我们相识的短暂时间里,无论我们之间闹出了多少的误会,此时。我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向这个异族地老人表达我内心的感激。
“谁会稀罕你那点廉价的感激?”卡尔森哀叹道,“我更宁愿你放弃这次冒险……”
残忍的凶器刮起的嗜血风暴在我的脑后不住地喧嚣,我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有目的地诱敌深入,还是真的被恐惧逼得抱头鼠窜。感谢我脚上的这双“风精灵的足迹”,随着我地等级提升,它已经可以额外给我增加百分之七的移动速度,这让我得以在性命交关的紧要关头总能够以毫厘之差逃脱黑爵士的捕杀。那个在卡尔森口中被斥作“众神的错误”的缺口就在眼前,我必须用自己的小命去验证一下,出了错的究竟是一贯正确的神明,还是卡尔森他自己。
“对。就是这个方向,我喊停你就要马上停下来,否则掉下去的就是你自己啦。十五、十四、十三……”卡尔森地声音不住地在我的耳边絮叨着,我听得出来,他的口气虽然依然轻松,但心里却和我一样地紧张----毕竟,我们的小小诡计一旦出了纰漏,谁也不能保证众神地惩罚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小心,杰夫,她快要追上你啦!”仙女下凡脸着地尖着嗓门。非常不合时宜地冲我高声喊着。
“继续向前,十、九、八……”我觉得卡尔森的声带里都蓄满了紧张的汗水。
“拐弯、拐弯,再往前你就到死角了……”仙女下凡的声带却像是快要绷断了。
“这个白痴女人瞎嚷嚷什么……该死,我数到几了?你能不能再跑一圈儿?”
“你说地是真的假的?别***再开玩笑了!”卡尔森的话吓得我魂飞魄散。忍不住冲着天空大吼道。
“你说什么?”仙女下凡纳闷地冲我尖叫。
“你也给我住口!”我这句话是冲着精灵德鲁伊少女说的。
“停下!”与此同时,我终于听见了卡尔森洪亮的信号声---事实上这一刻我根本就没听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那惊天霹雳般的巨响已经炸得我眼冒金星无法动弹了----为了和尖声嘶叫地精灵少女对抗,他突然调大了和我通话的音量。
我下意识地转过身,黑爵士的大锤犹如从天而降的陨石。瞬间将一片黑色的阴影笼罩了我头上的天空。我眼见着一片巨大地黑暗挟着猎猎风声从天而降,没有给我留下丝毫躲闪地空间。
处在我现在的境地中你就会知道,人地生命实在无常的令人慨叹:眼前一黑、一亮,一次战斗就这样过去了,眼前一黑、不亮,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啊……”黑爵士怒睁着双眼,满眼残忍。
“啊……”仙女下凡掩住了双眼,满脸恐惧。
“啊……”我不知道卡尔森那个老东西究竟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谁知道他在鬼叫什么?
眼前一亮……
豁然开朗!
天空高挂着明媚的阳光。世上的一切生机昂然,脚下的每一块残破的砖石仿佛都在欢唱,歌颂着一曲生命的礼赞。
我还活着!
头上顶着鲜红的“失误”字样,幸运地活着!
在无可抵御的强敌面前选择了对抗到底,并勇敢地活着!
活着真好。
沉重的铁锤鬼使神差地落到我身旁的残墙上,溅起一串飞射的碎石。
或许是如此大力的一击令黑爵士在瞬间失去了平衡。令她无法立刻再次攻击;又或许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必杀的一击怎么会失误的如此离谱。令她一瞬间精神恍惚。总之,在这一击之后。我拥有了零点五秒的时间。
反败为胜的零点五秒。
我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零点五秒。
我从未看到如此迟钝的黑爵士。
迈步,转身,举盾,伸手……一个名为“撞击”的低级技能。
我甚至还有足够的时间冲着黑爵士的背影微笑告别。
然后,我看见一个美丽妖娆的背影立足不稳,无奈地向前栽去。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辽远天际。
想不想知道作为一个男人,我这辈子干得最骄傲的一件事是什么?
黑爵士,一个美丽的女人,这一刻,我推倒了她。
一百一十七:活下去的意义
一百一十七:活下去的意义
我站在塔顶,抱着半面残墙战战兢兢地向外探出了半个脑袋。塔很高,我感到一阵晕眩。黑爵士那丰腴美艳的背影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凄惨姿态俯卧在塔底的砖石上,银白色的头发散乱地披撒开来,发梢被身下汩汩涌出的鲜血染上了一层炽烈又死寂的红。
她真的死了,这个因族人的背叛而背叛了族人的骄傲的女人,这个意图用绝望的屠戮来践行着自己坚守的正义的女人。或许,她还会在另外的那些副本里无数次地复活,无数次地把那个阴暗的故事讲述给将要杀了她或者是将要被她杀了的冒险者们,可是现在,在这里,她的生命已经真切地消失,我们成功地完成了拯救世界的伟大的使命。
“卡尔森,卡尔森?你还活着吗?”我忽然想起和我一同炮制这起谋杀的同谋者。黑爵士的死亡并不完全意味着我们诡计的成功,相比起这个绝望女人的死亡,成功欺瞒过众神的眼睛才是我们更大更彻底的胜利。
“……如果你真那么关心我的死活,那刚才就应该听从我的劝告,放弃这个任务……”耳边传来巨魔老头没好气的声音,“……现在再来假惺惺地关心一下有屁用?”
“我忽然觉得让众神发现你的鬼把戏,然后把你的罗锅腰抻直了也是件挺值得期待的事情……”听到他的回答,我的心里顿时安定多了。
“闭上你地臭嘴吧。他们可不是没有机会这么做。刚才的时间太仓促了,我还是出了一点儿小纰漏。”卡尔森的话让我心里一紧。
“怎么回事儿?”我连忙问到。
“一个关联字段没有处理好,刚才攻击失误的不止是你那一个黑爵士,一共有三十七个黑爵士都在同一时刻攻击落空了。如果有哪个神明仔细查看的话,还是有可能发现修改痕迹的。”卡尔森的话语里充满了懊恼地语气。
“问题很严重吗?你会不会有危险?”我担忧地问道。
“你会不会揪着自己的脑袋数数那上面一共有多少根头发?”卡尔森忽然莫名其妙地问了我一句。
“不会,我没那个闲工夫。”我下意识地回答道,完全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问出这样地问题是什么意思。
“是啊。你没工夫,众神也没有的。他们有大把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干呢。所以放心吧,他们是数不到我们这根头发的。我不满意只是因为觉得自己还能干得更漂亮些。”他的嘴里虽然说着对自己的工作成绩不满,可这根本无法掩饰他成功欺骗了众神那洋洋自得的夸耀语气。
“淡定一点吧,完美主义者,你地嘴咧得都能看见那对獠牙的牙床了。”就算我看不见他的模样,也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他现在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一点儿都不为他的安全脱险感到庆幸。真的,一点儿都不!
“不跟你废话了。你身后那个精灵女人过来了。她的耳朵长得还凑合,可是牙居然全都长在嘴里。这样的货色也能叫做女人?野猪长得都比她好看。真不知道精灵族地男人怎么会受到了这种怪兽……”卡尔森用他仅属于巨魔族的独特审美观大肆非议着我身后精灵德鲁伊仙女下凡脸着地的容貌,直到这不满的絮叨声在我的耳边渐渐消失。
我转过头去,看见精灵德鲁伊女孩微张着嘴,正满脸惊愕地向我走来。
“真是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她居然真的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糟糕!刚才只顾着确认卡尔森地安危,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用一个什么样的谎言来掩盖自己独力杀死了黑爵士这不可思议的事实。你知道,作为一个一向诚实而又耿直的战武士。我从来都不擅长用欺瞒来掩盖事实,更何况现在是在全无准备的情况下仓促编造一个谎言。于是,我决定坦诚地实话实说: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这……这完全是一个意外,她大概只是想和我们玩玩躲猫猫,结果一不小心……”
仙女下凡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你觉得全国人民会相信这个理由吗?”
我纯洁地仰望着四十五度角的天空。晚霞染红了我的双颊……
很快,牛百万、顶顶小戈和夜曲飘散的生命在塔底复活了。他们复活后地第一眼就看见了死于非命地黑爵士的尸体。牛百万地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绕着这具尸体转了三圈,在确定黑爵士不会猛然跳起来复活给他一记铁锤猛击之后,这个专精于逃跑技能和拥有宗师级迷路技巧的伟大圣骑士终于以他独特的思维定势和无比丰富的人生阅历自然而然地得出了一个唯一能让他接受现实的合理解释:
“兄弟们,我们好像进错到别人的副本里来了……”
“那好啊,等我们把任务物品都拿走,你找四个人陪你再来一次吧。我可不想再到这个鬼地方来送死了……”我慢悠悠地从塔里走了出来,对着呆若木牛的圣骑士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就凭你们俩,也能把黑爵士砍死?”降b小调夜曲显然无法接受这个太过具有冲击力的事实。
“准确地说。这只是我一个人干的!”我抱着肩膀得意地点了点头。现在我有点儿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热衷于冒险事业。用自己宝贵的性命去完成一些难以完成的高难度任务了——这种承受众人惊叹目光的骄傲感觉实在是令人暗爽到欲罢不能。
“你一个人干地?无耻!”耳边传来卡尔森那微弱的斥责声,但立刻就被我的听觉神经自动忽略了。
仙女下凡从我身后冲了出来。语无伦次地讲述着她刚刚目睹到的情景。听着她的讲述,那群死去又活来的倒霉鬼们的脸上连番露出了惊叹、羡慕进而嫉妒地表情。
“见鬼,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牛百万摇着他那大脑袋懊恼地说道。
“如果你要对我的战绩表示敬佩地话,‘见鬼’并不是一个恰当的词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知道有一个很合适的形容词叫做‘智勇双全’。”我好心地提示那个显然没有多少语言才能的牛头人。
“我只知道有个很合适的名词叫做‘狗屎运’……”半兽人术士丁丁小戈小声嘀咕着。
这是这世上许多智慧生物的通病,他们总是喜欢把别人地成功归结于像运气这样的偶然因素,而完全看不到在这个看似偶然运气背后倾注了我多少的勇气和智慧……嗯。好吧,是我和卡尔森的……好吧好吧。我承认,要是按照出力大小和的比重来排序,应该是卡尔森和我的——可我难道不能按照通用语首字母来排序吗?
不过,虽然我没有在伙伴们那里得到自己应得的荣誉和尊重,但有了“运气”这个不可捉摸的字眼儿来作掩护,我也不必费尽心思地编造谎言去掩盖卡尔森地存在。让这几个懒于思考的不可知论者相信这一切都是运气创造的奇迹简直是再简单也没有的事情了——相信我,对于一个蹲在破房子里闲着无聊屠杀老鼠都能爆出一块信念之石的受到至高神眷顾的牛头人来说。你用“运气”来解释这世上地任何事情他都能够毫无心理障碍地全盘接受。
每个人都从黑爵士的尸体上取走了象征着完成了任务的物品——她的一绺银色的头发,同时还缴获了一些属性相当不错的战利品,遗憾的是其中并没有适合战武士使用的装备。不过,我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在黑爵士的身上,我找到了“融合器的零件三”。这是一个双螺旋结构地管道,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横管均匀地将两根螺旋管连接在一起。和这个零件一起到手地,还有一个专属于炼金术师的职业任务:收集齐四件“融合器地零件”。完成融合器的安装。
一系列的战斗让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显而易见的成长,刚进入要塞的时候,即便是那些守在门口的杂兵都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而当我们退出的时候,那些家伙已经无法再对我们构成威胁。
很快,我们走到了内城边缘。攀上残缺破碎的城墙缺口,前方就是我们曾经和三首魔兽美里尔厮杀的广场。我还记得我们来时那座小庄园年轻的主人、坚强的牧师勒茉尔小姐的哥哥、英勇的宾克男爵和他的下属们原本在那里休整。黑爵士已经被消灭了,他们应该已经回家了吧。妹妹能够见到期盼已久的哥哥,士兵们能够重新保护领土上的亲人,一切都将回到正确而又美好的轨道上去。唯有如此,才能证明我们出生入死来赴这趟危险的冒险旅程是值得的。
我这样想着。
穿过那道缺口,转过已经破碎成了瓦砾的喷水池,我们又一次看见了宾克男爵和他侍从们的身影。
年轻的躯体散落在各处,每一具都被利刃穿喉而过。或是短剑、或是长矛,这些锋利的锐器显然都是被巨大的力量所推动。将这些躯体牢牢地钉在泥土里、墙壁间、树干上。在最短暂的一瞬间灭绝了所有的生机。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紧握着这些利器的。竟是这些年轻死者们自己的手掌。
这究竟是怎么了?到底是什么,让他们用这甚至比对待敌人更为坚毅果决的方式,了结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咳咳……”在一棵被烧成了焦炭的枯木下,传来了痛苦的咳嗽声。循声望去,我们看见了宾克男爵垂危的面容。他的脸色白得可怕,眼底却泛滥着一层令人不安的红潮。经过了这样长地时间,他左腿的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反而依然在大量地流血——谁知道呢,那粘稠发臭的腥黄色液体或许已经不再是人类的血迹了。
“咳咳……勇敢的人们,我已经……感觉不到黑爵士的力量,你们……你们是否已经完成了伟大地使命?”男爵不停地喘息着,艰难地向我们问道。
“是。”距离他最近的牛百万只用了这么一个字回答他地问题——这些能说会道的涉空者们似乎总喜欢用这种简单到近乎无礼的方式来和原生者们交谈。无论是多么复杂的交流,他们只用一两个字就能将对话导向自己需要的信息。
“至高神的仁爱哺育万物……法……法尔维大陆得救了……我们的牺牲……有了……有了回报……”
“这里到底怎么了?”丁丁小戈开口问道。
“在……你们离开之后。我们才发现,我们受地伤并不简单。我们的牧师说,这是一种毒素,会悄然吞没我们的灵魂,将我们变成……变成完全没有理智的腐朽者,并且……会攻击一切有灵魂的活物。我们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传播毒素的工具,回家只会害了我们的亲人和更多地人们。没有药物能够治疗我们。我们丧失了一切希望……”
“……可即便如此……我的人也没有放弃战斗。或许我们的生命已经毫无价值,但我们还可以将死亡当成抗争的最后武器。每个人在毒素最后发作前,都终结了自己的生命。为了不变成飘荡的丧尸,他们……他们将自己钉死在地上……”
“……我地……我的时间也快到了……可敬的人们。至高神垂怜,让我在临死前能够听到胜利的消息。我……我……咳咳……”猛然间,年轻的男爵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液体与他伤口上的一样是粘稠的黄色。他脸上的肌肉变得愈发木然,眼中的安详正逐渐被一种空洞地木然所淹没。
“杀了我……”他冲我们大叫道。“……这是我最后地请求……为了一个人类最后的尊严……杀了我!”
这是怎么回事儿?片刻前,我们才将他妹妹地祝福带到了他的身边,而现在,我们竟要目睹他的死亡了么?难道说在这个世界上,亲人的思念和祝福竟是如此的无力、英勇的正义竟是如此的廉价、善良的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将这一切全都累加在一起。竟也无法抵御住小小毒素的索命么?
真的么,生命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等待死亡?而在生命过程中显露出的那些高尚而又伟大的种种品质,全都是无意义的附属品么?
这叫人如何能够心甘?又叫人如何能够心服?
“救活他!卡尔森,让他活着回家!”我在心底无声地高呼着,恳求着我那能够看破神力的异族朋友。
“这不可能,我的朋友,我办不到……”卡尔森的声音透着萧索的气息,“……他是在众神法则中必然死在这里的人,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这个现实。”
“你能的!告诉我你可以的!不过是这小小的毒素而已。我们都受过伤。可我们都还活着!这根本不是什么致命的毒,我们都知道。他根本就不用死在这里!”我简直要发疯了。我无法眼看着这个俊朗的青年就这样死去。
是的。倘若这个封闭的副本世界是唯一的、倘若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沿着一个唯一的逻辑向前推进的、倘若我们每个人做的每件事情都是独一无二的,那么,我们已经成功拯救了这个世界。说句良心话吧,在已经拯救了亿万生灵之后,这个年轻男爵一个人的生命实在是显得轻微,我或许真的不会在乎这一两个人的生死。
然而,一切并非如此。这是一个并行的世界、一个重复的世界、一个一切都在重复一切都在循环一切都在徒劳运转着的世界,我们所做的一切只能用灵魂和金钱的收益来机械地衡量,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倘若连这发生在我们眼前的唯一的死亡我们都无法制止的话,我们就谁也没有救!
我们徒劳无功,我们毫无作为,我们是多余而又无力的一群,在这个世界上庸碌而盲目地杀伐,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将会变成什么样。
我从未曾像这一刻这样期待着改变,哪怕这种改变意味着叛逆神的威严。我也从未像这一刻一样渴望去拯救一条生命,因为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是否有意义。
“你疯了……”卡尔森简直是在我耳边吼叫,“……他和你们不一样,我们都明白这一点!我们都知道,真正杀了他的不是什么狗屁没收,不是什么狗屁伤口,也不是什么狗*养的毒素。真正杀了他的是那些字段你懂吗?无法删除无法更改无法碰触的字段!修改他意味着全面的崩溃!你这是在自杀在自杀你知道吗?”
“……我们难道就不能‘真正’干点儿什么吗?”从我的心底,涌上巨大的悲哀。
卡尔森的咆哮声瞬间沉默,过了好久,他才低声对我说:
“活下去,朋友,好好地活下去……”
活下去!确实,这似乎已经成了我们这样叛逆的生命唯一能够证明自己存在意义的方式……
……
男爵终究还是死了,降b小调夜曲用他的佩剑钉死了他。没有人能够修改命运的法则,即便是像我们这样逃脱了命运的生命。
“告诉……我的妹妹,我……爱……她,爱他们所有的人,我的灵魂将在天上保佑着他们,永远……”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将这个任务交到了我们的手上。
一百一十八:永远的等待
一百一十八:永远的等待
宾克男爵死后,这座碎石要塞中再没有更多值得我们一行人留恋的东西。我们快步向着要塞的出口走去,没多久,那扇破败的大门已经遥遥在望,门内那流淌着异彩的魔法漩涡结成了一个强大而又神奇的屏障,将门内和门外分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眼见就要离去,我对只能禁足于要塞之中的老卡尔森抱着一丝难言的歉意。我马上就要“出去”了,而对于我来说这个简简单单的“出去”,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个永远无法想象的奢望。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应当道歉的地方,众神那承载着命运筹码的天平毕竟还是公允的,我得到了远比他宽泛的自由,而他也得到了我无法理解的力量。
可我还是感到了一些歉疚。毕竟,现在是我主动地离开了这个刚刚结识的朋友,将这个自由的灵魂孤独地遗留在这个禁锢的空间之中,
“老头儿,我……要走了……”我低声对他说道。
“我们还会再见面么?”老巨魔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我还是能听出他语气种隐藏着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短时间内恐怕是不行了……”我考虑了片刻才回答道,“……到这儿来的路上很不太平,如果我要一个人来的话,至少也要五十六、七级才成。这起码需要两、三个月时间。”
“好在不算太久……”卡尔森的心境远比我想象地要开朗得多,“……我已经一个人在这儿呆了快一年了。倒也不在乎再多等上这几个月。”
“我会一定会尽快的!”我保证道。
“到时候你别把我这个蓝皮老头子给忘了才好……”卡尔森笑道,“……不过说真的,你这个人真的挺奇怪,给我的感觉倒是更像是个涉空者。如果我不是具有看透世界本源的力量,恐怕根本就看不透你的来历。其实我一度专心钻研,试图从本源世界里寻找到真正描述一个灵魂地字段,而偏偏灵魂这种东西似乎又不是用简单的0和1能够描述得出来地。我只是单纯地那么觉得:你好像拥有一个真正完整的灵魂。而我的却是残缺的——这大概也是我无法走出要塞的主要原因……”
“……我有一种预感,小子。你以后恐怕会变成一个不得了的家伙……所以,你可千万别在那之前就窝囊地死掉了啊……”
“你就扯淡吧!”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碎石要塞的破瓦残垣,对于他玄而又玄地感叹,我并没有太多的同感,只是用力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然后昂首走出了城堡大门……
……
离开要塞,我们循着来路沿途返回。一路上。那些被毒素腐蚀了灵魂的腐朽者和野兽们仍然盘踞在四周,狂暴地向我们发起一轮轮的袭击,可对于我们来说,对付他们已经再也不必像来时那般费力了。很快,我们再一次来到了那座本属于年轻的宾克男爵的庄园。
庄园中的居民们还在手持着简陋的武器,和自荒野间汇聚而来地腐朽者们勇敢地战斗着。和我们来的时候一样,这里的战斗始终保持在一个稳定的平衡状态之中:那些没有灵魂的腐烂丧尸每倒下去一个,不知从哪儿就会跑来另一个加入到战斗中去;而勒茉尔小姐则总能适时地释放出恢复生命的神术。让每一个居民都不会在这场保卫战中死去。
这场毁灭与捍卫地局部冲突似乎自我们走后就一直没有停歇过,并且我很怀疑,当我们离开后,它还会这样持续下去,直到下一拨像我们这样的人出现。
一切都像诸神注定了的那样,我们又一次消灭了那群腐烂的入侵者。又一次被居民们像待宰的羔羊一样热情地迎入了庄园中,并且又一次用被洗劫了般的价格修复了我们破损的装备。
我的朋友们并没有忘记故去的男爵的嘱托,他们将男爵地死讯告诉了他地妹妹,为此,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千两百多点的灵魂之力和三枚金币地酬劳。我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并没有像他们一样去做同样的事。我和我的那些涉空者朋友们不一样,不会用那样言简意赅的语汇来传达这个残忍的消息,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刚刚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的可怜少女。
按照这世上的法则,每当有一个人从碎石要塞回到这里,都会再一次地带来男爵的死讯。让这个少女再一次遭受这巨大的苦痛。我不知这个柔弱的女孩如何才能挺过这无数次心灵的重创。但本着我内心最微小的善良,我想。这样的悲伤,哪怕只能少发生一次,也是好的。
既然无法扭转众神既定的命运,那么至少,让我来减少一次失去亲人的悲伤吧——我这样希望着。
而且,在我的心中,始终存着这样一分不切实际的幻想: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当你获取酬劳的时候,才算是真正完成了一项工作,对于你来说,这件事情不可更改不可重复地永远结束了。
而在此之前,它都不算终结,甚至于,你可以认为它并没有开始,或是……
……并不存在?
倘我真的将男爵的死讯告诉了勒茉尔小姐,一切就都被永远地决定了,再也无可更替。而倘若我不说,她不听,这条已经被众神裁定了的信息被永远地中断在我和她之间,或许……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傻,可我真的隐隐有这样的感觉……或许,这件事情就被淹没了、掩盖了,成为无数信息洪流中的一个断层。从此消失不见,不复存在。宾克男爵地生死仍未被判定,勒茉尔小姐的等待还拥有希望——至少在我和她之间,至少对于我和她两个人而言,或许就是如此。
一切,会是这样吗?
在这个由两个简单数码堆积而成的世界上,我的这种想法究竟是否真的触摸到了这世界隐秘的法则?
又或者。不过是一个胆小鬼怯懦的逃避而已呢?
终究,我没有完成这个任务。而是把它留在了我地任务纪录中。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它仍然是我未尽的人生旅途中所留下地唯一失败的一页。
当我们只离开了不到半分钟的路程,再回头看时,那座小小的庄园已经再一次被蜂拥而至的行僵所包围。勒茉尔小姐神圣魔法的辉泽在傍晚静谧的空气中不时地闪烁着,犹如一朵白玉兰绽放在逐渐被黑暗侵蚀地角落,在这个被腐蚀了的绝望之地,播撒着一种名为“希望”的种子。
在那里。一个妹妹在等待着他远征的哥哥归来,她还将长久但永远不会绝望地等待下去。在这个故事里,没有死亡,也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无尽的希望和期盼。
这是一个幸福的故事。
至少,对我,是这样的……
……
再次回到碎石前哨站,我地涉空者朋友们都已经疲惫不堪——在我的印象中。这确实是和他们一同持续冒险旅途最久的一次。事实上,在还没有走出沼泽地带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就都已经昏昏沉沉摇摇欲坠了,和他们无精打采的样子想必,就连半路上那些尸变的腐朽者都可以称得上是“生机勃勃”了——事实上,我确实曾一度怀疑他们是不是真地中了剧烈的尸毒。正朝着行尸走肉的方向悄然演变,并且做好了随时将他们四个乱刃分尸再逃之夭夭的准备。
谢天谢地,这惨烈的一幕终究没有发生在我们身上——他们真的只是疲劳过度而已。最终,在团结友爱的相互扶助之下,在拯救了世界的荣誉支持之下,在冒险者英勇无畏的信念引导之下——当然,或许更为主要的是,在对冒险酬劳地贪婪欲望驱动之下——他们终于还是回到了碎石前哨站,困顿疲乏地从古铁雷斯少校手中领取到了这一次委托冒险地报酬,才心满意足地“下线”离开了。
晚间的山野安静而深沉。营寨中地篝火动荡地喷吐着。将四周的影子惊悸地甩来甩去。前哨站中一片寂静,人类和半兽人的士兵们在两人多高的木墙周围巡视着。除了我之外,此间已经再没有一个外来的远行者。
坐在篝火旁,我无聊地翻看着我的魔法日记本。除了给勒茉尔小姐送信的任务之外,这里还记录了另外六七个任务,这里面有的任务是因为我的级别不够,难以完成,有的则需要与一队同伴结队冒险才能继续,唯一没有什么条件限制的,就只有在碎石要塞中偶然领取到的炼金术师专属任务:“融合器的安装”。
可是,和其他任务的介绍不同,这个开放性的任务介绍来的实在是太过简略,让人完全不得要领:找齐四件“融合器的零件”,将它们组装在一起,探索它的奥秘,你将在寻求知识的道路上更进一步。去哪里?找谁?如何完成按照?它又有什么作用?任务介绍里只字未提……没有任何线索。
困惑中,我将已经收集到手的那三个零件取出背囊,希望能从中发现什么。那是一个内外一体的封闭容器、一个双螺旋管和一个奇形怪状的金属支架,架子的造型很古怪,也很坚固,应该是用来固定某个沉重并且有可能会剧烈震动的东西。以我仅有的一点儿炼金学常识来推断,适合这种支架大小的仪器不太可能发生强烈的震荡,唯一的可能性是它是一个会高速旋转的螺旋状仪器……
不知怎么的,我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了一个物体的形象。那是一个带着盖子的、大约有一个手磨大小的东西,它的一侧有一个舱门,能够放进大约两指宽的固体,开动后它会发出轻微的蓝色光芒。并且产生一些声响,听起来就像是里面有一个盒子在高速旋转。
我甚至能够想起来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这个东西地:就是在这儿,在这个前哨站里。当我们找到一颗变异僵尸的心脏后,我们找到了前哨站的药剂师瓦格纳先生。在他帮我们分析了这颗心脏的构成时,用的就是这样一件形状古怪的仪器。回想起来,那件仪器上好像确实还留有一些固定的螺口和连接管道地接口,好像并非是一件完成品的样子。只是那时候我没有留意而已。
我忽然觉得应该去尽快拜访一下瓦格纳先生,直觉告诉我。这样做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地收获。
天已经晚了,可瓦格纳先生帐篷里的灯烛并没有熄灭。醉心于钻研的战地药剂师此时正佝偻在试验台旁,将各种不同的药剂小心翼翼地倾倒在面前的水晶烧杯中,面前不时腾起一片泡泡或是一阵青烟。通亮的灯火把他的身影映射在帐篷上,将他原本就干枯瘦弱地身形拉长得更为嶙峋,纤细的手指被灯光拉伸成了枯枝的形状,在帐篷上纷乱地舞动。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悚然的知觉来。
我轻轻掀开了门帘,刚要开口招呼,忽然,随着“嘭”的一声轻响,一捧惨绿色的雾气在瓦格纳先生的面前散发开来。“哈哈哈哈哈……”一阵低沉暗哑的轻笑从药剂师地口中飘了出来,犹如一把尖锐的锥子刺入了我的耳膜,让我全身都感到一阵不自在的刺痒。他伸出右手,轻轻拿起了一小瓶青灰色的粘稠药剂。脊背依旧佝偻着侧过身来,脑袋轻轻向后转过半圈,用那双已经布满了血丝的灰色双眸看了我一眼。
“……你来地正好,年轻人……”他眯起眼睛笑着说道,那笑容中隐藏着的狂热神态令我感到些许不安,“……你见证了一个伟大的时刻。我的实验刚刚取得了成功,完美的生命创造于我的手中,从这一刻起,历史将被改写,卑微的人类从此正式涉足于众神的领域。从今天开始,法尔维大陆上的一切生命都将掌握永恒的力量,末世帝国终将不堪一击。救世主诞生!救世主诞生于今晚……”
瓦格纳高高举起了手中地药水,双眼骄傲地盯着它,眼底似乎正有着一层东西在狂烈地燃烧着,那股病态地狂热仿佛要将他自己先焚成灰烬一样。
他手中的东西令我大惊失色。那邪恶地色泽和光辉曾一度成为我噩梦般的回忆——在碎石要塞的指挥塔顶。在堕落魔女黑爵士阿瑟※#8226;登戈特的手中——那是亡灵毒素完成品的原液,我和我的朋友们历尽数番生死才将它毁掉。连残液都被倾倒得渣都没剩下一滴,可没想到的是,在我刚刚回到自己人的前哨站不过四个小时的时间,这个足以毁掉整个大陆的危险品居然就出现在了一个“自己人”的手中。
“这……这是……”
“没错……”瓦格纳看着我,点头说道,“……这是从你们给我的那枚被感染的心脏中提取出的毒素。啊,美妙的生命体,这些肉眼无法看到的小东西有着你无法想象的磅礴生机,微小支配巨大,本能控制智慧,多么美妙啊,它们才是这世上最强大的生物,这其中的壮丽之美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但是,我并不想用它来自杀。我成功地改造了它们,让它们在增强宿主能力的同时,不会破坏他的大脑。若思维不会改变、智慧不会丧失,我们便可以保有自己的灵魂,而知识和力量却可以得到亘久的增长。这将是有史以来最完美的生命,你知道吗?我代替众神,完成了生命的进化!”
“我宣布,我绝不会独占这伟大的成果,我将让这世界上每一个生命获益,每个灵魂都将分享触摸永恒的机会。未来,无尽的未来,它在等着我们,我们来了!就要来了!!!”
他歇斯底里地高声欢呼,仿佛吟唱赞美诗般地喜悦和庄严;他眼角红润,热泪盈眶,显然是为自己疯狂的念头所感动。该死的,我发誓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天才也是最慷慨的一个疯子,他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造福人类,而他采用的方法居然……居然是……把每个人都毒死?
“你疯了,快把它给我放下!你会把这一切都毁了!”我抽出长剑对准了他的胸口,心头愤怒又惊惶。这里不是老卡尔森控制着的副本区域,我不能保证毒素在这里传播开来会带来什么后果。即便我仍在怀疑它将产生的后果,但我绝不敢轻易地去尝试结局。
“可悲的生命,嫉妒智者,害怕改变。武器只能武装你的躯体,却永远无法保护你弱小的灵魂。幸亏……”瓦格纳用眼角轻蔑地瞟着我,将手中盛满药水的瓶子一点点地凑近自己苍白的嘴唇……
“……幸亏……这世界……并非控制在你们的手中……”
“不!”我大叫着冲上前来,想要制止他这疯狂的举动。可是,一切终究还是太迟了,在我的剑砍下他的手臂之前,他还是服下了这瓶致命的毒剂。
“啊……”瓦格纳抱住自己被砍断的残臂惨叫起来,鲜红的血迹从他胳膊的断口处喷洒出来,可片刻之后,血迹就变得黄而粘稠,散发出一股腐败的味道。他的皮肤变得更加苍白,一切光滑细润的生机渐渐从他的皮肤中消去,同时暗紫色的血管隐隐地透露出来,布满了他的两腮。一切的变化,都令他与那些游荡在希特维尼亚低地中的行僵愈发相似,唯一不同的,他的瞳孔虽然变成了凶残的暗红色,但仍保留着一丝理性的光泽,并未被行尸仇视生灵的本能所完全侵蚀。
我刚要追上前去再补上一剑,忽然,试验台前的地面深陷了下去,露出一个漆黑的地道。已经开始腐朽化的瓦格纳立刻滚入了地道之中,连同他的那些仪器也全都掉了进去,而后整个地道开始塌陷,直到将洞口完全封死。
“没有人能阻止智慧进化的脚步,没有人……”直到消失之前,瓦格纳不忘高声呼喊。他的宣言声嘶哑而凄厉,犹如一只飘荡在人世间却又无法得见的怨灵鬼魂,久久未能散去……
(周更?月更?季度更?
不,只能是有一更算一更了。
唯一肯定的是。
我还在写。
而且……
我还没写完。)
一百一十九:八卦拯救世界
一百一十九:八卦拯救世界
“听说了吗?彼特舒拉茨伯爵夫人和她的马夫……嘻嘻嘻……嘘,这可是个大秘密,要不是被伯爵府的花匠偷偷看见,他又告诉了和他相好的女佣,女佣私下交谈时不小心让厨娘听到了,厨娘在和她丈夫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又让他儿子也就是伯爵少爷的仆从听说,小仆从在买零嘴的时候又告诉了食品店的老板娘,这个绝密的消息是绝不会泄露出来的,而我表兄的堂婶的外甥女的二舅**老姑婆的帮工女佣要不是食品店老板娘的大表哥的二舅**远方外甥女的教会寄宿学校同学,我也不会知道这个消息的,幸亏我是出了名的口风很严,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可怜的伯爵大人,听起来似乎除了他一个人以外,整个雷威尔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他夫人和马夫那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了。
而尤其令人恼火的是,这位可敬的“口风很严”女士说话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弄了半天我也没搞明白伯爵夫人和她的马夫到底干了些什么东西。
身为一个修养良好道德高尚的战武士,探究他人的隐私绝不是我这种身份的人所应该做的事情。所以……那个……我只问了那位女士六遍,在最终确认她真的不会告诉我伯爵夫人和马夫的有关细节后,我从容地放弃了尝试——我发誓,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真地没让我有半点儿的不甘心。
“……你知道吗?对面那家酒馆的老板娘是个寡妇,可每天她的二楼的房间窗户里都会出现一个男人的影子。我在这儿蹲了快半年了,天天晚上都能看见那个……咳咳……哈哈……”
这个不道德的偷窥狂,真该有人把他不规矩地眼珠子抠出来,让他无法去窥探一位女士的私密生活。我觉得甚至还应该把他地舌头抽出来缠在脖子上把他狠狠勒死——谁让他刚把故事说到紧要关头就停止更新了?
那个……这样是不是有点儿太残忍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深刻地反思着。
以我手中的长剑发誓,我对这些流传于街头巷尾的八卦消息没有任何兴趣,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咳咳……当然。不可否认,它们有时候听起来也确实挺好玩的。很能勾起一个正常人类的好奇心——那我也不感兴趣!我之所以孜孜不倦乐此不疲……啊,不,应该是兴味索然……地打探这些消息,完全是出于一种崇高而伟大的历史责任感和使命感地驱使,有着足够充分而且正当的理由。
比如说——拯救世界,这个理由足够有说服力了吧?
自从离开碎石前哨站之后,我追随着瓦格纳的足迹。一路向北行进。我得说,这个矢志造福世界的伟大天才疯子绝对是我所见过的最狡猾的猎物,他的行迹隐秘,令人根本难以追寻,有几次,我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绝望地想要放弃,可让人欣慰的是。每当这个时候,在附近的村镇里总能够打听到一些关于瓦格纳的蛛丝马迹——先决条件是,你必须从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木讷而不自知的知情人。
渐渐地,我有了经验,每当遇到这样的困境,都尽可能地和视力范围内地每个人交谈。运气特别好的时候。他们会告诉你最近这里发生一些变故,比如说腐烂的尸体啦、夜晚奔行的黑影啦、恐怖的尖啸声啦之类之类的,这八成就是瓦格纳留下的痕迹;而有的时候他们会拜托你完成一些不相干的任务,我也尽可能地都去把它们完成了——因为我并不确定完成这些任务后他们能不能给我提供某些相关的线索——这样做产生地副作用是,在这六天地时间里我又升了一级。
而令人遗憾的是,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会滔滔不绝地告诉你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地琐事,然后在把你逼疯之前悄然离开,而这,就是目前我正遇到的糟糕处境。
每个人都希望在惶惑彷徨时找到那个唯一正确的指引者。循着一条正确的道路走下去。但残酷的事实告诉我,在人生的道路上。你绝大多数的探索和尝试都是徒劳无益的,绝难在短短一两次探求中就发现前进的方向,倒是很有可能在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时才能得到正确的指引……比如说你在一个小村子里逡巡了二十多圈把仅有的三十多个村民挨个问了两遍,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捆绑起来严刑逼供,一直问到我心急如焚疯癫若狂的时候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最后却是一直坐在村口路牌下和泥巴晚的小屁孩告诉你,前两天刚好有个面色蜡黄两眼通红的怪叔叔从左边的路口经过——令我愤懑欲死的是,这个孩子是我进村时第一眼就看见的村民,可我居然和其他所有人都说得口干舌燥甚至连村子里的狗我都尝试着沟通了好几回之后才想起来和他聊两句……
遇到这种情况,弦歌雅意大概会将之归咎为视力缺陷,佛笑会一如既往地认为这是人品问题,而牛百万则肯定会设身处地地猜想我当时是不是在这个一共只有十三破烂茅草屋的小山村里迷路了。
而我对这件事情有一个贴切而简练的评价:
我真他**的倒霉!
现在,我想你已经完全能够了解,我是怀着多么高尚的情操迫不得已地来向这些长舌碎嘴的女人打探这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新闻的了。正如我刚才所说过的那样,我这完全是为了拯救世界而八卦的。当然,你们不用为刚才对我的小小误解露出惭愧的表情,我很清楚。在寻求真理地艰难旅途中上,像我这样勇于承担并忠于自己责任的先行者,总是容易被人误解的……
嗯?什么?你说东门铁匠家的女儿是挺着大肚子出嫁的?而且肚子里的孩子还不是新郎的?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再给我详细说说……嗨,那孩子到底是谁地?是她表哥还是那个商人学徒?见鬼,你别老是吞吞吐吐的……哼,你不说明白就拉倒,我反正对这事儿根本没有兴趣……
……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
“哦。真是太倒霉了,前天我订做了一套礼服。刚走出门就被一个流浪汉撞倒了。那个男人既肮脏又粗鲁,身上地味道就像是一大块烂肉,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一大片,又是油又是血的。裁缝店的老板说今天能帮我改好,您能帮我去取一下么,英俊的先生?我快要赶不上今晚的舞会了。”一个满头褐色头发扎成一大团发髻、身体微微有些发胖、唇边带着一颗黑痣、手里还拿着一柄小折扇的中年妇人忽然拦住了我,神色焦急地对我说道。她头顶上地名字显示着“急着参加舞会的女人”。
带着烂肉的味道的男人?还留下了油渍和血渍?我的心里微微一动:这听起来倒很像是瓦格纳的线索。
感谢无孔不入的八卦新闻,感谢坚忍不拔的八卦精神,我自己地亲身经历足以成为历史的铁证:八卦原来也是可以拯救世界的。
“你在哪儿遇到他的?看见他往哪儿去了吗?”我立刻追问道。
“天呐,太可怕了,没有新礼服我怎么去参加舞会?这简直就是世界末日。”这个女人对我的提问完全没有反应,双手捂着脸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夫人,那个男人很危险,他有可能带来毁灭性的……”我急火中烧。语气凝重地强调着这件事情地严重性。
“天呐,太可怕了,没有新礼服我怎么去参加舞会?这简直就是世界末日……”女人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夫人,您不明白,这件事情很重要,整个大陆正面临着……”好不容易得到了瓦格纳的消息。我恨不得现在一下子就把他……或者是它?……从哪个土坑里一把揪出来,根本没有心思再去帮这个女人去拿什么见了鬼的礼服。我急的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了,努力地试图用理性的方法劝服这个女人,让她尽快把瓦格纳的去向告诉我,然后另找一个人的去帮她取衣服。
“天呐,太可怕了,没有新礼服我怎么去参加舞会?这简直就是世界末日……”女人的态度强硬得像是一坐亘古矗立于极地高原上的冰川,丝毫没有融化地迹象。
“吸……”我拼命往胸腔里猛吸了一口气,在气管里流窜地气流带来了一道清凉的触感,让我不至于因为头脑发热而对这个不可理喻地老娘们做出什么残暴的事情来。“……我要怎么说你才明白?如果你不尽快把他的去向告诉我。那有可能就是真正的世界末日,世界末日……”
“天呐。太可怕了,没有新礼服我怎么去参加舞会?这简直就是……”
“好,好,没问题,你赢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我这就去那个缺德的裁缝店里为你这个愚蠢的女人去拿那件该死的礼服,好让你能穿着它在去参加那场见了鬼的舞会。疯子,你这个疯女人……”在女人坚韧如川峦般的执念面前,我终于精神崩溃一败涂地,不得不让世界冒着被毁灭的危险先去帮她拿一件使用布料少得可怜同时却又贵得足以媲美一套全身链条甲的衣裳,而仅仅是为了能让她在众目睽睽的场所中露出全身的赘肉。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很多时候,你根本无法了解你身旁的雌性智慧生物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比如现在,在这个女人眼中整个世界的存亡远没有一件全新的露背装来得紧急和重要,尽管也许她的衣橱里已经堆满了这些只穿过一次的华而不实的建议纺织品,而且尽管这件衣服也许根本就不适合她。有时我怀疑这世上最早的雌性生物是不是都来自于另外一个遥远的时空位面——也许那比涉空者们的故乡还要遥远——而众神之所以让她们来到这里,完全是为了让男人们的意志变得更加坚强……
谁知道呢?
临行前,我用我能想象得出的最恶毒的语言狠狠地将我的咒骂扔在了那女人的脸上:
“你这个臃肿的胖老娘们!”
她面无表情……我宁愿认为她是恼羞成怒无言以对,因为这样想能让我心里稍微平衡一点。
好吧,简单地概括一下我现在的处境:我正身处在一座谣言横飞绯闻四起的嘈杂城市,耳朵里充斥着七大姑八大姨那些形形色色而又语焉不详的流言蜚语,被一个认为一件新衣服远比大陆危亡重要得多的蠢女人逼着去取一件她注定不合身的礼服,还要在这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冒着生命危险去拯救这个脆弱的世界。我实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处境能比这更糟糕了。
“杰夫……”忽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我的左后方响起。起初我不太确定那声音是不是在喊我,可在我迟疑的片刻间那个声音又更清楚地喊出了我的全名,“杰夫里茨※#8226;基德,这儿,我们在这儿……”
我一回头,一个靓丽的身影进入了我的视线:那是一个人类女性,头戴一顶镶满了各色宝石精芒四射的“闪亮之冠”,身上穿着一件天蓝色“水精灵的波纹”法衣,手里拿着一柄镶嵌着紫色水晶的胡桃木双手法杖“大魔法师的护持者”,身上挂满了金光灿灿同时价格不菲的零碎饰品。你得承认,那是个长得很漂亮的人类女性,并且一身的衣着雍容华贵令人侧目,但看着她迷人的微笑,你总能不自觉地感受到一种糜烂的暴发户气质。她望着你的那关切而又温情的目光,总让人忍不住想起屠夫眼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猪仔一天天长膘时那丰收在望的喜悦。
“杰夫里茨※#8226;基德,你在公会的账上还有四百七十六枚金币四枚银币加六十二个铜子儿的欠款呢,我都记在账上了!”这个女人看见我就像是捡了钱包一样亢奋地大叫——据我的了解,她和每个公会成员打招呼时第一句话都是这样的。
好吧,更正一下,我能想到的最糟糕的处境应该是:身处在一座谣言横飞绯闻四起的嘈杂城市,耳朵里充斥着七大姑八大姨那些形形色色而又语焉不详的流言蜚语,被一个认为一件新衣服远比大陆危亡重要得多的蠢女人逼着去取一件她注定不合身的礼服,还要在这百忙之中抽出一点时间冒着生命危险去拯救这个脆弱的世界,而这一切都不如你站在我们的会长大人、凶残的财富收集者和聚敛者、化身为人形的贪婪龙族妃茵大小姐身边,两手空空赤贫如洗。
瓦格纳这个白痴的动作也太慢了,他本该早点儿把这世界毁了的?
看着穿行在人群中步步逼近的会长大人,我偷偷地这样想着……
一百二十:死得最惨的见光死
一百二十:死得最惨的见光死
“咦,会长大人?这几天你都上哪儿玩去了?看见你真是太……呃,那个……高兴了。”我昧着良心强笑着说道,“嗨,弦歌,雁阵,好久不见。咦,奶妈,你也在啊?这儿可不是你这个级别的人应该来的地方,你可得小心点儿啊。”
神射手弦歌雅意和驯兽师雁阵这对暧昧的精灵组合和妃茵走在一起,而我们会长大人的亲随跟班——只有三十三极的母牛德鲁伊烛光里的奶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和那些所有刚刚离开荒凉蒙昧的草原牛头人部落的长角土包子们一样,眨着那双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前两天出去旅游了一圈儿,所以没上线……”妃茵向我解释道——她显然没看出来我其实并不真的想知道她上哪去了,事实上有时候我宁愿永远都不知道才好——说着,她凑近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轻轻皱了皱眉头:“都这么久没见面了,怎么你也没换件新装备?”
“别提了,最近可倒霉透了,接的任务都是些拯救世界的苦差事,根本没什么油水的,那点儿任务奖励连修装备的钱都不够。前几天我……”
“行了行了,一个个都是这个德性,一见着我的面就哭穷。最近公会流动资金还算充裕,不急着向你讨债!”我刚想叙说一下我最近的遭遇,财大气粗的会长大人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我地陈述。
我发现很多时候。当你说假话时总是难免被别人当真,而当你难得严肃认真地说两句实话的时候,却总是被别人当作虚伪的谎言——这一连串的误解和被误解,往往让我们的人生变得无常又无奈。
不管怎么说,即便是误解,能让妃茵打消对我可怜的钱袋子的觊觎,这总是一件好事。我暗暗松了一口气。问道,“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有什么我能帮忙地吗?”
弦歌雅意耸了耸肩膀。抱歉地对我说道:“本来是有个任务要来这儿完成的,不过我们刚刚约了长三角和佛笑,队伍已经满了,没法带你一起……”
“那真是太好……咳咳咳……我是说,真是太遗憾了。”得知不用冒着被剥皮吸髓地危险和我们敬爱的会长大人并肩战斗,我立刻松了一口气,险些说错了话。妃茵狐疑地看着我。我用纯洁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任凭柔风将我的面颊吹红。
“嗨,佛笑,你可真经不起念叨,我们刚刚还提起你呢。”忽然,弦歌雅意扬起手臂朝着我的身后挥了挥。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面带伤疤、左刀右剑的人族剑客佛笑出现在了我们地视野中。
佛笑在人群中找到了我们的所在,快步走了过来:“人都凑齐了啊。我是不是迟到了?抱歉抱歉,刚刚交完了一个任务,路上修装备耽搁了一下。”
“不算晚,你们还有一个约好的没来……”我对他解释道,“……我有个紧急任务,不能和你们一起。”
“呼。那就好,没耽误事儿我就放心了。”白衣剑客点头应道。
“哦,对了,佛笑……”说道这儿,妃茵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好奇地问道,“听说前两天你那个跟班请你去吃澳龙了?怎么样怎么样?”说着,我们的会长大人舔了舔嘴唇,不怀好意地望了望站在不远处看着高楼大厦发呆的牛头人德鲁伊,那目光就好像正在注视着一桌热气腾腾的全牛宴。
“对啊对啊。到底怎么样啊?”弦歌雅意、雁阵和我也都异口同声地追问道。别忘了。当时佛笑为了给他的武僧跟班“我是你爸爸”抢一件破烂装备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全都出生入死地陪在他身旁。对于这件事,我们当然完全有理由关心一下,尤其是我——严格说起来,还是我出面和惩戒之锤骑士团地公会会长一生执着于梦上场决斗,才为他挣下了这顿免费的晚餐的——尽管这顿主仆尽欢了晚宴是发生在遥远的异界时空的——可我仍然对此很感兴趣。
“这个……”佛笑的表情忽然变得怪异起来。他地眉头撇成了一个“八”字的形状,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倒霉的家伙刚刚狠咬了一大口青涩的柠檬果,酸得满口的牙床都在抽筋,可出于礼节既没有办法立刻把它吐出来,又不可能一口把它囫囵吞下去,只能含在口中进退两难的尴尬模样。
“这个……就是一顿饭啦,普通的一顿饭而已了……呵呵……”佛笑假笑着遮掩道。
“普通的一顿饭而已……”妃茵尖叫地声音就像是一只被踩着了尾巴地猫,她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略显羞赧地看了看四周——当然,最主要地还是偷瞄了不远处地烛光里的奶妈一眼,发现这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大嘴母牛正躺着口水羡慕地看着路人身上的高级装备,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对话,这才放了心。
“……你也太贪心了吧,那可是一顿澳龙!澳龙哎!!!”妃茵压揪着佛笑的衣领压低了嗓门咬牙切齿地说道,“就连我也只打算敲这个傻大妞一顿火锅就算了,你居然还在这儿得了便宜卖乖,普通的一顿饭还……还……还‘而已’?!”
我们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具有自嘲和反讽精神的人,就比如说正站在我们面前的会长大人——她居然能够理直气壮面无惭色地大声指责别人“贪心”?于是我们可以了解,这世上到处都充满了荒诞主义的黑色幽默。
虽然我不清楚他们口中地“澳龙”究竟是个多么昂贵的美食。但我确信佛笑显然是占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否则会长大人的表现不会如此失态——这显而易见是因为强烈的嫉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会长大人水蓝色的眼珠里似乎隐隐透出了几分亢奋而凶猛的红光,我不保证她没有把眼前这个占了自己占不到地便宜的白衣剑客剥了壳拔了毛生吞活剥地欲望。
该不是瓦格纳身上那致命的亡灵毒素已经传染到妃茵的身上了吧?我暗自提防。
“真的……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啦……”佛笑窘迫地向后侧着身,令人意外的是,当他面对我们会长大人吃人地目光时居然丝毫也不感到畏惧,而仅仅是看起来有些……赧然?
“妃茵。别闹啦,长三角来啦!”正在这个时候。手持巨大火枪的精灵驯兽师雁阵打断了妃茵的逼问,遥遥指向前方不远处。
前方,一道柔软的肉浪正挤开拥塞的人流,向我们欣喜而缓慢地涌来。即便不看名字也知道,这具由许多个球体堆积起来了巨大人形生物,就是我们所熟悉的半兽人胖贼——长三角。
“咦?他身边好像还带着一个人。”我影影绰绰看见一个人影吊在他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偶尔还跟他说上两句话。
就在我们还在观望的时候,弦歌雅意已经看清了那个人地名字:“他把我是你爸爸也带来了。佛笑,你的小跟班来啦。”看起来弦歌雅意这个半瞎子带上眼镜之后的视力似乎比我们每个人都要好。
妃茵立刻雀跃地挥手大叫:“我是你爸爸,你老大也在我们这儿呢,快点儿过来请安啊!”
不得不说,这个其貌不扬的大胡子人类武僧的名字起得实在太过具有挑衅性,妃茵的话刚喊完,立刻招来了满街人地怒目以对。好在她很快发现了这个情况。连忙低下头去,小模小样地把两手的食指对在一起,露出一副初升的雏日般纯真的表情,可怜兮兮地小声嘀咕:“我是在喊我朋友的名字呢,是名字……”
她忙着摆出一副受了委屈和惊怕的烂漫模样,成功地扑灭了人群中向她喷涌而来的怒火。但也正是因此,她没有发现身边的佛笑已经小脸煞白,冷汗如雨,战战兢兢地暗骂着:“倒霉,怎么他也来了,怎么他也来了……”
听到了妃茵的喊声,那个形容猥琐的大胡子武僧立刻来了精神。他顿时抛下长三角,奋力拨开人群,加速向我们奔来:“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这一仆一主一对儿活宝显然在公会里已经名声响亮,就连会长大人地御用跟班儿烛光里地奶妈也有所耳闻——或者应该说同病相怜。她朝着佛笑站立的方向随手一指。打趣道:“喏。在那儿呢,过去请安吧。”
大胡子跟屁虫快步走向佛笑。我们期待着目睹一场狂风骤雨般地马屁。
“……你***这个混小子,不好好学习居然又溜出来打游戏,还想跑……你往哪儿跑,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啪!”一声脆响,武僧粗大的手掌重重拍在白衣剑客的脑门上,就像是打中了我们的面颊……
秋蝉鸣叫,我们不约而同地愕然。
**、暴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农奴当家做主人、英特纳雄奈尔一定会实现、法尔维大陆人权现状前所未有地好……一时间,无数与眼前情景相关的不相关的我理解的不理解的用的上的用不上的纷乱词汇涌进了我的脑海,而我却不知道该用哪一个来描述眼前正在发生的巨大变革。
“要变天呐……”我轻吁一口气说道,妃茵好像从我的话里听出了什么言外之音,立刻警惕地瞪了我一眼。我顿时挺直腰杆满脸刚毅坚强不屈,一副紧密团结在以妃茵大小姐为领导核心的公会领导层身边毫不动摇绝无二心的模样。
面对我是你爸爸的用力拍打,佛笑似乎没有一丝反抗地意思。他把脑袋低垂在胸口。佝偻着腰,怯懦地用双手把头壳死死抱住,任凭身形被自己曾经的跟屁虫敲得摇摇晃晃,即便是被打掉了十几点生命也不敢拔出刀剑来和这个少了自己二十级的低级武僧对抗。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出了什么矛盾了?有话好好说嘛,平时一起玩得不是好好的吗?你说你们小哥俩……”浓妆艳抹的牛头人大姐烛光里的奶妈大概是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于是出面调解。
她没有想到。我们也没有想到,她的劝解犹如一桶滚油泼到了火中。引燃了更为愤怒地烈焰。
“小哥俩?”大胡子武僧先是一楞,而后怒不可遏,曲起手指头狠狠在佛笑的脑门上猛敲了一下,发出“嘣”地一声脆响,又打掉了他八点的生命,继而越发不留情面地破口大骂,“狗屁的小哥俩……”
“哎。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作为会长,当公会成员之间的人民内部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妃茵也不得不出面调停了,“……有什么问题摆开来说清楚就好了,就算是他不对也不要骂人嘛,大家都是自家兄弟……”
这时候,这场内讧的受害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佛笑,这个脑袋被敲肿的都快要赶上牛头人地倒霉蛋。软弱地哀号着,犹如一只被欺凌的小兽。
“……爸,爸,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打了……哎哟……你就饶了我吧……”
……
妃茵仍然张着嘴,却将所有的言语都咽回了腹中,连同她公会会长的职责一起。她彻底地愕在当场。完全地不语不动。
不只是她,我们也是。我,长三角,弦歌雅意,雁阵,烛光里的奶妈……我们都是。我感到自己似乎是被石化了,不只是舌头和身体,就连思维就僵住了,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在运转,不转睛地目睹着这出天经地义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别扭的家庭暴力。
“爸爸”?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就像是一块儿板砖。狠狠地拍在了我们每个人的脸上。让我们集体发懵,几乎当场休克。在我看来。他们地懵懂似乎仅仅是出于意外,而对于我来说,这本身就意外到了极点的事情还包含着一层我无法破解的巨大困惑:
一对父子怎么可能相互之间全不认识呢?他们又是怎么突然之间相互认识的呢?他们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可那又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这大概又是一个只有那些涉空者才能解答的问题吧?我猜。虽然毫无根据,但我认定这个问题和我们刚刚提到地什么“澳龙”密切相关。
“呃……”妃茵睁大了眼睛,看着在自己身前实施体罚的父亲。
“老子掏钱让你上补习班!”“嘣!”“让你个小兔崽子逃学!”“嘣”“还他**的哄你妈说今天加课!”“嘣”“偷偷溜出来打游戏!”“嘣”……
我是你爸爸每说完一句,都用弯曲的中指关节狠狠地敲一下佛笑的脑壳,发出惨绝人寰的“嘣嘣”声,伴随着佛笑的哭叫,令人不忍卒闻。
弦歌雅意满怀怜悯地望着被揪住了衣领无法逃脱只能抱着脑袋干嚎的儿子,随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见光死啊……”他轻叹,“……还是我见过死得最惨地一个……”
那厢,父与子血脉交融地温馨对话还在继续:
“……我让你不学好!”“嘣”“我让你不老实!”“嘣!”“我让你和一群狐朋狗友一起胡混!”“嘣!”……
长三角的脸上掠过一丝羞赧,而后飞快地将目光射向弦歌雅意;弦歌雅意瞥了身旁地雁阵一眼;雁阵避开神射手穿透玻璃镜片的目光殷切地望着妃茵;妃茵毫无怯意地看着烛光里的奶妈;可怜的牛头人大姐很快发现自己无力承担这道几经周折来到自己身边的谴责目光,然后找到了更可怜的我。
更可怜的我已经无处躲闪,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一起看向我。
我委屈:你怎么能说一个连续一个星期以来天天忙着拯救世界地节义青年是“狐朋狗友”?
我是你爸爸这时候似乎也发觉了自己言辞适当。立刻为我们平反昭雪:“那个……会长啊……”他有摸着脑袋点儿窘地看着妃茵,“……别误会,我说的不是你们哈……”然后顷刻间又恶狠狠地转过头去,继续着一个父亲的家庭教育。
“……你出息啦?”“嘣!”“翅膀张硬啦!”“嘣!”“能给别人出头啦!”“嘣!”“黑社会老大啊!”“嘣!”“还他**的收小弟啦!”“嘣!”……
“我没有……是你非追着我喊大哥的……”佛笑挣扎着反驳,这一点我可以为他证明。
“还敢顶嘴!”“嘣!”“哎呀……”
呃……我还是不要为他证明了……
“……最可气的是,请吃饭就请吃饭,居然还要带什么……‘大嫂’?!”“嘣!”“还不止一个!”“嘣!”“还一次就带了仨!”“嘣!”“想当年我和你妈快三十了都不敢牵手上街!”“嘣!”“咦……我跟你说这没用的干什么!”“嘣!”“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嘣!”“净搞这些乱七八糟地!”“嘣!”“那些女孩是谁?”“嘣!”“哪个班的?”“嘣!”“叫什么名字?”“嘣!”“看我不打电话告诉你老师!”“嘣!”……
“三个。现在地孩子真了不得啊。啧啧……”长三角一脸神往,赞叹不已。
“这算什么?差远了。想当年我……咦嗷……”弦歌雅意话说到一半。忽然发出被阉割的驴子般的叫声,把我们吓了一跳。转眼看去,雁阵满脸温馨的笑容,温柔地抚摸着他上臂内侧。
“你当年怎么样啊?”精灵驯兽师柔情似水地问道。
“……当年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弦歌雅意双泪涟涟地回答。
“信你才有鬼了……”雁阵似笑似嗔。
弦歌雅意打了个寒噤。
“……小子……哦不……兄弟……那个……叔叔……”眼看着我们的公会即将少去一个抗击末世帝国侵略的年轻有为的仁人志士,多出一个受害于家庭暴力地脑震荡患者,妃茵觉得让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眼前有点儿过分。她想要劝解。可刚一开口就住了口——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称谓来称呼面前这个公会底层的低级成员——这种有口难言的尴尬让我们的会长大人前所未有地窘迫。
“大兄弟,别打啦,当着这么多人,给孩子留点面子……”打破了僵局的是烛光里的奶妈,和我是你爸爸同为公会底层地牛头人德鲁伊。
“……消消气,这么大的孩子都贪玩,再大点就懂事儿啦。我们家那姑娘当年上学的时候,也都疯疯癫癫的。没少让**心。现在不也长大了嘛……”说到这里,慈祥的牛头人大姐忽然深深叹了口气,“……嗨……不过还是疯疯癫癫的,成天不着家……”
这番话大概是说到大胡子武僧地心里去了,他呆了呆,然后一脚踹在佛笑的屁股上:“去。看在阿姨给你说情的份儿上,今天就饶了你个小兔崽子。”
然后我是你爸爸和烛光里的奶妈言谈甚欢,颇有共同语言。佛笑趁机连滚带爬地躲到我们身后。
“他真是你爸?”长三角问。
佛笑的脑袋都快点断了。
“难怪玩得那么菜,都是中老年人了啊,刚才一路带着他都快累死我了……”长三角恍悟,又好奇地接着问:
“那么长时间你都没听出来他的声音?”
“要是你爸爸突然低声下气地喊你老大老大肉麻兮兮地猛拍你的马屁,你也听不出他的声音来。”佛笑没好气地说。
“那倒也是……”长三角点头。
几句话的功夫,两位刚刚结识的父母交谈完毕,大胡子武僧冲着佛笑大叫:“臭小子,你上哪儿去?”
佛笑噤若寒蝉:“我这就下机。马上回家写作业。”
“……”我是你爸爸沉吟了片刻。忽然脸上飞快地闪过一层古怪地表情。他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
“咳咳……既然来都来了。就别玩一会儿吧。带我去一趟炽热城堡吧,替我做几个任务。我还缺一个四十五级地披风……”他停了停,又接着补了一句,“周末嘛,我也不把你逼得太紧,我还是很开明地……”
“这个……”佛笑有点儿踟蹰。
“快点儿!还要八抬大轿请你去吗?”我是你爸爸皱了皱眉头。
“哎,爸,我去……”佛笑满脸不情愿地走了出去,临走时无限留恋地偷偷冲着我们摆了摆手,走到大胡子武僧的身边。然后父子俩一起转身离去,给我留下两个绝不像父子地背影。
“爸……”佛笑畏畏缩缩的声音传来。
“嗯?”我是你爸爸威严地闷哼了一声。
“……我逃学打游戏的事儿……你能不告诉妈么?”佛笑带着绝无信心的小小期待,低声问道。
“那要看你今后的表现!”我是你爸爸不假辞色。
“哦……”
……
“那个……儿子!”没走几步,我是你爸爸忽然打破了沉默。
“什么事儿?”佛笑陪着小心。
“我打游戏事儿,不许跟你妈说!”
“……”
“听到没有?”
“……哎……”
……
我们木然地目送着这对古怪的父子,直到他们的声音逐渐消失,直到他们的身影逐渐隐没。
“哎,妃茵。”长三角忽然好像刚想起了什么。
“嗯?”
“你不是说明天奶妈要请你吃饭的么?”
魔法师那张漂亮的脸蛋顿时失去了血色。
“会长大姐头……”烛光里的奶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们身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一脸慈祥的笑容:
“我能不能问一句,你今年多大?”
“你问这个干什么?”妃茵一脸惊恐,下意识地双手抱胸。
“那……你妈贵姓?”牛头人大姐坚持不懈。
妃茵咬紧牙关,从牙齿缝隙里狠狠地挤出几个字来:
“打死我也不说!”
(看了《我的团长我的团》。先看电视,再看小说。
兰晓龙是混蛋!抓心的混蛋!!!
压抑,从头到尾都在压抑,不让你有一丝的舒坦、一丝的畅快,还要逼着你看下去,看到底。
当你看完第一集或是第一章的时候,你就完了。你不可能爽,也不可能放开,只有一边骂一边硬着头皮看到底。
用很美的文字讲一串很惨的故事……每件事都惨,不忍卒读,却又不得不读。
这个家伙狠毒、冷血、热衷于塑造一个美好而虚妄的幻影而后亲手破坏掉。
所以我说:他是个混蛋!!!
另外,有朋友说起让我在留言区留言的事情。
两个原因:一,有时间我宁可多写点东西,我觉得这才是最对得起大家的。聊天和回贴的琐碎事总会占用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的时间。
二,太久不用,我把读者号密码给忘了……试了二十多个,全错——这是主要原因。)
一百二十一:威尼斯胖子
以前所未有的慷慨姿态,妃茵婉言谢绝了牛头人大姐----或许应该是大婶儿----烛光里的奶妈致谢的晚宴。www.65txt.com据她自己的说法,这完全是因为她忽然想起来约定晚宴的当晚要“加班”。
而当烛光里的奶妈诚挚而真切地表示,她完全可以把这份谢意延后到会长大人有空的任何时候时,妃茵的表情就像是正在被人按着脖子往嘴里喂苍蝇。
“真的不用了……”她拖着我们落荒而逃,让跟在她身后的牛头人大婶儿追之不及,一边仓惶逃窜一边把就连她自己都不信的鬼话扔了一路:
“……既然进了公会就都是一家人,本来就应该互相帮助,不求回报。请客吃饭太见外了,真的不用啦……不用啦不用啦……”
牛头人大婶儿望着我们离开的身影,双手交叠着垂在她微微发福的肚腩上,和蔼地微笑着。隐约间我们听到她这样的赞叹:“多好的姑娘啊,既大方又能干,要是我那闺女也……啧啧啧啧……”
看烛光里的奶妈没有跟上来,妃茵总算停住了脚步,喘着粗气拍着胸脯后怕不已地对我们说:“幸亏今天看见佛笑的下场,看来真是不能随便见网友,尤其是住在一个市里的,万一我也……吸溜……”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猛地打了个寒噤,全身的鸡皮疙瘩多得都快长到脸上去了。
“……会长大姐头?你究竟多大了啊?有对象没有?我认识几个不错地小伙子。都没结婚的,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啊……”忽然,背后牛头人大婶儿的声音阴魂不散地飘来。^^^^
“我的妈呀,怎么越听越像……”妃茵就像是支被点燃了的爆仗,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完全不计成本地连着用了两三个“瞬间移动”地魔法,连滚带爬地向前急遁而去。我感觉在她眼里,就算是末世君王达伦第尔也没有这个慈祥和蔼的牛头人大婶儿更可怕。
我对此莫名其妙……
佛笑被他刚刚骨肉团聚的父亲强拉去当了刷装备的苦力,妃茵立刻拉我来凑数。我没有立刻应允,而是忙着先将晚礼服送到了那位望眼欲穿的女士手中,然后好容易等她从穿上新衣服的激动情绪中平复下来。直到她对着镜子臭美够了才肯告诉我:那个散发着尸臭味的形迹可疑地流浪汉沿着晨曦河往上游地考克拉山口漂去了----那恰好也是妃茵他们的目的地。
于是,命运又一次将我们的前途交织到了一起。让我们为了各自不同的目标共同前行。
考克拉山脉位于法尔维大陆的最北部。由上千座直入云霄的雪域冰山延绵而成。这里的山峰长年覆盖着积雪,终日暴风凛冽,狂雪飞舞。传说考克拉山脉是整个世界的边缘,倘若越过这片皑皑地雪峰冰川,就可以寻找到世界之涯,世界之涯再向外就是无尽的虚空,是就连万能的众神都视为禁忌地域外之域----对于我来说,那里就是我所能触摸的到的世界的尽头了。
考克拉山口是考克拉山脉南端的一个入口,在所有横贯法尔维大陆的河流中流域最广阔、水量最丰沛的晨曦河就发源于此处。**一种名叫“查琴克大脚野人”的怪物散布在这里。他们地体态非常臃肿,腹部尤其肥大----看上去简直就是半兽人影贼长三角地堂兄弟----全身上下都覆盖着白色的厚重皮毛,几乎将眼睛和口鼻都遮住了。让他们看上去很是憨厚,甚至友善---不过我保证你肯定不会被这个假象蒙蔽很久,他们会用自己地方式十分“诚恳”地告诉你,他们绝对是你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碰到的最凶悍的暴徒之一。
让人惊奇的是他们的双脚,他们的每一只脚都足有一张蒲扇那么大,两腿总是撇得很开,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让人无时无刻不担心他们会因为踩在自己的脚上而被绊倒。
虽说他们走路的模样如小丑般滑稽丑陋。但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迟缓----甚至比你想象的还要灵活得多。宽大的脚掌让他们避免了陷足于积雪之中。这使得他们不用像我们一样在雪地中受到降低移动速度百分之十的惩罚。
于是,当你像我一样沉醉在他们轻灵飘逸的步法中。并十倍地沉痛在他们砂钵大的拳头下时,你一定会像我一样后悔嘲笑他们看似滑稽的大脚,并对“生命”这个词增添一份敬意----对于这个残酷的世界来说,唯有适合才能强大,唯有强大才能生存,当我以自己的浅薄无知嘲笑他人“丑陋”的时候,却没有听见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同时也在用更大的声音嘲讽着我那愚蠢的审美观。
不要鄙薄每一种生物,无论你和他们多么不同。****
那都是造物的奇迹,我这样想。
这种“查琴克大脚野人”的数量相当不少,我相信他们是一个具有少许智慧的亚人种。他们甚至已经组成了一些初具规模的原始部落,每个部落都有大约三四十人,驻守着各自的活动区域,互不侵犯。任何一个踏入到他们活动区域的外人----比如说我们----都会立刻受到无情的攻击。每个部落的中心都升起一个火堆,火堆旁都坐着一个毛色灰白胡子很长的“查琴克野人长老”。和部落中那些孔武粗壮的战士不同,这些长老虽然并不太擅长近身的战斗,却能够使用一些简单的冰系法术,从远距离攻击我们。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无法想象。在这种气候极端恶劣地极限环境中,居然还存在着如此旺盛的生命迹象,甚至还衍生出了一种出于萌芽状态的亚文明。如果给他们足够长的时间----我想----让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中逐渐地成长、完善,他们是否有可能成为行走在法尔维大陆之上地又一个智慧种族,和人类、牛头人、半兽人……一起。成为这片大陆的主人呢?
我一边沉醉在大陆人民大团结,共同迎接一个新生兄弟种族,大家世代友好团结的美好愿望中,一边一剑把离我最近的一个大块头野人剁翻在地……
如果真能如此的话,那真是造物的奇迹,我这样想。
一个姓马的精灵族哲学家曾经说过:智慧种族和非智慧种族地关键差别在于,真正地智慧种族可以制造工具----莽撞冲动的牛头人种族正是在这面理论大旗的覆盖下十分勉强地跻身于“智慧种族”的行列中的----按照这样的标准。^^^^这些大脚野人真的相当具有成为“智慧种族”的潜质。至少。他们已经学会了制作武器----而且是相当标准化的制式武器。
几乎每一个成年大脚野人地手中都有一件工艺完善的武器---一根一头细一头粗明显经过削制加工的大木棒。他们懂得将细地一头握在手里,用粗的一头打击敌人,以产生更强的攻击力。对于一个仅*狩猎存活的种族来说,这简直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明----事实上,我已经用自己的皮肉和骨头亲身证明了这项发明是多么令人震撼的伟大。
但我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根木棍,这才是问题地所在。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这里是雪山高原,在这里你能看见地最高大的植物,是一片片还没你手掌厚地苔藓;你从这里一路向南一刻不停地走上它两天两夜会在路边看到一棵快要枯死了的落叶松,而那或许是距离这里最近的一棵乔木。
而这些大脚野人居然能够做到人手一支大木棒。而且还是一支很大很粗很结识的大木棒!我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刚才说过什么来着?
哦,这才真***是造物的奇迹!!!
我真的这样想。
“这群死胖子哪儿弄的那么多大木棒?这附近明明连根杂草都没有……”我眼明手快地挡开一根向我面门袭来的凶器,悻悻地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胖子就胖子。什么叫做死胖子?”长三角立刻对我怒目横视,忿忿不平地大声嚷道,“就因为我们胖,所以我们就该死吗?”
这个精神敏感的半兽人影贼对于法尔维大陆人民的自由解放运动的立场显然不是那么坚定---仅仅是因为他脂肪过厚早搏房颤的肥大虚荣心受到了少许的伤害,他就立刻和那群凶狠的野蛮人成了“我们”。
“难道我们胖子没有眼睛吗……”不知道我的话触动了长三角心灵深处哪根脆弱的神经,他忽而变得悲愤起来,用咏叹调般高亢的声音慷慨陈词:
“……难道我们胖子没有五官四肢、没有知觉、没有感情、没有血气吗?我们不是吃着同样的食物----啊,虽然我们吃得要多一些----同样的武器可以伤害我们。同样的医药可以疗治我们。冬天同样会冷,夏天同样会热。就像一个瘦子一样吗……”
他的感情是如此的充沛,就好像要将饱受讥讽的胖子们千百年来所累积的屈辱在这刹那间统统宣泄出来似的。从他舌尖突出的每一个单词都像是经过了熔炉的锤炼,虽然简短,但却充满了刀剑般的力量,让人无可辩驳、自惭形秽。
我的内心是如此的愧疚,如果不是正身处激烈的战斗中,我实在是应该在灵魂的深处深刻反省,当众向他鞠躬致歉才对。
“……你们要是用刀剑刺我们,我们不是也会出血的吗?你们要是搔我们的痒,我们不是也会笑起来的吗?你们要是用毒药谋害我们,我们不是也会死的吗……”他的演说还在继续。我从不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半兽人居然是一个语言大师,看上去他简直会把这华美优雅的语言喋喋不休地永远喷吐下去似的。我深信,如果此时有人能够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将会成就一篇永垂不朽的绝世文章。
“他可真是个文豪!”我由衷地赞叹道。
“没错,他是个文豪,而莎士比亚的不朽名篇是《威尼斯胖子》,这两件事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弦歌雅意在我身旁翻着白眼小声嘀咕道,他的白眼球在眼镜的折射下显得尤其的大。即便是如此,他随手射出的弓箭还是正中一只大脚野人的心窝。
“莎士比亚?那个莎士比亚?”我困惑。
“还能有几个莎士比亚?英格兰的瑰宝,据说他的语言有震撼灵魂的作用,在他的语言折磨下精神崩溃的英语学生多得数不胜数。”
“……听起来像个术士……”我判断道。
“对,一个恶魔术士,GRE和托福学生的无尽噩梦……”弦歌雅意点头赞同。
在我们小声的密议中,长三角心中的悲愤和激昂也已经达到了顶峰。他一手持锤,一手拿着雪亮的匕首,大声地高呼:
“……要是一个胖子欺侮了一个瘦子,那瘦子怎样表现他的谦逊?报仇!要是一个瘦子欺侮了一个胖子,那么照着瘦子的榜样,那胖子应该怎样表现他的宽容……哦,**你二大爷!”
呃……
在极端华丽如同瑰宝般的辞藻风潮过后急转直下,突然蹦出了这样一句粗鄙的语言,让我一下子很难适应这种剧烈波动的感情变化。此刻,我心中对这个辞藻华美的半兽人语言学家已经全无敬意:我只是随口说错了一句话而已,用“操你二大爷”这种方式来实施报复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更何况这样做的技术难度也实在是太大了,我真的找不出一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二大爷出来。
受到了这种强烈的侮辱,我愤怒地转过脸去,打算向那个出言不逊的胖子讨个公道……
然后我立刻心平气和:这只是一个小小误会而已。
虽然长三角无比坚定地主动和那些同为胖子的大脚野人站在了一条战线,但他们显然没有和长三角成为“我们”的亲切感。一支木棒在长三角慷慨陈词的当口结结实实地闷在了他的脑门上,发出一声沉没浑浊的碰撞声----我们的半兽人影贼立刻捧着脑袋嗷嗷地痛叫起来。
他的瞳孔湿润,眼角挂满了泪水。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那篇关于胖子的慷慨演说令他感动,还是大脚野人的大木棒实在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你***,居然敢趁我不备玩偷袭,老子捅死你们这群短命的死胖子……”拭去眼角的泪花,长三角立刻把关于“死胖子”的种种言论抛到了九霄云外,狞笑着抡起闪着寒光的匕首无情地杀向这群憨态可掬的大脚野人。
于是,法尔维大陆又多了一个立场坚定斗志昂扬的解放运动斗士。
一百二十二:我要换队友(上)
自从踏上这片高原雪域的第一步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同时面对两方面的敌人:一个是世代在这片雪山上繁衍生存、生性暴躁的土著居民查琴克大脚野人;而另一个,就是我们脚下这片松软冰冷、看似神圣高洁实则阴险狡诈的皑皑白雪。(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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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每一片积雪都像是专程为远来的旅人设下的死亡陷阱,每向前迈进一步,我们都必须将脚插进厚厚的雪层。这些积雪柔软而蓬松,踩下去软绵绵的很难受力,仿佛踩踏在悬空的薄板上面,总让人感到心里不踏实,生怕它那一刻受不住压力,在脚下彻底崩溃,变成一个足以吞没生命的白色深渊。而每向前走一步,我们都必须经过一番挣扎才能把靴子从厚厚的雪堆中拔出。这些白色的妖魔无时无刻不在束缚着我们的腿脚,而我们对它们却根本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坚持和忍耐。
而我们的对手则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我曾经说过,他们天生宽厚的大脚丫子能够让他们在雪面上来去自如,不会因为地形的影响而受到速度惩罚。这种畸形的体态让他们在走动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只行动迟缓的鸭子。或许你会因此认为他们并不可怕,我当然不会否定你智慧的判断。但你或许可以换个角度来理解这件事情----迟缓的鸭子当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比鸭子还要迟缓。
于是,当一群大脚野人高举着大木棒慢吞吞地向你袭来时,你原本尽可以躲闪得开这毫无章法的迟缓攻击。而现在却不得不拖着行动不便的双腿,硬着头皮向着那漫天飞舞地原始凶器迎将上去。
令人苦恼的是,这群尚未开化的高原蛮族不可能接受过战武士训练师们那严格到苛刻地战技训练。更不可能掌握职业冒险者那堂堂正正同时又准确实用地战斗技巧。大木棒在他们手中就像是一条发了疯的狂蛇。时而自上而下地乱捶,时而左摇右摆地横扫。有时候还会迎面向你直捅过来,甚至还会十分下流地从下往上反撩----我用自己亲身体验过地惨痛经历诚心实意地告诫你,在这场毫无技术含量可言的烂架之中,你所能做的唯一一件具有积极意义的事情。就是夹紧你地大腿,同时拿出你所有的虔诚向至高神祈祷,不要被这毫无章法的胡敲乱打意外击中你地要害部位----友情提示。尤其是你的裆部。
至少……嗷……不要被连续击中两次……
我始终搞不明白,在我当初成功专职时,那本随同“战武士的徽章”一同交到我手里的、没有任何属性加成的、既不能丢弃也不会损坏更不能用于交易的“战武士的手册”到底有什么用处。老实说,我曾经一度怀疑,这本手册仅仅是法尔维大陆官方冒险从业资格认证机构这个庞大地托拉斯垄断组织欺诈敛财地一项工具,它的最主要目地就是向那些像我一样的冒险者们强行收取五十枚银币的所谓“证件工本费”----其实它的成本比五个铜板多得有限。
当然,经过深切的反省。我终于已经悔悟这种阴暗悲观的处事态度:我实在不该以这最大的恶意来怀疑法尔维大陆的官僚----这根本用不着怀疑。就他妈是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本纸质粗糙印刷低劣的手工幽默印刷品上写满了那些古怪拗口而对你的冒险历程全然无用的大道理,它的上面写满了“勇气是战武士力量的源泉”、“战武士信仰纪律和秩序”、“牺牲生命保护战友是战武士的义务”、“战武士冲锋在前永不后退”等等等等没有用的废话。-====-\\\如果每个战武士都完全严格按照它上面所写的去做的话我保证这会是个最短命的职业。它从来也不会告诉你一些对于保住你的小命真正有用的东西,比如说现在我现在正在深切体会着的:冒险之前首先应该选择好你的战友。
直到那群粗鲁野蛮的高原土著杀到面前,我才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在我们的冒险队伍中,一共有超过正常比例的三个远程攻击手,一个*阴险偷袭和诡诈陷阱战斗的影贼,以及一个倒了血霉被他们临时诓骗来注定当作肉靶子的苦命战武士。在面对成群结队袭来的敌人时,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把那个命比纸贱的战武士一脚踹到人堆里去,让他依仗着强韧的防御力吸引敌人的怒火----如果仅仅是怒火的话,再多吸引一点也不要紧,可糟糕的是在他吸引到的许多东西中,怒火只是杀伤力最小的一种----为其他队友争取到全力输出伤害杀伤敌人的时间。
你能从这个结构简单而又行之有效的五人基本战术中发现无数的优点,比如说:降低生命损耗、提高全队生存率、最大限度地提升杀伤效率、加快队伍前进的速度……等等等等,这实在是一支像我们这样拥有超强杀伤力的野外冒险小队的不二选择。
这几乎是个完美无暇的战术,如果你一定要说它有缺陷的话,那也仅有一个勉强能够被称为“缺陷”的缺陷。但是,这个勉强成立缺陷却是如此的显而易见,以至于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喜欢上它:
那个命中注定的倒霉肉靶子就是我!
七八个肚大腰圆的大脚野人将我团团围住,硕大的木棒在我头顶飞舞,被这样一群野蛮人围住殴打,这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件悲惨的事情,而比这还要悲惨的是:我的责任就是要将他们牢牢吸引在我的身边,倘若他们中有谁转移了目标不再打我,我还得撅着鼻子扯着耳朵冲他们摆出一副鬼脸,用这种名叫“挑衅”的技能激发他们的愤怒,让他们愈加用力地殴打我。从而满足我地职业需求。
简单地说吧,现在我的任务就是对着一群雄壮魁梧浑身长毛的野蛮大汉奉献出自己地**,让他们用尽所有地力气在我的身体上全力宣泄蹂躏。倘若他们转身离去离开我还要想尽办法勾引他们回来……我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战武士真地像手册上写的那样是个“高尚的职业”吗?
把脑袋深埋在盾牌底下。任凭那些粗壮的凶器在我身上打得血花四溅,以至于在心理和生理两方面都饱受摧残地我泫然欲泣。一个既伤感情又毫不荣誉的动摇念头在我的心头默默滋长起来:我想换队友。
当人在饱受磨难地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同伴的支持。有句谚语说得好:当有人分担痛苦的时候,痛苦就只剩一半。一想起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友,我沮丧的心中总算重新荡漾起一丝温暖:至少在我受苦的时候,我地战友们还在不懈地顽强奋战。他们不会浪费我地汗水和血泪,他们……
“哗……”正当我对我的同伴们寄予厚望地时候,一道刺骨的寒气擦着我的肩头飞掠过去。一根幽蓝色的尖锐冰棱随即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阳光经过冰棱的折射,发出一道五彩的光晕,直射进一个大脚野人的小腹。
这华美而危险的一击,是一个五十级的冰系强力单体攻击魔法“冰晶投射”。它是目前妃茵所掌握的杀伤力最为强大的一个攻击性法术,不但具有绝大多数冰系魔法减缓对手速度的附加效果,还能造成穿透属性伤害。在原有魔法伤害的基础上进一步增加杀伤……
“啵。”正当我对妃茵这不惜血本的一击强力魔法寄予厚望的时候。一朵小的像爆米花一样的血花在那只大脚野人的脑袋上羞涩地绽放开来,随之出现的是一个“--76”的数据----就算让我脱了鞋砸也比这造成的伤害多。
“怎么威力那么小?”我冒着被乱棍打死的危险回过头来大声哭喊。
“我也不知道……”妃茵同样恼羞成怒。“……大概是这群白胖子冰系伤害抗性高吧!”
“你怎么不早说!”我缩在盾牌底下大吼。
“老娘我这不也是刚知道的嘛!”妃茵用比我更大的嗓门吼了回来----这个女人似乎从来也不担心雪崩的问题。
“那可怎么办?我快坚持不住啦!”我胡乱挥舞着长剑反击,就连目睹自己战果的机会都放弃了。“顶住,我还有办法!”妃茵并没有放弃努力,她用古怪的音调低声吟唱了一阵,一道寒雾蒙蒙的白色气团逐渐凝聚在她的手中。片刻之后,她吟诵咒语的声音忽然消失,这枚气团如同一朵流星般向我飘来,而后附着在我的身上。随即,我听见空气冻结时那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然后我的身外就形成了一片闪着冰芒的魔法铠甲。
这层冰霜凝就的魔法铠甲大大提升了我的防御力,同时丝毫也没有阻碍我的行动。尤其实用的是,每当大脚野人的棍棒击打在这层铠甲上时,都会受到一定的反弹伤害----更重要的是,都会因为冰系魔力的冻结作用而降低行动速度。
获得助力的我顿时精神大振,支撑着反击了两下,然后继续向妃茵要求支援:“好!很管用的法术!然后呢!”
妃茵沉着地告诉我:“然后,你就祈祷吧。”
“祈祷?”我的心理浮上一层不安的阴云,“祈祷什么?”
“祈祷在你死之前这层冰封铠甲不会消失……”妃茵十分认真地说道。
“除了让我祈祷之外你就不能做些实质性的工作吗?”我气急败坏。
“我可一刻也没闲着呢!”妃茵一脸地委屈。
“那你还都干了些什么东西啊?”我气苦难平“人家在帮你一起祈祷啦……”会长大人双手合什,一脸悲天悯人地看着我。
“不要把两只巴掌合起来,我还没死呐……”
呜呜呜……我想换队友……呜呜呜……
看来我能够从妃茵那里获得的援助仅止于此了,虽然她还在努力地用冰系魔法攻击着这群土著强盗,可那微弱的杀伤力实在让人无法对她报以希望,这就意味着我们中装备最好杀伤力最强的一个主要成员算是指望不上了----值得庆幸的是,在我的队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使用冰系攻击的。
“弦歌雅意,你死到哪儿去了!怎么这会儿都没有看见你攻击?我快要死了,你倒是快来救命啊!”我缩着脖子扯着嗓门大喊。
“别吵,我才快要死了呢!”精灵神射手绝望的尖叫着,他的叫声听起来就像是有人正在用力撕扯一张破布,那濒临崩溃的尖啸声令人不由得心下惨然。如果说叫声越凄惨遇到的敌人就越多的话,那即便是用最保守的方法估计,他那里遭遇的敌人也至少是我的十倍。
而实际情况是,他那里一个野人也没有。
我们的潇洒倜傥玉树临风的纯血精灵神射手,此时正双腿跪在地上,高高地撅起屁股,拼命将自己那只英俊消瘦的漂亮脑壳往雪地里面塞去,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完全埋进冻土层中,看上去好像正在等待着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生根发芽,然后从他垂直向上的屁股眼里生出枝干来,一直长成一棵结满了精灵长耳朵形状叶子的常绿乔木---这种结束生命的方式确实很符合精灵族一直以来崇尚回归自然的世界观。
问题是,现在这个家伙似乎并不是在做一件关系到他种族信仰的意义重大的事情:他的全身上下都在无法自持地哆嗦着,身上的铠甲不住地发出“哗哗”的响声,听起来简直要把全身的骨头都抖碎了。
“你***拱在那个鬼地方到底在干什么……”我恨得牙根直痒痒,恨不得照着他撅起来的屁股狠狠踹上一脚----事实上,倘若不是面前这些纠缠不清的大脚野人,我一定早就那么干了,“……我们来到这里是要来拯救世界的,不是给你的屁股晒日光浴来的----而且就算真的是要来晒日光浴,至少你也该把裤子脱了啊!”
“救命啊……”弦歌雅意带着浓浓的哭腔凄凉地嚎叫着,听起来他的声音虚弱得已经快要到休克的边缘了,“……这里实在是太高了……呜呜呜……妈妈我害怕……我要回家……”
我无语地向身后瞥了一眼:我们正身处在一片陡峭的山坡上,山坡上光秃秃的,只有大片洁白的雪层,根本没有任何林木遮挡视野。在这片山坡下,一望无垠的广大原野向着无尽的远方铺去,即便是这随意的一瞥,我也忍不住为了故土大陆这片壮丽的河山而心怀激荡,仿佛一直恋家的冬鸟,正在俯瞰着大地。
最棘手的问题在于:在这群俯瞰大地的冬鸟之中,有一只好像正患着无可救药的恐高症……
万知万能的至高神在上,赐我面对这残酷现实的勇气:我能指望得上的队友,确定无疑地又少了一个。
我想换队友,真的,我想换队友……
一百二十三:我要换队友(下)
我注意到一个模糊透明的身影从我身边飘过----事实上,这个影子看起来太过肥硕,很难让人把他忽视----我冷得结满了冰渣子的心头总算淌过一丝暖流:在我遭遇危难的时刻,毕竟还有人站在我的身旁,支持我、掩护我、帮助我……
“坚持住,我把他们偷完了就来帮你……”长三角的这句毫无人情味的话简直比大脚野人最凶狠的大木棒给我造成的伤害还要大----并且让我持续流血。www.65txt.com~~~~
一排大棒落下,四百多点生命洋溢在我的周围,让我艰于呼吸视听。我已经出离愤怒了,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
我咬牙切齿地坚持着,不知道坚持了多久----反正我觉得这么长的时间足够长三角这个惯贼把这群长毛土著从里到外翻个底儿掉了----终于,我听见他的声音悄悄地传来:
“把他们往右后方那块岩石上引,我在那儿安了一排陷阱”
半兽人压低了嗓门嘶叫的声音浑浊得像是一堆泥浆,可此刻在我听来却有如美妙的天籁之音。这救命的消息来得正是时候,我忽然觉得长三角这个同志虽然有那么一点贪财,但在本质上实在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同志---不,这个盗窃惯犯简直就是法而维大陆人民道德品质的楷模。
按照长三角的指引,我看见自己的右后方有一块巨大的岩石,积雪并没有把它完全覆盖。岩石灰苍苍地粗糙表面还在外面露出一道缝隙,犹如一条攀登的小路。
我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将面前这群丝毫没有谋略的原始人引向这条通往死亡的道路。我的退却激发了这群野蛮人的斗志,他们的两眼因为战斗的狂热而变得通红,恨不得一拥而上一通乱棒就将我捣成肉泥。他们并不知道,在前方地道路上,隐藏着比他们所见过的最凶狠的野兽还要凶残的危险,死亡的巨兽已经张开了獠牙。正在等待着将他们无情地吞噬……
“咔嘣……”强力金属机簧的收缩迸发出慑人的轻响,犹如一头巨兽摩擦着饥饿地牙齿,将上钩的猎物一口咬下,断绝他们脆弱的生机……
奇怪的是,我的腿怎么突然那么疼?
我一低头,一只锈迹斑斑的捕兽钳死死地咬合在一起,两排利齿已经深深地插进了……
……我的腿上?!
于是。我的生命遭受了自从登上这片山坡开始战斗以来地最大损失,六百点生命从我的头上无情地喷涌,我立刻变成了一具鲜血的喷泉----尤为令人痛恨的是,这最沉重的一击居然不是我的敌人,而是我地队友给我造成的。
幸亏我刚刚喝下一大瓶恢复生命地药剂,这让我从“自己人”危险的误伤中十分幸运地留下了一条命来。
“这破玩意儿怎么会埋在这儿?”我简直现在就想把腿上这个铁夹子摘下来套到长三角的脖子上。
“它本来就是放在那儿的!”长三角辩白道。
“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如果怒火也是有温度的话,我现在一定已经被自己烧成灰了。
“怎么提醒你啊?那上头满满当当全都是陷阱,就为了让它们一个也跑不了。”长三角显出了身形。得意地指了指我的身后。
我转身看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设置陷阱的绿皮狂人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将整块大岩石的上面就像是栽种大萝卜一样栽满了各色各样凶残歹毒地陷阱机关,其密度之大、品种之多,简直令人发指。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地工作也确实是卓有成效的,围攻我地那一大群大脚野人此刻都饱受这片高粱地般茂密的陷阱群之苦。许多野人同时身受六七种陷阱之苦,火烤电击冰冻剧毒利刺快刀老虎凳辣椒水捆绑皮鞭加蜡烛……简直无所不用其极。死得惨不忍睹。仅仅侥幸逃脱的两三个幸存者,也已经伤势惨重,没有什么威胁了。
在赞叹长三角卓越战绩的同时,我心里思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你……就没想过怎么避免让我被你的陷阱击中?”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得像冻结的河流。
长三角顿时敛住了笑容,微微一愕:“这个嘛……好像没有……”
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副无比惨烈的情景:万一我踩中那个捕兽夹之后没能立刻收住脚步,而是继续向前挺进,那么……这火烤电击冰冻剧毒利刺快刀老虎凳辣椒水捆绑皮鞭加蜡烛之类的新鲜玩意儿自然免不了让我逐个细细品味好好消受了。
“你就不知道在周围布满陷阱,把这条通道留下来。好让我安全地通过?”我用力掐住这个半兽人胖子的脖他碍事儿的大肚皮让我不得不用力伸直了胳膊才能勉强做到这一点---拼命摇晃着。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我……我当时心里急得很,就没有想起来这些事情……不过不过……咳咳……”他拼命地摆着手向我讨饶。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着对我说,“……有一件事情……咳咳……我得尽快告诉你,要不然……咳咳……就晚了……咳咳……”
“什么事儿,快说!”我恶狠狠地说道。
“要是有生命药剂的话你最好现在就喝一瓶……”他一边说一边使出了“匿踪”的下流技能,然后远远地跑了开去,“……你刚才踩着的那个陷阱是有毒的,现在你的生命还一直在掉呢……”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地正确性似的,这会儿我的头上十分及时地涌现出一道“--70”的惨绿色字符。
神啊。求你给我换一个指望得上的队友吧,哪怕只换一个也好啊……
“轰!”爆破的轰鸣声声响起,为侥幸幸存的几个大脚野人奏响了死亡的交响。精灵驯兽师雁阵双手托住枪管,将枪托抵住肩头,左眼紧闭,右眼透过枪管前地准星专注地望向前方。她的皮肤白皙而细嫩,此刻却仿佛因着这场杀戮而透出一层兴奋的红晕。凛冽的风雪将她乌亮的长发抛向身后,仿佛一面令人心悸的黑色的羽翼。让人无法不联想起那些黑夜中美艳妖魔收取灵魂地传说。
随着她纤弱的手指轻轻激发,那粗大的枪口处不时喷射出灿烂的火光,为这冷白的万里山川增添了一抹热烈的颜色,犹如盛开一瓣瓣被鲜血染红了的死之花朵。
一个又一个大脚野人在她的点射下送命,那些看似强大粗壮凶残暴虐地高原蛮族在这个窈窕女性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他们的生命脆弱得就像是一枚刚刚产下的鸡蛋,在代表着先进的技术文明和杀伐手段的火枪面前。只需要轻轻一磕,就会变得支离破碎。
终于,我从被一群不可理喻地野人围攻追杀、需要时刻面对着殒命丧生危险的艰难处境中解脱了出来。直到这时我才深切地感受到,从容不迫地做上几个深呼吸,全身放松地坐在地上,嚼上几片“全麦地黑色面包”等待自己的生命缓缓恢复,那是人的一生中多么宝贵多么难得的一种享受。
我将我内心深处所有的感激,化作一道炽热的目光。全部投向了不远处那个迎风傲雪、长发似舞的持枪女性。正是她的存在,才让我感到我所身处的这个世界毕竟还有一丝光明、一丝温暖、一丝希望残存,才让我不至于对“同伴”、“战友”这些原本应该付出所有信赖地名词彻底丧失信心,才让我感觉到自己并不是在孤军奋战----而且不是在孤军奋战地同时,还要提防来自背后的毒手和来自脚下地毒夹……
“轰隆!”飒爽的长发精灵很快就扫平了我们身边几乎所有残存的野人,当最后一个野人还剩下大概不到二十分之一的生命力时。他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扭转身体撅着大屁股“嘎嘎”惊叫着向后逃去。瞄着他臃肿丑陋的背影。雁阵冷冷地一枪轰去,他的头顶立刻迸起鲜明灿烂的两个大字……
……失误……
仿佛是在庆幸自己死里逃生,那个丑怪的胖家伙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好像还着意地扭了扭屁股,然后才接着摇摇摆摆地向前晃去。
一丝不甘的愤怒神色迅速笼上了雁阵的面孔,她用清脆的声音大叫着:“别跑,给我站住!”然后努力地迈开脚步向前追去。
我说过,在这篇雪域之上,我们这些外来者的行动受到雪层的极大的麻烦。和这世上的其他许多麻烦不同。这个麻烦似乎并不会因为遇到美女而减小或消失。比如说。据我观察,美女在雪地中迈着八字脚撇开大腿努力挪动的姿势和我们男性同样艰难。而她努力从厚厚的雪堆中把自己的腿脚像拔萝卜一样挣扎着拔出来的动作也同样地不甚雅观。
所以,在雁阵徒劳无功的追击中,原本就已经身处火枪射程边缘的大脚野人越跑越远,很快完全脱出了她的攻击范围。
此时我们每个人都看得出,雁阵再这样继续追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她追得越远和目标的差距就越大。可问题在于,很多时候,让女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而在更多时候,让女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承认它,进而放弃,或者改正,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当妃茵冲着她大喊“雁阵,回来吧”的时候,我们的暴力女枪手置若罔闻。
所以当长三角大叫“你追不上他的”时候,精灵驯兽师锲而不舍。
弦歌雅意没有试图劝阻他的恋人----事实上这个倒霉的家伙把脑袋埋在雪堆底下不敢抬头已经好一阵子了,要不是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抖抖麻痹的大腿和屁股,我简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作为一名关心战友生死、富有团队精神的冒险者,我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劝阻自己的队友做这种徒劳的傻事的:
“雁阵,别追了,他还会回来的……”我喊道----当然,就连自己的好姐妹兼会长的妃茵都没能把她喊回来,我根本没指望自己的话能对她产生什么影响。
于是奇迹发生了:在我的深情召唤下,雁阵立刻停住了脚步,然后迅速地转过身来,用和刚才同样的努力加速向我们冲回来,这让我不得不在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同时浮想联翩:唉,作为一个男性,魅力太高了有时候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给我面子的,莫非……
五秒钟以后,我发现我的魅力远不止于此……
在撇开八字脚狂奔而来的雁阵背后,不下二十个被激怒了的狂暴野人迈开大脚丫子狂奔而来,在他们前排一马当先的正是那个已经被妃茵蹂躏得只剩下了一小丝儿生命力的幸运儿。从某种意义上讲,雁阵终于成功追上了她的猎物----现在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一发子弹的射程了。
莫非这些家伙都是听到我热忱的呼唤受到感召追随我而来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苦笑着----那么魅力太高了果然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啊……
“战武士,我把他们引过来了,快上啊,快上……”我们的精灵驯兽师大小姐气喘吁吁地冲着我们----主要是冲着我----尖声大叫起来。
我们美丽的驯兽师小姐似乎搞错了两件事:第一,“把他们引过来”和“被他们赶过来”这两种行为虽然看上去很像,但在主观上毕竟还是非常不同的;第二,面对这群人多势众的凶暴蛮人,我根本就没有主动进攻的权力,我所能做的一切就是顶在前面硬着头皮挨一顿胖揍,并且努力支持着不要被他们揍死,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她根本就不应该要求我“快上”,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属于那个被上的……
一排粗壮的肉墙再次向我压来,木棒雨点儿般落到我的躯体上,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口中发出哀痛的呻吟。雁阵的身躯轻盈地掠过我的身旁,无比同情地望了一眼我这个棍棒之下的倒霉蛋,然后急匆匆地在自己的背囊中翻找着什么。片刻之后,她一拍脑门,用生怕我听不见的声音懊恼地大叫起来:“糟糕,我的穿甲弹用完了……朔风漫卷,将凄厉的尖啸送向遥远的大地边缘,那是我内心深处最痛苦也是最真切的灵魂嘶喊:
至高神啊,您不用再给我换队友来了,您还是把我给换走吧……
一百二十四:吃人
我从未经历过一场像现在这样窝囊的冒险旅程。www.65txt.com<<>>
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始至终一直都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我的生命力从我体内倾泻而出的速度就像这终年不断流的晨曦河,汹涌澎湃、一泻如注。我就像是一个被拔了塞子的水池,无论怎样防御遮挡,都无法阻止那鲜红色的生命源泉向外奔流,唯一能够确保我苟延残喘的,就是用比鲜血喷涌更快的速度灌进大把的生命药剂。每当我在棍棒的痛殴下不得不又一次冒着被噎死的危险将一大瓶像鼻涕一样粘稠的生命药水填进食管里时,眼中都含满了深情的泪水----这些药水实在是太他妈难喝了!
这里发生的事情似乎不太对劲,有些什么不正常的东西好像被我们忽略了。我不应该这样脆弱无能,除了缩着脖子挨打,我本当还能做到更多的事情。的确,我的移动速度在这里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而这群残暴的蛮子又总是以众欺寡----当然更主要的是,在我身边的这帮所谓的“战友”、“同伴”中,实在找不出一个*得住的家伙----但是,这一切都不应该成为我彻底无所作为的理由。
要知道,在我经历过的许多冒险中,遇到的对手并不比这帮大脚土著和善,而且我也曾许多次面对一群比我级别更高的敌人,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总还能保留一点反击的余力,甚至成为一个重要的攻击点----要知道,在这个时空位面中,力量的对比总是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无论你地级别多高多低。在面对同样级差的对手时,你所能取得的战绩,总是大体相当的。
而现在,我却正在被一群普遍比我低上一两级的蠢家伙逼得自顾不暇无力反抗----这显然已经违背了我们所共知的潜在常理。
我感觉有些事情出了差错,而且我相信出了差错的是我们自己----让人恼怒的是,在这个见了鬼的世界上发生的无数事实都在告诉我们,出了差错地总是我们自己----于是我一边抱着脑袋撅着屁股饱尝棍棒交加的滋味,一边冷静地审视着我的战友们,思索着让我陷入这尴尬窘境的根源。
然后,我发现了所有问题地症结所在。
“会长大人……”冲着不远处的妃茵。我凄楚地嘶号道,“……你有没有发现,在你召集的这些同伴里,是不是还少了些什么人?”
“啊。你终于也发现了吗?”妃茵一边手舞足蹈地忙着从一具野人尸体中好不容易耙出几枚铜板,一边看着散布在山坡上那些散发着暗黄色泽地高等矿石,痛心疾首地回答我道。“早知道这里有那么多精金矿,我们就应该带个矿工来的……”
一口愤怒的浓痰堵在我的嗓子眼儿里,差点儿把我一口憋死。
“……我指得不是这个!”我歇斯底里地高叫起来,一边用左手奋力举起盾牌,勉强抵挡住来自头顶的重击。一边伸出颤抖地右手指着我身边的这帮*不住地家伙,“你还没有发现吗?你找了一个踩在一块砖头上就会害怕得打摆子的恐高症患者。找了一个喜欢把最恶毒的陷阱埋在自己人脚底下的机械狂人,找了一个恨不能把整座山上的野人全招惹来的枪手,加上你这个穿着价值二十几万极品装备打人只掉七十点生命的冰系法师----谢天谢地还有一个没被大棍子敲死也早晚被药水呛死总之毫无疑问是被你害死了的可怜战武士……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带上一个治疗职业者或许会对我们的这趟危险地旅程有那么一点儿小小地帮助吗?”
是的,我指地就是这个。我曾经数十次地加入过这种集体冒险活动,其间还不乏充满了危险的坎坷旅程,也曾几度面对一群级别在我之上的敌人的围攻,但无论是哪一次,都从不曾像这次一样。身边就连一个哪怕只会一点儿最基础的治疗法术的同伴都没有。要知道。虽然这些孱弱的战地医生本身的战斗力并不怎么高明,可对于一次危机四伏的冒险旅程来说。他们的存在与否、能力大小往往决定着整个冒险队伍的生死成败。
一个优秀的治疗职业者,能够为队伍中最犀利的攻击手免去后顾之忧、全力杀伤,能够解放出防御者的战力、让持盾的斗士也能用刀剑贡献力量,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够确保整支队伍具有持续战斗的能力,即便是孤军深入,也不会陷入绝境。
一个优秀的治疗职业者给一支冒险团队带来的帮助绝不是四加一等于五那么简单;反之,一支队伍中因为缺少了治疗者而造成五减一等于零的可悲结局屡见不鲜。像这样一个重要的角色,居然没有在我们的队伍中占有一席之地----难怪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们所遭遇的战斗都是如此的艰辛惨烈。
而对于我的疑惑,妃茵的回答是:
“这个任务比较特殊,带着治疗职业是在浪费名额。”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望着远处山梁上那延绵不绝的一片片土著村落,长三角的内心深处显然没有泛起一丝浪漫的革命英雄主义豪迈情怀,“……我的生命药剂就已经只剩下十三瓶了,照着现在这样一路打过去,恐怕连半山腰都怕不上去我就已经被扒皮去骨做成一大锅香喷喷的麻辣肥油杂碎汤,被这群长毛胖子嘬成一对骨头渣……”
说着,这个显然已经饿了的半兽人还意犹未尽地吧嗒着嘴,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仿佛已经嗅到了自己徜徉在沸腾的汤锅中逐渐散发出来的那股诱人的半兽人处男的幽幽体香。
“你放心吧,你地下场不会那么惨的……”我胸有成竹地反驳道。
“你怎么知道?难道说你还有什么好办法能帮我们度过难关吗?”长三角满怀期待地望着我。
“没有!我的意思是,他们根本就没有锅……”我满心绝望,悲从中来。不免和这个想岔了的半兽人胖子一起抱头痛哭,“……我们只能被他们架在火上烤熟了吃而已啊……”
雁阵看了看畅想着自己将被烤成几分熟的我们,又看了看那些从体型上来看胃口一定很不错的白毛胖子,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喜欢趁着新鲜吃生的?”
“你们只是没有药水了而已嘛,有什么可害怕的……”听到我们的悲观论调,我们的会长大人眯起一双小眼睛,一脸天真烂漫地看着我,红人地嘴唇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是我看错了吗,她的嘴角边怎么好像还挂着一串晶莹的口水,让我情不自禁地生出了“我是一只被端上餐桌地烤全羊”的深刻觉悟:
“……你们没有。我有啊!”说着,妃茵大人双手一抬,从背囊里拎出两打颜色红得发紫的“大瓶强效生命药剂”。这仅仅还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地高级冰系魔法师精神亢奋地挥舞着手臂。将大大小小盛满各种颜色药水的瓶子一捆一捆地从背囊中拖出来,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几乎比考克拉山还要雄伟的山峰----至少我们看上去是如此。她一边格外娴熟地将不同品种、不同类型的药剂分成几个小堆,一边发表着热情洋溢的讲话:
“这是最大瓶装地强效生命药剂。一瓶就可以补充一千五百点的生命力,药效强劲,一瓶顶五瓶,喝了包你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干什么都有劲儿;这是普通剂量地强效生命药剂,虽然恢复的生命力不像大瓶的那么强。但是价格低廉,平均下来每枚铜板能恢复五点的生命力。超高性价比冠绝所有品种的生命药剂,谁用谁知道;关键时刻,怎能没有斗气,这就是你们每个人都非常需要的斗气恢复药剂,瞬间恢复一百二十点的斗气值,确保你的战斗技能能够顺利使用,绝对是你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良药;这些责是恢复魔力值地魔法药剂,蓝瓶地药剂,好喝的药剂。这个……虽然你们都不是使用魔力战斗地职业。但这种药剂包装精美、时尚简约,造型充满了时下最流行的苹果风格。具有极高的观赏价值和收藏价值,而且口感清新爽滑,不尝尝你就OUT啦……”
在我们无限景仰的目光中,我们的会长大人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人生的价值,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了无限的街头叫卖之中。尽管周围只有我们连同弦歌雅意在内的最多三个半潜在消费者,但妃茵大小姐表现出了一个商场女强人远远超出普通水准之上的职业道德和职业素养,声情并茂滔滔不绝地介绍了十来分钟---当然,倘若不是那群大脚野人实在无法沟通,而且也确实贫穷得可怜,我一点儿也不怀疑妃茵大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这堆了一地的所有药水连同我们的脑袋一块卖给这群吃人不知道吐不吐骨头的生番。
“会长大人……”我面有难色地举了举手,总算打断了她慷慨激昂的演讲,“……我猜……这些东西……你大概不会免费送给我们吧……”
没想到我们的会长大人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我的猜测:“错!为了回报广大会员们长期以来对本会长的厚爱,为了庆祝台湾回归祖国十周年纪念,我特地开展工会药剂展销赠送给活动。在赠送给活动期间,我将以成本价提供会员所需药剂,并且买两瓶,送一瓶,多买多送,送完为止,机不可失,欲购从速……”
听起来我们的会长大人似乎是千年难得一遇地发起了她的慈悲心肠,让我感到她镀了厚厚一层金子的良心还留下了一个柔软的缺口。
“这个多少钱一瓶?”长三角指着那堆“大瓶强效生命药剂”问道。
“一个金币六十枚银币一瓶。”妃茵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眯着眼睛近乎谄媚地望着自己的手下。
“什么?药铺里才只卖一个金币一瓶而已啊!”长三角大叫起来,那表情就像是被条恶狗咬了一口。
“那是药铺价格,又不是我这活动价格。”妃茵顿时收起了笑脸,一脸冷漠地看着半兽人影贼。
“你不是说按成本价销售吗?”长三角据理力争。
“是啊,运输成本也是计算在内的。我一个女孩子家家。从十万八千里之外一个人背着那么多那么重的药水跑到这个鸟不语花不香连撒泡尿都会被冻成冰棍的鬼地方,容易么我?这运输费用不该算进去吗?”妃茵理直气壮。
“我……”半兽人影贼一时语结,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狠狠地说道,“……大不了我死在这里,回去复活,买够了药水再重新回来……”他地声音越说越小,丝毫也不理直气壮。
“哼哼……”妃茵冷笑了两声,挑起两条纤细柔美的眉毛,蔑视地瞥了长三角一眼,“……你可要算清楚了。你要是回去复活,那么刚才路上你用掉的药水就全都白费了,而且回来之后那段路你还得再走一边,还得再消耗那么多药水。再加上死掉之后装备的磨损消耗需要的修理费,到底是这样贵还是买我的药贵?你要是觉得回去更划算的话就死回去好了,我们都在这儿等你……”
“我……你……”长三角怒目圆睁地望着面前这个奸商。又回过头去看了看远处正在山坡上散步的大脚野人们,我猜他实在很难分辨得出这两种生物哪一种更加凶残。大脚野人最多也只是啃光我们的骨头、嚼烂我们的皮肉,而我们地会长大人……她实在是要将我们的鲜血汗水肺水胃酸胰岛素淋巴液一股脑地抽干榨净熬出油来也不肯罢休啊……
很快,长三角的目光被一种灰蒙蒙的颜色布满,看不出一丝生气。他面色死灰僵硬。写满了对这世界地消沉和绝望。他昂首望向天际,天空中一片阴霾。让温暖明亮的阳光,照不亮一片冰封的大地。
一瞬间,半兽人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神色。他再次望向正在远处逡巡的三个大脚野人,然后回过头来,万分留恋地再一次看了看这片辽阔的大地和我们这些曾经与他并肩战斗过的朋友,一咬牙一横心,挥舞着战锤和匕首义无反顾地埋头冲了上去,一边冲一边大叫: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活了。我跟他们拼了。至少他们吃人还吐骨头,被你吃了连渣儿都剩不下来啊……”
我们目送着我们地半兽人朋友走上这段人生最后的旅程。这个习惯背后偷袭用卑劣手法伤人地肥胖影贼在着绝望于生命的时候爆发出了毕生难得一见的豪勇之气,当三个野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大步向他杀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用“匿踪”技能隐藏起自己的身形,而是勇敢而又笨拙地冲了上去,当头就给了冲在最前面的野人一锤,然后将匕首用力扎在对手的肚子上。不过半兽人影贼的勇行也就到此为止了,三个遭到了突然袭击地野人很快反应了过来,扛着大棒把他围在了中间,你一棒我一棒地教训起这个无理冒犯地入侵者。前方不断传来半兽人“嗷嗷”的哀鸣声,那凄厉地叫喊实在无法不让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一分钟以后,长三角连滚带爬地从野人的围殴中窜了出来,然后用远远高于冲过去的速度又重新向我们冲了过来,一边冲一边喊:“会长大人,经过我深刻的思考和实地的考察,我觉得还是跟着你混更有前途啊,哎哟……好疼……我买,我买,那药水再贵我也买还不行吗……救命啊……”不容易抢下一条命来的长三角重新站到了妃茵的面前。面对着生与死的角色,半兽人重新激发起了对生命的无限渴望,他忙不迭地从背囊里掏出了大把的金币塞进妃茵的手中,然后迅速地从她手里接过一大摞药水,生怕她反悔----或者说生怕她涨价---似的连忙塞进自己的背包里,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一口气。
看着捧在手里的金币,妃茵乐的眉开眼笑合不拢嘴。她把所有的金币塞进背包里,手里只留下两个相互敲打着,发出“叮叮”的金属碰撞声音。然后,她转过脸来,一脸谄笑地看着我,半鞠着躬十分亲切地向我问道:“这位先生,您想要些什么呢?”
难得地周末爆发一下。
估计不喜欢妃茵的人更多了……:《)
一百二十五:胡萝卜的功能(上)
当一个女人----特别是当一个漂亮的女人----双颊染满娇艳的羞红,眉间隐没着一丝羞涩,微张着小口,半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睛,露出一副殷切期盼的表情含情脉脉地望着你,并且你知道她正心怀着炽热的渴求鼓励你、引导你、需要你的时候,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你如果说你的心里不会涌起一道异样的波澜、让你感到一丝心慌和气短,那你一定是在说谎。www.65txt.com-====-
现在,我的心就很慌。
一层细汗洒满了我的前额,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在这样的注视下变得粗重而短促。强烈的道德感和荣誉感驱使着我拒绝这样不合理的要求,但生命的本能中最强烈的那一部分又让我无法拒绝面前的这个女人。看着她渴求的表情,我的心里感到了一丝不忍,可还是不可避免地缓缓*近她,伸出了我的右手。我的掌心温热而厚实,细腻的汗水让它变得有些滑腻。我把它深深地探了进去,当再次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些东西。
“啊……”女人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声,而后羞怯又期待地看着我的右手,用她娇弱的声音问我,“你……不想要得更多?”
我的神经中枢似乎被某种与生俱来的东西冲击着,让我患上了暂时的失语症,只能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慌乱地支吾着:“呃……那个……你……”
终于,我鼓足了全身所有的勇气,努力凝聚起闪烁的目光,投射到女人的脸上。勇敢地问道:
“……那个……能不能再便宜点儿?”
这就是我从妃茵会长大人手里购买药水地过程。什么?你误会了?怎么可能?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好吧。我用你可以理解地方式叙述一遍:你看,她迫切地鼓励我、希望我多买点药水,而我虽然不想让满足她牟取暴利的天性,但挣扎求生的**----毫无疑问这是生命本能中最强烈的部分----让我不得不屈服。我把手伸进背囊里,然后拿出一摞金币来,希望能买一些药剂。妃茵满意地欢呼了一声。然后还希望我再多掏点钱出来----见鬼,我是一个有教养有文化受过炼金术高等教育举止端庄谈吐优雅的战武士,可总是会遇到你们这种只喜欢直来直去平淡无味的叙述方法地听众。人生真是无奈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和我一向敬畏有加倾慕不已的会长大人讨价还价确实是一件需要很大勇气的事情,当我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发自内心的羞涩和恐慌让我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强烈的生理反应:我的全身都软了,只有一个地方是硬的。
呃……当然你一定知道我说地是胆囊----不然还能是哪儿呢?
会长大人对我讨价还价的做法深表不以为然:“每瓶药只挣你十枚银币,够便宜的了。要知道。等完成了这个任务,你的好处可比这多多了……”
对于一个致力于拯救世界的勇者来说,会长许诺的种种好处并不怎么吸引我----不管那好处究竟有多大,咱们总得先把这个世界从覆灭的危难中挽救出来再说吧?我更关心的是能用我身上的现金多买两瓶药水备用,以免在未来凶险地战斗中出现不敷使用的窘况。
“拜托了,会长大人,幸亏你临时把队员换成了我。你想想,要不是有我在前面顶着,按照你原来的计划。让佛笑那个薄皮剑客跟你们一起来,你们现在会怎么样?”
“嗯,如果是他的话……”妃茵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一脸遗憾地抬起头来。十分懊恼地说道,“……我应该还能再多卖两瓶药水吧……”
我:“……”
交涉无果,看起来我真地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就是在看似绝望的无奈之中才会出现巨大的转机的。正当我强忍着割肉的痛楚从身上拿出更多金币的时候,雁阵----这个一时冲动打完了所有子弹的精灵驯兽师----忽然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轻呼了一声:“哦……她地惊叫吸引了我们地目光,谢天谢地我的付款手续也因此而中断了。每个人都疑惑地望着她----在来到环境更为狭窄地平地之前,就先让我们把那个趴在地上挺尸的弦歌雅意忘记吧----想要知道她的惊叫代表着什么。
发现吸引了我们的目光,雁阵有些羞赧。又有些急切。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忽然想起来。我的兔擦擦……刚刚学会了一点治疗法术。”
“那你怎么不早把它拿出来啊!”我眼前一亮,进而感到了一丝恼怒。忍不住埋怨道。
“那是因为……”雁阵有些着慌,连忙解释道,“……它的法术级别太低,恢复的生命力有点儿……”她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们一眼,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少!”
当雁阵从驯兽师的魔法空间中召唤出她收复的第一只“战宠”----一身绒毛、全身娇小、有着一双血红的小眼睛和两只尖细长耳朵的小白兔“兔擦擦”的时候,这个小家伙正抱着一根大约有小拇指那么粗的胡萝卜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在地上打滚。当它发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改变,四周突然出现了那么多身形高大面目狰狞的不速之客的时候,立刻惊慌地捧着胡萝卜蹦蹦跳跳地藏到了雁阵的裤腿后面,然后异常警惕地探出半个脑袋来悄悄打量。看到我们几个“可怕而巨大的陌生怪兽”正不约而同满怀期待地将“凶恶”的目光投向它的时候,它吓得差点把胡萝卜掉落到雪地上,连忙紧闭起眼睛把脑袋缩回到雁阵地小腿之后,两只细小地前爪紧紧地捧住它的宝贝胡萝卜。
那个……小家伙。你这样可是藏不住的哦。好像……你的耳朵还露在外面呢……
好久没有看到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我们冷血的会长大人妃茵立刻按耐不住内心深处突然泛滥开来地母性关怀,一脸惊羡地一把将兔擦擦搂在怀里,左手抱着,右手伸出食指轻轻地搔着兔擦擦的肚子。小家伙一开始被吓坏了,全身紧紧地蜷缩在一起,紧闭双眼。前爪死死地把胡萝卜按在怀里,就算是这样还不放心,一张小嘴还要把它用力咬住,生怕它被人夺去。可片刻之后,妃茵的搔痒让它渐渐地放松了警惕。它渐渐张开了四肢,一脸惬意地舒展开来身体,脑袋还在妃茵的手指间轻轻地蹭来蹭去。
“嘻嘻……你看你看,它还会伸懒腰哎……”妃茵满脸柔情少见多怪地尖叫起来。怀抱着这只可爱的小兔子,就如春天般的温暖。
然而转瞬之间,她又漠然地抬起头来,脸上续满冰雪,冷冷地看着我们,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谁去消耗点儿生命?我们得试试它的魔法威力……”
将这个冷酷的建议付诸实施没有任何地难度,我们只前进了一百步左右的距离,就立刻再次吸引了一批大脚野人的注意。我首当其冲地又一次陷入了重围之中,携带着我生命力的红色体液四散喷射开来。我只能无助地望着自己头顶的生命槽线渐渐衰减。
兔擦擦懒洋洋地昂起小脑袋,两只前爪依旧毫不放松地环抱着那根胡萝卜,一双红色的小眼睛有些木讷疑惑地望着我们。这个迟钝的小家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目睹一场生死交管的搏斗,在我看来。它对人群中央正在被群殴的那个血迹斑驳地倒霉蛋----也就是我----兴致缺缺,对于地面上铺着的那一层软绵绵的积雪倒是饶有兴趣。
正当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这只漫不经心地兔子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在雁阵的不断鼓励和驱使下,它终于伸出右爪,万分不情愿地冲着我挥了两下。
一道神圣的光线从天而降,将我笼罩在当中。一种无法言说的圣洁情怀充盈着我的身体,抚慰着我的灵魂。我感到全身上下被灌注了一片生命的欢娱,在那我们所不能见的高天之上,仁慈地神将他地恩赏慷慨地赐予了我。让我卑贱的躯体得到了一阵温暖地滋润。这道暖流荡涤着我的身躯。连同我的灵魂都一同得到了再生般的救赎。朝向被云朵遮蔽着的天空,我感激地抬起头来。在这道神光慈爱的辉泽照耀下,我看见几个象征着善意和拯救的绿色大字正从我的头顶欣然地升起……
这点儿可怜的生命力就连打个喷嚏的损失都弥补不了,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在提到这只兔子的治愈力的时候雁阵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刚一用完这个“生命礼赞”的神圣系恢复魔法,这只兔子立刻把胡萝卜重新死死抱回了怀中,两只小眼睛鬼祟地东张西望,仿佛生怕有人打它这根小宝贝的坏主意似的。不过片刻之后,它就愤怒地发现,它刚刚耗费心力施放的那个恢复法术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那个挨打的家伙仍然在垂死挣扎,而那群施暴的凶手也没有因此而稍有收敛。
兔擦擦似乎有些恼火,红色的瞳孔收缩成一个小点。它在雪地中挣扎着向前跳……嗯……爬……嗯……应该拱了几步---这个短腿的胖小子在雪地里实在是举步维艰----然后再次举起那根神奇的胡萝卜向我用力挥舞了两下。
一道绿光从胡萝卜的根部射出,照耀在我的身上。我能够感到,我的体内正勃发着一种盎然的生机,无穷的生命力正从我的骨髓和血管中散发出来,然后沿着我的筋脉和肌肉不断滋长,我因此获得了每秒钟……嗯……二十点生命的救助。
这个名为“自然的爱抚”的治疗魔法令我大为震惊----这并不是因为它恢复的生命力实在少得可怜,当然,原本这也确实少得让人惊奇----最令我震惊的是,这只慵懒又臭屁的小兔子居然能够在刚刚释放完一个神圣系的法术之后,紧跟着又放出一个自然系的治疗法术,这一切都明白无误地显示着:这只兔子居然同时代表着至高神达瑞摩斯和自然女神奈彻尼亚两位高阶神祗的神圣威严。
嗨!有没有搞错!它只是一只蠢蠢的爱睡懒觉的肥兔子而已啊!它甚至宁愿伸个懒腰也不会敷衍了事地做个祈祷,居然能够同时受到两位神祗的垂爱和眷顾?我相信如果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全世界至少将会有一半的牧师啊、祭祀啊、圣女啊这些名称各异的神职人员会不远万里地来到这里把它连皮带毛炖成一锅兔兔汤然后怀着前所未有的巨大虔诚把它啃得连骨头渣儿都不剩。
剩下的另一半大概会选择红烧……
而事实上,我的震惊还只是刚刚开始。
刚刚挥霍掉自然女神赐予的神圣力量,兔擦擦立刻把左前爪伸到屁股后面,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地在那个长满柔软绒毛的屁股蛋子上抓挠了两下,然后一抬手,抽出了一根粗壮的、硕大的、比它自己还要高上一小截的、色泽鲜艳的、水灵灵的……呃……胡萝卜。
别问我,我也很想知道它是从哪儿把这玩意儿拿出来的!
(不好意思,隔了一个礼拜才更新。
上帝是个妞儿说的不对,妃茵大小姐的决定是已经安排好了的,包括不带治疗。
而且虽然妃茵大小姐的性格不被很多读者接受,但不知道之前你们注意到没有,可怜的被剥削阶级跟着会长大人好像还没有吃过亏吧?这次任务的回报也会很丰厚的啦。
之所以发得晚了,是因为兔擦擦的技能很难写。即便写成这样也总觉得有点儿别扭。
活该!谁让我一开始只顾着加几个很Q的宠物来着?
不过彪悍的宠物一样不好写啊……
先扯着,一百二十七章回到主线。
另外友情推荐:乐芬有一款圆球绵羊的绒布娃娃异常可爱,是宠物羊咩咩的原型,外观、手感、弹性极佳,去年被我一眼相中----这也是小弦子我这辈子第一次主动买一个绒布娃娃给自己。婚后的一大消遣乐趣就是在床上把它像篮球一样拍着玩。现在认为此种乐趣实在不该自私地独享,应该公诸于众让更多人分享才对,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买一个来与我同乐----注:绝非广告。
希望本周能再更两章…………)
一百二十六:胡萝卜的功能(下)
它木然地看了看手里这根巨大的胡萝卜,居然有些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向前蹦了两步,然后纵身一跃,十分勉强地跳起了大概有一个拳头那么高----老实说,很多时候我都相当怀疑它究竟是不是真的是一只兔子,又或者其实是一只耳朵长得稍长一点儿的变异豚鼠---紧接着用力一回前爪,“嘿”地把那根大胡萝卜掷向雪地。www.65txt.com~~~~胡萝卜“嗵”地一声,东倒西歪地勉强栽入雪地中,和地面形成了一个最多只有三十度的锐角。
直到一串古朴简陋的图腾图案浮现在这根胡萝卜上,同时它的上面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蓝光,并且给我带来每秒钟大概十五点生命力的救助时,我才意识到,原来……这是一根生命图腾……
于是我们可以知道,兔子们原来是通过神圣的胡萝卜和他们的祖先进行沟通的----这其实并不太让人感到意外。
任何一个稍有经验的冒险者都知道,无论是哪一种具备治疗技能的职业,最多都只能施用某一体系的治疗法术,比如说牧师就只会神圣系的法术,德鲁伊就只会自然系的法术,而萨满法师就只能传习灵魂系的魔法。每一种魔法在使用的时候都会产生一定程度的魔力波动,从而影响其他同属性法术的施展。
比如说,一个牧师在使用了一次“生命礼赞”之后,总需要休息片刻才能继续使用“治愈之光”、“圣疗术”之类的法术,如果他身旁有人在这段时间之内遇到危险,他是完全无力施救的。对于现在正在被人痛殴的我而言,倘若这只兔子每过五六秒秒钟时间才能给我恢复三五十点生命力,那完全是杯水车薪,根本起不到任何缓解的作用。
然而现在看来,这只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神奇兔子显然并不仅仅通晓一系的治疗法术,而是对三系的治疗法术都十分精深。对于它来说。这种同系法术相互影响的法则完全没有约束力:它大可以左手扔出一个“圣疗术”,紧跟着右手就放出一记“自然之吻”,然后摇头晃脑地施放一个“灵魂锁链”。这时候神圣系法术地约束时间已经过去,它又可以大摇大摆地放出一记“治愈之光”,然后又是自然系魔法“生命之泉”。然后大摇大摆地再插上一根灵魂系的“生命图腾”,然后……
没错,它的每一个魔法恢复地生命力都很微薄。但当这些色彩斑斓形状各异的魔法光芒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滔滔不绝地向你涌来、当头将你拍倒在地,让你的生命力左一个十五、右一个二十地茁壮成长。你地生命恢复速度也将是相当可观的----更何况一些自然系和灵魂系的法术还有持续地叠加效果。而且最让人想不通的是,谁也不知道它细小地身躯里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蕴藏着如此充沛的魔力,竟然能够支持如此高密度的魔法消耗。
我的头顶顿时涌现出大片大片象征着生命力恢复的绿色字符,虽然每个都只是“+20”、“+15”之类地微薄数字,但它们的数量如此之多、规模如此之大。简直是成片成片密集地涌现在我的头顶,以至于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像是一丛长出了双脚的灌木----而且还是特别枝繁叶茂的那种。
这简直就是把我按倒了一管子一管子地往血管里充血啊……
这种井喷式的高强度生命恢复力令我又惊又喜:
“这就是你是说的恢复的生命力很少……”我干脆放弃了格挡,挺直了腰杆完全无视那些迎面袭来的木棒,指着兔擦擦对雁阵大声质疑道,“……它比长弓射日那个缺乏职业道德地屠夫医生强一百倍!”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雁阵地表情同样很意外----甚至比我还要意外,喜悦而又委屈地回答道:“……以前我从来也没掉过那么多生命啊……”
想想也是,当我们只有一两个人冒险、完成一些低级任务的时候,肯定会选择那些怪物比较稀疏、或者级别比较低地地方去,而在哪些地方你是不可能损失太多生命的。-====-以兔擦擦的魔法。它只需要三两下就可以轻松搞定----我甚至怀疑这个性情高傲又懒惰的小家伙是否能提起出手的兴趣----这种毫无挑战性可言的简单游历显然埋没了隐藏在兔擦擦身上的巨大才能。
得到这样强有力的治疗者的支持,原本凶险异常的雪山顿时变成了坦途。我几乎完全放弃了防御。在兔擦擦的有力援助下,向那群恣意凌辱了我半天的大脚野人展开了反击。一旦解开了约束的绳索,这群普遍比我低了三、四级的野蛮人顿时失去了所有的优势。被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化作心中的残忍,利剑切开他们满是油脂的肚囊,将他们腥臭的血浆喷洒在雪中,洗刷着我曾经受到的耻辱。看着一个个凶悍的敌手惨叫着倒在我的面前,我感觉自己血脉贲张,恨不得在自己的心头写上一个大大的字符,仿佛不如此就无法宣泄我心中不断涌上的巨大快意:
“爽”
一般来说,当怪物舍弃你的队友去攻击你的时候,是因为你给它带来了更为巨大的伤害,激起了他更大的仇恨,这才能让他罔顾面前正在交战的对手。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不攻击这些怪物就一定安全。当那些治疗职业者给予队友的无私奉献大到了一定程度时,引起了它们的注意,同样也会极大地激起他们的怒火。这其实很好理解,打个简单的比方说:如果你整天费尽千辛万苦不停地努力挣钱,而你的老婆却每天致力于绞尽脑汁创新花样地不断努力花钱,让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你也会很愤怒的……
当我面前还剩下最后四只大脚野人的时候,它们终于发现了兔擦擦的存在。这些性格暴躁而又极度愚蠢的粗野家伙刚才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无论费了多大的力气都无法击倒面前这个顽强坚韧地家伙,当他们发现竟然是这个傻乎乎窝在雪堆里的小不点在愚弄他们,他们仅存的一点智慧顿时被羞辱地怒火淹没,立刻抛下我不管,径直冲向那只兔子。
“小心。他们冲过来了,我拉不住他们!”我一边向身后的战友们大声示警,一边向着生命力剩余最多的一个大脚野人猛刺一剑。然后挤眉弄眼地向他挑衅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将他引回我地面前。
剩下的三个野人只跑了几步,他们臃肿肥硕的身体后面立刻浮现出一个更加臃肿肥硕地身影。
“这个交给我!”话音刚落。使用了“匿踪”技能埋伏在半路上的长三角阴险地一挥战锤,将一个大脚野人敲晕在当场。但其余地两个却丝毫不理会遭袭的同伴,仍然执着地冲向那只雪地中的兔子。虽然最拿手的魔法对于这些雪山上的土著来说缺乏足够地威胁。但妃茵还是不遗余力地施放出她最大威力的魔法。冰冻的攻击效果延缓了一个大脚野人的前进速度,继而更多更猛烈的冰系法术劈头盖脸地泼到了他的身上----虽然这些魔法一时还无法把它击倒。但攻击的力度倒也勉强足够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一旁的冰系女法师地身上去了。
“我也引来了一个……”妃茵尖声叫道,“……可是我打不动他,快来帮忙啊……”
最后一个大脚野人所面对地,是坚决捍卫她亲爱的“小兔兔”地雁阵。精灵驯兽师在之前的激战中耗光了她所有的弹药,现在正手持着一把巨大的单手战斧横在兔擦擦和高原土著之间。
“不许过去!”雁阵挥舞着大斧应上这个漏网的家伙。抡圆了斧头当头剁下。巨大的斧刃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圆弧,狠狠地敲在这个野人的头上。
原本这个野人残余的生命已经不多了,如果雁阵的火枪还能够使用,一枪的威力足够轻松把它撂倒。但问题是,斧头毕竟不是雁阵用惯了的武器,并没有发挥出她预期中的威力。一道瓢泼般的红雨洒过后,那个大脚野人的生命槽里已经空空如也,但却依然顽强地毅然挺立着,并且执着地摇摇摆摆径直杀向兔擦擦。
粉嫩滚圆的小肥兔好像没有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仍然傻乎乎地蹲在原地。怀抱着它的宝贝胡萝卜,冷冷地望着步步逼近的庞然大物。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死亡即将降临。
“坏了……”我大叫。
“拦住他……”长三角大叫。
“快来帮我……”妃茵大叫。
“我的小兔兔……”雁阵大叫。
“好高啊……”弦歌雅意惨声大叫……啊……那个……我们暂时可以不去理睬这个没用的家伙。
在一片嘈杂和惊恐的混乱中,大脚野人面目狰狞地走向兔擦擦,双目圆睁,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大木棒----一共只有二十点生命的小兔子绝承受不起这样沉重的一击……
“噗通……”沉闷的敲击声破空传来!
……而屠杀的木棒却并没有落下……
在我们焦急的目光中,兔擦擦懒洋洋地举起了那根只有小手指粗细的胡萝卜,轻轻敲在了大脚野人的脚面上……
天空中升起一面残红色的旗帜:“--3”。
大脚野人体内最后一丝生命的痕迹就被这样屈辱地抽干了。它脆弱地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一阵难以察觉的轻微震颤透过满地的积雪,传递到我的脚下。
大地都被深深地震撼了……
我觉得我的下巴脱臼了……
在这场胡萝卜与大棒的交锋中,胡萝卜居然难以置信地以零损伤的绝对优势胜出----那疯狂的胡萝卜、强大的胡萝卜!
兔擦擦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默然地瞥了我们一眼,然后十分珍重地重新捧起它的宝贝胡萝卜,深情地在上面啃了一小口,肉嘟嘟的三瓣小嘴轻轻地抖动着,仿佛是在嘲笑着什么。
……我始终不敢确定,那究竟是一根长得很像胡萝卜的法杖,或者根本就是一根蕴含着强大法力的胡萝卜……倒在了我们的面前,我们意气风发,迈步继续踏上前进的行程。
“咦……”妃茵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们刚才好像在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个……天气不早了,别忘了,我们还得忙着拯救世界呢……”我仰起纯洁的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雪山上的天,果然纯净而高远……
“我想起来了……”妃茵忽然猛醒起来,“……刚才你还说要买药水的呢!”
“啊?有吗?”我矢口否认,“不会的,你肯定听错了,我只是问问价格,问问价格而已啦……”我猛烈地摇头,都快把自己的脖子摇断了,“……有雁阵的兔擦擦在,我是没有必要买药水的啦。”
雁阵慈爱地捧着自己的小白兔,对我露出了充满母性之爱的骄傲笑容,缓步向前走去。
“对了,会长……”长三角也立刻猛醒,“……我也用不着药水了,我强烈要求退货……”
“退货?休想!”妃茵立刻受了惊吓似的死死抱住自己的背包,警惕地怒视长三角,“货既出门,概不退还!”
“会长大人……”长三角声泪俱下,“……你行行好吧,我的背包都快被药瓶子塞满了,现在连多拿两件装备的空间都快没有了……”
“不行不行不行……”妃茵捂着耳朵,拼命地摇着脑袋,一转眼看见已经走出十几步远的雁阵,立刻气咻咻地追了上去。
“都怪你个死雁阵,带着那么厉害的治疗宠物,害得我连药水都卖不出去了……呀,那么可爱,快让我抱抱让我抱抱,求求你了,就抱一下……你个死丫头害死我了,这下一大堆货砸在我手里怎么办啊……呀,它还会笑,嘻嘻嘻嘻……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咯吱咯吱,小乖乖……”
“会长大人,我好惨啊……”长三角腆着大肚皮惨叫着追了上去……
这帮乱七八糟的家伙……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含笑摇了摇头,心里又不免暗自庆幸----幸亏刚才我掏钱掏得晚……
咦?不对!
我的心里忽然一惊,猛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立刻慌了手脚,好像被一圈黑线勒住了颅骨一般的头疼:
“喂,不是吧,你们自己先溜了,怎么把他留给我一个人了?我可不想背着这具活尸爬雪山呐。见鬼,别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咦?怎么跑得比刚才还快?雪地上不是有速度惩罚的吗……我倒,连瞬间移动也用上了,算你狠……”
我忿忿不平地指着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打摆子、面色苍白、空中只有出气儿没进气儿的精灵神射手弦歌雅意,高声抱怨道……
一百二十七:还有一刻钟
在我刚刚获悉瓦格纳的行踪时,还一直对他的选择感到困惑不解:这个天才的疯子药剂师矢志要将这些危险的致死毒素传遍整个大陆,却为什么要远离人口稠密的闹市,偏偏要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冰川雪原之中呢?他到底要通过什么途径来将这些毒素散播出去呢?
但没过多久,我就明白了他的目的:
晨曦河!
是的,晨曦河,法尔维大陆上流域最广阔的河流,近两千哩的漫长水道流经无数的森林、草场、平原、盆地,穿越十余个国家的领土,哺育了千百万不同种族、不同血统的大陆居民,孕育了灿烂辉煌的法尔维文化。(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条古老而美丽的河流,是法尔维大陆最重要的一条血脉,是整个大陆文明的生命之河、历史之源。
然而假如被我不幸猜中,瓦格纳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竟能找到方法用他手中毁灭性的毒素彻底污染晨曦河的源头,将整条河川变成一江孕育无尽死亡的毒流,那么这江承载着整个大陆文明和历史的温柔河水将在一夜之间变成一条无人能够抵挡的孽龙,轻而易举地摧垮整个大陆上的生态系统,将它沿途遇到的所有生灵无情地淹没、吞噬,直至化作一堆枯骨,甚而求死不能。
因此,当我从破碎的岩层中听到一阵淙淙的水声时,我的心立刻抽紧了。循着声音望去,我看见不远处的山壁上远远探出一块巨大的岩石。
与整座山峰中处处可见的暗灰色页岩大不相同的是,这块岩石通体呈红褐色,下粗上尖,呈现出一种水滴地形状。四周的边缘上还带有一些高温灼烧过的痕迹。这绝不像是考克拉山脉中原本产出的岩石,倒更像是---我知道这听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但我在这一瞬间确实产生了这种荒诞念头----一颗从天外飞来的巨石落入到考克拉山间,一头扎进了这面山壁,然后被深埋在其中。
我怎么会生出这种愚蠢的想法----立刻,我就对自己如此无稽的想法嗤之以鼻----这里已经是整个大陆最高耸地山脉,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巨大的岩石从比它更高地地方坠落?它从哪儿来?又是怎么来的?莫非还能是天上地星辰陨落到了人间……这种想法简直太可笑了。就连不懂事的小孩子都会嘲笑我的胡思乱想的。
不管这块形状怪异的巨岩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地,在这块岩石的倾角下。赫然露出一个隐蔽的洞穴----即便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想。这个洞穴看起来实在很像是岩石从高空落下砸穿山壁后留下的裂痕----我所听到地流水声正是从这个洞窟中隐约传出来的。
“我得进去看看……”我指着洞窟的入口对我的战友们说道,“……可能我要完成的任务就在这里。”
我的战友们遵从了我的意见----至高神护佑,他们做出了明智的决定,整个大陆上的亿万生灵都应该因此而永远感激他们----当然,还有我。
只是站在洞穴地入口处。我就感到了一阵潮湿地暖意。洞口并没有什么积雪,而是铺满了大片的冰层。这片不知道究竟有多厚地冰面寒冷而兼顾,似乎从世界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存在在这里,从来都不曾消融。
因为洞穴内四处都结满了寒冰,阳光透过层层折射照进了洞穴深处。因此洞里的视野虽然不是很好,但我们也勉强看得清四周的环境。
洞穴内的墙壁上缀满了长短粗细不等的冰棱,有的已经结成了坚硬的白色,与四周的岩石紧紧凝在了一起,如长矛般尖细锋利,有的则似乎正在融化,还不时地往下滴落几滴水珠。越往里走,我们呼吸到的空气就越湿润,一些细小的冰棱不时从岩壁上坠落。那“哗哗”的碎响声在洞穴中不停地来回鼓荡、越变越大。听起来惊心动魄,仿佛整个洞窟随时都会垮塌。
我心惊胆战地走着。生怕一不小心脚下稍微沉重了一点,就会引发一场灾难性的山崩。但我的朋友们似乎并没有这种担忧,他们一路观赏着洞窟中奇异的景色,还不时发出响亮的赞叹声:
“这里的景色真漂亮啊!”弦歌雅意惊异地左右环顾着四周,一双眼珠瞪得都快要超出眼镜边框了。
“这里的景色是不错……”长三角没好气地说,“……但是山坡上的风光也是很漂亮的。”
“你懂什么?”妃茵也插嘴调侃道,“雪堆下面的风景更优美,有人着迷得都舍不得把脑袋抬起来了……”
患有严重恐高症的精灵神射手是被我和长三角一人拖着一只脚硬拖上考克拉山口的,谢天谢地,考克拉山口内是更加崎岖的山地地带,满地巨大而嶙峋的岩石和冰柱阻挡了我们的----主要是弦歌雅意的----视线,让他不会因为高度差而受到惊吓,这才让这个一路上除了惊恐地尖叫和趴在地上打摆子的没用家伙重新学会直立行走。
也难怪这眼前的景色会让他如此兴奋:他一闭眼的时候还正身处寒带苔原带,等到一睁眼看见的已经是喀斯特地貌了,这强烈的景色差别对于谁来说都是非常新奇的。而对于我们这些目睹了整个旅途行程的人来说,冲击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大概是想起来弦歌雅意一路上的糗样,雁阵忍不住“噗嗤”一声娇笑起来。被嘲笑的精灵神射手困窘地摸了摸他的尖耳朵,满面羞愤地低头讷讷地说:
“怎么说我也是个病人嘛……”
“嘘……”他们正说得热闹,我猛地压低嗓门制止了喧闹,伸手指向洞窟前方。
洞穴深处阴暗的墙壁上,猛然间被斑驳的光痕布满,红蓝两色的光波不规则地吞吐缭绕。随着冰层的散射不住闪烁,将整个洞窟照得光怪陆离,散发出一种阴森诡谲地气息来。随着光痕的吞吐,一个空洞僵硬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吐出无数混沌繁复的音节,在洞穴墙壁上回荡着。它们所代表的含义我一个字儿也不理解,但每一个音节却又都本能地让我感到厌恶和邪恶。仿佛一只无形而冰冷的爪子挠在我的心上,让我起了一身地鸡皮疙瘩。
不祥的乌云笼罩在我地心头。我感觉自己的左胸一阵抽搐,轻轻取出盾牌与利剑。加快步伐向前赶去。妃茵他们也发现了情况地异常,停止喧闹跟上了我的脚步。
刚刚转过了一道弯,一个高大的背影就映入我的眼帘。他的躯干被一件巨大地斗篷包裹着,就连脑袋都深藏在兜帽中,全身上下只有两只手掌伸出了衣服外面。他的双手呈现出僵硬的青灰色。看不出一丝血气的痕迹,有的地方已经腐蚀破碎,不时还流淌出少许暗黄色地脓浆他两臂平伸,双手大张,脖子仰向上方。犹如一只展翅的巨大蝙蝠。在他的身前,一个五角形的魔法阵正凭空悬浮在那里,交替散发着惨红色和靛蓝色的光芒。魔法阵的正中间,镶嵌着一瓶青灰色的药剂----谁能想象得到,就在这支用最廉价的水晶残片制成的无论是造型光泽度还是透明度都十分低等地只需要五枚银币就能买上一整打地还被一枚已经发了霉的橡皮木塞封口地破旧瓶子里,盛放的也许是众神创世以来这个世界上曾经出现过的最危险最可怕的东西?
一个心理极度扭曲的疯子天才科学家,一瓶你剧毒到无法想象的烈性毒素,如果这一切还不足以摧垮你坚韧的神经、让你陷入绝望的恐慌中的话,那么嗨。试试这个:这里还有一条河。
是的。一条河!
或许你的目光会告诉你,这绝不是一条河。最多只是一条清浅的溪流。它从山壁西侧缓缓淌出,顺着倾斜的山势向东侧流去。这静谧的流淌不知已经持续了多少万年,细弱的流水亿万次地打磨着地面,终于在坚硬的岩石上冲刷出一条短小的水渠----事实上,说它是一条水渠已经太过抬举了,它最深的地方不过刚刚没过小腿,而最浅的地方甚至连脚面都打不湿。这条最多不过十步长的水迹,不过是一条地下暗流偶尔冒出地表的一小段而已。
然而,这确实是一条河---不但是河,而且是整个大陆最长最大的一条河。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或许就是晨曦河最早露出地表的部分,两千哩的山河壮丽、五千年的灿烂辉煌、亿万生灵的血脉根源,都是从这短短的一道溪流迈出的第一步。
现在……世界的消亡……也将……从此处起步吗?
“瓦格纳……”我死死地盯住那个扭曲变形的面孔,低声嘶吼着。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绝望,我感到全身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一根锐利的冰棱,直扎进我的心肺。我的血液似乎都已经停止流淌了,周遭一切的颜色和事物统统都失去了影像,只有那个丑陋的背影如此清晰地映在我的瞳孔中。
我来晚了吗?我的心重得就像一坨冰----他传播毒素的仪式已经完成了吗?一切都将无法挽回了吗?这倾注了创世神无限仁慈和关爱的世界,难道就将如此轻易地毁于一个疯子的双手吗?
这都是我的错!
我无法不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在这一路上,我耽搁了太多的时间,让他一次又一次地逃脱了我的追击。有许多次,我甚至已经看见了他的背影,可终究还是让他逃脱了。在桥头、在渡口、甚至是在攀登雪山的途中,我都失去了太多的机会。我原本早就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如果我再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
事情就是这样,当你去做的时候,你总是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可每到最后关头你又总会发现,自己原来从来努力的都不够。世上许多无法挽回的悔恨,往往都源自于此。而从今以后。我不知自己时候还有更多的机会去悔恨……
吟哦声渐渐低沉,他取下兜帽,缓缓转过身来。
“啊……”妃茵不由得轻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往我身后紧*了两步。
几个月前那个清癯消瘦地药剂师已经完全失去了形状:他的头发已经掉光了----事实上他的头皮也快掉光了,露出大片白色的颅骨;他的眼眶更加深凹---不是因为消瘦,而是因为眼眶四周的血肉已经完全溃烂;眼珠突兀地镶嵌在眼眶中,目光中没有丝毫的生气。颜色已经变黑了地血脉凸显在瞳孔四周,大概已经凝结成了脓块。暗黄色脓水从眼眶中涌出,顺着面颊流淌。一直滑落到他的两腮;他地左腮已经被大面积地腐蚀,口中上下都露出黑紫色的牙床,右腮还保持着一定地完整,不过面颊的皮肤下隐约浮现出蛆虫蠕动的痕迹……
“女人就是女人,连这都害怕……”看到我们的会长大人难得表现出恐慌的迹象。长三角没有放过这次反唇相讥地机会。
“谁……谁害怕了……我只是觉得恶心而已……”妃茵恼羞成怒地回答道,不过她虚弱的口吻听起来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别嘴硬了,害怕就是害怕……”弦歌雅意也讥笑道,“……就这点儿胆量,刚才居然还好意思嘲笑我恐高……”
“我是雁阵。妃茵在你后边儿呢……”雁阵面不改色地看着瓦格纳的面孔,不屑地揭穿了弦歌雅意的老底儿:
“……你要是真不害怕,就把眼镜带上……”
我无法加入同伴们的调笑,我只是满心绝望地羡慕着他们,羡慕他们对世界末日地无所知觉:他们只知道我们要完成一个艰难的任务,却大概还不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情,也就不会感到绝望。其实很多时候无知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当你知道更多的真相时,往往就要负起更多的责任和负担。也将更早地被绝望击垮。是变异还是变态了的疯子药剂师缓缓地开了口。他的声音空洞而呆板。已经失去了原本身为一个人时应该有的弹性,就像是一颗石子儿投入深谷中后回音地余鸣。不过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它语气中地激昂和狂喜,虽然他的眼球已经彻底坏死,但一抹浓郁地红光从他眼眶中的伤痕处划过,彰示着这个狂热者此刻的心情。
“……你终于还是来了……”他说,“……这改变世界的伟大一刻,我也非常希望能有人与我分享。虽然你暂时还不理解这一切的伟大意义,但历史给了你这份无可比拟的荣幸。我从自私的神明们的手中偷取到了终极进化的秘密,就在今天,我将与整个世界分享永恒。现在,你或许还不明白这一切的巨大意义,但终有一天,人们会感激我,感激我不求回报的慷慨赐予,感激我宽广的胸怀和博大的智慧,感激我带领他们走入了被神禁绝的土地。而那时,你,也将是他们的一员……”
“……还有一刻钟……”瓦格纳兴奋地向我们炫耀着,腐朽的面孔因为狂热变得更为狰狞,“……魔法阵就将完成自我修复,这瓶神圣药水中的亿万改造菌将不再畏惧严寒。它们将倾入这条河道,给沿途他们遇到的第一条鱼完成神圣的洗礼;一天后,圣水将对所有的鱼群完成终极改造;三天后,第一只水禽将会把一条可爱的鱼儿吞下;五天后,一个勤劳的女孩儿将到河边打上一桶水回家饮用;八天后,一群农夫将用河水浇灌庄家;十天后,河水将导入一座城市的排水系统;十一天后,一只猫捉住了一只被河水改造过的老鼠;十五天后,全城的狗将会发狂;十七天后,河水将流出温斯顿王国,流入德兰麦亚境内……你知道吗,整个晨曦河从发源到汇入彗星海需要几天?六十三天!只需要六十三天!六十三天后,愚蠢而低劣的生命迹象将被彻底从法尔维大陆抹除,每个灵魂都将得到平等公正的彻底升华,属于终极生命的完美世界将会到来,没有种族矛盾、没有血脉分歧、没有利益纷争、也就没有了战争杀戮,一切都将平等和谐、一切都将永生永存,每一个生命都将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去学习、去进化、去创造。我们不需要神明!永恒在手,我们就是神明!你看见了吗?一刻钟之后,那无限美好的世界到来了,你看见了吗,还有一刻钟,我们就将和一切的丑陋、卑鄙、低贱告别,和一切的恐慌、畏惧、死亡告别,和一切的愚蠢、驽钝、粗鄙告别……”
“……从人到神,从残缺到完美,从低劣到神圣,从人间到天堂……”这个将他所有伟大的智慧和情怀强行塞给全世界的疯子已经被自己描述出来的完美未来所感动了,他张开双臂,深情恳切地看着我们,犹如一个父亲慈爱地看着他的子女,“……只需要等待一刻钟……”
一道异彩闪过,我的冒险日记中的任务栏忽然发生了改变:
“十五分钟内消灭腐朽狂热者瓦格纳,阻止毒素传播,拯救世界!”
一道狂喜的暖流灌注到我的体内,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因为接受了一个任务而感到幸福。至高神在上,仁慈的神明不忍心抛弃他虔诚的孩子们,因此赐予了我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我发誓自己这一次绝不会将它错失。
耳边传来长三角不耐烦的叫嚷声:
“终于听他嗦完了,砍死他丫儿的啊……”
一百二十八:妃茵的慷慨
和之前我曾经遇到过的那些被毒素彻底腐蚀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们截然不同,瓦格纳在变身成腐朽者的同时仍然保留了他原有的智慧。www.65txt.com而眼前的事实证明,当一个满脑子绝妙疯狂念头的天才忽然拥间有了一具永不磨损的强悍**,并且开始尝试着将他的聪明才智稍微拨出一点儿来用于战斗的时候,他立刻就会成为一个令每个人都会深感棘手的强大敌人。
看到我们挥舞着利器向他杀去,瓦格纳抛开了那件一直包裹在身上的大号斗篷,露出上半身那已经被腐蚀得已经到处都能露出斑驳骨色的破碎躯体。他的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用于自卫的武器,事实上他全身上下从头到脚一共就只剩下了一件武装----假设一条被尸水浸出了片片黄渍的破烂长裤也能被称作是“武装”的话。
正当我们都以为他打算赤手空拳地抵御我们的攻击时,他做了一件令我完全意想不到的举动:他从身上腐烂的创口处,将双手深深插进了自己的胸腔,黄白色的腐肉随着他手臂的颤抖而轻轻蠕动着,大捧散发着腐朽臭气的污水从他的创口处喷洒出来。片刻之后,他好像已经抓紧了什么东西,然后双手用力向外一扯……
“我将赐予你们永恒,阻碍历史洪流的可怜爬虫们!”
瓦格纳大声嘶叫着,眼眶中四溢着疯狂的红光,双手瞬间撕开自己的胸腔,将两根细长的肋骨从自己体内生生拔了出来。他的胸口顿时被破开了两个大洞,变得一片血肉模糊。透过左边的洞口,我还能隐约看见他的心脏。他的心脏被几根血管勉强垂挂在那里,已经整个儿都变得僵硬淤黑,没有丝毫的脉动,只随着他身体地移动来回摇摆着。
大概是受到了毒素的改造,他地骨头洁白而坚韧。骨头的一端已经变异成了锐利的尖刺,向内弯曲的一侧边缘也变得如刀刃般锋利。上面还隐隐附着着一层凛凛的青气。
一瞬间,这骇人的一幕令我产生了一丝畏惧,这种感觉令我有些不安。为了掩饰我内心萌发的脆弱,我有些仓促地一剑挥砍出去。剑刃斜斜劈在瓦格纳地肩胛上,犹如砍在石头上一样发出铿锵坚实地声音。如此慌乱的一击显然不可能手说很好的战果,他只因此损失了一百二十点的生命。
对于我的攻击,瓦格纳根本不闪不避。他目光僵直。眼眶中的一抹红光却不怪好意地照过我的面孔。口中森冷地“喈喈”怪笑着,左手的骨刃直直地刺向我的胸口。和其他所有地腐朽者一样,他的动作虽然有些僵硬,手臂和手腕的关节运转时总给人一种不协调地滞涩感觉,可他的动作却远比他们要敏捷迅速,令人难以招架。
我下意识地举起左手的盾牌,勉强挡住了他的这一记反击,可他右手的骨刃又紧跟着立刻砍杀过来。锋利的骨刃撕开了我的左臂,狠毒地刮走了八十三点生命----不仅如此。一种冰冷而麻木的触觉从伤口处渗进了我地躯体,随着血液地流转很快传遍了我的全身。顿时,一只名叫“虚弱”地妖魔扑在了我的身上。将我的体力不断地榨出了我的身躯。我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飞快地流逝着,手中的武器变得愈发沉重,不但攻击力被明显地削弱,一直以来始终令我感到骄傲的防御能力也被降低到了一个令人惭愧的地步----不需要任何攻击技能,瓦格纳只消随手一记普通攻击,就可以消耗掉我接近两百点的生命。
“小心,他的武器有毒!”我这样虚弱的状态显然已经无法胜任吸引敌人攻击的任务了。我一边逃出圈外,迅速地灌下一大瓶治疗药剂恢复生命。一边大声地向我的战友们示警。
“呃……我已经知道了!”我的话音刚落。就看见被毒得满脸绿莹莹的长三角也腆着他的大肚皮十分狼狈地逃出了战阵。这个生命值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胖子在生死关头展现出了他顽强的求生**和惊人的意志力:在如此严重的“虚弱”状态下他居然还能拖着一身沉重的肥膘跑得如此之快,实在是令人感到由衷的钦佩……
“你们到底还算不算是男人啊?居然让我一个女孩子家一个人顶着?我可是只有一身轻甲啊!”因为耗光了弹药而不得不抡起斧头近身拼杀的雁阵一脸委屈地大声抱怨着。可她嘴上说归说,手上干的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这个瘦弱娇美的长发女精灵抡圆了比她的肩膀还要宽出一多半儿的硕大战斧凶狠而豪迈地朝着瓦格纳的身躯挥舞着,每记砍杀都使他喷射出大蓬的鲜血----这也是个一直以来都很让我想不通的问题:这个已经烂得全身臭肉的腐尸体里面到底从哪儿冒出来那么多的血液?而且还都是新鲜红艳的鲜血?
幸亏瓦格纳并不是每一次攻击都会产生“虚弱”的毒性效果,雁阵就依然保持着健康的体魄,生命力的损失并不像我和长三角那么迅速。在她身后,我所见过最可*的战地医生兔擦擦正在不遗余力地为它的主人治疗着----这也是精灵驯兽师能够面对瓦格纳的疯狂攻击独力支撑到现在的主要原因之一。
许多人都说灵魂魔法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一种法术,蕴含着许多现代魔法理论至今无法解释的千古谜团,其中最无解的一个谜团就是:无论是多么孱弱幼小或者老迈的魔法师,无论是在如何坚硬的地面,神奇的灵魂施法者们总能轻而易举地只依*双手的力量将图腾柱牢牢插进地面中,百发百中,从不会失误。
就好像现在,一根承载着生命图腾力量的大胡萝卜正斜插在兔擦擦身前,闪烁着熠熠的生命辉泽。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只只有巴掌大的小白兔是如何将一根新鲜水嫩的胡萝卜插进这片坚逾钢铁万年不化的雪山寒冰中的?是我们男人的耻辱!”作为一对相互爱慕的情侣,对于雁阵地任何观点。弦歌雅意显然都盲目地无条件支持----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附和才对。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一边理直气壮地指责着我们。一边站在至少二十步远地地方用弓箭遥遥地向变异的瓦格纳射击,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自己的行为似乎也很难算得上是“我们男人的骄傲”吧……
不管怎么说,“腐朽狂热者”瓦格纳的攻击力绝不是雪山上那群蠢笨的大脚野人能够比拟的,即便得到了兔擦擦地全力支援,雁阵地生命力仍然在以很快的速度减少着,而导致我“虚弱”状态的毒素药性又迟迟不见消减。战局对我们十分的不利,我们几乎无法保证能够在与瓦格纳的对阵中安然生还。更不用说在规定时间之内将他击败了。
很快。雁阵也中了瓦格纳的毒药,进入了“虚弱”状态,生命力损耗得更加剧烈,眼看着也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我感到一阵焦躁绝望的烈焰正在焚烧着我的肺腑,一种异样的愤怒淤塞在我地胸口,如同一剂烈性的毒药,几乎摧垮了我的理智。
是地,我感到了愤怒。这愤怒并非是针对瓦格纳、针对他执意用最残酷的方法“造福世界”的偏执和愚蠢,而是针对我自己。我只能眼看着这一切一幕幕地在我的眼前发生。却根本无力阻止、无法改变,只能苟延残喘地拖着自己疲弱的残躯,看着这世界上有史以来最酷烈的恐怖在我面前彻底爆发。万知万能的众神给予了我一份伟大的责任。而我自己地却并没有与之相匹配地能力,这让我如何不愤怒?
此刻,我只有愤怒,也只能愤怒----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为自己地虚弱而愤怒。
这一刻,我真想忘记一切拯救众生的责任,抛却所有那些为了保护大陆亿万生命繁衍生存的高尚义务,将自己的身躯扔到那对犀利狂暴的骨刃面前,让它们就此痛快地终结我的生命。把我从这沉重的心灵重压面前解脱出来。我宁愿在无所畏惧的狂热厮杀中战死。让我的生命在最后的时刻擦出一星豪迈的火花----事实上,我差一点就真的这样做了。直到妃茵及时地阻止了我。
“雁阵,坚持住,再顶一会儿……”妃茵一挥手,及时地给精灵女驯兽师附上了一层“冰封铠甲”,暂时提高了她的防御力,然后急忙对着我大喊,“……基德!上我这儿来!快!”
当我赶到她身旁时,她正把脑袋埋在自己的背囊里慌乱地翻着,口中还不住地念念有词:“不再这儿……也不在这儿……真***见鬼,怎么越急越找不到?”
“你到底在找什么?”眼看雁阵在瓦格纳的攻击下渐渐不支,虚弱的长三角刚冲上去砍了敌人两刀就又一次惊恐万状地逃了出来,我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就杀上前去狠狠捅上瓦格纳几剑,可偏偏妃茵还在稀里糊涂地浪费时间。我按耐不住内心的焦躁,冲这她的脑袋大吼起来。
“吼什么吼!没看我正忙着吗!”我们可敬的会长大人愤然抬起头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用堪比一头巨龙的洪大声音吼了回来。看着她凶狠如刀一般的目光,我顿时感到背后滑过一阵寒意。我明智地缩了缩脖子,站在一旁不吭气了。
耐心和沉默是两种宝贵的美德,尤其是当你站在一个忙碌女人的身边时----要知道,有时候它们会救了你的命。
“啊哈,终于找到了……”没过几秒钟,妃茵欢叫着抬起头来,手里托着两大捆银灰色的药水,然后不由分说地塞进我的怀中,口中还在喋喋不休:
“……幸亏药水带得足,为了这个任务,差点儿把整个药店都掏空了。也不知道会遇着什么事儿,反正每样都买了不少,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她塞给我的是三十几瓶“强壮药剂”,这种治疗药水服用后虽然不能回复损失的生命值,却可以在瞬间同时解除虚弱、眩晕及昏厥等多种不良状态,作为一种高级的医疗药水,每瓶价值一个半金币。
“会长大人……”捧着这堆药水,我有些迟疑地开口道:“……这些东西……什么价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个……”妃茵看着我疑惑的模样,不由得又气又急,“……要是在这儿团灭了,后边儿的公会任务还完成个屁啊!这些药水公费报销了……”
会长大人的形象在我的眼中瞬间变得无比高大:在这个世界处于巨大的厄难之中时,她心灵深处的灵魂之光终于绽放出了毕生难得一见的灿烂华彩,以她的慷慨豪迈照亮了这个世界的前路。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当后世的人们回忆起这紧急的一刻时,会满怀景仰地赞美这个伟大的女性:
在世界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妃茵不计利益、不求回报,为了整个世界的生存和繁衍捐出了她的宝贵财产,她的慷慨将成为全世界的楷模!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实在有点儿讽刺呢?
不管怎么说,妃茵在这危急关头一反常态的慷慨义举令我大为感动。我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声音,哽咽了:
“会长大人……您……”
“别罗嗦了,没看见他们快撑不住了吗……”没等我说完,妃茵大小姐已经迫不及待地狠狠一脚揣在了我的屁股上,“……给我把他顶住,要是出了意外我饶不了你……长三角,你快给我滚过来,有东西要给你……”
药水在手,我的心中洋溢着激昂的豪情。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无论何时、无论面对着什么样的对手,我的朋友们还和我站在一起,并肩面对着前路的危难。牢牢握住手中的长剑,我勇敢地迈步向前,敌人的武器闪烁着危险的寒芒,但是我无所畏惧!
“哦,对了,基德……”背后再次传来妃茵的叫声,她的语气中满含着忧虑和期盼----我猜那一定是在担心我们的安全。
“怎么了?”我的脸上带着微笑,感激而自信地回头看了看我们仁慈可敬的会长,试图用自己表现出来的勇毅和坦然来化解她心中的忧虑。
“……那强壮药剂好贵的,你可得省着点儿用……”我们的会长大人一脸的不放心,“……剩下的别忘了还给我,还可以卖钱的……”
我:“……”
……
一百二十九:只想走下去
“强壮药剂”的使用彻底逆转了我们的劣势。(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虽然瓦格纳那对奇特骨刃的攻击力依旧凶悍凌厉,但失去了虚弱毒素的辅助作用,他已经无法再重新掌握这场战斗的主动权了。在我们的围攻之下,他的生命力不断地消减,直至余下最后一丝,而战斗的时限还剩下五分钟之多。无论从那个方面来看,这场战斗的结局似乎都已经注定,我的心中无比欢畅:只消再过一两分钟,这个脆弱的世界就又一次得到了拯救。
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然发生了!
正在我们对这瓦格纳的骨头倾力砍杀时,忽然,一片浓郁的黄绿色剧毒的尸气从他全身腐烂的伤口处散发出来。这股气体带有强烈的腐蚀效果,凡是被它沾染上的皮肤瞬间就产生一种剧烈的持续刺痛。
准确地说,这股尸气的毒性并不是十分剧烈,每秒钟只会造成十五点生命的损伤。对于我们来说,这种速度的生命消耗完全承受得起。
但糟糕的是,这股尸气分布的范围很广,在瓦格纳周围方圆二十步左右的范围内,都被这浓浓的毒雾所笼罩着。
而雁阵的强力治疗战宠兔擦擦,也在毒雾笼罩的范围之内。
要知道,雁阵的三只战宠每一只都有着其他宠物无法比拟的技能优势。无论是精通各种肉搏技巧的羊咩咩,还是能够大量生产高档食物的李小鸟,又或者是堪比一个高阶治疗职业者的兔擦擦,我从没见过其他任何一个驯兽师的战宠有着如此丰富的战斗技能,而它们的技能所表现出的巨大威力同样也都令人咋舌。
但公正严明地至高神绝不会将所有的喜爱都赐予同一个生命,在给予他们一部分强大能力的同时,他也必然会从他们身上夺去一些东西。这就是所谓的“平衡”。在这个浩瀚的世界中,这种微妙的“平衡”无时无刻不存在并深深影响着每一种生存于此的生命。有得必有失,这是这个世界无法改变的至高法则。
而雁阵的这三只战宠所缺失地,就是它们的生命力。
正如同没有任何一只其他战宠能像雁阵的战宠一样拥有各种强大的技能,也没有任何一只其他战宠能像雁阵的战宠一样拥有如此脆弱地生命力。在三只宠物中,生命力最顽强的是四十二级的羊咩咩,它也仅有一百三十多点的生命力----这最多只能抵受同级别对手的两次普通攻击而已;而刚刚杀了一只大脚野人才升到三十五级的兔擦擦,生命力只有可怜的二十三点----基本上,你冲着它打个喷嚏就能要它半条命。
于是。这只娇嫩可爱地小肥兔只吸了两口毒雾。就全身抽搐地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地小兔兔!”看见自己可爱地战宠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雁阵发出一声凄楚地悲鸣。她一挥手臂。立刻将兔擦擦地尸体收回到战宠地魔法空间之中。如果她想下一次将这只精通各种治疗魔法地神奇兔宝宝召唤出来。必须等上至少五分钟地时间。
料理完了兔擦擦地后事。精灵女驯兽师立刻化悲痛为更大地力量。瞪着一双通红地眼圈。更加冷酷地杀向制造这起惨案地凶手……
成功解决掉了我们地战地医生。瓦格纳地攻势并没有因为雁阵地疯狂反扑而。恰恰相反。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地灭亡不可避免。绝望反而驱使着他地攻击愈加狂烈。一个错身间。他挥起骨刃刺向我地左肋。他地动作太快了。我已经不及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锋利地毒刺扎进我地体内。然后搅起令人作呕地剧痛。啮骨地剧痛激起了更大地凶性。我丝毫不理睬还留在自己体内地兵刃。反手一剑用力地刺入他地前胸。
正如我之前说过地那样。当一个智者开始着意钻研残忍杀戮地技巧时。他所能展现出来地那种歇斯底里地冷酷和暴虐足以让那些见惯了死亡地职业杀手感到发自肺腑地寒冷。你无法想象这些聪明绝顶地家伙能把自己地躯体改造成何等可怖地人间杀器。有时候对于他们来说。想象力才是最强大最有力地武器。
在长剑刺入他骨肉地刹那间。我听见一阵刺耳地“咯咯”声从他地腹腔内传出来。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无数次战斗带给我地经验和预感告诉我:危险即将来临。
我用力拔出长剑抽身欲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瓦格纳胸腹部的所有肋骨猛地一起向外弹开,如同蝎子向外伸张的腿脚,丑陋而充满了致命的威胁。不等我反应过来,这些锋利的骨头忽然残忍地重新向里交叉合抱,将我的身体紧紧裹进两排锋利的骨刃之中。一瞬间,数十柄利刃穿透了我的躯干。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就被切割成了几十段。我的血液以惊人的速度向外奔流。失去了兔擦擦的救治,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制止我的生命力的衰减。
怎么办?!
在我的冒险生涯中。从未像这一刻这样如此地贴近死亡,但我的心中反而并没有感到恐惧,头脑中一片空灵,仿佛正在被重创的是他人的肢体,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犹豫,我当即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无法救治,就不要再救治!
生死关头,我表现出了令我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冷静和勇气。我放弃了所有的防御,挺起右手的长剑,毫不吝惜自己的斗气,将我能使用的威力最大的技能一一施展在瓦格纳的身上:剑刃风暴、弧光斩、腰斩、暴烈砍杀……在狭窄的空间中,我的长剑就像是暗夜中的明月,一次次透过云层的缝隙,在陈腐地黑夜中绽放出冰冷的寒光。
这是一场泼洒鲜血的残忍竞赛,每个人都在用最快的速度剥出对手的血脉、挥霍对手的生命。获胜者的奖品,将是苟延残喘生存下去的权利。
幸运的是,瓦格纳只是在孤军作战。而我却还有四个坚强地战友。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发生的事情,并且默契地配合着我全力向变异的药剂师发起攻击。闪烁的魔法和明亮的兵刃狂风骤雨般落在瓦格纳地身上---整个洞窟都被一片红色的凄云布满了。
终于,我们击碎了瓦格纳身上最后一段脊髓,他腐烂的躯干已经无法再支撑自己的身体,终于挣扎着不支倒地。
而此时,我的生命值也只剩下了不到十点……而且毒雾的伤害效果还没有消除。
我用最快的速度摸出一瓶强效治疗药剂一口将它喝干。就在我的生命值增加五百点的同时,我头顶险险地飘过“--15”的字样。
直到很久以后,我都时常回想起这接近死亡地一刻,并且深深为之后怕着---倘若这瓶药水晚喝了半秒。我就已然和瓦格纳同归于尽了。
“为……为什么……会这样……”支离破碎地瓦格纳发出嘶哑的吼声,但奇怪的是,我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一丝因为毁灭即将到来而产生的恐惧----他的脸上只有悲痛和惋惜,只有理想破灭地深痛哀伤。
“……你们干了一件大蠢事……”他左眼的眼珠已经掉出来,不知落到哪儿去了。只留下一个空洞,空洞中闪烁着一团微弱的红色火光,直直地盯着我,仿佛能够看到我的心里去……
“……倘若我成功了,这世界将消除所有的分歧,大陆联邦、末世帝国、人类、精灵、矮人、牛头人、腐朽者、巨魔、血族、恶魔……所有种族再无分别,所有灵魂也无私欲,永恒的和平,永恒的完美,一切就在眼前。天堂唾手可得……”
“……而你们……将它打碎了。愚蠢的爬虫。短视的庸人,你们本可展翅飞翔,却宁愿钻入粪土……不过,不要紧,生命进化地终极是无法阻挡地,那臻至完美的时刻总会到来。我在此预言:历史地河流不会为爬虫而改变航道,而终有一天,会有人完成我未竟的宏伟事业……”
我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看着他眼中的灵魂之火缓缓熄灭。
我从未见过一个像他这样的人。
毫无疑问,他是伟大的智者、科学的先驱、探索未知和未来的勇士。他仅凭一己之力就做到了将生命和灵魂完整地剥离,仅从这一点上说,他的一只脚就已经踏入了神祗的领域。
对此,他毫不居功,甚至愿意与全世界所有的生灵共同分享他的成就和荣誉。他怀着无比美好的热切愿望。希望将所有生命一同带到美好的灵魂彼岸。分享永恒的和平与安宁。仅从个人动机上来说,你可以将这世上所有褒奖的词汇放在他的身上:智慧、慷慨、大度、善良……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好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一个伟大的“好人”!一个完美的“好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好人”,却差点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将亿万生灵独自生存的权利统统剥夺,让这虽不完美但却缤纷的世界变成一片完美无缺的死寂----那和死亡女神所统治着的无底冥域又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
我觉得好人是可敬的,一个伟大的好人尤其可敬。然而,没有人有权利将自己的价值观念强加给其他所有的人----哪怕你的观念真的更加优秀。
当我刚开始接受消灭瓦格纳的任务时,我也曾一度困惑和动摇。我曾经想:如果他所说的都是真的、都是正确的,他所做的是一件对全世界都有利的事情,那么,我又有什么立场、什么理由去阻止他呢?
可即便如此,我仍然按耐不住对他的痛恨和反感,并且竭尽全力地试图去阻止他----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那发自内心深处的痛恨和反感来自何处:
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好人,甚至成为一个伟大的好人,但我更希望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我灵魂自主的决定。我拒绝在别人的强迫下变成失去了自我灵魂的生命----即便是变成一个好人、变成一个人伟人----我坚决拒绝!
我希望我能成为自己的主人,每个人都能成为他自己的主人,每个种族都能成为他们自己的主人,每个国家都能成为他们自己的主人,每个世界都能成为它自己的主人……我、我们和他们,所有人将选择自己前进的道路----无论这道路是否通往正确的方向----并将为所做的选择承担全部的责任。无论这道路通向何方,我们将坚定地走下去,而不是跟随着别人设定好的脚印和方向,去走一条已经注定了终点的道路----或许吧,千百万年过去后,时光将会证明我们此时但抉择是错误的,但那又如何?
我们宁愿去争取一个犯错误的权力,至少我们可以去选择!
为什么人们的心中永远怀着对至高神达瑞摩斯的敬畏和景仰?
因为这万知万能的众神之父一手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这个世界的一切生灵,按理说,他应该是最有权力决定我们去向何方的人。但是,他却慷慨地赐予了我们这些愚笨的孩子们自觉与自省的权力,让我们自己决定自己的去向。他教诲我们、引导我们,但从不强迫我们----这正是瓦格纳从一开始就错误的地方。
我不希望瓦格纳替我走完我的道路,我相信这世上的一切生灵都不希望如此,而这,就是我们将他的行为定义为“罪恶”的原因,同样也他灭亡的最大根源。了。”搜刮完了所有的战利品妃茵拍了拍手,对我们说道。
“我们刚刚拯救了全世界亿万的生命哎,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想感慨一下吗?”我对妃茵问道。
我们的会长挠了挠她的脑袋:“他们会每个人给我一笔辛苦费吗?”
“这个……大概不会……”我语塞。
“那我为什么要感慨?”她冲我翻了翻白眼儿,然后一指前方,“咱们出发!”
是的,我们又一次上路了。这是一条我们自己选定的道路,我并不想知道它通往哪里。
我只想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永不停歇地走下去……
一百三十:众神的恩赏,房产认购证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绝对无法相信,在这样一个人烟稀少、气候恶劣的冰原之上,居然还隐藏着如此巍峨的一座神殿:十八根超过五十步高的巨大的冰柱犹如十八个冰雪巨人,昂然矗立在峡谷之间,绕成一个圆形。(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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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两根冰柱之间,整面的冰雪从顶端直铺下来,形成了一堵堵寒光四溢的晶莹冰墙。在这些墙壁的外侧,挂满了数十层密密匝匝的冰棱。无数锐利的冰棱呈现出一种汹涌澎湃的姿态,森然地指向地面,犹如一道从无尽苍穹中直落下来的天瀑,在冲击地面的一瞬间被彻底冻结。一旦天河解冻,这道凝固的激流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汹涌地倾泻下去,将这片亘久的冻土冲垮、击碎;可同时它们却又偏偏好像永远都不会动摇、坠落,试图将一种难以言明的威严神圣永远保持下去。
你不能简单地说:这座名叫“彩虹的战神殿堂”的神殿是一栋雄伟的建筑----在它恢弘的气势和凛然的庄严面前,“雄伟”这个简单的词汇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神殿的四周都被高大的冰墙封锁着,只在南北两侧留下相对的两个入口。在留有路口的那两面墙壁的正上方,都由坚冰雕凿出了两具伟岸的雕像。在*近我们的南端,一个身穿重铠、手持盾牌的人类和一个身背长弓、头戴软羽帽的精灵两手相握,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而在距离我们较远的北侧,一个手持战斧和盾牌的亡灵和一个两手挥舞着长柄战锤的恶魔背面而立,全都大口开张、双目圆睁,摆出一副狂呼酣战的姿态。这四具雄伟的雕塑每一尊都至少有三十步高,起码有数万磅的重量,奔流于高原之上的狂野暴风已经在这四尊巨像上深深蚀刻出了岁月流逝地痕迹,它们如同饱经沧桑的见证者,透过无尽的时光长流。从远古投来一道审视地目光,站在这世界之巅遥望未来。
我无法想象,当初究竟会是谁把这些伟岸的巨像搬到如此之高的房顶上去的。那些了不起的家伙又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除了神迹,我完全想不出第二个的能让我接受地理由。
相对于整面冰墙的巍峨和四尊巨像的雄伟,这座神殿仅有的两个入口实在是小的可怜。那粗糙简陋的门洞和墙壁的大小十分不和谐,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在院墙上临时开凿的专门给猫狗通行的专用通道。而当你真正置身于其中的时候,才能真正感受到这条甬道地高大宽广:整个通道的宽度足够让六辆驿站马车毫不局促地并排通行,即便是三、四个牛头人人头脚相叠地站在那里也很难摸着通道的顶棚。
倘若这通道真地只是开在墙壁上的狗洞的话,那么穿行于此的行人无异于蹒跚在狗洞中的蝼蚁。只会越发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更令人震惊地是,这条进入神殿内的甬道竟然有上百步长,通道两侧的墙壁全都是晶莹剔透而无比坚实的寒冰。要知道,这条甬道的长度就相当于整堵墙壁的厚度。上百步厚的墙壁,全部由整块的坚冰冻结而成,这意味着建造这座殿堂所耗费的水足以填满一面巨大地湖泊----我甚至无法无法找到合适地词汇来形容这壮观的景象,满心都被“不可思议”这四个惊叹地大字盘踞着。
建造这座宏伟神殿的设计师似乎还嫌我们的下巴张得不够大,当我们穿过甬道、真正进入殿堂内部的时候,他终于揭开了这座神殿最华美的一面,成功地将我们头脑中关于“壮丽”这个词汇的概念击得粉碎。
整座神殿的上空。被一面无比巨大的冰层穹顶覆盖着。阳光照射在冰面上,顺着坚冰内部冻结的纹理蔓延开去,奇异的光彩瞬间布满了整个冰面。也将整个大厅照射得灿烂辉煌,就连寒气逼人的巨大冰墙也映满了温暖的的颜色。光线在冰层间反复投射,聚合在苍白阳光中的各种绚烂的色泽被一层层地剥离开来,沿着弯曲的穹顶跨过一道彩虹的桥梁,有如实质般凝在空中,永远不会消散。
现在我们知道。这座覆盖着层层冰霜的宏伟建筑为什么会叫做“彩虹的战神殿堂”了。
相比起这座神殿建筑结构的壮丽辉煌,它的内部陈设实在有些太过简单。在空旷的神殿内部,只在正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一个齐胸高的圆形擂台。擂台并不是很大,直径不过三十步左右,和整栋建筑的基本结构一样,这个擂台也是由一整块硬预钢铁的坚冰凝结而成。然而即便是如此坚固的擂台,上面也还是布满了各种深深的划痕和缺口----只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痕迹,你就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曾经在这擂台上所发生的那些惨烈的战斗。
“啊,终于到了……”望着空荡荡的擂台。妃茵满怀期待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她转而对我们说道,“……抓紧时间休息吧。如果有适合单挑的装备就尽快换上,等你们状态都补满了我就去报名。”
我的伙伴们立刻掏出各种恢复体力的食物大嚼起来,而我直到这时才忽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一直都忙于追查瓦格纳的踪迹,因为顺路才临时加入了妃茵的队伍。我只知道他们结伴来到这里是要完成一项十分重要的公会任务,对这个任务本身却根本一无所知。
这实在不能怪我对公会地前途太过漫不经心:任谁在知道世界末日即将来临地时候。都不太可能去关注世界末日之后要去干什么吧?
“那个……会长大人……”我迟疑地举了举右手。一脸困惑地问道。“……我们地任务……到底是什么啊?”
在我地印象中。这世上几乎所有必须组队完成地任务。无一不是需要我们长途跋涉远赴崇山然后在某个莫名其妙地洞窟或是堡垒中一头扎进比牛毛还多地怪物堆里抛头颅洒热血慷慨激昂热情忘我地砍人和被砍。而且最终多半会冒出一个体型巨大相貌丑陋行动迟缓但攻击力惊人----最重要地是血槽长得令人绝望地---大家伙出来。直到把他砍死才算任务完成。而且越是重要和艰难地任务。半路上地怪物就会越多。最后那个大家伙地血槽也会越长----这似乎也是这个世界通行地诸多规则之一。
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这座神殿更壮观地人造景观。但同样地。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比这儿更糟糕地任务地点:在这个空旷地大厅里。既没有人口基数巨大地小怪物。也没有生命指数坚挺地大怪物。没有敌人、没有经验值、没有任务物品……总地来说。这就是个缺乏吸引力地“三无”任务----我实在想象不出究竟什么样地任务能够在这种简陋地条件下完成。
但是很快。妃茵出示地任务说明就解开了我地疑惑:“众神地演武场”:在世界之脊考克拉山脉地峻岭中。有一座传说中武者地圣殿----“彩虹地战神殿堂”。好奇地众神有时会降临此处。欣赏下界勇士们奋战地英姿。结伴而来地勇者们。找到这座圣殿。在众神面前展现斗士地武勇。用九场胜利取悦神明。众神将赐予你和你地同伴丰厚地礼物。
这个任务要求五名参与者必须就职于同一个公会之中。他们将与来自敌对阵营地对手们进行一对一地轮番战斗。为了表达对众神地虔诚和敬畏。上台决斗地勇士们将无法使用任何药剂。他们所有地依*就只有手中地武器和心中地勇气。争取胜利地方式有两种。一个是将对手彻底击溃。无力再继续战斗;另一个则是通过你地技能将对手击下擂台。在每场决斗中获胜地一方无论还剩下多少生命值。都将留在擂台上迎接下一个对手地挑战。直到当一方所有地勇士都被击败、或是队伍中有成员中途退出。都将被判定为战败。
有机会在众神地注视下演武决斗,通过击败对手来证明自己地豪勇和虔诚。在众神威严的目光中为自己地武勋增添一份神圣的光辉,作为一个武者,这简直是一份毕生梦想着的至高荣耀。而现在。这光荣的一刻即将降临,巨大的幸福顿时让我中激荡起奉献与虔敬的慷慨豪情,让我恨不得将自己有限的生命都投身到无限的为众神服务中去。
但众神是仁慈的,他们十分喜爱那些虔诚而英勇的斗士们,因此不会让他们为了取悦自己而平白牺牲。所以,在擂台上被击败的决斗者都不会真正死亡。当他们的生命值还剩下最后一点时,就会彻底失去战斗能力,被众神判定失败。
没有机会在这场最神圣的荣誉之战中流尽最后一滴血,将自己的生命奉献于光辉的神座之前,以自己卑微的灵魂去承受这最庄严的神圣辉泽,作为一个敬奉神明、信仰坚定的虔心信徒,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庆幸……呃,我是说遗憾……的事情啊。
嗨,你们不用露出那种怀疑的表情来吧。你们怎么能这样质疑我的虔诚?这简直是对我人格的莫大侮辱。我可是真的感到很遗憾的----当然,不用因为一场娱乐众神的表演赛而毫无意义地枉死在这里。也确实不是一个坏消息。
虽然我也很想告诉你,我身旁这些伙伴们也怀着和我一样的崇高信念和理想,他们和我一道长途跋涉,克服重重艰难险阻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将荣誉奉献于神前,但老实说,这种鬼话就连我自己都骗不了。真正驱使着他们不远万里、不畏艰险登上这片充斥着死亡、寒冷和寂寞绝望的冰封大陆的,是众神将会赐予胜出者的丰厚赏
一百三十一:命中注定的对手
在“彩虹的战神殿堂”巨大的中央擂台左侧,孤零零地竖立着一块金属牌子。www.65txt.com
这块牌子只有一面普通的塔盾大小,被固定在大约有我胸口那么高的金属支架上。事实上,仅仅称它为一块金属牌子有些太过简略,我相信在许多人眼中它还是一件古朴的雕刻艺术品:它被雕成了一头凶恶的怪兽头颅模样,额上长着三只利角、怒目圆睁、鼻孔粗大、面目狰狞而扭曲,长着血盆大口,上颚和下颚各有两颗巨大的獠牙。
它的造型很简陋,并不像我在许多城市中见过的雕塑那样细腻平滑、栩栩如生,只是用一些粗糙的线条勾勒出一只怪兽眉眼的轮廓而已,有些地方还因为锈蚀而变成了黄褐色。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简陋的兽首雕塑中蕴含着一种狂野而凌厉的凝重杀意,这股杀意正透过冰冷的金属,弥散在四周的空气中,令经过它面前的每一个人都生出一种正被某个不可抗拒的力量威严注视着的感觉。我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它的目光,却又没有躲避的胆量。站在它的面前,我觉得这头不知来历的恶兽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复活,从那面锈迹斑斑的金属板中扑出来,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将面前的一切生物统统撕成碎片。
这只怪兽的嘴巴张得如此之大,以至于占据了整块金属牌面积的四分之三,在贲张的上下颚和两侧的獠牙中间,留出了一块平滑的银色面板,上面显示着左右两排不同的文字,左半侧的文字显示出淡绿的色泽,而右半侧则都被红色的字迹占据着,无论是红色还是绿色的字迹,都大概有三、四十行的样子,有的字迹颜色更明亮一些,而有地则显得有些昏暗。
我们的会长妃茵大人将右手放在了这块金属板上,立刻。一道耀眼的七彩光芒从金属板中照射出来,将我们裹在当中。当光芒散去,一切恢复平静之后,我看见我们的公会名“闲着无聊为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的一群人”已经出现在了左侧绿色地一栏里,字迹间闪烁着碧绿的亮光----于是我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件事:左侧那一行行长短不一的绿色文字,都是来自大陆联盟的各个公会的名字。而右侧那些红色的字迹,则应该都是来自于末世帝国的那些公会的名字,也就是将要与我们在神座前争夺荣誉的对手们;同样我们也可以知道,那些正闪着亮光地名字都是些像我们一样正在休息中的空闲着的人们,而那些颜色名字变得昏暗地公会众们则应该正在进行着各自的战斗。
按照规则,我们可以向空闲着的末世帝国公会队伍提出挑战,如果他们接受了我们的挑战,就可以直接进入战斗,而如果他们拒绝。我们还可以继续挑战别人。同样,我们的对手也有着向我们挑战的权力。
“我们先找谁挑战好呢?”妃茵皱着眉头盯着面板上那十来个又红又亮的公会名,犹豫着不知该如何选择。
“这个强人联盟怎么样?”弦歌雅意指着金属板上的第三个名字建议道。“这个名字一看上去就像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鸟自吹自擂地夸大其词,一般会给公会起这种名字地人基本上都是些外强中干的新手,应该不难对付。”
妃茵想了想,大概是认同了精灵神射手的看法,伸手点击了“强人联盟”的名字,发出了挑战的邀请。
很快,我们就与自己的对手们站在了同一个擂台边上。我们满怀热切地期盼着能够看到弦歌雅意口中的那群浑身低级装备满眼青春热情隔着两条大街都能闻到他们身上那浓浓菜鸟气息以为只*着不屈的斗志和坚定的勇气就可以消除级别和装备地差距去对抗所有对手的充满了浪漫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傻小子们,并期盼着能用我们残酷的现实主义铁拳将他们的强人梦击得粉碎。
但遗憾的是,没过多久我们就发现。我们的对手或许既不勇敢也不顽强,没有任何一个优秀武者所必须的拼搏精神和战斗意志,但至少他们的灵魂深处正闪亮着一个令人格外尊敬地优秀品质----诚实!
正如同我们十分实事求是地称自己为“闲着无聊为了乱七八糟地事情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的一群人”一样,当五个六十多级地职业杀手如同恶狼望着刚送上门来的羔羊一样对我们满脸狞笑、仿佛已经等不及要把我们砍成肉酱了的时候,我觉得他们有充足的理由称自己为“强人”!
一个六十三级地恶魔战士一个人就轻松地干掉了我们五个人。<<>>当他把最后一个上场地雁阵砍倒在地时候。生命力还剩下了超过三分之一。我是第三个上场地。只过了五个回合。就被他拎着脚脖子像死狗一样扔下了擂台。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他头顶上那血红地“强人”二字被用加粗地斜体字异常抢眼地突出了出来。仿佛正强调着这个单词用在他们身上那货真价实地正确性。
这真是一次漫长而痛苦地回忆。但最令人痛苦地是。这样地回忆并不是只有一次。
长三角建议我们去挑战一个名叫“懒得想名字”地公会。他地理由是:一个连名字都懒得想地公会。它地成员一定很懒。级别也一定不会高。
但很快。发生在我们身上地凄惨遭遇就为我们揭示了这样一个残酷地现实:一群懒得想名字地家伙在做其他事情地时候未必就很懒。比如说:他们升级就很勤快……
雁阵推荐了一个名叫“随便玩玩”地公会。她觉得一个有着这种名字地公会里应该都是一群懒散地家伙。或许不会十分热衷于提高自己地级别、增强自己地战斗力。
但不到五分钟以后我们就发现了这个公会名字地另外一种理解方式:这群异常强悍地异族战士在跟我们决斗时轻松得就像是在“随便玩玩”……
在我们因为饱受败绩挫折而意志消沉的时候。我们的会长大人妃茵大小姐展现出了她身为一个公会地领导者英明睿智的一面。她通过使用某种名叫“市场营销学”的高深学识来分析我们当下的处境,发现我们目前正处在一种名叫“卖方市场”的大环境中。那些被挑战的所谓“卖方”往往都是一些有着强大实力基础地大型公会,他们永远都不会发愁缺少被人挑战的机会;而那些像我们刚才一样频频出击主动挑战的所谓“买方”则反而大都是些实力不济急于求成的小型公会,他们输的越多,头脑也就会越冲动,挑战的**也就会越强烈。因此从所有队伍的数量比较中,挑战方的整体实力总是要低于被挑战方的。因此,我们最好地选择并不是主动去挑选自己的对手,而是等待着被对手去挑选,这样更有可能会遇到一些实力较弱的对手。这套高深莫测地神秘理论犹如夜晚的航灯,为迷途中的我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我们由衷地感到。妃茵大小姐的话语犹如一串闪亮的明珠,每一个字都闪烁着理性的光辉,为我们照亮的真理藏身的深渊----尽管我并不确切地知道她地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我认为它很有道理。
没过多久,我们就等来了第一个向我们发起挑战的对手。没有任何的犹豫,我们立刻壮志满怀地接受了他们的挑战请求……
请原谅,我实在没有勇气去回忆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
仅仅一次惨痛的失败并不足以让妃茵大小姐认清事实,我们的会长大人坚持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第一次接受挑战地失利只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意外而已。于是我们又迎来了第二场挑战,然后是第三场、第四场……
我们用自己的血泪和满身的伤痕证明,所谓的“卖方市场”。实在是个美丽的错误……
最终,我们的会长大人对自己的论断终于做出了重大修订:这个留下了我们斑驳血泪的残忍擂台既不处于什么见了鬼地“卖方市场”也不存在什么狗屁“买方市场”,它根本就处在一个无政府地原始混沌状态,那些贪婪的强者们一直不停地扫荡下去,进行着血腥残暴地积分原始积累,直到最终胜出九场功成身退。而对于我们这样的弱小队伍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令人无法预测、无法判断和无法选择的。每一个对手都是那么的危险,任何残酷可怕的事情都有可能在这个混乱血腥的角斗场上发生,而其中发生几率最大的就是我们五个人排着整齐的一路纵队被人暴捶一顿然后挨个扔下擂台……
连续七场决斗。我们一无所获。我们所追求的那九场胜利是如此地遥不可及,仿佛只存在于远古的传说中一般。我们从未觉得完成一个任务竟是如此地令人绝望,即便是空着半管子生命值光着膀子身陷大脚野人的重围中也没有让我们如此地彷徨无助。从我的朋友们的眼中,我看见了大家心中不约而同的退缩念头:我们要不要就此退出这里,退出这个神圣的斗技场,在众神面前承认自己的脆弱和渺小,然后从此忘掉这个任务,忘掉众神将会赐予勇者们的那丰厚的酬劳,直到有一天。我们觉得自己足够强壮了,我们再重新回到这里?
背后,那巨大的门墙黑洞洞的,就像是一张嘲讽的大嘴,等待着迎接那些绝望的失败者。
我觉得有些不甘心,无论是来时那艰辛危难的旅程,还是完成任务那丰裕的奖励,又或者是一个战武士逞强好胜的自尊心,都让我不甘于就此退出。看着伙伴们那一张张焦急而又沮丧的面孔。我觉得自己应该振作起来。至少再多做一次尝试、多做一次努力。
要知道,许多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奇迹。往往就是在这更多的一次努力中诞生的。
“试试看这个队吧……”我随手指着金属牌上的一个名字说道,“……我觉得他们会好对付一些。”
“哦?”妃茵面无表情地扫了那牌子一眼,“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为什么?鬼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认为我们不该因为失败而绝望消沉,至少应该在放弃之前鼓足勇气再尝试着做最后一次努力而已。至高神在上,我只是随手往那块造型怪异的牌子上胡乱指了一下而已,根本连看都没看一眼那上面写着什么东西。
“为什么?啊,哈哈哈……”我一边干笑着摸着脑门,一边心虚地朝着那块牌子上飞快地瞄了一眼。
然后。我万分愕然地第一次看清楚了我为我们自己挑选的对手的名字。
这个公会战队的名字叫做:五级被野狗追得裸奔十级卖点卡被坑十五级下副本团灭二十级和人妖网恋二十五级中木马被盗号三十级成为一代黑手三十五级被人开外挂守尸四十级刚学会用外挂就被封号只能从小号重新玩起的会长大人葬礼进行曲组建地公会。
这个惨绝人寰悲伤哀凉的公会名,简直就是一首凄美悲壮的革命英雄主义史诗,它用生动的现实主义的写实手法,为我们生动描绘出了一个不甘于屈服厄运、挺身向命运宣战的异族勇士们地高大背影。它的积极意义足以超越一切种族与立场的巨大鸿沟,激发出所有智慧生命发自灵魂最深处的真挚深切的勇气与斗志,催人奋进、发人深省!
而对于我们而言更直接的影响是:在这块每行只能显示十个字符的牌子上。这个冗长的公会名占据了整整十行的空间,那密密麻麻地粗大字符几乎占到了整块牌子接近四分之三的广大面积,这就意味着当屏幕显示到这一页的时候,无论我怎么指,都有超过百分之八十地机会会指到这个公会的名字上去。
冥冥中,一种不可抗拒的必然性在神秘地运转,让我们选择了他们,也让他们选择了我们。
“呃……这个公会的名字好长……”看着这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公会名,我下意识地感叹道。
“名字长又怎么了?”妃茵无精打采地继续问道。看得出。接连的失利令她的精神十分沮丧,令她说话的语气中透着一份百无聊赖的木然。
“我地意思是……”在会长大人的逼问下,我不得不绞尽脑汁地胡说八道。“……难道你们不觉得……那个……名字越长的公会……好像就……越差劲的样子?”
对于我的这个观点,我们唯一可以参考的就只有我们自己的战绩。而我们手中的数据资料表明,名字较短的公会在这个擂台上地胜率以百分之百的优势压倒性地超过名字较长的公会---具体比分是七比零----事实上,在那块能够显示敌我双方所有报名队伍的牌子上,我们那占了两行半的公会名是第二长的。
望着那个比我们长了足有三倍的公会名,我感到我的伙伴们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奋起战斗地火热意志,一些坚强地东西似乎被重新注入进了他们疲惫的**之中。
“你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妃茵大小姐望着那个长篇叙事诗般地公会名,忍不住频频点头,“但是……”忽然。她轻轻皱了皱眉头,满脸不悦地扫了我一眼,满怀狐疑地问道,“……为什么我老觉得你的话听起来那么刺耳?”
我摊开两手耸了耸肩膀,竭尽所能地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不管怎么说,妃茵大人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向着我们的下一个对手发出了挑战的请求。
很快,他们就接受了我们的挑战。
和刚才连续七次发生的景象一样,一道辉煌的圣光从天而降。伴随着一阵“嗡嗡”的声响,一扇圆拱形的魔法之门从圣光中凭空开启。这扇门似乎是透明的,穿过它我们仍然可以看见对面擂台上的景象,但在这扇门的中央,原本笔直的光线似乎被一双奇妙的手折叠弯曲,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向内不断转动的螺旋曲线。随着这光影的螺旋不断转动,门内的空间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常的变化,使对面的景象变得有些扭曲变形,仿佛在不断摇晃的水面上看见的那一道道流动的倒影。
最初的时候。我还以为这道神奇的魔法之门将会把我们带到另外空间中去。可当我迈步穿过这道光波荡漾的大门时,却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原处:周围仍然是万年冰封的神殿、头顶仍然是七彩闪耀的穹窿、面前仍然是巨大的中央擂台。唯一的不同之处似乎仅仅在于那扇涌动着空间暗潮的魔法门已经转移到了我的身后。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我所身处的神殿,虽然气势恢宏,但处处都折射出世界之脊那坚硬而冷峻的寒意,没有一丝温润柔暖的生命气息。而此时的神殿,尽管仍然是一座被厚实的坚冰覆盖着的神圣堡垒,但其间却洋溢着令人难以言表的生命光辉,处处都散发出圣洁庄严同时又仁慈可亲的惠泽。无数道彩虹在四周耸入天际的冰雪高墙上闪烁,令人感到无法形容的华美和神圣,同时又好像无数双凝视的眼睛,正从那无限高远的尊崇之所遥遥地注视着你。
我相信,那每一道彩虹都代表着一位神祗,他们用这种方式降临到人间,用赞许的目光注视着人间的勇者。
在擂台的对面,同样也张开了一扇魔法之门。在那道门前,五个来自末世帝国的冒险者已经迈过了这道神圣的门墙,穿戴着奇异的甲胄,手持着各种武器,正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那是我们命中注定的对手!
越写越没有感觉,自己都想TJ了。现在有了个城市仙侠类的题目,顿时觉得写《独游》的动力减弱了。要不要TJ捏?纠结……
恶灵,不要吵,你就要出场了。)
一百三十二:男人射吧不会累
擂台另一侧,五个来自末世帝国的不同种族的家伙正冲着我们不怀好意地探头探脑,这种极不礼貌的围观行为实在令人十分反感。(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为了表达我们内心极度的不满和抗议,于是,我们决定采取正义的反抗措施----同样鬼鬼祟祟地反过去围观他们……
这是一支由一个黑暗精灵暗影信徒、一个吸血鬼堕骑士、一个亡灵巫妖、一个亡灵战武士和一个巨魔剑客组成的冒险队伍,他们中级别最高的是那个手持弯刀和盾牌的亡灵战武士,他和我一样是五十二级,而级别最低的那个堕骑士居然只有四十九级---这一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现顿时让我们大为感动:在经过了漫长的七连败之后,我们几乎已经忘记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级别比我们更低的生物存活这个令人欣慰的事实了。不仅如此,他们身上的装备破烂得就好像刚刚从考克拉山脉最高的山峰顶端一路滚下来一样,几乎每一件上面都布满了令人心酸的损伤痕迹,和他们身上那堆破铜烂铁相比,我们身上饱受对手蹂躏的铠甲装备简直可以挂上一个“九五成新”的闪亮标签----至少,它们还能起到一件装备完整的属性加成作用。
遇到这样一群对手,对于几乎已经被对手蹂躏得几近麻木的我们来说,这个空前利好的消息无疑为我们疲弱的**中注入了一记振奋精神的强心剂,让我们拨开压在心头上的那层层浓密阴沉的乌云,第一次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在眼前闪烁。
“哈哈,基德,你可真为我们选了个好对手,我简直要爱死你了……”看到对手的阵容如此弱小,我们的会长大人简直兴奋得有些失态。她一边口不择言地胡言乱语,一边激动地“啪啪”用力地拍打着我的肩头,仿佛恨不得只有把我的胳膊砍下来才能宣泄她心中的喜悦之情似地。
尽管这个对手是我自己选择的,但一个勇于面对挑战的战武士的尊严让我无法因为对手的弱小而高兴。但显然我的伙伴们并没有像我这样充满了荣誉感地自觉。他们此时也都和妃茵会长一样欢呼雀跃,相互击掌庆祝,因为遇到了一个相对弱小的对手而庆幸不已,浑然没有感到因为对手的弱小而庆贺事实上是一件挺丢脸的事情。
而让我感到尤为侮辱的是:此刻我们的对手居然也正欢天喜地地拥抱在一起,热烈庆贺着捡到了一群他们所见过的“最差劲的菜鸟对手”……
这就好像两个穷困潦倒的乞丐幸运地碰到了一起,其中一个得意洋洋地挥舞着口袋里仅有地一个铜板向对方炫耀着:我比你有钱!而另外一个则同样兴高采烈地大嚷着:你比我有钱不到哪儿去!双方的自尊心都从对方身上得到了很好的满足。
经过短暂地商议,我们很快排出了出场的顺序,精灵神射手弦歌雅意作为我们的选手,第一个登上了擂台。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名叫“脑外科函授肄业生”的女性黑暗精灵暗影信徒。
暗影信徒是末世帝国所特有的一个冒险职业,作为牧师的进阶职业,暗影信徒们削弱了自己对于达瑞摩斯的虔诚信仰,转而更加信奉死亡女神苔芙丽米兰斯的幽暗神力。也正因为如此,暗影信徒地恢复系法术对于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腐朽同样能够挥作用。与法尔维大陆的虔信们相比。暗影信徒的恢复系法术虽然作用不是那么的显著,防御能力也相对较弱,但他们在个体的攻击力和给敌人施加负面影响的方面有着一定的优势。
但不管怎样。暗影信徒仍然是一个辅助型的治疗职业。在一个多人冒险小队中,它地存在或许能够挥出远大于一个普通冒险的作用,但在一对一的的决斗擂台上,只有巨大的级别差距才能弥补它在战斗技能上的显著劣势。
一支锐利的响箭在黑暗精灵的肋下激起了一道血泉,战斗的序幕就此拉开。或许是这两个精灵种族之间千年难解地夙愿激起了弦歌雅意地仇恨,又可能是接连屈辱惨败的压抑在这一刻格外激烈地爆,我们地精灵神射手此刻展现出了他前所未有的残忍和冷酷。他紧咬着牙关,脸上的肌肉因为战斗的狂热而扭曲,原本俊俏的面孔此时变得冷漠而狰狞。没有给对手留下任何喘息的时机。弦歌雅意双手连挥,一支支利箭如同一道湍急的流风,呼啸着卷向不远处的暗影信徒。四周的空气似乎也随着他一次次拉开弓弦而变得紧张起来,短促而尖细的“嗡嗡”声不住破空传来,就仿佛是一支正在弹奏着死亡的阴森交响。
和治疗系地职业进行战斗。大多数时候比地并不是谁地攻击力更高。而是谁地速度更快。倘若你地攻击速度不够快。又或是错失了连续攻击地时机。给对手留下了使用治疗技能地时间。那他们自身所拥有地强大自疗能力足以让心智最坚强地勇士失去斗志:想想看。当你累地满头大汗全身虚脱好不容易把他地生命值砍得只剩下了四分之一地时候。结果他唰唰恢复了两下就又重新生龙活虎地站在了你地面前。头顶那道鲜红地生命槽线充盈得恨不得脑溢血。然后他又会站在原地等着你继续攻击。等到魔法技能冷却后又故技重施……通常来说。要结束这种漫长而又枯燥地重复劳动往往需要具备两个条件:要么是你地斗气值消耗殆尽无力再战。要么就是他地魔法值空空如也引颈就戮----当然。前提是你地精神在此之间还没有崩溃。
总而言之。这种毫无美感可言地丑陋战斗对于许多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骇人听闻地人道主义灾难。许多人宁愿被杀也不想把这样一场乏味地战斗进行下去。所以说。很多时候、很多人。他们严格地来说并不是被治疗职业地对手打死地。而是被活生生拖死地。
而弦歌雅意显然并没有犯上述地错误。从一开始。他就作出了最正确地战术选择:他明智地放弃了那些威力巨大而准备时间也较长地弓箭技能。从一开始就选择迅猛地连珠箭术压制对手。令对手一时无法使用高等级地魔法展开反攻。从而一举抢得了先机。黑暗精灵暗影信徒连续三次试图施法反击。可总是咒语还没有念到一半就被弦歌雅意地快箭打断。辛辛苦苦凝聚了一半地魔力也瞬间烟消云散。
尽管一上来就被打乱了节奏。但这个名叫“脑外科函授肄业生”地黑暗精灵少女仍然展现出了令人钦佩地顽强斗志。在这个难以展开有效反攻地艰难处境下。她并没有就此放弃。仍然不屈不挠地使用着最低级地顺攻击技能“魔力飞弹”来进行反击----尽管这些比弹弓子儿大不了多少地彩色飞弹攻击力实在是不敢恭维。就算是甲胄单薄地弦歌雅意每次也最多只能受到三十点左右地伤害。但是。至少这个异族少女地战斗精神还是很可嘉地……
弦歌雅意地“连射”技能并不能持续很长时间。没过多久。这道激烈地利刃狂飙势头逐渐放缓。很快就失去了开始时迫人地凶猛凌厉。但这个时候。黑暗精灵地生命值已经被削弱了接近三分之一。而弦歌雅意地损伤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们地精灵神射手用很短地时间就树立了自己显著地优势地位。
失去了“连射”技能地密集攻势。弦歌雅意立刻改变了战斗风格。作为一个远程攻击手。他并没有与对手保持通常地射击距离。而是违常识地向对手步步紧逼。很快就迫近到离黑暗精灵只有不到三步地位置。在这样地距离上。即便是拿着短剑匕和对手近身肉搏都已经足够了。可我们地精灵神射手却仿佛仍不满足地样子。兀自目光冷峻地继续向前逼近。看上去简直恨不得打算贴着对手地皮肤射击似地。
这种诡异地战术令对面擂台下观战的那帮家伙大开眼界,其中那个级别最低的吸血鬼堕骑士满脸疑惑地直嚷嚷:“这是什么战术?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弓箭手!”
而那个巨魔剑客则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能够接受的解释方式:……这哥们的大号肯定是个超强悍的刺客……”
对方的少见多怪让长三角忍不住噗噗直乐,他捂着嘴巴小声嘀咕道:“这才算什么,要是让他们看见弦歌雅意当初把脑袋伸到狼嘴里才能射箭的样子还不得疯?”
“是啊……”看着弦歌雅意异常骁勇地战斗风格,不由得让我回想起了当初第一次遇见他时一箭秒杀一条野狗的景象,“……看起来他这是打算和那个黑暗精灵玩**啊……”想起牛百万当初给他这个技能起的名字,我有感而。大声感叹道。
“啊……”在我完全没有防范的时候,一双纤弱的小手异常阴险地掐在了我的腰间,几乎把我的整块皮肉都要揪下来了。如果不是亲身体验,我简直无法想象这样一双柔嫩的小手到底是如何才能爆出如此巨大的杀伤力地。和这如此阴损毒辣地一掐相比,战斧狂战士的“撕裂攻击”技能所造成地伤害简直就连轻伤都算不上。
我凄婉地惨叫一声,捂着后腰连蹦带跳地扭过头去,然后看见了对我痛下毒手的罪魁祸……
“要死啦你……”在我身后,雁阵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直瞪着我,可却又目光闪烁。似乎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一张粉嫩的俏脸红的就像是要滴下水儿来似的。
“……什么……和那个谁……那颜……什么的?你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呀?”精灵驯兽师吞吞吐吐地训斥我道,虽说好像是在斥责我,可越说声音越小,一点儿也看不出理直气壮的样子,说到最后恐怕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了,只能红着脸垂下头去,欣赏自己脚下那双俊秀的棕色小皮靴。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满头雾水,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她怎么能平白无故地就那么用力地掐我呢?我的心里感到十分委屈。而尤其委屈的是。直到掐完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人,可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生物啊……能为主的冒险。脑外科函授肄业生小姐在与对手如此亲密接触的近距离作战方面显然不像弦歌雅意那样有着丰富的经验。她显然没有做好与一个神射手贴身肉搏地心理准备,弦歌雅意极富压迫性的战术令她极不适应。她只能一边慌慌张张地逃离弦歌雅意的追击。一边毫无章法地往身后扔下一堆没有什么杀伤力的低级法术,希望能够藉此稍稍阻拦对手的步伐。
原本,对于这个黑暗精灵暗影信徒来说,她的最佳选择是使用威力较小地攻击法术进行反击,尽可能多地积蓄自己的魔力,然后趁着弦歌雅意攻击放缓的机会尽快恢复自己的生命值。和对手打持久战。倘若她这样做的话,即便不能凭借自身的恢复能力把弦歌雅意生生磨死,也可以尽可能多地消耗他的生命值,为自己后来的队友创造更好的战斗局面。
然而现在,随着她地魔力飞快地浪费在这些收效甚微的攻击魔法中,这个缺乏战斗经验的黑暗精灵少女距离胜利地果实也越来越远了。
纵然这块众神的擂台虽然面积十分广大,但终究耐不住这个黑暗精灵这样的直线奔逃。很快,她就被弦歌雅意逼入了死角,而这个时候。她的魔力值也已经消耗得快见底儿了。当她被一箭射倒在擂台上的时候,弦歌雅意的生命值才仅仅损耗了不到三分之一而已。
在寻找战神殿堂的这一路上,我曾无数次地抱怨妃茵没有带上一个治疗职业与我们同行。以至于我们的旅途充满了挫折险阻,甚至一度陷入难以前行的窘境。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英明睿智地会长大人做出的这一决策是何等的远见卓识:无论是什么类型的治疗职业,在决斗擂台上都存在着难以弥补的先天劣势。事实证明,在这个充满了竞争与挑战的艰难任务中,战力的每一分提升对于远谈不上“强大”的我们来说都是极其宝贵的筹码。倘若我们将一个半吊子地治疗职业换进队伍中,或许会使来时的旅途变得略为轻松,但付出的代价或许是更多更凄惨的失败;与其如此,还真的不如在半路上冒一冒风险。集中整个公会最强大的战力,让每一个人都能在擂台上充分挥实力,反而能够赢得更多的机会。
一比零,尽管在战斗开始之前我们就已经对这样的结局有了预期,但当胜利如此轻而易举地落到我们手中的时候,我们还是激动得热泪盈眶----要知道,自从我们踏上这座被众神关注着地比武擂台以后,这还是头一次在比分上领先于我们地对手,这一刻。我们等待得实在是太久了!
“小弦子,加油啊,争取把下一个也一起收拾了,等这个任务完成了我提升你做副会长!”妃茵站在台下挥舞着双手,冲着擂台上的弦歌雅意大叫,冲动地许下了加官进爵地诺言。
听到会长大人的许诺,弦歌雅意乐得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擂台边上,满脸希冀地问道:“会长大人,副会长什么的就无所谓了。不过就是权限大一点儿、能收人入公会什么的。我老老实实地在公会里做个革命的普通一兵就已经满足了。不过看在我对公会贡献的份儿上,我欠的债能不能减去一点儿?就给我免一千金币吧……一千……五百也行啊……喂。别走啊,我知道你能听得见……不行一百金币也可以吧?五十?二十?哪怕一百银币也成啊……”
雁阵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弦歌雅意冲着妃茵的背影张牙舞爪大呼小叫的狼狈样,一手捧着自己心爱的战宠“兔擦擦”,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偷笑。擂台上的弦歌雅意察觉到了她温柔的注视,立刻停止了徒劳的呼喊,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得意洋洋地冲她做了个鬼脸,自己却又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男人射吧射吧射吧不会累,你是强人就不应该疲惫……”情到深处,半兽人影贼长三角忍不住引吭高歌,用他充满了野性张力的粗犷嗓音为擂台上的弦歌雅意高唱着一曲极具半兽人风格、并且非常切合目前实际的慷慨战歌。
弦歌雅意立刻倍受鼓舞,精神振奋地冲着他伸出了自己象征着勇气与力量的中指----尽管我并不了解他的这种行为究竟想表达一种什么样的豪迈心情,但此情此景已经清楚地表明这显然是羁绊于挚友之间的“男子汉的约定”。
我的心中壮怀激荡,按耐不住心中热血的冲动,于是双手高举,冲着弦歌雅意同时用力地伸出了中指,为我们在擂台上的友人加油鼓气。
弦歌雅意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热烈的友情,他感激地白了我一眼,也用一根中指回应了我的好意。我坚定地冲他点了点头。
这真是多么美好的友情啊……
(我还没死!我还在码!
尽管知道自己越写越差了,但有那么读在我堵了那么久之后仍然愿意等下去、看下去,这真是让我没办法说TJ就TJ了啊。不过,TJ就爆菊的做法实在是太过残忍了,我十分地不提倡。
那个订阅谁谁坑下去的放不开大人,我已经感受到你强大的气场了----真的很强大……
那位借鉴《独游》情节的读,谢谢你在这里把这件事告诉我。如果你的小说还没开始收费的话就尽管借鉴吧(当然,仅仅是借鉴而已哟),如果收费了的话可是要请我吃顿澳龙大餐致谢的哟?那个……我想我应该不像小说里的佛笑那么倒霉吧?
对了,上周去电影院看了《变形金刚2》,从视觉效果上来看还真是加量不加价啊,可从情节上来看,嗯……迈克.贝肯烧13个亿做动画,为什么就不愿意花两万块钱编个好点儿的剧本呢?
还有那个会变**类的女机器人,你确定她不是T-X?喂,你追错人了,约翰.康纳上个礼拜就走人了!
还有那个童年时记忆深处帅气俊朗的蜘蛛哥,给他搞成什么样了?三角肌啊?胸大肌啊?那个乱七八糟的不规则多边体是个什么玩意儿啊?罗圈腿就罢了,可恨还肌肉萎缩,简直是患了强直性脊髓炎。
还是当年G1版的动画片经典啊……其实仔细想想,这些东西好像总是越老的越经典。)
一百三十三:不可能的第四箭
虽然以一场耻辱的惨败结束了揭幕战,但我们的对手看起来好像并不觉得多么沮丧,似乎他们早就习惯了暗影信徒孱弱的战斗力,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她的战绩抱着怎样的期待似的----当然,事实上这种想法也是十分明智的----在平静地接受了第一场的失利之后,他们很快就派出了下一个上场的队员。(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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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上场的是那个只有四十九级的吸血鬼堕骑士----和暗影信徒类似,堕骑士是末世帝国仅有的一个由战士转职而成的特色职业,与法尔维大陆的圣骑士相对。和圣骑士们相比,堕骑士并不具备受到至高神达瑞摩斯祝福的诸多恢复系法术,也没有那么多加强自身防御效果的魔法技能,但是,黑暗与死亡女神苔芙丽米兰斯赐予他们冷酷犀利的战争之刃,能够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自己的攻击力,并在攻击时使对手产生各种不利的负面状态。除此之外,作为辅助的攻击手段,堕骑士还掌握了一系列远程攻击的暗影系魔法,能够满足各种不同的战斗需求。
这个血族堕骑士的名字叫做“我爱晒太阳”,这样一个彪悍而诡异的名字不由得令我愕然侧目----想象一下,倘若你在大街上看见一个面无血色白白胖胖时刻把两颗小虎牙露在嘴唇外面的血族小宝宝,头上赫然显示着“我爱用大蒜汁漱口”、“我爱用圣水洗屁屁”或“我爱用削尖了的橡木棒棒捅捅自己的心脏玩”之类骇人听闻的名字,我相信你的反应也会和我一样的。
尽管是在场所有人中级别最低的一个,但优良的装备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这个年轻血族堕骑士的弱点:他的身上穿着一件能增加三百六十多点防御力和两百二十多点生命力地“暗影龙骨胸铠”;头上那顶火红色的“黑夜的守护守护”头盔能够提升一百二十六的防御力和一百一十点魔力;背后披着的那条名为“月亮女神的拥抱”地华贵披风除了能增加八十多点防御力之外,在夜晚或是黑暗的洞中出光芒,增加视线的范围;而最令人瞩目的,则是他手中的那柄“影牙的双手巨剑”,这件沉重得堪比一把长柄战斧的厚重武器不知是用什么金属锻造而成,通体呈现出浓重暗哑的均匀黑色,仿佛将周遭的光芒全部吸收了一般,就连最锋利地刃口处也不曾透出一丝光泽。却偏偏又通体散着凌厉的气息,令人感到那团暗淡的黑色金属正散着一种肉眼所不能见地锐利光辉,那无形的光彩闪亮得令人无法正视。
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过,宣告了第二场战斗的开始。铃音未落,我爱晒太阳就双手斜拖着那柄双刃带着锯齿的深黑色色双手巨剑,大踏步向着弦歌雅意杀奔而来。暗淡的剑锋与擂台上的石板相互摩擦着。一路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仿佛是一头怪兽正打磨着自己的牙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撕咬敌人地----看起来他并不打算在这场战斗中施展他的半吊子暗影魔法,而是将所有取胜的筹码都压在一个重装武士的近战优势上了。
“这下子弦歌雅意要有大麻烦了!”看着血族堕骑士那一往无前的果决气势,我不由得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我们的精灵族伙伴这一战的结局十分忧虑。
“不一定吧……”大概是我的消极情绪引起了某些人的强烈反感,妃茵大小姐吊着眉角冷冷瞥了我一眼,质疑地说道。“……小弦子上一场地消耗并不算太大,这个对手又比他还低了三级,连胜两场还是很有可能的。”
我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明智地放弃了和我们的会长大人争辩,只是朝着擂台上努了努嘴,示意她亲眼去验证我们的对错。
正如我们所知晓的那样,每一个堕骑士都会施展一些粗浅的暗影魔法,比如说:三十级的法术“暗影之刃”。尽管这只是个低级的攻击法术,最多只能给对手造成不到一百点伤害,但它却是个瞬魔法,不用消耗任何施放的时间,因此。这个法术也是几乎所有堕骑士在战斗中抢得先机、率先杀伤对手地选技能。在我所见过地所有堕骑士中,没有一个人不以这个魔法作为战斗的开场技能。~~~~.对于绝大多数堕骑士们来说,用一记“暗影之刃”拉开战斗地序幕,这甚至已经不能算是一种战术了----那更像是一种传统、一种习惯,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古板老套并且不可变更的固定仪式。
不仅如此,堕骑士们还拥有像“影牙突袭”、“暗影之剑”之类的诸多远程攻击法术,这些魔法的威力或许不如他们近身肉搏时爆出来杀伤力那样巨大,但在接近对手、倾尽全力展开厮杀之前,它们却是抢先一步削弱敌人、为自己赢得优势的重要因素----即便这些优势并不是那么的显著。但在生死相搏的杀阵之间,哪怕只是极微小的一丝优势就有可能决定着两个勇敢灵魂的生死存亡。
左手隐匿着魔法的辉泽,而右手却紧握着武的锋锐,在诡谲狡诈的魔力之影中向敌人步步进逼,最终却将凭借爽烈的厮杀赢得胜利的勇名----这就是属于堕骑士的战斗,行走在阴险与勇毅之间,用黑色的魔云掩盖住一颗炽热的战魂,以异族堕落的灵魂坚守着仅属于自己的骑士之路。
但现在。擂台上这个名叫“我爱晒太阳”地年轻血族却违背了堕骑士们通常所遵循地战斗常规:他彻底舍弃了远程攻击魔法地便利。任凭迎面扑来地利箭撕裂自己地皮肉。却禁绝了草草反击地念头。以自己地坚忍铺就了一条杀向敌手地血路。他地表现不像是一个魔武双修、进退有据地堕骑士。反而更像是一个纯然地近战职业。他比战武士更像一个坚决地战武士。他比狂战士更像一个豪勇地狂战士。
站在敌对地立场上。此时我可以更清晰地感受到。他之所以会这样做。绝不是因为他愚蠢。恰恰相反。他这样做充分证明了他地清醒和明智。或更进一步地说。这个血族堕骑士地果敢决断显示出了他对这场五对五决斗地深刻理解----他是在场十个人中级别最低地一个。但这并没有让他成为擂台上地弱。因为在我看来。他或许也是在场十个人中最富有远见地一个。这足以弥补他级别上少许地差距。使他成为活跃在这擂台之上地关键人物。
血族堕骑士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准确地衡量了自身地实力。知道自己至少有九成地把握可以有惊无险地战胜已经消耗近半精灵神射手。但是。这样地战绩也已经是他能力地极限了。他绝无可能在和弦歌雅意恶斗一场之后再拖着一身伤痕战胜下一个对手----级别和战斗力地差距。绝不是仅仅依*着勇气或是头脑就能够消弭地。
面对这样地局面。他事实上有两种选择。最普遍地选择是:以战胜对手为第一目标。不惜精力地施放出最大战力。用最快地速度击溃敌人。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地生命。以备下一场必败地恶斗----这也是绝大多数人会做出地选择:杀伤敌人。保全自己。联盟与帝国勇士之间永无休止地相互猎杀让这种简单朴素而又堪称至理地战斗理念深入到几乎每一个冒险地心中。进而变成了一种战斗地本能。渗透到了每个猎手和猎物地血液之中。
然而。这个名叫“我爱晒太阳”地血族堕骑士并不是这样做地。他抛却了对自己更为便利地技能。不惜以大半地生命值为代价。全力向敌人逼近。用最快地速度进入他所擅长地肉搏战。将每一滴魔法都转化成最为巨大地破坏力。试图用一种更为凶险而又“节俭”地方式感到对手。这种战术或许会大大增加它地生命损耗。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地----他可最大限度地保存下自己地魔力。
在更充沛地生命力和更富余地魔力之间。他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后。这正是这个年轻血族最明智地地方。他敏锐地现了这场五对五地连番角逐和我们所常见地一对一决斗之间巨大地差别:在这个擂台上。我们所要做地并不仅仅是将面前地某一个对手击倒即可。而是要尽可能度偶滴消耗对手。即便是在获胜根本无望地情况下。也要最大限度地制造杀伤。为之后上场地队友制造更有利地条件。
对于我爱晒太阳而言,失去了魔力的支持。即便他保存下再多的生命力,也只能让他在下一个对手面前多支撑片刻而已,魔法攻击技能所能产生的杀伤力是单纯的普通攻击根本无法比拟的。与其如此,到不如豁出一条命去,在下一场比斗中放手一搏,反而能给对手造成更多的损失----这应该就是这个血族堕骑士此时的决断了。
两支响箭撕开了血族堕骑士的小腹,大蓬的血迹溅入地面,迅速地渗进擂台上石板的缝隙之中,将地面染成一片暗红。
我爱晒太阳的脚步丝毫没有迟疑。他每踏出一步。金属战靴就会因为用力踩踏地面而出果决的铿锵声。这果决的铿锵声连成一串。犹如一道一往无前的兵锋,直指向正前方的弦歌雅意。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对手。弦歌雅意似乎还没打算退让---事实上,这片擂台虽然看起来十分宽阔,但你一旦开始退却,很快就会被逼入死角,这一点已经从刚才轻易败落了的暗影信徒身上得到了证明----他又从背后的箭囊中又抽出一支羽箭,轻搭在弓弦上,再稳稳地射出,正中对手的大腿。
三箭,五百多点生命,我爱晒太阳以这样高昂的代价逼近到了距离弦歌雅意大约五步的位置。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近了,近到了几乎只要伸手一挥,那柄影牙巨剑就可以当头劈落,给对手带来凶狠的一击。
三箭,这似乎已经是一个极限了。在这样的距离下,即便是一个再怎么纯熟老练的射手,也只能射出三箭。三箭过后,战斗的主动权就将易主,身披重加的近战武将会迎来彰显自己强大武力的时机。
直到这时,弦歌雅意似乎才感受到了一些惧意。他连忙转身向后退却。一边退一边还忙乱地又抽出一支羽箭,准备着下一次的攻击。
然而,血族堕骑士已经不会再给他留出从容射击的机会了!我爱晒太阳猛地抢上一步,双手横扫,影牙巨剑立刻旋出一片乌影,迅猛地朝着弦歌雅意的背后漫去。
一切。似乎已经被决定了。
可是,一切都决定了吗?
还没有!
就在即将被犀利地黑影吞没的瞬间,弦歌雅意突然停住了脚步----不,不止是停止退却,精灵族的射手此时就像是一头狡黠而又凶狠的野狼,敏捷地弓起脊背,弯下腰返身向黑影的中心逼近。他的动作是如此地迅猛,以至于当我爱晒太阳反应过来的时候,弦歌雅意已经反扑到了他的身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了即便是对于一个手持匕的刺客而言都会感到有些压迫的地步。
不知何时,弦歌雅意手中的那支羽箭已经搭上了弓弦。弓开,如一轮满月。捧在他的胸前。一枚闪烁着银色慑人光泽的箭簇,正紧紧地贴在血族堕骑士地下颚。
我猜,他从未将一枚箭簇看得如此清楚……
刹那间,密不透风的黑影间突然绽放出一朵灿烂的光华,犹如一道流星划开整幕天际,将黑云笼罩着地夜晚瞬间照亮。
又一支利箭离开了弓弦,凶狠地刺穿了血肉生就的目标,转而披上一层狰狞的红光,直向高空中飞去。
在每个人都认为他已经山穷水尽的时刻。弦歌雅意射出了他的第四箭。
几乎是同一时刻,两团巨大的血花漫天挥洒,擂台中央仿佛落下了一片红雨。浸没在这血腥雨水中的两个人同时痛呼了一声,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
我相信,对于在场的大多数人而言,这应该是他们今生第一次看见一位重装骑士在肉搏战中被一名纤弱的射手击退。
再没有一个射手能够像弦歌雅意一样习惯于贴身战斗,即便是一个战士、一个游荡也无法像他这样适应这种紧贴在对手胸口上地厮杀。早先时因为视力的局限不得不一次次从狼吻猫爪下挣命的阴暗经历让他对迫近的敌人产生了一种坚韧到近乎麻木的冷静,而对于这种近身战斗中距离和速度的控制他有着远胜过普通战士的微妙敏感,这让他紧紧抓住了这电光石火般乍现的战机。与间不容间射出了这不可能的第四箭。
这迎面劲射地一箭贯穿了血族堕骑士的下颚和面颊,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个血淋淋的伤口,两百七十多点生命随着这一箭的贯穿化为了乌有。精铁锻造的锁链头盔就像是张破败的皮革般被轻易地撕裂,被击碎的铁环“哗哗”地乱响着,仿佛正在因刚才那无比凶险的一箭而颤抖。
此时,我爱晒太阳表现出了令人钦佩地刚毅果决。即便是遭受了预料之外地猛烈反击,他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平举起巨大地双手剑返身冲上。在他挺剑突刺的同时,一道暗紫色的魔火突然出现。附着在犀利的剑刃上冷冷地燃烧。
这个“惩戒之焰”只是一个十五级的小法术。它唯一的功效就是能够给堕骑士的武器附加一定程度的火焰伤害。但在此时,对于这个冷峻的血族青年来说。这却是最实惠也最实用的一个法术。159”……一串串鲜红的数字随着黑色巨剑的不断挥舞跃出了弦歌雅意的头顶。我爱晒太阳在这场并不对等的肉搏战中将自己种族血脉里最残忍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黑色的双手巨剑犹如一条饥渴的舌头,贪婪地吮吸着对手体内的血液。
但与此同时,他又在坚定不移地贯彻着自己坚定的战斗理念。直斩、暴风斩、暴劈、连环刺……他一直都在使用这些消耗较小而简单直接的攻击技巧,而绝不将一丝魔力浪费在那些看似华丽强大却并不实惠的技能上,真正做到了将自己的每一分魔力都最大限度地转化成对对手的伤害。
凶暴与冷静,这两种看似彼此对立的品质,此时似乎已经完美地融合在了这个血族堕骑士的身上,让人很难不对他的对手深感不幸。
而我们的精灵族友人则在经历了刚开始时的阴狠之后显得有些后继乏力。尽管他也作出了相当值得赞许的反击,但他的努力还不足以扭转远程攻击职业在近身肉搏时注定吃亏的规律,更何况从这场战斗的一开始他的生命值与对手相比就有着近半的劣势。没过几个回合,在挣扎着奋力射出最后一箭之后,他就被我爱晒太阳用一记重斩放翻在了擂台上,终究还是没能够将自己的胜利延续到第二场。
迎来了场失利后,我们并没有给对手留出多少庆贺的时间。就在我爱晒太阳还站在擂台边上冲着台下的队友们大呼小叫、炫耀着自己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时,我们的第二个上场的人选已经缓步走向了擂台。他左手抄着一根镶满了尖锐利刺的单手战锤,一柄闪着精光的小巧匕则在他的右手手指间小巧灵快地翻转,划出一道道明亮的刀花。随着双脚在地面上沉重地起落,他胸口和腹部的脂肪都在不住地震颤,进而荡漾起一圈圈波澜起伏的“肉晕”,让人不得不担心他究竟有没有足够的体力登上这座半人高的擂台。他刚一登上擂台,原本显得十分宽阔的比武场似乎顿时变得有些局促起来,场边所有人的目光仿佛被一种神奇的魔力所吸引着,顷刻间都齐刷刷地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准确地说,当这个家伙出现在你的视线中时,你的眼眶里确实已经很难再腾出地方来容纳更多的东西了。我记得有一个名叫牛顿的炼金术师曾经提出过一个新颖的理论,那就是一个物体的重量越大,它本身所产生的吸引力就越大,此时我们眼前所生的事情,似乎都在印证着这一论断的正确性。
能够以如此震撼的姿态瞬间成为擂台上的焦点人物的,当然不会是别人。没错,半兽人影贼长三角,他就是擂台上的血族堕骑士需要面对的下一个对手。
一百三十四:酷刑,惨无人道的白骨牢笼
在我的伙伴们看来。www.65txt.com-====-第三场决斗毫无疑问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可言的压倒性胜利。双方实力相差的如此之大。甚至让他们在取胜之后都提不起多少欢呼喝彩的劲头来。
从一开始。长三角就完全掌握了场上的主动权。开始的铃声刚一响起。这个行动猥琐的胖子就满脸奸笑的凭空隐没在了空气之中。偌大的擂台上顿时只剩下血族堕骑士我爱晒太阳一个人的孤独身影。他双手紧握巨剑。歪竖胸前。警惕而又无助的望着四周。试图从身旁光影的变化中发现对手的蛛丝马迹。
尽管我们的半兽人胖影贼朋友在生活的许多方面都将身为一个胖子懒惰迟钝的本能发挥的淋漓尽致。但幸运的是他显然将深深埋藏在自己厚厚的脂肪层中那绝无仅有的最后一丝勤奋都花在了匿踪技能的训练上。与他的身材给人的直观印象截然相反。他的匿踪技巧相当的高妙。以至于就连身为同伴我们。倘若没有他头顶那写明了他的名字和所属公会的两行翠绿色的文字指引。恐怕也很难发现他那影影绰绰的鬼祟身形。就更不用说擂台上那个足足比他低了两级的血族堕骑士了。
这或许是年轻的血族堕骑士我爱晒太阳一生当中最饱受煎熬的几秒钟时间了:他独自一人站在广大空旷的擂台上。耳中听着敌人的脚步声以一种十分轻微而又无比冷酷的方式步步逼近。却连鬼影子都看不见一只。更不用说率先进行攻击。只能呆站在那里任人宰割。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也许就是猜测一下对手的第一刀将会捅在自己身体的哪一个部位上;而这个问题的最糟糕之处就在于:无论他猜对了没有。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很快。我爱晒太阳背后的空气忽然间一下子变的浓重起来。继而一个肥硕的黑影凭空凝聚了出来。趁着血族堕骑士茫然不觉的刹那间。长三角将一柄锐利的屠刀从背后插入他的腰间。一时间。血光四射。以摄食血液喂食的年轻血族似乎在这刹那间用自己体内奔涌的血浆将自己这一生的罪恶都偿尽了。
从一开始便身受重创的血族勇士在著名失败的绝望中展现了他最后的勇猛。和之前与弦歌雅意战斗时不同。他这时肆无忌惮的挥霍着自己的魔力。一边狂烈的挥砍着手中的双手巨剑。一边又将那些威力并不显著但却诡谲快捷的暗影法术不停手的向着长三角的头上扔去。他头顶那根代表着他魔法力量的蓝色槽线以惊人的速度一消失在空气中。与之相伴的。是长三角的生命力也在以令人尴尬的速度削减。
无论是刺客、剑客还是影贼。由游荡者专职而来的冒险职业者在战斗中最具有威胁性的就是在交手的第一瞬间所爆发出的那股阴险狠毒而又令人惊惧的巨大杀伤力。其中尤其以刺客的破坏力最令人胆寒。剑客次之。而以各种机关陷阱作为辅助攻击手段的影贼则是最差的一个即便最差的一个。一个普通影贼在抢的先手后一瞬间所展现出的巨大威力也足以让一个装备精良的高级战武士羡慕不已。或许狂战士在进入狂暴状态后使用出威力最大的攻击技能才能与之媲美。
然而。在最开始的几秒钟过去、战斗进入仅仅凭借着粗野的蛮力相互砍杀来交换鲜血的僵持状态之后。他们生命力脆弱、铠甲单薄的先天不足就开始慢慢的显露出来了在身着厚甲、重装上阵的战士系职业面前。这种不足表现的尤为明显。
在开始时抢的巨大的先机之后。长三角很快发现自己处在了一个十分尴尬的窘境之中。在对手坚固厚实的重铠面前。他手中的战锤和匕首在攻击力方面显的有些力不从心当然。这和他的装备质量也有着直接的关系:直到现在他还在以三十级时长弓射日为他制作的“尸毒匕首”作为主要攻击武器。尽管这柄匕首的杀伤力以它本身的级别来说堪称是一件极品。但握在一个五十级的胖子手里还是显的有些太过寒碜;至于那把战锤。根本就是长弓射日毁了他的趁手兵刃之后临时寻来救急的替代品。更不用指望它能在战斗中体现出多么巨大的作用了。
与长三角的攻击疲软相比。血族堕骑士的影牙巨剑则在半兽人影贼身上那套发了霉的“坚固的雷兽皮铠”上充分展现出了自己的价值:它的每一次挥舞。都将大捧的鲜血抽离出长三角的身体。而附加各种杀伤效果的辅助魔法更助进一步涨了这柄凶器的威势。再加上那密集频繁的攻击法术……依靠着精良的装备和高强度的魔力消耗。我爱晒太阳在短时间内所制造的伤害效果甚至超出了这个级别高于自己的对手。在战斗场面上取的了一定程度优势倘若不是他那柄双手巨剑太过笨重导致攻击频率太过低下。他的优势有可能还会更加明显。
如果我们的半兽人影贼朋友此时能够稍微冷静一点。完全能够看的出血族堕骑士现在这种疯狂的攻势不过是强弩之末。根本不可能持久要知道。他仅存的那一点儿生命力根本不可能在这种以血换血、以命搏命的近身厮杀中支撑多少时间。而照着他现在这样的攻击方式。他的魔法值更有可能在生命力见底之前就早已经消耗殆尽。如果长三角能够再等上五秒钟甚至哪怕三秒钟。擂台上的局势就将出现根本性的逆转。他将会轻而易举的赢的这场胜利。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或许潜伏半兽人种族血脉中鲁莽冲动的天性因为战斗中的大出血而开始沸腾。或许是长期以来养成的战斗习惯压倒了他头脑中的理性。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长三角干了一件蠢事:
他抬手洒出了一片亮银色的粉末。粉末在空气中猛的闪耀起来。发出一片刺目的光芒。光芒过后。擂台上再次失去了半兽人影贼的行踪他又一次进入了“匿踪”的隐形状态。
正如我们所知晓的那样。刺客与影贼并不能无限制的使用“匿踪”的技巧。在一定时间之内。他们只能连续使用两次。其中第二次“匿踪”需要借助一种名叫“消失粉”的闪光药剂。在此之后。他们至少需要五分钟的时间等待这个技能冷却。然后才能重新使用。
对于这些藏匿于阴影中的黑暗杀手们来说。能够两次隐没自己的行迹。就意味着能够拥有两次发起刺杀的机会。而以他们的瞬间杀伤能力来说。这两次机会往往就意味着对手的败亡。
而现在。长三角居然傻乎乎的将自己最重要、最宝贵也是五分钟内最后的一次匿踪机会浪费在这样一场必胜的战斗之中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在这个时候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但无论那是什么。至少我们可以肯定它都和理智毫无关系。
血族堕骑士又一次失去了对手的行踪。但这一回我相信他心里正在窃笑不已长三角的错误决定简直是帮了他的大忙。让他超额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虽然找不到对手的踪影。我爱晒太阳在擂台上也没有闲着。他左一个“黑暗力场”、右一个“暗影幕墙”在自己身上加了两层防御法术。还攒够了最后几滴魔力。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只能增加不到十点攻击力的一级魔法“破甲术”。真真正正把自己的魔力值用了个涓滴不剩。就连一点儿魔力渣子都没有浪费。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简单了:长三角又一次从我爱晒太阳的背后发起了刺杀。一记“闷棍”让对手陷入了短暂的眩晕。一记“割喉”造成了三百七十点的伤害。紧跟着一记“谋杀”将我爱晒太阳逼入了濒危状态。最后关头。血族堕骑士最后施放的两道防御法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让他在重创之后保存下了以个位数计的残存生命。让他有机会作出最后一次反击。一个鲜明的“-250”的红色字样从长三角的头顶涌出。一时遮盖了他头上的文字。取代了他名字的位置这简直就是正在一旁观战的战神对他这场愚蠢胜利的巨大讽刺然后长三角又很快的砍下了自己的第四刀。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长三角带着自己剩余超过四分之三的生命力和不到三分之一的斗气值留在了擂台上。从表面上来看。他的优势似乎是明显的。但是。他让比自己低了两级、生命力只剩下大约三分之一的对手成功的用尽了最后一分魔法值。将上一场比赛积攒下来的一大半魔力全部成功的转化成了对他的伤害值。还使他愚蠢的浪费了最后一个宝贵的“匿踪”技能。让他在面对下一个对手的时候彻底丧失了先发制人的机会这真是一场令人惭愧的胜利。除了最后的结果。我实在看不出长三角到底在什么的方胜过了自己的对手。
半兽人影贼在战术选择上的致命错误直接导致了他在下一场决斗中的失利。
顶替血族堕骑士出场的是一个亡灵巫妖。他的名字与他的种族和职业十分相称恶灵。与堕骑士一样。亡灵巫师也是末世帝国所特有的一个冒险职业。它最大的独特之处在于:它只能由那些从死亡中苏醒的腐朽者们来担任。他们或者我们应该说“它们”所致力于发掘的。是属于统治永恒冥界之主苔芙丽米兰斯所掌控的那幽暗绝望的死亡之力。因此。按照法尔维大陆所流行的主流观点。亡灵巫妖是在所有法系职业中最邪恶也是最恐怖的一个分支。与他们相比。那些用灵魂与异界恶魔签订契约的恶魔术士们就如同一只刚出生的小白兔纯洁善良。
不过。如果我们能抛弃敌对的立场。抱着更为公允客观的态度来看待这些亡灵巫师们的所作所为。到也并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我们都知道。在我们所生活的人世间。往往存在着一种名叫“哲学家”的诡异生物。有时候。他们或许会头脑一热。“哐”的扔出一些自虐虐人的深奥问题。试图把连同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逼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几个问题包括:“我们为什么会活着”、“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活着本身意味着什么”、“我们到底是在真实的活着还是仅仅在一个虚幻的梦境体验着自己的生存”……等等等等。
其实亡灵巫师们也是一样。只不过他们思考的角度和我们有些不同而已。我认为他们都是些腐朽者中的智者。通过对死亡之力的研究。探讨诸如“我们为什么会死”、“我们的死时为了什么”、“死亡本身意味着什么”、“我们到底是已经真实的死去了还是在一个虚妄的梦境中体验着不存在的死亡”……等等等等的问题。有时候我其实很想知道一个亡灵巫妖是如何看待“人生本质”这样的哲学问题的。或许和我们觉的研究死亡之力是一件极端邪恶和恐怖的事情一样。他们也会觉的“活着”这件事儿实在是太恶心了……
所以我认为。所谓的“亡灵魔法是邪恶的”这种说法。不过是一些活着的专家学者对于腐朽者们的魔法研究领域带有某种歧视色彩的学术分歧。只是因为我们所身处的这个战争年代。才使这种单纯的学术问题带上了浓浓的政治色彩。
虽然从思想本质上来说。亡灵巫妖们个个都是思想深邃的哲学家。但和他们那些活着的同行们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在大多数时候。这些专研死亡真谛的学者们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可以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思想。我猜那些侥幸没有被当做疯子关起来的苟活于世的哲学家们对于他们亡者同行们的这点优势从内心深处或多或少的总会有点儿羡慕。尽管他们绝不会把这层羡慕的心情宣诸于口要知道。倘若一个精神亢奋的疯子一边声嘶力竭的对你大喊大叫。一边在手中用力挥舞着一张诸如“焚灵鬼火”之类随时都能把你化为乌有的魔法卷轴。你一定会觉的“太阳是宇宙万物的中心”这样的歪理邪说其实也是很有道理的。
而事实是。四百年前那个名叫布鲁诺的笨家伙只是一个一级的魔法学徒。他可怜的魔法水平甚至连只鸡都烧不死。所以很不幸却又很自然的他最终被别人烧死了。而“日心说”这个荒谬的论调也再也没有人提起过。
我有时会听到我的涉空者朋友们说到这样一句谚语有理不在声高我觉的这句话实在是太睿智了。的确。很多时候。真理确实并不取决于争论双方谁的声音更高它往往还取决于谁的拳头更大……
与其他所有的法系职业者相同。亡灵巫妖的职业特性决定了他们只能穿戴单薄的布质软甲。脆弱的防御力是他们在战斗中无法遮掩的致命死穴。一旦被近战职业者靠近。倘若不能在第一时间摆脱。他们就会成为一具任人蹂躏的肉靶。在对手狂暴的攻击下饱受摧残。
原本对于他们来说。像长三角这样精擅匿踪技巧的刺客和影贼是他们永远无法摆脱的阴影。每一次。那些能够凭空隐去身形的凶残杀手们都会如噩梦般突然出现在他们身畔。在他们毫无防范时就将致命的利刃刺入他们的体内。在令人战栗的刹那间无情的掠去他们的生命。
可是现在。我们的半兽人影贼朋友看上去境况相当糟糕。在上一场较量中连着浪费了两次匿踪的机会。如今的长三角只能拼着一身糙皮厚肉硬冲蛮撞。战斗刚一开始。他就立刻从自己站立着的位置狂奔出去。他的速度如此之快。甚至连自己的影子都追赶不及。我们只看见一个青面獠牙的绿色胖子背后拖着一串隐约模糊的倏忽虚影。以违背所有世间常识的速度向前飞奔。在我看来。这世上大概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这堆在临界状态下超速运行的肥肉了至少在这一刻我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这个名叫“恶灵”的亡灵巫妖显然很了解自己不善近战的致命弱点。并且早就对这种情况有所提防。他或许无法防范影贼匿踪接近后险恶的背后偷袭。但对于这种蠢笨的正面突击却有着许多方法加以克制。
随着恶灵手中的骨杖一挥。长三角前方的的面上忽然冒出一片散发着恶臭气味的腐烂泥沼来。泥沼的表面呈现出**的墨绿色。不时炸开几个浑浊的起泡。露出泥沼表面下覆盖着的一层黄白色的碎骨。
一脚踩上这片突然出现的碎骨泥沼。原本看似淹没在泥沼中等待锈蚀的碎骨立刻显示出了它们隐藏着的巨大威胁。锋利的骨茬刺伤了长三角的脚底。给他带来每秒钟大约十五点左右的伤害。原本。这种程度的轻微损伤对于血满肉厚的半兽人影贼来说根本不足挂齿。可糟糕的是:这些微不足道的细小损伤对长三角造成了无法弥补的负面影响:
他的速度立刻迟缓了下来。不用别人提醒。长三角此时已经发现自己的处境非常不妙。他拖着一身的肥肉在泥泞中费力的挣扎着。想要尽快摆脱这片只有五步见方的魔法泥沼。事实上这并不困难。他很快就已经接近了成功。只几步。他就站在了这片泥沼的边缘。再给他三分之一秒的时间。他就完全能够从这片恼人的泥沼中脱身而出。
然而他的对手却没打算让他如此轻易的脱身。当长三角在泥沼中费力挣扎的这段时间里。恶灵已经完成下一个魔法的咒语。他以亡灵巫妖所特有的那种空荡而嘶哑的嗓音低声吟唱着。随后从胸前平举起双手。随着他双手的举起。四面由几根粗大的白骨拼接而成的白骨牢笼从的面上冉冉升起。将长三角困在其中。
很显然。这个凭空出现的魔法造物绝不会是为我们的半兽人朋友量身打造的。那间四面白骨墙壁拼凑起来的狭窄牢笼就算是对于一个身材正常的普通人来说都绝然算不上是一个多么宽绰的空间。更不用说现在里面关着的是这么一个世所罕见的胖子。我很难说长三角现在是被关在牢笼“里面”的。从那被四道巨骨栅栏的缝隙中挤出来的一坨坨的肥肉来看。我甚至觉的他似乎露在外面的部分还要更多一些。
这简直是我所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最惨无人道的酷刑。它最残酷的的方就在于:它在把你关在笼子里的同时。还把你的另外一部分关在了笼子外面……
通常来说。被困在白骨牢笼中的人们都会选择四面骨墙中的一面猛烈攻击。当你的攻击力超过它所能承受的限度之后。就会将之破坏。你也就能尽快的脱出这间恐怖的牢笼。然而对于长三角来说十分不幸的一点在于:这四面狭窄的墙壁把他束缚的如此之紧。以至于让他抬抬手臂都是一种无望的奢求。据我观察。以他现在这种姿态。对这间白骨牢笼所能产生的最强烈的破坏方式就是用指甲去抠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相信以一个正常人类所能达到的寿命极限来计算。我也不可能有幸看见他重获自由的一天。
谢天谢的。除了攻击破坏。白骨牢笼的魔法效果还受到时间的限制……
长三角的被困给他的对手留下了十分充裕的时间。看着被以过饱和状态挤压在魔法监牢中的半兽人影贼。亡灵巫妖恶灵十分从容的召唤出了两个手持战斧的骷髅卫士。然后还没有忘记给被困在牢笼中的对手狠狠的扎上一记“白骨利箭”。
当长三角好不容易从牢笼中释放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在那两个只剩下了骨架的亡灵召唤者面前。他所倚重的匕首实在缺乏足够的杀伤力。而那把低劣的战锤同样也难以承担战斗的重任。因此两具骷髅卫士死死的纠缠住了半兽人影贼。让亡灵巫妖有了充裕的施法时间。虽然我们的朋友十分英勇的干掉了一个骷髅卫士。并且奋不顾身的抢到对手的面前砍了他两刀。但这都不足以掩饰他惨败的耻辱。
就这样。恶灵几乎是并不血刃的赢下了第四场决斗。不知不觉间。我们原本所占据的领先优势被渐渐拉平了……
一百三十五:首战,反败为胜
当亡灵巫妖恶灵看见他的第二个对手迈上擂台时。www.65txt.com~~~~先是一阵错愕。继而露出了成竹在胸的轻松笑容。忍不住的意的向后扬了扬拇指。仿佛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赢下了这场决斗似的。完全不把面前的对手放在眼里。
他那傲慢的自信并非全无道理。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既不是精擅各类冰系魔法战斗技巧的魔法师妃茵。也不是足以在召唤兽和远程攻击方面足以同他相媲美的驯兽师雁阵(他肯定不知道雁阵的三只战宠都完全无法胜任一对一决斗的需要)。而是剩余的对手中唯一的一个身穿铠甲、手持剑盾。明显是靠一身蛮力与对手近身搏斗的战斗职业者战武士。
当然了。我们都知道。那个人就是我。
尽管我们相信万知万能的至高神在创造我们所存身的这个世界时。完全是本着仁慈而公正的理念。将生存的权力与机会平等的分配给世间的生灵。但有时我们必须的承认。这世上确确实实天然便存在着一些无法抹杀的不公。就好像少许的水便能够熄灭大片的火焰。一点光就可以驱散无尽的黑暗。一把利斧足以斩断千百根木头。而一块金币也总比一块同样大小的铜币值钱一百倍。无论何时。自然选择的天平似乎总是在往某一个方向稍稍倾斜着那么一点儿。天的万物从来都不是完全的平等。
即便是在与生死相关的战斗中。我们也总能够看见这一规则的影子。在同等级别、同水平装备的前提下。游荡者系的职业依仗着他们藏匿身形的技巧和突然爆发的杀伤力。成为了法系职业者天生的克星;而对于铠甲厚重生命充沛的近战职业者来说。只要能够挺过最开始的难关。防御力脆弱的游荡杀手们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当身体孱弱的法系职业者面对那些身披重铠的魁梧斗士时。胜利的天平这时又将把更多的筹码压向前者的一侧。各种施法者们那层出不穷的控制技巧将让重铠武士们举步维艰。往往连对手的毛都没有摸着一根就已经一命呜呼。
尽管这并不是绝对正确的真理。在这个世界上也从来都不缺乏魔法师堂堂正正的干掉游荡者、圣骑士把牧师砸成肉饼的英勇战例。但在大多数时间里。这种各种职业之间强弱分明、相互克制的情况是公认存在的。
而现在。我这个看起来十分倒霉的战武士就将挑战一个纯法系职业的亡灵巫妖。碎骨泥沼。白骨牢笼。还有两个紧紧纠缠不死不休的骷髅卫士……这家伙简直就是世间一切重甲战士的噩梦。好像他一大半的战斗技能都是为了克制和消灭战士系职业者而研发出来的。即便是作为他的对手。我也仍然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确实有足够的理由来藐视我。
果不其然。战斗刚一开始。他就用白骨牢笼封住了我的去路。二十多步的距离远远超出了战武士“冲锋”技能的有效射程。我甚至无法像长三角那样通过开始时的突然提速来拉近和对手之间的战斗距离。
当四面令人毛骨悚然的骷骨高墙将我困在当中寸步难行时。
亡灵巫妖恶灵已经驱使着他身边仅存的那个骷髅卫士向我冲来。召唤第二个卫士需要等待他的魔法技能完全冷却。算上同长三角的后半段战斗和更换对手时所消耗的时间。他大概还的再等上二十秒左右。在这段时间里。他没有忘记远远的向我发射两枚威力强劲的“灵体炸弹”我相信。如果不是为了留出足够的魔力召唤骷髅卫士同我战斗的话。我现在所损失的生命肯定还远远不止于此。
当我好不容易砍破一面坚固的白骨高墙时。第一骷髅卫士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这种丧失了灵魂的魔法人偶虽然行动笨拙。但力量凶蛮、无所畏惧。他的战斧虽然攻击频率十分缓慢。但每次命中都会带走我不少的生命。
我奋力反击。尽我最大的力量摧毁了这具亡灵法术召唤出来的腐朽人偶。当我转而想要寻找不远处那个真正的敌人时。他已经成功的召唤出了第二个骷髅卫士。又一个淌着脓水的亡灵武士僵硬而执着的向我杀来。我无法逃避。只有迎战。
就在这个时候。真正令人绝望的打击从天而降。狡猾的亡灵巫妖又一次等来了“白骨牢笼”这个法术的使用机会。当四面高墙第二次将我围在当中无法动弹、而牢笼外的持斧骷髅仍在频频向我施袭时。我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解脱的死亡选择之中:如果我抢先攻击牢笼。骷髅卫士的战斧和亡灵巫妖的法术就将集中落在我的身上;而如果我透过牢笼抢先攻击骷髅卫士。我就将遭受更多来自亡灵巫妖的法术攻击。无论我做出哪一个选择。当我成功摆脱纠缠的时候。必定已经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而最令人绝望的是。不管我怎么做。我的对手看起来都已经打定主意。直到我落败之前。都绝不会向我多靠近一步。
虽然从战斗一开始我就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可直到这时候我的生命力损失的还不是很严重。最多只消耗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生命力。可我相信。就算是伙伴们也不相信我还有什么反败为胜的机会我们的会长大人甚至已经开始舒活筋骨。准备上场参战了。
直到这一秒。这还是一场无望的战斗。就连那些化作彩虹在一旁观战的神明们大概也已经判定了我的失败。剩下的也只是我能坚持的时间长短问题了。
可是下一秒。一切都被改变了。
只是刹那间的事情。我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森然的白骨牢笼中消失了。那蠢笨的骷髅卫士似乎因为敌人的莫名失踪而感到了一丝茫然。痴傻的在在原的呆立的片刻。轻轻摇了摇它空无一物的骷髅脑壳。
这时候。我已经突然出现在亡灵巫妖的面前。这个腐烂的白骨怪物虽然没有眼珠。但此刻我仍然从他空荡荡的眼眶中冒出的蓝色灵魂火光里看见了巨大的愕然和恐慌。这一刻我甚至有些同情他像我们这样用血有肉的生物在遇到这种突然惊吓的时候还可以闭上眼睛暂时缓和一下情绪。可这个连眼皮儿都朽完了的可怜家伙现在只能选择直面自己惨淡的人生了……
“你怎么会……”这一刻。他已经忘记了所有的抵抗。只会惊惶的冲着大叫。他的问题还没有说出口。我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回答他的是一记无情的斩杀。
凶猛的一剑重重的劈在他的左肩胛骨上。然后沿着根根肋骨划出“咯噔噔”的声响。他的头顶溅起一片惨烈的红色光芒:“-670”。一记毫无保留的暴击取的了令人振奋的巨大战果。还记的吗?我有一双卓越不凡的靴子。那是我在“合服战役”中因为无情杀戮而赢的的神庙的赏赐。这双充满了神力的“风精灵的足迹”中永久加持了一个“英勇闪现”的战斗技能。可以让我在一瞬间像魔法师一样做出瞬间移动的行为。并紧跟着百分之百引发一次暴击的几率。
这个神奇而宝贵的技能已经很多次在危险边缘挽救了我的生命。让我不止一次的从险境中逃离。但今天。我第一次将它用在了它原本被造就的真正用途上。突然迫近自己的对手。以雷霆万钧之势用突如其来的重击摧毁敌人抵抗的信念。
事实上。从一开始被困牢笼的时候我就可以用这个技能逃脱藩篱。但我放弃了。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一击致命的最佳时机。为此我宁愿付出皮肉痛楚的代价。将自己放置在一个被动挨打的处境之中。和恐怖的骷髅卫士以血相搏。即便在摧毁了他的第一个骷髅卫士之后我仍然在忍耐。因为我无法确定他的第二个骷髅卫士何时才会出现。在我近身砍杀的时候那个丑陋的亡灵召唤物会不会绊住我的手脚。给我的对手带来逃脱的可趁之机。
当亡灵巫妖的第二只骷髅卫士出现时。我并没有向他逼近。而是有意识的将他召唤出来的亡灵怪物向相反的方向引诱。拉大与他之间的距离。
真正为他敲响败亡钟声的。是他释放出的第二个“白骨牢笼”。这时候。我知道他已经再没有什么能阻困住我反击的脚步我开始了无情的反击!
砍杀。又一次砍杀。所有刺击式的技能对这个浑身白骨嶙峋的亡灵巫妖都无法起到足够的效用。我只有狠狠的将长剑抡起。如刀斧般劈砍他腐朽的身躯。原本。他也并非没有近身战斗的法术。更有“枯骨殖装”这种增强近身防御力的技能。可是我的突然逼近已经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维。在我的攻击下。他简直无所适从。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他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凌乱的翻腾着。映射出他内心的虚弱和慌乱。
面对我的突然袭击。亡灵巫妖的第一反应只是本能的召来骷髅卫士守护自己在我的蓄意引诱下。那具蠢笨的魔法人偶恐怕还的过一会儿才能赶到;而后他还手忙脚乱的试图释放一些攻击性的法术。而这正是我乐于见到的那些威力巨大的攻击魔法在我的砍杀下一次次被打断。而那些低级的瞬发法术甚至无法在我的铠甲上留下稍微深一点儿的痕迹。
其实在这个时候。一个没有什么攻击力的“碎骨泥沼”才是真正最实用的技能。他可以通过这个法术暂时摆脱我的追击。即便这无法扭转战局。也可以拖延一点时间。给我多制造一些伤害。
我的长剑上下翻飞。将仅存的一些生命力从他的骨渣里榨取出来。猩红的潮云笼罩在我们头顶。我真没想到这个遍体枯骨的腐朽者身体里居然还积蓄着如此之多的鲜血而且它的色彩和我们身体中的血液一样的热烈。
背后传来一道裂骨的痛楚。我感到一片粗糙的金属刚刚狂暴的撕开了我的后背。将一种名叫“疼痛”的触觉深深埋在了我的肌肉之中。我知道。刚才被我引开的骷髅卫士终于赶来援救他的主人了。然而。他来的太迟了。亡灵巫妖恶灵此刻在我的斩杀下已经变的奄奄一息。我咬紧了牙关。豁出自己的血肉。完全不去理睬来自背后的夹击。仍旧奋勇的挥砍。每一记都将我的对手逼向更靠近耻辱的一端。
当骷髅卫士第三次举起战斧想要向我砍下的时候。我面前的亡灵巫妖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惨叫。一瞬间。我看见他的名字忽然变成灰白的颜色。整个身体失去了支撑。彻底虚脱的跌坐在的面上。与此同时。我身后挥舞着战斧的骷髅骨架一瞬间分崩离析。在的上摔成了一堆黑灰色的碎渣。那柄满身锈蚀的战斧也在接触我身体前的一刹那失去了控制。“当啷”一声掉落在的面。然后渐渐隐没了行迹。
就这样。我在最令人绝望的一场战斗中出人意料的扭转了战局。取的了最为关键的一场胜利。将原本已经被追的很近的差距再次拉开。
“好样的。杰夫里茨。干的漂亮!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刚才我就跟他们说。这一场你赢定了!”我们的会长大人妃茵大小姐在擂台下激动的手舞足蹈。兴奋的冲着擂台上大嚷大叫。
“咦。你刚才不是说这一场我们输定了么……”弦歌雅意满脸困惑的看着妃茵。“……你还说杰夫里茨一个对手都没解决就打输了。下个月要扣他的奖金嘞……”
“怎么可能?像我这样一个高瞻远瞩远见卓识目光如炬英明神武的公会会长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傻话来。你肯定是听错了。这都是幻觉啊幻觉……”美女会长立刻大声反驳。她脸上的表情洋溢着圣洁的光辉。每一根眉毛中仿佛都蕴含着无尽的诚实。让人不由的从内心深处生出这样一种感觉:谁要是怀疑这个高尚女士的话。那简直就是对灵魂严重的犯罪。
如果我的头脑中还稍微存留了一丝宝贵的明智。此刻就应该给予一位高贵女士全部的尊敬和信任哪怕我亲眼看见她在我处境困难的时候又是压腿又是拔筋儿的舒活筋骨。并且亲耳听到大声抱怨着“真倒霉。那么快就要轮到我上场了”之类之类的话无论是绅士守则还是骑士规范又或者是好男人手册和好丈夫四级考试标准答案(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其中的第一条都明确的写着“女人永远是对的”。而我们的公会生存法则中最重要的一条更是“会长永远是对的”。所以。我只能由衷的相信我们可钦可敬的会长大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同时我严重怀疑我自己判断是非的能力……
一百三十六:大概是人妖吧
独游一百三十六:大概是人妖吧
与第一场战斗的绝地反攻相比。(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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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二场战斗实在平淡得有些乏善可陈。继亡灵巫妖恶灵之后。第二个成为我的对手的。是一个蓝皮獠牙的巨魔剑客。他的名字叫做“我很丑但我很持久”。在我看来对于他己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客观的评价。他丑陋的面貌然是一目了然。而那个“持久”也很准确地概括出了巨魔这个种族非常鲜明而又邪恶、同时又让很多人在内心深处都十分羡慕的血统特性——老实说。至少我己就非常羡慕。
怎么?你想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特性?当然是巨魔们所具有的“快速愈合”的种族特性。这个令人羡慕的种族特性能够使他们以相当于其他种族一点二倍的速度恢复己已损失的生命力。这使得他们在一些激烈的战斗中能够比其他人坚持得更为长久——嗨。我真的是这个意思。你以为我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露出这种奇怪的坏笑来?
你知道。总有些人的思想会被一两个词引到一些奇怪的方向上去。这实在令人感到莫名其妙……
在成为我的对手之前。那个巨魔剑客显然刚刚经历过一段十分艰辛的人生。他身上的装备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寒酸的一个。其中至少超过一半儿都因为破损得过于严重而导致各项附加属性出现不同程度的的等级水平则明显低于他的现有级别。一看就知道是原有装备破损后临时拼凑出来的一身救急装备。我简直都不忍心去猜测他究竟输了多少场战斗才把身上地装备磨损成了现在这个鬼模样。刚看见这个披着一身破烂地家伙爬上擂台的时候。我甚至还以为他刚刚被一千头野牛从身上迎面踩过去了一遍。但经过仔细观察之后。我很快就意识到己的想法错得有多严重:
他至少被踩了两遍!
原本剑客这个职业就一直受到战武士的克制——很长时间以来。他们“法师杀手”的形象已经非常深入人心了。他们的许多抗性天赋都能对魔法产生极高的免疫效果。但对物理伤害的防护能力却一直很脆弱。而战武士地坚盾重铠却能有效降低他们双手武器专精的巨大威胁——更何况现在我面前这个家伙已经落魄到就连赖以生存的双手短剑都只有两把三十多级垃圾货色的地步了。
我没兴趣复述这场乏味地战斗。两个手持利刃的武站在擂台中央狂热地相互砍杀。没有技巧。没有智谋。有的只是肢体野蛮地碰撞和生命丑陋地泼洒……这纯粹是一场力量与鲜血的赌博。战斗在此时被简化成了一串串冷漠的数字。而这些数字又累加出一枚不断变换着重量的砝码。每一利于己的一方。
尽管在之前的较量中我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半地生命力。但在这场实力完全不对称的较量中。我仍然有惊无险地获得了胜利。成为了目前为止第一个连续赢得了两场胜利地斗士。巨魔剑客那个充满了种族豪感的名字没能帮得上他一点儿忙——我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地时间就解决了这场战斗。这个孱弱的一分钟男始至终都没有对我展现出丝毫“持久”地特性来。
击溃了巨魔剑客之后。我终于见到了对手队伍中最后一个成员:他们的队长——同时也是他们的公会会长。五十三级的亡灵战武士。曾在无尽的苦难煎熬中渡过了一世的苦行。又在坚忍不拔的勇气中获得了新生的命运斗士:葬礼进行曲。
我无法将目光从他的头顶移开。此刻。那惨绝人寰的公会名正高高悬挂在他的头上。让我们不得不重新感慨一下他生前所遭受过的坎坷经历:五级被野狗追得裸奔。十级卖点卡被坑。十五级下副本团灭。二十级和人妖网恋。二十五级中木马被盗号。三十级成为一代黑手。三十五级被人开外挂守尸。四十级刚学会用外挂就被封号……
事实上。在他此前的人生历程中的大部分经历——比如说外挂啊盗号啊木马啊之类。但这并不妨碍我透过那深邃而又玄奥的文字区感受他前生那段凄楚哀婉的心路历程——其实这也非常正常。每个人在各的生活中遇到的痛苦。往往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但我们并不能否定这种痛苦对一个灵魂的煎熬。而最令人心酸的是。我确信这些悲惨的遭遇中。无论哪一项生在一个人的身上都堪称是人间惨剧。而现在却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频率叮呤咣一件不落地全都砸在了这个家伙的脑袋上。其概率甚至比一个人一生中被陨石砸中两次的可能性还低。当这种千难逢的小概率时间生在一个人的身上时。你甚至很难判断这到底是一种不幸。还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你们好像把两个女的都放在最后了。”葬礼进行曲的声音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么灰暗。事实上。他的声音相当温和悦耳。听不出一丝敌意。就好像我们之间并不是势不两立的仇敌、而是十分友善的朋友似的。
“打架这种粗鲁的事情。女士总是要受到点照顾的。”我耸了耸肩膀解释道。
“没错。没错。绅士风度嘛。不过……”葬礼进行曲频频点头。然后侧着脑袋向台下的两位女士端详了片刻。脸上挤出一丝心有余悸的诡异表情——并不是他的表情有什么诡异。而是因为……你知道。掉光了的白骨森森的骷髅头。居然能够准确无误地让我感受到他此时“心有余悸”的心情来。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他试探着小声问道:“……该不会都是人妖
人妖?那是什么?
我曾经从不少人口中听到过这个令人困惑地词汇。但却始终没有深入了解这个词汇所代表地确切含义。从别人说起这个词汇的口吻和态度来分析。这似乎是一个含有一定贬低含义的特指名词。似乎是在指责某些人令人难以忍受的不道德行为。
在我生追求、以盘剥他人劳力为生活目标、以追讨高息债务为人生乐趣的守财奴会长和许多不道德的行为都有着密切地关系——嘘。不要告诉别人——所以我心里到觉得她是“人妖”的可能性相当地大。
尽管我很愿意肯定葬礼进行曲的猜测。可妃茵毕竟是与我并肩战斗地同伴。我内心的真诚友谊不允许我与敌对阵营的陌生人一同用侮辱的词汇贬损她地人格和品德——尤其是在她正眼睁睁看着我们的时候——所以我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胡说八道!”对于这样一个不怀好意的揣测。我可以保持沉默。但作为当事人的妃茵却不可以。我们的会长大人已经忍不住在擂台下高声吵起来。从她胀得通红的小脸儿和剧烈起伏地胸脯来看。她此刻似乎是相当的愤怒——当然。我绝不会鼓励你认为这是一种被拆穿了真相之后恼羞成怒的表现。
“你眼睛瞎啦!像姑奶奶我这么秀外慧中、温柔贤淑、兰心蕙质、风姿绰约地娇媚少女。怎么可能会是人妖?!”妃茵大小姐将手中的魔杖挥舞得虎虎生风。怒目圆睁地死死盯着擂台上地葬礼进行曲。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仿佛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擂台把他砸成肉酱——哦。对不起。我的意思是骨粉——似地。
我实在看不出她此时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狰狞姿态和“温柔贤淑、风姿绰约”这些美好地婉约的词汇有什么关系。所以显而易见的是:必定是人妖之流无疑了……
我的对手显然不像我那样聪明。他居然没有听出妃茵的话语中那明显相矛盾的地方。就这样盲目地轻信了她的辩——我早就怀疑。脑浆都被腐蚀一空了的亡灵们在智力上不可能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听起来果然不像是音频合成器合成的声音……”他侧着耳朵——我的意思是他侧着那个原本生长着耳朵的窟窿眼儿——仔细听了听妃茵的话语。而后轻轻点了点头。“……看来你们真的是女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还有取胜的机会。”
他上当了——我幸灾乐祸地想道——凡是了解我们可敬的会长大人的人都知道。当这个狡诈的女人信誓旦旦地保证什么事情的时候。她说得必然不是实话——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我们的会长肯定是个人妖——尽管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人妖到底是什么东西……
作为对方最后一个出场战斗的队员。面对着三个同级别对手的轮番挑战。并且其中还有一个被公认为战“武士的克星”的冰系法师。在这样一个冰冷残酷的现实面前。他居然还在痴心妄想着能够反败为胜。我只能认为。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家伙实在是一个已经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了的空想乐观主义。他对美好命运的积极向往已经达到了随时随地能够产生幻觉的地步——我敢断言这绝对是他曾经遭遇过的那些惨无人道的命运磨难后所产生的后遗症——对此我只能由衷地深表同情。
“你说什么?竟敢小瞧姑奶奶我!”深感受到了轻视的妃茵大小姐此时已经出离愤怒了。她高高地捋起袖子。露出两条芦柴棒一样纤细瘦弱的胳膊。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台上的葬礼进行曲。恶狠狠地大声吼叫道:“臭小子。你嚣张不了多久了!看我一会儿亲上场的时候怎么好好教训你!把己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一口一口嚼烂了再吞回去……”
作为此刻正站在擂台上准备迎接下一场挑战的队友。听着我的队长在台下高声叫嚷着“我一会儿亲上场后”如何如何如何。我实在很难从她地话语中听出一丝鼓励和祝福地意思来——如果你躺在病床上觉得己还有机会抢救一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你的好朋友脸色阴暗声音低沉地对你说“你安心地去吧。我们会为你报仇的”。恐怕你的感受也会和我此时一样——相信我。这种感觉很不好。你绝不会想尝试第二次——当然。如果你还有机会尝试第二次的话。
会长大人对我的不信任态度实在令我倍感伤心。而令我感到愈加伤心的是:她对我地无视……嗯……并非是没有道理的——这实在是一件伤人尊的事情。我与葬礼进行曲之间的战斗很快就开始了……然后……它结束地似乎比开始的还要快。我原本盼望着这个朽空了脑浆的亡灵战武士或许会因为智力和精神上的不良影响而在战斗能力方面有所降低。但此后生的事实令我深刻认识到了己的错误:五个照面。仅仅五个照面。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生命值地我就悲壮地倒在了他的连番重击之下。
看到我终于被打到台下。我们准备已久冰系女法师立刻地跃上擂台。手中法杖顶端的蓝色宝石闪烁着凛凛地寒光。一圈水蓝色的光晕在她地手中跃跃欲试地闪烁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出来。将面前的敌人冻成一尊丑陋地白骨冰雕。
但是。亲爱的会长大人。我很理解你此刻急于复仇地心情。但是你也没必要在看见我失败之后表现得比我的对手还要高兴吧……
尽管亡灵战武士葬礼进行曲在上场时曾经放出了要以一敌三逆转整个战局的豪言。但在与妃茵的战斗打响之后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与之相称的战斗力。从与妃茵交手的一开始。他就顶着一身金属重甲勇敢地冲向面前的敌人。然后不出所料地被一记大号的“冰风暴”冻成了一对货真价实的“冰棍”。当包裹着他全身的冰块终于解冻之后。他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支冰矛和一枚冰棱。凛冽的寒气顷刻间就把他裸露在外面的骨架冻成莹莹的蓝紫色。寒冷的魔法力量冻结了他的关节部位。令他举步艰难。他的动作木然的就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当然。他事实上原本也确实就是一具尸体——一举一动都比平时要迟缓许多。尽管擂台表面的石板十分平坦。但他每迈出一步都是在艰难地跋涉。短短地十几步路程。在他脚下简直比淌过一片沼泽还要艰辛。与葬礼进行曲的艰难处境相比。我们的会长大人正在享受着一段美好的时光。因为面对的是最后一个对手。妃茵丝毫不用顾忌己魔力的余量。她娴熟地挥舞着法杖。以难得一见的慷慨姿态挥霍着她的魔法。不住手地将一个又一个蕴含着寒冷力量的魔法光束扔到对手的脑袋上。与攻击魔法所产生的杀伤力相比。冰雪法术所附加产生的冻结效果才是她最强大的武器。对手迟缓的脚步让她得以完美地控制敌我之间的距离。即便是穿着臃肿的魔法长袍。她也可以在丢出一个法术之后从容不迫地从对手的追击中逃脱。在拉开足够大的距离之后再积蓄更多的魔力。重新施放出一个更加强大的法术。
没过多久。葬礼进行曲的生命值在妃茵的狂轰滥炸之下就只剩下了不到一半。而妃茵却没有收到丝毫的损伤。即便如此。这个坚韧顽强的骷髅怪还没有放弃希望。他异常艰辛地步步近逼。终于把对手逼到了擂台边缘。正当他高举手中的利剑想要一雪之前的屈辱时。一枚硕大的冰弹“砰”地一声砸在他的脸上。而后一层水蓝色的光环随着冰弹的爆裂荡漾开来。将他枯骨嶙峋的身体层层包裹起来。结成了一枚透明的巨大冰团。可怜的骷髅战武士顿时动弹不得。身姿立刻被冻结在这英勇而无奈瞬间。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妃茵面前的空间瞬时生了扭曲。她的身体倏地从擂台的边缘凭空消失。而后又突然出现在葬礼进行曲的背后擂台中央的位置。
一个“急冻术”加一个“瞬间移动”的法术。冰系女法师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摆脱了困境。
“啊哈哈哈哈……”斜着眼睛盯着对手在冰块中无法动弹的窘境。我们的会长大人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就像狂野的暴风挤过狭窄的石隙间时那么凄厉尖锐。令我们这些同伴听了都忍不住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你不是很猖狂吗……”妃茵一边恨声邪笑着。一边将一枚冰箭顺手砸到对手的
“……还说要一个打我们三个……”又是一枚冰箭飞出。在亡灵战武士的后脑勺上炸开一朵雪花
“……最不可饶恕的是。你居然还敢污蔑你姑奶奶我这样一个美艳端庄的可爱少女是人妖……”这一回应声飞起的是一支犀利的冰矛。它转眼间就把被冻结了的葬礼进行曲扎了个对穿——实在是对“人妖”这个词恨之入骨。
“……看我非把你的两溜排骨拆成十八段……”好不容易等到急冻术消融。倒霉的葬礼进行曲刚一转回头来。就被一超大号的“雪爆术”迎面了脸上……
随着妃茵的攻击法术疾风暴雪般落在对手的头上。葬礼进行曲的生命值很快就被摧残到令人揪心的惨状。这种以强凌弱的一边倒的局面令我甚至开始同情起我们的对手来了:亡灵战武士此刻在擂台上已经是摇摇欲坠。让人不由得担心一只专吃腐肉的蛆虫轻轻叮他一口也会要了他的命。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葬礼进行曲无论再怎么挣扎搏命。也不可能再逃脱一败涂地的耻辱命运了。然而。就在这我们以为己已经稳操胜券的时候。葬礼进行曲忽然面色一沉——请原谅。你们只能己去想象一下一个只剩下了一堆骷骨的脸上是怎么“面色一沉”的。这实在是一件超出了我语言能力之外的灵异事件。但它确实就这样不可思议地生了——他面色一沉。表情严肃地说出了一句非常非常不合时宜的话来:
“投降吧。女魔法师。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一百三十七:妃茵的崩溃,惨无人道的必杀技
独游一百三十七:妃茵的崩溃,惨无人道的必杀技
“投降吧。(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女魔法师。你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这是身处弥留之际的葬礼进行曲对妃茵发出的最后通牒。
一个是一败涂地、苟延残喘只剩下最后一丝生命力的亡灵战武士。一个是没有受到丝毫损伤、始终控制着战斗主动权的冰系魔法师。你能想象得到吗。前者居然在耀武扬威地向后者劝降——我这一生都没有见过这么可笑的事情。
而这件事情最可笑的地方就在于:这个大言不惭的亡灵战武士看上去很严肃。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景象简直滑稽到了诡异的地步。以至于让我产生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嘲笑讥讽。而是从心底感受到一阵不祥的寒意。
葬礼进行曲的豪言来得实在是太过突兀。以至于妃茵在听到之后居然当场愣住了。就连已经蓄势待发的一记魔法都忘了向对手施展。
“你……你说什么?”妃茵眨了眨眼睛。满脸茫然地问道。她肯定实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因为这会儿我就是这么怀疑的。
“你现在立刻投降。主动从擂台上跳下去。我就放过你!”葬礼进行曲的大路通用语说得字正腔圆。带着腐朽者特别的沙哑尾音。每个字听起来都像雕刻在金币上的头像那样清晰确凿。妃茵皱了皱眉头。同时两边的嘴角也微微翘起。那副表情表情看上去不知道实在生气还是在嘲讽。不过。她大概也从对手的反常表现中感受到了一丝危险。双手戒备地将法杖平举在身前。用强硬的口吻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小小慌乱:
“你吃错药了吧?现在可是我占优势哟!就算是要投降。也……应该是你投降才对吧。”
“哎……”葬礼进行曲长叹了一声。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们声明。缓缓地说道:“……其实我真不想这么干地。可你们每次都这样逼我……”
擂台那一侧。传来我们先前败阵地对手们嘈杂的喊声:
“不是吧。会长。你又要用这一招了……”亡灵巫妖恶灵大叫大嚷着。显然这个葬礼进行曲已经不是第一次施展这样的招数了。
“会长。打不过人家女孩子之后用这么恶劣的招数本身已经很下流了。然而更下流的是。自从我们到这儿以后。你居然每次都打不过人家。简直太卑鄙了。太无耻了……”血族堕骑士我爱晒太阳义正词严地批评道。一派正人君子的骑士风范——不过看上去他似乎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有你这么个恶劣地会长在。相信我们公会除了你妹妹再也招不到第二个女玩家很持久似乎对他们会长即将使用的招数深恶痛绝。满脸哀伤地看了身旁的黑暗精灵暗影信徒一眼。
“好恶心好可怕啊。人家都不敢看了……”黑暗女精灵脑外科函授肄业生此时更是惊恐万状。双手捂着脸背对着擂台。对身边的战友们说道。“……等他放完了之后再叫我睁眼……”
从对手们的话语中我们可以知道。擂台上地葬礼进行曲大概确实还保留着一招威力极大且十分阴险带毒的必杀技。可我实在无法想象。他到底掌握了一种什么样的神秘技能。居然相信自己能够一举扭转这必败的局面。将生命力全满的对手一击必杀。
此时擂台上的妃茵也不敢怠慢。她十分慎重地给自己施放了一层“冰封铠甲”。又罩上了一层魔法立场。将自己地物理和魔法防御能力提升到极点。准备迎接亡灵战武士那即将到来地毁灭性的一击。
然而很快事实就向我们证明:她地所有准备都是徒劳无益的。无论她如何小心防范。在葬礼进行曲这扼杀灵魂地决死一击面前。都注定空费心力……
“去吧!”擂台上。亡灵战武士葬礼进行曲忽然一张嘴。从露着牙床的大口中吐出了一小块黑色地物体。而后猛地大吼一声。将那件东西向妃茵迎面抛去。不偏不倚地正中—然而奇怪的是。这个小东西命中目标之后既不像普通的魔法攻击那样产生爆炸。又没有像飞刀、弓箭这样的远程武器一样带来物理床上。~~~~事实上。妃茵被它击中之后没有受到一丝伤害。就连一滴血花都没有溅起来。生命值更是毫发无损。那件小小的暗器也静静地伏在妃茵的长袍上。既没有消失。也没有掉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在擂台下看得一阵纳闷儿——被躲闪掉了?不可能。明明击中了啊。技能抵抗?攻击无效?那至少也应该有个提示信息吧?怎么会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呢?
我正在纳闷这次攻击为什么没有反应。妃茵那边立刻就出现了反应——而且是非常剧烈的反应: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猛地从我们尊敬的会长大人口中爆发出来。这声音尖锐得就像是无数根钢针正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根根地插进你的头皮、穿透了你的头盖骨、并且来回地搅拌着你的脑浆。将你头脑中所有的神经一根根挑断。再将一锅烧融的钢水灌进你的耳中。甚至将你的思想都烧穿煮沸。在此之前。我根本无法想象一个柔弱的人类居然能够像这样撕心裂肺地嘶声呐喊。简直就连灵魂都要从声带中呕吐出来。
“不要啊!救命啊……”妃茵在擂台上低着头看着自己。两只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脸色白得吓人。脸上的表情惊恐万状。躲着两只脚歇斯底里地不停大叫着。两只手臂举在头顶高高挥舞着。简直不知道要把它们放在那里才合适。就连那根名贵的法杖慌乱间都被她扔下了擂台。看上去恐惧得就像是正在目睹世界末日的到来。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楚她身上那件黑色的东西。那并不是什么魔法道具。更不是威力巨大地暗器装备。那只是一种常见地黑色昆虫。经常在房间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出没。通常来说。人们都把它叫做“蟑螂”。而现在正趴在妃茵身上的这只蟑螂。显然是属于亡灵战武士葬礼进行曲的宠物。因为在它的头顶上。正带着明晃晃的鲜黄色灵魂印记。显示着这只宠物的灵魂之名——小强。
必须说明地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驯兽师驯服的战宠之外。还存在着另外一种宠物。而这种宠物纯粹就是主人寄托爱心、消磨时光的玩伴。没有任何其他的作用。每一个种族都有自己所偏爱的消遣宠物。比如说人类就喜欢养猫和鸽子。血族喜欢养水蛭和蝙蝠。精灵族喜欢养蝴蝶和花妖精。黑暗精灵通常都养地龟和土拨鼠。精于机械地侏儒们对有生命的宠物没有太大兴趣。有条件的话。他们更着一只机械小鸟;而腐朽的亡灵族显然在挑选宠物上有其独特的审美习惯——他们热衷于饲养蟑螂和老鼠。
说实话。除了这些烂骨头架子之外。再没有人会喜欢这种从阴湿腐朽之地滋生出来的肮脏生物了——事实上。就连亡灵们自己也并不是个个都喜欢这些丑陋地宠物。所以亡灵是这个世界上携带宠物数量最少地种族。而像我们面前这位仁兄一样把蟑螂放在嘴里饲养的。更是绝无仅有。一想起葬礼进行曲居然把这种东西完整地放在口中。任它在里面撕咬自己颅骨中残存地烂肉过活。我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毛骨悚然。
和其他地消遣宠物一样。虽然这种丑陋的昆虫看上去令人作呕。但它本身却没有丝毫地攻击力。不可能对任何人产生哪怕最轻微的伤害。但奇怪的是。它似乎没有任何理由地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雌性智慧生物的天敌。许多生性豪勇、性情刚烈的女武僧们甚至不畏惧赤手空拳挑战暴躁强大的豺狼虎豹。可在这个一踩就死的纤弱昆虫面前无计可施。甚至哭得泪流满面也不敢穿着厚靴子去踩它一脚——我就曾经亲眼看见一个雄壮威武的雌性半兽人狂战士被一只蟑螂吓得屁滚尿流。而在此之前不到两分钟。她刚刚还用她的双手战斧生生把两个末世帝者砍得血肉模糊。
很显然。我们尊敬的会长大小姐也属于这种患着“先天性蟑螂恐惧症”的女性。而且她的病情要比其他人要剧烈许多倍……
“……快点把它拿走!”妃茵在擂台上大喊大叫。手足无措地踩着双脚。就像是在跳牛头人所特有的一种庆祝胜利的豪迈舞蹈。她原本红润娇艳的小嘴现在已经害怕得快要咧到耳朵根了。嘴唇的颜色青中泛紫。看起来好像快要休克了。她双手捻着拇指和食指。拼命地抖落着自己身上的长袍。试图将上面的小强抖下身去。可小强却好像被阵线缝在了衣服上似的。任凭她如何拼命拍打抖落。兀自岿然不动。不但抖不掉。而且还饶有兴致地逆流而上。朝着妃茵的领口慢慢爬了上去。
“你还是快投降吧……”在妃茵与小强奋战的这段时间里。葬礼进行曲颇有风度地没有发动任何攻击。他缓缓走到妃茵的身旁。十分诚恳地劝告她道:“……再不投降。我就要控制它爬到你脸上去
“不要啊……”这句话简直比控制心灵的魔法还要管用。他的话音刚落。我们的会长大人就“噗通”一声从擂台上一头栽了下来。放弃了这场唾手可得的胜利。刚一跳下擂台。妃茵立刻随手从眼前拉过一具身体。搂着脖子死死缠着眼睛低着脑袋直往他怀里钻。
见鬼。这里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她抓住的偏偏是我?
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和一个异性女子如此亲密地接触。而且抛开恶劣的性格脾气不提。但就妃茵的容貌而言。这个起点不可谓不高。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拥抱顿时令我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发自内心地萌生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眩晕感。而遗憾地是。之所以我地反应会如此强烈。和情窦初开的少年情怀、春心萌动的美好憧憬没有丝毫的关系。纯粹是因为……那个……妃茵死死地勒住了我的脖子。
我不知道如果妃茵的动作再温柔一点。我和一个美丽女性初次热拥会不会变得温馨美好一点儿。并且在长久的未来给我留下一段幸福甜蜜地回忆。但现实是。这次热烈的有些过头的拥抱没有丝毫令人感到舒适的地方。以至于在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每次想起它都感到心有余悸。
我拼命挥舞着手臂。奋力想要把这个歇斯底里的疯女人从我身上摘下来。可她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原本只有武僧才能修习地高阶锁喉技能。两只纤细的小胳膊就像是两条坚硬的钢索。转瞬间就勒得我直翻白眼儿。
“快帮我把它拿下来。它已经爬到我脖子上啦……”我用脑袋死死压住我的胸口一边声嘶力竭地尖叫着。我觉得我的肺叶都快被她挤出来了。
于是我也只能跟着她一起高喊:“快帮我把她拿下来。我已经不能呼吸啦……咳咳……救命啊……”
“快来……咳咳……帮我把她拽开呀。你们两个都愣在那儿干什么?”看着一旁目瞪口呆地弦歌雅意和长三角。我恼怒地冲着他们大叫。对他们此刻袖手旁观地态度十分不满。
“这个……”长三角一脸为难的表情。“……要是个男地怎么都好办。可她这个样子这让我们怎么下的去手啊?拉拉扯扯地不方便啦……”
“是啊是啊……”弦歌雅意也面带难色。“……尽管脾气很臭。既贪财又小气。还喜欢欺负人。可不管怎么说。她总算勉强还是个女地嘛。这样……不太好吧……
见鬼。你们这两个大男人拉个女人就那么扭扭捏捏。这个女人拉着我怎么就拉得那么顺手啊……啊。别扭我的胳膊……哦。我已经开始掉血
“救命啊……它已经爬到我眼睛上来啦……快来帮忙啊……”这两个古板地家伙还在犹豫。我怀里的女人又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又尖声嘶叫开来。刺耳的声波差点儿直接把我震成昏迷状态。
“你眼睛上有个屁啊………蟑螂早跑了……”我被恐慌中的会长大人强行死死拥抱成一团。口吐白沫奄奄一息地对她说。“……那是……是我的口水……我已经……呼呼……被你勒得喘不过气来了……”在我的怀里。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轻轻眯开了半只眼睛。直到确认那只名为“小强”的蟑螂此时已经安然地趴在擂台上了才放下心来。即便如此。妃茵大小姐仍然下意识地紧拽着我的铠甲。忍不住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同时还在轻轻啜泣着——看来真是被吓得不轻。
“喂……”看到我们平时叱咤风云横行无忌的会长大人被吓成这个样子。难言的恼恨和愤怒涌上了我们的心中。弦歌雅意气愤难当。冲着擂台上大声呵斥:“……把一个女孩子欺负成这个样子。你就不知道害臊吗?”
“对不起对不起……”出人意料的是。擂台上的葬礼进行曲一脸的愧疚。丝毫看不出一个末世帝国战士蛮横凶残的本性来。
“……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只是想吓唬她一下。可没想到她那么怕蟑螂。我真不是故意的。真对不住真对不住……”他一边道歉一边抱着拳头向我们鞠躬赔礼。好。我们反而不好再追究下去了。而且。说真的。严格算起来。我们也很难指责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不过就是扔了一只虫子而已。
“那个……”赔了半天不是。葬礼进行曲忽然又吞吞吐吐地说道。“……下一场决斗你们还要打吗?我是不会认输的。你们下面又要上来一个美女。万一再把她也吓着……”
在我们疑问的目光中。雁阵神色淡然。她冷冷地看着台上的亡灵战武士。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把心里轻蔑鄙夷的情绪表露无余。她随手梳理了一下耳边的长发。面无表情地轻轻地点了点头。伸手将斜插在背后门板一样巨大的青铜巨斧抄在手里。缓步踏上了擂台。
很快。神殿穹顶上。一滴已经融化的了冰水在众神的指引下从屋顶上落下。掉落在擂台中央。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一秒钟后。一道彩虹从冰水滴落的地方腾起。为这场交锋的最后一战拉开了序幕。
“小心了。我要来啦……”大喝一声之后。葬礼进行曲立刻故技重施。扬手抛出了他的宠物蟑螂小强。紧跟着持剑在手。向着雁阵猛扑上来。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我们的精灵驯兽师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战斗开始的第一时间召唤出自己的战宠物。
他并不知道。雁阵的战宠然每一个能力都相当出众。但因为生命力实在太过薄弱。所以根本无法在一对一的战斗中使用。只能在团队冒险时发挥作用。事实上。在团队战斗中所能发挥的作用远远超出一般驯兽师的雁阵。在单挑中最多只能起到半个驯兽师的作用——这大概也正是至高神创世时秉承的“公平”原则的一个体现。
按照常理。原本对于生命已经相当脆弱的亡灵战武士来说。他最应该担心的就是雁阵的战宠了。在他的盘算中。雁阵本人应该会被蟑螂搅得无所适从。可她如果还有一只强力战宠的话。以他脆弱的生命力仍然难以取胜。
可是现在。对手居然没有召唤出自己的战斗同伴。这让葬礼进行曲大喜过望。在他看来。长发的精灵驯兽师大概已经被眼前的蟑螂吓懵的脑袋。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了。他立刻提着长剑。追着自己的宠物蟑螂向雁阵杀来。
身为驯兽师的雁阵没有使用她的战宠。而作为一个以近身肉搏制敌的战武士。葬礼进行曲居然靠着自己毫无战斗力的宠物打头阵——这还真是一场颠三倒四的对决。
很快。葬礼进行曲就发现了自己的判断错得有多离谱:
就在他自以为得手。正要设法欺近到雁阵的身边。将对手打下擂台的时候。猛然间。的黄铜色斧影迎面向他劈将下来。
大斧掠过。血花四溅。
这意料之外的凶猛攻击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顿时让葬礼进行曲呆立当场。就连简单的格挡和反击都忘记了。我猜他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人。在见到蟑螂之后非但没有惊慌尖叫。反而像是受到了激励一般变得更加狂暴。
硕大的斧头在雁阵手中挥舞得虎虎生风。黄铜色的斧影犹如一朵盛开的食人花。伴随着漫天飞舞的血浆层层绽放。倒霉的亡灵战武士被砍得骨渣四溅。令人惨不忍睹。
终于。精灵驯兽师奋起按理说绝不可能出现在这个种族身上的豪壮神勇。一记斜劈沿着葬礼进行曲的脖颈痛斩下来。直砍得他胸口的肋骨都一根根分崩离析。可怜的亡灵战武士挨了这十分残暴的一击。生命值顿时告罄。脑袋软软地歪向一边。四肢虚脱地坐倒在地上。结束宣告了这场战斗的完结。即便如此。雁阵仍然不依不饶。又在他脸用力补上一脚。“噗通”一声把他狠狠地踹下擂台去。
干净利落地结束了这场屠杀之后。雁阵重新将大斧重新背回在身后。表情忽然变得温柔生动起来。她轻轻拍去双手的浮灰。而后弯下腰来。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脚前的那只蟑螂捧在左手手心里。用右手的轻轻点着它的脑袋。
“好可爱的小螂螂哦……
她满脸欣喜地说道。
三百三十八:刷擂台,感动的神启
三百三十八:刷擂台,感动的神启
战斗结束了。
两道圣洁的明亮光线从神殿的顶端洒下,在我们身后凝聚成两团淡淡的乳白色光团。随着光芒渐渐敛聚,两扇微微荡漾着扭曲光线的魔法之门再一次分别出现在两只队伍的背后。穿过这两道透明的魔法门,我们将暂时脱离这神圣的所在,回到各自的来处。在那里,我们将继续挑选自己的下一个对手,然后努力凭借着自己的勇气去博取神明的青睐。
之前我们也曾许多次穿过这道空间门,不过每次我们都是两手空空、垂头丧气。而现在,我们即将带着一场胜利光荣地走出这里,这让我们的心情感到了一丝久违的爽朗。
正当我们即将踏出门去时,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充满了期盼和迟疑的呼唤:
“请你们……等一下,可以吗?”
转过头去,我们看见对方的队长葬礼进行曲绕过擂台向我们走来。他低着头,两只白骨森森的手掌不安地相互揉搓在一起,眼眶中映射出的两团幽蓝色灵魂火焰轻微地闪烁着,透出一丝羞赧和窘迫的意味来。
“啊……”看见这个嗜好饲养蟑螂的家伙靠近,妃茵吓得轻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扯住了长三角的肩膀,整个人都往他背后缩了进去,只从他的肩头露出一只眼睛来,惊悸而又警觉地向外窥探着。
“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儿吗?”没办法。看到会长大人那副惊惶的模样,我只有挺身向前,将他挡在外面,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不友好地态度,葬礼进行曲的表情更加犹豫。他轻轻张了张那张露满了牙床的大嘴,却又重新低下头去,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正在他满脸尴尬的时候。血族堕骑士我爱晒太阳也从他身后赶了过来。
“能不能请问一下……”俊朗的年轻血族微微一点头,颇有绅士风范地向我们致意。“……你们……之前已经输了几场决斗了?”
“你什么意思?”在这样的环境下,这个问题怎么听都让人感到深深的挑衅意味。长三角恼怒地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高声反问道。
“啊,千万不要误会……”我爱晒太阳大概猜到了我们恼怒地缘由,连忙摆手道,“……我真没有什么敌意。老实跟你们说吧,以我们目前的级别。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实在是太难了。算上你们这一场,我们已经连着输了……”
他犹豫看了葬礼进行曲一眼,葬礼进行曲揉了揉额头,无奈地点了点头。
“……已经连着输了二十七场比赛了,还一场都没有赢过……”
我立刻对眼前这群末世帝国地对手们产生了巨大的同情,同时还隐隐地生出了几分钦佩。要知道,我们才只输了七场就已经一个个心丧欲死绝望万分,数次产生了放弃这个任务的念头。而他们竟然连输了二十七场比赛仍然能够提起继续战斗的勇气。我不得不承认,在当今这个世界上,像他们这样坚忍不拔、顽强不屈的人实在是已经不多了。
……当然,像他们这么倒霉的家伙更少。
“那么……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虽说他们的不幸遭遇令人同情,不过我实在看不出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想,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约好了你赢一场,我赢一场,轮流刷擂台,互惠互利?这样一来,我们就都避开了那些等级太高地对手,这个任务完成起来也更快更安全。”终于,葬礼进行曲满脸期待地望向我们,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果然是末世帝国的邪恶侵略者,只有他们那充满了罪恶念头的脑浆中才能想出用这种无耻的舞弊方法来通过这场众神的试炼。这简直就是对信仰的侮辱,对神明的亵渎。而最令人发指地是。他们居然当着在座诸神的面前,毫不避讳地就将自己这卑鄙的念头宣诸与口。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遮掩和回避。他们的堕落是如此的明目张胆,以至于已经将这罪恶的念头当成了理所当然。
然而,在我按捺不住满腔地怒火,默默祷告上苍降下惩戒的火焰将这群邪恶的罪人烧成灰烬的同时,在我灵魂深处,一个轻缓狡黠的声音似乎发出了一声充满了诱惑力的赞叹:
“这倒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无论这个在神前舞弊的方法是多么的卑鄙拙劣,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地确没有违背神明们所制定地任何法则。老巨魔卡尔森曾经满脸轻蔑地告诉我,神明的创作也并非是十全十美,这世上其实处处存在着愚蠢地漏洞。当时我还以为这不过是神秘的变异巨魔夸大其词的自我炫耀,不过现在看,他所说的倒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我拼命地想要用我坚不可摧的虔诚之心去压抑这个诱惑的声音,想要刻意地将它从我的意识中忽略掉。然而糟糕的是,这个见了鬼的念头非但没有被消除,反而飞快地膨胀起来,进而迅速地占据了我大部分的思维。“这是个好主意……好主意……好主意……”俏皮而又悦耳的声音不断地在我的耳边回荡,逐渐变得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有说服力。我的脑子像是着了魔,逐渐变得混乱起来……
刹那间,仿佛是一道明亮的闪电劈开了我的脑壳,照亮了我的思维。一个清晰的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出,而后就再也无法消失。它就像是一根穿了线的针,将我纷扰的思绪一点点地串联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一条完整明确的思路:
谁说我们一定要欺骗?为什么我们必须去亵渎?我们难道不能怀着对申明无比崇敬地虔诚之心。从另一个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呢?
至高神曾说:如你助那些有难的,有难时必得助;如你就那些遭厄的,遭厄时便得救。看看我们面前这五个衣衫褴褛的倒霉蛋,他们已经接连遭受了二十七场惨无人道的失败,如果我们不帮助他们,他们还将这样继续下去,这是一种多么巨大的灾难、又是一番何等凄惨的厄运啊?难道我们就不应该怀着一颗圣洁仁慈地心灵。出于同情,对身处在困境中的敌人给予怜悯吗?
是地。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是侵略我们家园、杀戮我们族人的凶手,可是那又如何?至高神不还曾教导过我们“爱你的敌人如手足,可得我的祝福”吗?这是一种多么博大的善良情怀,又是一份多么崇高的情感付出啊?我们怎么能这样轻率地去污蔑它,认为这只是一种单纯邪恶地欺骗呢?
而同样的,我们也已经连续输了七场。如果我们拒绝他们的好意,也许我们还将继续失败下去,我们会失败二十七场,甚至还要更多。这不也正如至高神所昭示的真理那样:如果你拒绝帮助别人,必然也不会得到别人的帮助吗?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伟大的神明们怎么会无聊和残忍,竟会用他们生命造物地生死搏杀来进行娱乐?他们不是残暴的贵族,不必用血肉来刺激已经麻木的精神。他们这样做肯定有着更深邃的思考和更高尚的目的。现在我几乎可以确定。他们之所以设下这样一个任务,所要教给我们地,绝不会仅仅是单纯的勇气,更多地还有理解、还有支持、还有在绝望中继续奋争的勇气和毅力、还有……
爱!
那博大而又深远、超越了种族和阵营的界限、让这世间的一切种族在困境中相互帮扶、走向未来的爱啊……
我被自己这伟大的思想深深地感动了,泪水湿润了我的双眼、模糊了我的视线,将我眼前出现的一切都模糊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闪烁着智慧光芒地晶莹。在我地眼中,此时已经没有了亡灵和人类、没有了半兽人和巨魔、没有了精灵和吸血鬼……只有灵魂,在困境中挣扎的、试图相互扶持着走出困境地灵魂——只有在这与世隔绝的极高之处,我们才能暂时远离世间的仇恨和冲突,以一种更加神圣的目光直视彼此,然后才能真正感觉得到:在神的眼中,我们其实都一样,并没有任何的分别。
这种想法令我鼓舞,我相信自己没有受到恶魔的蛊惑,而是在一刹那间感受到了神启——我此刻深深地感受到了众神对他的子女们所保佑的巨大善意和美好期盼。倘若这种感受都是邪恶的话。那我不相信世间还有所谓的“正义”!
是的,我们并没有欺骗。因为我们不必欺骗。对此,我们不但不会隐瞒,而且还将胸怀坦荡地将它公诸于众。我们是怀着虔诚和善良的心去做这件事情的,对此,我们问心无愧——至少我是如此……
我的同伴们和我一样被对手的真诚和坦率感染了——当然了,对于这些对神明缺乏足够重视的异世界异教徒们来说,他们可能更多的是被从强大对手的无尽蹂躏中解脱出来的美好前景而感染了:毕竟我不能强求每个人都具备像我这样高尚的思想境界和博大虔诚的胸怀——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吧,我们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不约而同的亲切笑容,似乎没有人打算反对葬礼进行曲提出的建议。
“虽说如此……”正当我们每个人都认定可以达成这个约定的时候,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长三角的背后传了出来,及时地打断了我们的美好想象,“……可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们一起刷擂台?”
说话的当然是妃茵,我们漂亮的会长大人。她此时已经从半兽人影贼的背后闪出身来,但还是有意识地和亡灵战武士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直视着对方,丝毫没有掩饰她目光中的怒火。脸上露出一副冷冰冰地表情来。
“据我所知,你们也许是这整个擂台上所有队伍中级别最低的一支了——就算不是也不会差很多,和你们一起刷擂台,我们肯定是吃亏的,因为我们百分之百可以打败你们。就算是要刷,我们也完全可以找一支和自己级别相当的队伍,对于我们来说。这绝对不会很困难……”妃茵自信满满地说道,完全忽略了我们连续七场被人打得屁滚尿流的现实——实施情况是。想要找一支和我们级别相当的队伍,实在是非常困难!
“……而你们想要找一支对等的队伍刷擂台,难度可就太大了……”对于自己明显忽略了地事实,妃茵面无惭色,依旧义正词严地说道,“……几乎谁跟你们刷擂台都是吃亏的一方,完全能打得过地对手。他们凭什么要找你们一起刷?”
“……还有……”妃茵顿了一顿,似乎是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继续说道,“……如果我们和你们一起刷擂台,谁先刷到第九场?以你们的等级,即便是刷到了第八场,想要再找一个仁慈的高级别对手帮助你们完成第九场,这个可能性是非常小的。谁也不会想在你们身上浪费时间。所以如果要和你们一起刷擂台,只能让你们先刷完九场,然后我们再碰运气找一个不如我们的队伍胜一场。可这样一支队伍什么时候能出现,谁也不知道。也许你们刷完擂台之后第二场我们就遇到了,可也许我们也得连输二十七场才能碰上一个……”
“……好,我把现在我们的情况说得更清楚一点。我们的级别比你们高、胜场比你们多、刷擂台地对手比你们好找,就算是不刷擂台,硬拼过九场的机会也比你们大得多,然而却要先帮助你们完成九场胜利,然后还得碰运气才能完成这个任务,那么吃亏的条件,你自己觉得我们接受的可能性有多大?”
“另外最主要的一条在于……”妃茵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脸上渗出一片羞恼的红色,指着葬礼进行曲的脸愤怒地大声说道,“……我凭什么要帮助一个拿着蟑螂吓唬我地家伙?”
妃茵连珠炮般的话语一番狂轰滥炸。顿时让亡灵战武士瞠目结舌。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他愣了半晌,才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小声嘀咕道:“这个……对不起。……那个蟑螂的事情我实在是太抱歉了,我也是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才会这么做的,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我刚才也只是忽然想到这个主意,没能想得很仔细……确实这个事情对你们来说不是很公平。可是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再不完成这个任务地话,恐怕我们五个人这一天就只能白忙了,下一次想要凑齐合适的人手还不一定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我也只能求你们几位帮帮忙了。要是大小姐你觉得不公平的话,我们可以想办法补偿你们……”
一听到“补偿”两个字,妃茵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秀美的瞳孔中倏地闪烁出两道金灿灿的光芒。而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重新低下了眼去,轻蹙着眉头,似乎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都中。终于,她又一次抬起头来,用一种悲悯而大度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葬礼进行曲,轻叹了一口气:
“哎,算了吧,大家都是来放松开心的,搞得那么斤斤计较就没什么意思了。大家都不容易,我们帮个忙也没什么,毕竟与人方便,自己也方面么。至于补偿什么地……就不用了……”
原本葬礼进行曲显然已经做好了接受拒绝地准备,可却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美女会长竟是如此地善良,居然愿意抛却受到巨大惊吓地仇恨和耻辱,接受他的请求。惊喜之下,他感激得无以复加,一张白骨面孔露出一副怪异的傻笑表情,不住口地说:“这怎么好意思,简直太谢谢了……”
“不过……”这时候,妃茵似乎已经忘记了那只名叫“小强”的蟑螂给她带来的巨大心理阴影,满面春风地来到对手面前。她的语气轻轻一顿,用堆满灿烂笑意的目光神情凝视着面前的亡灵战武士,十分关切地问道:“……从城里一直赶到这个偏僻的雪山上,你们一定走了很长的路程吧?以你们的级别来说,路上的怪物肯定很难对付。我猜……”
忽然,会长大人双手一挥,以一种令我们感到非常亲切的熟练手法,从她的魔法背囊里掏出厚厚的两大摞药剂,用一种美酒般充满了无限深情和激烈渴盼地的醉人声音,向着面前的骷髅战武士殷切地问道:
“……你们的药剂大概需要很好地补充一下了吧?”
漂亮的女魔法师眨着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侧着脑袋满脸期盼地望着亡灵战武士的骷髅脑袋,脸上露出了一副令我们这些对她的品行习惯有着深刻了解的人毛骨悚然的甜美笑容……
(刚发现,之前的章节数稀里糊涂地改到一百三十多了,手误啊手误。
红狼,妃茵大小姐的冰封护甲是反弹攻击的,可蟑螂只是单纯地趴在那里,没有攻击,所以是死不了的啊死不了的。
另:妃茵大小姐居然没有因为我拿蟑螂调侃她的不敬行为而增加我的债务,我实在是好感动啊好感动……
四千九百多字,难得厚道一回了。)
三百三十九:三百金包刷擂台
三百三十九:三百金包刷擂台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特别的东西,它们具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够跨越一切封闭的隔阂,使不同的灵魂能够息息相通、达成谅解,放下仇恨与敌视,为了一个相同的目标而携手合作。这些东西的宝贵之处在于:每个人都知道它们的存在,但却永远都只有少数人才有这样的幸运去获得它们——比如“爱”,比如“信仰”,比如“理想”,再比如说……
呃……一大堆黄澄澄的金子?!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吗,帅哥?”我们可敬的会长妃茵大小姐满眼含春,以一种极其热切的目光向着面前的亡灵战武士葬礼进行曲狠狠地抛了一个媚眼儿。只看她现在一副迷离沉醉的花痴模样,恐怕你会错认为她正面对着一位风度翩翩、气质优雅的英俊男士。
用“帅哥”来称呼这家伙简直是在反讽,我发誓,无论你从哪个种族的审美观出发,都绝对不可能从这个浑身长满了腐肉枯骨的腐朽者身上找到和“帅”有一丝关联的东西来——包括腐朽者自己的审美观。恰恰相反的是,这位来自于枯萎之地某个不知名小公会的会长阁下也许正处在他有死以来——甚至也包括他有生以来——最凄惨、最狼狈的时刻:
你当然可以坚持认为他的身上总算还“穿”着一身铠甲,但我觉得,如果说这些破烂不堪的甲片是七零八落地“挂”在他身上的倒是更妥帖些;相比之下,他下半身的铠甲和护腿破损得更为严重,将他两条光溜溜的腿骨棒从脚踝到根部几乎完全都裸露在外面,已经连最基本的遮羞功能都不具备了——值得庆幸的是,一具朽坏得基本上只剩下骨头了的骷髅架子也没什么“羞”好遮的,这勉强使他免于遭受“有伤风化”的指责。最令人同情的是,他此时的脸色看起来尤其糟糕,简直苍白得令人心痛——想象一下吧,当你可以从一颗原本就只剩下了白森森的颅骨的骷髅的脸上看出他的面色居然还能变得更苍白了的时候,他现在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亡灵战武士此时的表情沮丧、痛楚而又惋惜,看上去就像是刚刚遭了洗劫一样——当然,实际上他所遭遇的情况还要远比这糟糕得多。
在妃茵大小姐友好而善意的提醒之下,葬礼进行曲和他的公会会员们立刻发现:他们的药品储备果然存在着极大的短缺。为了保护会员们的生命安全,确保他们在完成任务后能够安然通过充满了致命危险的冒险路途,葬礼进行曲主动表达出了向我们购买药物的强烈愿望。尽管出于敌对的阵容之中,但出于国际主义与人道主义精神的感召,我们慈悲的会长大人慷慨而豁达地将手头多余的药品都倒卖——啊不,应该是转卖——给了我们的擂台对手,而且在药品的原价基础上只收取了仅为百分之二十的微薄运输费用。需要特别补充说明的是:我们的半兽人影贼长三角也以同样的价格贡献出了他所珍藏的一批宝贵的药水,以此表达对我们尊敬对手们的尊重和敬意。
“嘿嘿,这怎么好意思呢……”绿皮.肤的暗影行者一边谦逊地微笑着,一边用手指沾着唾沫,一枚一枚地数着手中的金币。
不知道弦歌雅意和雁阵此时的.心情如何,但就我个人而言……我忽然很后悔刚才没有从会长大人手中买进一批药水……
以这笔交易为契机,我们的可.敬的会长大人妃茵大小姐终于与我们的对手初步达成了谅解,同意帮助他们刷过这一次的擂台任务,同时也将我们的胜场刷到八次。为确保我们切实帮助他们完成这个任务,妃茵大小姐还特别提出将药水交易分割成九份,每当他们取得一场胜利之后就完成一份交易,直到最终。这在最大程度上降低了我们携款潜逃或是他们赖账不给的危险,是在是一项睿智的创举。
当然,作为这一笔交易的附加条款,妃茵大小姐特.别提出,在对方九场、我方七场,一共十六场交锋中,葬礼进行曲都必须交由妃茵击败,以作为一位淑女被一个男士以卑劣的扔虫子行为所惊吓的赔偿,心怀歉意的葬礼进行曲立刻颇有绅士风度地接受了这个条款——很快他就后悔了。
当第二次和妃茵一起站在擂台上的时候,腐朽者.战武士并没有迎来他预期中如泼的冰雪风暴和爆裂的魔法陷阱,他面前俊俏的人类女魔法师并没有拿出流光溢彩、充满着强大魔力的魔法杖,而是笑吟吟地从背包里翻出了一把只能增加…攻击力的“剥皮小刀”。在这把又小又钝的初级武器之下,葬礼进行曲足足被连捅了两百多刀才好不容易血肉模糊地败下擂台,其间的惨状直令我们这些旁观者不忍卒睹。
第二次妃茵用的是一把大锤……
第三次是长矛……
第四次是……
……
连续十六次的战斗,妃茵没有一次使用了相同.的方式来对葬礼进行曲实施她这惨无人道的血腥报复。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实在无法想象一只小虫居然会引起一个漂亮女人如此刻骨铭心的怨念。在我看来,我们的对手们就算从一开始就把金币全都交给我们也不必担心我们会中途逃跑——不要说十六次,就算连着痛宰葬礼进行曲一百六十次恐怕都无法平息我们会长大人心头的愤恨……
不过我们必须.要承认的是,来自于枯萎之地的亡灵战武士是我平生仅见最为坚忍勇毅的一条好汉。在妃茵连续十六次炼狱般令人战栗的残暴酷刑中,这个家伙每一次都安安稳稳地端坐在擂台中央,从容就义,自始至终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当然,如果他有眉头的话——哪怕是最轻微的孱弱呻吟都没有发出来一声。
“天呐,他怎么能忍得住这样巨大的疼痛?”擂台下,我无法按耐自己满心的钦服,情不自禁地轻呼道。
“笨,他把神经传感器摘了……”弦歌雅意翻了翻白眼儿,不屑地说道……
……
没过多久,这笔交易就顺利地完成了。如果不看对方五个人那在山风中飘摇的空荡荡的钱袋的话,这总体上来说还是一笔双方都能从中受惠的双赢交易。在这笔交易之后,我们的获胜场次顺利地上升到了八场,并且距离给神殿的十万枚金币“捐赠款”也只剩下了不到三千枚的差距。而我们的对手们则以不可能的极低级别创造了一个奇迹,胜利通过了众神的考验,光荣地获得了九场擂台战的胜利。至于那些药水……从好的方面来考虑,至少他们在此后的半个世纪之内是用不着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忧了——如果那些药水的保质期足够长的话。
在将我们的对手从连续二十七场败北的无尽苦痛中解救出来之后,我们并没有急于完成此行的使命、立刻在众神注视的擂台上实现我们最后的荣耀。恰恰相反的是,当目送我们的对手离开神殿,将一大把沉甸甸的金子志得意满地塞进我们的背包之后,我们忽然发现,去夺取最后一场荣耀的胜利、完成公会神圣的封地任务……似乎……好像……也不是一件多么紧要的事情了……
“……您好,先生,欢迎光临!”当又一场擂台战开始的时候,我们的会长大人换上了一身雍容秀美但防御力特别低下的高叉长裙,空着双手款款地走上擂台,脸上挂满了职业性的微笑,异常热情地冲着对面的对手打招呼,让人感觉自己似乎并不是站在以勇气和力量赌博荣誉的擂台上,而是正站在一家豪华旅店的门口,面对着一位殷勤迷人的女招待似的。
“……在战斗正式开始之前,占用您两分钟的时间好吗?看各位英雄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已经经历了很多场艰苦的战斗了,尽管诸位看上去确实是非常的雄壮英武,但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中,想必也是很难百战百胜的吧。其实,你们完全可以选择一种更轻松愉快的方式完成这个任务。您或许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公会提供的这项特别服务。只要你们愿意,我们就可以在短短不到两分钟分钟时间内帮助你们轻松赢得一场胜利,又或者是简单便捷地彻底帮助你们完成这项艰难地任务,这样各位英雄就可以略过这枯燥乏味的擂台战,省下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更重要、更有趣、更刺激、更浪漫的冒险旅程中去了。而你们所要付出的,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小笔劳务费而已。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呢?”
相比起妃茵蹩脚的冰系魔法而言,她伶俐流畅的口齿显然是一件更加强大的武器,只一个照面就将对面刚刚爬上擂台的一个恶魔族术士侃成了眩晕状态。从级别和装备的破损程度上来判断,这支队伍大概也经历了多场艰险的苦战,被这个光荣的任务折磨得死去活来,因此恶魔术士犹豫着挠了挠头,又回身看了看擂台下的队友,看起来似乎颇为心动的样子。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看到对方的动摇,妃茵立刻果断地乘胜追击,挥动着一条如簧之舌,锲而不舍地鼓舞着对方蠢动的心情,恨不得将每一个字都弹射进对方的心坎里去,“……心动不如行动,行动不如马上动,本公会以信誉担保,先擂台,后交款,一场一结,任务一次包过!更推出特惠酬宾活动,胜一场六十金,胜两场一百金,连买八场,免费送一场,更有七五折优惠,三百金,只需三百金,你们就可以永远地脱离技不如人的苦痛、再也不必顾虑难求一胜的烦恼,成为拥有独家房产的堂堂大公会,不必再犹豫了,马上拨打电话……咳咳……我是说马上下定决心吧。为扩大本公会的知名度、进一步开展跨种族、跨阵营、跨服务器的业务,我们特别为前十支申请服务的队伍提供折上折的优惠。前十支队伍,无论要求几场胜场,都在劳务费总价基础上返还百分之二十,到目前为止已有九支队伍在我们的帮助下成功完成任务,绝对皇冠品质,满意率百分之百。你们正好是第十支队伍,如此实惠的价格,如此优惠的活动,聪明的你们,怎能错过……”
这是我所见过的最令人惊叹的口才,我们可敬的会长大人简直已经陷入了一种原本我以为只有半兽人种才特有的狂暴状态之中,表现出了近乎病态的亢奋热忱。她最令人叹服的地方在于:她明明很清楚自己在说每个字都是骗钱的鬼话,却能够理直气壮滔滔不绝地一直说下去。如果没有人打断她的话,我简直怀疑怀疑她是不是能从现在一直说到明天天亮。
毫无意外地,我们的对手被说服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他们并没有太多考虑就同意以两百枚金币的价格向我们购买了六场胜利——要知道,对于一个已经准备了十万枚金币去购置房产的公会来说,这实在是一个相当低廉的价格——当然,在这个每个人都感到艰辛与贫穷的世界上,与购买房产相比,什么费用都算是低廉的。
在此后的几场“战斗”中,他们只需要派出一个人安坐在擂台上,等着我们五个名义上的“挑战者”排着整齐的队列走上擂台,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在战斗开始的瞬间主动跳下擂台,省时省力,就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会耽搁。用妃茵大人的话来说,这绝对是快捷贴心的一站式服务——当然,我们也为此省下了一小笔维修装备的费用。
就这样,胜利者得到了与荣誉和勇气完全无关的胜利,失败者也因为自己的失败而心满意足,端坐于高天之上的众神虽然明知这只不过是一场早已约定了结局的投机取巧,却仍然兴致勃勃地保持了极高的上座率,透过那道道闪烁的虹光将这诡异的一幕不厌其烦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既不反对,也不阻止……
我一直都认为,这个世界最人性化的一点就在于:它将生活在这里的一切规则都写在你的冒险手册上,所以无论是什么人,都能按照规则在这里过上平静正常的生活。但有趣的是:有时候你如果不按照写在纸上的规则生活,反而可以过得更好。所以我们要知道,生活,永远都不会像写在纸上的文字那么简单。
……
尽管并不是每支队伍都愿意花钱选择更便捷的方法完成任务,但毕竟那些义无反顾地执意选择荣誉和勇气的真勇无论在哪里都是少数——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是个可悲的事实,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却是个可喜的现象。在之后的短短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我们先后一共帮助了三十多支队伍完成了这个擂台任务,从中赚取的劳务费惊人地超过了一万枚金币,不但凑够了将要捐献给神庙的庞大金额,而且还使我们原本已经弹尽粮绝了的公会账户小有盈余。这时,我们终于终止了刷擂台的行为——并不是我们不想将这项很有钱途的工作继续下去,而是因为我们忽然发现,在我们的勤奋工作之下,挑战告示牌上的帝国队伍很快就所见到了联盟队伍的三分之一,而且其中还以六十级以上的高级别战队居多(显然级别越高的队伍越没有刷擂台的必要),倘若我们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最终就连我们自己都会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对手而无法完成任务了。
最终,我们在一队四十级出头的帝国公会战队身上赢得了最后一场胜利——当然,在此之前我们并没有忘记以一百枚金币的特别优惠价帮他们把胜利场次刷到了八场——随着一阵神圣乐曲声在战神殿堂中回荡,五道明亮的金色光芒刺破了云端,穿透了晶莹的冰雪穹顶,画出五道熠熠生辉的圆形光环,罩落在我们五个人的身上。继而,一道闪烁着七彩辉泽的虹桥从擂台中央缓缓射出,彩虹顶端托着一枚同样投射着七色光芒的六面冰锥,这个冰锥的名字就叫做:“神选骑士团的荣耀证明”。
当妃茵将这跟光芒四射的冰锥拿到手中的时候,五道圣光同时从地面上腾起,将我们团团围住,那强烈的光芒令我们难以睁眼。终于,当光芒退去,我们的双眼渐渐重新恢复了视力之后,我发现高耸入云的战神殿堂已经凭空遁去了踪迹,我们已经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山坳之中。山坳的三面都是无法攀爬的千仞冰峰,只有朝南的一侧是一个深邃的冰雪洞窟,我相信它正通向我们来时的道路。
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这个时候,我们五个人的心情都沉浸在任务成功的喜悦之中——或许还有一部分心情沉浸在凭空赚到了一笔外快的更大的喜悦之中——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今天我们所作的一切,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多么深远的影响:
一个月以后,一个名叫“三百金包刷擂台”的公会悄然出现在大陆联盟公会一览表里,几乎是同时,末世帝国公会一览表里也出现了一个名叫“包刷擂台三百金”的公会组织。有传言说,无论你何时来到这座“彩虹的战神殿堂”,都能在挑战告示牌上看见这两个公会的名字。
两个月以后,这两个公会清空了来自大陆联盟和末世帝国两个阵营所有来完成这个任务的公会,以至于在短时间内出现了垄断的现象。之后再来完成任务的公会,面对着光秃秃的挑战告示牌,只能找到这两个公会的名字——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用三百枚金币换得任务的顺利完成。
三个月以后,一次死寂的黑夜,至高神特别针对这个擂台战的任务重新修订了世界法则,规定相同的两个公会在一天之内不得重复战斗超过三次。之后,这两个“包刷擂台”的公会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正如它们出现的一样突兀,再没有任何人听说过它们的任何消息……
不过,这一切已经和我们毫无关系了……
三百四十:令人困扰的父子纠纷
沿着这条突然出现的神秘通道。www.65txt.com
我们踏上了离开考克拉=道路。与我们在来路上遭受的巨大威胁相比。离去的道坦荡而平静。我们既没有在通道内遭遇凶恶的野兽。也没有遇到神秘残暴的恶徒。或许是因为这一路上平令人不习惯的缘故吧。我一觉的这条通道远比我们来时的路途短的多。以至于我好像刚走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了前方出口处的闪光。
刚刚离开这条通道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它将我们带何处。我们排成战斗队形。紧握着武器小心翼翼的迈出了洞口。生怕自己刚一露头就碰到一群饥肠|辘恶族或魔怪——你知道这些邪恶的生物的胃口总是非常好。而且无它们的长相如何千差万别。却都有着一个共同的优良品质——他们从挑食。
无论是半兽人精灵还是人类。都非常符合他们的胃口。事实上。在我以往的冒险历中。也曾经遇过许多这种蛮的食人亚智慧生物。以我对他们的中篝火和残骸的观察结果来看。他们似乎很少考虑选择去吃哪个种族的问题——他们更多的是在选择把这些倒霉的家伙烤着吃还是炖着吃。
谢天谢的。我们很快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平静的树林之中。四周的生物中唯一能对我们成一些威胁是一群三十五六级的角鹿。而且如果你不找它们麻烦话。这群级别虽不低但性情温顺的食草动物绝不会主动伤害你。
起初我们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究竟身:何处。但没过多久我们就从冒险的图上确认自己已经处在雷威尔,西北侧的小树林里。事实上。当我们透过树木枝的隙向东南方望去时。雷威尔城门上高耸的塔楼已经隐约可见了。
我回过头去。想再看看那条从考克拉山之巅那座雄伟的战神殿堂直通往此处的神秘通道。现通道洞口的空间立刻如漩涡般扭曲旋转。渐渐淡去。最终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片坚厚的石壁。上面还长满了滑腻的绿苔。仿佛那:-道路从来都未曾出现过。
很显然。众神明并不希望在间留下一条通往神捷径。他们只会将这种便捷提供给已经在擂台上证明了自己的胜利们。
回想起来。既然这些端坐于高天上的伟大存在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将我们送回到原的。那自然也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带到他们的面前。然而。他们却宁愿选择-一个要向神表达虔诚的人都必须靠着自己的双腿攀上那座艰险雪山。并且冒着生命危险区战胜那些凶猛狂野的雪山大脚兽。直到他们冲破重重艰难险阻才能的到一个在众神面前演武的机会……
谁说神明的考验仅仅是在台上呢?从你下定决完成这个任务开始。神的考验其实就已经开始了……
“会儿我要到圣城去交任务。你们跟我一块去吗?”走进雷威尔城。妃茵摇了摇手中那块晶莹剔透的“神选骑士团的荣耀证明”。对我们询问道。
“我去。不容易完成了这个任务。总的去看看奖赏是什么样儿的。”长三角兴冲冲的说道。
“我也去我也去一起去看给我们公会的房子是什么样儿的。”雁阵也忍不住欢叫起来。
“看看都有谁在线。个信息通一下。没事儿的都去那儿集合吧。这可是公会的事儿。咱们好的庆祝一下!”弦歌雅意也跃跃欲试。
“那个……会长…”我想了想。提议道……咱们的装备这一次破损的挺严重的。还是在这儿修好了装备再走吧。弗雷斯希特城太大了。找个修装备的的方都的跑上十来分钟。反而不如这个小城方便。”
我的建议立刻的到了大家的。妃茵点了点头道:“好吧。就按着战武士说的。该修装备的去修装备。该卖东西去卖东西。有任务的去交任务。我来信息知其他人五分钟以后到马车那儿去会合。”
我和长三角径直去修理装备的铁匠铺——作为近战职业我们两个人对于修护装备的情显然要比其他人更为迫切——然后找了个杂货铺清理了一下手头不值钱的战利品。完事儿之后。~~~~我们最先来到了广场旁的马车站。等待其他人的到来。没过多久妃茵也赶了过来她告诉我们雁阵恐的多耽误一会儿工夫:精灵兽师的穿甲弹已经用罄。普通的武器店里不会出售这种特制的火枪弹药她必须到拍卖行去。从掌握武器制造技能的涉空手中购买。
看来雁阵的交易遇到了一点儿小麻烦我|马车站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她和弦歌雅意的踪影。正当们等的有些心焦的时候。忽然。从城门的方向传来了我们熟悉的声音……
“爸。我错了。我|的错了。我不该逃学。我不该放假不在家温习功课跑出来打游戏。我再也不敢了?我改。我一定改!我保证从今以后都再也不玩网络游戏了!求求您了。你就放过我吧。我要回家。让我回家……”
整座城市的目光都被这惨无人道的惨叫声吸引了过去:一个身穿白衣左脸颊上带着一道恶疤痕的四十八级人类剑客。此时正缩着脖子撅着屁股。拼命的向后挣扎着。在他前。一个刚刚四十级出头满身垃圾装备的大胡子菜鸟僧一住了他的胳膊。十分粗暴的把他向城门口拖去。一边拖一边以不容反驳的强硬口吻大声的呵斥着:“臭小子。带着女同学出来蹭饭就有的是时间。帮你老子打个披风就推三阻四!老子白养你十几年了!想走?门儿都没有!今天你要是不把披风给我打出来你就甭
!”
“爸。冤枉啊……”白衣剑客连屈。“……真不是我不想帮您。今天一下午稠沼那个副本我都陪您打了六遍。您的披风爆不出来我也没法子啊……”
“乖儿子。听话。咱们就去最后一次。就一次。这一次不管能不能把披爆出来咱们都玩儿了。行不行?”大胡子武僧循循善诱。
“您就饶了我吧……”大胡子武僧“最后一次”的承诺并没有赢的白衣剑客的支持。反而勾起对方更深沉的怨念。“……三个小时以前您就说是最后一次。这一|午咱都打了四遍最后一次了。您就再等一个星期。下个星期六。下星期六我早上六点起床给您打披风还不成吗?”
“下个星期我都要五十级了还要这个披风有个屁用啊……”大胡子武僧不可耐的反对着对方的建议。从他的眼眶中我们可以看见一团异常炽烈的火焰。“…就是现在马上就要用的着了我才急着拉你一块儿去的。”
“不行啊爸。我跟好了下午六点钟以前到家的现在马上就快要五点半了。妈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别让她等急了……”白衣剑客痛不欲生的大声嚷道。
“你妈……”这显然是个比之前原因都更为有力的反对理由。以至于态度一贯强硬的大胡子武僧不的不迟疑了片刻。脸上露出了几分犹豫的表情……但片刻之后。他又立刻恢复了原先的强硬姿态。斩钉铁的说道:“你妈那边儿我跟她说去今天补习的课程比较难。我们晚点儿回家。”
“我不去。我才不去呢。您就再找找人吧……妈。妈救命啊……”面对着大胡子武僧如此热切期待。白衣剑终于毫无仪态可言的一屁股坐倒在道路中央。满的打滚的耍起了无赖。
“别说喊你妈。就算是喊你奶来也的先给我把披风打出来--说!”大胡子武僧不容分说。愤愤然的捋起了袖子。看起来是打算把白衣剑客硬拖出城门去……
果没有看错的话。眼前这两个正在生这激烈言争执和肢体冲突的家伙。正是我们亲爱的公会会友佛笑。和他以前的跟班儿后来的父亲(这种说法似乎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除了拥有满腔坚忍不拔的毅力之外几乎可以的上一无是处的人类武僧——我是你爸爸。
无论出于同在一个公会**事的同志情谊还出于曾经并肩作战共御强敌的战友情怀我们都绝不当坐视佛笑遭受现在这样尴尬的窘境。更无法忍心眼睁的看着他因为反抗不合理的父权暴政饱受摧残而无动于衷。我们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所以……我们不约同的背身去。饶有兴致的欣赏起那辆一直停候在路旁的长途马车。
我的心情顿时舒畅许多……
“你再不放我走我告诉妈你逼我陪你一起打游戏……”佛笑大声威胁道。
“……咦你们看你们看。这辆车的车厢里居然能坐人哎!”长三角惊喜交加的拼命把袋往车厢里面拱仿佛生怕那张圆润饱满的大绿脸被别人看见了似的。
“你敢!你要是向你妈告密。今后的零花钱我一分钱给你了!”我是你爸爸声色俱厉。
“……是啊是啊而且这辆马车的前面居然还有马……”妃茵缩手缩脚的蹲在那四匹辕马之间。恨不的把整个身子都贴在马屁股后面。就连正站在她身边的我都难从那乱蓬蓬一团的马尾巴底下现她的踪迹——由此可以看出我们的会长大人其实很有成为一个优秀游荡的潜质。
这两个家伙选择的|由如此愚蠢。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纯粹是为了避免卷入这对麻烦父子这笔纠缠不清的糊涂账中而慌不择路胡乱藏身的拙劣借口。而像我这样一个光明落忠诚正直的派人。是绝不会选择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来逃避责|的……
“你要是再不。我可就要喊来帮忙了……”笑一边在的上撒泼打滚一边慷慨激的威胁道。
听到这句话。我忽然觉的这辆马车果真十分怪异:“咦。它的轮子居然是圆形的……”本着仔细观察刻苦研究的精神。我一猫腰钻进了马车底下。
这下佛该看不见我了吧……
正当我们因为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对突然出现的冤家父子的关系而彷徨无措。竭力想要躲藏马车之后希图避开他们两人目光的时候。忽然间。我听到一声清脆的鞭响。继而车前面传来骏马激昂的嘶鸣声。我趴在车底。无奈的目睹着车轮在眼前缓缓滚动而后越滚越快。终于滚出了我的视线。立刻。三具造型怪表情尴尬的石化人像暴露在了雷威尔城最繁华的中央广上:一个撅着屁股缩着脑袋手向左右两边平撑仿佛正在挤过一个窄通道的肥胖的半兽人影贼。一个手脚半蹲在道路中央挤眉弄眼竭力保持着平衡的人类女魔法师。还有一个撇着两条大腿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匍匐自爱道路中央的人类战武士。
我们原本希望隐藏己的身形躲避别人的视线。然而。在这种极度尴尬局面下——相信我。就算你的视线刻意的避开我们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于是。很自然的……
“会长!长三角!杰夫!快点来救命啊!我都快被我爸逼死了……”刹那间。佛笑和我是你爸爸都因为我们三个人的突然出现而惊愕了片刻。但佛笑的反应显然要更快一他立刻挣了大胡子武僧的纠缠。连滚带爬的飞速向我们冲来。用与组织重新汇合后无法遏制的激动
我们大声哭喊着。
这一。,们的眼角。和他一起湿润了。
我深信。此时此刻。在妃茵和长三角的心中一定和我一样萦绕着一句令人刻骨铭心追悔不已的感人话语:
我要是不认识这个家伙。该有多好……
“……会长。求求你们帮我劝劝他吧。他今天一下午拖着我把一个副本连着打了六遍。开装备的手比油漆都黑。把我害死了不下三十次我好不容易求爷爷告奶找的几个队友都不敢带我|玩了。打的我现在一看见巨魔就恶心。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啊……”佛笑的动作从没像今天这样敏捷迅速。我感觉他的速度比声音还快。话音还没落身形就已经彻底隐匿在了长三角的身后。
佛笑揭短的行立激起了我是你爸爸更为巨大的羞愤恼怒。他捋着袖子粗暴的向佛笑过来。一边训斥着他的不听话一边伸手脱下了左脚上的皮靴——尽管我实在看不出他这个动作有任何的意义。可他的动作如此娴熟自然。让人很难不生出一种“他十分习惯于做这种动作”的感觉。
“你居然敢在别人面前乱嚼老子的舌头。你过来看我怎么好好教训你这个臭小子。看我不……”大子武僧耀武扬的挥舞着自己的靴子看起来是打算让左躲右闪的笑吃顿苦头。然而长三角那分肿的身躯实在令他难以如愿。对于躲藏在长三角后的佛笑。他既打不着也抓不到。以至于原本这场老子教训儿子的家庭暴力变成了一场奇异的老鹰抓小鸡游戏。
这是一场无法制止的闹剧。我们没有立场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这对脾气古怪关系复的父子调解们之间的纠纷。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无奈的苦笑着等待这场闹剧己落幕。同时内心暗自庆幸自己此时并没有处在长三角的位置上。这事情不可能如此无休止闹下去终于。父的权威感让我是你爸爸无法再忍受不能把自己不听话的儿子亲手调教一顿的困扰。他率先放弃了这场无谓的追逐。转而求助于自己的信仰和能力:他右手一挥。一道明亮的金黄色芒化作巨大的拳头形状。绕过了长三角身体的阻挡。而后重重的击打了佛笑的脸上。始终躲闪不-的人类剑客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魔法击中。顿时当场眩晕。动弹不的。一个“—50”鲜红字样从他的头上悠悠飘起。
是“正义之拳”。武僧职业为数不多的能进行远程攻击的法术。以我是你爸爸的级别来看。他也许是刚刚才学会这个较为高级的战斗技能——我很想知道他第一次使用这个技能就放倒了自己的儿子。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不过|起来他对于这个刚学会的技能用在自己儿子身乎全无心理负担。佛笑刚一眩晕。我是你爸爸就一个箭步上前去。用力揪住了他的胳膊:
“我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凶狠而又不乏的意的说道。
我的说。他意的在是太早了
事实上我更想说的:他的这个技能用的真不是时候。
当他施放这个技能的时候。没有看见从他身后的路口处。刚刚转出一队巡逻的卫兵。这些忠于职守的城市保护恰好将他刚才施暴的整个过程一丝不落的看在了眼里。
所以。当这个倒霉的父亲刚刚揪住自己儿子胳膊的同时。另外两只更加强壮的手臂。也牢的锁住了他自己的胳膊。
“您的暴力行为扰乱了雷威尔城的城市治安。依照雷威尔城城市安全管条例第二章第条。您将因在城市内违法斗殴而被判罚在线监禁半个小时。”一个衣甲鲜明神情严肃卫队军官对大胡子武僧我是你爸爸一丝不苟的说道。
“放开我。你们干|么!”我是爸爸神情激动的拼命挣扎着。满怀不的大叫道。“他是我儿子。我教训自己的儿子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没有斗殴。放开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们大为愕然。刚刚清醒过来的佛笑也惊慌失措。用力扯着卫兵的胳膊。徒劳的试图使他们松手。十分急切的想要解救自己被困的父亲:
“放开他。你们这笨蛋。白痴程序员。我要GM投诉!爸……你们给我松手……爸。……”
在强壮威猛的城市兵面前。这一对最高还不足十级的父子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我们睁睁的看着我是你爸爸狼狈被两名卫兵架着胳膊押向监牢。临进牢门之前他还冲着佛笑心有不甘的大喊着:
“快点儿帮我交保释金。等我出来陪我一块刷斗篷去……”
“砰!”|紧闭。隔绝了两个空。
白衣剑客哭笑不的的望着监牢的大门。茫然无措。
这件事情就这样告落了。对于身处尴尬之中我们来说。这倒未不是一件好事。
“交保释金的钱够?需要的话公会可以借给你。借十还十二。三天之内还清……”迟疑了片刻。妃茵终于忍不住凑上前去。低声向佛笑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白剑客表情迷惘的迟疑了片刻。而后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禁心悸的缩了缩脖子。
而后。他下定了决。咬着嘴唇从自己的钱袋中出一小把金。然塞进了妃茵的手中:
“会长。我给你十枚金币。你答应我。千万千万别把他给放出来……”
三百四十一:蜗居(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简直无法相信在气势恢宏、雄伟城弗雷斯希特中,居然还存在着这样一条荒僻闭塞、阴暗狭窄的小路:它的两旁都是些破败丑陋的三层木质小楼,每当有风吹进小巷中,那些破损的门窗都凌乱地摇摆着,发出阵阵“嘎吱吱”粗涩的声响,让人感觉它们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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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弓射日曾经提起过,在涉空者所身处的另外一个时空位面之中,曾经有一个名叫庆门的著名贵族青年就曾经被一根意外掉落的窗棱砸到了脑袋上,继而引发了一系列的香艳刺激的事情,以至于最终丢了自己的性命。看着我们头顶上那些摇摇欲坠的、每一根都足有小孩儿胳膊粗细的实心儿硬橡木窗户,我觉得像这样一个浪漫曲折的传奇故事之所以没有在我们这个世界流传起来,是因为它根本就没有传播的现实基础——那个倒霉的家伙肯定从故事的一开始就直奔结局:他直接就被那块死沉死沉的窗户棱砸死了。
刚走进这条小路时,我觉得它实在狭窄得有些过分了:如果我伸开双臂,两只手掌刚好能撑住两面的墙壁,两个中等身材的成年人类刚好可以在这里并肩行走,而如果不巧有两个牛头人在这里交错,恐怕就得花好大一番力气才能越过对方——但很快我就发现,我的担心实在是纯属多余:在这里走了半天,我们就连鬼影子也没见着半只,更别说是迎面走过来什么人了。
我们在这条看不见阳光的小巷中不知走了多远,我们身后的入口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道路前方的出口仍然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就在我强烈怀这条道路还有没有尽头的时候,走在最前面埋头翻着地图带路的妃茵终于在一间房子门前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
”她说。
和周围所有的建筑一样,这间房子看上去残破不堪,外墙的砖石上爬满了青,门口的台阶也布满了裂痕两扇红色的大门歪歪斜斜地关着,门把手上胡乱缠着一把带着铁的大锁,锁上全都是黄绿色的锈痕。我怀疑如果我们不用钥匙打开它的话,过不了两天它自己恐怕就要锈断了——事实上我对妃茵居然还真的能用钥匙打开它感到十分惊异。打开房门后,我们看见一楼的大厅里歪歪斜斜地摆着几套做工粗糙的桌椅,正对大门的地方还有几个空柜台,四周的角落里乱七八糟地挂着不少蜘蛛网,显示着这件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从地面上积累的几乎能埋住我小腿那么厚的灰尘来看,我实在很怀自从至高神达瑞摩斯创世之后它是不是就没有人用过。
这的确是一件很破旧的老房子,对于我们来说唯一能够令人感到安慰的地方就在于:谢天谢地,它总算没有比其他的房子更破。如果说这间房子和周围其他的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在它的大门口悬挂着一块用碎木条勉强拼凑起来的、十分简陋的匾额,上面用红色的油漆歪歪斜斜地刷着这样一行字:“闲着无聊为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的一群人公会总部”。对于这样长的一个公会名来说,这个匾额实在是有些太小了,以至于你不得不趴到匾额上面去才能把每个字都看清楚。
是的,这就是我们在完成“战神擂台演武”任务之后用众神赐予的证明和十万枚金币的“捐款”换来的丰厚奖赏——我们公会的总部大楼。我还记得在圣弗雷德里克大神庙接待我们的,是一个一脸庄严肃穆、不芶言笑的老牧师,而然当妃茵把装满了十万枚金币的钱袋交到他手中的时候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无比和蔼慈祥的表情,从满脸堆积起来的那层厚厚的褶子中如鲜花般绽放出令人受宠若惊的笑容。
这个对待金币看起来远比对待神明更为虔诚的老家伙一边忙不迭地把钱袋揣在怀里,一边还恬不知耻地说着什么:“自愿为神奉献的人们,众神必将护佑于你……”
“自愿?”妃茵当时用阴冷刺骨的目光狠狠地剜了那家伙一眼,丝毫不顾淑女形象——当然,如果她有的话——地用力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我们明明是被自愿的……”
收足了金币之后。这个见钱眼开地老家伙丢给了我们厚厚一摞图纸。让我们自行选择公会地总部位置。老实说。这是我这一生中所见过地最为华丽地图册在每一页上都用了不到五分之一地版面标注出这栋建筑物在城市中地地理位置和建筑构造。然后用剩下五分之四地版面描绘出一幅幅精美绝伦地插图是一群衣着华美地达官贵人漫步在宁静幽雅地小巷之中。一旁地店铺门口上挂着“星克巴”或是“哈斯达根”之类地照片;或是一个粗犷健硕地牛头人男子和几个衣着艳丽、
媚地精灵族女孩在昏暗地灯光下高歌狂舞。背后地魔烁着“DISCOO”、“HIIGHH”之类奇怪地字样。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在这些充满了诱惑性和鼓动性地招贴画边上往还用醒目地字体写着“家福乐百货。黄金旺铺待售”、“HOSO中心尚潮流进行时”、“汤匙一品。豪门贵族领域”等等巨大地宣传语茵一边翻一边愤愤地抱怨“房地产广告无处不在”。
原本。我们也完全可以选择在更靠近城市中心地繁华街道上建立我们地公会总部相应地。那些房子地价格也更贵。
在靠近城区外围地地方能得到一座三层小楼地价钱。在闹市区只够换到一小间门面房。而如果你想在繁华热闹地地方换上一座又大又好地房子地话。那就必须“捐”出更多地金币——当然。如果一个公会积攒下了足够多地金币和一些稀有材料地话。他们还可以将原本地公会总部进行扩建升级。使它具有更多地功能——同样地。越是繁华地地段。建筑升级地费用也就越高。
就我地亲身感受来说。给我们地公会总部选址实在是个艰难又痛心地过程:位置好建筑级别太低。建筑级别高地房子又太小子大一些地位置又太偏僻……几乎每座房子都有一些明显地缺陷。让我们在选择地时候犹豫不决。当我们终于好不容易找到一座位置好、面积大、建筑级别又比较高地好房子时。忽然发现。就算我们公会所有人把内裤都卖了也凑不齐这个房价地一个零头。
于是我们知道。对于我们来说。好房子从来都是不缺地。我们缺地其实只是钱而已……
最后,我们在偏的城区中选择了一座级别最高的大房子——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身处的这一座。我还记得它在图册上的宣传语写着“城市核心区五星物业,城东大道地标性商业街区”,而事实上这个见了鬼的“城市核心区”距离中心广场的距离甚至比去末世君王达伦第尔的宫殿还远而发现这个所谓的“地标性”商务街区比在海外发现一块新大陆还要困难。宣传册上说的唯一一句真话是:这总算还是一栋货真价实的五级建筑。
但它并没有告诉我们:这一栋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五级建筑……
最令人沮的地方在于:这是我们的公会总部,但严格地说起来,它并不属于我们。无论一个公会为这座房子花了多少钱、无论有多少人为这座房子勒紧腰带省吃俭用、无论你为这座房子忍痛牺牲了多少换装备的机会、平白挥洒了多少打副本的汗水,最终这座房子并不会属于你,而是属于神庙,你只是用你的这些“捐款”换来了这座房子七十年的使用权而已——它们终将被神庙收回。
我的伴们接受了这一苛刻的条款,对此我十分理解。他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里只是他们漫长而丰富的人生旅程中的一小段而已。他们不必在这里寻求一份永久的安身立命之所,七十年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足够漫长。他们终将归去且永久地归去,到那时,这块土地、这间房屋最终会属于谁,都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但却总觉得有些不甘。
和那些终将归去的涉空者们不同,我会永远地留在这里,留在这片我所诞生的土地上。在我属于这片土地的同时,我也希望在这里也能够有一块属于我自己的地方——我希望自己最终能够保留的,并不仅仅是我的剑和盾而已。
是的,对于至高神来说,在个世界中生存着的生命都是短暂的似乎已经习惯于将我们看作是这个世界短暂的过客——也许他根本就希望我们成为短暂的过客——因此并不希望我们真正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许他是对的,一切皆归属于神。至高神的智慧伟大而深沉往能思考到一些我们无法想象的深邃之处,因此我们应当虔诚笃信,不该去怀疑。
但我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尤其是当我们许多人在为了这一栋四壁通风屋顶透雨的破房子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拼搏奋斗了那么久,甚至砸锅卖铁为它倾其了所有之后。
如我一般愚笨的庸人只能拥有如我一般愚笨的智慧就是:用我的鲜血、用我的汗水、用我的勇气和毅力换取来的酬劳,我希望它能够属于我——无论是从名义上是从事实上。
我并不希望成为这个世界的过客。
我是个留守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就在我倚在门边胡思乱想的时候,会长妃茵已经带着大家开始了总部的初步建设工作:她按照神庙附送的“公会总部建设手册”上的使用说明先是花费了二十五枚金币的代价,雇佣了几个地精清理工将整
从里到外清扫了一遍。尽管在我们尊敬的会长大人=额外的劳务支出纯粹是吸血贪婪的“达瑞摩斯公司”——愿至高神原谅这女人的不敬之词——对玩家的盘剥和压榨,但在我看来,这群穿着“弗雷斯希特物业管理公司”滑稽制服的长耳朵地精实在是一群勤劳朴实任劳任怨的好人:他们只花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让这栋比你所见过的最阴森险恶的幽灵古堡或是地下洞穴都要肮脏的破房子一尘不染,这实在是物超所值,我甚至认为他们打扫得未免干净得有些过分了,以至于让房屋角落中原本隐藏在灰尘下的老鼠洞都一览无余。
事实上如果我们愿意再多掏二十枚金币的话,他们还可以提供重新粉刷房屋外立面贴心服务,但我们的会长大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项在我看来十分有必要的形象工程。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如果我们要保持公会总部的整洁干净必须每个月定期向这群勤快的地精缴纳一笔所谓的“物业管理费”。
我猜这群尖耳朵的地底种族一定掌握着一种特别的魔法,因为后来妃茵曾经一度拒绝缴纳这笔费用,结果在超过缴费时限的一刹那大捧的灰尘和蜘蛛网如同暴雪般从天而降,一瞬间就让这件房子恢复了旧貌,而我们的会长大人也不得不在四处爬满了蜘蛛的柜台面前崩溃屈服,乖乖交钱了事。从那之后,我一直都在怀这条小路上所有的房子都是如此朊脏不堪,会不会就是这群看似忠厚老实的长耳朵地精为了胁迫别人乖乖付钱而搞的鬼……
打扫完卫生,妃茵又雇佣了一个武器商人和一个拍卖师,将他们安置在最靠外的两个柜台后面。与城市商店中的武器商人相同们的武器商人也会出售一些简单的武器装备,随着公会总部级别的升高,出售武器的品种也会随之增加,质量也会相应提高,但对于我们而言他最亲切的一点在于:公会雇佣的武器商人在为公会成员修理装备时收取的费用会减少一半,这对于我们这群时刻面对着危险厮杀的冒险者——尤其是对于我这种将自己的身躯扔进怪兽里承受枪林刀雨的近战职业者——来说,无将会节省一笔很大的费用。
相比起武器商的用途,拍卖师显然是一个更为重要的职业。我们都知道,在法尔维大陆上的每一座城市中乎都有它自己的拍卖场,任何人都可以委托拍卖场拍卖自己要出售的物品,同时也可以通过拍卖场购买自己需要的物品,但每当你成功拍卖一件物品的时候,拍卖场都将收取百分之五的成交费用作为手续费。
但当一个公会拥有了自的拍卖师之后,如果公会成员通过公会拍卖师进行拍卖,手续费将会降低到百分之三,其中百分之一将成为公会的收入,而同一公会的成员通过本公会拍卖师买卖物品更是不需要缴纳任何手续费。你要知道,有时一个高级别的冒险者为了寻求一件更优良的装备在拍卖场花费的金币甚至数以千计,由此完全可以推算出来个公会通过自己的拍卖师所能节省下来的费用,绝对称得上是一笔巨款——至少对于我来说是如此。
除了武器人和拍卖师,公会总部还可以雇佣杂货商、药剂师、裁缝、酒馆老板等等等等一系列商人,逐步完善自身的功能——当然,和武器商、拍卖师一样些商人也需要公会每个月支付一笔必要的薪水。当总部级别升得足够高之公会专用的马车站台,然而这一切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一个过于美好而又十分长远的憧憬——真的实在很难让一群口袋里穷得只剩下最后九个铜板的穷光蛋光着膀子去畅想“私家马车”之类不靠谱的奢侈品。
顶层阁楼是公会的仓库,用于存放公会的公款和一些多余武器装备。我们的会长大人将公会仅存的九枚铜板郑重其事地存在了这间空荡荡的仓库里她激动而狂热的目光中我看得出,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内个女人的人生理想就是用金子把这间屋子填满。
而更长一段时间之后,我猜她的人生理想将会变成:用这些金子换一间更大的仓库,然后再把它填满……
安排好了一楼和阁楼,最后,妃茵带着们来到了二楼。这一层被分割成了四个单独的小房间,房门都敞开着,向里看去,每个房间大概只有五步宽、七步深的样子,房间里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正在我猜测这些房间用的时候,忽然我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条信息。当我打开魔法笔记本,翻开信息栏的时候,我惊呆了……
三百四十二:蜗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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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三:融合器与新的炼金术实验
一百四十三:融合器与新的炼金术实验
忘记听谁说过,人生就像是一条不知终点的漫长旅程。在生命的绝大部分时间里,我们都只能在这条艰辛的旅途中艰辛地跋涉。无人知晓我们的生命将会通往何处,我们宝贵生命的全部意义似乎就在于这看起来毫无意义的奔波之中,追赶着那些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目标,一路向前。
然而,无论是你个多么斗志昂扬的旅行者,无论你对这未知的前路有着多么强烈的好奇心,无论你在这条人生的道路上发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是幸福还是忧伤,是快乐还是悲凉,终会有那么一天,或许是一处宁静安详的村落,或许是一道静谧澄澈的溪流,或许是一支舒缓悠扬的乐曲,或许是一幅深沉细腻的画作,或许是一位明艳忧郁的女士……不管那是什么,它也许会忽然间让你感到一阵疲惫,发自内心地对这无休止的生命跋涉厌倦不已。于是,你会突然间停下脚步,在一处寻常但却安闲的风景前驻足观望——并不是你真的想要看见什么,而只是让倦乏的灵魂歇上一口气。
真的。有时候,我们走得太过匆忙,以至于不得不停下来,等等身后那迷失了的自己。
但是,同样的,无论吸引住你的是多么秀美的风光,是多么壮丽的景色,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人间仙境,无论这短暂的停留让你感到多么畅快舒适、多么陶醉惬意,你都无法永远地停留在此间,无论你多么舍不得,你终将抛开眼前的风景,重新背上行囊,继续你这无穷无尽的征途。
生活还在继续,我们的跋涉无法停留……
正因为如此,无论妃茵和我多么喜爱这间小屋中温馨安详的气氛,我们都不可能永久地停留此间,让它像这样毫无意义地温馨安详着。事实上,我们的会长大人只在那张小床上躺了一小会儿就不住打着呵欠“下线”去了,在退出这个世界之前,她还以一个花季少女特有的委婉含蓄地提出了尽快提高这间小屋利用率的合理化建议:
“呵……还是抓紧时间把你的房间改造一下吧,姑奶奶我把房间分给你可不是让你留着过家家玩儿的……”
……好吧,我承认,她的建议也许不像我希望的那样含蓄……
作为公会中仅有的一个二十级炼金术师——事实上也是公会中唯一的一个炼金术师——我理所当然地首先考虑将我的小屋改造成一间炼金术实验室。我将魔法笔记本翻到刚刚增添进来的“公会建造”栏,在那上面罗列出了一个房间能够进行改造的许多种选择:比如专供裁缝使用的制衣间、专门用于学习烹饪的厨房、能够提高制皮工作效率的皮匠工坊等等;除了学习这些生活技能之外,一个房间也可以根据需要改造成不同冒险职业者学习技能的训练室——每种职业都有其相应的训练室;除了这些专业技能的训练室,某些职业还有其特有的专用训练室——比如驯兽师的宠物训练室。吟游诗人专用的音乐厅等等;你还可以将一个房间改造成不同类型的仓库或是像铁匠铺、杂货铺这种商业设施;如果你愿意的话,甚至还可以将公会房间设置成专门的会客室、娱乐室、美容室等等等等这些看起来用途不大的公共设施。我尝试着去想象如果某个公会将这所有的房间都建造一遍将会是什么样的景象——然后我发现它必须建造一座全新的城市才能容纳得下那么多繁杂的建筑。
有时候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冥冥中似乎有着这样一种力量,它为我们树立起了各种各样永远无法实现的目标,让我们——事实上是让那些涉空者们——不得不更长久地停留在这个世界上,去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钱。
有时我甚至会经不住恶毒地揣测:这会不会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祗们玩弄的一种谈不上光彩的手段,其目的只是为了将更多的涉空者挽留在这个世界中,与其他时空位面的神祗们争夺信徒的数量?
但这种荒诞的念头总是经不住思考的:要知道,万知万能的达瑞摩斯能够创造出整个世界,那他还需要那么多庸碌无能的卑贱生命做什么呢?而我们又能够为他做些什么呢?他将那么多的涉空者羁留在这个位面之中又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要他们的钱吗?
这真是个笑话!
……
这些花样繁多的改造方式配上琳琅满目的效果图足足涂满了一百多张纸,如果再算上各种建造升级的选项,你就不得不从三百多个选择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改造方式。而这件事最令人感到神奇的地方在于:你的笔记本里明明增加了那么厚一摞内容,可它的体积和重量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你知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叫它“魔法笔记本”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原本以为要在这两指厚的书页中翻上好一阵子才能找到炼金术实验室的内容,但万幸的是,除了一页一页翻找之外,我惊喜地很快发现这个笔记本还提供了一种名叫“搜索栏”的检索方式。在搜到“炼金术实验室”的改造选项之后,我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确认”的选项——事实上,我实在是应该犹豫一下的,至少在选择确认之前,我应该看清楚整个改造需要的费用……
顿时。一道道浅蓝色的光芒在我的房间中来回飞舞,每当它闪过一个角落,都让这个角落焕发出明亮的光彩。片刻之后,这道光芒逐渐散去,然后我惊讶地发现,整个房间……
……呃……和刚才其实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有变化:一张小床静静地摆在墙根,一把椅子斜靠在窗前,一切都如我刚刚进入到这间房间时一模一样——就连墙角的灰尘都没有少掉一撮。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变化,至少在我的魔法笔记本上,这个房间的名字已经变成了“杰弗里茨.基德的炼金术实验室
1级”。
就这样,我拥有了自己的实验室。原本,我想按照我的导师埃奇威尔先生那件实验室的标准,为它添置几件功能完备、用途广泛的实验设备,以便于将我已经停滞了很久的炼金术研究继续进行下去。但很快我就发现:我刚刚做出的这个不谨慎的决定已经令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处境之中:
尽管战武士是一个十分烧钱的职业,不到要时常修理装备、购买各种报名的药剂,还总得把大笔的钱财投入到更换各种武器防具中去,但经过长期的冒险,我总算也积攒下了一千多枚金币。可令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是将这个房间改造成实验室(事实上仅仅是改了个名字而已),就花去了我整整一千枚金币。现在我原本沉甸厚实的钱袋中,只剩下了五十几枚银币的零钱,这点儿钱不要说去买那些高级的魔法实验设备,就算是要买个普通的烧杯都只能买最小号的那种。
一瞬间从一个薄有积蓄的冒险家到一个囊中羞涩的穷光蛋,让我索性起了自暴自弃的念头。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又花了五十枚银币买了一张“简陋的炼金术试验台”——这也是我唯一能够买得起的和“炼金术”扯得上边儿的东西了——鬼才知道这张用几块破烂木头板拼起来上面还有虫蛀的窟窿的破桌子怎么会卖出这样的天价来,从外形来看它就像是楼下那些只值十五枚银币的“简陋的木质餐桌”的孪生兄弟——就连桌面儿上的那个窟窿眼儿都像是同一只蛀虫啃出来的。
在把手上的钱花得只剩下几个铜板儿之后,我终于冷静了一些。想起来翻翻自己的背囊里还有那些战利品可以卖点儿零钱——至少先凑够了修理装备的开支再说吧:唔,三十九张大脚野人的皮毛,这或许能值几个银币……六捆星月草,这他**的就连一枚银币都不值……十二瓶生命药剂,这个可不能买……一把十四级的“斗气纹饰的短剑”,本来还想留下来当暗器用的,现在还是卖了吧,垃圾武器哪儿都打得出来……还有这个……还有那个……还有……
……咦,这是什么?
正当我为了维修装备的开销而犯愁的时候,忽然,在我装满了各式各样廉价战利品的背囊中,我发现了四个形状怪异、造型独特的器具。它们有的是一个连通着内外的水晶瓶子,有的则是个双螺旋的管道,有一个造型古怪支架,还有一个则是我们在考克拉山之巅阻止了疯狂的变异者药剂师瓦格纳的灭世计划后,从他的尸身上取得的圆球状的零件。这四个古怪玩意分别是“融合器的零件”一、二、三和四。
我猛然想起,在我的任务栏里,还存留着一项名为“融合器的安装”的任务。当我从瓦格纳那里获得最后一个零件之后,这个任务并没有随之消除,而是变成了让我“在一间炼金术实验室内将这些零件组装完成”。只是后来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冒险旅程让我根本没有机会找到一间实验室去探究炼金术的奥秘,以至于让我差点把这个任务忘得一干二净。
尽管这个房间唯一一件和炼金术有关的物品就是一张被虫吃鼠啃得不像样子的破旧试验台,但不管怎么说,在名义上。这却是一间如假包换的正宗炼金术实验室。所以,当我将四个“融合器的零件”放到试验台上之后,我的任务栏里顿时出现了变化——任务要求我按照正确的顺序将这四个零件安装到一起,如果安装顺序出现错误,就必须重新排序,直到将它正确安装完成为止。而在整个安装的过程中,我尝试的次数越少,获得的奖励也就越高。
老实说,和那些动辄就要求我们杀人放火、带着敌人的脑袋或是头皮来换取奖赏的粗暴冒险任务相比,我更喜欢这个带有一点数学思维和智慧乐趣的特殊任务——在这个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残酷岁月中,我们好像已经习惯了用死亡去换取荣誉、用毁灭来成就名望、用破坏来彪炳功绩。将杀人与被杀当成生活中唯一的主旨和信念,不遗余力地将之付诸实践。
而此时,突然冒出的一个简单有趣、同时又没有太多负担的数学游戏,似乎是在提醒着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原来还存在着另外一种生活的方式,这种生活与争斗无关,与生死无关,与仇恨无关,与伤害无关,那是一种平静而有趣的生活,让我们不是用剑——而是用头脑——去获得另外一种生活的乐趣。
我立刻兴致高昂地投入到了这个奇妙的任务——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个游戏——之中。在经历了最初的几次失败之后,我一点儿也没有感到气馁——事实上,比之能够获得一个全新的实验设备,我倒更希望能够多享受一些这种思维的游戏。在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希望自己耗费的时间越长越好,那我就可以从中得到更多探索的乐趣和对未知的期待。
不知这究竟算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在我才只刚刚做出了第七次尝试之后,一道翠绿色的光线从这四个零件中射出,光与光渐渐融汇交织在一起,将这四个零件贯穿起来,逐渐相互吸引,直至各个零件的发光处自动结合在一起,最终拼装成一个造型有些怪异的器具。结合处的光线不再向外溢出,而是通过连接点在这些零件内循环交替流转开来,使整个器具发出莹莹的光彩,这个时候,我的第一件炼金术实验器具——融合器——终于安装完成了。
当融合器组装完成之后,一道柔和的白光从我的脚下腾起,一种久违了的温暖充实感涌上了我的心头。重新查看了一下我的状态,我发现自己在二十级上已经停滞了许久的炼金术技能已经随着融合器的成功安装而成功升级了——这说明我终于又一次突破了一个艰难的门槛,令自己的炼金术技能产生了一次质的飞跃。探究世间万物的又一扇全新的窗口正向我徐徐打开,令我感到欣喜不已。
我迫不及待地抓过刚刚组装完成的融合器,急切地想要了解清楚这个看上去造型古怪到堪称丑陋的东西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给我的炼金术技能带来如此巨大的成长。它的最左侧是四个带有火焰喷灯的烧瓶架,最多可以同时容纳四种不同的原料进行加热。原料加热产生的气体将分别通过那根双螺旋管道,管道最终交汇的地方有一个催化室,在必要时可以向里添加类似老鼠粪便、蜘蛛网、壁虎尾巴……之类之类的催化剂。通过阀门之后。管道将伸入一个可以打开也可以完全封闭的方形盒子中,在实验时,那里将放入各种“元素之精”——那是散落于这个世界上的凝聚在一起的各种纯净的元素碎片,在此之前我虽然偶尔见过一些,但除了卖钱之外,我还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东西还有其他的作用——方盒子的另一段是一枚射灯,正指向那只里外互通的神奇的水晶瓶。而在水晶瓶的另一段则是一个托盘,用于放置一枚宝石。
这时候,我的任务栏中已经多出了一项“完成第一次元素实验”的任务,任务提示我:将五份月见草的根和三份鬼星花的干花瓣放入烧瓶加热,在催化室内添加九份粘液虫的鼻涕,在元素匣内放入一份“小块的灰土石精尘”,最后在托盘里放上一块普通的黑曜石,完成第一次元素试验。
这项实验需要的材料总算还都比较常见,比较难找的是“小块的灰土石精尘”,正巧我的背囊中也还剩下一份。唯一让我感到有些痛惜的是:一块普通的黑曜石可是能卖上三十多枚银币的价钱,对于此时穷困潦倒的我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虽然曾经有一位伟大的炼金术学者曾经说过:“在追求知识和道路上,每一点真理都是宝贵的。”可是……三十多枚银币啊,这真理未免也他**太贵了吧?
我满怀怨念地将这块黑曜石放在了托盘上,然后开启了融合器。
两个分别盛放着月见草根和鬼星花瓣的烧瓶下方的底座上,凭空喷出了两朵淡蓝色的火焰。随着火焰的炙烤,一团浅紫色的气体从月见草根中散发出来,同时,一股暗红色的烟气也从浸泡着鬼星花瓣的药水中蒸腾而出。随着气体的溢出,我们可以看见烧瓶中原有的物质逐渐变暗,最终变化成炭灰一样的黑灰色物质。
一紫一红两团彩色的气体沿着烧瓶顶端的通道进入到双螺旋管道中,这两条螺旋管中仿佛蕴藏着某种我们所不知晓的魔力,使进入其中的气体蓦然加速流动,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就好像细小的两只螺旋管里蕴含着两团暴戾的飓风在不停滴喷涌。两股气体几乎同时喷涌出管道,被巨大的风压用力挤进盛满粘液虫鼻涕的催化室中。很快,催化室内的粘液发生了变化:它们像滚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并且逐渐变成了介于红和紫之间的一种颜色,而原本涌入进来的两道气体则混在一处,变成了一股黄褐色的气体,不住地涌入盛放着小块的灰土石精尘的元素匣内。
随着黄褐色气体的不断涌入,元素匣顶端的那盏射灯逐渐亮了起来。当管道中的气体完全涌入元素匣内之后,射灯猛然爆发出十分明亮的光芒,一道如刺剑般尖锐笔直的黄色光线直刺入那个里外互通的水晶瓶中——说来也怪,那瓶子通体都是由晶莹剔透的水晶打造,瓶壁十分脆薄,透光度很好,几乎可以说是完全透明的,可那道光线射入后却没有一丝一毫散射出来,似乎是完全被那个造型古怪的瓶子完全吞噬掉了。
黄色的光线在瓶子里逐渐凝聚成一个光团,附着在瓶子的内壁——哦,或者说外壁,反正它们都是通着的——上,并且缓缓地流动起来。光团流动得越来越快,直到最后超出了我们视力能够跟踪的极限,让人感觉整个瓶子表面都布满了闪耀的黄色光芒,仿佛被镀了一层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那光芒的颜色越来越纯净,也越来越明亮,与此同时一些暗淡的杂色好像也开始从那古怪器皿的表面四处散逸开去。看起来那瓶子是个通过高速旋转剔除杂质的工具,只不过它所用于提纯的并不是有形的物质,而是光。
随着光团的旋转,那器皿越来越亮,直到让人难以直视。虽然它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但我的耳边却仿佛听到了飓风呼啸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感觉到那枚光团的旋转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生畏的临界点,其中蕴含着的能量完全是我们所无法想象的。正当我开始担心它会无法承受这样的能量而发生毁灭性大爆炸的时候,一道明黄色的光团仿佛闪电般从那瓶子中央炸裂开来,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一支金色的长箭从瓶中飞射而出,狠狠地扎向托盘上那枚黑曜石……
……
尽管那光芒一闪而逝,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反应,但它所造成那种巨大的震撼,却让我感到仿佛过去了一百年那么久。事实上,我的视力一瞬间就恢复了过来,但我的思维却在那亮光暴闪的一刹那停滞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去看看这次实验的结果:
我抓起托盘上的那块黑曜石,仔细端详起来。
不,它已经不再是一块黑曜石了!
“岩石的守护之精,三十级以上使用,提升十五点防御力,增加百分之三格挡几率,减少百分之一回避几率。”
魔晶,我制造出了一块魔晶!
(正文只有六千字出头,可以多说两句。
半年才更新,我鄙视我自己,对不起大家!
老婆怀孕半年了,天天东跑西颠的,码字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成了奢望——事实上直到现在也是奢望。
作为一个男人,结婚或许是我一生最正确的选择;但作为一个写手,结婚无疑毁灭性的选择。
在这里再次冒个头,只是为了告诉大家:我还活着,《独游》也还没有太监——尽管和太监的差距实在不大。
重新强调一点:《独游》不会太监,或许它会更新得很慢,慢的令人难以想象和难以忍受,但它绝不会太监。哪怕只有一个人再看、哪怕一个看得人也没有了、哪怕十年、一百年,只要我还在,《独游》就不会太监。
完成它,没有任何目的,似乎只是我的一项使命:我创造了一个世界和一些人物,我要给他们一个结果。
小弦子携即将出生的小小弦子向大家叩拜。)
一百四十四:追寻,散落的卷章
一百四十四:追寻,散落的卷章
事实上,这块刚刚完成的“岩石的守护之精”根本没有任何实用价值:
它只限于三十级以上的冒险者使用。而当一个冒险者达到三十级的级别时,他的饰品栏往往是被那些攻击力提升七十五点、攻击速度提高百分之三的“猛虎的挂坠”,或者是增加一百五十点魔力、提高五十五点魔法伤害力的“真实的黑珍珠”,又或者是提高三十五点防御力和九十二点生命值的“力量指环”之类属性加成远比它高的物品占据着——而且这些物品并不是很难得到。仅仅是提升十五点防御力、增加百分之三格挡几率的属性加成实在无法对一个已经颇有经验的冒险者产生什么吸引力——更不要说还要付出百分之一的回避几率作为代价。
然而,对于我所研习的炼金术来说,它的出现却具有着飞跃性的意义:它标志着我的炼金术技能从此以后就跳出了纯粹物质界的狭隘局限,向着玄妙空灵的魔法世界迈出了探索的第一步。从此以后,一片全新的学术天地向我打开,让我能够从更为广阔的视角重新观察和了解这个奇妙的世界——对于一个求知欲旺盛的、理想远大的、愿意为探索世界本源奥秘而奉献青春热情的年轻人来说,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振奋的进步啊。
更重要的是,这块用总共加起来值不到一枚金币的原材料制作成的漂亮石头,居然能在杂货店里卖出三枚金币的高价——对于一个兜里只剩下最后一把铜子儿,就连衣服破得**了都没钱修补的穷光蛋来说,这是一条多么令人振奋的生财之道啊……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我用手头仅有的三枚金币加上一把零钱从公会拍卖师那里又买了几份“小块的灰土石精尘”和几块黑曜石,然后兴冲冲地跑回到楼上自己的实验室中,片刻之后绿光闪过,我又揣着几块新鲜出炉的“岩石的守护之精”跑到楼下,扔给杂货店老板,然后就可以用更多的钱去买更多的精尘和黑曜石,制造出更多的魔晶。再卖出更多的金币……
我知道上面这段文字你看起来一定觉得很无聊,但是……嗨,相信我,这整个过程远比你想象得要有趣得多——尤其是当杂货店老板将一叠金币放到你手中,这些金黄色的可爱金属片相互摩擦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响声时,你会觉得这一切都是非常值得的。
我没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一夜暴富,你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克制而自省的人,我并不希望对金钱的贪欲改变我的这些优良品质——事实上,如果我能用这种方法挣上它三五百万个金币,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然而,即便是这个小小的、正当的、毫不贪心的愿望,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也很难得到满足:
一方面,在经过了十几次交易之后,拍卖市场上要价最低的那些灰土石精尘已经被我扫荡一空,剩下的那些要价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另一方面,对于杂货店老板来说,当他收购某种商品的数量超过一定程度的时候,他的开价就会变得越来越低,直到让你无利可图。当我卖出第九百七十二块自制的魔晶之后,我发现以现在拍卖市场上剩余原材料的最低价格和杂货店的收购价,我枚卖出一块魔晶只能挣到六分之一个铜板(月见草和鬼星花瓣都是成捆卖的,因而在一片一片使用的时候,它们的单价远不值一个铜板)——这比蹲在城门口杀鸡拔鸡毛卖钱的利润都低。
即便如此,当我决定放弃这笔生意的时候,身上也已经有了两千多枚金币——这不但足够我修理装备的费用,还让我有能力为自己的炼金术实验室多添置了几样实用的实验器材。
抛开“岩石的守护之精”惨淡的商业前景不提。融合器实验的成功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一个全新学术领域的大门。魔法元素与普通的物质居然能够通过人工的方式相互融合,这全新的发现令我兴奋不已,同时也深深地激发了我的求知欲和好奇心。探究世界奥秘的愿望令我迫不及待地赶往坎普纳维亚城,向我尊敬的炼金术老师埃奇威尔先生求助……
……
无论何时,埃奇威尔先生的实验室都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让每一位前来造访的客人不得不冒着粉身碎骨的生命危险。要知道,曾经去到过诸多魔窟兽林,也曾经面临许多次危途险境,即便如此,这座破破烂烂的两层小楼也是我去过的最为凶险的所在之一。事实上,就在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登上他那座摇摇欲坠的小楼之前,一场威力惊人的大爆炸刚刚凑巧结束,浓密的黑烟冲天而起,从那一块块早就被炸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天花板上阵阵涌出,不由得让人背后飘过一丝凉意。
……好吧,我承认,也许它结束得并不是那么“凑巧”——我在他的楼下站了半天,直等到这场意料之中的爆炸结束、并且仔细确认了这座房子在短时间内确定不会倒塌之后,这才胆战心惊地上了楼。
上到二楼,蓬头垢面、满面焦黑的埃奇威尔先生慈祥地望着我,张口喷出一股黑烟。亮出满口雪亮的牙齿,带着那副令人难忘的招牌式微笑和万年不变的和蔼口吻对我说道:
“别担心,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无论经历了一场多么猛烈的爆炸,无论他的生命刚从距离死亡多近的边缘线上徘徊回来,我们可敬的埃奇威尔先生永远都是那样的淡定,这种发自内心的坦然和淡定唯有真正精神专注灵魂坚毅的大师才能做到,这让我怎能不对面前这位伟大的学者满怀敬意。
当然,如果他能把自己鼻头上的那一大块因为爆炸而产生的黑色油泥擦干净一点,把眼角上的眼屎稍稍清洗一下,再换上一件没有那么多补丁、并且没有把扣子扣错的外套,也许会显得更有大师风范一些。
我认为,在我认识的所有人之中,有两个是徘徊在伟人和疯子之间、令人难以评价的所谓的“科学怪人”,其中一个是药剂师瓦格纳,而另一个就是我面前这位炼金术大师埃奇威尔先生。他们中一个是想要把整个世界变成无尽死境的毒药疯子,一个则是似乎不管把什么东西放在一起都会引起一场剧烈爆炸的炸弹狂人;一个彻底混淆了生与死的概念,试图用永远的死亡去换取一个畸形的永生,而另一个则似乎根本没有生或死的概念,随意地将自己的生命投入到那一场场无止境的爆破之中。你很难说得清这两个人到底谁比谁要更像一个纯粹的疯子——如果仅仅从对待自己生命的态度来考虑,我觉得似乎是后者好像要更疯一些。
为了确保自己能在下一次爆炸之前能够安全地离开这里,我一秒钟也没有耽搁,冲到埃奇威尔先生面前慌忙说道:
“先生,我发现了一件工具,它能将普通物质与魔法元素相互融合,创造出带有魔法属性的物质来。但是,我只有一个简单的配方。我希望能从您这里学习到更多关于魔法融合技术的知识和配方,希望您能帮助我。”
“魔法融合……”埃奇威尔先生低下头,一边往回走一边轻轻拍打着自己已经开始露出明显败顶趋势的大脑门。低声嘟囔着。他思考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一个明知自己正坐在一枚大号定时炸弹边上的人来说,我觉得他好像已经思考了十年那么久了——事实上,在整个等待的过程中,我的目光始终提心吊胆地锁定着实验台上加热炉正在加热的那一小瓶粉红色制剂。我保证,一旦它发出什么异响或是其他什么异象,我一定毫不迟疑地第一时间从身后这个窗口跳下去!什么?你问我难道不怕摔断腿吗?哦,至高神在上,难道你没有意识到当你离开这间时刻充满爆炸危险的两层小楼的时候,还能完整地保留下来一条腿用来摔断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吗?
“哦,我想起来了……”谢天谢地,我们敬爱的炼金术大师终于在我跳楼之前想起了魔法融合技术的线索。
“……我记得我收藏了一本古远的炼金术笔记,它详实地记载了魔法融合技术的原理和资料,我相信它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我想我应该是把它放到书房里去了,让我们去找找看……”
说着,埃奇威尔先生领着我向楼下走去——这个时候,那瓶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的药水一直被放在加热炉上不停地烤着,试管里那些粉红色的液体已经开始歇斯底里地拼命沸腾着,似乎正想要冲破脆弱的试管壁冲出来似的,并且冒出阵阵十分浓密的灰色烟雾,而最恐怖的地方在于:自始至终,埃奇威尔先生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他那刚刚进行了一半的实验,头也不回地向缓步楼下踱去。
看着那一瓶汩汩冒泡并且发出轻微尖啸声的不知名的液体。我顿时觉得浑身寒意凛然,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抢在埃奇威尔先生下楼之前——最重要的是,抢在那瓶药水所蕴含着的巨大能量彻底爆发出来之前——一溜烟窜到了楼下。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埃奇威尔先生家的房子布置是多么的不可思议?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如此像垃圾堆的房子——准确地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如此像房子的垃圾堆——断裂的家具、破碎的器皿、散落的书籍、横流的油污……满地有足够资格可以被称之为“垃圾”的东西堆了足有五六吋那么高,几乎要没过你的小腿。我实在无法想象埃奇威尔先生究竟是怎样把这里变成这样一片荒芜的——我觉得就算是一百个人连续不断地干上一百年时间,也未必能把这个地方堆得比现在更混乱一些,而埃奇威尔先生居然一个人就完成了——这样的奇迹简直比最深邃艰涩的炼金术实验还要令人惊叹。
如果不是此间的主人带路,我打赌我绝找不到他的“书房”在哪里。站在这间早就已经没有了门板的书房的“房门”口,我感到唯一的差别是:这件小屋子里的垃圾比外面那件大屋子里的要少一些。
“我记得我把那本笔记放在书桌的抽屉里了,年轻人。帮我找找我的书桌在哪儿。”埃奇威尔先生走进屋,两只眼睛在房间里四处寻找着。
“您的书桌……”我看着满地的碎木片,苦笑着回答,“……好像满地都是。”
“那就别管它了……”显然,想要从书桌的抽屉里寻找笔记的计划是个完全不可能的任务,年迈的炼金术士摆了摆手,“我想,我可以再找找看……”
埃奇威尔先生的搜寻工作是卓有成效的,他很快就从半条桌子腿儿下面找到了两页被折成一厚叠的纸——我猜那是被他用来垫桌脚用的——然后从一只缺了无数裂口的破盘子里找到一团沾满了油污的纸球——从好的方面来考虑,这个邋遢的家伙总算还知道吃完东西之后应该随手擦擦餐具——最后从一只脚趾破了两个洞的臭袜子里掏出一大把碎纸片出来——好吧,我承认,我一点儿也猜不出这些纸片的用处,而且从这些不知被什么可疑液体泡得泛黄了的碎纸片发出的那种恶劣的气味让我完全没有兴趣去猜测它们的用处。
不幸的是,当埃奇威尔先生将这些碎纸片送到我手中的时候,任务提示居然要求我将它们重新拼贴起来。尽管这个支线拼图任务十分简单,同时还能增加我五百点的灵魂之力,但我宁愿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指着太阳发誓,绝对不要指望我会把这个任务完成第二遍……
最终,我们从这满屋子杂乱无章的垃圾中找出了二十几页炼金术笔记的手稿,我粗略地翻了翻,上面主要记载着一些魔法融合技术的基本原理和技术手段,这对于我这样一个魔法融合技术的初学者来说无疑是十分适宜的。只是令我感到有些遗憾的是:这仍然还不是一本完整的魔法笔记,上面还有许多的残缺,尤其是一些初级和中级魔法物品的制造配方不幸遗失了,而这些对于目前的我而言简直是这本笔记中最重要的内容了。
“也许是城里那些淘气的孩子们……”看着残缺不全的笔记,埃奇威尔先生没有显露出丝毫的烦恼和遗憾,他慈爱地微笑着对我解释着,“……你知道,那些小家伙们总是精力旺盛,他们总喜欢悄悄地溜进这里,完成一次小小的冒险,然后带走一两件新奇的纪念品。去城里问问吧,年轻人,也许你能从他们那里找到一些散落的卷章。”
当他把话说完之后,我的魔法笔记再一次出现了变化,一个名为“散落的卷章”的新任务出现在笔记中。它要求我寻访坎普纳维亚城的孩子们,从他们那里找到十五章散落在城中的炼金术笔记。任务完成后。我可以获得一千三百多点灵魂之力的奖励,同时获得这些这些笔记中所记载着的炼金术配方。
捧着埃奇威尔先生费尽千辛万苦从自家的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半本魔法笔记,我斗志昂扬地踏上了继续寻找科学真理的艰辛道路。我那令人崇敬爱戴的炼金术导师并没有送我出门,事实上,当他告诉我其他笔记内容的去向之后,连一句客套的话也没有说,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一头扎回到他那瑰奇多彩而又凶险万分的炼金术实验中,甚至没来得及听我说一句“谢谢”。
这就是我的老师,在他的生命中只有两样东西是重要的:真理、和那些像我一样乐于追求真理的弟子。对于真理,他勇于探索、不懈追求,哪怕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也在所不惜,将他憔悴而忙碌的身影深深映射在他那间简陋的实验室中;而唯一能将他带离实验台的,就是学生们的求教。他毫不吝惜地将自己宝贵的时间消耗在像我这样愚笨拙劣的弟子身上,一次次为我拂去遮挡目光的尘沙,为我指明一条通往世界奥秘的道路,而他甚至不愿接受我们的感激。
真理和学生,研究与教育,这大概是贯穿埃奇威尔先生生命的两大主题。他是那种纯然的学者,是那种彻底淡薄了尘俗名利、将生命托付于毕生信仰与追求的人。尽管他的性格有些许的孤僻,但他有足够的理由赢得所有人的尊敬和爱戴。
走出杂草丛生的院落,我悄悄掩上了院门口那扇残破的铁栅门,而后满怀感佩地回过头去,深情地望了一眼身后那栋破败的两层小楼。是的,那是一处残破的建筑,却也是一座光明的圣殿,一个智慧卓绝的灵魂一生追求与梦想的殿堂。夕阳下,绚烂的霞光包裹住这座朴素的小屋,为它添上了一层庄严的色彩,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轰隆……”一道刺目的火光闪过,道道浓稠的黑烟从屋顶喷出,狼狈地向云霄的高处窜去。
……好吧,我承认,这房子看起来也许并不像我所说的那么庄严……
一点儿也不像!
一百四十五:带给我的遗憾,送给你的祝愿
一百四十五:带给我的遗憾,送给你的祝愿
埃奇威尔先生给我的线索是正确的。那本散落笔记的残页果然落到了这群好奇而又莽撞的小家伙的手中——事实上,之前无数次的经验告诉我们,凡是被记载在我的魔法笔记本上那些任务线索,无论它们看起来时多么的荒诞不经难以置信,之后的事实都终将证明它们毋庸置疑的正确。对此,我毫不担心。
感谢那段曾经做城门守卫的经历,这使得我能够很清楚地知道坎普纳维亚城中每一个孩子的位置,这给我完成任务带来了很大的便利。我十分乐观地估计:这份工作不会花费我太多的时间。
我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相信这种愚蠢的感觉了!
……
在城东大道的街角,我最先找到了莱特兄弟。这是一对侏儒族的少年,哥哥名叫威尔伯、弟弟名叫奥威尔。你知道,他们是那种非常典型的侏儒族人,尽管还只是两个孩子,但他们血脉中对于机械发明的狂热和妄想已经无法遏制。他们宣称自己想要发明一种用燃料驱动的机器,可以让普通人不借助魔法的力量也能够乘坐它飞上天空。他们把这种仅存在于他们幻想之中的伟大发明称作“飞机”,而最近,他们的研究工作刚刚取得了十分重大的突破性进展——经过了几个月的不懈努力,他们终于完成了第一个飞机实体模型。
这是一个植物纤维质地的不确定性结构力学基础动态立体仿真模型——好吧,换一个更通俗点的方式来说,这是一个折纸玩具。我很难向你描述出它的具体形状:它的结构很简单,中间是一道立起的竖脊,而两侧则是两片巨大的翅膀。一说起翅膀也许你首先会想到鸟类。但我得说这个东西和鸟类一点儿都不相似。如果一定要我做一个比喻的话,我觉得它更像是蝴蝶,因为它的翅膀大得简直不成比例,占据了整个玩具——哦,是模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面积。
我问他们,是否从埃奇威尔先生的家中拿走过一些笔记的残页,两个孩子立刻供认不讳。他们说,他们想要更多的纸张来尝试制作不同的结构模型,于是就跑到埃奇威尔先生的家里拿了不少纸出来。我试着让他们把这些笔记交给我,但他们不愿意。他们说,这些笔记的纸张材质十分特殊,他们想要用这种纸制作的模型来进行高空滑翔稳定性的实验,也就是说,他们打算在在圣盾海湾旁的橡叶峰山顶把它们投向大海,想看看它们能不能顺着着由副热带高压形成的暖湿气流漂洋过海,去到传说中那片美丽而又神秘的东方大陆。
如果这两个理想远大的淘气包真的那样做了,那不管这些用珍贵的炼金术笔记折成的纸飞机能不能飞过大洋,毫无疑问的是,那都将是我见到它们的最后一面了。
我尝试着劝说他们放弃这个宏伟的计划,这令他们两个很不高兴。弟弟奥威尔被我纠缠得有些不耐烦,昂起头对我说:“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些纸的话,那就和我们打个赌吧,如果你能制造出比我们的飞机飞得更远的飞行器模型,我们就把你要的这些纸送给你。”
我别无选择,只得接受了这个赌约。哥哥威尔伯交给我一张纸,然后为我演示纸飞机的折法。眼看着威尔伯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在纸上轻快地跳动,一折一叠间恍若舞蹈般轻盈。很快地将手中的白纸就变成了一架精美的纸飞机,我感到自己的双手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笨拙。我猜这两个狡猾的小混蛋一定是在给我的纸上施了魔法或是诅咒什么的,这些轻飘飘的薄纸片简直比黑爵士大锤还难对付:我把它从这边折下去,一转眼它保准会从那头又弹了起来;明明是笔直的一条对折线,当我对叠过去之后却发现偏出来足有我两根指头那么宽——而且还是大拇指。当我好不容易将这张白纸折出一对翅膀形状的模样时,我觉得自己的手指头都快要打成蝴蝶结了。即便如此,我的作品仍然是左大右小前重后轻上歪下斜,和侏儒少年手中那个整齐漂亮的折纸玩具截然不同。
站在街边,威尔伯捏着手中的纸飞机轻轻向前一送,它便顺势向前飘去。它在空中飞舞的姿态恍若一个有了生命的精灵,挽住了街角的轻风,轻盈而又稳便地随风飘荡,直穿过宽阔的街头广场,缓缓降落到道路另一侧的草地上。
我现在真的有些怀疑:这两个小家伙的发明说不定真的有机会成功。那纸飞机当风飘举的模样,分明蕴含着某种质朴而又神秘的至理。有朝一日,如果我们真的能够解开这个谜团,天空未尝不会向如我一般不通魔法的普通人敞开怀抱。
毕竟不是该当我发感慨的时候,迎着两个侏儒少年挑衅的目光,我轻轻掂了掂手中的折纸作品,向前迈出一步,右手猛地向前掷出。当我的纸飞机脱手飞出的时候。我只听到“呼”的一阵风声从我的耳边掠过。立刻,我站直了身体,垫起了脚尖,向远方眺望,想要看看我的折纸玩具飞到了哪里……
……空中没有痕迹,飞机已经飞过……
呼,一定是我太过用力了——我想——那孩子轻轻一掷都能将这个小小的纸飞机送出那么远的距离,我将它那么用力地扔出去,现在怕不是已经飞到城墙外面的树林里去了吧?一想到自己居然对两个孩子贪玩的赌约那么认真,我就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何必呢?这样会伤到孩子们的积极性的……
“先生,您输了哦。”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小奥威尔忽然高兴地拍手大叫起来,一边叫一边伸出小手向前指着。顺着他的手指向前望去,我恍惚间看见,在我脚前大约三步远的地方,屁股朝上地栽倒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那东西看起来颇有几分眼熟,依稀……仿佛……似乎……好像……是我刚刚叠好的纸飞机的模样……
一阵小风将一片落叶从我的腿边吹过,一时间,我感到气氛有些萧索。
这个……你知道,我始终都是这么认为的:对于那些怀揣理想、用于探索的孩子们,我们不应该过于严厉地打击他们、伤害他们幼小的心灵。有时候我们还是应该适当地放纵他们,满足一下他们幼小的自尊心,这样才能帮助他们更好地成长,所以我……投纸飞机的时候用力稍稍轻了一点——嗯,就是这样,我投得轻了一点……嗨,你这是一副什么表情?我的话哪里有说错了?你觉得有破绽吗?不要撇嘴!我说的就是你!有本事你来啊!看看你能不能像我一样把这两个孩子……那个……哄得那么开心!
不过,保护孩子们的自尊心,让他们幼小的心灵不受伤害。这之需要一次就够了。下一次,我就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根据一些高深的、你们显然都不懂得的空气动力学原理,我适当地调整了机翼和机身的比例,同时又将机翼的角度调小了一些,这样一来,它就可以……
“先生,您输了哦……”咦?怎么会飞得比刚才还近?
哦,我明白了,在设计这个飞机模型的时候,我没有考虑到横风造成的紊流影响。如果像这样给这个飞机加上一个定风尾翼的话……
“先生,您输了哦……”开玩笑的吧!它好像越飞越近了!!
我明白了,一定是小扰动在在速流中传播叠加起来所形成的突跃造成的熵增加而影响了飞行的稳定性,只要我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先生,您输了哦……”有没有搞错啊!我的纸飞机已经连两步远都飞不到了!!
好吧好吧,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那一定是大展弦比直机翼的举力和由尾涡引起的阻力失调所引起的,我之需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先生,您输了哦……”我嘞个去!这一次飞得还不如刚才远呐!
要不然也许是因为……
“先生,您输了哦……”
难道说……
“先生,您输了哦……”
莫非……
“先生,您输了哦……”
“您输了哦……您输了哦……您输了哦……”
好吧,我承认,我对于折纸这门高难度的科学技术确实一窍不通。经过连续二十几次的不懈努力尝试。我折出的纸飞机越飞越近,最后终于一撒手就一头栽到了我的脚背上去!
我开始十分严肃地考虑放弃这个任务的问题……
“先生,您还要再试一次么?”在我面前,小威尔伯一脸带微笑地看着我,在他的手中,还捧着一张刺眼的白纸。
见了鬼的,这两个小混蛋从哪儿搞来了那么多的白纸?!
老实说,连番惨烈的败绩让我现在一看见白纸就恶心得胃里直冒酸水。我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忍不住亲手宰了面前这两个无辜的小兔崽子的。
我愤恨地一把从小威尔伯手中抢过这张纸,三把两把将它握成一团大纸球,大吼一声倾尽全力将它远远扔了出去。想要用这种方式将淤积在我胸口那股闷气宣泄出来。那团纸球如流星陨石般飞过长天,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锐利的曲线,遥遥探向远方,直飞得不见踪迹。
然后……
“刷拉拉……”一道耀眼的白光立刻拔地而起,将我围绕在中央,同时我的耳边飘过一阵象征着任务完成的轰鸣声。当光芒散去,我看见莱特兄弟满眼崇敬地仰视着我:
“先生,您的飞机飞得好远好远哟……”
在威尔伯的手中,正小心翼翼地捧着我刚刚扔出去的那团大纸球,小手正如获至宝般地在纸球上来回摩挲着:
“……您的飞机模型给了我们很大的提示,我们一定会很好地参照您的设计,发明出能够飞得更高、更远的飞机来的。当发明成功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来邀请您做我们的第一个乘客……”
当这个啰嗦的小家伙还在满怀敬仰地因为那团被揉得一团糟的大纸球给他们带来的启发而对我喋喋不休的时候,我已经怀揣着从他们手中赢来的炼金术笔记落荒而逃了。在这一刻,一个坚定的念头牢牢盘踞在我的脑海中,如岩石般坚不可摧。我深信,就算是至高神达瑞摩斯此刻亲自降临在我的面前,也不可能让我的想法有半分的动摇。
此时不住在我脑海中翻腾的想法是:无论这两个小糊涂蛋以后发明出什么样的东西来,都休想让我x近半步!
绝对休想!!!
……
如果你认为至此这个任务带给我的磨难已经全部结束,那我只能说你实在是小瞧了这些孩子们玩耍的劲头。事实上,这或许是这一系列任务中最容易完成的一个了。
一个半兽人孩子教我把两张纸折成一个正方形——他把这叠好的小玩意儿叫做“方宝”,然后和我每人拿着一个在地上反复摔打,直到将对方留在地上的“方宝”打翻过来才算胜利。和那对侏儒兄弟的要求一样,我必须胜过他才能从他手里得到那些笔记。我真想告诉你这一切有多难,但遗憾的是以我笨拙的语言根本无法描述清楚这项工程的困难程度。我感觉这是一项集弹性力学、塑性力学、爆破学等等一系列复杂学科相关知识和运气为一体的高强度体育项目,而且最要命的是,经过我的亲身体会,我觉得运气的成分要占到绝大多数。我已经不记得在这个过程中我输给那个龇牙咧嘴的绿皮娃娃多少回了,最后我简直是一不小心才赢了他的。当我伸出颤抖的手臂从他手里接过那些笔记的时候,我的整条右臂连同肩膀都因为用力过猛而肿了起来。一种酸胀刺痛的感觉从我的骨缝中向外辐射蔓延,让我不由得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不留神把血管撑破。
一个牛头人少年让我陪他玩滚铁环的游戏——哦,我猜你会说:“这有什么难的”。我相信如果你能亲眼来看看我们滚的铁环就不会这么想了。严格地说,我甚至不认为我们滚的这个东西能够称得上是“铁环”——它分明就是一张超巨型的铁饼:在它通体最薄的地方也有你的掌心那么厚,而且我发誓你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大的马车车轮也要比它小三圈。这玩意儿几乎就是块实心的铸铁,仅仅是因为它的中间有个大约猫尾巴那么细的圆孔,这个一脸傻乎乎的牛头人少年就认定了它是个“铁环”。你知道仅靠两只手的力量想让这块危险的铁疙瘩保持直立有多难吗?这简直是个违反万有引力定律的超自然现象,更不用说还要让它滚起来。
我有没有告诉你。这个刚刚进入青春期的牛头人少年比我高半头,而且保守估计他的肩膀有我两个那么宽。
相信我,如果你有孩子,我奉劝你千万不要让他和同龄的牛头人孩子一起玩耍,因为这样做和让他独自面对一只饥肠辘辘的食人魔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许多在牛头人娃娃看来仅仅是件玩具的东西,对于你的孩子来说绝对是件不折不扣的凶器。
你以为牛头人的孩子是最难对付的?不,和那个拉着我跳格子的精灵族女孩相比,他绝对属于人畜无害的善良生灵。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发明了这个跳格子的游戏,如果让我找到他的话我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的这项发明后悔一生。我实在不想告诉你这个精灵族的女孩在跳格子时是多么的轻灵窈窕,更不想让你知道我像一头断了腿的狗熊一样跳来跳去的模样有多丑陋,你只需要知道,我几乎费了半条命才把这长长的一串格子跳完。当我离开的时候,几乎已经忘记了如何直立行走。
诸如此类的游戏还有很多,请原谅我不愿再详细地描述这段惨痛的经历。我无法想象这些年幼的孩子们究竟从哪儿来的那么旺盛的精力,竟能够一天到晚不停地将这些足以把我这个强健的成年人累的死去活来的游戏玩个不停。
而最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我愁眉苦脸地为了从他们手中赢下两张笔记而精疲力竭苦苦挣扎的时候,他们看起来却显得很快乐。我不知道他们的这份快乐来自何处,是从哪些简陋的玩具中吗?又或者是从我和的比试较量中?他们是因为在自己的领域中击败了我这个成年人儿欢欣鼓舞吗?可又为什么在最终被我击败之后还能玩得如此开心呢?
胜负、荣誉、赌注、价值……似乎这些东西都不会影响到这些孩子们最终得到的快乐。他们的快乐并非来自于外物的表象或是与他人接触时的差异,而是来自于他们的内心,来自于那个单纯而又洁净的世界。当我为了自己的目的如临大敌地与他们苦苦争胜的时候,他们却只是发自本心地在寻找那份心底的乐趣。是的,在一个接一个地将他们击败、赢得他们手中的笔记残页之后,我距离完成任务的目标越来越近,我本应为此感到振奋和高兴的,不是吗?
可我却高兴不起来。
我不理解他们的快乐,我这一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我的眼前浮动着无数的目标,它们记载在我的魔法笔记本中,我生活的意义就是将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完成。当它们被完成的时候,我会得到奖励,我会提升力量,我会成为比之前更优秀的人,我因此而感到快乐。这种快乐的目的明确、来源清晰、代价昂贵。
和我的快乐相比,这些孩子们的快乐是如此的廉价,却又是多么的宝贵!
任务还在继续,我仍然不得不陪着这些异想天开的孩子们无休止地一起玩这些无聊的游戏,这让我倍感煎熬,但我并不想抱怨什么。我相信,万知万能的神明在这里安排下一个这样的任务,或许正蕴含着某种博大的智慧。他也许想用这种方法提醒人们什么,让人们想起些什么、感受到什么,那应该是一些人们曾经拥有而又不断失去的东西,一些属于孩子们的东西,同时也是属于那些已经不是孩子们的大人们的过去的东西。这些东西去了哪里呢?是被人们丢弃了?还是被收藏在灵魂深处的某个角落中静静地发霉呢?
不管它们去了哪里,这或许是个可以重新找到它们、将它们泛上心头重新体味的机会。它似乎在提醒着那些一度失却了它们的人们,告诉他们:你曾拥有这世上最宝贵的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是你不应丢弃的。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这样的过去,我并没有类似的童年,我只是蓦然出现在这天地间的一个闯入者,有些东西,我从来不曾拥有过。
所以,我无法感受、无法回忆、无法体味、无法感动。
我不知道除我之外的其他人、我的那些涉空者朋友们能否体会到这种单纯的快乐,我衷心地希望他们可以,并因此而深深地祝福他们。
这就是我,一个没有过去的原生者,隐藏在心底最深沉的一份遗憾,也是给我的朋友们的最美好的一份祝愿。
一百四十六:一些事情发生了
一百四十六:一些事情发生了
你知道,我曾亲手制止过药剂师瓦格纳播撒死亡的毁灭之举。有幸将这个世界从崩溃的边缘拯救回来。可是说真的,和哄孩子的工作相比,拯救世界的难度简直不值一提。在这些可爱又可怕的孩子们娇小的身体里,似乎被魔鬼注满了无穷无尽的充沛精力,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在调皮捣蛋方面都是邪恶的破坏天才。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末世君王达伦第尔和他的邪恶爪牙们倘若有这些小恶棍们一半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早就已经把法尔维大陆摧残得天翻地覆了——令人庆幸的是,他们目前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尽管历尽艰辛,但不管怎么说,凭借着让我自己都感到异常吃惊的坚忍不拔的意志,埃奇威尔先生失落的那本炼金术笔记总算正在被我一页页地收集起来。我曾一度严重怀疑我能不能在世界末日来临之前从这群小魔鬼手里把这本笔记收集完整,但当我发现笔记还差最后一部分就收集完全了的时候,这个世界看上去貌似还运转得还算正常——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的世界还算是比较安全的。
如果没出什么差错的话,最后一部分笔记应该在一个名叫里格希斯的精灵族男孩手里——他也是这座城市中我唯一没有探访过的孩子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居住在城北的一座木屋中,有个哥哥在外远行。尽管我从很久以前就听说他的哥哥快要回家了,但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没有人见过他。
这个孩子喜欢在一条小巷的巷口玩耍,他总是满面笑容地跳来跳去。当有人跟他说话时,他会告诉你:他的哥哥就快回来了,那个时候,妈妈就会去桑塔面包房买蜂糖糕——那是全世界最好吃的糕点。也是他最喜欢的东西。
和我对这座城市其他方面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细致入微的了解一样,我一次也未曾见过这个精灵男孩,可对这些事情却莫名其妙地了如指掌。
然而,当我在巷口找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活泼地四处乱跑,而是蹲在巷口的角落里低头流泪。每当他伸出小手抹眼泪的时候,手上的污渍都会在他的面孔上划出几道可爱的黑印来,使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人遗弃了的小猫般惹人怜爱。
我径直走到他身边,笨拙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让我怎么开这个口?向一个正在伤心哭泣的孩子强行索取一件东西?哦,至高神在上,恐怕就算是末世君王亲至也未必能硬得下这个心肠。而且他还如此的柔弱可爱,小家伙满面委屈眼泪汪汪望着路人的模样让我这个心肠硬冷的战武士都忍不住想伸手捏捏他白嫩的小脸儿。
我在他面前蹲下身来,轻轻摩挲着他的小脑袋,小声问道:“怎么了,小家伙?什么事儿让你那么伤心啊?”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恐怕我绝不会相信自己居然也能发出如此和蔼亲切的声音。
里格希斯看了看我,伸出右手的食指擦了擦快要流出来的鼻涕,一边轻轻抽泣一边回答我说:“我……吸溜……我的哥哥回家了,妈妈让我去买蜂糖糕。可是……可是……吸溜……走到这里的时候,一条好大好大的野狗跳出来,把篮子抢走了,蜂糖糕……蜂糖糕也没有了,呜呜呜……”
他一边说话,鼻子里的两撇清鼻涕还在随着他的呼吸进进出出,让人看了实在忍不住想笑。我好不容易才强忍住为他擦擦鼻子的念头,柔声对他说道:“那也不用哭啊。如果你不哭的话。那我就重新给你买一份蜂糖糕,你愿意吗?”
小家伙立刻停止了哭泣,瞪大了眼睛惊喜地望着我:“这是真的吗,先生?”他嚷着,“您愿意帮我吗?”
看着小家伙喜出望外的模样,我微笑着点点头:“真的,我不骗你。”
“可是可是……”小家伙犹豫地说道,“……妈妈说,好孩子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你不会白拿的……”我回答道,“……你有没有在埃奇威尔先生的家里拿过一些写着字的纸呢?我用蜂糖糕来换那些纸,好不好?”
“嗯,好的……”听了我的条件,里格希斯一点儿也没有犹豫,用力点了点头,还伸出右手的小拇指,一脸郑重地说:“……我们拉钩,谁反悔谁是小狗!”
这是我头一次用这种可爱的方法立下一个誓约。尽管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毁约的打算,可我仍然觉得这或许是我一生中最郑重最严肃的一个誓约。我甚至感觉到这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圣洁的一种立誓的方式,当我和这孩子的小指相勾的时候,我的心里好像泛起了一道异样的温暖波澜,这道波澜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罪恶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帮助这个孩子而提出条件。
说真的,在拉钩的这刹那间,我忽然一点儿也不在乎那份珍贵的炼金术笔记手稿。我是发自内心地想要让这个可爱的孩子重新快乐起来,恢复到他往日的精神。
得到了我的承诺,里格希斯重新变得欢悦起来。他站起身,蹦蹦跳跳地领着我向前走去,倘若我跟得不紧,离开他有些远了,他还会回头冲我招招手,大声向我呼喊着:“快点儿来啊,先生,我可不想让妈妈和哥哥等得着急了。”我就这样跟在他的身后,从一个小巷转入另外一个小巷,又从一条大街穿过另外一条大街,几乎横穿了大半个城市,终于找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
这条路斜卧在一个山坡上,由北向南蔓过一道弧形的曲线,路两旁并排着建起两列两层或三层的小房子,房子已经略显陈旧,原本烧制出的红色砖石已经隐隐散发出暗青的光泽,但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之中,仍然泛出一层鲜艳却又并不刺目的色彩。
每两栋房门之间靠墙的地方,都用白色的栅栏隔出一块小花坛,花坛里生长着各色的植物,一些娇嫩的蔓藤攀附到栅栏的顶端,向外探出几支娇弱的花苞,在风中盈盈地舞动。有些墙面被花坛中长出的爬山虎覆满,一盏盏绿色的叶片如浪花般在墙壁上摇曳起伏,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
在路口墙壁的铜牌上。用一种纯朴而充满生机情趣的字体写着“玫瑰街”的字样。铜牌上因为锈蚀已经布满了绿色的痕迹,甚至连原本的字迹都有些模糊,几乎整个都被隐没在了树影之下。可恰是因为如此,反而让人觉得这样的路牌才与静静流淌在这条道路上的岁月之美相协,丝毫没有陈旧简陋的感觉。
里格希斯在这条街上的一座两层小屋间站定,满怀喜悦地望着我:“就是这里啦,先生。我最喜欢玛丽安姐姐做的蜂糖糕了。”
这是一家很小但很可爱的面包房,它门面上的黄铜招牌已经堆积起了一层薄薄的尘垢,但那上面“桑塔面包房”的字样仍然十分清晰。透明的橱窗中摆放着许多色泽明亮、鲜美诱人的糕点,一层甜美的香气漂浮在空中,让人站在它的门前就不忍走开。
我轻轻推开店门,店门打开时与门后悬着的一盏风铃相碰撞,发出一阵令人愉悦的“叮当”脆响。
听到响声,柜台里转过一张微笑着的少女的清新面孔,她用如那风铃般一样清脆的声音,向我问道:“欢迎光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么?”
然后,我愣住了……
……
你知道吗?在这个广袤的世界上,在某个已知或是未知的角落中,存在着这样一个人。或许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其他所有生命来说,他——或是她——都是陌生而又无关紧要的。那或许是一个平凡的路人,一个匆匆的过客,甚至于是一个背影、一张侧向、一个模糊的轮廓甚或与是一个声音的源头……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这个也许对于其他所有人都没有任何意义的人,对于你来说,却是唯一特别的,而这种特别也唯独只作用于你。最奇妙的是,你们或许曾经无数次的偶遇、然后错过,直到那惊鸿的一瞥,你发现了他(她),于是,一些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发生了,你会感觉到自己灵魂中的一部分从此失却了,而你并不因为这种失却而痛苦。反而乐于如此。你的心变得如此的空,以至于你存放于其中的所有东西都变得渺小;而同时它却又变得如此的满,仿佛随时都会因为增加一点点更深沉的牵挂而碎裂。
这一瞥来得如此突然而恍惚,你或许为这它已经准备了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然而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你又会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它真的发生了吗?你会这样问自己,却无法在第一时间里给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而当这种恍惚而突然的、微微酸涩的甜蜜感在你的心头泛滥开来的时候,你终将明白:是的,这一切真的发生了!
这一瞥之间的触动是一种偶然吗?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就这样,刚巧赶上了?
又或者这是一个命中注定的必然?即便不在这里,而是在千里之外的遥远彼方;即便不是现在,而是在千百年之前、亿万年之后;即便你们已换了容颜、改了面貌、变了身份、走过无数轮回,然而,你还是你,他(她)也还是他(她),命中的两个灵魂终将一晤,生命的局限在这里失去作用、世界的边界在这里毫无意义若你不出现,他(她)将永远等候下去,等待着那个特别的时刻来临,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海枯石烂?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宿命,是偶然还是天意,我不知道属于你的那个唯一特别的人此时身在何处,更不知道你们的一切将从何时开始——我唯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在这一刻,在这我已经无法清晰记得却又永志难忘的刹那,在这个初夏时节阳光明媚的午后,在这条自然静谧的小路中,在这座简陋小屋的门前,在那盏仍在不断发出脆响的风铃下,我遇到了仅属于我的那个特别的人。她当时就站在那里。穿着一身面包房姑娘洁白的围裙,扎着一条褐色的马尾小辫儿,脸上点着几枚小小的雀斑,一双深褐色明亮清澈的眼睛友善而亲切地望着我,犹如两扇直通往我心底的窗。
那姑娘名叫“玛丽安?桑塔”,
这本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有成千上万的女孩叫做“玛丽安”,可我却觉得,只有她才是与这个名字最为相称的一个。
此时,那极普通却又极美丽的名字就像一支无比娇艳的花朵,在这个可爱的面包房姑娘头顶绽放开来,让我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眼,却又担心自己的目光会不会太过热切,反会将它灼伤。
是的,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清楚地知道,尽管我并不确定那究竟是什么——事实上,直到很久以后,我也不知道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发现自己在发呆,然后我变得局促起来,低下头想要躲避那双美丽的眼睛。我的双手就像是两根多余的骨头,在身前反复揉搓着,不知放在那里才好,让我烦乱得只想把它们切下来扔掉。当我低头向里走的时候,不留神脑门又碰到了那串风铃,引起了叮呤当啷一阵乱响。那突如其来的响声把我自己吓了一跳,我惶惶张张地抬手将它扶住,直到铃声完全停止才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小里格希斯也跟在我身后走进了店门。
“咦,这不是小里格希斯吗?你怎么那么快又回来了?”看见去而复返的精灵男孩,那姑娘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但仍然满面微笑地亲切问道。
“玛丽安姐姐,是这样的……”看见这姑娘,精灵男孩似乎又回想起他刚刚遭遇的惊吓和委屈,一双大眼睛里又泛起一层水盈盈的光来,“……我拿着面包,快回到家的时候,路边突然窜出一条大狗,那只狗好大好大……”小家伙努力伸直了双手比划着,想要向她描绘出那只猛兽的体格,可糟糕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很难让人把他的描述和一只与“凶猛”有关的动物联系起来。
“……然后然后……我刚买的蜂糖糕就被那只大狗抢走了,而且……而且……”孩子低下头,惭愧地不敢去看那姑娘,“……而且……你给我的糕点篮子也被它抢走了……”
“……不过,这位好心的先生说,他可以给我再买一些,所以,我就带他来了。”说到这里,孩子伸出手来向我指了指。顺着他的手指,那姑娘又重新向我望过来。她的目光让我如此的慌乱,丝毫无法抵挡。我只盼着她快快将眼睛移向别处,不要再看着我才好;可在我的心底最深最隐秘的地方,却又期待着她能一直这样望着我,永远都不要将目光移开。
“原来是这样……”那姑娘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满怀善意地对我说道:“……您真是个好人,先生,愿至高神保佑您。”转而,她又慈爱地回过头去,对那精灵男孩说,“里格希斯,你可应该好好地谢谢这位先生呢。”
你听见了吗?她说我是个“好人”!我这一生还从未被这样当面称赞过呢!一时间,我觉得我的心就像是一只长了翅膀的鸟儿,飘飘然想要飞出我的躯体。“您真是个好人……是个好人……好人……”这句朴素却又宝贵的评价在我耳边一遍遍环绕,让我幸福得感到有些朦胧。恍惚间,我觉得他们似乎又对我说了些什么,我也说了些什么,然后从自己的钱袋里掏出了些零钱递到那名叫玛丽安的姑娘的手上。她似乎将什么东西装在一个袋子里,又将袋子递到小里格希斯的手中,然后俯身叮嘱了他两句。她那时说了些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她的笑容是如此的甜美、她的语气是如此的温柔。说完后,她甚至还伸出手来捏了捏孩子白嫩的脸庞——我无法相信自己在那一刹那间是多么嫉妒那个冒失而又淘气的孩子。
当孩子走出店门的时候,他告诉我,我随时都可以到他的家里去拿那最后几页遗失的炼金术笔记。幸运的是,我那恍惚的精神总算没有把这句重要的话错过,否则这几天来连番的艰苦努力可就白费了。
目送那孩子离开后,我的心忽然低沉了下去。我已经完成了来到此间的使命,帮助那可爱的精灵男孩儿重新买到一份款待他远归兄长的餐点。现在,我似乎已经没有了再在这家店里呆下去的理由。你不知道我有多不情愿从这可爱姑娘的面前离开,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变成她面前的那一截柜台、手边的那一块砧板,又或者是她背后那只笨重的烤箱,就这样和她一起,静静地呆在这间小屋中,永不离开。
我走向门口,两腿既沉重又虚弱。我强压住想要回头多望她一眼的念头,生怕自己一旦这样做了,就丧失了离开的决心。是的,此刻的我是如此的贪婪,一眼又怎么够呢?我真想牢牢地注视着她,望着她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直到将她的身影深深印刻在我的眼底、雕凿在我的心头,永远无法磨灭。
就在我即将离去的时候,那姑娘忽然再次开口,对我说话了。那就像是众神最仁慈的旨意,从最圣洁最高贵的那位天使口中宣扬出来,而我,这个腼腆驽钝的庸人,就在这样的圣音中,得到了救赎。
她说:
“先生,请您再等一下……”
(回复冰天雪儿:小弦子暂时还没有想到需要添加龙套的情节,如果后面需要漂漂的龙套MM出场的话,我已经会给你留一个舞台前排的表演位置的。当然,这种位置也往往是最容易招致臭鸡蛋和烂番茄的高危场所,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
另回tkhlfk1:郑重声明,小弦子我还是很有童年的,这些游戏可是我的拿手强项呢。写完之后才发现,我上小学时最拿手的抽陀螺和斗鸡的项目居然没有写进去,实在是可惜啊可惜……)
一百四十七:永远的诅咒,我本应是而又再也不是的那个人
一百四十七:永远的诅咒,我本应是而又再也不是的那个人
此刻,我正独自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桑塔面包房的柜台前,默默地望着那个名叫“玛丽安.桑塔”的可爱姑娘。
每隔五分钟零一十二秒的时间,这个勤快的面包房女孩就会从货柜里撤走一盘摆放时间最场的面包,然后打开身后的烤箱,将刚刚烤好的面包取出一盘来,放回到货柜的空白处。每当她打开烤箱门的时候,里面都会冒出几点闪烁的火星,在她亚麻色的发梢间飞舞盘旋,烤箱里的火苗将她的眼神映射得如太阳般温暖,又如月亮般澄澈明亮。
把面包重新摆放好之后,她都会站在一旁,仔细地端详一下整洁明亮的货柜,然后满面微笑地点点头,似乎是对自己的工作成果感到非常满意。
而在其余的时间里,她就会趴在柜台上,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脸颊,入神地遥望向窗外的天空,脸上带着一层幸福憧憬的浅浅笑意。倘若此时恰好是正午时光,清朗的阳光会漫过透明的橱窗,静静地洒在姑娘那甜美的笑容上,犹如*光。便这样催开了一支墙角的野雏菊,于是满屋明媚,就连站在一旁的旁观者的心,也都被映得心旌荡漾……
……
就在我帮精灵男孩里格西斯买完了点心之后,玛丽安出声挽留了我。我还记得,她当时的俏脸红红的,低垂着眼睛害羞地不敢看我,两只手抓着胸前的围裙,局促地来回揉搓着。
“先生……”她的声音又低又轻,却偏又像一枚青涩的苹果般清脆,“……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您帮忙。您知道,小里格西斯弄丢了我的糕点提篮,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轻咬了咬嘴唇,怯怯地抬头瞥了我一眼,“……可是,我把一块手帕绑在了那提篮上。那块手帕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请您……能不能帮我找回来……”
“看您的装束就知道,您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冒险家,拜托您来做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简直是对您的侮辱。可是那块手帕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愿为它付您七十五枚银币,并且您可以在蓝莓面包和香草面包中选择一样作为您的额外酬劳。”
我接受了这个任务。
之前我还从不知道,能够为一个人去奔波忙碌——哪怕仅仅是做一件微小的事情——竟会让人感到如此的自豪而又如此的喜悦。她根本就不该感谢我,恰恰相反,我简直不知该用什么方法去感激她。感激她给了我这样一个宝贵的机会,能够用自己微不足道的些许勇武去为她效劳。
一种异样的喜悦冲击着我的内心,让我忍不住想要狂奔、想要呐喊,仿佛不这样宣泄一下我整个人就会幸福地炸裂开来似的。我的心被一种激情充满着,这让我感到自己从未像这一刻那样斗志昂扬。
如果说我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这个任务未免太简单了一些。仅仅是从一条恶狗的口中抢回她的手帕怎能体现出她在我心目中的价值?我希望能为她挑战一条恶龙,将它掩埋在地底的无限财富送到她的面前;我希望能为她征服一座城堡,再将她的名字用最美的字体镌刻在城墙上;甚至于,我愿意为她单枪匹马去挑战末世君王达伦第尔的威严,击败这个暴虐的君主,送给她一个和平安详的世界。
是的,我想我是中了一种无解的魔咒,这魔咒让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财富、勇气、力量、荣誉……甚至生命,去换取她的短暂而又珍贵的笑容。而且我相信,我为她牺牲得越多,就会越觉得幸福。
我没花多少工夫就干掉了那条恶犬,那轻而易举的过程实在是让我不无遗憾。当我找到它时,它已经将整个提篮撕扯得粉碎。幸运得是,我在一块提篮把手的碎片上找到了那块手帕。
那是一块杏黄色的绢丝手帕,上面用红色的丝线绣着
“J.K”这两个字母,字母的后面还绣着一个温馨的心形图案——这看上去应该是某个人的姓名缩写。但显然不是玛丽安.桑塔的。
无论这个人是谁,我羡慕他,我嫉妒他,我诅咒他又祝福他。他的名字这样长久地被一双温柔的小手握在手心中,摩挲着、呵护着,但愿他对得起这份幸福的荣耀,更但愿他能给予那姑娘足够的回报。
我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将这块手帕随便塞进我的魔法背包中,而是自始至终把它紧紧攥在手心里——那柔软的触觉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它主人那双温暖而灵巧的小手。就这样,我将它带回到了玛丽安的面包房中。
然而,就在我即将要把手帕交还给那为可爱的姑娘时,我犹豫了。
你知道,每当有人来到这间面包房的时候,玛丽安多半只会对他说三句话。当你刚进门时,她会满面笑容地看着你,对你说一声:“欢迎光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么?”如果你真的从她这里买下了几样糕点,她会真诚地对你说一句:“谢谢你的惠顾。”而在大多数情况下,来到这家面包房的人多半会两手空空地离开,这个时候,这温婉的姑娘也会殷切地问候一句:“希望您下次再来。
而唯有在她见到我的时候,会急切地向我追问:“先生,您找到了我的手帕吗?”而每当得到我否定的回答后,她又总会失望地叹一口气,然后低声哀求我道:“希望您能尽快找到它,这对我很重要。”
是的,这些话只有当她在面对我的时候才会说出口,这让我感到对于这可爱的姑娘来说,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能够受到她与众不同的待遇——每当想到这一点、感受到这一点。都能给我带来令人难以置信的满足和喜悦。
我有一种预感,我感觉当我将手帕归还到那个姑娘的手中,了结了我与她之间的这层委托关系后,这一切就都结束了。我不再是那个她寄予了期盼和希望的冒险者,不再是她问询和恳求的对象。从此以后,我将和那无数个曾经进入到这间面包房的人一样,得到她永恒不变的欢迎和欢送。
对于她,我将不再特别。
我怎能接受这一切?我怎愿就此切断我与她之间这唯一的牵绊,从此成为她生命中无数陌路中的一个?
我真希望现在正发生着的一切能够像这样永远不变地保持下去,让我成为她眼中那唯一的一个特例。即便我无法像那个令人嫉妒的幸运儿一样将自己的名字留在她的心中和手中,那么至少,我还可以一次次地被那美丽的姑娘提及,还可以得到其他人永远都无法得到的两句问候。
我一定是疯了,这是多么自私多么贪婪的一份奢望,又是多么渺小多么卑贱的一种安慰。我不知道这个疯狂的念头究竟是拯救我灵魂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还是将我的人性推向堕落深渊的一只罪孽的黑手。
当时,我只是这样站在她的面前,将那块手帕在手中紧紧地攥着,内心挣扎着、抗拒着,就这样犹豫了很久,沉默了很久。
最终,我还是将那块手帕放回到了玛丽安的手中:我终究还是无力抗拒她那两道清澈的期盼目光,更不愿为了我自私的欲念而让她失望。当手帕从我的手中离开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事实上。在我下定决心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自己会后悔,因为我知道,无论这个决定是什么,这都终将是个让我永远追悔的决定。
拿回手帕后,玛丽安将它用双手紧紧地按在胸口,连声向我道谢,脸上充满了幸福的微笑。我相信,那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笑容,但遗憾的是,我却怎么也无法回忆起她当时的模样。回想起来。那时间她的笑容便如阳光般明媚闪耀,令人神摇目眩。在那一刻,我突然感觉,能够让她绽放出即便是片刻的如此美丽的笑容,那么无论我为此付出多少、后悔多久,这都是值得的。
我原以为,这一切就将这样结束了吧,在一声感激的告别之后,我将就此走出门去,不再回头,成为她生命中无数陌生过客中的一个,就此消失了踪影。我不知道当她那双温暖的小手再次抚上那块手帕的时候,还能想起我吗,还能想起我多少?但我知道,对她,我不会忘却,我无法忘却……
是的,如果一切就这样结束,我将怀着一份酸涩而又甜蜜的美好回忆离开,对我来说,这或许将是个不错的结局。
你知道,有时候一份模糊而又平淡的思念,远比一份清晰锋利的失望来的幸福。
然而身处其间的人们,往往会不由自主地去追寻后者——这也是为什么这个世上的失望总是比幸福要多。
和这世上众多被残酷的现实刺伤了的脆弱而又愚笨的人们一样,当玛丽安.桑塔再次叫住我的时候,我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留了下来。
……
“先生……”她将那块杏黄色的手帕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恳切而又略带几分羞怯地望着我,“……感谢您找到了这块手帕,如果没有您,我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请收下这份微薄的酬劳,尽管它远远及不上您对我的恩情。”
说着,她将七十五枚银币放到了我手中,与它们一同拿出来的,还有一只蓝莓面包和一只香草面包,等着我的选择。
我选择了香草面包,那种柔软香甜的味道总会让人忍不住想起制作它的那双巧手。
“另外……”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低着头仿佛不敢望着我的样子。面颊上仿佛映着炉火,绽放出一层娇艳的红色,“……如果您方便的话,请再帮我一个忙好吗?我这里……还有一块手帕……”说着,她从身边的小手袋中抽出一块粉红色的丝织手帕,局促不安地在手中揉搓着。和原先那块手帕相似的,我在这块手帕一角同样看见了两个用金丝绣成的两个可爱的字母:“M.S”。
“您能帮我把它交给一个人吗?请您务必亲手把它交到那个人的手上,并且……您能为我保密码?哦,我真不知道请您来帮我做这件事是不是妥当,可您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能帮助我的人了。我不能告诉您我要把这块手帕送给谁,除非您像我保证。在得到您的保证之前,我发誓自己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我原以为自己会嫉妒,然而却没有,一切发生得那么自然,仿佛本就应该如此。
事实上,当我在那块手帕上看见“J.K”这两个字母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只是我一直在忍着,不去思考这件事情,只当我并不知情。在此之前,我的心中还一直存着一份侥幸,希望这些遮掩着事实的迷雾将永不会在我眼前散去。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则,不是吗:你没有看见,你没有听到,你没有接触过的一切,都不是事实,都不曾发生,无论它发生的概率有多大。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我希望它永远不会发生。然而当它真的发生了的时候,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嫉妒呢?
我所有的,只是满心的苦涩罢了。
我接受了这个任务,郑重地向玛丽安保证自己会亲手将这块手帕送到她想送给的任何一个人手中,并永不向第二个人提起此事——我一定是疯了,我怎么会真的接受了这个任务?即便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完成它,那个人也一定不会是我。这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害怕自己在完成这个任务之前就会心碎而死——是的,我一定会的!
然而我还是接受了。
我无法拒绝那姑娘哪怕任何一个微小的要求,我无法抵御她恳切的目光,无法抗拒她祈求的声音,从她口中说出的最普通的词语似乎都会注定变成我无法摆脱的命运,除了接受,我别无它法。
当我满足了玛丽安的要求之后,她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那是个我所熟悉的名字,我曾一天数百次地听人提起过它,设置于我还曾无数次地提到它,我本以为这个名字不过是一个再平凡的符号,代表的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生命。让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庸凡的名字有一天会成为我的噩梦,成为我绝望的深渊。
“请您把它送到城门卫兵杰弗里茨.基德的手里,好么?”玛丽安柔柔地小声对我说道。
晴空霹雳,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为什么是他?
或者说:为什么是我?
无论玛丽安要将这块手帕送给谁,都无法再带来我心中更深的绝望。
因为那是我本应是而又再也不是的那个人。
“J.K”,是的,我早该知道的,在这座偏僻的小城中,除了他——那具我曾经抛弃的躯壳,哪儿还有第二个该死的“J.K”呢?
我的心中感到一种绝望的痛苦,我不指望你能够理解这份痛苦。我亲手剥夺了本属于我的幸福,而这一切却无法归咎于任何人,甚至无法让我去后悔、去自责。我恼恨,却不知该去恨谁;我委屈,却又不知如何倾诉。我没有任何方法去排遣宣泄心头的这份苦闷,只能任由它死死地压在我的心中,填满我的胸膛,将我吸入的每一寸气息都变成凶残的利刃,插进我的灵魂。
我开始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在看见玛丽安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如此迷恋。原本我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了吧,可现在我觉得并非如此。我并非是刚刚萌生出如此强烈的爱意,那团火苗本就潜藏在我的心头,从未熄灭,只不过在我初见她的那一刻重新变得炽烈而已。
我已经想不起自己是如何离开的面包房,那天下午,在坎普纳维亚城繁忙的道路上,我不过是个失魂落魄的路人罢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找一个熟悉的朋友,向他倾诉一下我心中的忧伤,可同时,我又不想见任何人,不想对任何人多说一个字。
我该怎么告诉他们呢?
我爱上了一个本属于我的姑娘,在我爱上她之前,我就已经失去她了。这故事听来只会让感到滑稽,又怎会悲伤?
然而,在我看来,这世上最大的悲剧,大概也就无过于此了吧。
在城门口,我又一次直面着那个人,那个名叫“城门卫兵杰弗里茨.基德”的人,同时,我也在直面着被我抛弃了的那段人生。之前当我面对他的时候,我有过感慨、有过惆怅,但更多的还是庆幸。我庆幸自己摆脱了这段望不到尽头的重复生涯,找到了一个独立自由的灵魂,找到了一段能够自己掌握和开拓的人生。
然而今天,我还应该庆幸么?
如果当时我没有苏醒、没有离开,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等待着一位好心人将这份爱的礼物送到怀中的幸运儿就会是我自己——那将会是一份何等奢侈的幸福啊!
看着眼前那副与我毫无二致的面容,我忽然觉得一阵恐惧。我曾以为自己已经永远地摆脱了他,摆脱了这段城门卫兵的生命,从此我是我,而他是他,我们是两个永远不会再重合的生命,就这样有了各自不同的轨迹。
可我真的摆脱他了吗?
因为他的存在,我已经永远失去了玛丽安。我不知道在之前的人生旅途中,我是否还曾因为他失去过其他的一些什么,而在今后的生活里,我还将因为他而失去什么。当我离开这里,成为现在这个自我的时候,我曾已经我就此自由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从至高神那无所不在的神圣规则中逃脱出来的不受制约的生命,并为此深感得意。
或许我并不知道的是,在我为此得意忘形的同时,至高神那无所不在的眼睛已经在嘲弄地注视着我了,因为我所谓的“自由”已经在他神圣的规则控制下,变成了我一个我一生都无法摆脱的诅咒。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哪里,在什么时候,这个我曾经摆脱掉的影子会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用这种方式截断我的旅途,将我的人生切得支离破碎遍体鳞伤,而我却根本无法抗拒。
这一切是在我当初迈出离开的第一步时,就已经注定了的。
当我将手帕送到这一个杰弗里茨.基德的手中时,他激动地拉着我的手,大声地对我说:“谢谢您,先生,我一直在等着它的到来。”
这个年轻人热忱而幸福的表情让我感到心头一阵酸楚,继而我有些恍惚,仿佛从他的笑容中,看见了一丝意味深长的诡谲:
他一直在等待着的究竟是什么呢?仅仅是这块手帕?还是这一切的一切?
(小弦子的人生终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2010年9月8日中午11点35分,小弦子与老婆大人的爱情结晶小小弦同学诞生了。近几个月来,小弦子我在老婆大人的倡议下,为小小弦同学的诞生做了许多工作,致使原本就已经很龟速的码字工作变得…………说起来真的好惭愧啦。其实就算是今天的更新,也是在老婆大人规定的作息时间许可范围之外的。实在没法子,小弦子是个必须在夜深人静之后才能码字的人。
随着小小弦的出生,今后的码字时间将会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小弦子已经开始考虑大幅删除《独游》附加情节,尽快进入主线完本程序。对于现在的小弦子来说,这仍然会是一项十分艰难的工作,希望各位读者大人能给我鼓励,和我一同走到《独游》这段旅程的终点。
唯有叩谢而已…………)
一百四十八:忙碌的空虚
一百四十八:忙碌的空虚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过得忙碌而又充实。
是的,忙碌!充实!!
在埃奇威尔先生散轶的那三十六页笔记中,总共记载着十八种不同级别魔晶的制作方法,其中固然不乏像“土元素的生命之石”这种科研意义远大于实用意义的低级货色,但同样也记载了像“阿古娜的魔法石像之眼”这种高等魔晶的配方和工艺流程。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把自己关在那间狭小的实验室中,一头扎进那片广博深邃的科学天地里,与实验设备、配方原料和制作工艺纠缠不休,将我的朋友、我的任务、我的冒险和……
……和那间温馨可爱的面包房、和那张洒满夕阳余晖的明媚面容,一起关在门外。
回想起来,我已经不记得那段日子里我亲手制作出了多少块魔晶。一千块?两千块?五千块?还是更多?
我不知道!
或许在你看来,一个手工匠人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生产出数千块魔法晶石已经足够多了,可对于我来说,这个数量还远远不够,并且永远都不够!
这些闪亮的石头、这些精美的饰物、这些在战斗中为你提供帮助的魔力之源,它们是多么美丽又神奇的存在啊?我曾经一度惊叹于它们的奇妙,为造物主那无所不在的神奇而沉醉。
可现在,我只能用它们粗笨的形体堆满我这个狭窄的房间,却永远无法填补我心灵的空虚,滋养我灵魂的干涸。我只是每天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换成原料,将所有的原料都制成魔晶。然后再将所有的魔晶都换成钱,让这个苍白而忙碌的循环一刻不停地占满我的所有时间。
我害怕停下来,我不知该如何停下来,更不敢去思考停下来之后还要去做些什么。
我甚至痛恨自己旺盛的精力,恨自己是如此的不知疲惫、永不倦怠。你不知我曾经多少次地嫉妒那些满面倦容的涉空者们,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觉得劳累、觉得困顿,然后抛开一切返回到他们的世界中去,去追寻一段无可抗拒的睡眠。
我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但我猜想那应当是一种死一般美妙而平静的感觉。睡着后,你也许会暂时遗忘掉些什么,也许有些什么就这样被你永远地遗忘在睡眠中了,你甚至可能会在睡眠中忘记你自己——哪怕是片刻的忘记也是好的。
现在我才知道,我们的人生不仅仅是一条各不相同的旅途,它同时也是我们的行李和包裹,是我们灵魂的负担。如果我们将一切都记在心里、什么都不抛却,或许有一天,我们自己会首先支撑不住这恒久累加的负担,直到被它压倒、压垮、压死!
所以我觉得,人生或许原本就是应该忘却掉些什么、抛弃掉些什么的,无论是甜蜜的还是苦涩的、是美好的还是丑恶的、是幸福的还是痛苦的……忘掉一些,抛开一些,减轻我们心灵的负担,孱弱的灵魂才有足够的力量,支撑着我们走完这条不知终点通向何方的旅途。
是的,我想要忘记,哪怕是片刻的忘记……
尽管这是一段忙碌而麻木的时光。但它对我炼金术等级的提升却是实实在在的。不知不觉间,我的炼金术已经攀上了五十七级——倘若不是因为生活技能的级别最多只能比战斗级别高出三极的话,我想它还可以升得更高些。
如果我仅仅是一个孑然一身的落魄旅人的话,无论我多么努力,想要达到这个级别也需要再多花上百倍的时间和精力。事实上,当我在尝试制造四十八级的“湛蓝之海的星尘”时,所需的配料已经无法完全从拍卖行中获得了——这主要是因为有些材料的产地很少,而真正了解它们用途的高级炼金术士又不多,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些东西还存在拍卖的价值。
这个时候,我们的公会体现出了一个组织机构存在的有力价值:我给会长妃茵发了一条信息,简单地说明了我的炼金术进展情况和需求。我们的会长大人立刻从中嗅到了巨大的潜在利益,她很快安排好了人手,专程去采集那些在拍卖行中难觅踪迹的特殊配料供我使用,同时要求我给公会中所有伙伴提供他们所需要的魔晶,并且将剩余的高级魔晶在拍卖后交给公会部分利润。
很快,许多稀有紧俏的特殊原材料就远远不断地邮寄到了我的手中,那些级别相对较高的家伙们为了让我能够尽快掌握更高等级魔晶的制作方法,甚至将一些我暂时还用不着的原料也提前收集了不少。
在那之后,妃茵将公会伙伴们需要的魔晶种类和数量发给我,而我也将所有制作出来的魔晶统统交给妃茵去处理。
事实上,魔晶的使用并非像我们所惯知的那样仅能当成一件饰物。随着其他各种生活类职业技能的级别提升,魔晶的用途也变得到越发广泛起来。比如说,在一位高等武器制造师手中,一件普通的武器在使用魔晶进行改造之后,往往会发生巨大的属性提升,甚至直接提升武器本身的等级。
但由于一件武器只能用一枚魔晶进行改造,并且且魔晶的级别不能超过武器本身十级以上,而且这种改造要冒着很大的失败风险,所以通常来说,很少有人会将一件低等级的武器保留很久,同时冒着浪费的危险用一枚价值远高于武器本身的高等级魔晶来进行改造。
同时,令人意外的惊喜是:我们的精灵族德鲁伊少女“仙女下凡脸着地”还是一位刚刚升入高阶的“宝石镶嵌师”,这个职业在初级阶段只能将包括魔晶在内的各种宝石镶嵌在原本带有镶嵌槽孔的护具上,用来增加装备的各项属性。但当镶嵌等级达到四十五级的时候,将会学习“钻孔”技能,在原本没有镶嵌槽的装备上制造出新的槽孔。与武器改造类似,镶嵌技能也有着相似的诸多条件限制,并且在镶嵌师熟练度不高的情况下级别越高的宝石镶嵌失败的可能性就越大,而每次失败,都意味着你将损失一枚价格高昂的宝石。
也正是因为这些苛刻条件的限制,我们的武器制造师长弓射日和宝石镶嵌师仙女下凡脸着地的生活职业技能已经许久不曾升级了。
当他们俩提出希望用这些魔晶升级技能,同时给公会伙伴们提升武器装备时,会长妃茵专程跑来征求我的意见。她坦率地告诉我,这两个技能生疏的家伙肯定会在升级过程中浪费掉大量的魔晶,这事实上和大把烧钱没什么区别,而就在他们挥霍掉的这成堆的金币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一本应是属于我的。
她告诉我,我有权反对,没有人会因此而不满。这本就该是由公会来承担的损失。不应当让我一个人做出牺牲——更何况还是那么昂贵的牺牲。
我没有反对。
我将手中积攒的所有魔晶都交给了他们,并且告诉他们,只要公会还能保证原料的供应,我制造出的每一块魔晶都可以交给他们任意使用——这大大高出了他们的预期。原本,他们俩也只是希望我可以提供一些中低级的魔晶,能让他们提高一下技能熟练度也就够了。可现在,上百块超过五十级的高级魔晶和他们单薄的愿望相比实在是太过奢侈。
就连妃茵都觉得我的损失大得有些太过分了,她再三地劝阻我这样做,甚至一度十分严肃地考虑过将会长职务让位给我,以抵偿我的损失——这个你能想象得到的最糟糕的主意理所当然地被我当场婉拒了。
他们并不了解,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从这些魔晶中得到些什么,它们仅只是工具,是我排遣寂寞、填补时间的工具。我根本不关心它们被用作什么,又被浪费了多少。倘若这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的石头能够给我的伙伴们派上什么用场的话,那只是一些额外的收获而已;恰恰相反,如果任由我把它们制造出来然后又随手卖掉,那才是真正的浪费。
尽管这完全没有必要,但长弓射日和仙女下凡还是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向我表达了谢意。豪迈的矮人牧师在我的长剑“响尾蛇的劈风刃”上镶嵌了一块五十五的魔晶“激触之电光石”。那柄长剑原本还是我四十多级时更换的武器,除了提高一些攻击速度和附加一些毒性伤害之外,它并没有太多值得称道的地方,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它已经很难满足我的使用需求了。倘若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本应在五十五级的时候换掉它。改用一件级别和杀伤力更符合我现在等级需求的新武器。
然而,经过长弓射日的改造,这件原本并不算十分出众的武器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和原先相比,这柄剑的剑刃宽了几分,也长了一些,那块魔晶被嵌入到长剑握柄的前端,魔晶表面时刻不停地流动着一层淡青色的电芒,不时伴随着“兹兹啦啦”的声音爆发出一两朵闪亮的火花,原本隐隐发绿的剑刃此时透出一层青光,剑刃的周围隐约浮现出一层带着电光的力场,看上去就好像里面正蕴含着一股不稳定的危险能量。随时准备突然爆发出来似的。
经过改造,它的名字已经变成了“青雷之蛇牙刃”,攻击力陡然提升到了三百二十点,附加每秒钟十五点的毒属性伤害,同时保留了原先我最看重的攻击速度加成。除此以外,那块“激触之电光石”为这柄长剑注入了雷电威能,在攻击时,有百分之五的几率能够触发雷击效果,能够造成五十点的雷电伤害,同时使对手进入三秒钟的麻痹状态。
尽管我的情绪正处在人生的最低潮,但我仍然无法不为长弓射日的这件作品赞叹不已。要知道这柄剑兼顾了攻击力、攻击速度和控制对手行动的三重作用,即便是与任何一件六十级的近战武器相比,它都丝毫不显逊色。而作为一个五十四级的战武士,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手中能够握着这样一件武器简直是一件堪称奢侈的事情。
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说,这个“奢侈”简直是名至实归。要知道,长弓射日这家伙前后一共消耗了九块这种我能制造出来的——也许是目前你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找得到的——级别最高的魔晶,才好不容易试验成功了一次。而被他浪费掉的每一块魔晶在市场上的售价都足够去买来一件六十级的高品质武器还绰绰有余。
而由于制造魔晶的炼金术需要,我有时不得不亲自跑到城墙边去杀几只母鸡采集一些鸡毛作为炼金药剂。
一个五十四级的战武士,手里挥舞着着一柄价值近两万枚金币的长剑,在城墙边杀鸡拔毛——这实在是太奢侈了!
同时,长弓射日还在我的重盾“凝固的叹息之壁”上加装了一枚四十四级魔晶“奥土之方”。这枚其貌不扬的土黄色魔晶如果作为魔法饰品使用的话,仅能提升六十点的物理防御,简直是一无是处,但用在改造盾牌上,它不但提升了一百点的物理防御和四十点的魔法防御,更大大提升了盾牌的坚固度,让它变得更为结实耐用。
巧手的精灵德鲁伊仙女下凡也重新改良了我的护甲:她将一块“风音晶石”镶嵌在了我的头盔上,提升了我百分之十的闪避几率,又在我的铠甲上镶了一枚“土之精岩”,把我的物理防御和魔法防御力分别提升了一百五十点和七十点。原本,她还想把我的护臂重新镶嵌一下,可我担心隐藏在护臂之下的拳击手套被暴露出来,于是拒绝了她。
并不是只有我的装备得到了改善,事实上,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我们整个公会都陷入了集体换装的喜悦气氛中。每天都有许多人从这片大陆的各个角落中给我寄来各式各样的原材料,当我把它们制成魔晶之后。它们又会长弓射日和仙女下凡的手中变成武器和护甲装备的一部分,重新回到他们的手中。即便是像我们这样只有不到三十个人的小公会,这也是一项你很难想象的浩大工程——要知道,我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地将原材料制成魔晶的,我炼金术试验成功的几率差不多只有一半儿左右,而且越是高级的试验,失败的几率也就越大;而据我所知,我们的武器制造师和宝石镶嵌师的成功概率似乎比我还要更低些。为此,妃茵会长对我们的成功率痛心疾首。
即便如此,后来在将我们剩余的魔晶拍卖掉之后,我仍然分得了五千多枚金币。
尽管我一度希望这种忙碌的生活能够永不停歇地继续下去,让我的心灵伤痛能够在肉体的重复劳动中得到麻痹,但我的涉空者伙伴们毕竟不能像我这样永不疲惫地在这个世界上劳作。终于有一天,长弓射日和仙女下凡的生活技能也暂时升到了顶端,同时公会中大多数人的装备也都得到了显著改善。大家都结束了长期以来辛勤的工作,穿着全新的甲胄、拿着闪亮的武器,纷纷踏上了新的冒险旅途。
只有我,谢绝了所有伙伴的冒险邀请,孤零零地一个人,躲在我的炼金术实验室中,盲目地忙碌着,拼命地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能做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以前,我一直觉得这间房子太过狭窄,以至于一张床、一把椅子、一面桌子就把它挤得无从转身。
可现在,我觉得这间房子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让我恐慌。除了我之外,一种叫做“孤独”的挠人的东西充斥在整个房间里,让我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变得空荡荡的,找不着着落。
我试着驱赶它,却落入它更深的纠缠中。有一些我拼命想要忘却、想要逃避的东西不可遏止地攀上我的心头,让我无法不去思念。我越是想要远离这个念头,它就越靠近我,死死将我抓着不放。
我知道,我不能就这样一个人呆着,任由这种绝望的感觉把我压垮。但我也很清楚,这件事我无法从那些涉空者伙伴那里得到任何的帮助。我需要一个能够理解这一切的人,我甚至并不需要他发表任何一件,只需要能够静静地听我把这些话说完。
我恰好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这样一个人,并且,我知道应该到哪里去寻找他,凑巧的是,我还和他有过一个重逢的约定。
算起来,现在也该到了我去履行这个约定的时候了吧……
一百四十九:让我曾经遇见你
一百四十九:让我曾经遇见你
我站在碎石要塞的入口处。身后散落着一片变异生物的腐朽尸骨。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腐烂恶臭气息,那邪恶的味道仿佛正准备着随时将这整个世界贪婪地侵蚀掉。对于这种味道,我已经很熟悉了——那是末世君王的爪牙们试图研制出来抹杀法尔维大陆上一切生灵的污染毒剂的味道。
巨大而残破的要塞大门竖立在我的面前,一扇厚重的门板歪歪斜斜地倚在城壁上,另外一扇已经不知去向。一团透明的漩涡正在城门中不停地旋转着,几乎将所有的光线都搅成一圈圈莽撞的乱流,让人无法透视门后的情景。如果你仔细观察地话,还能发现一些闪烁着细小的微粒正随着这巨大的漩涡中不住盘旋闪现,发出令人目眩的魔法光辉。
踏过这道漩涡,我就将进入到要塞内部了,不知道那里面正准备迎接我的将会是什么。那个巨魔老头儿卡尔森说过,如果我来找他的话他会发现我,可谁也不知道这得花费多长时间。我可不希望等到他发现我的时候只能看见一具已经被那些半死不活的污染者们啃掉了半个脑袋的凄惨尸体。一想起上次进入这里时源源不绝涌上来的那些五十一级腐朽怪物“食腐尸骸”,还有那头差点儿要了我们命的人造怪兽“三首污染者美里尔”,我不禁心里一寒,更加用力地握了握手中的武器,将盾牌稳稳地举在胸前,硬着头皮一头扎进面前这团光影的漩涡之中。
“噢啦噢啦噢啦噢啦……”一穿过拿到空间的乱流,我立刻高举起手中的长剑,豪迈万状地仰天长啸,毫不犹豫地使用了一个“勇气战呼”的技能。让自己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提升。
然后……
我就像个傻子一样一手挺盾、一手挥剑地站在一间密不透光却又十分明亮的小屋里,肌肉僵硬地长大了嘴巴,将嘴边还没发出来的一半喊声硬生生地吞回到肚子里去,满面愕然地看着眼前那个正一脸坏笑望着我的巨魔老头。
“我还以为……”他捧起手里的一只陶土碗,“……一个有教养的年轻战武士,在探望一个长者的时候,至少知道应该先敲敲门。”
说着,他抬头将里面的热汤倒入口中,汤水顺着他巨大獠牙边缘不住地往下淌,很快将他的衣服打湿了一片——我猜这也正是为什么所有的巨魔看上去身上总是脏兮兮的主要原因。
“当然会的,假如你这里真的能找得到门的话……”我望了望四周被墙壁密封着的空间,悻悻地将手中的武器收回到腰间,“……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就在刚才,你进门的一瞬间。”卡尔森摊开手耸了耸肩膀——原本这应该是一个表示轻松的动作,但当它发生在这个罗锅老巨魔的身上时总让人感到这家伙正在努力地把自己的脑袋往肚子里塞似的。
“就在刚才?你怎么来得及……”他的话让我十分惊异。要知道,我踏过那团漩涡一共才花了不到五分之一秒的时间,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找到我?
“你没什么了不起的,我的朋友。”卡尔森轻轻挥了挥手打断了我,“要知道,在我的眼中,时间是以微秒为单位缓慢地流过的。我一瞬间能够感知到的东西可能比你一辈子能感知到的都多,这一切你早晚有一天会了解的。而在这之前,请先坐吧,我的朋友。”
我刚想问他打算让我在这个空无一物的窄小禁闭室里坐在哪里,就立刻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出了一把精美而又结实的橡木椅子。
“看上去很眼熟……”我坐倒在椅子上,伸出手去摸了摸扶手上的花纹,忽然想起了什么“……好像是黑爵士常坐的那把。你复制了一个?”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事实上并非如此……”巨魔老头不无得意地点了点头。“……要知道,复制就意味着总量的增加,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很难逃脱众神监视的眼睛。这只是一个低级的小花招儿,要知道,这把椅子还在黑爵士那儿,它仅仅是同时‘出现’在这儿而已,虽然看起来它也在这儿,可实际上它并不在这儿,你可以认为它是一个不存在于现实之中的虚无的投影,不过现在你却又可以确确实实地在这里使用它……”
“好吧好吧好吧,就当我什么都没有问。”我呻吟着用双手按住了额头。如果他再不住口的话,我恐怕会是这世上第一个被一把椅子困扰死的可悲生命了。
“说起来,你来得倒比我想象的要早得多。原本我以为你至少还得再过两到三周才能来看我,希望守在门口的那些家伙没有给你带来太大的麻烦。”说着,卡尔森也一屁股坐在另外一把一模一样的“并不在那儿却又可以坐”的椅子上。
“他们是不好对付,但是……”我拍了拍身上的铠甲:“……如你所见,我的朋友为我换了一身好装备。”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的装备,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即挥了挥手,顿时。在我和卡尔森之间突然冒出一堆温暖的篝火,火上还架着一个巨大的陶罐子,罐子里正沸腾着一些淡绿色的浆汁。卡尔森不知从那又凭空摸出一个陶土碗,从陶罐里舀了一碗热汤。
“来一碗吗?”他友善地将碗伸到我面前,“这可是巨魔族传统的待客之道。尽管你算不上一个很有礼貌的客人,但我却不想做个缺乏教养的主人。”
“谢谢!这是什么汤?”我从他手中接过碗,调侃地笑道,“按照你的说法,我猜它恐怕得叫‘虽然喝不到但却仍然可以喝就算喝过之后也仍然从来没喝过的不是汤的汤’了。”
老卡尔森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我的说法。
这种巨魔族特有的饮料里有大概是含有某种植物的爽口味道,有点儿辣,又有些甜,回味还有些苦涩,并带有一种奇特的药味,但平心而论,并不是那么难喝。
……好吧,至少在我看见碗底下被煮烂了的毒蛇头、蝙蝠翅膀和已经被啃出骨头来了的老鼠爪子之前,它喝上去味道还不错……
“呕……”
“这汤名叫‘泰迪辛诺’,是我们巨魔族喜爱的饮料,就像你们人类和矮人的酒一样常见……”老巨魔面色和蔼地看着我用背包里的大瓶药水漱口,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尽管如此,我也并不愿意经常品尝它的味道。老实说,主要是里面的蟾蜍皮让我觉得有点儿反胃。”
蟾蜍皮?原本那一堆滑滑的东西我还以为只是某种特殊的菌类或者是苔藓类的植物而已。最可悲的是,我居然还格外用力地把它在舌尖吮了两下,并且还觉得口感挺不错……
一种强烈的生理反应出现在我的内脏中,我只觉得自己的腹腔里似乎出现了一道急速旋转的飓风,让所有腥酸的胃液在我的胃囊里来回翻腾,这种感觉来得如此强烈。以至于我无法不用那唯一的一个字来倾诉我此刻无法遏制的强烈欲望:
“呕……”
……
“既然就连你自己都不喜欢,为什么还要给我喝?”过了半晌我才全身虚脱地重新瘫倒在椅子上,十分无力地问道——老实说,现在我就算是想要努力做出一副“恶狠狠瞪着他”的凶恶表情都感到很困难。
“我还以为你会比我更喜欢。”巨魔巫医卡尔森面无惭色,“你知道,我从来都没走出过要塞一步,对人类的饮食习惯了解的很有限……”
老实说,这个蓝皮老无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相信!
现在唯一能给我带来安慰的是:严格来说,我喝的是一碗并不存在的汤,它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仅仅是一个虚幻的投影罢了。而这也就意味着,事实上我什么东西也没有喝进去:不惯是毒蛇头还、蝙蝠翅膀、老鼠爪子、蟾蜍皮还是其他之类之类的东西——至高神在上,这个念头多少能让我觉得胃里面暖和点儿。
可那块从来没有存在过的蟾蜍皮嚼起来还真筋道啊。
“呕……”
……
在为我展现了巨魔族周到热情的传统好客礼节之后,卡尔森忽然沉默了下去。他驼着背蜷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地望着我,篝火那明亮的颜色在他的瞳子中晃动,仿佛让他深邃浑浊的目光也变得温暖的起来。他就那样兴味盎然地看着我,仿佛正在欣赏着一件多么有趣的东西。
“你那么盯着我看干什么?”他看得我都有些不自在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想要对我说什么而已。”老卡尔森咧开大嘴笑了笑。真奇怪,尽管那张长着两颗獠牙的大嘴咧起来的样子很凶恶,而且他的每一颗牙齿都变成了丑陋的灰黄色,可我居然还是能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一种睿智的安详。
“什么说什么?”我有些尴尬,下意识地强辩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有话要对你……”在他胸有成竹的微笑目光注视下。我反驳的声音丝毫没有底气,一个字比一个字地低沉了下去,最终终于没了声响。
“别逞强了,我年轻的朋友。你那么大老远着急地赶来找我,总不会是为了向你面前这个又老又丑的蓝皮家伙专程来炫耀你那身漂亮的新衣服吧?”巨魔巫医的笑容变得促狭起来,“看你那副满怀心事心不在焉的模样,就差用鹅毛笔在你的额头上写上‘我有话要说’了。”
我无奈地举起双手:“好吧,你是对的,我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些事情,一直想找个人聊聊。可是……你知道,有些事我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去交流。于是我就来找你了。”
“几个星期以前,我遇见了一个姑娘……”
我将玛丽安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甚至连最微小的细节也没有隐藏——事实上,我从来没想过把这件事向另外一个人讲得那么详细,甚至就连我自己都惊讶自己居然能够记住那么多琐碎的细节。
当你真的找到了一个你完全信任的人,并开始向他倾诉心事的时候,就好像是一道堤坝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刚开始的时候,只有涓涓细流从这个不起眼儿的缺口中流出,但慢慢地,你的话语却会随着你的情感喷涌得更多、更强烈,直到将这个缝隙完全冲破,直到变成一道无可遏抑的激流。最终,你会在你的脑海中翻出那些最珍贵最隐秘的记忆,让它们随着你心中积蓄的每一分情感都一道宣泄出来,与你面前的那个朋友一同分享。
至高神曾经教谕过我们:与人分享幸福,变成两个幸福;与人分担痛苦,只剩半个痛苦。这绝对是我听过的最智慧的话语之一。随着我的讲述,我觉得这几个星期以来始终压在我的心头、让我消沉苦闷的情绪渐渐地消退了下去,而初见玛丽安时那种温暖甜美的感觉却又悄然地重新浮上我的心头。我忽然发现我不再惧怕面对自己的回忆,不必再刻意地回避印象中那无比可爱又无比绝望的一面侧影。心中那份无处挣扎的痛苦和压抑逐渐变成了一份掺杂着淡淡青涩与淡淡甜蜜的温柔情感,就这样静静地被搁置在了我记忆的深处,就仿佛一幅哀婉的名画、一篇伤感的文字、一尊凄美的雕塑,尽管回想起来仍不免让人心生慨叹,但已经变得能让人反复回味欣赏,成为心中一道隐秘却又美好的风景。
“……就是这样,我离开了那里。当时我是那么地想要回头看她一眼,我对自己说: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可最后我还是没有。我害怕,我害怕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我害怕我就这样陷进去了,永远出不来了,我害怕我的宿命,我害怕一切,所以……我就这样走了。我知道她在那里,我知道怎样去找到她,可直到现在,我再也没去过第二次……”我静静地对卡尔森说着。语气平静地连我自己都有些吃惊。我觉得我的眼角有些湿润,可泪水却没有滑落。回想起来,当我诉说这些的时候,我的心里更多的并不是悲伤,反而是一种幸福:
有时转身离去
需要的不仅是勇气
有时擦身而过
留下的
也不止无奈而已
只不过在一条名为“爱”的河畔巧遇
我在这里
而你
在那里
何必要游过河去
何必非得坐在一起
在这道人生的风景中
你已装点了我
我也印记了你
将你温柔的侧影
就这样折叠成记忆
不要抱怨
也无需叹息
只感谢命运
让我
曾经
遇见你
……
当我说完了这一切之后,我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老卡尔森,就好像他看着我那样。
“你现在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我这样问他道。
“你现在还需要我再多说些什么吗?”他反问我道。
不约而同地,我们相视而笑。
“谢谢!”我真挚地说道。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不知道还能将这个沉重的负担背负多久,我孱弱的灵魂会在哪一刻摔倒崩溃。幸亏有这样一个人,他虽然不是我的同族,却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理解我的人。他是我的朋友,同时也像我的父亲,愿意而且能够与我一同分担这些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会遭遇的挫折和苦痛。他让我觉得不再孤独,因此,我深深地感激他。
“谢谢!”他也真诚地对我说道,眼里流露出一丝羡慕和失落。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个被命运囚禁的孤独老者,这一生都将被拘禁在这个破碎的要塞中,与一次次无休止的重复厮杀做伴。他并不像我那么走运,能够在那些奇异而又平凡的涉空者身边学习,学习如何生活、学习生命的意义、学习理想、学习试着去畅望未来。他只有一个天生残缺的灵魂,却又无法去完善它。
而我带给他的这个故事,对于他来说却是一种无比珍贵的生命体验,或许他会从中学到一些爱情,或许他会从中学到一些惆怅,或许他会从中感到一些甜蜜,又或者他能够与我一起哀伤……而无论是什么,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如此的宝贵。要知道,对于这个一直被封闭在命运之外的可怜老人来说,即便是能够感受到痛苦,也已经是一件那么幸福的事情。
我坦然接受了他的感激,正如他对我也应该如此一样。
“那女孩儿漂亮吗?”忽然,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致问我。
“是的,很漂亮。可能在很多人眼里,她只不过是个姿色平平的面包房姑娘,可是,对于我来说,她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那她的前额一定很高很饱满,脚上肉垫一定很厚,鼻尖一定很弯,而且一定有一对挺拔尖利的獠牙。”
……
好吧,我早就说过,审美观和智慧是无关的。
一百五十一:回归,林间的蹄声
就在我尝试着掌握洞悉表世界与源世界的这段时间里,为了确保我能够专心致志,不受外界的打扰,老卡尔森利用他独特的能力使了个花招:他设法让我处在涉空者们所谓的“离线状态”,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里我的名字在我的朋友的通讯名单上所显示的状态是灰暗的。三五中文网在他们看来,我那段时间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去到了另一个位面世界。在这种状态下,我既无法收到他们给我的信息,也无法主动与他们取得联系。
尽管我并没有感到任何异常,但据老卡尔森说,这是一种需要对这个世界本源极为精深的理解和十分心的操作才能达到的神奇效果,除此之外,他还必须对生命有着十分透彻的理解,进而凌驾于它之上,对我的肉体和灵魂以及这个世界的存在本质进行部分切割。在他告诉我之前,我并没有意识到,当我坐在那座残破尖塔顶端的屋子里痛苦挣扎的那段时间里,我正处在一个异常玄妙的状态之中。按照他的说法,那时候的我“既不能说是一个真正活着的生命,又并没有陷入死亡;既不是以完全的生命形态存活于世,也并没有使灵魂彻底脱离肉体的桎梏;既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同时又已经从这世上消失、众神对我的生命无法干预,世俗也无法感知我的存在”——在那段时间里,我几乎处在一种“彻底的半自由状态”之中。
就在我一脚踏出要塞大门的瞬间,这种神奇的“离线状态”就自动解除了。这意味着我的名字在那些涉空者朋友们的通讯名单上重新明亮起来,而与此同时,我的冒险笔记的通讯栏也立刻被他们这段时间里来的信息塞得满满的:
“杰夫,我刚打到一瓶‘食腐花的汁液’,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或许你用得着,上线m我,我给你送去……”这是弦歌雅意给我来的。自从知道我的炼金术能用不同的材料合成魔晶之后,他一找到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往我这里送。
“兄弟,还有‘水蓝星尘’没有?仙女想要镶嵌武器,急需这块魔晶。”这是牛百万来的,只有他才会把精灵德鲁伊仙女下凡脸着地的名字肉麻地缩写成“仙女”两个字。
“死人,怎么这么长时间不上线?还不抓紧时间滚上来别以为躲着我就能拖着欠公会的钱不还,你还欠公会五金十二银六十八铜一个黑曜精金八块灰霜石六份会挥的灰石灰灰烬三根月见草两撮鸡毛九份鼻涕虫的粪……”呃……收到我们可敬的会长妃茵大人的短信我表示压力很大
“你个懒鬼Tmd这么长时间不露面,是不是打算太监了?再不心把你拖出去弹**弹到死”咦,这个名叫“读者”的家伙是谁?
“信誉金团,品质代练,百年老店,包您满意。全服最低价,先钱后货,包带副本,包刷装备,有意请洽Q36oQ:xxxxxxx,:xxxxxx,emaIL:xxxxxx”谁能告诉我他都在说些什么?
“办证:138144xxxx”这些莫名其妙的家伙到底是从哪里搞到我的联系方式的?
……
满满九大页各式各样的信息看得我头昏脑胀,不要说一一回复,光是把它们一条条删除都累得我手酸。而更让人崩溃的是,我在长时间的消失后突然“上线”立刻激起了许多朋友们的社交热情,许多人立刻从世界的各个不同的角落以各种不同的口吻不同的文字不同的方式像我来问候,而最可悲的地方在于当我一条条回复了这些问候之后他们又会一个个热情洋溢地给我回复过来,使得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通讯录中的信息越删越多,以至于每当我看见通讯提示有新的信息来时都痛不欲生悲从中来——你知道,有时候你的朋友太过热情其实也是一种尴尬的折磨。www.65txt.com
经过了两个多钟头的艰苦奋战,我终于将这排山倒海而来的信息删到了最后一页。就在我即将把它们彻底清空的时候,忽然,列在通讯录最下方的最新一条信息吸引了我的目光。
那是半兽人影贼长三角刚刚来的一条新消息,上面写着:“我们要去西翁泽克拉尔山脉捕捉坐骑,度来”
这个高度富有建设性的提议立刻吸引了我——当然,如果你刚刚花了两个多时的时间删完了数百条信息的话,你一定会觉得任何人提出的任何提议都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
循着地图标记,我用最快的度来到了翁泽克拉尔山脉脚下,在这里的联盟骑术培训场找到了先我一步到达的伙伴们。与长三角一起结伴而来的,还有精灵族的情侣弦歌雅意和雁阵、矮人牧师长弓射日和我们的会长大人妃茵大姐。
“好哇,你这无组织无纪律的家伙还知道露面”一看见我,妃茵会长就咬牙切齿地谱了上来,“用不着你的时候你好像二十四时不下线似的随时都能看见你,用的着你的时候你一溜就是半个多月,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害得我们下副本连个称职的mT都找不到。你知道上次打海德尔港海盗的副本团灭了几回吗?七回啊,七回都没打过去这笔损失一定要记在你的头上”
长弓射日听了眼前一亮,舔着脸谄媚地插嘴道:“咦,会长,既然是他负责,那这事儿就没我什么责任喽?”
妃茵顿时陷入了狂暴状态,一把掐住了矮人牧师的脖子把他拎起来一下一下地用力往墙上猛撞:“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自告奋勇当mT,我们能团灭那么多回吗?”
“饶命啊,我引怪引得很尽职啦”长弓射日悲鸣着。
“是啊,你差点儿把整个副本的怪物都引出来了,可就连个门口站岗的警犬也挡不住”长三角看上去也是深受其害。
“我已经拼了命去拖住他们了啦,至少是精神可嘉吧。哎呀哎呀好汉饶命啊……”我刚现,原来矮人被掐住脖子之后舌头也可以吐那么长的啊。
“可嘉个屁啊你那是拼了命也拖出不住他们,纯粹是能力有限”弦歌雅意也站在一旁火上浇油。
眼看着长弓射日已经被掐得有进气儿没出气了,妃茵才不清不愿地把他扔回了地上。当我们的矮人牧师再次站起身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他的个子似乎比刚才长高了一点儿——呃,或许仅仅是因为他的脖子长长了……
……
好不容易结束了与会长大人这次充满了剥削与屈辱的——呃,我是说热烈而友好的——重逢,我们找到了站在马厩旁的骑术训练师,正式开始了门外这一趟捕捉坐骑的旅途。
实上,当一个冒险者到达五十级之后,就已经有资格在翁泽克拉尔山脚下的骑术培训场中接受骑术训练,训练完成后你就可以立即花上两百枚金币从这里购买一匹普通的战马作为你的坐骑,骑上它你的平地移动度会提高百分之二十五——对于那些需要长途跋涉把大把的时间花在路上的冒险者们来说,这样一匹坐骑无疑是他们、缩短旅程、节省时间的利器。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多少人会选择这种普通坐骑代步。要知道,在翁泽克拉尔山脉中,生存着大批能够作为坐骑的野生动物,这些坐骑不但同样能够提高你的移动度,而且天生就具备各种不同的坐骑技能,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比普通坐骑要好得多。不过,这些生性暴躁的野生动物们往往是难以驯服的,一般来说,你的级别越高,驯服的机会就越大。而且,每个人只能拥有一匹坐骑,当你扑捉到一头新坐骑后,就一定要将原本的坐骑遗弃。在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接近六十级的时候自己亲手捕捉一头称心如意的坐骑,而不会花费大笔的冤枉钱去买一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丢弃的普通战马。
这一切听起来似乎很简单,然而事实上却并不容易。要知道,只有在这所骑术训练场中出售的带有魔法能力的驯化缰绳才能成功捕捉和驯服山上的野生坐骑,而且每次捕捉都要消耗一条缰绳——无论你成功与否。按照所蓄含魔力的多少,这些缰绳分为青色、黄色和红色三种,即便是最便宜的青色缰绳也要卖到十枚金币,黄色的缰绳则价值三十枚金币,而所含有魔力最多的、驯服效果也最好的红色缰绳,价格则高达五十枚金币一条——用我们愤世嫉俗的会长大人的话来说:一根两个银币就能买上一大捆儿的破草绳,简单染个色再附个魔,成本价连一枚金币也用不了,居然能买到五十个金币,用“暴利”已经不足以形容这种令人指的商业盘剥了,这就是明目张胆地从玩家兜里抢钱啊
抱怨归抱怨,妃茵还是一口气买了五十多根红色驯兽缰绳,我们都很好奇这个一毛不拔的铁母鸡这次怎么会那么奢侈地一掷千金,结果她挑了挑眉头,神秘兮兮地教训起了我们:
“你们懂个毛,这玩意儿五十金一根,有多少人舍得一次多买几根的?还不都是像你们一样一次买个三五根就兴冲冲地往山上跑了。可是你自己算算,一匹普通坐骑都要二百金,捕捉这种野生坐骑的代价怎么可能比普通坐骑还低?就算按三百金一头来算,至少也需要六根缰绳。所以我们很容易就猜得到,山上绝对有大把的白痴缰绳没有带够。我们都知道,越是往里的地方,怪物的级别越高,那么同样,坐骑的级别肯定也越高,最重要的是,越往里,玩家的级别也越高,他们也就越有钱。你们自己想想,这群有钱的羊祜钻到深山老林里去,好不容易现一头合适的坐骑,结果把缰绳用完了,你们觉得他们是愿意跑上十五分钟的山路回来花五十金买缰绳呢,还是愿意就近花个七八十金买根缰绳应急呢?”
听完了妃茵的生意经,这群见钱眼开的家伙立刻又眉开眼笑地钻到训练师身边,一个个都掏干净了身上最后一个钢镚买了大把的驯兽缰绳囤货。作为一个志向高远、性格坚毅的战武士,对于这种投机倒把低买高卖的行为天生就有着道德上的反感,我自然不会像这群猥琐的家伙一样没出息——所以我一口气买了一百多根,与他们那种不正规的本经营划清了界限,向着正规的大规模产业化经营道路努力迈进。
现在我还仅有五十四级,我的伙伴们也和我相差无几。在正常情况下,按照我们现在的级别,或许仅能在西翁泽克拉尔山脉入口的第一个山谷内抓一只斑驼鹿或是一匹野生林地马之类的家伙当坐骑,最多最多也就是抓一头具有一次性攻击技能“跳扑”的巨型座头狼而已。但是经过了集体换装的我们对于这些平常的骑兽完全不感兴趣,因为我们完全有能力更加深入地探索这座山脉,去到那些更为人迹罕至的林间角落中去寻找更为优异的坐骑。事实证明,六个人集体行动并不能够提高我们捕捉骑兽的效率,因为我们每个人想要的骑兽各不相同,它们所栖息的环境也千差万别重要的是,妃茵会长现我们集中在一起事实上大大减少了兜售缰绳的销赃——呃,我的意思是分销——渠道。于是,我们决定原地解散,等捕获到满意的坐骑——当然,也兜售完囤积的缰绳——之后再重新汇合。
妃茵独自一人向西北方向探索,弦歌雅意这个没主见的家伙自然陪伴着雁阵一路往东北而去,长弓射日和长三角一个往东行、一个往北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向西南方前进,一步步地走向眼前这座密林的深处。
不得不说,会长大人的经营策略无比英明,只往前走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就卖掉了二十几根黄金缰绳。在这里出没的大都是些接近六十级的高级玩家,这些练级狂人多半满腔热切而又不怎么缺钱,好不容易现一头心满意足的骑兽就恋恋不舍再难放手,一旦把随身的缰绳用完了就必然会患得患失,既恨不得一路飞奔回去再买几根缰绳来救急,又害怕自己一走这头坐骑就再也找不到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美女当前而老婆在侧不能搭讪(弦歌雅意语)、美食当前而饮食过度消化不良(长三角语)、穷困潦倒的薪日前一天上街现市大减价(妃茵语)、蹲在厕所里畅快淋漓大泻一通后惊觉自己居然没带手纸(长弓射日语)一样令人倍感煎熬、痛不欲生。这个时候如果你能出让给他一根缰绳,只怕就算价格喊道一百枚金币一根,恐怕也会有人一时冲动掏钱付账。
当然,作为一名有着崇高道德操守而又乐于助人的战武士,我是绝不会在别人如此窘困之际如此漫天要价大不义之财的——因此我诚信经营童叟无欺地只卖九十九枚金币一根。
倒卖缰绳的生意虽然不错,但令人遗憾的是我始终也没能找到一头能够让我心动的骑兽——并非是因为它们不够凶猛健壮,事实上,无论是有“坚韧”、“冲撞”双技能的宽背熊,还是能够“跨越”的锋牙虎,又或者是会“攀爬”和“冲刺”的西北黑豹都是非常优秀的坐骑——可不知为什么,当我看见这些野兽时,虽然也会赞美,虽然也会叹服,当有人成功捕获了一只之后我甚至也会感到一丝羡慕和嫉妒,可每当我有机会抓捕它们时,却总提不起想要占有的欲望。
人生有的时候确实如此,我们或许并不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些什么,可我们却能明白地了解哪些是自己不想要的。是的,那些都很好,可并不属于我。
就这样,我在茂密的山林间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时被一些野兽的吼叫声所吸引,又或者是设法促成一笔交易,可随即却又离开,寻找一头我从未见过、不知其样貌,却在心底隐约间相信它必然会出现的美丽野兽。正当我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走多久的时候……
“咴咴……”一阵高亢的咆哮声忽然从前方传来,随之而至的还有一阵清脆的蹄声,那蹄声清晰地如同一柄刚刚打磨过的宝剑,隐藏着某种骄傲的锋利,仿佛随时准备着在我的耳中扬起一缕寒光。在此之前我从未想到过,一只动物的脚步声竟也能够如此威武而又优雅,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把它当成一个有着高度智慧的生命来对待。
我放缓了脚步,轻轻拨开面前的树桠,循着那慑人的蹄声,迈步向丛林更深处走去…
一百五十二:我要叫你山雪
我伸出长剑,轻轻拨开眼前茂密的灌木枝桠,循着蹄声向前缓步走去。三五中文网阳光穿过枝与叶的缝隙,摇曳出一朵朵令人目眩的光晕,便恍若前方这林间某处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密宝,恍惚间便引得人想要不住前行。随着前方灌木丛的不断减少,我觉得眼前愈明亮起来,林间斑驳的光影仿佛是一条神奇的秘径,既像是在蔓延向我永不能到达的远方,又像是只差一步便能迈过尽头。
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向前摸索了很久,正当我怀疑自己是否还能走出这片密林的时候,忽然间,我的眼前一片豁然开朗,所有的叶光树影皆尽褪去,一片xiaxia的草坪出现在我的面前。嫩绿鲜亮的草叶被林间的轻风微微拂动着,卷起一道道sè泽深浅不一的波痕,一些粉嫩的花朵在草叶间摇曳着,似乎不知何时便会轻轻飞走。一条清浅的溪流从这片草坪中间淌过,淙淙的水声仿佛正yín诵着一篇静谧的散文。溪水时而飞溅起来,在空中散作一团团单薄的雾气,映sè着日光,隐约间划出道道轻虹。阳光从像此刻一样温暖明媚,如纱般软软地洒落在每一寸空气中,却又偏生如此晶莹,明澈得不掺一点杂质。
在密林中居然会隐藏着这样一片寸木不生的草坪,这本应是件不可思议的离奇事件,然而我当时却并未感到这一切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或者说,那时我根本来不及去思考这一切有什么反常之处。
那是因为,当时我全部的jīng神,都被草坪中央的一只动物所吸引着。
那是一匹马,颀长的脖颈、健硕的四蹄、飞扬的长鬃无一不展现着一匹马应有的形态。它此时正站在溪边,时而昂四顾,时而埋下头去引用溪水,如缎子般黝黑乌亮的masè在日光下居然折sè出枪矛般锐利的光泽,明晃晃地直扎得人双目刺痛,而四蹄下端那片耀眼的颜sè与其说那是“白”,倒无如说那是一抹踏碎寒冬浸没冰雪的痕迹。
可那真的是匹马吗?看着它那昂然挺拔的丰姿,我不禁又很有些迟疑。你何曾见过像这样一匹马,如此的骄傲、如此的优雅,它的目光既像一位智者,又像一名战士。只是看着它静静地站在那里,你就会感觉那似乎并不是一只确然存在的动物,而是一团雄壮的气质、一串激昂的音符、一慷慨的诗篇,它并非是在饮水,而是在演奏、在高歌、在舞蹈、在yín哦。它像是踏碎你的梦境走进现实之中的一只魇,只在一眼之间便能吞掉你的魂,让你的心与它共舞,让你的血与它同奔。
又或许,它就是一匹马,是这世间万物中唯一能够配得上“马”这个名字的生物,而其他我们看见的那些与它相类似的东西,只不过是些伪托着“马”这个名字存世而事实上与之全然不相干的低等生命而已。倘若一匹马生存的使命便是奔跑,那它便是奔跑,即便它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也令人感到它就像是一股无法抵挡的狂流,正一往无前地肆意狂奔,只看着它安闲地啃食青草的模样,便让人忍不住血脉贲张,想要用自己的生命与它一同奔跑;倘若一匹马生命的jīng神在于咆哮,那它便是咆哮,即便它正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凝望着一根野草出神,也仿佛正在咆哮着,它用身上的每一块肌rou、每一根血管甚至是每一根ma咆哮着,用自己的命与灵出一种名为“生”的怒吼,吼声响彻天地,令人感动;又或者一匹马的骄傲源自于它的优雅,那它便是优雅,他的每一次抬头便如公爵般尊贵,每一次踱步就如王子般优美,它有着皇后般明yan的双眸,又有着公主般娴雅的身子,而当它终于开始奔跑,就如同一个真正的国王般庄重威严,大自然仿佛都匍匐在它的蹄下,敬畏地仰望它高大的身姿,向这头山野间野xìng的jīng灵表示无上的敬意。
它的名字叫做“翁泽克拉尔林地野马王”,可这个名字对我毫无意义。我只知道这是一匹必将属于我也将仅属于我的马,这样的念头像一道电光般彻底照亮了我的脑海。我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像这样如此确凿无疑地相信一件事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的心头无法遏制地涌起一种热切的渴望,这感觉来得如此汹涌,以至于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在瞬间凝滞了下来。这种渴望的感受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以至于有那么短暂的一刻让我胆怯于接近它,反而想要转身远远地逃开。
它并没有给我逃开的机会。正在我迟疑间,它似乎已经饮饱了清水,仰天打起一个响鼻,转过身向身后的丛林中跑去。它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在轻快地踱步,看不出丝毫力的迹象,可却只在转眼间就来到林边,眼看着它的身形就要隐没在丛林的边缘。
我几乎是本能地便抖开了一条缰绳,远远地向它套去。受到过魔力加持的绳索准确无误地套中了骏马的脖颈,几乎是在一瞬间,我感到一股狂野的巨力缘着手中的绳索传来,将我猛地向前扯去。在这一刹那,我似乎错耳听到了自己手臂上的骨节痛楚呻yín的声音。
我奋力地想要稳住脚步,向绳子那端那匹神骏的生灵施加干扰,但我始终没有成功。这位林间骏骥的王者似乎认为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它四蹄稳稳地叉开,低下头暴躁地摇晃着脑袋,想要将脖颈间这条约束了它自由的绳索扯断,而仅是如此,便已经拉扯得我无法立足。我就像风中的枝桠般被手中的绳索扯得东摇西晃,这场面实在不像是我在试图驯服这匹野马,反而更像是它在戏耍我。
仅仅不到十秒钟时间,野马便轻易地挣断了绳索。www.65txt.com这条我所见过最昂贵的草绳不愧是受到过魔力的加持,在被挣断的同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根草皮都没剩下,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做这种垄断生意的混蛋们赚钱赚得有多丧心病狂了——那帮坑爹的附魔师们如果能把让草绳消失的魔力分一半儿出来给绳子加固加固,我保证没有人有必要再买第二条。
重新获得了自由的野马王不甘于受到这样的侮辱,它怒瞪着一双大眼,昂长嘶,那狂戾的啸声带着“恐惧咆哮”的技能效果,仿佛不必经过鼓膜便会直接冲击你的jīng神。我的意志在刹那间受到了巨大的震慑,心底隐隐泛起一丝敬畏和恐惧,以至于身体无法立即做出反应。当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它已经闪电般冲到我的面前,将我一头撞飞。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枚弩炮击中了一般,身前的骨骼仿佛都在这一击之下向胸腔内部折去,深深地扎进了我的肺腑。
一瞬间,我看见一片天空云影向自己的脚下掠去,片刻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正仰面朝天地向后飞去,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头顶飘过一行“—234”的鲜红字样。
好在常年扎实刻苦的战武士训练和丰富的冒险战斗经验让我的意识很快恢复了过来,后背刚一贴着地面,我就用最快的度弹身而起,直面我的对手。与此同时,那匹暴怒的骏马正打着响鼻儿低吼着扬蹄向我冲来,看起来像是想趁我倒地未起的空挡再给我狠狠地补上一脚。
我没有让它得逞,而是用最快的度又重新抛出一条缰绳。当红sè的绳索再次套住它的脖颈时,这匹林间的骏马果然立刻就停止了冲锋,再次摇晃着挣扎起来。
这次我的运气并没有比上次好到哪儿去,这根缰绳坚持的时间并不比上一次更长。很快,野马王又一次挣脱了绳索,怒声嘶叫着向我冲来。
好在这一次我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瞬间激活了战武士徽章上附带的“振奋之心”效果,清除了野马王的咆哮产生的影响,而后举起盾牌,全力抵挡住了这暴烈的一击,趁它还未来得及再次起攻击的时候,开始了又一次驯服它的尝试。
……
即便是在现在回忆起来,那也是我生命中最艰苦也是最光荣的战斗之一。要知道,我这一生中曾无数次举剑迎敌,以生命和荣誉为代价,用锐利的武器和坚固的防具与对手抗争,也不乏以弱胜强、以寡敌众的伟业,但这种粗豪的战斗尽管危险,但并不艰难——事实上,用铁与血jia换和对话的战斗从来都不艰难,当你身处其中时就会现,那更多地是在依赖着求生的yù望和本能厮杀,你只需要知道你还活着,并且还想继续活下去,那就够了。
而在此时,我似乎是生平第一次不是为了击败对手、不是为了消灭对手,而是为了赢得对手在拼搏,我并不是用自己的利刃在搏斗,更不是为了收割对手的生命而厮杀,这更像是一场竞赛而非战斗,两个炽热的灵魂凭借着自己生命中最坚韧和骄傲的东西相互较量,它是为了赢得自由,而我则更像是为了赢得它的认同。在这片密林间奇迹般的草坪上,在这畔清澈明亮的溪水边,一个人和一匹马一次次大声呼喝着冲撞在一起,将汗水和热情挥洒在炽烈的阳光下,那是一种让人心头滚烫的人生经历,是以“青”为名的一次生命的酣畅淋漓的爆。
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当我更加健壮、更加强大、甚至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的时候,我再也没有感受到那种从血脉间勃出来的冲动,那种仿佛血管中流动着火花、随时准备燃烧起来的热情。
看着我身边驯顺乖巧的老伙计,我真的很想问问它,它是否还记得那时的事情,我们的初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们好像都已经失去了那种一瞬间忘却了一切杂念,只愿将一身所有的蛮力全部消耗掉去做一件傻事的热望。即便我们身体的机能从未衰老,可我们的心却知道,那种名叫“青”的印记,已经不知不觉从我们的生命中消失了。
……
我已经不记得那是第几根缰绳了。二十根?三十根?还是更多些?我已经不在乎这样做是否值得,不去计算消耗掉的这些魔法缰绳的价格能不能在拍卖所里买上一匹不次于眼前这匹骏马的坐骑——甚至于,此刻我几乎已经完全忘却了自己的初衷,忽略了自己的目的,不再计较于是否能够成功驯服眼前这头野xìng的牲口。
此时此刻,驱使我不停努力的只是一种单纯而又任xìng的自尊心,是一种“我不想比那匹马更早放弃”的简单信念。一看见它仍然在那里自由狂奔,仿佛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的高傲模样我就觉得不服气,仅此而已。
而与此同时,我也能够感觉到自己驯服它的机会越来越大。从一开始被它拉扯得站不住脚根,到现在我已经可以拽着缰绳走近它五步的距离,甚至有机会摸到它的鬃ma,我觉得我正一点儿一点儿地接近成功——没有谁会在眼看着成功临近时放弃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此时我的缰绳用完了,而又有一个人站在边儿上向我兜售缰绳的话,我真的可以毫不犹豫地用十倍的价钱买上一条——即便是最低等级的青sè缰绳也可以。
想到这里我真的现:之前卖缰绳的时候我果然还是卖得太便宜了……
终于有一次,我牢牢抓住绳索,成功地稳住了身形,一步步接近了它的身侧。它这一回表现得比之前都要驯顺,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它仍然奋力挣扎,但慢慢地,它似乎习惯了脖子被一根绳索紧扣着的感觉,渐渐安定下来。我也并没有急于求成地将绳索拉近,而是适度地让缰绳保持在半紧不松的状态,既能在一定程度上约束它的行动,又不会进一步刺激到它的神经。
当我迈进它身旁不到一步的距离时,趁它一次低头的机会,我悄然松开紧握着缰绳的右手,缓缓伸向它的鬓ma,口中xia声说着:
“别怕,伙计,别怕,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并不想伤害你,只是想要多了解你一些……”
当我的手轻柔地落在它脖颈间时,一道柔软的触觉轻刺进我的指尖。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既鲜明清晰,又温柔舒适,就如同一道清风从我的手指缝里穿过,又像是我抓住了一道温暖的闪电。
温暖的闪电?这真是个奇怪的形容。可倘非如此,我又该如何让你们理解那种爽滑明快得让人感到犀利无比而又偏偏温润勃动得不忍松手的触觉呢?
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就在我的手触到它ma皮的一刹那间,这匹雄壮的健马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又或者是因为被侵犯而突然间迸出了一股不可遏止的怒火,猛然间前腿离地,高声嘶吼着人立而起。直到此时,我才真正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一匹多么雄健的骏马,当它昂起身来的时候,几乎有两个我那么高,如花岗岩雕刻而成般的肌rou高高隆起,每一寸都仿佛蓄满了暴烈的力量。当它猛然站起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座黑sè的巨大山峰瞬间在我面前崛起,又像是一团乌云当空罩下。从我现在的角度看来,这头黑sè的巨兽将它整个的身体向上延展,似乎只需要奋力一蹬就能破空飞去。
被附上了魔力的红sè缰绳瞬间勒紧,不知是我确实听到了还是那仅是一种下意识的错觉,一阵因为被撕扯到了极限而不堪重负的“咯吱吱”的呻yín声似乎正从绳端传来。我非常确信,倘若任由这匹野马这样挣扎下去,只消一眨眼的功夫这根魔法缰绳就会再一次被挣断扯碎,而我这一次的努力尝试也会再一次白费。
就在我心里几乎已经接受了这一次失败的时候,猛然间,一个疯狂的念头钻进了我的脑海——或者说它并没有经过我的头脑,而是直接传递到了我的神经和肌rou,让我在一瞬间做出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沿着缰绳向上拉扯的那股巨力,我拼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上一窜,翻身跃上了它的后背。它的后背是如此的柔顺,以至于我险些从它身上滑下去。幸亏我把缰绳抓得足够紧,同时拼命用双腿夹紧它的腰,努力将自己挂在它的身上。
对于我的突然袭击,这匹马中的健者显然毫无防备。它先是“吸噜噜”地惊叫了一声,然后开始上下腾跃起来。每当它跳到最高点的时候,都会凌空高高地撩起后蹄,尝试着将我甩下背后。老实说,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颠簸的时刻,每当它跃起,我觉得自己正被一股强力抛上天空,而每当它落地时,我就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遭受了一次重击。
而这,还远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你得知道,我是跨坐在它的后背的,而它身上此刻显然没有任何骑具让我借力。即便我拼尽全身力气夹住它的身体,可每当它跃起时仍然会不可避免地被抛起一定的高度,而当它落地时……
你懂的
总有些养尊处优无病呻yín的涉空者们在这个世界里抱怨着抱怨那,稍微遇到一点儿xiaxia的挫折就哭着喊着说自己遇上这些倒霉催的事情真他**的让人“蛋疼”。说真的,我挺鄙薄那些夸夸其谈想当然而的空谈家们——他们哪儿有我经过实地调查研究如此切身实地体会到了“蛋疼”的滋味儿——而且还他**的不止一次,而是一次一次一次一下又一次……
知道今天,我已经远远过了当时的级别,也有足够的本领和时间去重新捕获一头等级更高更加威猛的坐骑,可我始终如一地选择我的老伙计作为我唯一座驾,随我四处征战冒险。这固然是因为我们相互之间深厚的情谊令我不忍抛弃它,但我也的确无法否认每当想起这真的很令人“蛋疼”驯服经历就让我实在难以鼓起换一头坐骑的勇气。
哦呦,这真的是太疼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不是会被它甩下来摔死就是这样蛋疼至死的时候,谢天谢地谢谢诸天神明,他终于放弃了这种令人绝望的颠簸,转而一头扎进密林中狂奔起来。
老伙计,要是你知道当时你再多跳两下我肯定会摔下马来然后抱头鼠窜——确切地说应该是抱裆鼠窜——会不会很郁闷呢?
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生物可以在如此茂密的丛林中这样飞地奔跑,此时对于我来说一条条横斜的树杈就像利剑长矛般危险。此时此刻我只能做两件事情防止自己被哪根树枝捅下马来:一是尽可能地压低身体,将上身蜷缩在胯下骏马的后背上;二就只能在心底一遍遍地祈求着至高神达瑞摩斯的庇佑。
由于无法抬头,我只能看见脚下一xia块区域的范围。在我看来,这匹骏马似乎并不是在本跑,而是在贴地飞行。树林中的点点光斑此时就如同一道道流星飞快地向后掠去,渐渐汇聚成一道明亮的光的溪流,在我眼前飞快的淌过。一些高深的炼金术学术巨著曾经提到过,倘若某个物体的度能够过光,它就能够越时光,穿越历史,成为时间的主宰。骑在马背上,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产生了某种错觉,仿佛我们已经越了光与时间的限制,早已离开了那片丛林,穿行在一片由光汇聚而成的时空的隧道之中。
不知是因为惊恐、因为绝望还是因为这狂野的飞驰激了我血脉中某种野xìng的部分,我趴在马背上,开始高声喊叫起来。当我嘶哑的嗓音穿透密林深处,一种淋漓畅快的宣泄感从我的心底奔腾而出。
“这还不够”我趴在马背上恣意大叫着,“你还敢再快一点儿吗?”
它的耳朵向两侧弹了弹,打了一个巨大的响鼻儿,仿佛是在回应我的挑衅。
“你甩不掉我哈哈哈你这辈子都甭想甩掉我”我疯了一样狂嚎着,“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骏马昂然嘶吼,鬃ma迎风凛冽。
此时前方出现了一条向右的岔道,似乎是通向更高的地势。它一个急转,拐进了岔道口。
这条路比原先哪条平缓了许多周的树木也不再那么茂密。没有了那么多危险的树杈,我已经可以抬起头来向前看。
抬起头来,我才现前面是一截断谷,从这一端到那一端足足有两三丈的距离,谷下暗河奔流,出轰轰的巨响,一旦掉下去,恐怕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找不着。
这时候我应该是害怕的,我想,回想起来,当时我似乎也确实感到了某种恐惧。可不知为什么,一种强烈的热望驱使着我附在骏马的耳边忘形地大喊:
“飞过去宝贝儿让我们飞过去”我甚至松开了原本紧抓住缰绳的右手,奋力地指向前方,那种迎风奔腾的感觉令人酣畅mí醉。我并没有驯服这匹骏马,但在这一刻,我似乎能够感觉到它,感觉到它的血脉奔涌、感觉到它的心脏搏动,它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确信它能够带着我飞跃断谷,就好像我确信自己的右手可以bsp;眨眼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断谷边沿,骏马四蹄jia错,后蹄在这一刻似乎已经迈到了前蹄的前面,然后纵身一跃……
风从我的耳边疾掠过,虽然迅猛,但却安静,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变得轻了起来,如我的身体一样,在飞翔。
我一点儿也不担心这匹骏马无法跨越断谷,我只是有点儿遗憾,这种恣意畅快的感觉实在是太短,以至于让人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就已经结束了。
“啪嗒”一声轻响,骏马的前蹄敲打在了断谷对面——哦,现在应该说是这一面——的岩石上,继而整个身体都冲了过来。完成了这一次漂亮的飞跃之后,它没再扬蹄狂奔,而是放缓了脚步,轻轻溜了两圈,而后站定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道深绿sè的光环将我们连人带马一同罩住——哦,这一次的驯服终于成功了。
冒险笔记传来信息:翁泽克拉尔林地野马王已被您驯服,请您选择坐骑名称。
是的,我应该给这匹马另起一个名字。出于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我知道或许就在片刻之后,在那片我与它碰面的林间草坪上,会有一匹无论是masè还是体格都与它一模一样全无二至的翁泽克拉尔林地野马王重新出现在那里,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另外一个足够勇敢和坚韧的冒险者将它驯服成自己的坐骑。我相信,翁泽克拉尔林地野马王会有很多很多,而仅属于我的,正在我胯下挺立的,就只有这一匹。
它需要一个名字,一个符号,一个让它和这世上所有一切都区别开来的标记。
我想了想,一个怪异却又亲切的名字莫名地出现在了我的脑海:
“山雪……”我轻抚着它的耳朵,对它xia声说道,“……我要叫你山雪
一百五十三:我们的坐骑
一百五十三:我们的坐骑
我曾经告诉过你们,一匹价值两百枚金币的普通战马仅能为骑乘者增加百分之六十的平地移动度,而一个冒险者亲手驯服的野兽除了提高一定的移动度之外,还会因为其种族和级别的差异而附带一些特殊的技能。三五中文网山雪不但能够当我在骑乘它时增加百分之一百的移动度,更具备“坚韧”和“跨越”两种技能。正如我们所共知的那样,这些被魔法缰绳所驯服的坐骑因为魔法的缘故,当你放弃乘骑、进入室内、使用各种战斗技巧以及遭受攻击时就会立刻以一种魔雕像的形态进入到你的冒险背包中,“坚韧”技能则可以确保乘骑者乘骑坐骑时受到三次攻击而不被击落;而“跨越”技能则能让坐骑一次越过高七尺、长十五尺的距离,这项技能每五分钟可以使用一次。
成功驯服了一匹优秀的坐骑,我兴高采烈地策马向骑术训练场驰去,沿路还将剩下的二十几根魔法缰绳成功出了手。这样一来,虽说我在山雪的身上耗费了三四十根魔法缰绳,但一进一出之下算起来我倒也没赔多少钱。
当我回到训练场时,我们的会长妃茵大人、精灵射手弦歌雅意和驯兽师雁阵已经先我一步到达了,长三角和长弓射日则来消息说还要再稍等片刻。令人意外的是,我们的牛头人圣骑士牛百万此刻也正在捕捉坐骑,闻听我们的行踪后也来消息说马上赶来与我们会合。
看到我的坐骑,会长大人表示出了极大的愤慨:她认为我花上几倍的价钱去驯服一匹随便就能买得到的马显然是一种浪费,而浪费在她看来显然是反人类反社会反德兰麦亚大陆独立与解放运动的最大的犯罪。
我苦苦向她解释这匹马和那些在训练场上的驯良驽马只是看起来有些相似而已,无论是在xìng情上还是在功用上都大大不同,而她则告诉我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外貌上的差别才是最大的差别,在她看来这些长着一张长脸四只蹄子满脖子鬃毛的大牲口没有任何区别,那么它们的价格也不应该有任何区别——她的话得到了精灵驯兽师雁阵很有说服力的支持,而雁阵支持的观点那个没骨气的弦歌雅意当然也就随之毫无主见地投了赞成票。在民主决议三比一通过的情况下,妃茵会长决定把我的公会债务提高一百枚金币,由此我的公会债务已经增加到了三万两千金币五十银币三十铜币的程度。
我提出能不能在下个月薪水的时候把这笔欠款一并扣除,但我们的会长大人坚决不同意,她的理由是:把钱拿在手里固然很开心,但是知道有人还欠着她那么多钱会让她感到更开心,所以她打算让我们这群苦力欠着一屁股债为她挣钱挣到死……
虽然在外形和功用哪一个更为重要这个问题上和我有这不同的见解,但精灵驯兽师雁阵显然一眼就看出了这匹马和在训练场上任意卖的普通战马之间巨大的差别,她对它的评价是这样的:
“这头奇蹄目马亚属哺rǔ动物应该属于改良后的热血马种,寰椎和枢椎更加挺拔而腰椎短促,鬐甲丰满厚重,挠骨、掌骨、胫骨、拓骨长而结实,腕骨和跗骨关节更为粗大,能够支撑更加强壮的四肢肌肉群组,髋骨和股骨粗壮但股二头肌、tún浅肌、tún中肌和半腱肌并不过分宽厚,肋拱更圆,尾础也更高,既保持了体型的挺拔也保证了奔跑时的灵活……”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的,和某个满身铜臭浮华虚荣的谜样女子迥然不同,雁阵的评价显然更专业而且更中肯,为我今后如何驯养和调教山雪提供了许多具有高度参考价值和可g的专业意见,对我的帮助很大——当然,在我弄明白她说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之后,对我的帮助可能还会更大一些。
“是啊,是啊……”和我满脸懵懂无知一副很傻很天真的表情不同,站在一旁的弦歌雅意连连点头,不时出一些赞叹和附和的声音,仿佛对此十分内行颇有心得似的,“……的确是这样的……这样细腻微的差异你也注意到了吗……果然如此呀……”
尽管精灵神射手的每一声赞叹都是如此的胸有成竹,可他闪烁的目光看上去实在是很可疑。
“能给我解释解释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吗?”我不怀好意地向他问道。
“这个……就是说……总之……”他结结巴巴地支吾了半天,然后突然恼羞成怒,“……你就不会自己去问问她吗?”
“简单来说……”雁阵十分不满地瞥了我们这两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解释道,“……就是这匹马很高很壮很漂亮的意思。***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两个粗鲁无知的男子相视无言,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
在介绍了我做起之后,我的朋友们也向我展示了他们的收获。我们的女魔法师会长捕获的坐骑是一头“利爪林地花斑豹”,这头五十八级的骑兽除了正常的百分之六十的移动度加成之外,还附有“攀爬”和“冲刺”两个技能,“攀爬”意味着它能够在巨大的树木、蔓藤等许多原本无法穿越的丛林地形拓展更大的活动空间,而“冲刺”则能让它每十分钟可以用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度价值迅奔行三十秒。
老实说,看见会长大人选择这样一头不折不扣的凶兽实在是让我有些出乎意料,在我看来,除了对金钱的渴望和对下属的盘剥之外,这个从外表上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纪的谜样女子内心深处实在是个闷sao加臭美的xìng子,对于一切可爱生物的抵抗力比雁阵实在是强的有限。依着她的xìng格,选只五彩斑斓的“翠羽6行鸟”或是圣洁高雅的“丛林独角兽”才是比较正常的。
不过据我观察,这头豹子身上的斑点状圆形花纹和我们手头金币的造型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想到这里,我立刻对妃茵大姐的选择释然了。
哦,我忘了告诉你们,会长大人的坐骑名字简明扼要一目了然:“金钱抱”——好吧,这货果然是并且只能是妃茵的坐骑。
雁阵为自己选择的坐骑是一头“幼年冲牙野猪”,这家伙倒是不屈不挠地贯彻了精灵女驯兽师一直以来那独特的审美观:它长着一个硕大的、圆滚滚的脑袋,脖子胖得完全没了踪影,滚圆的肚皮总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去弹上两下,屁股后面一条尾巴卷卷的煞是可爱。老实说,如果不算它那看上去扑腾起来很费劲的四条短腿儿,这完全就是一个粉粉嫩嫩的肉球球,唯一能够凸显它“冲牙野猪”血统的就是它边那两颗还没我两个指节长的獠牙——老实说,如果称它们为“獠牙”我估计它们自己都会觉得惭愧,这最多就是两颗长的稍长了一点儿的虎牙而已。
这头名叫“猪嘟嘟”的可爱家伙是雁阵刚走进丛林没多久就现的,正如我所料想的一样,我们的精灵女驯兽师根本没有像我一样和山雪斗智斗勇拼着全身粉碎xìng骨折才驯服了它——她几乎是一不心随手扔了根缰绳就把它套住了。鉴于这雁阵对坐骑外貌的要求远高于它的实际作用,再加上这只是一头“幼年”野猪,我估计它最多也就是会个“冲撞”或是“冲刺”之类的大众化技能——当然,如果说“卖萌”也能算是坐骑技能之一的话,那它的这个技能效果倒是相当强力,比如说:我们的会长大人看见它立刻就乐不可支,挠着它的肚皮逗起来没个完。
“你就不能抓一头看起来威武一些的动物吗?”她口是心非地数落着自己的驯兽师朋友,可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咯咯”地轻笑出声来,“……哎呀,你看它肚子上的肉还会荡漾耶……家伙你该减féi了知道吗?”接着又十分亲昵地捏住猪的胖脸扭来扭去,直到把它的一张脸儿扯得像个大嘴巴的南瓜灯。那只胖猪分明很委屈地回头看来自己的主人一眼,然后满面无奈地任由自己的脸蛋被面前这个魔样女子蹂躏不止了。
当我提出来想看看弦歌雅意的坐骑时,这个一贯总是大言不惭脸皮奇厚的异种精灵居然十分罕见地露出几分赧色。显然在场的两位女士已经见识过了他的坐骑,要不是她们俩在一旁不住地起哄,胁迫精灵射手把坐骑放出来,我恐怕他就真的魂赖过去了。
当弦歌雅意终于把他的坐骑放出来之后,我才明白妃茵和雁阵哄笑的原因。虽然我知道翁泽克拉尔山脉中可以捕获的骑兽林林总总不下数百种,其中也确有不少人喜欢抓捕一些稀奇古怪的动物作为坐骑,但像这样一头惊世骇俗的骑兽毕竟还是太过罕见了:坚硬的甲壳、粗短的四肢、粗糙的皮肤、笨拙的相貌——弦歌雅意放出来的坐骑赫然竟是一只硕大的乌龟。
这是一只“粗笨的泽地象腿龟”,五十六级。它行动起来倒也不像看上去那么笨拙迟缓,但也就和公开售卖的战马一样只能增加最基本的百分之六十的平地移动度——老实说,我真的很怀疑它的度根本没有这么它唯一比基本战马强一点的地方就在于它拥有一个名为“泅渡”的技能,可以长时间地在水中骑行,并且度和在一样快。弦歌雅意给这头不同寻常的坐骑起了一个名字叫“我行我”。
在我们的强烈要求下,弦歌雅意不得不骑着这头坐骑在周围绕了一圈。一旦跑起来,这只乌龟就会奋力伸长了脖子摇头晃脑地拼命挣扎。这本身已经是一副足够令人噱的奇景了,更不用说坐在它背后的精灵族主人因为嫌它跑得太慢而急的面红耳赤把脖子伸得几乎比它还要更长些。
“你怎么想起来抓这么一个家伙当坐骑?”我强自忍住笑,轻轻抚摸着弦歌雅意的呃,我的意思是他骑着的那只乌龟的头道。
“其实,我选它当坐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嗨,我说你能不能不笑了……”弦歌雅意一边解释一边徒劳地试图制止我满脸的坏笑,“……这里能抓到的坐骑普遍都要比普通人高那么一些,而且跑得越快就越是颠簸,那个……你知道我的问题啦,我有那么一点点恐高,而且又有那么一点点晕车,而这个乌龟正好是我能找到的最矮跑起来也最平稳的坐骑了。抓住它之后才现它有个能下水的技能,我正好又不会游泳,所以……喂,这事儿有那么好笑吗?”
经那么一解释,我们才现这只乌龟果然是最适合弦歌雅意的坐骑——岂止于此,它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适合弦歌雅意的坐骑了。它是我们所见过的唯一一只坐在它上边比自己站着还要矮上一头的坐骑,这对于那个踮起脚尖都会口吐白沫当场昏厥的严重恐高症患者弦歌雅意来说简直是神赐的福音;而至于说到驾驭和骑行的平稳——你知道吗,我们真的很难分辨骑在它的背后行进还是自己在地上爬行哪一个更加稳便一些。
没过多久,长三角和长弓射日也赶了回来。这两个人刚一出现在训练场门口,就立刻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眼光。在大家的注目下,这对欢喜冤家兀自喋喋不休地吵个没完。
“你个死胖子就不能跑快点儿吗?别老挡在我前头,我都看不见路了!”矮人牧师长弓射日扯着粗鲁的大嗓门儿高声呵斥着。
“你以为我走在你后边儿你就能看见路了吗?你就算站在骆驼背上也没那个驼峰高,从前边儿看你这骆驼根本就无人驾驶!你能看见个屁啊!”半兽人影贼长三角恶声恶气地反驳着。
“哼,你这是嫉妒我的坐骑比你高!你还有脸说我无人驾驶,你也不知道害臊!看看你自己,走近了看勉强能看出来你这是骑着一头驴,离远了看还以为是一坨féi肉在空中飘呢!”
“你这个灵魂扭曲的矮子,就算骑着再高的坐骑你也还是个矮子!”
“你这个心理变态的胖子,就算骑着再瘦的坐骑你也还是个胖子!”
“你危害交通安全!”
“你影响市容市貌!”
“你违章驾驶!”
“你虐待动物!”
“你无耻!”
“你可笑!”
“你可悲!”
“你可怜!”
“……”
“……”
我不得不说,这样一对骑士组合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我真的很难说弦歌雅意的坐骑和他们的比较起来哪一个更加令人愕然——考虑到这两个人的体型和他们的坐骑形成的强烈反差,弦歌雅意的那只乌龟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长弓射日骑在一头名为“全时四蹄驱动”的巨背双峰驼上,这种坐骑虽然谈不上举目皆是,也毕竟还算常见。但问题是选择这种坐骑的多半都是像牛头人半兽人这种身材高大威猛的种族,至少也应该是人类或是精灵中身材比较高大的冒险者。因为这种坐骑实在是太过雄壮——我的山雪已经算是马中的健者,可比起这头骆驼来还要失少矮上两头,稍微矮的一些的骑手骑在上面会非常不协调。除此之外更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在于,这是一头“双峰驼”,而且它的全名是“巨背双峰驼”,只听这个名字你就应该可以想象得到它背后的那两只驼峰是何等的雄伟高耸,倘若骑手的身材矮一些,面前那个硕大的驼峰毫无疑问会阻碍视线。
而现在它的骑手是一个矮人。
正如长三角所说的那样,矮人牧师就算是站在它的背后恐怕都要比面前的那个驼峰再矮些,更何况还要骑在上面。倘若不是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只是从正面看上去,这头骆驼的背后显然空无一人。
除此之外,被魔法缰绳驯服的野兽会自动生成一套鞍鞯和一对脚蹬,对于长弓射日来说,脚蹬无疑是多余的——甚至于就连那套鞍子都嫌太大了些,他的两只脚根本连鞍子的边缘都伸不到。
除了百分之一百的移动度加成之外,这头骆驼自带的两个技能和赶路都没有什么关系。它的技能之一是“双骑”,也就是说除了骑手之外,它还可以额外再负载一个乘客;另一个技能是“负重”,它可以在召唤出骆驼之后额外提供一个魔法行李空间,储存于这个空间中的物品不会受到盗窃技能或是其他物品丢失效果的影响——这对于一些游走于这个世界各个角落四处行商的人们来说倒是一个十分有用的技能。
和长弓射日“只见坐骑不见骑手”的窘态相比,长三角确实截然相反的“只见骑手不见坐骑”。
他捕获的是一头“林地横纹野驴”,从名字来看,大概它的后背上应该有一些杂色的横纹才对,但此刻对于这一点我们实在是无法求证:因为这头野驴实在是太过矮瘦弱,只有半人来高,大概还不到我双臂展开的距离长,打大恐怕比一只山羊强不到哪儿去,而它的骑手又实在是太过臃肿,骑在它背上就像是给它披了块肉毯子,不要说背上的横纹,就连驴肚子上的毛是什么颜色都难得看得见,连脖子都被遮住了大半,只能勉强露出一个驴头和半截驴尾巴来。
这头处境凄凉到让人不禁潸然泪下的毛驴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25occ双缸四冲程”,他的主人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长三角似乎不太喜欢握着手里的缰绳,他的双手总是忍不住想要横握住这头毛驴的两只长耳朵,而且时不时总想下意识地扭一下。
这头毛驴同样拥有两种技能,一个是“攀岩”,这和妃茵的“金钱抱”所拥有的“攀爬”技能有些类似,只不过“攀爬”针对的是巨大的树木,而“攀岩”则只适用于岩石堆积的陡峭悬崖;另一个是“狂奔”,这个技能能够让它在三十秒的时间内以百分之二百的度加成高移动,而代价是在此后的十分钟时间里只能获得百分之六十的度加成。
就在我们相互嘲笑对方的坐骑选择得多么糟糕的时候,我们的牛头人圣骑士牛百万终于姗姗来迟。
老实说,当牛百万出现的时候,我们花了好半天时间才分辨出来哪一个是牛百万,而哪一个才是他的坐骑。
你知道吗,这个喜欢吹牛的牛头人选择的坐骑居然是一头牛;不但是一头牛,而且是一头黑色、长弯角、大嘴巴、鼻子上还套着一个鼻环的、整张脸长得就像是镜子里的牛百万一样的牛;而最坑爹的是,这头牛的名字叫做:“旷古绝今惊天动地盖世无双天下无敌欲树临风秀外慧中忠肝赤胆义薄云天满腹经纶勇冠三军足智多谋年少多金拳打南山斑斓虎脚踢北海乌鳞龙仰可上九天揽月俯可下五洋捉鳖浊世翩翩佳公子人间花花美少年天下第一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大宗师牛气冲天汗牛充栋试牛刀气壮如牛虎背牛腰虎踞牛盘沉牛落雁龙飞牛舞之巨牛之牛牛百万的牛”……
好吧,当我的眼前摇晃着两张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而且它们脑袋上都铺天盖地高顶着两堵墙一样不停闪烁的魂符时,你必须得原谅我从一开始就把他们俩搞魂了——事实上直到五分钟以后我才现自己一直在和牛百万的牛说话,而之所以我能够搞现这一点是因为他终于把坐骑收起来了……
和绝大多数捕获的坐骑一样,“牛百万的牛”有百分之一百的度加成,同时它还拥有“冲撞”和“坚韧”两项技能。“坚韧”和我的山雪一样,可以在骑乘中抵御三次敌人的攻击;而“冲撞”则是一项带有攻击xìng的技能,每五分钟可以让它在攻击范围内向一个目标以极高的度进行撞击。
就这样,我们一行人聚集在了骑术训练场里,刚刚获得坐骑的兴奋劲儿溢于言表。每个人都不满足于仅仅是“获得了”自己的坐骑,正像我们刚刚更换了一件新武器、或者是获得了一件新装备的时候那样,我们都希望能够有这样一个场所,能够让我们体验一下自己坐骑的能力。
“咱们去越野竞赛场吧!”忽然,妃茵这样提议道。
一百五十四:狂飙,山野泽地间的竞逐
一百五十四:狂飙,山野泽地间的竞逐
紧挨着骑术训练场的北侧,有一片十分广大的地域,这就是妃茵所说的越野竞赛场。三五中文网这是个专供冒险者们进行坐骑竞速的地方,据我后来观察,这一片广阔的地域应该也被施了“副本”的庞大魔法,尽管这里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不下几百人参加竞速比赛,可参赛后除了和你同一个赛场的对手或是队友之外,你就再看不到其他人的踪影了。
一般来说,那些涉空者们都喜欢叫这儿“跑马场”或是“赛马场”——不过事实上我们都知道,来这里比赛的“马”反而是少数,更多的人会选择像各种异类的虎豹或是变异的陆行鸟迅猛龙之类的动物参赛。在这里你可以选择两种不同的竞赛方式,一种是个人赛,每人只需要交二十五枚金币就可以以个人名义参赛,一场比赛最多可允许八个人参加,比赛结束后将选出其中的前三名,第一名可以获得一百枚金币的奖励,第二名是五十枚金币,第三名是二十枚,剩下的三十枚则作为竞赛场的管理费收取;另外一种是团队赛,每支队伍最多可以派出五人参赛,参赛费从分一百枚、两百枚、五百枚和一千枚金币不等,只有两支缴纳相同参赛费用的队伍才能同场竞赛,那支队伍的队员能够第一个到达终点这支队伍即可获得胜利,胜利的队伍将拿走失败者的参赛费,而竞赛场也将抽取百分之五的奖金。
我相信这个越野竞赛场的主人的背景定然非同小可,因为这里不但接受大陆联盟冒险者参加比赛,同样也允许末世帝国的冒险者们参赛——众所周知的是,翁泽克拉尔山脉的另一端就是帝国的领土,那群邪恶的异族侵略者同样也在这座山脉中抓捕坐骑——而团队赛通常总是发生在联盟队伍和帝国队伍之间,这样一来,就给这项原本有益身心的体育活动和娱乐大众的博彩活动增添了一层浓郁的政治味道,这里也就成了在战况胶着区相互杀戮之外的又一个为国争光的战场。
为了避免让每一次团队竞速赛都演变成一场不死不休的相互屠杀,竞赛场的主人可谓是下足了本钱。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在这片场地上施加了一种诡异的魔法,在这种强**术的作用下,每个参赛的选手都无法收回坐骑,而除了坐骑自有技能之外的所有战斗技能都必须在非骑乘状态下才能使用,同时,在这个魔法庇佑下,任何人在竞赛场中受到任何碰撞、摔打等意外都不会受到伤害,这样就自然而然地让每个参赛者都把重点放在了“竞速”而不是相互之间的厮杀上。
我们选择的是团队赛,因为只有五个参赛名额,所以我们必须在长弓射日和弦歌雅意之间排除掉一个人。这两个人的坐骑看上去都完全不适合参加竞速比赛——长弓射日的骆驼“全时四蹄驱动”只拥有两个承载类的技能,而弦歌雅意的乌龟“我行我速”虽然有一项“泅渡”技能勉强还能算是速度型技能,但它的陆地基本加速效果只有百分之六十。
最终我们还是选择让弦歌雅意参赛。之所以把长弓射日排除在外和他的坐骑并没有太大关系,主要是因为我们觉得让一个连路都看不见的矮人在如此恶劣的地形条件下和我们一起参加竞速比赛实在是太危险了。
鉴于弦歌雅意的参赛基本上起不到任何正面作用,我们的队伍事实上是在以四敌五,因此我们每个人都对这场比赛不抱任何幻想。妃茵大小姐一想到这里就懊恼得顿足捶胸,后悔不该提议来参赛。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当然不能指望她会掏多少钱出来参赛——事实上,就算只掏了一百个金币出来交参赛费我们的会长大人也像刚刚嫁闺女的母亲一样依依不舍,只差捧着那一打金币心肝宝贝地大哭一场。
交足了参赛费用,一个身上穿着一套只挡着半个屁股和半个胸部基本上起不到任何防护作用的盔甲、腰间佩着一柄比牙签儿粗点儿比钢笔细点儿基本上起不到任何攻击作用的刺剑、头上还带着一个不知道什么用处只是让人感觉很傻的兔子一样的黑sè长耳套的女骑士把我们引进了一间小屋。小屋的中间有一个显示着各种地形和地图的魔法告示栏,由于是我们先进入的这个小屋,因此我们有权利在二十张竞赛地图中选择一个。虽然这些地图都起了一些类似“熔岩火山”、“那加斯湖畔”、“林间秘径”之类听起来风格迥异的名字,可事实上都是些有山有水、有悬崖有密林的综合xìng赛道,对于拥有任何技能坐骑的参赛者来说都还算公平。
妃茵随手选了一个“随机地图”,我们就坐定等了起来。没过多久,一支来自末世帝国的参赛队伍也来到了房中。两支队伍十个人都在各自的座椅上点选了同意参赛的按钮,一瞬间,我们就同时笼罩在一片rǔ白sè的魔力漩涡中,被传送出了这个房间。
在魔力漩涡散去的同时,我们每个人都在笼罩着整个竞赛场的巨大魔法作用下同时召唤出了自己的坐骑,这时候我发现我们被传送到了一片林间泽地之中。我们的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橡木拱门,两只粗壮的矮个子地精站在拱门的两端,将一根扎着着红sè三角小旗的绳子拉得笔直。www.65txt.com
另外一个身材偏胖、头上带着礼帽的地精站在离拱门更远一些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支看起来和普通的火铳很像、但却短小的一只手就能握住的东西,口中叼着一根正在燃烧冒烟的粗大草卷儿——这群热衷于尝试一切新鲜玩意儿地底居民把这东西叫做“雪茄”,老实说我实在看不出把这么大一捆干草用碎纸片卷在一起放在鼻子底下烧出一股浓烟来有什么意思——他用被烟熏得嘶哑的声音对我们高声说道:
“我知道你们相互之间都看不顺眼,这里就有一个机会让你们一决高下。尽管这里不允许死人,但据我所知,把对方远远抛在屁股后面吃土喝烟也不错。我的发令枪一响,你们就可以跑了,没有监督、没有裁判、没有规定路线、没有任何限制,这里唯一的规则就是:跑得比别人快才能赢!听清楚了,我倒数三个数,然后就鸣枪。三……砰!”
他所谓的“倒数三个数”只喊了一声,手中的短火枪就发出巨大的响声,同时冲天的火光从枪口喷出。站在拱门两侧的地精立刻将手中的绳索往地上一抛,头也不回地向两边跑去。我们不约而同地都迟疑了一下,片刻之后,我和身边那个巨魔骑手同时反应过来,一马当先冲出拱门。冲出拱门的一刹那间,我听到那个拿着发令枪的地精正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真见鬼,这破枪怎么又走火了……”
和我一起冲出的巨魔名叫“马路”,它的坐骑是一头肤sè赤红、面目狰狞的烈焰犀牛,名字叫做“恋爱的犀牛”。刚一冲出,他就使出了yīn险的招数:正在疾驰时,那头犀牛忽然扬起粗大的蹄子,重重踏在地上。我的战马被大地震动得站立不稳、脚步踉跄,速度立刻迟缓了下来。他趁机快牛扬鞭冲了出去。
看起来这头犀牛的技能和牛头人的种族特xìng“战争践踏”十分相似,不但能够减缓敌人的速度,更可以将对手震落坐骑。幸亏我的山雪拥有“坚韧”技能,否则的话,尽管受到场地上的魔力保护没有人会掉落坐骑,但也会受到相应的定身效果影响。
我的速度一降低,身后其他人立刻超了上来。牛百万见我遭了暗算,恼怒地大吼一声,瞄准前面一牛当先的巨魔,发动了坐骑的“冲撞”技能。他座下的蛮牛立刻飞奔而上,一头顶在了前方那头犀牛的屁股上。犀牛连同他的主人立刻被撞到了一旁,因为撞击的影响而无法动弹。而牛百万趁此机会占据了领先地位。
片刻间,就连弦歌雅意都超到了我的前头。他显然明白以他的速度,像其他人一样沿着大道向前奔驰是毫无意义的,于是很快驾驭着他的乌龟,一侧身翻进了一旁的河道从地图上看,这条水路曲曲折折地来回弯了**道弯,中间还要绕过一座巨大的山峰,也不知要多走多少路径,乐观地估计,当我们有人跑到终点之后,精灵射手能走完一半儿的路程就算不错了。
出发点前方这条大道并没有多长,只跑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们就进入了一片荒野。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根据自己坐骑的区别而做出了不同的选择:妃茵骑着她的“金钱抱”一头扎进了密林最深处,在那里她坐骑的攀爬技能才能得到最大发挥,和她一同进入密林的是一个骑着一条粗大的双头蛇的黑暗精灵;长三角催开他的瘦驴跑向一片山岩,我相信在那里他会找到一条通往终点的捷径,一个亡灵魔法师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的坐骑是一只全身灰褐sè的巨大蜥蜴;一个吸血鬼牧师骑着一匹全身发黑四蹄冒着红sè火光的地狱魔魇冲进了沼泽最深处的泥塘;我并没有急着改道,因为我发现前方的岔路口上颇有几条断崖。和我一起奔行在这条相对宽敞的林间路上的,还有精灵女驯兽师雁阵、刚才那个暗算我的巨魔(他已经落到了我的后面)、以及一个骑着骷髅马的恶魔——在这种jī烈的角逐下,我所有的精神都放在前方的道路上,已经无暇再去分辨每一个对手的名字了。
咦,好像还少了一个人?
对了,原本冲在最前面的牛百万跑到哪儿去了?
我猛然想起这个路痴圣骑士以往不堪回首的寻路征途,心里顿时一凉,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立时间用上我的心头。
直到三分钟之后当我们沿着一条螺旋道路向一座土山攀登的时候,我才从一片茂密的森林中发现了牛百万的身影——准确地说,我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但他和他坐骑的名字实在是太过醒目,即便是身处密林深处也无法阻挡。我看见他的身形影影绰绰地在丛林中艰难前行,我也对一个圣骑士不畏艰险、不屈不挠的顽强高尚情深表敬佩,但这个苦逼的路痴实在是把他所有的优良品质都用错了地方——从他的行动路线来看,他毫无疑问正势头迅猛地向我们来时的出发点直扎过去。
在比赛开始之初,我们每个人就都对这场比赛抱着极度悲观的态度,但最可悲的是,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发现我们的预估实在是太过乐观了——这哪儿是一场四对五的比赛啊,我们真正能够派得上用场的其实只有三个人。
攀上这座土山,我也脱离了最宽敞的道路,拍马转向了一条岔路。身后那个骑着“恋爱的犀牛”的巨魔骑士犹豫了一下,还是沿着大路跑了开去。我估计这种拥有攻击xìng技能的坐骑在竞速赛场上不会有太大的作为,只能起到一些辅助xìng作用。一旦把它抛开距离,让它无法再发动攻击,它就完全没有威胁了。
这条岔路远比刚才那条道路要狭窄,两边的枝干也经常横生在道路中间。我拼命压低了头盔、伏低了身子,只用眼上侧的余光瞄住前方不远处的道路,心头默记着在魔法地图板上看见的地形。很快,前面出现了一个向右侧的小转弯,我顿时心头一凛,调整好骑乘的姿态——我记得就在这个转弯不久,就有一个横跨山涧的断崖。
转弯刚过,前方一道断崖如期出现。我猛地一抖缰绳,山雪急匆跑两步之后踏在崖边腾空而起,一阵呼啸的横风立刻穿过我的耳边。
在从断崖上跨越的一刹那,我看见长三角正骑着它的毛驴在下方的岩石上艰难地攀行。他身边不远处就是那个骑着蜥蜴的亡灵法师,那只蜥蜴虽然不擅长在细碎的岩石上攀登,但却可以借助粗壮有力的脚爪牢牢抓住岩石以垂直于地面的角度缓慢爬行。
我猜问题的关键在于长三角对前方道路的选择,倘若他能够很快地找准毛驴的落脚点,选择一条便捷的道路前行,就完全有可能比那只行动迟缓的蜥蜴跑得更快些。可现在看起来的情况是:他似乎还稍稍落后于对手。
一阵剧烈的颠簸提醒我,我已经跨过了悬崖,进入到了另一侧的山林。按照我事先规划好的道路,我开始向山坡下驰去。没过一会儿,身后的丛林中传来一阵阵“沙沙”的声响,片刻后我看见妃茵骑着她的“金钱抱”从一棵大树后绕了出来。这头猛兽以与它体型绝不相称的轻盈和敏捷在林间粗大的枝桠间移动,犹如一具正在舞蹈的鬼影。
正当我为我们的会长大人取得了领先优势而庆幸时,一条迅捷的影子“嗖”地一声从我头上掠过,直荡向前方的一棵巨树上。这是那条属于黑暗精灵的双头蛇,它用自己身体的一端缠住树枝,在林间向前飞荡,直到另一端勾住另一条树枝。这种前进的方法并不像妃茵的林地花斑豹那样平稳匀速,但每一次飞荡的速度却十分迅疾。
他们俩交替领先着,很快就把我抛到了后面——这很正常,在林地间我的山雪不可能与这些熟悉环境的坐骑比较速度,我的优势在于正确地选择道路,然后用一次次漂亮的跨越超过他们。
当我连续跨过三道断崖之后,终于来到了这段路程中艰难的后半段:前方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山峰,山体上弯弯曲曲缠绕着许多盘山的道路。倘若你不打算向山上攀登,你可以沿着山脚绕一个大弧通过——这同样是一条远的令人发指的道路。我们的终点就在这座山的后面,谁先通过山峰,谁就等于已经将一半的胜机揽在了手中。
我没有犹豫,径直拨马从右侧绕行过去。那个骑着魔魇的吸血鬼几乎同时从一片沼泽中穿行而出,向着山峰的左侧绕去——显然这头魇兽的技能可以减弱沼泽地带对生物行进的束缚,所以他能够用最短的时间从这条最艰难却是最短的笔直道路中通过。
除了牛百万和弦歌雅意,其他人也很快都陆续出现了,他们中大多数人都像我一样选择了绕行,只有长三角、雁阵和那个骑着骷髅马的恶魔径直向山上冲去。
长三角选择攀登高峰并不出乎我的意料,他坐骑的攀岩技能可以让他在陡峭的山路中找到一条捷径,而那头蜥蜴的爬行技能速度太过缓慢,只在通过能明显缩短距离的捷径时才有意义,面对如此高耸的山峰毫无用处。可雁阵和那个骑骷髅马的恶魔为什么选择上山我就不明白了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当时好像我们都只被雁阵那头小野猪可爱的外形所吸引,反而没有人去追问它所具备的技能是什么了。
长三角的“250cc双缸四冲程”在山岩间显示出了它强劲的动力,拥有攀岩技能的它完全不需要沿着弯曲的螺盘道路前行,它更多的时间是在寻找能够从下一层山路直通上一层山路的捷径。有的时候我真担心它还能将长三角那具臃肿的身躯支撑多久——在我看来它仅是被长三角坐在屁股底下没被压死就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
当我绕到山峰的那一侧时,长三角下坡已经下了一半了。在我看来他实在是已经取得了相当大的领先优势,胜利女神已经在向我们挥手微笑了。
这时候,雁阵的“猪嘟嘟”也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正当我在想象着它如何拖着一身féi嘟嘟的膘肉从山顶滚下来的时候,它忽然攀上了一块探出山顶的巨岩,纵身一跃……
“太扯了吧!这头猪居然会飞?”
发出惊叹的是那个骑着蜥蜴的亡灵法师,直到这会儿我才看清楚他的名字叫“希力卡老大”,他的坐骑名叫“塔丽丝”——老实说,把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名字放在这样一头丑陋的动物身上实在是极度缺乏协调感,但从我的涉空者朋友们的交往中我也能够了解,有的时候有些男xìng生物对于和一些女xìng生物发生“骑”这个动作的诱惑力总是无法抵抗,以至于他们在显然无法得逞的时候给他们正在骑着的一些东西换个名字。他们往往把这种行为叫做yy,而我因为学习炼金术需要所接触的一些灵魂魔法学著作中通常把这种行为称作“个体强烈的本我享受原则冲动与自我现实原则的碰撞所引发的心理畸变在后工业时代物质丰富和思想匮乏的群体xìng不可调和矛盾的影响下被延长的心理断rǔ期所产生的无法实现的欲望投影具象化表现通过移情方式投射于第二客体的精神官能症临床表现”。
好吧,我觉得还是yy说起来顺口一些……
……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探讨一头野猪如何能够凌空滑翔的问题,这或许是至高神造物时的某个失误,又或者完全是他的恶趣味而已,但那头猪正在缓慢地向地面滑落,这是毋庸置疑确凿发生在我面前的事实。以它目前降落的速度来看,着陆的速度可能比长三角还要更快一些。出了这个山口就是一座宽敞笔直的大桥,终点就在桥的另一端。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只能浮现出四个大字,那就是“胜券在握”。
无论什么时候,在结果尚未出现之前,永远都不要高兴得太早,这是我此前的人生历程中无数次的冒险经验一再告诉我的,然而我们总是在如此靠近幸福的时刻一次次地将它遗忘。
正当我以为我们这一次能够稳胜券的时候,山顶上那个骑着骷髅马的恶魔开始了他惊天动地的反超:
他以无以匹敌的凌厉势头从山巅直冲下来,义无反顾地踏进这条崎岖难行的盘山路。在面对面前哪条对折的弯道时,它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反而更加催快了骷髅战马。就在我以为他无疑将会冲出山路跌落悬崖时,那匹怪异的骷髅战马居然一个极转,四蹄着地,整个身体侧向滑移起来。山路上的土石被它推得四散飞溅,它的马掌和地面剧烈摩擦,不断发出“吱吱嘎嘎”令人牙酸的剧响。当它整个身体整个调过头来,面对着下一道山路时,又一次毫不犹豫地箭射向前,直到下一个弯道前再次上演这惊人的转弯技巧。
我从未见过任何一种生物在下山时可以做得如此刚烈又如此飘逸,尽管这无疑和那匹骷髅战马自身的技能有关,但我要说,如此高难度的技巧绝对需要骑乘者高超的技艺,他在每一个弯道转弯时所选择的时机和位置无不体现出了他过人的胆识和精细的控制,更重要的是,这一切必须建立在他对他坐骑无比细微的了解之上。
只用了不到一分半钟的时间,它就走完了长三角费尽心力建立起来的优势。当他从长三角身边超过时,控制着骷髅战马的屁股扭了两扭,似乎是在表达对对手的嘲弄。当雁阵的那头“飞猪”经过漫长的滑翔过程终于着陆的时候,骷髅战马以恰好经过它的身侧,以半个马头的优势领先。
前方是一条直道,在大家的坐骑都是百分之百速度加成的情况下,排位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变化。长三角直到此时才堪堪驰出山口,开启了坐骑的“狂奔”技能,可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妃茵也jī活了坐骑的“冲刺”能力,可她离得更远。
这真是巨大的讽刺,我们一群人拼了命才建立起了这样的优势,几乎每个人都比自己的对手领先一步,可最终却被对方的一个人彻底打败了。我们包揽了第二、第三和第四名,可这一切毫无意义,因为整场比赛只有一个胜利者。
哦,我要再说一句,那个在最后关头上演惊天反超的恶魔名叫“藤原拓海”,他的骷髅战马的名字有些古怪,是一些通用语文字和一些陌生符号的组合,具体好像是这样的:
“藤原とうふ店(自家用)”。
一百五十五: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动物
一百五十五: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动物
比赛进入到了最后冲刺的关头,前方终点的拱门已经遥遥在望,那个名叫藤原拓海的恶魔骑手已经一马当先地纵上了拱桥,雁阵驾着她的“猪嘟嘟”紧随其后,我落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很快也纵马跃上了大桥。www.65txt.com一连串急促嘈杂的蹄声在桥面上响起,犹如一柄柄大锤一下下地敲在我们的胸口,让我们的心一点点绝望地沉沦下去。
三十秒后——不,最多还有二十秒,这场比赛就将以我们的失败告终,而我们除了眼睁睁看着这耻辱生之外别无它法,这种自始至终势均力敌但在最后关头却以毫厘之差落败让人无力回天的挫败感甚至尤甚于以绝对的劣势被压垮。此时我们心中的沮丧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咦,那是什么?正当我的心情低落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忽然间,那一段的桥栏杆外露出一个干裂丑陋的东西,它慢慢吞吞地探将出来,一边儿往前伸着一边儿还悠然自得地来回摇摆着,就像是一根在风中摇晃的断枝。
这玩意儿看上去非常眼熟,好像我不久之前才刚刚见过。在jī烈的赛况中,我甚至难以置信地勒住了马,伸手肉了肉眼睛。直到肉得眼珠子都快被我抠出来了我才终于能够确信:这的确是我刚刚见过的一样东西,确切地说,那毫无疑问应该是弦歌雅意的**。
……呃,我是说这是弦歌雅意的乌龟坐骑的头!
很快,弦歌雅意的身影也跟随在那个摇来晃去的乌龟脑袋后面出现了,显然他们是从桥下的河水中爬出来。尽管我很好奇他们是怎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游过几乎两倍于我们的水路领先来到这里的,但现在我一点儿也不想搞明白这个问题。他们登岸的位置实在是太靠近终点了,我只希望他们能够为我们带来一场神奇的胜利。
“冲过去!从过那道拱门!冲!”我已经彻底放弃了冲刺,骑在马上兴奋地手舞足蹈,冲着弦歌雅意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大喊。
弦歌雅意头也不回,纵龟迈向那道拱门。
“亲爱的,加油啊!”雁阵骑在野猪背上甜甜地叫了一声。听到这声招呼,精灵神射手兴奋地满面红光,不免侧过头来,还得意洋洋地向她挥了挥手。
“弦子你要是输了,这场比赛的赌金你自己来掏!”身后传来妃茵的吼声。
顿时弦歌雅意得意的神情一扫而空,立刻俯下身去全力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听到妃茵大姐的吼叫声后,就连那只老乌龟的脑袋似乎都晃得更加卖力起来。
当弦歌雅意的我是说他骑着的乌龟的头——终于冲过终点大门的时候,大门两侧立刻飞出一片绚丽的魔法礼花。与此同时,一道天蓝色的光环立刻从我们脚下腾起,宣告着我们成为了这场团队竞赛的胜利者。
片刻之后,我们再次被一道魔力漩涡所笼罩,继而重新回到了那间屋。
我们的对手们看上去脸色非常难我很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如此,事实上就在片刻之前我们的境况还和他们易地而处——他们长顿足捶胸地走出了房门,甚至都不愿意再多看我们一眼。
而我们则兴奋不已地抱作一团,用欢呼和大笑来庆祝自己这奇迹般的胜利。三五中文网只有可怜的牛百万不知道生了什么,还拉住我们每个人询问刚刚生了什么。
“嗨,嗨,到是怎么回事儿?我刚刚跑到一个火山口,然后就被传送到这儿来了。我们赢了吗?谁是第一名?你们倒是跟我说一声啊……”
火山口?尽管我们都曾经领教过牛百万那神出鬼没的迷路本领,但这一次我仍然被他深深地震撼了——至少在我看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刚刚那一大片雨林和沼泽中找到一个火山口的难度比赢得竞赛要大多。
……
“你子可真行啊……”不理会一头雾水的牛百万,我扑过去紧紧搂住弦歌雅意的肩膀,重重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快点儿告诉我们,你怎么会跑得那么快,地图上的水路可比6路长了几乎一倍呢,你这家伙会飞吗?”
弦歌雅意得意地笑了笑,向我们讲述起他能够夺取胜利的秘诀。
原来,就在他起着乌龟下水游出去没多远,就现了悬崖边上有一个洞口。事实上,这个洞口十分隐蔽,他原本已经从洞口前经过了,倘若换作其他人,此时肯定会记挂着比赛加向前,不会再回头去理会这个已经错过的洞口。可弦歌雅意显然比他们更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凭着自己这只乌龟的度等到比赛结束后能游完一半儿的路程就不错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多欣赏欣赏这个地方的风景,于是他有调转头来,重新找到这个洞口,然后顺着水流游了进去。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个洞口非但不是一条死路,反而是一条地下暗河。尽管非常昏暗,即便是点着火把也看不清多远的距离,可妙在这是一条顺流而下的水他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度太慢,反而要时刻心着不要因为度过快而撞上了水中的礁石。
当他顺着水流冲出暗河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条暗河的出口距离比赛终点如此之近,以至于只要爬上岸之后再快走几步就赢得了比赛。
弦歌雅意的解释顿时让我们恍然大悟,对于他的遭遇,我不由得心里既庆幸又羡慕:庆幸的是幸亏他的及时出现才让我们扭转了局势获得了比赛的最终胜利,而羡慕的则是他能够找到一条隐秘而不为人所知的道路,成为决定这场比赛胜负的关键人物。
当然,在我们这些或清醒或羡慕甚至或多或少有些嫉妒的人们中,总有一些人的头脑始终保持着高度的镇定了冷静,找到这件事情中被人忽视了的关键问题,并且思考得更加深远……
“你是说,你是错过了暗河入口之后又重新拐回去的?”在我们的一片欢腾声中,妃茵忽然开口问道。
“是啊……”弦歌雅意点头说,“……要知道,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再回头的时候可是逆流而上,那片儿的水流很急,费了我好大力气,要不是……”
我们的精灵神射手还想更加详细地解说自己的辛苦,却被会长大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这个过程你花了大概多长时间?”
“这个……我不太清楚,大概有二三十秒吧……可能没有那么多,但是十几秒总是有的。当时我已经冲过去快有十几米了,就算我的乌龟一秒钟只能游一米……”
“你的意思是,如果不错过那个入口的话,你至少还能再快个十几秒钟?”妃茵根本不去理会这些细节,她表情极度亢奋,死死地盯着弦歌雅意,仿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金子来似的。
“差不多吧……”弦歌雅意被追问得一头雾水,十分费解地看着妃茵,不知道她干嘛要问那么多,“……而且我在暗河里磕磕碰碰地也耽误了一会儿工夫。”他补充说道。
“太好了!”妃茵一跃而起,兴奋地搓着双手。忽然,她一转身,表情严肃地问我们道:
“你们再想想,这张地图如果你们跑得再熟练些的话,还能提高多少度?”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太确定,只有牛百万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居然憨头憨脑地答了一句:“我不知道。”
理所当然地,他的答案立刻就被我们无视了。我个人认为他跑完全程需要的时间是无穷大,就算再怎么熟悉地形需要的时间最多也是无穷大减去五六秒——事实上没有人能分清楚这两个数字到底哪一个更大一些。
思考了片刻,还是长三角开了口:“如果我在攀岩的时候能够对落脚点计算得更精确一些,用最快的度通过,估计最多也就能提高个十秒八秒的,可想要找到最短的道路至少也要跑上几百圈。如果只是再多跑几圈儿的话,能快个两三秒就不容易了。”
半兽人影贼说得事实上并不完全正确。在我看来,我们这一路上浪费时间最多的并不是在通过困难地形的时候,而是在占据了绝大多数路程的普通奔行阶段。在这条漫长的跑道上,如果我们能够在每一个拐弯、每一个路口都找到最近的距离、用最快的度通过,并且在奔跑的时候选择最直的路程,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轻微拐弯,跑完全程能够缩短的时间可能会过二十秒。可是谁又能做到这一点呢?凭着我那一些本属于原生者的不为人知的天赋,或许在三五十圈之后能够得到明显的提高,而我的涉空者朋友们虽然在想象力和创造力上都有着极高的天赋,但在观察和计算能力上却都远远地逊色于我——我想这也是原生者和涉空者之间较为本质的一个区别了。
但从实际意义上来考虑,长三角说的不无道理。在熟悉地形的情况下提高几秒钟的度,这大概是涉空者们普遍能够达到的标准。
妃茵会长自己大概也略微估算了一下,然后用力点了点头,嘴角浮现出一种jian猾的笑容,眼睛里更射出两道我们熟悉的、贪婪而狡诈的光芒。
“快点,都出来,我们去重新开个比赛房间!”她匆匆忙忙地命令道,说着话抬腿就往门外走去,那兴冲冲的劲头就像是打算马上就要去抢赌场似的。
“为什么?”迟钝的牛百万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个房间不就挺好的吗?”
“好你妹啊,老娘要去开个一千金币的房!”豪爽的话音未落,妃茵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
之后生的一系列事情证明,面对一个敢花一千金币开房的女人,你是伤不起的。我们连着跑了三十几遍那条熟悉的跑道,无一败绩。无论对手是丛林巨象还是锥齿裂牙虎、是蓬鬃草原狮还是五彩6行鸟、是月夜狂狼还是镰刀巨甲虫,弦歌雅意的乌龟每一次都以惊人的领先优势取得了压倒xìng的胜利,回回都是第一个冲过终点——弦歌雅意甚至因为在竞赛场上的惊人表现而获得了一个“闪电疾驰者”的荣誉称号。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其他人还都试图和对手展开一番竞争,以免弦歌雅意出现意外时也能补救。可随着对赛场越来越熟悉,弦歌雅意与对手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我们的拼命疾驰也越来越显得没有必要。到了后来,我甚至信马由缰地四处闲逛,看足了这个赛场中的各处风景。
好吧,你得承认,这个世界已经不能阻止乌龟了!
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我怎么找,也没有找到牛百万所说的那个火山口——我们都很怀疑这个迷路迷得有如神助的家伙第一次是不是打破了“副本”的强大魔力,流窜到另一个赛道上去了。
靠着一次次赢得比赛,我们又赚了三万多枚金币。看着这笔巨额的外快,我们的会长大人乐得喜笑颜开,还一个劲儿地抱怨为什么没有一万个金币的房间可开。
最后还是时间的原因才让我们停止了这一趟疯狂的抢钱之旅——我的涉空者朋友们在另一个时空位面中的生存需求迫使着他们不得不暂时告别法尔维大陆。当他们离开的时候,整个竞赛场中愿意花一千个金币参加比赛的对手几乎已经被我们全部蹂躏了一遍——之所以我说“几乎”,是因为他们中总有一些不服气的死硬分子一次又一次地向我们进行挑战,因此有的被我们蹂躏了两遍或者三遍。
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我们这一天的完美战绩在整个大陆的竞圈儿内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我们的对手中,有一些人对我们的战绩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我的朋友们告诉我,他们中有人使用了一种叫做“全景录像”的魔法,现了那只乌龟战无不胜的秘密。不久以后,相貌丑陋行动迟缓并且只有一种技能的“粗笨的泽地象腿龟”成为了大陆竞者们最为热捧的坐骑,以至于倘若你没有一直乌龟的话来到竞赛场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了解到这一情况之后,我们的会长大人立刻拿出了当初我们现“拳击手套”的秘密时的英明果敢,第一时间向神圣的gm报告,又一次为公会赢得了一笔不菲的奖赏。
再后来,越野竞赛场不得不花大力气修改了这一段赛道,进一步延长了这条暗河的距离,给了其他那些坐骑一个可以公平地和乌龟赛跑的机会。同时,为了补偿那些已经捕捉了乌龟的竞爱好者,他们同意回收那些乌龟,给了那些冒险者们一个重新选择坐骑的机会。
出人意料的是,并没有多少人愿意送出乌龟坐骑,恰恰相反,这一举动反而愈加刺jī了热爱竞运动的人们对赛道的进一步探索,让他们把注意力引向了一度被忽略的水路。让他们感到兴奋的是,除了这一段沼泽赛道,在其他赛道中也隐藏着各式各样不同的水上路径,走水路和走6路有同样大的机会赢得比赛,而捕获一只“粗笨的泽地象腿龟”的难度和所花费的金钱则远少于那些善于奔行的奇禽异兽。在这些人的带领下,骑着乌龟参加竞比赛成为了一种潮流和时尚,甚至有人花大力气专门研究出了许多种以乌龟坐骑为核心的竞战术,这些战术被冠以“乌龟流”之名而大行其道。
在他们心中,或许只有乌龟才是这个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动物……
一百五十六:看,这世界!
一百五十六:看,这世界!
当我的涉空者朋友们离去时,这世界也随之陷入了沉寂。35zww.com尽管天sè尚早,可四处的人影已经十分稀薄。自由活动的涉空者们越来越少,偶尔在路上碰上的几个也都精神萎靡、有气无力,剩下的就是那些似乎永远不知疲惫和厌倦为何物的原生者们,为这沉睡的世界保留着一分微弱淡薄的生气。
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种无所适从的惊慌之中。我曾经用一整天的时间去疯狂地完成各种任务,用四处奔走和厮杀填补这独自一人的时间;也曾经用深奥难解的炼金术驱散这份孤寂,在一间简陋的实验室中消磨掉这段时光;但更多的时候,我更喜欢找到一个清静的所在——或是一片葱郁的草坪,或是一块巨大的岩石,或是一个柔软的草垛——感受着微风从我的躯体上跨过,凝望着太阳、月亮和星辰一次次升起和落下,让清醒的灵魂与这世界一同沉睡,直到朋友们将我重新唤醒。
我从不知朋友们所说的疲惫和困倦为何物,我可以彻夜狂奔,也可以整日搏杀,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不需要休息的——我甚至一度完全不理解“休息”这个词的意思——然而很快我就意识到,或许我的身体不需要休息,但我的灵魂需要。
当我拥有了公会楼上的那间小屋之后,曾一度将它当成我灵魂休憩的家园——事实上,它也确实帮助我度过了许多个孤单的日夜。可是现在,我却没有办法在这里得到心灵的平静,一种无法排遣的sāo动在我心底深处滋生着,让我精神恍惚、心烦意乱。我总觉得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可我却总是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又或者是我不愿想起?不敢想起?
推开窗户,窗外刚过黄昏,圣城弗雷斯希特沐浴在温暖的暮sè中,仿佛披上了一层金sè的轻纱。极目远眺,城外的树林隐约可见,向着远方延绵而去,直到地平线的边际。
我忽然不满足起来,垫了垫脚尖,想要看向更远的地方,想要看到地平线的那一边,那里似乎有些东西在让我默默渴望着,即便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念着。
更远的地方有些什么呢?有几座山峦,有一条河流,有一片广阔的平原,还有几个小巧而又闲适的村庄。
不,不止这些。我忽然想起来,在那片我所看不见的遥远的地方,有一座名叫坎普纳维亚的小城,还有那带着青苔痕迹的城墙,青灰sè的屋顶,并不是那么大但却总是那么热闹的中心广场,从不喷水但池水却始终清澈的雕塑喷泉……
在城市的一侧,还有一条明亮的小路,路旁的花坛里种满了各sè的玫瑰。此刻的夕照应该也在那条荡漾吧,我想象着,就像一条盛满了光的溪流,正沿着青石板静静地流淌。站在道路中央,仿佛一伸手就能掬一捧明媚的阳光,若能将它饮下,便是一身的暖意。
哦,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条道路的边上,有一家小小的却很精致的面包房,面包房的烤炉始终都烧得热烘烘的,赤红的炉火总是在欢快地跳动,映得人脸都红了。面包房的架子上摆放着各sè的面包:蓝莓果酱的、巧克力口味的、长棍面包、大个的手撕包……就连架子上的面包摸上去也总是热烘烘的,因为有一个善良又勤快的姑娘,总会用刚出炉的热面包替换下冷掉的。
在这许多的面包中,我最喜欢香草味道的,那种柔软香甜的味道总会让人忍不住想起那姑娘柔软白皙的双手。哦,对了,我的背囊中正有这样一只香草面包。我把它找出来拿在手里,面包已经凉了,可那淡淡的、柔柔的味道却依然还在。把它放在鼻尖下面轻嗅一下,那个脸上带着雀斑、总是微笑着的活泼女孩的面容便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忽然间,一种强烈的思念射中了我,我猛地想起了那始终困扰着我的纷繁是因为了什么。35zww.com玛丽安,那玫瑰般清秀美丽的姑娘,自从上次仓皇地逃走,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我曾一度害怕面对那注定没有结果的强烈情感,以至于逼迫自己将这一切遗忘。
然而现在呢?我既然已经决定坦然面对我的人生,将这一切当成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回忆珍藏,难道就无法重新鼓起再次见她一面的勇气了吗?
我再也坐不住了,立刻拉开房门飞奔出去,快马加鞭找到距离最近的驿马车站。我来的正是时候,驶往坎普纳维亚的马车正停靠在那里。我刚刚一头扎进车厢,马车就摇晃着启程了。
我一早就猜测这些往来于遥远城市间的驿马车拥有着某种玄妙的魔法力量,它们能够以大大超越常识的速度迅速抵达目的地,即便是我所知道的最快的坐骑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然而现在,无论坐在前面的那个侏儒马车夫如何地快马加鞭,在我来说都是如此地缓慢。我的身体坐在车厢里,可我的心早已飞在了前面。
你知道吗,“思念”才是最神奇的魔法。无论是天涯海角,无论是人海茫茫,甚至是生离死别,它都能在一瞬间将你的心拉到你所思念的那个人的身边,让你在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那个人的音容。与它相比,光与电的速度或许也并不是那么快;与它相比,你的视力与听觉都是那样的模糊。
几分钟以后——对于我来说,这就像几个世纪那样长——我骑着马来到了“玫瑰街”的路口。一切都像我想象的那样安详和恬静:夕阳洒满石板路,花香弥散在风中,可爱的小屋分立在两侧,空气中不时传来风铃的清响。整个道路空荡荡地,放眼望去看不见一个行人;可它却又是那样的充实,被一种名叫“温柔”的东西填得满满的。
在这一路上,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次与玛丽安的重逢。我曾想象自己会泪流满面,用一场痛哭来告别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恋情;也曾想象自己会强颜欢笑,任凭内心深处如刀扎针刺般痛彻肺腑,却依旧微笑着与她交谈;我想象自己会像个傻子一样,一看见她就脑子一空,呆呆地站在那里凝视……我甚至想象自己是懦夫、是个胆小鬼、是个在自己的感情面前溃不成军屁滚niào流的逃避者,就连踏上这条街道的勇气都没有,连面包房的影子都不敢看一眼,更不要说亲眼见到那个让我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美丽姑娘。
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现在这个样子:
我骑着我的爱马,缓缓行走在小路的右侧,眼看着“桑塔面包房”的可爱招牌一点点地变大,一点点地清晰起来,然后就是漂亮的房门、明亮的橱窗。夜sè渐渐已经昏暗了下去,可还没到需要点亮烛火的地步。炉火在屋内闪烁,摇晃出一片明艳的光影。
就在橱窗外,我看见了玛丽安?桑塔,那个我命中注定会爱上、却又命中注定不可能爱上我的女孩。
她那时正趴在柜台上,和我记忆中的一样,用双手撑住自己的脸颊,入神地遥望向窗外的天空,并没有看见正站在橱窗外的我,脸上带着一层幸福憧憬的浅浅笑意。
没有悲伤、没有激动、没有泪水、没有怯懦,既不像小说一样百转纠结,又不像诗歌般细细雕琢,到像是篇朴实的散文,她在窗内,我在窗外,一切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仿佛一切都本该如此。
我忽然想起一个古老却又无人解答、无法解答的问题:到底什么才是“爱情”?
它是一种强烈的情愫,非得用痛苦与甜蜜、生存与死亡、忠诚与背叛这种极端强烈的词汇才能进行描述,用那无法抵挡的澎湃情感一次次死命冲击着你的神经最深处,让你留下最惊心动魄的心灵感受,唯有撕心裂肺、唯有冰火交加、唯有生死契阔、唯有天长地久,那才叫“爱”吗?
又或者那是一种私密的、隐晦的、永不能宣诸于口、却始终隐匿于心的情感,细腻而又脆弱,经不起最轻微的碰触,时光会磨损它、言语会伤害它、情欲会炙烤它,唯有最美好最纯净的思想才能与它相交融,这种纯粹精神上的呵护和养育,这才是“爱”吗?
不,不不,那不是爱情,至少不是爱情的全部。它应该像呼吸、像听闻、像坐卧、像行走、像思考一样,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它或许应该是一种平静而又普通的东西,当你拥有它的时候,是那样的自然而然,而当你细细品味的时候,却又会感到如此的不可思议,无法理解。你不知道为什么你可以驱动右手的食指在不到三平方毫米的地方准确无误地按下一个细小的按钮,可你这样做起来毫无困难;同样的,你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那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你身边走过都会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但你就是爱了,并且爱下去了。
没有那么神秘,没有那么强烈,没有那么脆弱,我曾真实地爱过,那是我生命的烙印。我曾经惶惑不安、崩溃逃避,但我现在知道,其实我害怕面对的并不是爱情本身,而仅仅是爱情的失败。
你会被你自己散发出的温暖灼伤吗?你会被你自己掌心的皮肤刺破吗?如果不会的话,那么毫无疑问你也不会被自己心中的爱所伤害。那是你心中最温暖最柔软的情感,有什么东西会被它伤害呢?
玛丽安?桑塔轻起身,弯腰从烤炉中取出新烤好的面包,然后将架子上和橱窗里的面包一一换掉。炉火摇红,将她窈窕的身影映射在窗上,仿佛触手可及,如此地真切清晰。
我不禁缓缓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道美丽的光影。不,不仅仅是触摸,我是想将自己融入其我并不是指我的身体,而是我的情感部映射到这个曼妙的身影中去,让她承载我全部的温柔和所有的想念。
在这一瞬间,我的心里忽然有所触动,一转念间,四周的一切失sè。天地被一片黑sè笼罩着,充斥其间的无穷无尽时刻变动的碧绿sè的“0”和“1”。我惊异地伸出双手,想要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却不意将难以计数的“0”和“1”成百上千次地改变,进而翻卷起一片巨大的绿sè波浪,向远方飞快地涌去。
我成功了?!我既惊异又兴奋——即便是我的惊异和兴奋也被这无穷的绿sè字符传导着——我成功地看破了这世界的本源,将这绚烂的一切还原到仅有黑sè底幕和绿sè的字符的无穷旷野之中。
我忽然好奇地看向面包房姑娘玛丽安所在的方向——哪怕仅仅是“看”这样一个动作,也会让这周遭的字符翻腾不已——她同样变成了这符号世界的一部分,即便如此,那些代表着她的字符看上去也更加鲜亮和美丽。那些字符浪花般欢悦地跳动着,尽管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可我仍然清楚地知道那是她正在把面包向橱窗中放去。
真有趣,就连那些面包的香味都被还原成数字的形状,向周围的世界不断散溢着——这还是我生平头一次“看见”味道是什么样子的。
尽管是我第一次自己来到这片陌生的数字本源世界,但我并没有太过惊慌。巨魔老巫医卡尔森尽管当时没有教会我如何做到这一步,但与之相关的东西他却没少往我脑子里灌。他告诉我,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回归到那个具象的世界,可以从一个简单的东西入手,盯住它,在脑海中勾勒出它的模样——你把它想象得越细腻越好——直到它由数字变换成某个形体。而即便是一根针、一颗石子儿那么大小的东西有了形象,那么整个世界也就会立刻有了形象。
当然,当你熟悉这一切的时候,就不必那么麻烦了。在这两个世界之间穿梭,也只是一念之间而已。
我并没有选择那些看起来更为简单的东西,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玛丽安?桑塔。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一张长着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只鼻子一张嘴巴和无数褐sè头发的脸绝会像一块砖头或是一根铁棍一样容易想象。但是,此时此刻,在她面前我的脑海中实在难以想象出其它任何东西的模样。
整个过程并不像我担心的那么困难,或许是玛丽安的面容在我脑中太过明晰,甚至就连每一个细节都不容忘却,仅在一瞬间,面包房姑娘那张俊俏的小脸儿就重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随之世界也立刻重新变得鲜明起来,夕霞漫天,将城市映上一层羞怯的红sè。
我只觉得这一切多么有趣,立刻凝住精神,回想着卡尔斯教给我的种种法门,想要看破这层虚妄的世界之壁,尝试再次回到那由两个基础数码构架的本源世界。
可是我失败了。我怎样尝试都没有用,无论是将意识想象成一道利刃、一杆长矛还是一柄沉重的大鎚,都无法让这世界露出丝毫的缝隙。
一定是哪里不对,我想,既然刚才我成功了而现在没有,那问题就必然处在这两次尝试时不一样的地方。我立刻停止了这无益的尝试,回想起刚才心中的意识。
那时我并没有想要打破什么——我思索着——我并没有希图揭露这世界的虚假,反而更体会到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我的意识不是刀剑、不是锤斧,事实上我并没有想要将我的意识凝聚成一个充满了力量的、尖锐刚强的形象,反而将它变得更加温柔轻缓,试图将它融进玛丽安的身影……
我明白了!
关键就在这里:是融入,而不是击破。
一直以来,我都完全地接受了老卡尔森的理解:他说这个绚烂的表世界是一种虚假,唯有那数码堆砌的源世界才是唯一的真实,因此我总想象着自己面前是一堵遮掩真相的巨墙,唯有将它击破,才能看见它背后的真实。
可是,我一直忽略了一点:难道说卡尔森的理解就必然是正确的吗?
要知道,这个孤僻的巨魔老头儿从未踏出过碎石要塞半步,要塞大门那团副本魔法造成的魔力漩涡封住了他的脚步,拦住了他的目光,同时也锁死了他的思想。的确,他苏醒后获得了我一直难以掌握的神奇的力量,可正如他在教导我时所说的那样,他无法向我解释用嘴说话、用耳朵听声音这样自然而本能的力量,同样的,他自己也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只是能够使用而已。
他对我的一切讲解和传授都出自于他自己对这一切的片面理解,对于他来说,这种理解是正确还是错误无关紧要,他都依然可以自如地使用这种力量;而对于我来说,这种理解上的根本偏差意味着完全无效的方法。
没有什么“表世界”,同样的,也没有什么“源世界”,只有一个世界,这世界存在的本身即是真实。他所谓的“表世界”与“源世界”其实只是同样一个真实世界的两种不同的表现方式而已。这就像是炼金术中提到的“能量”,它能够平静地固化在某个物体之中、能够平稳地输出消耗、也能够在瞬间爆发出具有极大破坏力的冲击,你只能说它释放的方式不同,却不能说哪种能量是“真的”,哪种能量是“假的”。
如果一定要让这两个世界有所区别的话,我认为或许“源世界”是众神创世时那些基本法则的直接体现,而“表世界”则是这些法则的具体表征。虽然这两者都是真实存在的,可“源世界”更加基础。因此,唯有将自己的意识“融入”到“表世界”之中,才能触摸到这个世界本源的力量。至于把意识想象成刀枪剑戟斧钺勾叉什么的,那事实上就从根本上排斥进入这个世界,当然无法得其门而入。
意识到这一点,我缓缓闭上眼睛,任凭自己的意识向无尽的虚空中发散,不去碰触任何东西,而是试图如冲煮咖啡般将它充分调和、搅匀,漫无目的地向外撒去。
再次睁开眼,黑夜无涯,绿波如海,看,这无尽的符号世界,如此清晰明澈!
一百五十七:灵魂,没有灵魂
一百五十七:灵魂,没有灵魂
“这样看来,是我一直都弄错了……”看着我自如地在“表世界”与“源世界”之间穿梭,巨魔巫医老卡尔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恍然明悟,但更多的却是茫然失落,眉宇间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整个人的精神也比往常显露出了一丝沉沉的老态。
“你……你还好吗?”看到他好像深受打击的样子,我有些后悔那么急着把我的发现告诉他了。
“哦,不用为我担心……”看到我关切的样子,老卡尔森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些,带着两只尖细的长耳朵也跟着动了两下,冲我咧开那张露着两颗獠牙的大嘴苦笑了一下,“……你得理解,如果有些有些想法从你有记忆起就一直深信不疑,却突然被证明根本就是错的,而这些想法还恰恰是你最引以为豪的发现,那你也不会觉得心里很好受的。”
老卡尔森越是坦然,我的心里反而越是愧疚。要知道,正是我面前这个巨魔老者亲手为我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口,不遗余力地帮助我,这才让我有机会接触到这具象世界之外那更为奇妙的境界。而我是用什么来报答他的呢?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对不起……”我真的很想多做一些什么来补偿他,可最终,我能做的也只不过就是轻轻地吐出这三个字来而已。
“哦,呵呵呵……”看见我十分窘迫的样子,老卡尔森反而豁达地一笑,转而开导起我来,“……你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我的朋友。事实上,反而是我更应该向你道歉和感激,让我不至于循着一条错误的道路走到生命的尽头——如果真是这样还好,可要是我的生命比我想象得还要更加长久,那这个错误我还不知道要犯多久,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呢。”
“现在我觉得有点儿后悔了……”看到老卡尔森比想象的还要豁达,这让我的心情好了许多,也跟他开起了玩笑,“……我就不应该把这个真理告诉你,让你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的。”
“你这臭小子,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老卡尔森挥了一下手中的法杖,在我头上重重敲了一记——和以往一样,无论我如何躲闪格挡,都没有挡住这一下攻击,“不要以为自己凑巧发现了一点儿我弄错了的东西就以为自己掌握了什么狗屁‘真理’!事实上我很怀疑所谓‘真理’这种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我更倾向于你只是暂时地发现了一个能够更好地解释这个世界的方法,而这个世界是否最终就是如此,却还难以定论。”
“不过……”他温和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忍不住又宽厚地笑了起来,嘴角牵动着两颗长长的獠牙都一抖一抖的,“……既然你的发现更加贴近事实,那我恐怕也需要尽快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了。”
“至于你,杰夫,我还有许多东西想要交给你。或许我对这个世界本源的认识有些偏差,可我想我对源世界那些数码符号的了解仍然在你之上吧。”说着,老卡尔森将手一挥,不容我片刻挣扎,就将我重新拖进那由铺天盖地的简单字符组成的数码空间之中。
在那之后的时间里,我的生活过得充实而又繁忙。老卡尔森并没有再像上次一样把我置于那种介于“存在”与“非存在”之间的状态,将我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但却要求我每当涉空者们散去、这个世界归于寂静的时候来到这里,向他学习如何解读那些由“0”和“1”构成如天空般浩荡无边的数码字符。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一切并不复杂:要知道,我好像天生便拥有辨识这些字符的本领,即便是在浩如烟海的源世界之中,我也能毫无困难地一眼识别出象征着一片树叶、一绺发丝或者是一粒沙石的字符。我甚至能够从这些字符中看到光是如何投射、风是如何吹拂。对于我来说,这一切仿佛是一种本能,无需学习和训练。***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然而很快我就知道我错了。老卡尔森想要教我的并非是通过字符认识这个世界的表象,而是组成这个世界的规则、是让这个世界的运转的原理。他告诉我,在那个具象的环境之中,我们永远都只能看见这个世界的表象,唯有将一切转化为符号,我们才能真切地看到这个世界是如何运转的。我需要的不仅仅是看到风,而是要了解这道风自何方起,至何方止;哪些字段控制了它的速度,而哪些又引导了它的方向;它何时从枝头拂下一片细叶,又如何将它送入池塘;池水怎样被细叶惊扰,又怎样荡出层层微澜……
了解得越多,我越是惊叹于众神智慧的高绝。“0”和“1”,这两个看似简单至极的符号,本身却是带着至真的神xìng:它们可以无止境的增加变换,构成众神想要构成的一切。这种表达方式看似繁琐愚蠢,可它的基础规则却既简单又稳固,不会混乱,不会动摇。是的,越是复杂的世间万物,就越是应该用最简单的方式去描述和表达——神之所以是神,就因为他们深深地了解这一点,并知道如何去做。
在这片由无边的黑暗和无限的数码堆砌起来的平面世界中,我曾经的一个猜想渐渐地得到了证明:这确是一个周而复始不停运转的世界,一切看似偶然的情形事实上都被编写成了必然的程序,在这源世界中以不可抗拒的方式亘古不止地静默流淌着。一只蝴蝶在大陆东海岸闪动翅膀,在穿越大洋时逐渐演变成一场微风,将海面上一座孤岛的沙粒吹翻了六十五度,这不是偶然、不是巧合,而是众神织就的那注定不可违抗的命运。
许多人都曾经惊叹过天意冥冥,而如今,这深藏于冥冥之中的天意正以无比清晰的方式展现在我的眼前。
当我刚刚获得自主意识时,曾为这世界的巨大和宏伟惊叹不已。那高耸的山崖、那浩瀚的大海、那无法计数的珍禽走兽草木生灵……达瑞摩斯,我们那居于高天之上的众神之主,他的威能是如此地浩大,竟能一手开辟出一个这般千变万化让人无法想象的世界。
然而,那一切和现在我所看见的相比,只不过相当于九座高山上的一棵纤草般渺只有当你了解了那深藏在无边字符之后的意义,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浩大”。事实上,相较而言,创造出世间的万物,并不需要太多的字符,真正困难的是设定它们存在的规则:它们如何行动、能看见什么、发现这种情况时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发现另一样物体时又会如何动作……这些设定往往需要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艰难于他们本身的存在,而这一切,天上诸神无巨无细,都一一做到了。
在我曾经的冒险之旅中,有时真的会忍不住嗤笑我的敌人。它们呆傻木讷,有时候甚至你已经露出了明显的敌意,而它们却仍不会主动攻击你。倘若你有足够的冒险经验,甚至能够事先预料到这些敌人的每一步反应。有时候我甚至会冒出一些荒谬的念头,比如:他们会不会是些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之所以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给到此的冒险者们增添一些砍杀的乐趣。
然而现在我才知道,或许它们每一个都只能做出仅有的几种反应,可如果有几十个呢?上百个呢?几十万呢?上千万呢?如此繁重到不可想象的工作,即便对于众神来说,监督和掌控这个世界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众神能将这世界创造成如此地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词汇能够形容这样一个伟大的工程,对于这个世界,我们已无法要求更多。
虽然这一切我此刻说来十分简单,字里行间也无法按耐住昂扬澎湃的心潮,可是请相信我,学习这一切的过程绝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有趣。事实上,我想说这恐怕是我拥有了自己的神智之后在这个世界上最枯燥最难熬的一段时光。面对着一片浩瀚的字符海洋,一座就是一整天,看着老卡尔森拨过一串又一串几甚至上百万字的字符,记住其中每一个字符所表示的含义——我相信即便在我没有神智、还是那个浑浑噩噩的城门卫兵时,每天都过这样的日子恐怕也会被逼疯了。幸亏这样的时光每隔三四天才有一次,我才万分侥幸地保住了自己的一分神智。
不过说起来,老卡尔森绝不是一个合格的教师,他从不向我亲手演示这些字符的用法,更谈不上什么“循循善诱”。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将这每一个字符所代表的意义塞入我的脑中,并要求我把它们牢牢记住。
注意,我所说的“塞入我的脑中”并不是一种修辞,而是事实就是如此!要知道,这些数以亿万计的字符若要用一个一个地讲解它们的含义,只怕末世君王达伦第尔杀到我的眼前了我也还没学会一个最简单的符号。但老卡尔森却有一种特殊的方法:每当他指出一段字符时间,都会在头当然,在源世界里,他的头脑也是由字符组成的——形成这些字符的翻译,然后他就会施用一种名叫“复制术”——他又把这种魔法称之为“拷贝术”——的强大精神魔法,将这所有的翻译结果都强行灌输到我的头脑之中。
每当这海量的信息涌入我的脑中,我的头都会感到一阵巨痛,仿佛一块巨石一下子穿透了我的颅骨,在我的脑浆里打滚一样。然而瞬间之后,我的记忆中便会多了这些知识,而且这些知识对于我来说是如此的熟悉,就好像我生来就懂得似的。
老卡尔森的教学方式不仅仅是简单粗暴,有时候我甚至感觉他有些异乎寻常的急迫,恨不得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知识都教授给我。那种要命的紧迫感就好像今天倘若我没办法把这一切都学会,明天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了似的——对此,我只能套用一句弦歌雅意曾经说过的话:填鸭教学法什么的最讨厌了。倘若不是强烈的求知欲驱使着我——当然,这一切也确实很有意思——恐怕我也早就放弃了。
“你不如把你的脑袋直接拷贝然后复制给我算了!”我曾这样当面讥讽他的教学方式。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如果不是我还搞不清灵魂的运作方式,担心我把自己的所有记忆都复制给你会干扰到你的灵魂独立,我早就这么干了!就算是现在,如果你不担心头脑中多出一份巨魔的意识,我也可以马上满足你的要求!”
老实说,我并不怎么担心头脑中多出一份巨魔的意识,可万一多出的正好是审美观那一部分……一想到玛丽安?桑塔那张温柔的面孔,我立刻婉拒了老卡尔森的好意。
除此了对这个世界本源规则的了解之外,我还体验到了另外一种神奇的感受。还记得当初第一次来找老卡尔森的时候,我刚一踏进要塞大门,他就感应到了我的存在,并瞬间将我带到他的神奇小屋之中。当时我曾惊诧于他反应的神速,可现在,当我沉浸于源世界中时,同样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运行的缓慢。尽管还不能像老卡尔森所描述的那样让时间“以微秒为单位缓慢流淌”,可在毫秒之间,我也能转过无数的念头、进行十分复杂的记忆的计算、感受到身边一切最细微的变化——倘若不是如此,即便有老卡尔森那神奇的拷贝魔法,我也无法对如此繁复浩大的世界规则进行学习。
不过,正如老卡尔森半真半假慨叹的那样,我们仔细分析了碎石要塞中每一个生物的符号样本,却始终没有弄清楚我们的灵魂是如何运作的。不过在潜入碎石要塞冒险的那些涉空者们的身上,我们有了一些特别的发现:
在每一个属于涉空者的数码字段当中,都隐含着一段诡异神秘的符号。这些符号不仅仅是在涉空者体内运转,更通那向遥远的高天之外,并且时刻运转,从无断绝,其他象征着他们身体、机能甚至服饰装备等等等等所有这一切的数码符号,都与这一串神秘字符紧密关联。
事实上,我们猜测这些奇异的字符正是涉空者们立足于这个世界的根本,其他一切与他们相关的数字,都是通过这一段字符从那遥不可及的未知之所在这个世界上激活的——之所以我们这么猜测,是因为我们曾经目睹过几个涉空者的死亡。当他们死后,躯体和装备化作了一堆死物,和那些被杀死的要塞守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那段特殊的符号却顷刻间消失了。而当他们被队友复活,或者是以灵魂状态重新出现在要塞中,在灵魂与尸体相互重合的一刹那间,所有符号与那段字符重新关联,他们才能得以行动。
这些特殊的字符就是他们的灵魂吗?
我们只能暂时这样假设。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我曾经还有过另外一种猜想:涉空者与那些普通的原生者大不相同,他们虽然遵循着众神在这个世界上设下的种种规则,但却不必依照着众神规定的路线和动作毫无偏差地机械执行,这或许说明他们并非是这个世界上众神的产物,而是来自另外一个位面世界,由另外一些神明所创生。那些特殊的字符或许只是一个通道、一个许可或者是一种妥协和制约,是至高神达瑞摩斯与他们那个位面世界的神所达成的协议,让他们能够进入到我们所在的这个位面世界,却又必须服从这个世界的规则。
但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可怕了:创造出我们所身处的这个世界,所需的工程已是如此的浩瀚无疆,而倘若创造出一些可以凭着自主意识自由思考、自由行动的生命,那将应该用多长多复杂的字符来描述和表示呢?只怕这一条命令就比创造这个世界所需要的字符还要繁杂,而那些涉空者的数量还如此之多。倘若如此,那个位面世界的神明只怕比至高神达瑞摩斯还要强大亿万倍——这个念头实在是太亵渎了!!!
比较而言,我更愿意相信那些涉空者们是从天上贬下世界的神子或是神仆,因此他们有着神赐的自由和超然。当他们离开这个世界时,自然就是回归天上,重新服侍神明的时候。而那些特殊的字段,就是神界与他们的联系。
无论是灵魂本身还是灵魂传输的通道,那些神奇的字符就是涉空者与原生者之间最根本的区别所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然而据我们观察,即便是涉空者们之间,这些字符也绝无重复。很抱歉我无法用那些原本的“0”和“1”来描述那些字符——尽管只是一个很微小的程序,可我要是把它全部罗列出来恐怕比我在这个世界里曾经写过的字数还要长——不过把它们翻译成大陆通用语倒也并不太困难:有的人身上的符号翻译过来应该是“192899”,而有的则是总是都是些与之类似的数字吧。
可不管我们在涉空者们的身上有什么惊人的发现,这都无法解释我们自身的状况——除了装备、级别、种族和所有技能的差别之外,从字符的形式来看,我们和这碎石要塞中的其他人都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找不到任何与“灵魂”有关的痕迹。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主意吗?”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我向老卡尔森问道。
“看来,要搞清楚这个问题,我们或许应该从灵魂魔法中寻找答案。”老卡尔森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着。
“我记得你这座要塞里就有几个亡灵魔法师,他们应该会懂得一些灵魂魔法吧?”我心中一动。
“别指望那群行尸走肉了……”老卡尔森苦笑着摆摆手,从漫天的数码字符中找出了代表着要塞中级别最高的亡灵巫妖法师阿?维萨里的符号,“……这家伙就连自己都没有灵魂,你指望他的灵魂魔法能给我们什么帮助吗?”
我想了想,也放弃了这个念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茫然无措地向老卡尔森问道。
“怎么办?”和蔼宽厚的巨魔老者忽然冷笑一声,迸发出隐藏在他血脉深处那狂暴凶残的本xìng,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抬眼扫过一片数字,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一串数字的释意,而后将它们狠狠地塞进我的头脑中,“哼哼,你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你轻一点儿不行吗,好痛啊!”漫天碧绿的数码,翻卷起我的哀号声,将它传得很远……
一百五十八:新版本,撕裂的大地
一百五十八:,撕裂的大地
在我跟随巨魔巫医老卡尔森学习世界本源规则的这一段时间里,法尔维大陆联盟与末世帝国之间的战局正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www.65txt.com
在西北部的荒原地带,以亡灵和恶魔为主力的帝**团正向大陆内部步步进逼。那些头上长着长角,既有着狂暴战士般勇武的身材、同时天生就具有极高火焰魔法天赋的高阶恶魔们是谁都不愿意面对的强大对手,而他们的领,大恶魔领主史蒂文森?德?米拉泽,同样是一位兼具勇武与狡诈的统帅,他以强大的实力和高的手腕强行压制住了那些天xìng骄傲狂暴不甘于服从的恶魔,将他们由一群散漫的战士变成了一支可怕的军队,在炎热的沙漠与戈壁、在崎岖的山地和丘陵、在气候严寒的冰山高原,一次次将对手打退,贪婪地俯视着丰腴féi沃的大陆中部。
而他们最有力的助手,则是由朽骨骑士王迪安索斯率领的腐朽者大军。无疑,单独出现的腐朽亡灵并不值得畏惧,面对这种毫无意识、行动迟缓、只能凭借邪恶的魔法本能驱动的行尸走肉,一个同级别的普通战士能毫不费力地将他拆成骨渣。然而当他们以十万为单位,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向你涌来的时候,你就会现个体的力量是多么的渺这是一支不需要补给、不需要休息、不知道疼痛、不知道畏惧的大军,那些气候极度恶劣、无法让生灵立足的地区在他们脚下如同坦途。
与这支强大的侵略军相比,由西北地区的原住民——牛头人和半兽人——组成的联军则面临着重重的困境。牛头人灵魂大萨满艾克丁和半兽人的领、锐齿术士大师豪斯特都有着令人折服的胸怀气度和不亚于当世任何一位伟大智者的深远智慧,可长期习惯了以部落形式散居的着两个种族却很难组成一支由严格的纪律和训练支撑起来的战争军团。豪雄的牛头人和凶蛮的半兽人更愿意用单枪匹马的冲杀去展现自己的英雄气概,这让他们在训练有素的敌人面前屡屡受挫。如今,他们已经溃退到了绿影溪谷一带,如果不是凭借着地利的优势,再加上精灵族和人族的及时援助,只怕连自己祖先陵寝所在的圣狐高地都要被敌人玷辱。
而在东部和南部的彗星海沿岸,由人类和侏儒所组成的海岸联军则取得了一次次的胜利。矮的地底侏儒或许从来都不能成为强大的战士,但他们依靠着聪慧的头脑、敏锐的魔法天赋和灵巧的双手却能制造出令人生畏的武器。在东部沿海的军港中,码头上停满了他们设计和制造出来的巨大战舰。战舰上那些能够喷吐火舌的魔法大炮能够在数百米外准确地集中敌军的战船,远比敌军战舰上那些老旧的投石机和弩炮要厉害得多。因此,他们已在被末世帝国控制的东北沿海一带夺取了不少重要的港口,甚至将势力延伸到了帝国腹地。而帝国海军则只能苦苦挣扎,艰难地守卫着几个简陋的海港城和大陆外岛屿。
除了这些强大的战舰和武器,组成这支军队的还有最精锐的人类士兵。庞大的人口基数、严格的军事训练和数百年来积攒下来的战争指挥,让人类这种在任何方面都没有特长优势的种族成为了整个法尔维大陆上最强大的一股力量。和牛头人、半兽人的情况不同,人类很难成为大陆上最优秀的战士,但却总是很容易组建起大陆上最优秀的军队。
一直打到即将进入末世帝国的腹地,东方战线的联盟军队才遇到了真正的敌手,迎接他们的是带着仇恨归来的巨魔军团。在两百年前末世帝国入侵的时候,这支法尔维大陆上的原生土著被它们的战友独自抛弃在了纳菲逊荒原,以至于他们最终向敌人屈服,成为末世君王达伦第尔入侵大陆的帮凶。如今,他们在巨魔术士“虚空之手”姆拉克的率领下,向着昔日的盟友展开了残忍的报复。在绿叶平原上,这些蓝皮獠齿的凶悍战士用一个巨大的陷阱葬送了东线联盟军的前锋部队,之后东线的战况就陷入了胶着状态。
东部和西部的战争都呈现出明显的一边倒的态势,联盟与帝国互为攻守,战局相对稳定。然而,在广袤的大陆中部,战争正变得愈加激烈和残酷。三五中文网在丛林地带,精灵族与他们的近亲和宿敌黑暗精灵们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月溪森林和维达盆地成为了这两个种族的主战场,每天都生着激烈的要塞争夺战。
精灵族在各大城市中都设立了募兵点,在募兵点报名的冒险者可以被雇佣参加争夺要塞的战斗。对于像长弓射日这样凶残成xìng的家伙来说,要塞战场成为了他几乎每天必去的生活主题,他还曾经因为在要塞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获得了一枚“要塞勇士勋章”。不过据我所知,要塞战场绝对是个死亡高地带,即便是现在已经过了七十级的高级冒险者,在那里仍然要冒着被围殴致死乃至一死再死的危险。考虑到我没法像涉空者们那样一次次自由地复活,再加上我经常需要在老卡尔森那里接受教导,我从来都没有去过要塞战场。
在更加广袤的山区和平原地带,大陆联盟获得了矮人族强有力的支持。这个以暴躁和保守闻名于世的种族盛产强力的战士和虔信的牧师,而当他们组成军队时,则顷刻间就能够变成一支无坚不摧的铁流。他们和人类军团一起,组成了法尔维大陆联军最强大的战斗集团,在正面集团战场上与末世帝国侵略者们展开着殊死的战斗。同时,他们也是法尔维大陆上与地底侏儒齐名的出色工匠,他们深埋在铜锤堡和金石堡下的兵工厂每天都源源不断地为大陆联军提供最优质的武器军械。
但尽管如此,在由腐朽者和巨魔组成的数量巨大的敌军面前,他们仍然难以取得优势。在某些地区,联盟大局可能长驱直入,光复了一片相当广大的地区,但在某些地区,帝国侵略者们也在趁虚而入,将一片辽阔的土地占领。整个大陆被划分成了两个不规则的板块,在板块与板块的交接处,双方的领土就如同猎犬的牙齿般相互交错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许多热爱大陆民族独立和解放事业的志愿者们,主动承担起了猎杀帝国侵略者的任务,在战火纷飞的前线游荡,寻找着自己的猎物;但与此同时,那些来自于末世帝国的杀手们,同样也将屠杀联盟战士当成了一种重要的消遣。在那些相互交错的战场区域,每天都有大量的流血事件生。
在整个战争中付出最少却得利最多的,却是那些喜欢生活在阴暗处搞阴谋诡计的血族。在亲王拉其斯的统领下,血族大军奇兵突出,占领了位于联盟领地中部的圣杯盆地,并在末世君王的帮助下,以强大的魔法力量将整个盆地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中,终日不见阳光。吸血鬼们在这片土地上建起了一座乌云城堡作为他们的大本营,并不断从后方给大陆联军制造着麻烦。
战争给大陆版图带来了频繁而巨大的变化,在最近一年的时间里,这个世界曾经多次被至高神用那绝对的黑暗所笼罩,而每当我从那寂静的黑暗中醒来时,就会现这世界又多了一些变化:有时候是山峰在战争中被强大的武器削平,有时候是一片湖泊被强大的魔力蒸干,有时候巨大的魔力波动引了山崩地裂、让炙热的火山岩浆迸而出,有时候战争的阴影和无休止的怨恨从遥远的异界位面引来了强大而凶残的怪物,他们盘踞在某个洞窟或是废弃的城堡中,成为了这战年代独立的一股强大势力。
一些原本潜伏在大陆深处的混势力也不甘寂寞地暴动了起来,海盗、贼寇、魔兽和一些蒙昧残忍的半智慧种族纷纷趁树起了旗帜,独自占据了一方领土。面对着来自大陆联盟和末世帝国两方面的压力,它们都用强大的魔力将自己的领土笼罩起来,成为了新的“副本地带”,尽管经受了双方冒险者的一次次清剿,仍然保留下了自己的统治力量。而原来的一些“副本地带”有的是在这巨大的动荡中受到波及、不复存在,有的则被新的势力所占据,面目全非。
然而,对于我的涉空者朋友们来说,这动荡纷的时代、山河变迁的岁月,却给他们的生活增添了更多冒险的刺激和乐趣。你不能说他们不热爱这片土地,要知道,他们是如此热衷于为保护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甚至一再地为它牺牲xìng命,在所不辞。可以说,从没有过任何一个原生者向他们一样为这片大陆付出过那么多、奉献过那么多。
然而,奇怪的是,在我看来,这块大陆在他们心里的分量却又不像他们做出来的那么重要。他们每天xìng高彩烈地去刷刷新的副本、杀新的敌人、换新的装备,似乎从来都不担心这片大陆的命运、这些种族的命运,甚至是他们自己的命运。
对于他们这种没心没肺的豁达和开朗,我始终不太了解,正如同他们不了解我的忧虑和不安。他们时常惊讶于我对这场战争结果的担忧,并且总是对我说些我不太明白的话:
长弓射日曾经称赞我“很有rpg精神”——我不知道这个“rpg精神”到底是什么,但料想应该是和爱国主义或是民族自由解放事业相关的,我于是我就有些惭愧地承认了;弦歌雅意很动情地说我是个容易被感动的人,我的表现就和他奶奶一边看台湾悲情片一边流眼泪是一样一样的;红狼一本正经地劝解我“太认真你就输了”;而会长大人妃茵则秉承着一贯的态度告诉我“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参加公会活动赚点钱”。
我对此的理解是:这群家伙都是些玩世不恭的犬儒主义者……
“听说了吗?明天地图又要修改了,说是宝石花平原一带将会干涸,并且出现大裂谷,并且还要增添一个地底副本。”在一次任务中,侏儒yín游诗人降b调夜曲突然提到。
我已经习惯于这些涉空者们能够预先知道大陆上未来几天将会生的大事了,他们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的魔法装备,通过它可以预知未来。让我郁闷不已的是:好像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拥有这样一个神奇的装备,而我却连它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我也看见了,明天下午,停服半天……”红狼一边把一头异界影魔砍翻在地,一边高兴地说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修改局部地图,下个礼拜就要把版本升级到‘撕裂的大地’了,真不容易啊……”
“嘿,终于要换版本了……”牛百万挖出一株“蓝风草”,一边把它收到包里一边恨恨地说到,“半年前就说要换的,怎么跳票了那么久?”
“不是被总局卡住了嘛……你等等,我查查……”红狼长吁了一口气,做了一个双手向上高举仿佛摘头盔一样的动作,然后顿时目光呆滞、四肢僵硬,仿佛一具尸体一样——倘若不是我能查看他在源世界中的状态,没准儿还真会以为这就是一具僵尸呢——片刻之后,他的口中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再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恢复原先的状态:
“哦,找着了:当时总局说什么‘要坚持把社会效益放在位,坚持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有机统建立科学客观公正的游戏综合评价体系’,要求达瑞摩斯公司在游戏里加入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思想道德建设类的游戏任务,比如说,像什么扶老太太过马路啊……”说到这里,红狼楞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还有什么任务能够和扶老太太过马路相提并论,然而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像扶老太太过马路啊,扶老太太过马路啊,扶老太太过马路啊和扶老太太过马路啊之类的任务!”
我们:“……”
“除了扶老太太过马路之外你是不是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好人好事了?”降b调夜曲痛斥他道。
“我日!”牛百万痛骂一声,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我要是总局,就让游戏公司在龙岩之角的副本里放一溜老太太,扶二十个老太太过马路,就爆一颗‘闪耀的水晶心’;扶五十个老太太过马路,就爆一件‘青鳞的紫绒披风’;扶一百个老太太过马路,就爆一把‘赤焰的撕裂者’战斧。波ss是一个身高十米体重五吨的老太太,让她全身瘫痪躺在地上,谁能把他扶过马路就爆一把‘龙岩之角’双手长矛……”牛百万显然被红狼引入了扶老太太过马路的思维漩涡之中。
我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总局”是什么,听起来好像是一个人,又像是一个公会。我实在想象不出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东西,竟能将至高神达瑞摩斯逼得无可奈何。
“像……我这样……的,还……能扶……老太太过……马路吗?我觉……得我比……较需要老太……太扶我过马……路……”丁丁戈在一旁零零碎碎地说道——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些话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说的。
不过尽管我仍旧不太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可看起来这个每走一步都要像生了锈的魔法人偶一样僵上半天的半身不遂者看起来的确很需要别人搀扶的样子。
“后来这事儿怎么解决的?”降b调夜曲好奇地问道。
“这事儿打了半年多的官司,达瑞摩斯公司完全没辙,都想换代理商了。据说后来代理商有个还没毕业的实习生忽然现里有个任务,要给一个在战争中被误伤的女孩儿打绷带治疗,说这是见义勇为、救死扶伤,是非常主旋律非常弘扬中华民族传统道德的任务,然后再去审批,就通过了。”红狼摊开两只手,耸了耸肩膀,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唉……”牛百万轻叹了一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好想有些动情,“……拯救道德果然还是要从救活一个女孩儿开始啊……”
“等出来之后,这个任务一定要好好做一做!”降b调夜曲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对我们,又像是对自己,用力地说道。
气氛忽然有些凝重,其余三个人都停止了手中的工作,用力点了点头。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这四个神经兮兮的家伙,不由自主地也跟着点了点头。
“要把大陆撕成两半儿吧?南边一部分,北边一部分,中间一片海……”牛百万似乎也觉得气氛不太对,摇了摇脑袋,重新又聊起的话题来。
什么?!听到这里,我的心里大吃一惊。这消息太过巨大,来得却有太过迅轻巧,以至于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
真的吗?我怀疑着。这种改天换地的事情怎么可能生?毫无疑问,这种事情如果能够生,那必然是至高神达瑞摩斯无穷神力的结果——可至高神的意志,他们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可看着牛百万的表情,他似乎又不像是在说笑。根据我的经验,这些涉空者朋友们通过这种装备获取的信息还从来没有过错误——这进一步验证了我的判断:这些涉空者们真的很有可能都是众神的宠儿,他们能够先一步得知众神的决定。
“对,破碎之海……”没有人现我错愕的表情,红狼继续补充道,“……帝国在南边只有吸血鬼的主城,联盟这儿只有侏儒的主城在北边儿……”
“……这样一来……”似乎是从向无知群众传播消息这种行为中得到了某种良好的自我感觉,红狼继续得意洋洋地说到,“……在两边的大陆上都会出现一些新的副本,破碎之海里还有两个岛屿副本,以前的一些老副本都会消失,像什么林间陵寝、寒冰洞窟、邪毒荒殿、碎石要塞之类的就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忽然间,我飞扑过来,用力一把抓住红狼的领子,拼命地摇晃着大声吼问,声音里充满了慌张的颤抖:
“你再说一遍,碎石要塞会怎么样!”
一百五十九:遗憾的足迹
一百五十九:遗憾的足迹
“哦,原来是这样么。***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巨魔巫医老卡尔森用他的拐杖轻轻拨弄着那堆不知从哪儿映射进这间屋子里的那堆炭火,淡然地点了点头,就好像刚刚听到的是一个与他完全无关的消息一样。
“你还没有听明白吗!”我焦急地大吼道,“这里,整个要塞,都会被一些新的什么东西所取代!他们说这里的一切都会消失!你明白吗……”
从我的涉空者朋友们那里听到大陆即将巨变的消息之后,我立刻找了个借口向他们告别,用最短的时间一路马不停蹄地冲进碎石要塞,把这个可怕的消息告诉了老卡尔森,可他的反应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准确地说,我根本看不出他对这件事情有任何的反应——他看上去就和往常一样,仍旧是那个平静安宁、整日守着一件空屋无所事事的巨魔老头。
他那平静的态度甚至让我感到有些愤怒,让我感觉自己将满腔的关心和忧虑都花在了没有必要的地方。我不得不一再地强调这件事情是何等的重要,以及对他来说是如何地密切相关:
“……你不明白,他们说这次……这次……版本升级——鬼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将会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变!众神的伟力将会直接降临,整个世界……整个世界……包括这里……一切……你知道吗?!”我挥舞着双手,语无伦次地向他大嚷着,试图让他认识到这一切的危险,可说着说着,我自己却感到了一阵令人心悸的恐惧——那是一个人在面对着无可抗拒的伟力面前无计可施的惊恐和惶惑。
“不要那么紧张,我的朋友……”看见我这副激动的样子,老卡尔森缓步踱到我的面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试图安抚我的情绪,“……事实上,这一切我早就有所知觉。”
“……他们说下一周这一切就要开始,对于我们来说大概是二十天左右……你说什么?”我正在不住口地絮叨着这件事情,忽然间才意识到我的巨魔朋友刚刚说了些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我惊讶地问道。
“就算是吧……”老卡尔森挥手在地上变出了一张毯子,他让我坐下,随即自己也坐到了我的面前,缓缓地说道:
“……阿瑟?登戈特那个疯女人的塔顶有一个的漏洞,这个你当然知道,而且你还利用过一次,把她推到塔下摔死过一回。现在这个漏洞已经弥补上了,大概就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也就在你能够自由出入源世界之前不久——当时几个冒险者把一个他们称之为‘gm’的生物召唤了下来,向他现场演示了这个漏洞。和你以前告诉过我的经历一样,那个gm奖赏了他们。有趣的是,我注意到了那个gm的源代码,我现他只是自己的属性和装备比其他冒险者高的惊人而已,却并不具备更高级的神力——比如像我们这样的力量。换言之,他们并不像你想象得那样是神的直属仆从或是一些低阶的神,最多只是一些高阶的涉空者罢了……”
“……当时,那些冒险者曾经问到了一些关于这次世界改变的事情,那个gm也做了有限的回答。他们提到了大陆板块的巨大变化,也说起了一些地方会6续消失。当时,他们就提到了碎石要塞。我知道这一切会生,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而已。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这一切……”
“……刚开始的时候我很担心,担心继我之后再没有人会拥有那种特别的能力,再没有人去进一步观察和探索这个世界的本源,再没有人用这样的方法去认识这个世界……我们将永远停留在这个凝滞和重复的世界之中,没有进步,没有变化,浑浑噩噩,直至终了,你知道,对于那些在这个世界中土生土长的生命来说,再没有比这更绝望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也真的感到了绝望。可是,谢天谢地,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杰夫,你来了,然后告诉我你成功突破了表世界,能够自由地进入源世界……”
“……这简直是至高神的恩赐,我的朋友,你出现得正是时候。所以这段日子以来,我想尽办法要把我所知的一切全都尽快教给你。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很担心,害怕我们的时间不够,害怕这一天来得太早而你又学得太少。但是现在,我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完全有把握把我所知的一切全都教给你。”
原来如此!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里这个一贯不紧不慢的巨魔老头为什么经常会显得如此焦急烦躁,为什么他在教会我关于这个世界本源知识的时候会选择如此粗暴直接的方式,为什么他总是急于将他所知的一切都教给我,而不是让我自己去慢慢探索。
而就在他与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降临的灾难未来拼了命去争夺时间的时候,我在干什么?
我在抱怨他不是一个循循善诱的好老师……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我跳起来冲他大声吼叫,“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一切!”
“早点告诉你?为什么呢?”老卡尔森安详地看着我,就像一个长辈宽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声音平静的就像是一口深邃的老井:
“如果你早些知道这一切又有什么用?你能阻止这一切生吗?你能延迟这一天的到来吗?你能够想出更好的方法学会我要教你的一切吗?不,你很清楚,我们做不到。www.65txt.com我宁愿你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专心致志地学会这一切,然后比我更好地使用它。我可不想你被这个消息搞得心烦意,在学习的时候反而容易出岔子。”
“可是……可是……”我很想找出些什么话来反驳他,可我们都知道他是对的。
“如果这一切都生了,那你会怎么样……”我深吸了一口气,最终问出了这个我最想知道答案却又最害怕知道答案的问题,“……你……你会死吗?”
尽管我接近所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可当生意从口中吐出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能听出其中的颤抖。
“死?不,我不会死……”老卡尔森摇了摇头,细声细气地解释着,两只眼睛却避开了我的目光,“……杰夫,看来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你并没有完全领会。我是不会死的,至少在这个要塞里不会。我们都知道死只不过是一种灵魂存在的状态,只要我们的灵魂存在,生和死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在我可以控制的规则范围内,我完全可以做到……”
“不要和我玩这些蹩脚又拗口的文字游戏,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大声喝止了他试图转移话题的尝试,目光死死地迎向他的双眼。
他愣了一愣,而后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的朋友,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乐观一点地猜想,或许这座要塞消失了,我却从此脱困而出,像你一样能够自由地行走在这片大地上;又或者说,这座要塞并没有消失,只是被那些神明们放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位面之中,而我也将随之迁徙;但是……”
他顿了一顿,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但是,最有可能的是,我和这座要塞一同消失了,被抹杀了,在这个世界上不会留下丝毫痕迹。就好像我本身的存在是虚幻的泡影,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构的故事,黑暗降临,我完全地消失——你知道,这不是死亡,这是比死亡要彻底得多的消除,没有尸体,没有装备,没有灵魂,没有复活……”
“不!”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也是我一直拒绝承认的。与这最可怕的结局相比,前两种情况生的可能xìng微乎其微,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你有办法的,是吗?”我拉着老卡尔森的右手手,急切地问道。我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寻求安慰还是在寻求解脱,我只希望能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即便我明知道这个答案是欺骗,我也宁愿他在这个时候欺骗我。
我只觉得我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软弱,软弱到要依靠谎言去支撑我脆弱的意志。
然而,老卡尔森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然后将右手从我的指缝间抽出,微笑着冲我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我低垂着脑袋,声地说道。就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在说给他听还是说给我自己听,“你不可能没有办法。你这个老家伙不是一直都很有办法的么?你能够控制这个空间,你能够改变这世界运行的规则,你……你甚至能够欺骗至高神的眼睛。在这个要塞里你至高无上、无人能及,你自己就是这个空间里的神,你怎么可能没有办法……”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失去了敬畏,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敬畏,对维系这世界的规则失去了敬畏,对制定这一切规则的众神失去了敬畏。我曾经自以为触摸到了至高的神座,而这大概正是一种惩戒吧,杰夫,众神或许在用这种方法提醒我们,不要对这一切失去敬畏。”
“去他娘的敬畏!”从未有一刻,我对那远在高天之上的众神如此的憎恨和仇视。我很想问问他们凭什么决定这个世界的运转,凭什么决定无数生灵的生死,凭什么不能让我们自己处理好这世界上的一切事物,而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伟力不可抗拒。
我紧咬了咬牙根,忽地一伸手,死死拽住老卡尔森的胳膊,利用老卡尔森教会我的能力,在一瞬间挪移到要塞大门口,拖着他就往门外闯出去。
要塞大门内,那道象征着“副本”魔法的魔力漩涡旋转不停。往常,只要我一走进漩涡,它就会立刻将我裹住,然后再一瞬间将我从另一侧推出,一切简单轻松地就好像这个漩涡并不存在一样。
我曾设想如果带着老卡尔森通过这道大门会如何:漩涡中的魔力会不会因为老卡尔森的牵引而令人愈陷愈深无法脱身,又或者因为有要塞内生命的出入而改变这个魔法大门通往的地方,甚至整个魔力漩涡变得急遽凶险,让进入其中的一切生灵受到巨大伤害。
然而,事实却是只要我抓着老卡尔森的胳膊就完全无法进入到这股漩涡之中,它就像是一堵无形的城墙,完全阻住了我的去路,无论我如何努力挣扎,都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哪怕丝毫地融入其中。我尝试着用力地撞击、撕扯,甚至拔出剑来挥舞砍杀,可这一切都徒劳无益。整个漩涡就如同天上的浮云般空荡荡地全不受力,就好像它连同它之外的世界都并不存在一样。
彻底的阻隔,令人无法可想、无力可使。老卡尔森就是被这种感觉紧锁在这个要塞之中,从未看见过外面的世界。
“放弃吧,杰夫,这没有用。”老卡尔森就这样被我拽着,静静地站在一旁,既不挣脱,也不帮忙,只是依旧用他那苍老的声音劝我,“我曾经尝试过的花样可比你多多了。”
“你闭嘴!”我恼怒地冲他吼道,双目一凝,进入了源世界之中。望着那象征着副本魔法的浩如烟海的数字符号,我力图找出限制副本内部生命出入的字段命令。我想我找到了,那是一串也许有数万字的字符,而且被镶嵌在一个空间基础规则之中。这是一段正确和完善得无以伦比的表达方式,我无法将它剥离出来,更不可能耍个花招骗过它。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把它一笔勾掉,彻底删除这个规则。
我从未一次xìng删除过这么长这么关键的字段,更没有不加任何掩饰地将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暴力删除。我不知道这样做会引怎样的效果,但我要试试看!
就在我要删除它的一刹那,整个源世界空间忽然生了扭曲,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色彩。只在片刻之间,我就又重新回到了具象的表世界之中,回到了那个闪烁着魔力光泽的要塞大门前。
是卡尔森,他在我动手之前的一刹那将我拖回了这里。
“你在干什么!”我暴跳如雷!
“你在干什么!!”巨魔老头吼得比我还要大声。他表情严肃得像是能凝出一层金属来,嘴巴大张着像是要一口把我咬死。
“我在救你出去!”我依旧用力地嘶吼。
“你在害死我!而且顺便害死你自己!如果你这样做了,我们完全不用等到二十天以后,只在下一刹那、只在眨眼之间,这里的变化就会被众神知晓,惩戒的天罚就会请客而至,将这里的一切荡平,然后整个要塞将会被重新启动,恢复原状!没有你,没有我,没有该死的巨魔老头儿人类战武士,只有一群毫无思想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你明白吗!!!”我从未见过老卡尔森如此愤怒,他此时死命地掐住我的衣领,勒得我险些窒息,两只巨大眼球里瞪出了一层碧绿色的血丝:
“不要用你自己的灵魂冒险!不要面对被抹杀的威胁!你这个白痴还不知道这一切有多可怕!”
“我知道……”我大声叫嚷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脸上已经变得潮湿,一种叫做“泪水”的液体从我的眼眶中不断涌出,遮住了我的视线。在我的眼中,老卡尔森的身影变得懵懂模糊,就好像他已经不在那里了似的。
“……我知道会生什么,那是你将要面对的事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就这样消失,却什么都不做……我做不到……”
老卡尔森松开了双手,我颓然地坐倒在地上,放声大哭,无助得像个孩子。
我能够感知得到,在这个副本的不远处,年轻的宾克男爵冲着一群刚刚击杀了黑爵士的冒险者大叫:“杀了我,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为了一个人类最后的尊严……杀了我!”
那是一个我们无法挽救的生命,正第无数次地重复着自己必死的命运。我曾经想要救他,将他幸存的消息带给深爱他的妹妹,可我失败了。
就像这一次,我同样无法挽救老卡尔森的生命。我们的力量在众神安排的命运面前如此无力,只能乖乖就范,在身后留下无数遗憾的足迹。
……
大陆公历1465年1o月31日,这注定是个将会载入史册的日子。在这一天过后,自众神创世以来就是密不可分的法尔维大陆板块将以大陆中部宝石花平原上的大裂谷为分野,被众神的巨力撕裂成南北两块6地,碎裂的大陆架如散落的珍珠项链般洒在彗星海的两侧,成为拱卫两块大陆的四条岛链。高山被夷为平地,平原皴裂成丘陵,深埋于地底的岩浆之火喷涌而出,将原本葱翠富饶的圣狐高地烧成一片干涸的荒野。
这次巨大的板块移动注定将会成为法尔维大陆世界深埋于海底深渊之中的灾难记忆:大陆联盟的七座城市、十九个城堡将被顷刻间摧毁,末世帝国也将付出五座城市、二十七座前哨战的代价,数以百万计的大陆原生者将在这次壮观宏伟的巨大板块移动过程中死于非命,共有九个曾被释以副本法术的特殊区域就此消亡。
而在那之中,有一座不起眼的破败城,叫做碎石要塞,那里居住着一个与我不同血脉的族人,他的名字叫做“巨魔巫医卡尔森”。
在这场无可避免的灾难来临之前的那个夜晚,老卡尔森将我赶出了碎石要塞,并用他的能力封闭的城堡大门,每当我试图进入,他就会毫不客气地将我扔出来。
他担心我会在这场灾难之中与他一同消失,也担心在这场众神瞩目的巨变之下暴露我们的存在。
我并没有远离,只是站在要塞对面的山坡上,遥遥地向里望着。透过副本魔力形成的那层半透明的扭曲空间,黑爵士阿瑟?登戈特身处的那座高塔依稀可见。
我知道我根本无法从这里看见老卡尔森的身影,但我依旧僵直地站在山坡上,执拗地望着那里,就仿佛我每多看一秒钟,就与我的朋友在一起多呆了一秒钟似的。
透过无尽的虚空、拨开浩瀚的数字之海,一条隐藏在世界密码深处的信息隐约可见。这条信息浑身散着无比神圣的气息,说明它直接来自于至高神那不可抗拒的意志。
这条信息时刻跳跃着,告诉我们,距离这个世界的又一次彻底沉入黑暗,还有1分15秒。
那个蓝皮獠牙的老东西,你现在是否也在注视着这条信息呢?你在享受这人生之中最后也最难的片刻宁静时光吧?又或者你仍然在饶有兴趣地破解着众神在这世界上隐藏着的秘密,满足而又快乐地忙碌着,并不在意这历史的巨大指针走完之后将会何去何从呢?
……54秒、53秒、52秒……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幸运,在我的人生历程之中能够拥有你这样一位朋友。你教会了我许多,并不只是那些神奇的能力,更多的是那份睿智的平静。你让我觉得我能够面对许多原本无法面对的事情,你让我变得更坚强。更重要的是,你的存在让我觉得……
……觉得不孤独……
……27秒、26秒、25秒……
我还想对你说句对不起,并不因为什么,只是我忽然觉得应该这样而已。我一直都知道你很羡慕我,羡慕我似乎拥有一个完整的灵魂,可以在这个大陆上自由地行走,不断满足和丰富我的人生。有时候我会用我在外面的一些经历引起了你的兴趣,而后再也闭口不谈,装作看不见你眼中的渴望和热切。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否给你造成了伤害,可我就是觉得很抱歉。
……1o秒、9秒、8秒……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给你留了一封信,它在明天天亮的时候就会被送到你的手中。你会看到它的,是吗?答应我,你一定要看到它,答应我你会回信,好吗?
……3秒、2秒、1秒……
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过来,吞没了有形和无形的一切。在我彻底丧失意识之前那不足一微秒的刹那间,我亲眼看见象征着碎石要塞的那段漫长的代码分崩离析,一点点地化为一片虚无。
在这一刹那,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朋友,还有一个老师、一个父亲,一个能让我在这个荒诞的世界中相互扶持、共同走过孤独的灵魂……
一百六十:天堂来信
亲爱的杰夫里茨?基德:
很抱歉我用那么无礼的方式将你赶出家门,事实上我也是迫不得已。***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老实说,我真的不敢把你留下,万一你一时冲动闯下什么无法弥补的大祸,那我们将不得不面对最绝望的后果,这是我绝不愿意看到的。希望在那一刻到来的时候你离开得足够远,我不想在这样敏感的时刻你的行踪和这里有丝毫的联系,至高神与你同在,让他护佑你不会让天上众神的眼睛注意到。
哦,我忘记了,至高神不是我们这边儿的,他不会和我们同在——从来都不。
……好吧,我得承认,早早地把你赶出要塞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些原因,最主要的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与你告别。
从第一次见面起到现在,我们认识了快要三年了吧,可我却觉得你好像从我拥有意识的那一刻开始就和我在一起了一样。我还记得初次见面时你那副义正词严的傻小子的样子,有时候我会感到后悔:我是否不该将你带入到这个复杂的世界中来,而是应该让你和那些涉空者们一起,在一次次冒险中挥霍你的热血和青春——若是那样的话,或许你的生命会非常短暂,但你或许会保留下那一份对这个世界的热情和执着。
你曾在一个简单的世界里拥有一份更为单纯的快乐,而我却未经你的许可就将它拿走了,对此,我一直很想当面对你说一句对不起,可一个巨魔老头儿那愚蠢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这样做。现在,我终于有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对不起,我的朋友,我真的很抱歉。
除了对不起,我还想对你说句谢谢。感谢你的出现,让我在这个世界上不再孤独,你就像我的兄弟、我的分身、我的眼睛耳朵和鼻子,感谢你不嫌我的乏味,将你在外面的见闻一再地向我复述。知道吗,你带给我的不仅是一个个精彩的故事,你给了我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不像要塞里的空间这样狭小,更不像源世界那样枯燥繁琐。你的世界是鲜活的,你所认识的那些涉空者朋友们都是些真正拥有灵魂的生命,而不是我所见过的那些只知道按照规定行事的行尸走肉。
真的,你给我的一切,我无以为报。谁又能报答一个与他分享一个世界的恩人呢?
我所能做的,仅仅是对你说一声“谢谢”而已。
生命的灵魂、情感和思维真是一些奇怪的东西,我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要对你说,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有些话我曾经对你说过许多遍,可我现在必须再对你说一遍——我保证这是最后一遍。我要提醒你,你从我这里学到的那些力量都是不能被众神所容忍的,如果你不小心泄露出了哪怕一丝一毫都会在顷刻间遭遇灭顶之灾。对于这种力量,你在使用时再怎么谨慎小心都不过分,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将它只用于观察和学习,除非你遇到真正的生命危险,否则绝不要动用一分一毫。
有时候我很难理解你和你们的种族,你们野心勃勃、胆大妄为,似乎从来都不愿受到任何法则的束缚,总想着自行其道。我在闲暇之余,曾经翻阅过碎石要塞中所有能够查阅的历史典籍,我发现在大陆历史上,所有曾经创造出辉煌业绩但最终自取灭亡的那些伟人们全都是人类。www.65txt.com你们对于力量总有着太多的欲望,对这个世界却缺乏足够的敬畏。或许你们是众神专门创造出来用于翻阅历史篇章的手,但有时候,你们翻得实在是太快了一些。
我有预感,我的朋友,你绝不会甘于听从我的劝诫,早晚有一天你会把我说的这些话抛在脑后,但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你有着惊人的际遇和天赋,我把这些能力教给你,这或许是我不知短暂还是漫长的一生中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如若不然,那就是最坏的一件事。
为了预防那一天到来时你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面对众神的伟力你还缺乏必要的保护手段,我要送你一件礼物——那就是我创造出来的容身小屋。事实上,那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我要把它送给你。
在最近空闲的时候,我一直在加固我的小屋,尤其是当我们观察那些涉空者的特殊存在形式之后,那条特备的通道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已经能够让这件小屋以“寄存”或是“外挂”于这个世界的方式存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它只是依靠这个世界的能量存在,却已经彻底不属于这个世界,即便是至高神用它最高的神力来扫描,也不可能察觉它的所在。
这件礼物我已经借用冒险手册上的通讯簿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发送给了你,我想此刻你已经收到它了。当这封信被删除以后它就会自动启动,但它只有在你触动了众神的惩罚之后才会出现——绝不要尝试破解我的封锁,尽管你也许已经能够做到这一点。我只希望这个礼物成为你在灭亡之前最后的一道防线,却不希望成为你肆无忌惮使用力量的倚仗。
另外我要说明的是,这间小屋已经不再是你曾经见过的那一间了,如果你进入其中,空间将会被自动锁死,将你封闭在其中,直到你能够破解其中所有的奥秘才能恢复自由,而构成这间小屋的许多力量本源就连我自己也没搞明白——我只是知道它可以如此应用而已。
但我猜测,如果你真的能够凭借你的力量从中脱身而出,在众神的天罚面前或许就会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或许你会好奇那些力量的本源是什么,这正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或许你不知道,在把你赶出要塞之后,我也做了一件冒险的事情——嗨,年轻人,不要怪我对你太过苛刻而对我自己则十分放纵,要知道,你完全没有必要冒这些风险,而我就算被发现了,这个时间早一点或是晚一点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不是吗?
还记得那些仅属于涉空者们的那些诡异的字符吗?当时我们猜测那或许是他们传输灵魂的通道,这或许是真的。那些字符程序的排列太过缜密,我完全无法拆解,但我另外想了一个办法,将我制作的那个监视所有要塞副本的小装置偷偷挂载在了一个涉空者的通道上。
惊人的发现你猜猜我看见了什么?我让你猜一百次,你肯定连边儿也摸不着。
你知道吗?我看见了“外面”
不要误会了,我看见的不是你所说的那个“外面”,不是城门外的法尔维大陆那是一个陌生的、广大的、光怪陆离的世界。我大胆地猜测:那应该是另外一个时空位面,也许是那些涉空者的来处
你无法想象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那个世界比我们所身处的世界广大无数倍,而且奇怪的是,那好像是一个完全由你们人类组成的社会,透过那个装置,至少我还没有看到其他智慧生命组成的国度。
奇怪的是,尽管统治世界的是人类,但那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以侏儒和地精文化为主导的世界,那些钢铁制造的、冒着烟的巨大古怪机械的身影随处可见,那里的人们用这些东西工作、生活、奔驰甚至飞翔——这是最有趣的,一坨形状古怪的、能够在天上飞行的钢铁如果不是害怕太过危险的话,我真该让你也亲眼看一看这景象
不过那个世界上的人类已经极大的退化了,他们像地精和侏儒一样,过多地依赖于机械,反而放弃了对自己能力的锻炼和打磨。那里的大多数人都孱弱得可笑,我猜一个挥舞着饭铲子的侏儒女孩儿在那里都很难找到对手。而且那里的人们全部都放弃了魔法的力量——或许他们只会把魔法和机械融合在一起,却没有直接使用它们的能力。
组成那间小屋的一部分特殊的奥秘正是我在这个过程不经意间获取到的,真遗憾我已经来不及将这一切都教给你了。它们似乎和构成这个世界的根本法则有所差别,但本质上却又都是一致的。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的话,我或许能够从中发现更多有趣的东西,但糟糕的是恐怕我的时间实在不多。
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独自打开一个副本,孤身一人漫步在城塞之中,不必担心被天上的眼睛发现、不必害怕有可能会降临的天罚,这感觉真的很不错,阳光很好,只可惜我只能自己独享了。
哦,来自至高神神圣警示的倒计时已经快要结束了,很抱歉我不能再继续陪伴你走完今后的旅程。人生多寂寞,请君多保重。
你最忠诚的朋友:巨魔巫医卡尔森
哦,补充一句,你以为你藏在城堡中的那封信我会没有发现吗?信我已经看过了,谢天谢地你不在我的身边,我宁愿被你捅上一刀也绝不希望你看到一个巨魔老头可怜兮兮泪流满面的模样,那实在是太丢人了至于回信,就不必了。明天我会很忙,不会有时间陪你这个混小子码字的。
再见吧
……
当东方的第一绺日光照耀在我的身上,让我感受到自己的意识的时候,我在我的通讯栏上发现了这封信,这是老卡尔森在这个世界上给我留下的最后的信息。
原来,我们都是如此脆弱的生命,同样不知该如何与朋友当面永诀,同样选择了信件来传递彼此最后的怀念。
看完这封信之后,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点击信件右上方的“回复”按钮。无论老卡尔森究竟在与不在,我都希望能将我的思念遥寄给他。
可是我做不到,巨魔老头一如既往地小心谨慎,在我的通讯栏里根本没有任何寄件人的姓名。甚至当我将这封信关闭之后,它就自动从我的通讯栏里删除了。
我望向前方,眼前的山峦已经深深地塌陷,那原本应该是废弃要塞的地方此时已经被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所吞没,我根本无法确定原本的要塞究竟应该在现在海面上的哪个位置——我甚至连我自己身处的地方是否改变了都不确定,失去了唯一的坐标,我不知道该向哪里去找寻。
你就这样消失了么,我的朋友?正如你所预料的那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如同你从未存在。我甚至不知该如何凭吊,如何纪念。
我孤零零地游魂般站在海边,傻傻地向前望着,脑子里想了很多,又好像完全无法思考。我觉得心里很空旷,一丝意念忽悠悠地悬在哪里,找不到一处着落,可它却又好像很满,满的无法再填进更多的哀伤。
周围,许多涉空者们陆陆续续地降临了,他们欢呼着、大叫着,为了这盼望许久的一天争相庆祝。
有的人一头扎进海中,奋力游向远方,直到他无法折返,在海面上淹死,变成一具浮尸,而后又重新复活,欢畅地游了回来;有的用沙子把自己埋在海滩上,堆成一座坟样的沙丘,只留一个头在外面;有的把自己剥得精光,只留一条内裤遮羞,就这样懒洋洋地躺在沙滩上晒着太阳,仿佛一个被海盗洗劫了的死人。
他们为什么高兴?他们怎么就能如此的欢畅?他们知道这场他们盼望已久的改变付出了多少人的生命吗?他们没有亲人吗?没有朋友吗?他们每天出入于城镇、穿梭于街巷,在千百个店铺中采买货品,他们就没有和其中任何一个店铺的老板闲聊上几句、产生哪怕一丝的好感吗?
是的,那些原生者们都是些僵硬的、循着固定轨迹行动的家伙,他们不会多说一个字、不会多做一个动作,一举一动程式化得如同一台机器,他们的生命构成就是这样的,死气沉沉,没有思想,不知恐惧,无视死亡。
可难道他们就不是生命了吗?他们就理所应当数以百万地被牺牲吗?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了博取这些涉空者们的喜悦和刺激?为了彰显至高神那无以伦比的伟力?还是为了什么其他更加无聊的原因?
这一切让我感到愤怒,我忽然对身边那些涉空者们产生了几许强烈的恨意,我真想一剑一剑地将他们挨个刺死,然后想办法取抹杀掉他们复活的机能,让他们亲身去感受一下那事实上不可能感受得到的死亡。
我想告诉他们,眼前这让他们欢呼雀跃的一切让这个世界失去了数以百万计的生灵,或许这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些没有思想、没有智慧的提线木偶,但其中还有一个例外。他和他们一样,有灵魂、有头脑、有智慧,有自主的意识和自由的意志,甚至远比他们中的大多数还要高尚和睿智。可是如今他消失了,永远地不见了,仅仅是因为至高神大瑞摩斯的一个突发奇想的念头。而他们,因为众神的偏爱,永远不必担心这些。他们只需要在这里寻找快乐和刺激、然后成为无数冒险故事中的主角和英雄,不必去考虑任何事情的代价。
可是,我终究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收起我的冒险笔记,一个人静静地离开了。这一切并不是他们造成的,也不是他们的过错。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本就应该如此,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不必承担任何责任。
他们只是一群毫不知情的、无辜的受益者。
在我的背后,碧蓝色的海水随风飘荡,将我忧伤的思念带向未知的远方。。.。
一百六十一:改变后的世界
自从世界巨变之后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能够平静地接受老卡尔森的离去。35zww.com有时候回想起来,我会觉得他的存在是一件那么遥远的事情,遥远的几乎不是那么真实。
那个总是一脸和善的蓝脸老巨魔真的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有时我甚至会怀疑——他会不会是一个仅仅存在于我脑海中的虚构的幻象,好让我能够陪伴自己在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上行走,不致孤寂?
这种想法有时让觉得可笑,可有时却又让我觉得温暖,就仿佛他还活在我的记忆中,一刻也不曾离我远去一样。
时间真是一剂心灵的圣药,它总是能够将那些致命的伤痛轻轻拂去,只留下那些幸福温暖的回忆。
正如我们所知的那样,这个世界的改变之大令人惊恐,数十个城市、集镇、要塞被摧毁,一夜之间从大地上被抹去痕迹。但万幸的是,有两座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城市留存了下来:
一是我获得自由的小城坎普纳维亚,这座原先标准的内陆城市因为大地的撕裂而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海港城市,并且是南部联盟领土上最重要的军港之一。作为抗击末世帝国海上攻势的前沿阵地,这座城市已经不再适合于刚刚踏入这个位面世界的初级涉空者了,如今城内总是挤满了四十五级上下的联盟冒
险者,他们摩拳擦掌地在这里登上远洋的战舰,准备着登上破碎之海对面的末世王国,用自己的武器去争夺属于他们的荣誉。
但对于我来说,这一切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在这座城市里,依然保留着那条以爱情之花为名的街道,街旁面包房飘出的新鲜面包的味道依然令人垂涎,而经营着这家面包房的姑娘也依旧美丽又勤劳。每当我在落日的余晖中看到她微笑的面容,就觉得无论这个世界如何的纷乱残酷,但毕竟还是保留了一些被人们称之为“幸福”的东西。
另一座城市就是大陆联盟的“圣城”弗雷斯希特,它不但是大陆联盟中所有人类的种族之城、信仰之城,同样也成为了整个大陆联盟公认的都城。由大陆联盟各个种族代表组成的最高议会就驻扎在这里,每天召开大陆最高军事会议,商讨抗击末世帝国侵略的方略。
不过,对于我来说,这座城市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它保留了所有的公会总部,包括我们那座用会长大人的说法是“远在五环之外的”那所破败的公会总部。在那座三层的木制小楼中,有一个独属于我的房间,那是一个对我来说如“家”一般的地方,是一个我可以“回到”的地方。
在这一年多的冒险之中,我完成了许多艰难到令你难以想象的新任务,也一次次战胜了比以前更为
强大的敌人。有时候回想起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次次从死亡边缘脱身出来的,那需要强大的勇气、不屈的意志、足够的小心谨慎,但更多的却是奇迹般的好运气。不知道有多少次,我都想要使用我那神秘的力量挽救自己的生命,可我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也都幸存了下来。冥冥之中,我仿佛感觉老卡尔森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守护着我,让我一次次逃脱了死亡的厄运,也逃脱了因为暴露自己的能力而遭受的众神天惩。
在这所有的任务中,有一个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个任务并不艰难,甚至可以称得上十分简单:在破碎之海北方末世王国的边境线附近上,有一个侏儒族的小村庄遭受了敌军投石机的袭击,一个名叫“双悦”的侏儒小女孩被碎石击伤,倒在血泊之中。www.65txt.com只要你给她一瓶轻型生命药剂,帮助她脱离生命危险,这个任务就完成了。
这是这个村庄中你能够找到的唯一一个任务,也是我从未见过的一个没有任何报酬的任务——既没有金币的酬劳,也没有经验的加值,更没有装备的奖励。
可让我想不到的是,这个“救助小双悦”的任务成了本次世界巨变之后最著名的任务,在世界恢复运转的前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汇聚在这个村庄中,仅仅是为了给这个可怜的侏儒小女孩
伸出一支援助的手。
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情都被众神的手操纵着,注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再次发生,即便曾经被人救起,这个可怜的小女孩也会被一次次砸倒在血泊之中——那些涉空者们把这个过程叫做“刷新”。而在做这个任务时,那群平时散漫成性的涉空者们,居然全都耐下了性子,前所未有地排起了整齐的队列,一个接一个地静静等待着小双悦的“刷新”。据我所知,在那段时间里,有不少涉空者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仅仅就为了排上四五个小时的长队,就是为了完成这样一个任务,而最令我吃惊的是,我们的会长妃茵大小姐,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不为金币而在这个世界上奔忙,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等待几乎整整一天的时间。
曾经有一个末世帝国的黑暗精灵女刺客在六个大陆联盟冒险者的帮助下,穿过戒备森严的重重关卡进入到这个村庄,只是为了完成这样一个普通的任务,当她站在漫漫长队中时,头顶那鲜红的灵魂印记非常刺眼,然而,自始至终居然没有一个人向她出手攻击。一种奇妙的默契存在于这座边陲小村之中,把这里变成了一片远离纷争的和平之地。
最终当那个黑暗精灵发现末世帝国成员无法完成这个任务时,居然失声痛哭
,最终不得不黯然离去。
据说因为这个任务的存在,一度导致了大陆联盟的初级涉空者数量远远多于末世帝国,我相信如果这个势头再保持个一两年的话,末世帝国就会不攻自破。不过后来末世帝国方也出现了类似的任务,这才让双方的力量逐渐重新恢复了平衡。
这些涉空者们对这个简单至极同时又理所当然的任务表现出的崇高热情和庄重的仪式感令我深感费解,我丝毫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必要。每一个有智慧、有良知的灵魂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都不可能束手坐视,这只是一个智慧生命对另一个智慧生命所身处的危难最简单最朴素的同情和关切——它从来都不需要以如此庄严的形式呈现。
我并没有在人们蜂拥排队的时候去做这个任务,直到几个月之后,当涉空者们救助小双悦的热情逐渐褪去之后,我才回到这里,完成了这个任务。任务完成后,我的通讯记录中多出了一封来自“达瑞摩斯公司”的信件——当时这封信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引来了至高神的亲自垂询。
打开信件后,我看见的是一些没头没尾的话语:
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让这个全新的版本通过了审核。她拯救了这个世界,但在另一个世界里,却没有人拯救她。我们不去责怪那些路过的人们,因为有
时我们自己也走会得很快,以至于将道德和良知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我们只希望,今天在这个世界中的千万次伸手,能够换来明天在另一个世界的一次伸手,不需要其他任何的奖励和奖赏,因为伸出手时,我们的内心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奖赏。
多么莫名其妙的一段话,我想,但好在看起来至少我暂时还是安全的。同时我好奇地思考,不知道这个“达瑞摩斯公司”和至高神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差点儿忍不住想要施展我那奇特的能力去追查这封信件的来源,但最终我还是忍住了——我相信,无论如何,尽可能远离那些打着至高神旗号的事情才是安身之道。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尽可能多地走遍了这个世界,尝试着用我那双能够看到世界源头的眼睛,去寻访另一个可能存在着的、与我和老卡尔森一样的、拥有自由意志的原生者——当然,我一个也没有找到。正如我曾经与老卡尔森讨论过的那样,我们的存在是众神所犯的一个意外而又巨大的错误,这样的错误不可能总是出现。但我也并没有因此而灰心,因为我相信,我只是暂时没有发现他们,或者说——他们只是暂时没有诞生。但只要这个世界还在运行,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一个新的同伴。
虽然没有找到新的同伴,但这一年多的冒险与游历却让我在这个世
界上看到了更多。法尔维大陆联盟最高议会一直宣称末世帝国军是侵略者,可随着我x渐深入地探索,我对此越来越怀疑。
我曾经在执行一些任务时深入敌后,在一些商人和贵族的家中不乏关于末世帝国历史的典籍。按照他们的说法,在某个我们所没有记载的远古时代,末世帝国的各个种族原本就是法尔维大陆的主人之一,那些恶魔、血族和黑暗精灵和我们一样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智慧生命。但是,由于人类、矮人、精灵和侏儒这些种族的繁盛,让他们渐渐失去了自己的生存空间,沦为大陆上受排挤和迫害的二等民族。他们曾经挺身反抗被奴役被压迫的命运,却遭到了残酷的镇压和迫害,最终不得不通过神秘的星之魔法离开这个世界,逃往遥远的异界时空。
然而,这些离开家园的流浪者无时无刻不想着重回故土、用鲜血和生命向驱逐自己的仇敌进行残忍的报复。终于,末世君王、“诛心者”达伦第尔通过巨大的异界能量找到了重新回归的道路。但是,他们的第一次尝试失败了,在紧要关头,大魔法师、“苍穹守护者”德多坦重新找到了将他们放逐的方法,用“吞噬之门”的魔法将他们重新流放。而这一回,他们做好了更加完备的准备,又一次卷土重来。
从我能找到的各方面信息来看,这些来自于
末世帝国贵族书架上的信息可信度非常高。至少我知道,除了血统不同,他们和我们子啊生活习惯、制造工艺、战斗技能……等等等等许多方面都如出一辙。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场战争对于我们来说,或许称得上是一场保家卫国的反侵略战争;但对于我们的敌人来说,这也未尝不是一场正义的回归之战。
然而,在联盟和帝国之间无休止的征战和杀戮之中,谁还会去在乎这些?有谁会关心我们的敌人是否正义?又有谁会认可自己的利益受到损伤?当战争这头凶残的怪兽被放出笼子之后,又有谁能把它重新关住?
总之,没有人能看到这场战争的尽头。
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我们的未来将会怎样?我们会取得最终的胜利吗?用所有帝国人的生命和鲜血彰显我们的英伟功绩?又或者我们会输掉一切?沦为侵略军的奴隶?
有时我甚至会想,联盟与帝国之间有没有可能出现和平?不同种族、不同容貌的智慧生命能不能携起手来,在这个世界上共同生活、共同创造,结下兄弟般的情谊。我们深信,如果能够有这样一天的话,我们或许将创造出令人难以想象的辉煌文明,开创一个璀璨的未来。
我并不是公会中唯一一个不可救药的和平主义者,我们的公会首席盗贼、为了法尔维大陆和平解放事业不懈
奋斗的国际主义战士、叛逃的黑暗精灵红狼同样有这样的感慨。因为种族和阵营的巨大反差,他多次在冒险旅途中遭遇意外,被一群蜂拥而至的联盟或是帝国战士肢解致渣。每逢此时,他总会满怀幽怨地哀叹:
我有一个梦,我梦想有一天,在乌齐格山脉的红山上,血族的后嗣将能够和人类的后嗣坐在一起,共叙兄弟情谊。
我有一个梦,我梦想有一天,甚至连月溪森林这个平等匿迹,种族压迫成风,如同沙漠般的地方,也将变成自由和正义的绿洲。
我有一个梦,我梦想有一天,我们的孩子将在一个不是以他们的肤色,而是以他们的品格优劣来评价他们的国度里生活。
我今天有一个梦,我梦想有一天,联盟和帝国能够有所转变,尽管双方现在仍然陷入战争,烽烟不止,但有朝一日,这里的精灵族男孩和女孩将能与黑暗精灵男孩和女孩情同骨肉,携手并进……
每当我听到这些饱含深情的话语时,总会感动得热泪盈眶。说真的,他有这样好的口才和天赋,实在应该去当一个优秀的吟游诗人而不是一个偷窃成癖的盗贼。
正如我所说的,虽然这个世界的版图发生了难以置信的巨变,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个世界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联盟与帝国之间的冲突不停,战争仍在继续;
一些新的涉空者们加入到了这个世界中,而有的则在离开后从此失去了踪影;级别低的家伙们在杀鸡——有的时候是被鸡杀,高级别的家伙则聚集在经验较多的地方打怪升级;一些原先城市、村庄、堡垒失去了踪影,在废墟上建起的是一个一个新的城市、村庄和堡垒。除了地图改变了之外,无论是幸存下来的原生者还是穿梭时空的涉空者,人们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副本也是一样。虽然大陆板块的移动让一些副本区域从此消失,但一些新的副本区域也因此而诞生了。要进入这些新的副本,需要比原来更高的级别和更强的战斗力。尽管为了找寻新的原生者同伴我着实跑了不少地方,可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这些副本魔法所笼罩着的区域我也只在自己级别相当、并且有同伴同行的时候才敢涉足。
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我已经升到了六十八级。我一直都在很小心地留意着与公会的绝大部分同伴都保持着级别大体相当,不希望因为我的级别太高而引起他们的注意,可即便如此我现在也是公会中级别最高的战武士。每当他们想要探索新副本(他们称之为“开荒”)的时候,多半都会叫上我。通常来说我都不会拒绝这种邀请,因为新的副本往往意味着寻找同伴的新机会。
就像是这一次,我接受了长弓射日的
10
邀请,和他们一同探索这个名为“星辰漩涡”的六十五级副本。
。.。
一百六十二:七千年以后
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东西吸引着我们、诱惑着我们,让我们为之神魂颠倒、锲而不舍地追逐与探寻,而其中最神秘最具诱惑力最让人意乱神迷的之一,有一个飘渺玄奇的名字,它叫做“未来”。***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对于我们绝大多数人而言,“未来”是一件只能遐想而无法亲眼得见的东西,当我们真正看见它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现在”乃至“过去”,而更新更远更让人浮想联翩的“未来”又已经站在了那遥不可及的远方,任凭你去畅望浮想,终不会让你看个仔细。
姑且不说能与不能,似乎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能看见未来,他们未必是想要掌握什么、获得什么,许多时候他们仅仅是出于一种单纯的好奇,想要知道在在自己生命终结之后那遥不可及的时间线中,埋伏着一条怎样的线索,隐藏着一个怎样的故事。智慧生命天生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驱使着他们、折磨着他们,让他们欲知而又不可得。
不过我知道还有一小部分人,他们并不希望看见未来,他们对未来缄默、警惕甚至是抵触恐惧,他们害怕那些未知而又终将发生的事情,他们认为生命的多彩正在于这些复杂的未知,而当未知变成了已知,生命也就失去了它们存在、发展、繁衍的意义。
我们的未来将会怎样?这是一个我时常会问及自己的问题。我渴望答案,但有时也畏惧答案。或者说:我渴望着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我害怕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是的,没有答案,没有未来,没有希望。我正身处的是一个太过浩大而又太过残酷的时代,它几乎已经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命力一股脑儿地全都挤了出来,似乎恨不得将所有的鲜血和灵魂填满山谷,再不给一个文明的世界留下半点机会。
这世界会毁于战争吗?这或许是身处战争之中许多人晚间都会扪心自问的一个问题。然而悲惨的是,当太阳重新升起,钢铁与钢铁相互碰撞,鸣奏出厮杀的旋律时,每个人的问题都变成了“我会毁于战争吗”,于是人们不得不重新拿起武器,以生命为赌注,投下命运的骰子,在反手间决定胜负与生死,却忽视了自己已经成为了导致这个世界正在毁灭的原因之一。
这是一个让人充满罪恶感的世界,而我们恰是一群令自己厌恶的生灵。
我们还会有未来吗?
谁能回答这个问题?
……
在大地撕裂的这场巨变之中,在遥远的破碎之海中部形成了一片特殊的区域,它的名字叫做“星辰漩涡”。虽然名叫“漩涡”,但事实上它的具体位置却是在一片名叫“暗礁堡”的群岛之间。这里原先是一个三十级左右的副本区域,这个副本同样在这一次的世界巨变中消失了。而在这个副本原先的位置上,又再次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副本区域。
哦,这可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巧合。
大陆联盟海军统帅部监测到了这一区域出现了异常的魔力波动,他们很担心这一区域是否隐藏着一支未知的末世帝**海上力量,又或者是帝**在这里进行某些邪恶而又危险的魔法试验。然而由于前线战事紧张,联盟海军无法抽调出一支舰队对这一地区进行侦查,因此,他们征召了一些像我们这样的民间冒险团体,希望我们能够在这个危难的时刻,帮助他们完成这项光荣而又艰巨的使命。
“任务的报酬还不错。”我们的会长大人妃茵对这个任务是这样评价的。
“有副本刷干嘛不去?”暴力的矮人牧师长弓射日红着眼睛说到。
“听说这个副本挺好玩的。”侏儒吟游诗人降B小调夜曲跃跃欲试。
“都是……异性怪物吗?”精灵驯兽师雁阵犹豫了一下,然后答应了。
“雁阵去,我就去。”精灵神射手弦歌雅意想也不想地就回答道——要不怎么说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傻子呢,他完全不知道过会儿会为这个草率的决定后悔多久。
……
好吧,忘了“光荣而艰巨的使命”那句话吧,这群家伙是来这儿赚钱的、是来这儿杀人的、是来这儿的度假的、是来这儿谈情说爱玩暧昧的,但想让这些自由散漫的家伙由衷地生出一些为法尔维大陆自由解放事业做出贡献的自觉?算了,那是完全没有指望的。
和以前我们曾经遇到过的副本地带非常不同的是,“星辰漩涡”这个区域能够进入的冒险者数量不再局限于五个人,而是十个人。www.65txt.com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直到现在才组织起这个副本的冒险任务——我们的黑暗精灵刺客红狼刚满六十五级,而他恰好是我们工会第十个达到六十五级的成员。
事实上想要到达“星辰漩涡”所在的海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联盟海军的战舰吃水量太深,很难进入这个地形复杂、气候多变的危险海域,为此,他们特别雇佣了一条名为“黄金玫瑰”号的海盗船。这是一条号称经过了特别改造的船只,能够适应各种极端恶劣的海上气候——好吧,这是海军联络官告诉我们的原话。
但当我真正亲眼看见这条船的时候,它破败的模样几乎令人昏厥。我可以用一个非常恰当的比较来描述这条船,那就是:我很难告诉你它和我们重新装修之前的公会总部那件破烂的小楼哪一个更残破一些。我认为与其说它“能够适应各种极端恶劣的海上气候”,到不如说它“已经经历过了各种极端恶劣的海上气候而恰好还没有沉”更贴切一些。坦率地说,我对于它能否载着我们漂洋过海毫不怀疑:它肯定不行。我甚至怀疑它只要一驶出海港就会沉没,如果一定要让我坐上那条船的话,那我宁愿靠船中央哪根高大的主桅杆更近一些——我相信当船沉没的时候,主桅杆上的那个瞭望刁斗位置一定非常抢手。
有同样忧虑的应该不止我一个人,至少我看见弦歌雅意是骑着他那只会游泳的乌龟爬上船的。
这条破帆船和一条幽灵鬼船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谢天谢地,它总算是有些活着的船员的。这些在风浪中讨生活的豪勇汉子似乎是得了一种不可救药的乐天疯病,这些居住在这堆随时都有可能分崩离析的破木板儿上,即将前往一个前所未有的危险海域,而这些家伙居然还能纵情欢歌,他们用嘶哑得近乎崩溃的嗓音鬼哭狼嚎地唱着那首“面包房的姑娘白又胖,圆圆的屁股来回晃”的歌曲总让我的心头生出一丝温柔的暖意。
出人意料的是,这艘海盗船的船长并不是一个魁梧雄壮的彪形巨汉,而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做“凯尔茜?拉格船长”,穿着一身干练的水手服,腰间悬着一柄细刺剑,金色的头发被一块红色的头巾包裹着,犹如从海平面上喷薄而出的一团朝霞。当我们看见她时,她正站在前甲板上,呵斥着繁忙的船员们。令人感觉有些困惑的是,即便她是在用最粗野的强调大声训斥,可我听起来依然感到了亲切和温柔,就像是一个邻家的姐姐在轻声责怪着那些笨拙的孩子们。
“那么说,你们就是海军那帮家伙派去送死的傻瓜?”漂亮的船长口中叼着一根草棒,斜着眼睛瞟了我们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屑的笑容。
妃茵会长忿忿地点了点头,然后咬牙切齿地对我们说:“我恨那个编写台词的家伙,这个问题明明只有一半儿是对的,我们是海军派来的,却不是送死的傻瓜,但我只能选择‘是’和‘不是’两个答案,太吃亏了”
船长女士并不在乎我们对她这个问题的反感,她扭了扭头,示意我们上船,然后对我们说:“老实说,我们对海军那帮白痴没什么好感,你们不要以为他们花了钱就可以在我的船上为所欲为……”老实说,我连这艘破船的栏杆都不敢碰一下,“为所欲为”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
“……之所以我们接受了这个任务,一方面是因为我们觉得海盗接受海军的请托是件挺好玩儿的事情,而另一个原因在于:那个该死的漩涡就在暗礁堡上,而那原本应该是属于我们海盗的一个自由海港……”
“……它在这一次的巨变中突然产生,就出现在暗礁堡的正中央。我的许多朋友被吸入了这团漩涡,再也没有人看到他们出来。那个该死的漩涡就像是个地狱的入口,通红的一片,吞噬了靠近的一切生命。有时候,一些奇怪的光线还会从里面射出来,把碰到的一切都炸个稀烂……”
“……我知道海军希望你们调查那里有没有末世帝国的人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没有那群白痴渣滓的味道我即便是站在上风都能闻得到。那里的问题就是那个漩涡。我不在乎海军会给你们什么样的报酬,但如果你们能够成功地关闭这个漩涡,我可以私人给予你们相应的酬劳,而我保证,你们会在我这里得到在海军那里无法得到的慷慨……”
我很想从凯尔茜船长那里得到更多的关于那个漩涡的情报,但我们的会长大人根本不等她说完就接受了这个任务——事实上,如果你注意观察就会发现,这些涉空者们大多都是些缺乏教养、性情急躁的家伙,我真的很少看见他们在接受任务的时候听别人把话说完。
船长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如果她说的没错的话,我们即将探索的这个副本可能和以前我们曾经经历过的所有副本地带完全不同。要知道,之前我们所见过的所有副本入口都被一层稀薄的魔法漩涡笼罩着,尽管看上去神奇又玄妙,可那层魔法漩涡却总是稀薄透明的,从来都没有掺杂过其他的颜色;而且,那些魔法漩涡在你不曾接触到的时候都是稳定而又平静的,不可能射出什么“奇怪的光线”,更不会引发什么剧烈的爆炸。如她所说,暗礁堡上的那个“星辰漩涡”将会是一个比以往更加危险的副本区域,在那里发生的一切或许都与我们之前的冒险不同。
在这一路上,我试图和我们的船长女士多聊两句,希望从她那里得到更多更细致的情报。但遗憾的是,在我们接受了她的任务之后,她似乎对谈论那个漩涡兴致缺缺,一张嘴不是大吼着“该死的钩子,如果你再窝在瞭望台上打瞌睡我就把你捆起来扔进海里喂鲨鱼”,就是冲船员们大叫“你们应该把我的加班冲干净点儿”,再不然就是威胁我们“不要靠栏杆太近了,我不保证它们每一根儿都是结实的”。
事实上,我很怀疑这些在海浪中吱吱作响的破烂木头栏杆是不是根本就“没一根儿是结实的”……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我们驶入了一片凶险的海域。这里漫天乌云密布,雨水如瓢泼般从半空中倾泻下来,比碗口还粗的闪电在空中不住地窜来窜去,将这一片昏暗的世界照得刺目耀眼。前方,一大片环状的群岛渐渐显露出了身影,无声而又森然地屹立在海中。我们的船越往前,闪电和暴雨就越密集,就仿佛那里有些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吸引着它们。
很快,我们就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在那一圈群岛之中,最中间也是最大的那个岛屿已经显出了真容。在岛屿中央,我们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圆盘状的红色漩涡正在不住地旋转,我相信那就是“星辰漩涡”副本的入口。我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副本入口,通常来说,它们往往只是和城堡大门或是某个山洞的入口处差不多大小,但眼前这个巨大而又血腥的红色涡轮几乎就像是一座小山那么大。在它背后,我们看不见通常在副本入口处所见的副本区域,比如说一座城堡或是一座庙宇——它是凭空出现在那里的,在它的两侧只是普通的岛上风光,再无其他。
正如凯尔茜船长所说的那样,有时候,一些奇怪的光柱会从漩涡中射出。它们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估量的巨大魔力,每当碰触到山岩时就会发出轰天巨响,引起一场剧烈的爆炸。我从未见过那种光柱,它并不像普通魔法师释放的法术那样呈自然散射状,而是凝聚不散的,就像是一支笔直的棍子,有时候是绿色,有时候是红色。
凯尔茜船长娴熟地将船停靠在港口,然后将我们带到这巨大的红色漩涡前。
“就是这里了,我尊敬的客人们……”她指着漩涡的入口对我们说到,“……很抱歉我无法在继续陪你们前行,但我会在这里等待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就算你们成功地逃出了这个漩涡,恐怕也只能游泳回去了。不必为我们担心,虽然这玩意儿时常会射出一些危险的光线,但只要不靠近它,倒也没有其他的危险。”
就在我踏入漩涡的第一步起,我就意识到这和我们曾经遇到过的副本区域完全的不同。在以往,我们进入副本时根本感受不到那团透明的魔力漩涡的左右,对于进入副本的人们来说,它就像不存在一样,一抬腿就迈了进来。
然而,这个副本绝非如此:当我迈入漩涡时,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全身都被拉得很长,沿着这道漩涡的外延不住地旋转。遭遇到这种境况的并非只有我一个,而是我们全体。在旋转的过程中,这道原本只是一个平面的涡流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通道,我们旋转着在这个通道中飞速前行。很快周已经不再是刺眼的红色,而是发出了七彩的耀眼光芒。当这团光芒突然一下子爆发开来之后,我觉得眼睛一痛,赶忙闭了起来。
当我睁开眼睛时周已经完全变了景象。
我们正身处一片难以想象的巨大废墟之中,这里也许曾经是一座城市,但却和我们所见过的所有城市都不相同。在我们的左手边,一栋拦腰断裂的高楼就废弃在那里,然而即便它断做两截,也是我前所未见的高大——它依旧屹立在那里的部分,至少有三十层那么高,而横亘在它脚下的另外半截残破的楼宇,至少也有那么高。令我分外惊讶的是,作为一个见识过多种材料的炼金术师,我竟然无法分辨这栋高楼是用什么物质建成的。它的表面光滑、明亮而又坚固,和我用来给弦歌雅意磨制眼镜的玻璃颇有几分相似,但却更大、更厚、更有光泽,而且是接近于黑色的深茶色。相信我,如果这东西是“玻璃”的话,那我亲手磨制出来的那两块镜片简直就是粗糙的碎石渣。
这并不是我们所见的唯一一栋高入云天的大楼,事实上,在我们视线所及的范围内,这座城市几乎每一栋楼宇都并不比它低矮。在宽敞到令人深感浪费的道路两侧,一些奇怪的金属机械停靠在那里,有的正在燃烧,有的则已经被烧成了焦黑的颜色。它们的中间普遍有一个空间,里面有几把椅子,看起来好像是让人乘坐之用,下面有的是圆形的轮子,有的看上去则更像是某种**装置。
它们也许是某种蕴含着魔力的车辆,遗憾的是,现在拉车的马匹已经全都不知所踪了。
正在我站着发呆的时候,前方传来轰然的巨响,一团团爆炸后产生的乌云在远处腾起,令人心惊胆战。我们刚要迈步前行,忽然前面的道路上传来一阵轰鸣声,继而我看见一头全身由铁甲包裹着的怪兽嘶吼着向我们冲来。我没有看见它的脑袋,它好像也没有四肢,只是在下方**出六道蓝色的光焰,将它支撑着悬浮在空中。它的顶部伸出一根粗长的圆管,尽管我不知那属于它的哪个器官,但我本能地觉得它时刻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就在我按捺不住即将冲上前去将它阻拦住的时候,这头怪兽停了下来。它下方的光焰停止了**,整个身体降到了地面。
然后,它的左右两侧张开了两片像是耳朵一样的东西——但比我们通常见过的耳朵要巨大得多。
或许它没有什么恶意——我想。
正在我胡思乱想个不停的当口,两个人影忽然从那两扇张开的“耳朵”里走了出来——这时我才明白这家伙并不是什么有生命的巨寿,而是某种通过特殊魔力驱动的交通工具。那两扇巨大的“耳朵”难道不是和驿站马车的车门很相似吗?
于是我决定称这个东西为“车”
走下车的那两个家伙的打扮看上去很古怪,他们全身都包裹在一种结构特殊的金属铠甲之中,铠甲上还闪烁着一些红蓝不等的光点儿。他们的头部被一种材质非常透明的头盔包裹着,看起来并不十分坚固——但这也未必。
他们的身材高大魁梧,看起来像是两名战士,但是他们手中的东西却不怎么像武器。那是两支带着托架、把手的东西,一粗一细两支圆柱形的长管被安装在前头。在某种程度上,这玩意儿看上去和雁阵那威力巨大的火铳很有几分相似,但它们却要小巧精致得多,完全不像是一种杀人的凶器,而更像是一个奇特的萨满图腾柱。
“刚刚穿越时空裂缝的人就是你们吗?”他们中的一个平端起手中的哪个装置,用带孔的那一段指着我们,大声问道。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友好,我之所以这样认为一方面是因为他把手里的那根棍子指着我们有点儿戒备和防范的意思,而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它的种族——毫无疑问,这个长着一颗鲜红脑袋、头顶上还带着两根螺旋短角的家伙是一个纯血的恶魔。
之所以我没有立刻扑上前去把他干掉是因为他身旁的的哪个家伙:他皮肤白皙,身材高挑,脑袋两侧长着两只尖细的耳朵——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精灵。
好吧,我觉得脑子有点儿乱:一个精灵和一个恶魔两个手持武器的战士居然能够相安无事地坐在同一辆车里——这似乎并不是我所熟知的那个世界。
那个精灵显然对我更为友好一些。他伸出手来往下压了压那个恶魔士兵的武器,开口说道:“你们不用太过紧张,我的朋友们……嗯,或者说……我的祖先们?我想你们大概需要重新理解一下你们正身处的这个地方——哦,事实上你们不需要纠结于这是‘哪里’而应该重新思考一下这是‘什么时候’。你们现在正身处你们那个时代大概七千年以后时间,而你们身后就是在这次战争中因为一次意外而导致的时空裂缝。我们曾在历史书上读到过你们的经历,所以我们相信你们是这场战争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指挥部派遣我们日夜检测这个时空裂缝的动静,以便在能够在第一时间找到你们。请你们不要太在乎我战友的态度,他并不是不友好,而仅仅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友好。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很荣幸能够请你们上车,我会把你们带往我们的指挥部,我相信已经等候在那里的历史学家能够更好地接待你们。”
说着,他重新坐上了那辆铁甲车。铁甲车凌空浮起,原地转了一个圈儿,将屁股对准了我们。正在我还在思考我们如何才能拆掉那层厚厚的钢甲挤进那辆车的时候,它的后屁股忽然打开了一扇门,从车内还弹出了一架金属舷梯,能够让我们稳便地走进那个十分宽敞的车厢内。
变化来得太过巨大而又太过突兀,让我不知所措。我看了看周围的伙伴们,他们却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跃跃欲试地向车上走去。
“那么说来……”妃茵一边走一边看着四周的景色,说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看来我们是穿越了……”。.。
一百六十三:铁甲战魂
所谓的“指挥部”位于这座城市西南方的一个巨大的地下室。www.65txt.com我想,仅仅用“地下室”这个词尚不足以描述这个地方,它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堡垒。我觉得,即便是传说中不死亡灵的地下城堡,和这里相比也要远远逊色。
据我们热情的车夫——那个精灵族战士——介绍说,这个指挥部位于地下一公里的深处,里面四通八达,可以容纳数十万士兵和相应的给养,并且能够抵抗核爆炸的攻击——谢天谢地,终于有了一样我能够听得懂的东西,所谓的“核爆炸”的理论我从炼金术研究中曾经接触过,不过此前我一直认为只有那些最歇斯底里的反生命的疯子才会去研究这个。事实证明,七千年的时间,我们或许能够解决核爆炸的问题,但还没办法解决那些危险的天才们发神经的问题。
但在战争爆发之后,这个指挥部的大部分区域都废弃了,即便如此,给我们留下的空间也足够大了。当我们下车之后,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辽阔的巨大空间之中——是的,你没有听错,我说的是“辽阔”。在方圆数十里的空间内,停放着各种长着巨大翅膀的梭形物体,巧合的是,它们和七千年前坎普纳维亚城里那对名叫莱特兄弟的侏儒族少年所研究的“飞机”十分相似。我冒昧地判断这些东西都是些能够载人的飞行工具——甚至有可能是飞行武器。除此之外,各式各样的铁甲车辆也停满了这个空间,许多穿着特制制服和铠甲的士兵们大声吆喝着往复穿梭,驾驶着这些铁甲车一队一队地从这里驶出,奔赴前线。
在这里站在前列等待我们的是一个名叫“德克将军”的老头儿,他穿着一身单薄得可笑的灰绿色布铠——相信我,这件铠甲就连指甲刀的威胁都防御不了,更不用说他头上那顶扁平的歪帽子了,它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被人用棍子把脑袋打扁了一样——我真不知道这个弱不禁风的老家伙是怎么混上将军的。
哦,对了,这个德克将军短小粗壮的身材和红褐色的长胡须都证明了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地底矮人——我想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这个指挥部深埋于地下而不是建在地面上。
在德克将军的身后有两个身影,一个身材高大而佝偻,身上穿着一件并不合体的白色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边儿眼镜——和这副眼镜相比,弦歌雅意眼睛上套着的那个玩意儿简直就是一顶厚重的头盔——他的皮肤是靛蓝色的,唇边露着两颗尖锐的獠牙。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巨魔,他的名字是“班格林教授”。
另外一个则是一个姿容俏丽的黑暗精灵,她的名字叫做“埃里奥特少校”。她同样穿着一身类似的布铠,只是肩膀上和胸口少了一些不知其意的花纹。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熠熠发光的硬板,上面不时变换着各种图像和文字。我对这玩意儿倍感亲切,因为一看见它就让我想起老卡尔森在碎石要塞里教我玩的各种显示图像的小花招。
看到我们从车里走出来,德克将军丝毫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怀疑和失望。
“你说得就是他们,教授……”他的嘴角叼着一根正在燃烧冒烟的东西,皱紧了眉头看着我们,“……你是说,这群原始的……土著人能够帮助我们打赢这场战争?这几只嫩鸡崽儿还没有我的孙子大。”
“严格地说起来……”巨魔班格林教授轻咳了一声,毫不容情地反驳道,“……这些来自七千年以前的英雄们的孙子的孙子都比你大,将军。”
教授的话让将军十分尴尬,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嘴角冒着烟雾的那个东西,下巴上的红胡子一跳一跳的,似乎整张面孔都在抽搐。这窘迫的表情把我们都逗笑了。
“……另外,将军……”班格林教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圆形的仪器,然后一按,一副图像顿时浮现在空中,“……这是距今七千年时间的一幅壁画,它在一千多年以前从一个叫暗礁堡的地方被发现,和这副壁画一同被找到的,是七海之王、大海盗‘红巾’凯尔茜的宝藏。***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它详细记载了这些人穿越时空裂缝,来到七千年后,并且帮助我们击败那家伙,让一切恢复正常的经过。海盗们因为感谢他们将岛屿恢复原状而为他们作画留念。您看,这个女人就是这家伙,而这个战士就是他……”说着,巨魔教授指着那幅模糊不清的壁画和我们一一对比。
“弦歌雅意,他们把你画得好像奥特曼啊……”红狼兴奋地指着壁画大笑道。尽管我并不知道奥特曼是什么东西,但壁画上那用来描绘弦歌雅意那幅硕大眼镜的椭圆形看起来确实十分传神。
“我不明白,教授,为什么你就认准了这些原始土著能够帮我们赢得战争。他们甚至都不会使用能量枪。如果他们手里的那些破铜烂铁也能把那家伙打败的话,那我用牙啃也能把它啃死。”德克将军的语气充满不屑。
“那是因为那家伙对我们的武器了若指掌,我们的绝大多数武器都是它研发制造的,战场实践证明,它对我们的能量武器有着超出想象的防御力量。而他们,你所说的这些‘土著’,则拥有我们在进化发展过程中已经失去了的神奇力量——魔法的力量”教授解释道。
我注意到无论是将军还是教授,他们对于敌人的描述都仅限于第三人称单数,也就是“他”而非“他们”。另外,我发现这个指挥部里几乎聚集着整个法尔维大陆所有能找得到的智慧种族,无论是人类、血族、精灵还是恶魔,他们都在这里,那边儿甚至还有两个拿着扳手的亡灵骷髅。这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景象,甚至连想象都不能。所有的种族都消除了分歧,紧密团结在了一起,亲如兄弟。
然而,奇怪的是——我想着——既然他们都在这里,已经成为了同一个战壕中的战友,同一条战线上的兄弟,那么敌人又会是谁呢?
“魔法的力量……”德克将军冷哼了一声,“……随便你吧教授,但愿你能够靠着那张幼儿简笔画赢得战争。但我持保留意见。埃里奥特少校,请为我们的客人们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吧。”说着,将军挥了挥手,狠狠地吐了一个烟圈儿,转身离开了。
黑暗精灵埃利奥特少校面无表情地摊开了手中的那块板,一些奇怪的图案立刻飘了出来。
“各位,现在你们正身处距离你们的时代七千年以后的时间上,这一点相比你们已经有所了解了。根据我们手头掌握的各类史料记载,在七千年以前,你们成功地帮助我们打败了敌人,并且回到了自己的时代之中。这对于身处困境中的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我们诚挚地恳请你们,能够又一次……”真奇怪,她为什么要说“又”呢,我们明明是第一次来啊?“……帮助我们击败敌人,这是将这个世界从末日危机中解救出来的唯一方法,也是你们回归自己所在时空的唯一机会。”
“我们的敌人,是一台名叫‘达瑞摩斯’的超级电脑。它从一百年前投入使用,是一个世纪以来法尔维世界军事、科研、教育和经济力量的依靠力量。它的程序被设定为保护法尔维世界上的所有智慧生命。但是,从五年前开始,它失去了控制,开始全方位接管这个世界的所有力量。由于它的触角已经伸到了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因此,我们缺乏与之抗争的能力。现在这个指挥部,是由一个废弃于一百年前的战略基地修建而成,我们幸运地找到了它。而‘达瑞摩斯’的主脑,就在这座城市中。我们需要你们把这个模块……”说着,她拿出了一个闪着蓝色光芒的、充满了科技感的菱形物体拿了出来,“……嵌入它的主脑之中,从而直接将它删除……”
当这个冷艳的黑暗精灵说出“达瑞摩斯”的名字时,我惊骇得几乎跳了起来。不过一想到它是最近一百年的产物,和那至高的神祗毫无关联,我才勉强放下了心。
我一直很想知道她所说的“电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看起来她并没有进一步深入探讨这个问题的打算。而且,我的涉空者伙伴们都对此不以为意,我很怀疑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些不必问询的东西,于是我也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
和我专心致志地听取埃里奥特少校的介绍不同,我的伙伴们似乎对此都毫不在意。用我们会长大人妃茵大小姐的话来说,那就是:“这些NPC啰里啰嗦介绍我们都知道的剧情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他们对于自己正身处七千年后的时空之中似乎毫不担心,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看起来对这一切都很熟悉:
“嗨,这好像是‘铁甲战魂’的场景,我玩过这个游戏,以前是单机版的。”长弓射日看着四周的钢铁机械们,兴奋地叫道。
“‘遥远大陆’和‘铁甲战魂’本来就都是达瑞摩斯公司的游戏,现在‘铁甲战魂’要出in版了,所以在这里打广告做宣传呢。”牛百万解释道。
“还没说完吗?真慢,大家都把对话关掉吧,还能节省点儿时间。”妃茵不耐烦地说。
“别忙啊,会长。看看剧情也是很有乐趣的。”降B小调夜曲显然有不同意见。
……
“……现在,你们最好分成两组,一组扼守在主脑所在的卡勒防区,防止敌人的回援,而另一组则直插主脑所在的中心防区,尽快消灭达瑞摩斯。我们的运输机已经做好了准备,你们随时都能登机出发。”在一片嘈杂声中,黑暗精灵埃利奥特少校尽职尽责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随着她的指引,我看见了一架线条凌厉的黑色飞行器,它的最前面已经坐了一个侏儒族的车夫,而在后面的舱室中有十个位子留给我们。
由于有半兽人胖影贼长三角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注定这不可能是一趟愉快的旅程。事实上,我认为让长三角和我们一起乘坐这个狭窄飞行器的唯一正确方法就是把他整**化之后灌进来,但遗憾的是即便过了七千年我们的后代们也没有开发出这种显然非常实用的技术。最后,我们不得不把他安置在最中间的一个座位用长弓射日的话来说,唯有这样才能保证飞机不会被他的体重压得往一边儿偏。
我们乘坐的机舱是全密封的,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因为我们无法领略到从高空俯瞰大地的壮美景色,然而对于恐高症状非常严重的弦歌雅意来说,这无疑是个莫大的福音。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另外一个中间的位置,因为这样似乎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安全感——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悔恨终生的决定。
当我们全都坐定之后,从我们的椅背后面伸出了三根带子,两根从我们的肩膀穿过腋下,另外一根则横穿腰部,将我们紧扣在座位上。这两根带子的质地非常特殊,坚固而又柔韧,既能确保我们在座位上的稳定,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束缚——当然,这个“我们”指的是像我一样提醒正常而又健美的生物,至少长三角一定不会喜欢这个设计,我看这家伙的肠子都快被勒出来了。
随着一阵轰鸣声,我们可以感到这个飞行器在一阵晃动之后徐徐离开了地面。座舱中传来一阵音乐声,旋律宏大壮美、慷慨激昂,让人不由得心潮澎湃。听着这十分烘托气氛的乐曲声,我忽然明白了一点——他**的难怪这个飞行器看起来这么巨大而我们能坐的地方只有那么一点儿了,那群白痴居然还在这里面塞进了整整一支交响乐队。而且就音乐造诣来说,这支乐队的水平比起我们的吟游诗人降B小调夜曲差的太远了,要说鼓舞勇气振奋人心,再没有什么比那首壮怀激烈的《一八摸》更能催发我们心中那股英雄主义的壮志豪情了。
我以为我们将会这样坐在平稳的机舱里、听着昂扬的小曲儿,一路平安地达到目的地,但以往的经验告诉我,每当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倒霉的事情就不会离得太远——这次也同样不例外。就在我们飞到空中的几分钟以后,机舱外忽然传来越来越密集的爆炸声,机舱里也响起了刺耳的警报,悬挂在机舱上方的一个红色指示灯忽然闪亮起来,似乎正象征着一个不祥预兆。一个男人紧张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猜这应该是那个侏儒车夫的声音——他大叫着:我们被攻击了,切换至手动战斗模式,全体做好战斗准备,击落敌机,确保自身安全直至降落。
他的话我只听懂了“我们被攻击了”这六个字,但似乎他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琢磨的时间。很快,我感到我们身处的机舱再次轰鸣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震动,听起来就像是一些很大很重的金属门正在打开或是关闭,机舱两侧的墙壁慢慢打开,露出了一些隐秘的舱室,然后我们的座位开始移动,这时候我才发现我们的座椅都被固定在一些特别的轨道上。沿着这些轨道,我们的座椅分别被移动到了不同的舱室之中。
我被移动到了这个飞行器的顶部,这是一个几乎完全透明的圆形座舱,座舱里有一个形状奇怪的把手,在把手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红色的案件,在把手的中央有一个小屏幕,中间有一个圆环。从这个把手延伸出去的,是一根银灰色的、粗且长的金属管,上面布满了一些发着蓝色光芒的花纹。我下意识地握住把手向左一晃,整个座舱立刻向左旋转起来,屏幕上的图像也随之变换。我想了一下,随手按下右手的按键,一道靛蓝色的光柱立刻从哪根金属管中激射而出,而在屏幕上,我可以看见这道光柱恰好穿过那个圆环的中央。
我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威力巨大的魔法武器系统,而刚刚射出的这根光柱和那些从暗礁堡副本入口处射出的光线是同样的东西。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黯然:我们的后代们穿越七千年时空向祖先们传递的唯一一个信号,居然还是战争,他们生活在一个如此美好的年代,然而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无法摆脱这个世界残暴血腥的一面。如果七千年前的人们知道了这一点之后,到底是应该欣慰,还是应该感到绝望?
我并没有太多感慨的时间,很快我就看见了我的敌人。那是一群碟型的飞行机器,下方喷着红色的光焰,前端喷出绯红色的危险光柱,正在我们身后不远处追赶。它们的体积比我们乘坐的这个飞行器要小很多,速度也要快得多,眼看就要追上我们了。
在这样一个危急时刻,我脑子里蹦出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居然是:真奇怪,那支演奏音乐的交响乐团到底被藏在哪儿了?
作为一个战武士,我正站在一个不属于我的陌生战场上,操纵着一件不属于我的陌生武器,面对着一群不属于我的陌生敌人,而这些家伙显然不会因为我长得很陌生就会饶我一命。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
事实上还是有的:
“救命啊”一阵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在我的耳边响起,把我吓得双手一哆嗦,差点儿就在我们自己的飞行器上开了一个大窟窿。
真见鬼,我差点儿把这事儿给忘了
当然了,那是弦歌雅意的叫喊声,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百六十四:大空战
“妈妈,我害怕,救命啊……”弦歌雅意肝肠寸断的惨叫声简直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但遗憾的是,这个飞行器上并不缺少铁石心肠的人。www.65txt.com
“尼玛一大老爷们儿别老是鬼叫鬼叫的”妃茵大小姐怒吼。
“你看看我在哪儿就知道了……”弦歌雅意嚎啕大哭。
趁着敌人还没有接近的时候,我侧着脑袋仅仅是瞄了一眼,心中顿时由衷地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同情。
我们可怜的精灵射手的攻击位置就在我的正下方——准确地说,他是在整个飞行器的正下方。在这个飞行器的腹部,不知什么时候探出了一个透明的射击位,两支发射光束的枪管正森然地伸向后方。这个倒霉的家伙此时正脑袋冲下倒挂在射击舱里,下方辽阔的大地一览无余,正飞快地向后掠去。老实说,像这样一个射击位置,就算是一个心理健全的正常人坐在那里也不免要吓上一大跳,心里难免会生出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的幻觉,更何况是一个恐高症重症患者。
“轰”又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我们的飞行器颤抖着晃了两晃,“啊……”弦歌雅意的惨叫声立刻带上了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就像是被一根绳索勒住脖子时发出的最后喘息。
“你退出吧,别死撑着了”雁阵关切地喊着。
“能退我早就退了我不敢睁眼,调不出系统菜单。”听起来弦歌雅意的状况很糟糕。
“敌人逼近,即将进入战斗状态,倒计时开始,5……”看起来那个正在驾驶飞行器的侏儒车夫也不像是个有同情心的家伙。
“摘头盔,把头盔摘了”长三角出的主意令我费解:弦歌雅意明明没戴头盔啊。
“哦,明白了,我正在摘”弦歌雅意从善如流地回答道,我瞥见他的双手凭空向头顶举去,就好像真的在摘什么头盔似的。
“……四、三……”倒计时还在继续。
“糟糕,卡住了”弦歌雅意的嗓子都哑了。
“……一战斗开始”随着这一指令的下达,飞行器凌空翻了一圈,惊险万状地躲闪过三道直射而来的危险光束。
“呕……”一阵很让人反胃的声音从弦歌雅意的口中传了出来。
看上去,这个空中翻滚动作来得很不是时候……
“你怎么样?还好吗?”雁阵有些着慌,一个劲儿地追问着。
“现……现在没事儿了……”弦歌雅意举着双手呆坐在射击舱里,声音听起来分外虚弱,“看……看来我真得重新换个脑波感应器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他现在的位置似乎要更远一些,而且好像还有回音。
“怎么搞的?你没事儿吧?”牛百万也关心地询问道。
“万幸我还活着……”精灵射手的声音听起来比死了还惨,可几百年如此,还掩饰不住其中一丝不怀好意的恶作剧的意味,“……我刚才要不是把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又喝了回去,差点儿就被自己淹死了……”
大家:“……”
似乎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决定暂时不去搭理这个恶心的家伙了。
“对不起了诸位,我得先去清洗一下头盔。我先挂着,等这一段儿过了再给我打电话吧……”
“滚”“快滚吧”“你这恶心的家伙还不如死了好呢”“就是,早死早投胎去吧”大家又一次不约而同,恶狠狠地怒骂道,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些难以遏止的笑声。www.65txt.com
“哼,你们这群没同情心的家伙……”弦歌雅意的身体僵坐在远处,声音却渐行渐远。
我完全不知道弦歌雅意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但我非常确定的一点是:这一场战斗他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他们过来了”左舷的牛百万大声喊道,随即冲着逼近的敌人开火。他的座舱发射的武器与我不完全一样,那是两发短促、细小的光球,威力显然要小一些,但却可以连续不断地开火,那一串绿色的光点儿在空中汇成两道流动的曲线,在空中危险地舞动着。
遗憾的是,他的射击技巧显然并不像他的眼神儿那么值得信赖,密集的光球扫过,只有零星的几发命中。
我看见每架敌机的上方都有一根绿色的槽线,被击中的绿色槽线有少许都被红色覆盖了。我相信这和我们头上显示生命值的灵魂标记有些类似,同样是用于标记那些飞行器耐久度的。
我立刻调转座舱向左侧瞄准,很快,一架敌机驶入了我的屏幕,我两手冒汗,小心地调整着角度,当屏幕中间的光圈将它套住的时候,我激动地按下的右手的发射按钮,一道粗大的光线随即射出,恶狠狠地扑向我的目标,然后……
然后它从目标的屁股后面掠过,一直飞到了我看不见的远方。
我打偏了。
于此同时,我的伙伴们也纷纷出手。一道道光束四散激飞,交织成一张炫目的火力网。然而奇怪的是,这张看似密集的大网却并没有起到它应有的作用,被射中的敌机寥寥无几,其中只有一架在穿越了层层火线之后迎头撞上了丁丁小戈的一发弹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耐久,然后冒着青烟一头栽了下去。
在我面前的屏幕右上角立刻显示出几行文字,其中第一行是:击落敌机最多玩家:丁丁小戈。数量:1架。下面都是我们的名字,在名字后面的“数量”一栏里,还都是光秃秃的“0”。
我不由得暗骂一声,心中暗自羡慕半兽人术士的好运气。
好在目前迫近我们的敌机还只有零星的几架,它们靠近后也并没有冲我们发起像样的攻击,只有两架敌机慌里慌张地遥遥冲着我们射出了两发红色的光柱,而万幸的是它们的准头就和不带眼镜的弦歌雅意一样不怎么靠谱。
很快,这些冲我们饱含敌意的空中杀人机器又重新掉了个头,转身再次向我们飞来。我们又一次慌里慌张地四散开火,但还是没有收到太大的成效,半兽人术士那令人惊讶的运气再一次地发挥了作用,只有他成功地击落了第二架敌机。
这实在是件再正常也没有的事情了。要知道,在我接近十年的冒险生涯中,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不停地熟悉和磨练我的剑术,历尽了重重磨难才从各地的职业战士教练那里赢得了接受进一步训练的资格。对于我来说,长剑握在我的手中就好像一截延伸了的臂膀、或者是一段更为坚固的关节一样,这是长期的学习、训练和使用乃至无数次面对生死考验的经历才能养成的对于一种武器的熟悉感。然而,让我们这群七千年前的老家伙们重新接触一种截然不同的高科技武器系统,并且不加训练就直接投入战斗,这简直就是在拿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开玩笑。
想到这里,一阵巨大的恐慌忽然掠过我的心头:是的,我们都是这种新式武器的新手,我们的拙劣表现都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谅的,但我们的敌人绝不会因此而放过我们。一旦更多的敌机追击而至,它们毫无疑问会对我们发起更为疯狂的攻击,而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还无法胜任这场战斗的话,就只能面临着被它们击毁灭亡的命运了。
而我的那些涉空者朋友们,在七千年之后的今天是否还能具备他们起死回生的神奇能力呢?
这一点谁也不能保证
这也就意味着,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有可能成为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会死在这里——我指得是永远地死在这里。
一道冰冷的寒意滑过我的脊背,我的手心全是汗水,不知是因为心中的恐惧还是因为握住操纵杆的双手实在是太过用力,我觉得自己的手臂正在微微颤抖。我不知这是否会影响我下一次的瞄准,更不知道我现在这种状态会不会成为导致我就此灭亡的最终原因。
一种让人心悸让人窒息的情绪猛然间将我紧紧攫住,我这才意识到,我已经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惧了?
敌机第三次袭来,一道光束终于准确无误地射在我们飞行器的右部。我觉得整个飞行器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面前的屏幕上一段表示着我们飞行器耐久程度的槽线缩短了少许。
这一次,又一架敌机被击中了。它并不是被一枚光弹打中,而是被一连串的光弹准确无误地击打在机身上。那光弹巨大的破坏力在这个不幸的目标身上一下子全部激发了出来,它立刻凌空爆炸,碎裂的残片四散飞溅。
奇怪的是,第三次击毁敌机的,仍然是丁丁小戈。
如果一次是运气、两次是巧合的话,那么第三次仍然如此,其中就必然隐藏着某种特殊的原因了。立刻,黑暗精灵刺客红狼就想到了一个他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
“你大爷的……”他大骂,“……丁丁小戈你开挂了吧?”
“放屁”半兽人术士大怒,“开挂有个鸟意思我是有操守的体验派玩家”
“那你说说你怎么打得那么准……”“是啊是啊,教教我们吧……”“他**的老是打不着,憋死人了……”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认定了丁丁小戈藏着什么独门秘籍。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这样瞄准,然后这样一打……”又一串光球从丁丁小戈的座舱中射出,连续击中了刚刚调转机头转身冲我们飞近的一架敌机,将它当即击落。
好吧,虽然我不知道红狼所说的“开挂”是什么意思,但我觉得他好像真的开挂了……
看到自己居然获得了如此辉煌的战绩,丁丁小戈自己似乎也有点儿意外。他愣了愣神儿,瞄着另一架飞来的敌机转了两下机舱,而后忽然间一拍脑门儿,喜悦地大叫起来:
“明白了明白了,原来就这么简单”
“别废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的会长大人顿时不耐烦地大喝道。
“其实说白了很简单,就是个提前量的问题……”丁丁小戈端正了操纵杆,一边向前方射击一边向我们解释,“……我以前网络老卡,所以做什么事情都习惯性地打个提前量。今天我在网吧上网,网速不卡,可老习惯还是没改,所以在瞄准的时候,我都是瞄着敌机前面一点儿开火的。你们都试试看,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
丁丁小戈的话的确很有道理,难怪我几次开火光柱都贴着敌机的屁股飞了出去。但对于这种新式武器的敬畏让我过度地依赖于它自身的瞄准系统,根本就没有思考我自己能不能对它有所改进,以至于连续几次都不敢对它的使用进行调整。
其实,无论是什么地方、无论是什么时代、无论我们的魔法也好、科学也好、技术也好发展到什么程度,它们都应该是我们的工具,是帮助我们认识和改造这个世界的助手。我们的理性和智慧是我们最大的倚仗,决定了我们应该是这一切的主人,而不是被时代的进步所吓退,沦为机器的奴隶。
我试着将座舱对准一架从前方横掠的敌机,按照丁丁小戈所教授的方法将瞄准的圆环移动到它的前方,然后我轻轻按下了发射键:光柱飞射,正击中那架敌机的中部。也许是因为**控的这个座舱的火力远比他们要强,这一发光柱就将它打得粉身碎骨。一团明亮的火光在我眼前闪耀,也照亮了我的心情:
“似乎……这玩意儿也不像我想象得那么难用嘛……”
和我一样,那些一开始手足无措的伙伴们也都纷纷找到了感觉,将剩余的敌机一架又一架地击毁。在剩余的最后一架敌机向我们飞来的时候,牛百万和降B小调夜曲甚至将炮火交叉成一个巨大的“X”形,将那个倒霉的家伙残忍地绞杀在半空中。
……
第一批敌机被消灭后不久,第二批、第三批也接连向我们追近。我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我们的敌人数量越来越多,火力越来越猛,也越来越难以击落。那些圆盘状的飞行器是最容易对付的,而那种翅膀前掠的大家伙则要难对付得多。
最令人担心的,是那种全身漆黑、翼展巨大、整个身体呈一种类似鬼怪的流线造型的家伙,它不但能够射出威力强大的毁灭光线,还会发射一种圆柱形的巨大炸弹。这种炸弹的飞行速度很快,体积比起其他的飞行器来又要小上许多,如果我们不能将它凌空击炸的话,它将会给我们的飞行器造成十分巨大的损害。在它刚刚出现的时候,我们只是中了两发这样的炸弹,耐久度就瞬间降到了一半以下。在那之后,我们立刻达成了无声的默契,宁愿拼着挨几下光线的攻击,也要第一时间把这种危险的家伙击落。
尽管我们每个人都在这场前所未有的大空战中迅速地成长起来,对于这些武器的操作也越来越娴熟,像丁丁小戈这样的家伙甚至可以在敌机飞得远到只能看见一枚指甲大的小黑点的时候将它击落——我真奇怪这个家伙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术士而不是选择射手这个显然更适合他的职业——然而,随着战况的加剧,我们逐渐陷入了难以逆转的危机之中。
造成这个危机的,是弦歌雅意的缺席。
要知道,弦歌雅意的射击位位于舱体的腹部,那是整个飞行器除我之外视野最广的位置,不但能够给各个方向的伙伴提供有力的火力支援,而且它配备的也是和我一样威力巨大的武器。失去了这个重要的位置,就意味着我要承担更重的支援任务。
但我毕竟不能同时向两个方向开火,在我瞄准一架敌机的时候,必然会有其他敌机进入我的盲区。而当我击落了这一架之后,就很难在短时间内瞄准另外一架,这个时候,一个致命的漏洞,就产生了。
除此之外,困扰我的还有伙伴们和我配合的方式:
“杰夫,七点钟方向,两架敌机,左边的那个给我,右边的交给你”精灵德鲁伊仙女下凡脸着地大叫着。
“七点?什么七点?”我诧异地大叫。
“砰”我们中弹了。
“…钟方向来了三架”妃茵手忙脚乱。
“六点钟在哪儿?”我瞠目结舌。
“就他**在你背后”妃茵怒骂。
“砰”我们又中弹了。
“背后就说背后,别跟我说几点钟,我不认识”我抓狂大叫。
“哎,这就是现在的年轻人,只认识电子表。”降B小调夜曲摇头慨叹。
这个……谁能告诉我电子表是什么?
……
这场因为沟通方式问题而导致的混乱给我们增加了许多原本不必要的损失,这让我们在原本就不占优势的战斗中更为困难重重。当我们这架飞行器的耐久值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全身许多地方都残破变形,机尾附近甚至被开了一个窟窿,还正在向外冒着股股黑烟的时候,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一百六十五:打飞机
“那玩意儿是什么”牛百万指着前方惊恐万状地大叫道。***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前方,一团无比巨大的钢铁阴云将天空都遮蔽了大半,正在向我们迎头笼罩过来。或许是由于体积太过庞大的缘故,它看起来飞得很慢,就像是在天空中悠闲地漂移。只有当你看见它正前方那支粗大的炮筒越来越清晰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个庞然巨*正在以远超过我们所乘坐的这架飞行器的速度向我们逼近。
这玩意儿的名字叫做“毁灭者Ⅸ—S081型空中堡垒”,我得说,正如它的名字所说的那样,它的体积即便是和一座真正的堡垒相比也毫不逊色。它是一个近乎半圆形的巨大飞行器,圆弧的两侧作为它的两翼,张开足有数哩宽,而它的厚度也有两三层楼那么高。在圆弧的顶端应该是它的最前端,这里的厚度看起来还要更厚一些,被不知道多少层坚固的黑色金属装甲紧紧包裹着,护卫着它的安全。在它的腹部和机翼两侧,固定着许多向前弹出的炮口和一些看起来好像那种会爆炸的小型飞行器一样的东西,散发着凛然的杀戮气息。
令人惊恐的是,在它的机舱后腹部,打开了一扇巨大的机械舱门,一些普通尺寸的小型战斗飞行器正源源不断地从那里飞出来,如蝗虫一般向我们扑来。
“这尼玛也太变态了吧不带这么整人的”牛百万被这以千钧之势猛袭过来的庞然巨*吓得屁滚尿流
“这他**算什么?打击者1945还是超级首领蜂?”长三角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骗……骗人的吧,首领蜂除了子弹还是有雷的呀,我们的雷呢?”丁丁小戈拍着操作台大骂,“我们觉得我们是在用抢滩登陆的方式玩‘是男人就撑过一百秒’啊……”
“管它娘的,老娘全当是在玩泡泡龙和祖玛青蛙了”妃茵狠狠地捋起了袖子,露出了两条白皙的胳膊,然后不无鄙夷地扫了那群没出息的男人们一眼。
“战斗机群已经飞过来了”雁阵提醒我们道。
“导弹,它们还发射导弹了”红狼瞄着那些逼近的强力爆炸飞行武我刚知道那玩意儿原来叫“导弹”——操纵着炮台死命地很扫过去。尽管他的反应很迅速,把绝大多数导弹都凌空打爆,可还是有一枚漏网之鱼打在了我们的飞行器外壳上。一阵剧烈的摇动随之而来,引得众人一阵狼狈的鬼叫。
“同志们,我把分辨率调低了,目标看起来大一些,好瞄准”丁丁小戈大叫。
“日哦,怎么不早说”一群人顿时手忙脚乱,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长弓,这边儿太多,我忙不过来了,快点儿帮我**啊”长三角扯着嗓子生嚎。
“我了个呸呀什么叫‘帮你**’?太他**恶心了”矮人牧师长弓射日悍勇无比地操炮横扫,将一架架靠近长三角的敌机打得青烟袅袅,嘴里却在不依不饶地大骂
“打毛飞机呀打导弹打导弹导弹的破坏力太大了,小飞机挨它两下不要紧的”红狼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杀鸡。
“扯淡啊,导弹是系统生成的武器,你下辈子也打不完呐**,**才是王道飞机打完了自然导弹就没了”会长大人大呼小叫。
“打导弹”
“**”
“打导弹安全”
“**过瘾”
“打导弹才能保证生存……”
“**有益身心健康啊……”
……
正当这帮缺乏紧张感的家伙一边儿手忙脚乱地各自为战一边儿七嘴八舌为了**还是打导弹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那艘空中堡垒前段下部那根最为巨大的炮口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先是一些红色的光点儿凭空出现在炮口周围,然后我看见它们开始向炮口方向移动,逐渐凝聚成一个大的红色光球。那些红色的光点儿越来越多,汇聚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当这个光球的直径大小变得和炮口差不多大的时候……
“轰”伴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一道狰狞的血红光柱**而出,直向我们袭来。35zww.com这道危险的光柱是如此的粗大,几乎比我们整个飞行器的机舱还要粗上三圈儿,我很怀疑如果我们被击中的话是否还能有幸留下一点儿残骸。
不过万幸的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们的侏儒车夫展现出了他超卓的驾驶技能,飞行器向左侧连续翻滚了三四圈,擦着那道蕴含着难以估算的毁灭力量的光柱的边缘闪了过去,毫发无伤。
“……”这件凶暴到了极点的危险武器所展现出来的壮观景象所造成的巨大冲击让我的朋友们不约而同地愣了愣神儿,一时间,机舱内鸦雀无声,我猜大家都被那道巨大的光柱吓坏了。
“那个……”我谨慎地建议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把那玩意儿毁了再说?”
……
明智的建议往往会得到大家的拥护,尤其是在具有足够大的说服力的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从尺寸上来说,这个说服力还不是一般地大——在那道危险的红光面前,每个人都立刻意识到那个大家伙下边儿那根又粗又长的玩意儿有着将我们一击致命的危险,而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它将我们轰成渣儿之前先把它干掉——越快越好。
我立刻调转炮口,瞄准了空中堡垒下方的炮管,惊惧而又焦急地将炮火射向那个方向。我的伙伴们也纷纷调转了炮口,十余道璀璨的光弹从不同的位置射去,纷纷强袭在那座巨大的空中堡垒的外壁上,将它炸出道道火光。
尽管我们的攻击看上去气势十足,但从那架空中堡垒的耐久度来看实在是效果甚微。看着那些危险的红色能量又开始在炮口附近汇聚,我的心里急得冒火,直想把手中的操纵杆撇开,冲上前去狠狠地砍上它两剑才好。
好吧,我承认即便真的有机会让我这样做,我恐怕连它身上的螺丝帽也撬不下一颗来。
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那门威力惊人的巨大主炮连续三次都打偏了。就在它即将发射第四道光柱的时候,我们终于成功摧毁了它。随着我最后一发光柱正中目标的时候,汇聚在它炮口的那些红色光点儿忽然发生了奇怪的扭曲,继而在他的炮体上出现了许多裂缝,一道道红色的光从这些裂缝中泄露出来。这些泄露出的红光越来越粗、越来越亮,似乎正在拼命地涌出,将这些裂痕越撕越大,终于,整个炮体承受不住这强烈的撕扯,终于在一阵爆炸声中分崩离析。那根巨大的主炮终于不见了,在他原先的位置上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破洞,一股股可怕的黑烟掺杂着电光和火花,从那个破洞中源源不绝地冒将出来。
“耶干掉它了”机舱内一阵欢腾,我们每个人都在为这个心腹大患的覆灭而兴奋不已。
尽管消除了对我们最大的威胁,然而我们的处境并没有得到根本的好转。那些如蝗虫一样飞来的敌机和见缝插针四处飞舞着的导弹不断啃食着我们的耐久度,而从空中堡垒上倾泻下来的炮火让我们的防御愈加捉襟见肘。如今,我们的飞行器外表已经伤痕累累,就连确保我们安全飞行的机翼都被撕裂了几块,滚滚的浓烟在我的座舱外翻腾缭绕,我觉得我们就像是坐在一柄烧着了的破扫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坠落下去。
最要命的是,由于缺少了弦歌雅意这样一个射击位置,我们的防御出现了一些死角。尽管身处飞行器顶端的我视野最为开阔,能够操控着座舱向各个方向开火,但瞄准却是需要时间的。我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四面八方袭来的敌人全部击落,实际情况是我往往顾此失彼,在瞄准一侧的敌机时另一侧的敌机已经冒出头来向我们频频开火了。
很快,我们飞行器的耐久度已经降低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程度,如果再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扭转这一局面的话,我恐怕我们很难避免坠落身亡的下场了。
“我有句心里话,说出来大家不要怪我乌鸦嘴……”牛百万哭丧着脸大声说道。
“知道是乌鸦嘴就别说了”妃茵大声斥责道。
“我忍不住还是想说……”牛百万愁眉苦脸,“……说真的,这一次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就知道你这贱人又要说这一句”降B小调夜曲忿忿地说到,“每次你一说这句话就准没好事儿”
“就是因为没好事儿我才会这样说的嘛……”牛百万委屈地辩解道。
“弹好密,眼都花了……”丁丁小戈在座舱里到处瞎摸,神经兮兮地也不知道在找什么,“……真的没法放雷吗?”
“弦歌雅意……”妃茵会长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咬牙切齿,给人感觉好像恨不得要把他一口咬死似的,“……这一次团灭了回去得好好修理他一顿,老娘要让他赔钱赔到下下个世纪去雁雁你可千万不要拦着我。”
“嗯,我拆了他的电脑让他跪内存条”雁阵显然对于弦歌雅意的临阵脱逃也同样大为不满。
“内存条有什么好跪的?”长三角对雁阵的惩罚措施明显不满,“平平整整的跪着又不疼,雁阵你就是太心软了”
“我的意思是把内存竖起来让他跪……”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雁阵的声音听起来阴惨惨的。
长三角顿时打了个寒噤,缩着脖子不做声了。
……
尽管我的战友们并没有放弃抵抗,但看起来他们已经对这次战斗不抱任何希望了。我真希望我也能像他们一样豁达地看待生命,在这个世界上脱离死亡的恐怖束缚,获得更大的自由。
但我不能。我可怜的生命只有一次,因此我不能放弃生的欲望,更不愿将自己的生命就这样抛洒在这段未来的时光中。尽管我已经身处绝境,但我仍然要奋力挣扎,为自己,也为我的朋友们,做一次危险的尝试。
我长呼了一口气,驾驭着自己的精神渐渐陷入沉静。四周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仿佛都在离我远去,却又像是在与我相融。世界渐渐褪去了色彩,继而连形状都已经失去。当我再度凝神时,那无穷无尽的绿色数字符号已如潮水般将我吞没。
尽管说起来十分玄妙,但真正做起来其实只需要短短地一瞬间,我就这样进入了源世界,在这场钢铁与火焰交织的战斗中,直面世界的法则。
经过老卡尔森的培训,我发现自己在源世界中时其实远比在具象的表世界里要强大得多。在这里,我能将四周发生的一切一目了然,小到一颗灰尘的漂浮,大到整个大地的运转,我都能从这浩如烟海的字节组合中找到端倪。
就像此时,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我找到了代表着那些敌机和导弹的字段——并非仅仅是我视野能及的范围,我可以清楚地知道这个巨大战场上每一架敌机、每一枚导弹的运转情况。
在这里,这个世界对我没有死角,我有一双万知的眼睛,盯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三架敌机从左、右和下方三个方向袭来,右边的那一架会先到,但它的光束炮会打偏,我可以暂时不必理会,而下方的那一架则会在左边的那一架做盘旋两点二九秒之后掠过右前翼,除非我能够在第一时间将它击落,否则我将来不及应付那枚从空中堡垒上射出的导弹。
我并没有等左侧的敌机开始盘旋就一炮将它击中。尽管它并没有被我击落,但我这一炮已经改变了它之后的飞行轨迹,它暂时不会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了。在十五点二五秒之后,我将有机会再给它一下子,而那时候就是他的末日了。
这一炮打完,我将座舱转到右侧,对着尚且空无一物的前方发射了一道光束。不出所料,就在这道光柱射出的同时,那一架敌机恰好出现在那里。我亲眼看见象征着这道光束的数据冲进那团代表着敌机的数据之中,将它搅得一团凌乱。我甚至有足够的时间看这道数据如何分解、变形,变化成凌空炸裂的火焰和四散飞射的金属残片。
三、二、一,发射——那枚导弹也完了。在这个世界中,我完全不需要瞄准。我的意念无比精确,甚至能够操纵巨大的炮火准确无误地击中敌机上最细小的一颗铆钉。从击落这枚导弹到下一个具有威胁的目标出现之前,我甚至有足够的时间连发两炮,将那个巨大堡垒上的一支光束发射器击毁。
就这样,在连续几分钟的时间里,我们已经所剩无几的飞行器耐久度没有减少一丝一毫,而我的击落数据和命中率开始突然攀升,于此同时,敌军空中堡垒的耐久度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降低。一支支光束发射器被击毁,一枚枚导弹被击落,而且我每一次都弹无虚发,那威力巨大、射击速度迟缓的光束炮在我手中就如同神射手手中的弓弩一样精准凌厉。
在这种情况下,决定最终胜负的已经不是我射击的精准程度了——我深信自己是不可能失手的。最重要的问题在于,我必须在最正确的时间选择最正确的目标。要知道,这个战场上每一秒钟天空中都飞舞着几十架敌机和十几枚导弹,它们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向我们飞来,必然存在着一些先后的顺序。我必须从中首先剔除那些对我们没有威胁的,然后给剩下的排序,想清楚先攻击哪一个、后攻击哪一个,使它接近的时间、我射击的时间以及座舱炮火充能的缓冲时间相匹配。如果我搞错了顺序,就有可能出现在敌机发射光束炮之后才将它击毁,或者是两架敌机同时向我开火、让我来不及反应的情况,而对于我们现在残破不堪的飞行器来说,每一次被击中都是巨大的损失。
于是你可以知道,尽管天上同时飞着几十个甚至上百个目标,但只有几个——或许只有一个——是唯一正确的目标,你必须按照最正确的顺序决定你的射击目标,否则一次计算错误所产生的连锁反应或许就是你根本无法承受的损失。
这就像是个解线团儿的游戏:线团儿很大很凌乱,许多条线交织在一起,但线头儿只有一个。找到它,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而错过它,你需要付出的就会是生命的代价。
这并不容易,你知道吗?这其中所需要的计算速度和计算数量是你无法想象的。在认识老卡尔森之前,我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够完成这样繁复的计算,即便是此时,我其实也胆战心惊,生怕一个小错误就将我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过看起来,我干得还不错,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什么错误。
要知道,我真的应该庆幸自己被分配到了这样一个射击位置上来,这巨大的光束炮对于外面的敌机来说几乎每一发都是致命的,只有距离太远的那些敌机才能逃脱一击致命的威胁,这让我不用在射击的过程中浪费大量的时间去累加伤害,也免去了许多时间差的麻烦。
这是我第一次在我的涉空者朋友们面前展现这一能力,我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错,更不清楚这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麻烦。然而我必须如此,因为这也许是挽救我生命的唯一方法。我只能祈求这些家伙会把这件事情视作是一场巧合、一次意外或是一些其他什么不必值得大惊小怪的东西,让我们平平安安地活着度过这一关,然后大家一起把这件事情忘掉。
“我x,承认吧,杰夫,你开挂了……”红狼看着我节节攀升的击落数据,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你要说这个命中率是你蒙的,我现在就从飞机上跳下去。”
好吧,想让这群好奇宝宝忽略这一切异常的变化实在是一种奢望。
“你说开就开了吧。”我觉得,想要打消一个人的好奇心,最好让他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思考,让他自以为想通了这件事情,这样他就会失去兴趣;而如果你用一种拙劣方式去掩盖事实,那么他们敏锐的观察力和旺盛的好奇心将会让你试图掩盖的真相无所遁形。于是,我不置可否地支吾着,由着他的想象力自由发挥。
“杰夫,你从哪儿找的外挂?要钱不?要是不要钱也发个链接给我,让我也试试……”长弓射日兴冲冲地摩拳擦掌。
“同求啊杰夫,你也太拉风了呀……”牛百万也直嚷嚷。
“你这家伙,有这好东西也不早点儿拿出来,害得老娘提心吊胆,还以为要团灭了呢”妃茵对我意见很大。
……
“你们就省省吧,能把这大家伙打下来就好了,别想太多了”我当机立断地阻止住了他们好奇的询问,一边含糊其辞地婉拒着,一边加快了射击的节奏,一边还在时刻警惕着源世界各个数据的动向。我并不知道在涉空者面前进入源世界是否会在众神面前暴露我的行踪,更不知道他们的惩罚将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到来。我只能提高警惕,随时做好逃遁的准备,同时期盼着这个该死的大家伙早一点儿被击毁。
这些家伙哪儿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问题?我心中不无怨愤地想着……
尽管我什么也没说,但这群家伙似乎认定了我肯定使用了一件名叫“外挂”的魔法装备。原本在他们口中,这件装备可以帮他们赚钱、帮他们挖矿、帮他们打怪升级、帮他们聊天泡妞,而如今他们欣喜地认为,这玩意儿还可以轻松愉快地帮他们**。
哦,我只能说,这实在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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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六:兵分两路
一百:兵分两路
我们终究没能击落那架庞大的空中堡垒。www.65txt.combei精ai
事实上这也不太可能做到——以我们这架飞行器仅有的微弱火力,想要在短时间内将那座仅是外壳就比我们整个机身还要厚实的会飞的城堡击毁,这种充满了战斗浪漫主义色彩的英雄事迹仅只存在于那些无法证实的传奇故事之中。
当时的情况是:尽管我当时悄然发动了窥探世界本源的特殊力量,大大提升了我们的战斗力,但我毕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祗,更不可能替代我的涉空者朋友们去承担所有的攻击和防御责任,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了我们承受攻击的次数,增加了我们的生存机会。即便如此,在这个凶险而又陌生的未来战场上,我们的飞行器仍然接连被击中,耐久度缓慢而又不可逆转减少着。
就在我们飞行器的耐久度已经很难再继续承受那种高度密集的空中打击的时候,终于,那架巨大的空中堡垒上方的耐久度现实槽也见了底。它并没有如其他耐久度被打空了的飞行器那样凌空爆炸或是托着黑烟一头栽倒下去,但却忽然间大大减缓了速度,放弃了对我们的纠缠追杀,让我们渐渐逃离了战场。
我这才知道,它上方那根长得令人绝望的槽线原来还仅仅是代表着它某一部分推进系统的耐久度,将它完全削减只能减缓这个大家伙的飞行速度,距离将它彻底摧毁还早得很。
幸而与此同时,在我们飞行器的前方又飞来了一群机身细长、机翼前掠、看起来线条十分威武的战斗飞行器。和一直追击我们的那些飞行器相比,这些家伙要更大一些、形状也与我们的座驾更为接近,而最主要的差别在于:在这些飞行器的最前端,都有一个和我们的设计舱类似的圆弧形透明窗口,通过窗口我们可以里面都乘坐着一个人类、精灵、血族或是其他一些种族的家伙,我想他们就和坐在我们飞行器最前方的那个侏儒车夫一样,是驾驭和操控这些战斗飞行器的。
事实正是如此,这些家伙是从我们此行目的地中赶来迎接我们的援军,他们万分及时地迎上了仍旧在我们身后紧追不舍的敌机,成功掩护我们逃离了战场。
看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一直跟在我们身后追杀我们的敌军飞行器并没有类似的装置,也看不到操纵这些飞行器的车夫,即便是这些飞行器被打得凌空爆炸的时候,我也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生命迹象的存在——我自己观察了身后仍在继续着的激烈空战,这让我更加确认了这一判断。这异常的情况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谁在操控这些杀戮的机器?而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不管怎么说,我们终于冲出了那片危险的空域,我们的座椅重新弹出射击舱,沿着轨道滑回到了原处——哦,真见鬼,我为什么要坐在长三角的边儿上?
我一边被长三角的大肚皮挤得紧贴在舱壁上,一边分外想念那个宽敞舒适同时又能鸟瞰大地饱览壮丽景色的射击舱。
“呼叫指挥塔,七千年号请求降落,重复,七千年号请求降落。***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片刻之后,我们的侏儒车夫冲着头上巨大耳罩前伸出的一个小支架喊着——我敏锐的观察力和长期学习炼金术锻炼出来的推理能力让我猜测那是一种远距离进行语音通讯的工具。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让我做出这种判断的还有一个原因:
“同意降落,请使用9号停机坪。”一个我们从来也没有听见过的陌生男子的声音从那个耳罩里面漏了出来——好吧,我承认,这才是我做出判断的主要原因。
很快我感觉到我们的飞行器停止了向前飞行,而后缓缓地向下方落去。尽管坠落,但我觉得这没什么可怕的,它下降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而且非常平稳。没过多久,一阵并不太剧烈的震动传遍整个飞行器,然后我们的机舱门打开了。
将我们固定在座位上的绳索自动松开,我们陆续走出舱外。
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的入口被人工雕凿成长方形,洞口的四壁被一种像岩石一样坚固的灰白色物质覆盖着。我走到洞口边儿看了一眼,然后意外地发现这个洞口开凿在一座高耸陡峭的悬崖的半山腰上,除了飞行,就算是善于攀援的猿猴也不可能爬上这座悬崖进入这个洞口——我完全无法想象他们如何能够在这无从着力的绝境中建成一个如此巨大而又隐秘的工程。
一阵“轰轰”的巨响传来,我看见这个洞口上方的岩石缓缓落下,直到将洞口完全遮掩住才停止。我很想知道此时从外面看上去这个山洞是什么样子,我猜那一定被遮蔽得与周围的山岩毫无二致,让你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山洞。
雁阵表示她“打个电话”通知弦歌雅意上线,然后就呆立在一旁。当她重新恢复后不久,我们的精灵神射手也从飞行器的座舱中走了出来。
我们在飞行器旁站定,这时候,一个名叫“达菲上校”的牛头人军官满面焦急地向我们走来:
“很抱歉,朋友们,恐怕你们没有时间参观这个秘密基地了。我们的情报显示,那家伙通过轨道卫星跟踪你们的行迹,已经发现了这里。现在,那咋种的地面部队正在向我们这里推进,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说到这里,这个粗嗓门儿的魁梧军人将我们带到一面半透明的墙旁边,墙上是一副由长短大小不等的曲线和不规则的圈构成图像,在图像上有一红一绿两个的光点正在闪烁。牛头人上校双手一抽,将手中一根折叠起来的金属棒拉长,然后指着那张图说到:
“这是这一带地区的地形图,那家伙的主机就藏在这里的地下基地中……”说着,它身处金属棒向那个红色的光萨尔忒萨斯点指了指,然后又指着那个绿色的光点接着说道,“……而我们,在这里。”
“大概它对我们这支就隐藏在眼皮子底下的对手感到了威胁,现在它正从外围地区调集大量的军队向这里围剿,而如果这支军队将我们这个基地摧毁,并及时地回援它主机藏身的地下基地,我们将永远失去击败它的机会。”
“现在,我们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说到这里,达菲上校提高了他原本已经非常低沉浑厚的嗓门儿,“……第一件,我们当然要突入它的老窝,把这个金属罐头砸个稀巴烂;第二件事就是,我们必须集中力量扼守住它回援的必经之路,也是唯一的一条通道……”说着,他重重地在那张奇怪地形图的一个位置上画了一个圈:“……也就是这里,阿尔法峡谷”
“我将排遣一直精锐的突击小队,将你们带到它的基地。而为了以防万一,我要求你们也要留下一支队伍,帮助我们抵御即将到来的攻势。说实话,仅靠我们恐怕阻挡不了这些铁家伙多少时间,我必须借助你们那些神奇的力量。”
“在战斗开始之前,我建议你们去挑选一些备用的武器,我希望这些玩意儿能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如果你们决定出发,请尽快来找我。”
说完,这位强壮的牛头人军官就昂首挺胸笔直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我们的决定。
由于要兵分两路,我们必须将队伍中的人员进行重新调配。事实上我们的选择并不多:长弓射日和牛百万两个治疗职业者必须分开,而我和长三角这仅有的两个能够充作肉盾的角色也不可能同时加入一队;我们不知道路上会遇见什么,但至少知道防御战的地点是一个峡谷,那弦歌雅意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就有可能因为恐高症而诱发癫痫的家伙最好是去进行防御,那么与他出双入对的雁阵多半也要去——而且雁阵的战宠“兔擦擦”还具备相当强力的治疗能力,能够给同时作为肉盾和治疗的牛百万带来一定的帮助;最后是降B小调夜曲,我们觉得吟游诗人的辅助战斗能力在人员较为密集的防御战场上更能发挥他的作用。
于是结果很显然,会长大人、长弓射日、红狼、丁丁小戈和我五个人将组成攻击小队去突袭那台超级电脑的藏身之处,而长三角、降B小调夜曲、弦歌雅意、雁阵和牛百万将组成另外一支队伍投入到防御战之中。
在一位血族士官长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这里的武器库。血族士官告诉我们,我们每人可以在这里选择一件射击武器和三枚投掷武器。由于这些东西大多是超级电脑达瑞摩斯设计制造的,因而他对这些武器的功效十分了解,并且有针对性地特别强化了一批几乎对这些武器完全免疫的强大战士,但如果用它们来对付一些普通的机械士兵,仍然能够发挥出相当巨大的威力。
我选择了一支“SR09轻量型脉冲突击步枪”,介绍说它是突击冲锋的一件利器,在有效射程之内每秒钟可以发射十发脉冲弹。最重要的是,这是唯一一支可以单手使用的突击枪,这意味着在射击的同时,我仍然可以使用我的长剑或是盾牌。
至于投掷武器,我挑选了三枚高爆型电磁炸弹。除此之外,我还可以选择类似“强光弹”、“烟雾弹”或是“红外干扰磁暴弹”之类的东西,可我完全不明白这些毫无杀伤力的玩意儿有什么作用。
丁丁小戈选择的是一支“磁轨双动长程狙击步枪”,这支枪有着所有枪械中最长的狙击射程,长长的枪管上还插着一支短小的筒状物体,圆筒的两侧被两片圆润光滑的玻璃镜片包裹着——以我对玻璃镜片的深刻了解,我猜测这应该是一个精细的远视瞄准系统。
红狼选择了一对“响尾蝎型手枪”,这两支造型独特的枪械只比他的手掌稍大一些,射程也非常之短,但在射程之内却有着惊人的准确性和巨大威力。善于隐匿身形的黑暗精灵刺客显然不需要太长的射程来保障自己的安全,近距离突然发起的致命一击才是这家伙的本色。
和将力量隐藏在身处的阴险刺客红狼相比,我们的矮人牧师显然更愿意将自己狂暴武力炫耀得更为彻底。他选了一支“噬人狼双联磁能炮”,这是一支体积巨大的双管武器,它比我们的矮人牧师足足高出两头,每一支枪管——哦,应该是炮管——甚至比飞行器座舱上的光能武器还要粗上两圈。这东西有着相当长的射程,但同时几乎毫无准确性可言——事实上据我了解它也完全不需要太过精确的准确性,每一发磁能炮弹的爆破威力足以将周围数十米的区域化为焦土。不过与它的威力成反比的是,这家伙的设计速度实在是太过缓慢:每次可以射出两发炮弹,而在这之后每支炮管的充能时居然达到骇人听闻的五分钟。
不得不说,我们敬爱的会长大人、神秘的魔之冰雪女郎妃茵大小姐总能干出一些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来,她为自己选择的武器是一支“九头蛇多联管极速冲击枪”,这是一支由九支枪管组成的大型生命收割机器,每秒钟都能同时射出超过弹药——我不禁想象倘若它不是使用这种高浓缩的能量供应系统、而是像精灵驯兽师雁阵所用的那种老式火铳一样发射实体的金属弹药,那使用这件武器的家伙岂不是随身都要背着一个巨大的弹药库?
事实上,即便是用高浓缩能量供应系统,也无法承受这件人间凶器的需索无度。像我们选择的这些武器,通常都不会面对能量供应不足的问题,唯有当妃茵选择这件武器的时候,投掷武器选择中特别出现了“超大型能量弹匣”的选项。妃茵毫不犹疑地抄走了三支弹匣——事实上,即便再加上三十支弹匣,也不够这件武器挥霍的。
当我们装配齐全之后,乘上了一辆大型的装甲运输车辆,和我们一起的还有另外五辆车,里面装载着的是达菲上校所说的“精锐突击小队”。
弦歌雅意他们也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他们将会和主力部队共同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承担起伏击和防御的任务,为我们去竭力争取更多的宝贵时间。
装甲车驶出基地,向着更加崎岖幽深的地方行去。日近黄昏,天色黯然,稀疏的几颗星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空中,与七千年前的世界并无不同。
我将长剑插在背后,手中紧握着那支刚刚入手的突击步枪,沉甸甸的金属质感让我觉得心下稍安。
前方,是夜。
我们还能看到被遮蔽在这阴暗天幕之后的黎明吗?
一百六十七:密林深处,七千年后的战斗
在一片茂密得无法驶入的丛林边缘,我们下了车。35zww.com丁丁小戈下车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唤出了他的副本专用役使魔:魔狱战魂。幸运的是,这一次红狼被异界恶魔选为献祭的贡品,在抵御战魂出现的一瞬间到地身亡。还没等他的尸体凉透,长弓射日就成功地将他复活了。
然后,我们开始了漫长的跋涉。那群穿着奇怪铠甲的突击队员们走在前面为我们带其实这大可不必,虽然我们的魔法地图无法显示这片七千年后的土地,但在我们出发之前,达菲上校给了我们每人一份“息地图”,那上面不但标注着我们和目标所在的位置,甚至还标名了我们现在正面对的方向。有了这个一件高级的魔法装备,我觉得就算是牛百万也不一定会在这片丛林中迷失方向。
好吧,或许对于在工会总部那栋破旧狭窄的三层小楼里都会找错门的牛百万来说,我的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过于乐观了。
……
我们走在这片丛林中,这让我感觉非常陌生:我记忆中的丛林从来都不曾这样安静过,在林间觅食的巨蟒、出没于幽暗林影间的野狼、逡巡于山岗之上的虎豹、散居于丛林各处的那些落后的野蛮部落……这些危险的生物无时无刻不隐藏在丛林的阴暗处,充满敌意地凝视着那些陌生的来访者,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猛扑上去,用那些你能想象得到的最可怕也最残忍的方式结果他们的性命。无数的冒险者都在这些茂密的巨大蔓藤和乔木之下死去——而且不止一次——直到他们终于学会了强者生存的丛林法则,而后他们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捕猎者与杀戮者,将死亡的命运投诸到这些曾经强大的丛林原住民的头上。
是的,在我七千年前的记忆中,丛林总是一个喧哗热闹的地方——从某个方面来说,它甚至比那些人口聚居的城市还要热闹。杀戮和死亡构成了丛林中难以停歇的残忍旋律,一次次在猎杀者和被猎杀者之间上演。我曾经以为这种相互之间的杀戮将永无休止地进行下去,绝不停歇。
然而,七千年之后的丛林安静得令人寒冷,在我目光所及的地方,很难见到任何一只动物——无论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就连笔直挺拔的树影都如同经过精心训练过的士兵一般整齐地排成队列,无论是高矮还是粗细、无论是枝桠的方向还是树冠的形状,它们看上去都是如此的相似,与其说它们是在遵循着某种自然的规律“生长”着,还不如说它们是被套在某种特殊的模具里批量“生产”出来的。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丛林,那些千篇一律的树木不像是一种生机盎然喷吐着绿色意味的生命,倒更像是墓地里排列整齐的墓碑。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用“死气沉沉”这样一个词汇来形容一大片茂密的生命,但现在的此处,一切就是如此。
我真搞不到这些七千年之后的智慧生命,他们可以将自己的城市建设得如梦境般美好,可以用凝固的钢铁与砖石堆砌出令众神也为之目眩神迷的华景,却不知道如何对待那些与他们一样原本就生长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不知从生命的本质之中挖掘出那些鲜活而充满了野性的自然之美。他们用人造之物代替了那些神造之物,封闭地生活在那个毫无惊喜的自产自销的世界里。和他们相比,即便是那些在丛林中一群群屠狼灭虎杀生无数的最残暴的冒险者,也像是一个坚定不移的……怎么说呢?就好像那些涉空者们所提到的那样……“环保主义者”,他们只是习惯于用一种令人费解的野蛮方式去与自然交流,却从不从尝试着去改变这一切,让这个世界变成他们的消费品。
我喜欢这个七千年后的世界,说真的,我爱那些勤劳博学的后代们发展出的这一切令人神秘目眩的成果,探索出了一条我们不曾想象过的发展道路。但是,我得说,如果他们可以与自然更加融洽地相处,我还会比现在更千倍地热爱这里。35zww.com
正当我抱怨着这个世界的刻板僵硬时,走在前面的那个盔甲护肩上涂着三颗星星的突击队长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左手握拳向上高举,所有为我们带路的士兵也都屏息凝神站定不动。前方,忽然有一道刺目的红光闪过,继而沉寂的空气中传来“咻”的一阵尖锐的啸声。
“快,都散开”那名队长忽然声嘶力竭地大叫,而后如一头猎豹般跃向一旁,将脊背死死地贴在一棵大树后面。刹那间,我看见一团火光闪电般飞近,直落在我们中间,而后发出震耳欲聋的炸裂声。距它最近的一棵大树被拦腰炸成两节,混杂着木屑的金属弹片伴随着泥土四散飞射,顷刻间穿透了好几个突击队员的躯体,他们身上那些沉重的盔甲几乎如碎纸片般被瞬间撕裂,喷洒出的血肉即便是在这片黑夜之中也红得令人刺目。
一场七千年后的血肉厮杀,就这样与我们不期而遇了。
袭击我们的是一种体形庞大的钢铁怪兽,它站在那里足有两层楼那么高,下肢是两条坚固但又并不过于粗壮的金属足——这确保了它不会被丛林中茂密的树木阻住去它并没有明显的脑袋、躯干和上肢,两条金属足支撑起来的是一个不规则六边体的舱体,舱体的两侧架设着两门光弹炮,此时正接连不断地向我们喷涂着炮火。在两只炮筒的旁边,分别安装着一个能够吊挂四枚导弹的发射架,其中的一个发射架已经少了一枚导弹,想来是刚才向我们发动突然袭击的时候用掉了。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四周正在逡巡着的其他机械怪兽,在四周的不远处,一些闪烁着的红光纷纷向我们所在的方向逼近过来。直到这世我才发现,我们的敌人居然在这片静谧的丛林中埋伏了这么多凶残危险的庞然巨物,而可笑的是这一路上我居然一直以为这片安静的森林非常安全。
“宰了他们”见到敌人比见到亲人还要激动的矮人牧师长弓射日豪勇地挥舞手中比他的身体还要巨大的磁能炮,咆哮着冲了出去。在距离那尊战斗机械大概三十步远的地方,两道硕大光弹从炮口呼啸而出,然后……擦着目标的边缘远远地射向远方,直到好一会儿之后我才看见前方不知有多远的山峦上迸发出两道强烈的火光,继而传来爆炸的轰鸣声。
除了证明光比声音跑得更快些之外,这支威力巨大的磁能炮在长弓射日手里貌似没有什么更大的用处了。
“白痴,你打枪都不带瞄准的吗?”见此情景妃茵忍不住破口痛骂,继而双手抄起那杆体积同样十分惊人的九头蛇极速冲击枪,端在腰间肆无忌惮地四处横扫,嘶声高叫着向前猛冲过去——话说尊敬的会长大人,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批评别人不瞄准啊……
“稳住,你们别那么打”身后,丁丁小戈的声音远远传来——咦,这家伙什么时候跑得那么远了?——他一边控制着魔狱战魂冲向敌人,一边大声提醒着我们:
“长弓,你的枪不能连发……”丁丁小戈大喊道,“……对那种不是B的目标,一发炮弹就算是灭不了它也能把它打残了,连发两发纯粹是浪费;而且如果第一发没打中,你还可以用第二发修正攻击啊……日,白喊了,这白痴已经死球了”
正如我们所看见的那样,长弓射日两发炮弹落空之后,挥舞着那把贴身法杖双截棍就冲到了那尊巨大的战斗机械跟前。经过了多次升级改良的双节棍早就已经不是当初那两根简陋的骨头拼凑出来的了,上面一端镶嵌着的那颗紫色的六十二级魔晶“雷火之心”让这件绝无仅有的近身魔法武器充满了强劲的电能,使它每一次挥舞都伴随着一道幽蓝色的电能火花;而另一端镶嵌着的“魔岩之晶”则提高了这件武器百分之五的暴击概率——以他这柄法杖骇人听闻的近身攻击速度,这种暴击概率的提升甚至比附加的伤害属性更加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只在被长弓射日近身的五秒钟之内,那架巨大的战斗机器已经被打掉了接近五分之一的耐久度。然而不幸的是,我们的矮人牧师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冲锋陷阵的时候已经身负重伤,剩下的生命值已经不足三分之一,而这架战斗机器已经将导弹发射架对准了他……
我猜你不能想象一发导弹在不足十步的距离之内正打在一个人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事实上我也完全无法想象,但非常幸运的或许长弓射日本人会认为非常不幸的我亲眼见过。我们的矮人牧师就像一个大炮仗一样瞬间被点燃了,那巨大的爆炸瞬间在地面上挖出一个大坑来。
我实在难以置信在这样巨大的爆炸中,长弓射日居然还有幸能够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我还以为这个长满了长胡子的邋遢小个子会以一种更加稀薄的姿态占据一片他从未有幸占据过的巨大面积呢。不过也幸亏如此,否则当他的灵魂再次复活的时候可要到哪里去找他的尸体呢?
原本我还很担心在这个七千年后的世界里,我的涉空者朋友们无法继续他们死去活来的强大生命力,但当不久之后长弓射日再次生龙活虎地从地上跃起的时候,我立刻知道我的担心纯属多余了——七千年的时间改变不了这些来自异界位面的奇怪访客的特殊之处,他们的能力显然与时间无关,我猜那大概更多的应该是和空间有关。
干掉了长弓射日之后,那架战斗机器大踏步迈向妃茵的方向。它的两门光炮频频射出致命的光线,将我们的会长大人打得连连后退。妃茵也试图做出反击,事实上,她反击的火力远比那架战斗机器要猛烈得多,“九头蛇”在她手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声,将数不清的光弹泼风撒雨般地射向敌人。然而奇怪的是,这又强大的火力有着不可思议的怪异命中率,无论妃茵如何瞄准,这些光弹在飞射出去一段距离之后都渐渐地散射开来,只有不到一半儿能够命中目标。
“会长,你的枪不是这样用的……”丁丁小戈再次叫道,“……那把枪是火力压制用的,打单个目标命中率太低了杰夫,我让战魂缠住他,你快点顶上去”
他话音未落,那只游荡的魔狱战魂已经贴到了那架战斗机器的身边。他的攻击造成了显著的效果,很快那只金属怪兽的耐久度就已经跌落到了一半以下。但显而易见的是,敌人的攻击力更加强大,片刻之后魔狱战魂的生命值已经不足三分之一了。
不用丁丁小戈提醒,我早就已经发现妃茵的势头不妙,立刻左手撑起盾牌,右手抄起突击步枪一边开火一边斜插过去。当我接近那架战斗机器的时候,魔狱战魂正一边恼怒地高叫着“你这个白痴,和我分享你的灵魂……”一边向后退却,丁丁小戈通过灵魂联结的方式正在缓缓地为他增加生命。我举盾挡住冲我射来的两道射线,然后瞄准那架战斗机械连连射击——你必须得承认,虽然我从来没有经受过射击武器的训练,但我在这方面的确很有天赋,枪口喷射出的绿色光弹接连打在目标的身上,无一落空。
什么?你问我当时和它的距离有多远?这么说吧,在这个距离上,我啐口吐沫都大概能吐它一脸。
嗨,这有什么好笑的?距离近就不能说明我很有练习射击的天赋了吗?
虽然我射出弹药连连击中那架战斗机械的躯干,但令人遗憾的是这并没有给它带来多大的伤害——事实上如果你的精神不够击中的话,甚至都不能确定它的耐久度是否真的减少了。
“杰夫,你选的到底是个什么鬼玩意儿啊……”妃茵调转枪口,将远处正在结队逼近的另外五台战斗机械打得伤痕累累——毫无疑问这一次她算是选对了目标——然后毫不留情地训斥我道,“……手电筒吗?”
天知道她所说的“手电筒”是个什么东西,但我觉得它如果是把武器的话,恐怕不会比我手里的这把突击步枪威力更小了。我堪堪抵住了那架战斗机械的一次冲击,刚想将步枪换成我习惯的长剑,这时候,在那架战斗机器的背后蓦地闪出一个黑影。
两声闷响,两道粗短的绿芒犹如两把利剑刺入了那玩意儿的右腿关节。它颤抖着向后趔趄了两步,而后右腿发出了金属扭曲变形时“咯嘞嘞”地刺耳声音,接着忽然“嘭”的一声倒在地上,舱体中冒出一缕青烟,而后就再也不动了。
那是隐身的刺客红狼,他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那架机器的背后,几乎是把枪口顶在它身上开了两枪,终于把它彻底报销了。
当红狼再次隐身离开之前,我看见他一只手里正拿着一根硕大的螺丝——这个积年的老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那台的零件儿扒下来了一个。
我吓了一跳,忙远远地退了开去,生怕在这激战之中自己身上那件重要的护具就被他顺手牵走了——这可是要命的事儿。
几乎是在这台机器倒地的同一时刻,一道凄厉的声响破口而来,而后我看见一道凌厉的绿芒从丁丁小戈的藏身之处破空而出,正射入不远处正在接近的另外一台战斗机械的舱体前段。尽管已经被妃茵打掉了不少,可它仍然还剩下接近一半的耐久度,在正常情况下,想要干掉这台杀戮机械还得再费一番手脚。可令人惊讶的是:这台机械在中了这一枪之后耐久度瞬间清零,立刻僵住了身躯,而后缓慢而又迟钝地作于旋转了一下舱体,继而就瘫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耶,一枪爆头……”丁丁小戈兴奋得大叫起来,嚣张得手舞足蹈,但还没有忘记提醒我们,“……打它头顶上的那个红色的灯那是它的要害”
腿部的关节和头顶的红灯,当了解了这种战斗机器的要害之后,这场战斗就逐渐变得简单了起来。妃茵用她那密集而又强大的火力将试图接近我们的敌人压制在一定距离之外,尽管她很难将对手击毁,但却为我们提供了更多的机会;而无论是用剑还是用枪,我仍然高举着盾牌冲在最前列,竭力抵挡住最接近我们的敌人,而和我站在一起的还有丁丁小戈的魔狱战魂;长弓射日复活后收敛了他的冲动,老老实实地做起了战地治疗者的本职工作——不过每当他的双管磁能炮充满一次能量之后,他都会毫不吝惜地将这发炮弹轰出去,而他选择的武器威力也确实惊人,几乎每一次都能收获至少一台战斗机械的残骸。
如果说我们是在常规战斗的话,那丁丁小戈和红狼简直就是在收割。红狼将一个刺客潜伏等待而后一击致命的邪恶行径做到了极致,他每次都会选择一台耐久度低于四分之一的战斗机械下手,用他那两把体积虽小但爆发力强大的射击武器卸掉对手的一条腿。
不过红狼的战术虽然很有效,但他在大多数时间里不得不等候“匿踪”技能的冷却,相比之下丁丁小戈的攻击更加狠毒。这个狡猾的半兽人术士对于那把长程狙击步枪的偏爱不是没有道理,他对于这件武器似乎有着相当的天赋,借助那先进的瞄准系统,他枪枪瞄准那些战斗机械的致命部位,差不多每五枪就能干掉一台。
同时,我们也渐渐熟悉了这些战斗机械的警戒模式,以一个相对稳定的速度前进,并且在与敌人遭遇时保持一个恰当的距离,将每次吸引的敌人保持在我们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就这样,我们稳健地在丛林中前进,直到一个巨大的基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一百六十八:最好的计划
当我们靠近这座juda而隐秘的山间堡垒时,迎接我们的,是如雨般划过的璀璨弹幕。我从不曾见过人造的光芒能够如此危险而又如此美丽地闪烁,几乎照亮了整片深沉的夜空。
爆炸声频繁地在耳边响起,四周尽是被光弹击中后产生的焦土残骸,一些树木在焚烧,火焰顺着它们的枝干直攀上丰满的树冠,如一支支照亮了死亡之路的火把,吸引着那些自投罗网扑向毁灭的可怜虫。
从目前的局面来看,我们就是那几支可怜虫。
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堡垒的防卫能够如此密集,在那扇建在一道山坳里的金属大门四周,砌满了用那些我不认识的灰白sè特殊建筑材料堆砌起来的shè击位,尽管没有一个人cāo纵使用它们,可它们**起弹药来甚至比最疯癫的疯子还要癫狂几分。另外有不少人形的金属魔偶也携带着武器向我们包抄过来,它们手中的枪支同样不停地发shè着血sè的红光,每被集中一次,至少要损失超过三百点的生命力。
“那群白痴是干嘛来的?”妃茵右手高举着那支破坏力juda的“九头蛇”,半蹲着背靠在一块岩石后面,看着无数猩红的光束从自己的头顶呼啸而过,左手指着前方气急败坏的大骂道,“这你妈就算是‘jīng锐’?我带把指甲刀来都比他们管用”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达菲上校给我们排遣的那群突击队员们一个个都撅着大屁股藏在我们身后,几乎是闭着眼睛毫无准头儿地向前胡乱开着枪,偶尔一露头就被对面铺天盖地shè来的光弹吓得缩了回去,半点儿也指望不上。
事实上,她并不是我们中唯一一个发现这群所谓的“jīng英”有多废柴的人,至少我就不止一次地注意到一个扛着一把大枪的牛头人自以为得计地藏在一棵树后。那棵树并不是十分粗壮,只能勉强为他的侧身而立的脑袋和躯干提供掩护,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他饱满挺拔曲线优美的臀部,站在我的角度甚至能够看到他的那条风sāo的小尾巴还在不住地晃来晃去。每次他一露头就会一场神准地shè出三发弹药——之所以我说他“神准”是因为在这片树木嶙峋枝桠横斜还有不少金属魔偶四处扎堆活蹦乱跳的拥挤丛林中,他每次shè击居然都能奇迹般地什么都shè不中——然后又异常迅猛地缩回头去。而我猜在我们的对面也有一个跟他差不多的白痴,每到这个就会shè来一发光弹,准确无误地打在那棵树的树干上,既不左偏一点儿,也不右偏一点儿。我不zhidao为什么敌人手中那种打土土崩打树树断打到人身上血肉横飞的危险弹药为什么在这棵神奇的树上就一点儿威力也看不出来,这么长的功夫就算是我用牙啃也能啃掉一块儿树皮下来了,可这棵树仍然毫发无伤。
如果敌人所有武器都能像这件玩具那样毫无威力可言的话,说不定给我把破扫帚我就能拯救shijie了。
树后的牛头人士兵仍然悠哉悠哉地不停重复着伸头出来、打三枪、再缩头回去这样一个无聊的过程,丝毫看不出自己的文明shijie即将毁灭的紧急和迫切。
**,让我毙了他吧让我毙了他吧让我毙了他吧……我满心愤懑地想着。
shè杀友军的邪恶jihua毕竟只能想想而不能真的付诸实践,我只能举着盾牌豁出去挨上几发光弹一边向前撒腿狂奔一边开枪shè击,直到寻找到下一个能够提供隐蔽的藏身之处。
在漆黑一片的战场上,这种使用shè击武器进行远距离攻击的chuxian方式很xiongdi让你和同伴失去联系。起初我还能看见妃茵会长跟在我的身后一同冲锋,可是当一撮敌人从我们的右侧发起攻击的,她立刻鲁莽地——我是说英勇地——独自一人迎了上去,没跑出几步,她窈窕的身影就完全隐没在了幽暗的丛林中。很快我就只能根据那漫天飞舞的光弹来确定她的位置了。
我不打算花费太多jīng力在四周的散兵游勇身上,而是鼓起我shijian的英勇全力向堡垒大门挺进。在这一路上,隐藏着不少敌人修建haode防御工事,也有不少全副武装的金属魔偶与我相遇,好在我的武器虽然对付那些大型chuxian机械没有太大用处,但对付那些小型的金属魔偶却绰绰有余。在运动中近距离对shè中,这支突击步枪简便的cāo作方式和极高的shè速让我能在最短的sudu内做出快速反应,最终成功洞穿那些试图阻拦我的铁皮罐头身上并不太结实的铠甲;而它轻量稳定的设计则让我始终能够保持着一个相当高的设计准确率。
就在我即将到达堡垒大门的,一张密集的火网忽然从前方张开,将我笼罩在其中。猝不及防之下,我的身上接连中了五、六弹,头顶鲜红的“—340”、“—420”之类的字样闪个不停,灼热的痛感在伤口处蔓延,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烤熟了。
幸亏在这危急之际我看见右前方有一截矮墙可以藏身,顿时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刚一坐稳,就飞快地顺手掏出一瓶生命药剂,一口气喝完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身旁正坐着与我同病相怜的矮人牧师长弓shèrì。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空瓶子,顿时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见了鬼的,你在这儿居然居然不给我施法,让我白白浪费了一瓶药水儿”我扯着他的衣领大骂。
“废话,我刚要施法你掰开瓶子就往嘴里倒,谁能来得及啊?正好给我省蓝了”长弓shèrì也是一肚子怨气。
“你跑这儿窝着干什么?”我问。
“就他**两发炮弹,打完了我就是个活动靶子,还能怎么办?”他又气又恨地看了看手里那把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的武器。
我学着那帮突击队员的jiashi,侧着身子向外探了探头,几道密集的火线顿时就冲我喷的过来,吓得我忙不迭又缩回到墙后。
“外边的火力太猛了,有什么jihua吗?”我病急乱投医地问道。
“有,两个jihua”长弓shèrì没好气地回答。
“什么jihua?”我刚一开口就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第一个,冲过去,把它们全干掉”我就zhidao会是这样。
“那第二个呢?”
“冲过去,被它们全干掉”好吧,和这个相比,第一个主意听起来顿时显得不是那么蠢了。
无论是把它们干掉还是被它们干掉,看上去我好想都没有什么选择。正当我鼓足了勇气,刚想要顶着盾牌一跃而出的,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还有这个”我冲着长弓shèrì大喊,然后从背囊中取出一枚电磁炸弹。
长弓shèrì见状顿时眼前一亮,立刻兴奋起来:“好办法,就这么干”
得到了同伴的赞同,我也信心倍增,瞄准一处隐藏着两个魔偶的掩体,将这枚炸弹远远抛了过去。
矮人牧师看起来很奇怪,他并没有关注这枚炸弹的战果,而是背靠着矮墙紧闭着双眼,手中紧紧攥着他那奇形的法杖,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正在祈祷着什么。
那枚炸弹扔得并不是太准,它并没有如我期望的那样落到掩体当中,而是在掩体旁爆炸开来,发出一声轰然的巨响。掩体中的两个魔偶虽然没有立刻被摧毁,但耐久度已经降到了一个很低的程度,已经经不起两三发光弹的shè击了。
正当我想要抓住这个fangbian冲将出去的,让我深感意外的是,在这群武装到了牙齿的魔偶面前堪称手无寸铁的长弓shèrì居然拎着那两根短棍无比彪悍地嗷嗷狂吼着冲了出去。他短小的身躯顿时成为了敌人们期待已久的shè击目标,七八条猩红的光束再次交织起来,将他笼罩在zhōng
yāng。在他头顶,那一蓬蓬炸开的红sè血字绚烂似锦层出不穷,衬得他如同一朵盛开在战场上的战地菊花。
长弓shèrì那出人意料的英勇举动并没有持续多久,刚冲出去没几步,他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在接连中枪之后立刻以比刚才冲出去还要快上许多的shihou嗷嗷惨叫一路屁滚尿流地逃了回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令人以外,以至于当他逃进短墙一屁股坐在墙根下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的,我还没来得及冲出去。
“你刚才扔的不是闪光弹吗?”他一边手忙脚乱地为自己祷告施法,竭力恢复着那已经所剩无几的生命力,一边满脸愤恨地质问我道。
“不是啊……”我一脸愕然,“……谁告诉你我扔的是闪光弹了?”
“rì哦,大哥,你真是坑死我了……”长弓shèrì顿足捶胸,“……你扔个闪光弹,然后趁着他们还看不见的我们冲上去跟他们近身肉搏,那我还能帮得上忙。你扔个炸弹出去有什么用啊”
“我哪儿zhidao……”听他说得有道理,我讪讪地解释道,“……我就只拿了三个炸弹。”
“不要紧,我有两个……”他缓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闪光弹爆炸后,咱们就冲出去,你顶盾牌,我开无敌,你左,我右,明白吗?”
我点头赞同。
矮人牧师掏出一枚闪光弹——除了上面涂着一小块白sè的标记之外,这玩意儿看起来和我的高爆型电磁炸弹没有任何区别,也难怪长弓shèrì刚才会误会了,我觉得以七千年后这些家伙们的高科技生产水平,完全可以把这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设计得差别更大一些才对——然后他解除机关后远远抛了出去,然后又向刚才一样闭上眼睛背对着墙壁。
我学着他的模样背对着墙壁,但没有闭眼。片刻之后,一声爆炸声传来,而后一道刺眼的强烈光芒从矮墙背后刺了过来。尽管我背对光源,并没有直视光芒shè来的方向,可即便如此眼角漏入的余光也让我眼前一阵模糊和眩晕。
“上”长弓shèrì大叫一声,我们同时转身,便要从矮墙的两侧跃出。
“我x……”忽然间,前方一个熟悉的声音含着满腔的悲愤大声疾呼,“……这尼玛是谁扔的闪光弹”
我们错愕地发现,前方一片开阔地里,一个原本应该鬼鬼祟祟的身影忽然正大光明地出zhandou了敌人的shè击范围之内。他双手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十分突兀地站在那片空地上,醒目得就如同浩瀚夜空中仅有的那一轮明月。
看起来好像是长弓shèrì的闪光弹让原本藏匿了行走摸向敌人掩体的黑暗jīng灵刺客红狼显出了行迹。
当红狼的眼睛好不xiongdi才能看见东西的,我们的敌人也都恢复了shili。顷刻间,无数枚闪烁着猩红sè彩的光弹喷吐而出,恶狠狠地扑向毫无防范的红狼,一瞬间就将他淹没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身上同时被那么多的弹药击中,那壮观的景象至今让我难以忘怀。消瘦的黑暗jīng灵此时全身上下都燃起了火光,就如同一个慷慨奉献的大火把,点燃了自己,照亮了别人。
哦,那边儿还有一个shè击点我没有发现……咦,那边儿还有一个……啊,这里还有哪里还藏着两个——嘘,幸亏刚才我们没有一时冲动地冲出去,否则说不定就会被稍远处暗藏着的那些yīn险的家伙们打成筛子。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刚刚主动暴露身形勇敢地替我们吸引了这么多强大火力的红狼呢?
好吧,他或许暴露的不是那么“主动”——但你们有必要对他那么苛刻吗?他仍然是我们心中永远的英雄,不是吗?
当然,这个英雄的下场实在不怎么好,在敌人强大的火力包围之下,他一转眼间就被打成了一只长条形的黑sè筛子——我猜如果有人用绳子把他的身体吊在花园上面然后往里灌水,他完全可以胜任一个大型喷壶的工作。
我和长弓shèrì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前方那道险恶残暴的防线,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毅然决然灰溜溜地躲回到了矮墙的后面。
“我觉得或许我们应该等我的磁能炮充能完毕,你觉得呢?”长弓shèrì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噤,然后对我说。
坦率地说,这是我从这个长胡子矮子的嘴里听到过的最haode一个jih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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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九:鞭尸的女人
我们在接近基地大门的受到了激烈了阻击,被困在了一截矮墙的后面。长弓shèrì找了个fangbian将红狼复活了,我们的黑暗jīng灵刺客并没有选择在他原先尸体的位置重新跳起来chuxian,而是在距离我们不远的一棵大树之后重新迎来了自己的生命。
尽管我们的突击一时受阻,但我并不是非常担心。在我们的身后,妃茵大小姐那支残暴的“九头蛇”极速冲击枪正在喷吐着极端狂怒的火焰,从那光弹运行的轨迹中我们不难看出她正在向我们的方向移动;而在她旁边,魔狱战魂怒吼的声音始终没有停歇,同时空中还不时地传来一声铿锵的爆响,那低沉而又震慑心魂的声音显然来自于半兽人术士丁丁小戈的“磁轨双动长程狙击步枪”。一旦等到他们两个带着两件威力juda的重型武器与我们会合,我相信眼前这条看似坚固的防线就再也无法挡住我们的去路了。
即便他们不能及时赶到,我们也同样有冲击这条防线的能力:倘若长弓shèrì的磁能炮充能完毕,再加上红狼的匿踪技能可以再次使用,在良haode配合之下,我们虽然很难彻底粉碎这条防线,但从中扯开一个突破口,让我们靠近这个基地的大门,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此时让我感到担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个战场上的情况:不zhidao弦歌雅意和长三角他们究竟能否拖住敌人回援部队的脚步?如果能的话,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我仔细地看了看身旁的长弓shèrì,发现他正在焦躁地等待着自己武器的充能,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行动。于是,我装作观察敌人阵地的样子,将头偏向矮墙的另一侧。
然后,我使用了一个小伎俩。
这个小伎俩你们并不陌生,老卡尔森曾经无数次地在“他的”碎石要塞里使用过它,那就是凭空打开一扇窗口,用它来显示整个副本地区中任何一个角落里正在发生着的事情。
我之前曾经进入到了源shijie之中,小心地勘察过了这七千年后的shijie的组成规则。万幸的是,尽管经过了漫长的sudu洗礼,这个shijie上的景sè、科技、人物和他们的生活方式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但构成这个shijie的规则并没有太多改变——只要使用得当,我仍然能够在这里小心谨慎地使用一部分源shijie的能力,这对于我来说是个绝大的好消息。
经过长期的训练,我已经能够将这个远距离观测的窗口开得很小,并且让他靠近我的眼睛,让我能够看得足够清晰。同时,我能够保证我的涉空者朋友们绝不会发现我的小小伎俩,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小小的观测窗口是完全透明的。在他们看来,我zhandou应该只是在瞪着两只眼睛发愣罢了。
观测窗口瞧瞧展开,我cāo控着它的视野,飞过废弃的城市,飞过秘密的指挥所,飞过曾经一度发生过激战的空域,飞过一片丛林和河流,终于,在一个隐蔽的峡谷之中,我看见了正在激烈交战的双方。
我们这里正在进行着的攻坚战双方角sè在那里来了个彻底的大翻转,正在前仆后继发起进攻,是那些由钢铁铸造而成的魔偶,而正在防守的,则是保卫法尔维大陆智慧生物命运的战士和我的那些来自于七千年前的涉空者朋友们。
与我们一样,参与这场阻击战的冒险者们也都选择了各自适合的枪支。jīng灵shè手弦歌雅意选择的是一支粗短的枪支,每当他开火的,那些致命的光弹并不是一颗一颗、而是一片片地向敌人扫去,看上去这支枪的shè程并不是很长——甚至有可能比红狼的两只手枪还要再短一些——shè击准确度也不是很高,但它的威力实在惊人,尤其是在面对着一群蜂拥扑来的敌人时,一枪往往能够干掉两到三个倒霉的魔偶,而他们身边的五六个也会受到这支武器的波及,损失不少的耐久度。
……
我数了一下,这支枪每shè击六次,就需要一段较长的充能sudu,当面对着铺天盖地汹涌而至的敌人时,这么长sudu的充能简直是一个致命的弱点,但这对于弦歌雅意来说却完全不成问题:每当六发弹药shè罄,他都会娴熟地将短枪甩到背后,然后抄起他的弓箭,将锋锐的羽箭shè向用来的魔偶。到了zhandou这个级别,弓箭手所携带的箭支几乎全都是附着着冰系、火系或是电系魔力的魔法箭,而据我观察,这些七千年后的金属魔偶们对于这些魔力的抵抗力远远低于那些光弹枪——倘若不是因为携带的箭支有限,不敢随意浪费的话,我相信弦歌雅意会在这个战场上比zhandou干得还要强得多。
降b小调夜曲选择的是一支和妃茵差不多的高速冲击枪,但他选择武器毫无疑问还要更大更沉重一些。我想在某种程度上,这件武器已经不能用“支”来形容,而应该以“门”作为单位来衡量了。这件体积juda的连发武器下方带着一个轮子,当它移动的需要使用者用力推动才行,而当它shè击的只能放在一个撑开的支架上。juda的体积也增加了它的能量容量,同样是一枚能量弹匣,这件武器的弹匣比妃茵的同样要大上好几倍,而它能够使用的sudu显然也要长得多。
侏儒吟游诗人将这件武器推在一个高坡上,居高临下地向敌人泼洒弹雨。在shè击的同时,他还慷慨激昂地不住高声吟唱着“敏捷战歌”,提高着防守士兵和战友们躲避对方攻击的几率: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谁能告诉我像这样的战歌为什么能给战友增加敏捷啊……
……
雁阵就伏在降b小调夜曲的身边,她同样选择了一支大威力的长程狙击枪,几乎每一枪都能打碎一只魔偶的躯干——在我看来,这支枪上的光学远距离瞄准系统实在没有太大存在的必要,看着前方如cháo水般涌来的敌人,我觉得就算你不用瞄准,只是冲着大概的方向往那里随手shè一发弹药出去都不会打空——事实上,我觉得雁阵差不多也正是这样做的。她那支大枪发出的轰鸣声远比丁丁小戈的要频繁得多,完全不像是jīng确瞄准之后的结果。
除了远程狙击,雁阵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护卫侏儒吟游诗人的安全。在这样的情况下,降b小调夜曲的重型冲击枪称得上是防守阵容中不容置疑的绝对主力,但由于他很难移动,因此也就成了敌人眼中的活靶子。敌人阵营中的远程狙击手纷纷瞄准了夜曲,一度将他打得抬不起头来,而这个就需要依靠雁阵的狙击枪将这些潜在的危险消除,同时放出她的治疗系战宠兔擦擦为身旁的战友恢复生命力。而当敌人逼近、她的长程狙击枪难以发挥效力的,我们的jīng灵驯兽师也会毫不犹豫地取出伴随她多年、经过了多次改造升级的juda火铳“塞拉?炯”,用她更熟悉的武器和更熟悉的方式将敌人击退。
长三角并没有选择红狼那样逼近偷袭式的chuxian方式,事实上这种方式只适合于向我们这样的秘密突袭,在这种大规模阵地战中完全派不上用场:你或许能够偷偷潜近到某个敌人的背后,对它发起突然袭击,但在他周围的机械魔偶们肯定会在第一sudu将你毫不留情地打成网眼儿——况且这种chuxian方式还需要花费大量的sudu等待匿踪技能的恢复,效率十分低下。
半兽人影贼选择的同样是一支突击步枪,但与我手中的这支不同的是,他选择的武器要大得多,需要两手同时使用。这支武器有上下两个发shè孔,上面的那个用于发shè普通的光弹,破坏力并不是很强,只能用极高的shè击shihou来积累伤害;但下面的那个发shè孔却能发shè出一发带有爆炸xìng质的大型弹药,对于普通的机械魔偶造成juda的范围伤害。
遗憾的是,这种爆炸xìng弹药似乎需要很长的sudu才能完成充能,难以频繁使用。
尽管武器的威力并不是很大,但长三角以他身为一个影贼的敏捷身手成为了这场chuxian必不可少的有力补充。他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四处飞奔,总是第一个出zhandou需要增援的位置上,一次次用他手中怒吼的枪支将敌人击退。每当看到他迎着敌人的枪弹昂然屹立英勇反击的景象,你很难不从心中生出一丝由衷的jingyi和惊叹:
这么一个目标显著的胖子,居然到zhandou还没被乱枪打死,这简直就是一个juda的战地奇迹
至于我们的牛头人圣骑士牛百万,他这次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勇敢地冲锋陷阵——好吧,你得承认,这个体型和胆量成反比、毫无身为一个牛头人传统荣誉感的家伙即便是在往常也没怎么勇敢地冲锋陷阵过——而是干脆躲到了zuihou一道防线,在象征着这场阻击战最大防卫liliang的那门要塞炮前面藏了起来。
牛百万选择的是一件形状异常的奇门兵器:它看起来和牛百万的黑曜石柱子有些类似,也是一个粗大的圆柱体,shè击孔远比普通的枪支要粗得多,甚至和旁边的防卫炮相比也细不到哪儿去。从它的设计布局和瞄准系统的位置来看,我猜它应该是扛在肩上瞄准shè击,每次只能shè出一发威力极大的弹药,而它的充能sudu,想必也会是长的令人崩溃。看形状,这应该是一种专门对付大型chuxian机械的重型武器,对付那些铠甲薄弱的普通的魔偶士兵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
将牛百万安置在这里的确有其合理之处。首先,作为全队中唯一一个有能力将队友复活的治疗职业者,优先保护他的安全是十分必要的;而其次,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那件武器有可能是有能力扭转乾坤的大杀器,轻易不应该出手,只有当局面到了坏无可坏崩溃边缘时才应该拿出来使用。
而且,牛百万在这里也并非无所事事,甚至他的作用比出zhandou防线的前沿还要更大一些:他并没有选择那些用于chuxian的投掷武器,而是选择了一套维修器械,可以给遭到破坏的前沿防卫炮台带来一些缓慢但持续的维修效果。每当打下去敌人的一波攻击浪cháo,战场上的局势趋于缓和的,他就会奔走于各个防御点之间,对受损的防御炮台进行修整——虽然每次恢复的耐久度都十分有限,但这样一次次地累加起来,这些被修复的炮台所产生的杀伤恐怕比一个普通士兵能够造成的伤害要大得多。
……
看到那里的战况还不算太艰难,局势还在我的战友们的控制之中,我的心情也安定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急于冒进。因此,当长弓shèrì的磁能炮充能完毕、红狼也可以再使用一次匿踪技能的,我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再稍等片刻,等与妃茵和丁丁小戈过来之后再做打算。
他们并没有让我们等太久,很快,他们就肃清了我们身后的残敌,与我们会合。
我没有看到他们是如何chuxian的,但妃茵只用了简单的一句话就将战况完完整整地告诉了我们:
“哼,这把枪真难用,我打了那么多发子弹,可一个人也没干掉,全让丁丁小戈一个人打死了。”对于自己的战绩,我们的会长大人始终耿耿于怀。
经过了短暂的布置,我们开始向基地大门发起了zuihou的攻击。
长弓shèrì投出了一枚烟雾弹,很快,白sè的烟雾弥散开来,将双方的视线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趁着烟雾的掩护,红狼一抖斗篷,瞬间化作一团虚影,偷偷地潜向右侧的一个暗堡。
丁丁小戈控制着魔狱战魂走在前面,我和长弓shèrì紧随其后。而丁丁小戈本人则和妃茵一起,在那道矮墙后面架起了各自的武器,jǐng惕地瞄向前方。
这团人造的烟雾散得很快,不到半分钟,我们已经能够看到对面阵地上那群持枪瞄准的金属魔偶,于此同时,他们也看见了我们,纷纷举枪向我们shè击。
“冲!冲!!冲!!!”长弓shèrì大吼三声,立刻从魔狱战魂的身后跳将出来,将手中的磁能炮瞄向距离我们最近的那一处暗堡。那个暗堡里应该有至少两挺高shè速的冲击枪,给我们在前进途中造成了juda的威胁。
一道硕大无比的闪光飞快地袭向那座暗堡,我们只听到一声轰天的巨响,然后一蓬浓黑的烟雾从那座暗堡的位置猛地腾空窜起。
浓烟散后,暗堡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矮人牧师并没有急于为他仅存的那发弹药寻找目标,他只是迅速地跃入刚刚被炸成了废墟的暗堡之中,借着一堵残墙隐蔽了起来。
在我们身后,妃茵那密集的枪声大作,一大串绿sè的光弹从背后跃出,在敌人的阵地前沿来回横扫着。说来也奇怪,尽管那支“九头蛇”绝对称得上是绝世的凶器,shè出的光弹又快又密有狠,可再妃茵的使用下,硬是一个魔偶也没能摧毁,只有零星的几发光弹打在了不知哪几个倒霉鬼的身上——她简直是一不小心才击中的。
不过尽管并没有造成有效的杀伤,但我们的会长大人成功地吸引住了不少火力,让我们的前进道路平坦了许多。
我并没有急于抛开魔狱战魂的掩护,而是跟在他身后快步向前冲锋。高大雄健的魔狱战魂替我挡住了大多数袭来的光弹,而剩下的几枚则已经不能给我造成致命的伤害,因此我并没有取出我的盾牌,而是左手持枪,右手紧握住了我的魔法长剑。当我逼近一个暗堡时,立刻掏出一枚电磁炸弹,毫不犹豫地从shè击口扔了进去,而后一转身,倏然发动了我那双靴子附带的法术:英勇闪现。
一瞬间,我已经出zhandou一个简易的工事里,在我前面的,是两个手持突击步枪的魔偶。当察觉到我的quanbu时,他们不约而同地调转过枪头,想要向我shè击。
我此时已经将长剑拿在手中,冲着其中的一个用力劈斩下去。锋利的剑刃立刻撕扯开它单薄的铠甲,一团火花从它的伤口处迸shè出来,并将它击倒在地。它的头顶闪过一行鲜红的大字“—2489”——只是一剑而已,它的耐久度就已经降低到了原先的四分之一。
看来这些金属魔偶对付物理攻击——尤其是掺杂着魔法属xìng的物理攻击——的确不是那么擅长。
这还不是shijian,在这一击之后,我立刻转身举枪瞄准了另外一个魔偶,狠狠地扣下了发shè机关。绿sè的光弹如梭般毫不吝惜地被shè向它的头颅,将它打得火星四溅。并没有用太多sudu,它的耐久度就彻底耗光,就此倒地不起了。
而这,我还有sudu重新挥起长剑,狠狠地向下刺进那个刚刚被击倒的魔偶腹部,将他彻底了了账。
这,我抬头观望战场上的局势:红狼已经成功地摸到最大的一个暗堡旁边——如果不是他头顶还带着灵魂的印记,我几乎就要彻底看不见他了——先是用一枚电磁炸弹把里面炸得天翻地覆,而后隐着行迹走了进去。
当他重新走出暗堡的,里面已经再没有一个顽抗的敌人了。
长弓shèrì也为他仅存的另一发炮弹找到目标,一个横亘在大门前的设计高塔被他炸得粉碎。
在消灭了这个居高临下的shè击位之后,我们的矮人牧师再次回到shè击不能的尴尬状态,远远地冲了我扔了一道治疗波,然后一猫腰又钻进一个废弃的暗堡里去了。
终于,妃茵大小姐再也按耐不住,端着枪冲了上来,只留下丁丁小戈在后方控制局面,消灭那些落网的零星敌人。
不过这个,顽抗的残敌已经基本上被我们肃清了,只剩下zuihou几个失去了掩体的金属魔偶们绝望地——尽管我觉得这些金属构成物未必具有“绝望”这种感情——向妃茵冲了过去。飞舞的枪弹贴着她的衣襟擦身而过,仿佛在她身周绽放出的支支花朵。
“不要开枪,把它们都留给我!”正当我们想要开枪支援时,妃茵怒吼一声,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们的好意。她并没有躲闪,甚至没有开枪还击,只是豪迈地大口灌下一瓶生命药剂,然后顶着枪火勇猛地向前疾驰。她这鲁莽的举动把我吓了一跳,正当我还在猜测她究竟想要干些什么的,她已经带着不足半管的残血冲到了距离那群魔偶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接着,女魔法师一挥手,一道幽兰sè的魔法风暴立刻喷薄而出,将负隅顽抗的魔偶席卷在内。极寒的冰霜沿着他们的金属外壳不住蔓延,直到将他们冻成几尊半分也动弹不得的冰雕。
这,残暴的魔xìng之女将手中的烈xìng武器死死地抵在这些可怜的家伙身上,然后狠狠地扣下了发shè键。一道道绿sè的闪光顷刻间将这几具被冻结的魔偶撕碎,将它们击倒在地。可是即便如此,会长大人还觉得不过瘾,对准了他们横在地上的残骸继续shè击,将它们的尸体鞭了再鞭、鞭了又鞭、鞭了还鞭,一直鞭到连一颗完整的螺丝都看不见了为止。
然后,我们的会长大人在这堆差不多已经被打得化成了铁水的残骸上狠狠地踩了几脚,然后满怀怨念的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呸,终于让我打死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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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生活的智慧
当我们干掉zuihou的顽抗的金属魔偶之后,敌人基地的大门就已经毫无防备地矗立在了我们的面前。对于我们来说,这扇门其实比外面的那几百个持枪荷弹的魔偶要难对付得多:这扇硕大无朋的大门足足有几十个人那么高,通体由一种既坚硬又具有极大韧xìng的金属铸就而成,由于它是紧闭着的,我看不透它究竟有多厚,但保守估计,它至少应该比我整个人还要再宽上一些。
长弓shèrì兴致勃勃地把他好不xiongdi又填充完能量的两发磁能炮弹一股脑儿地全都砸在了这两扇门板上,可它上面连凹坑都没多出一个。天zhidao我们还能拿这样一块juda又厚重的铁板怎么办,难道还能指望着我们手里那比手指头粗不到哪儿去的光弹枪吗?靠那玩意儿把门炸开还不如等它自己慢慢锈蚀掉来得靠谱些。
就在我束手无策的,那群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由各个种族的士兵组成的“jīng锐部队”终于以他们前所未有的英勇jīng神赶了上来。每当一部分士兵向前冲锋的,另外一些都藏身在绝佳的shè击位置上jǐng惕地为他们掩护,而当前面的士兵找到合适的掩体时又都会或蹲或趴地架好自己的武器,掩护后面的同伴继续向前推进。这种交替前进的方式显得既专业又矫健,充分体现出了这帮家伙良haode战场素质。他们看起来既威武又雄壮,就好像这化作满地残骸的魔偶都是他们一手摧毁的似的。
老实说,虽然我们只是分开了一小会儿,可我老觉得已经有很长sudu都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我都快要忘记他们的存在了。我实在不明白这群只zhidao撅着屁股躲在树后面乱开枪的家伙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达菲上校一定要让他们与我们一起。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一场子弹满天飞的如此激烈的chuxian中,这群武装到了牙齿的未来战士居然能在一个敌人也没有消灭的情况下保证了自己一个士兵也没有牺牲,甚至连油皮都没有擦破一块,从保命的本领来看,他们倒绝对称得上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
就在我心中暗暗腹诽这群贪生怕死一直躲在后面逃避chuxian的缩头乌龟时,他们以自己的实际行动狠狠地抽了我一记耳光:一个侏儒士兵在两名战友的掩护下走到大门的右侧,从怀中掏出一张闪亮的卡片,插进一个细长条的插槽之中,然后门边的墙壁上开启了一扇小窗口,从里面弹出了一个花里胡哨的键盘;他双手运指如飞地在那个键盘上输入了一串字符,片刻之后,大门里忽然发出一阵轰鸣声,紧跟着大地都震动了起来,这两扇硕大的金属门向两旁缓缓地平移开来,那景象壮观得就犹如通往众神国度的神国之门在人间打开了一般。没过多久,大门两侧发出“喀、喀”两声juda的脆响,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被牢牢卡住了一样——这扇让我们一筹莫展基地大门就这样轻易地被他打开了。
我挠挠头,有些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膀:好吧,我承认,我刚才的想法可能有些过分了。
和我们之前见过的那两个军事基地一样,这个基地的大门后面同样是一个juda的广场,danshi并没有停放着那么多危险的chuxian机器,整个广场空旷得犹如一片原野。
突击部队的指挥官在这时找到了我们,他说:“英勇的战士们,很高兴能够与你们并肩作战……”
老实说,和你们并肩作战可没让我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我心里暗想。
“……不过在这里我们恐怕要和你们分开了……”他掏出自己的电子地图版,指着上面的图像对我们接着说道,“……在这个基地的这里、这里和这里有三个存放机械战士的仓库……”他点了点地图上的三个蓝点,“……我们会去拖住他们,让他们腾不出手来阻止你们。我建议你们从这里沿着电力管道穿过生物研究实验区直接赶往敌人主脑所在的主机室,这条路上的敌人不会很多。希望你们能尽快干掉那家伙,我不zhidao阻击敌人援军的部队还能坚持多久。”
完,他放下地图板,郑重地站直了身体,将右手伸直举在了右额角上,行了一个奇怪但却很漂亮的礼节:“祝大家好运!”说完,他就带领着他的士兵头也不回地从一个出口处离开了这个广场。
再掏出我们的电子地图,上面已经用绿sè的实线标出了我们应该行进的道路。在这时我不得不对我们极富前瞻xìng的兵力调配感到由衷的钦佩和庆幸:仅仅是在这个广场上,就有八个出口,分别通往不同的区域,而这个基地不但面积广大、道路复杂,最令人发指的是这里还有上下三层那么高,每一层的面积都有那么大。如果没有这条标注路线的绿线的话,就连我们都很难从这一团乱麻似的地图上找到前行的道路,如果牛百万跟着我们一起来到这里的话,一个不留神他可能就要迷路迷到地老天荒去了。
指挥官为我们标注出的道路果然防卫松懈,一路上,我们并没有遇到敌人有组织的大规模抵抗,只有零星几十个钢铁魔偶在巡逻时和我们相遇,然后被我们砍瓜切菜般地杀了个干干净净。只是在从第一层通往第二层的入口处我们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敌人在这里修建起了一个小型的chuxian工事,做了充分的防御jihui。同时,他们不知使用什么魔法,在道路上架设起了一道强大的电网,我们一碰上去就会陷入短暂的麻痹状态,这在密集的弹雨中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在这个防御工事的对面,不但那些架设haode炮台正在向我们不停地发shè光弹,而且不时还有一些金属魔偶跑过,有的向我们开枪,有的则向我们投掷炸弹。密集的火力一sudu让我们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但好在我的朋友们很快找到了应对的方法:他们发zhandou这个防御工事的上方,有三个闪着暗红sè光泽的圆盘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不知为什么,我的伙伴们不约而同地集中了所有的火力,向他们所在的方向开枪shè击,似乎一门心思地认定了只要炸掉那三个东西就能彻底瓦解掉这个防御工事。
没有语言沟通、没有眼神交流,我甚至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任何相互示意的肢体动作,在第一sudu,他们就立即做出了完全一致的反应。之前我从未见过他们的意见如此统一、配合如此紧密,甚至连言语都成了多余,仿佛这种默契已经根植于他们的内心深处,在他们的灵魂中深深地埋下了种子。
不过讨厌的是,这三个东西的角度有些高,前面又被一个伸出的武器平台遮挡住了,站在地面上他们很难瞄准,只能跳跃着向它们shè击,shè击的准确xìng被大大降低了,而他们自己暴露在枪林弹雨中的危险xìng却大大提高了。
“往那上面打!”看到我还在端着突击枪像哪个工事的金属外罩徒劳地shè击,红狼对着我大声喊道。
“为什么?”我感到有些费解,“你怎么zhidao打那个东西会有用?”
红狼略带鄙视地瞥了我一眼:“有代沟就是有代沟啊,你没玩过魂斗罗吗?”
“魂什么罗?”我莫名其妙,“魂力武士我倒是砍死过几个……”
“不zhidao就甭废话……”红狼一边用他的小手枪艰难地瞄准shè击,一边打断了我的话,“……照着干就行了,不会有错的,这他妈就是个3d版的魂斗罗。”
话间,他忽然发现长弓shèrì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口中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敲打似的,一直过了一小会儿,矮人牧师才重新恢复了正常。
“长弓,刚才干嘛去了?”红狼喝问道。
“我刚才用键盘试了试输入上上下下左右左右狼说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晕,有用吗?”丁丁小戈插嘴道。
长弓shèrì翻了翻白眼儿,十分鄙夷地看了看红狼:“你说会有用吗?”
“你zhidao还试个屁啊!”
“你懂什么,当年调三十条命我都得打三次还得借命才能通关,打出心理yīn影来了,一看到这个场景就想怀旧一下。”
“你也太废柴了,当年老子一条命就能通关了!”
“你们等一下!”听到这里,妃茵忽然惊叫了一声,躲到一个暂时没有危险的角落里,然后陷入了凝滞。等她回来之后,长弓shèrì好奇地问道:
“会长,你又干嘛去了?”
“我也去试试输个秘技试试,可惜也没用。”
“你输的是什么?”
“ty。”
“对于你选择这个秘技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啊……”
拜托,谁能告诉我他们说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呢?
……
我想我的朋友们在这里不是受到了某种神圣的启示,就是得到了某些神秘智慧的指引,但不管他们究竟是靠着什么选择自己的攻击目标的,他们的决定无疑是非常正确的。当我们好不xiongdi把一个暗红sè的圆盘打得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耐久度,然后被长弓shèrì连着两炮轰爆了之后,这个防御工事的一部分武器系统立刻停了下来。
受到了这一战绩的鼓舞,同时也是因为适应了这种chuxian的强度,我们再接再厉,很快就将另外两个红点击爆。随着zuihou一阵巨响,整个防御工事在一番爆炸后变成了一片废墟,那道电网失去了能量的补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那片废墟之后,我们看见了一扇小门。
我的伙伴们镇定自若地走向那扇小门,熟稔地在门边上按了一个按钮,很快小门打开了,里面是一个最多只能容得下十来个人的狭窄小屋。
他们走了进去,我不zhidao他们在干什么:很显然,这个小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如果在这里受到了敌人的攻击,我们甚至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只有白痴才会在这种跑到这个几乎是必死的地方藏身,而我们要做的还并非只是藏身而已,更要消灭那台在幕后cāo控一切的超级电脑——但愿我能zhidao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们……不去找个楼梯吗?”我仔细观察着周围。电子地图上显示这附近就应该是通往地下二层的通道,我相信它绝不会太难找。
“你就别闹了!”没想到红狼和丁丁小戈不由分说就把我拉进了屋子里去,然后妃茵又按了个不知什么按钮,门关上了。
我立刻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紧紧地握住了盾牌和突击抢,做好了随时冲出这间小屋、迎接一切糟糕状况的jihui。但奇怪的是,我的朋友们站在那里十分放松,既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担心和害怕的,也不zhidao他们打算什么离开这间屋子。
突然间这间屋子动了一下,然后我感到一阵juda的liliang拖着这件屋子往下坠落。我不zhidao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这很可怕。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极端恐惧的压迫感,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去似的,这感觉既让人绝望,却有让人感到一丝压抑不住的新奇和兴奋。就在我以为我们都将在这间小屋中不明所以地死成一团时,这间小屋突然停了下来。
门开了,门外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再看看电子地图,我们已经到了二层。
我又一次仔细地审视了一下这间小屋:这玩意儿居然会上下移动,把我们从一层带到另一层?
这简直太刺激了,谁还想再来一遍?
不过我的同伴们显然没有和我一样高的兴致,他们鱼贯而出,离开了这间小屋。我不zhidao他们为什么会对这个好玩又实用的造物完全没有兴趣,更想不通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学会cāo作和使用这个工具的。
不过这的确告诉了我一个重要的道理: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在炼金术书本中找到答案,有那些在我们看来对深奥先进的科学一无所知的人却能够通过其他的途径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人们普遍称之为“生活的智慧”。
显而易见的是:无论是防御工事上方的红点儿还是这件能够上下自如的小屋,我的朋友们对它们都有着充分的了解并且应用自如。这些深奥的知识多半并非来源于书本或是某位智者的笔记,而是源自于他们的生活——倘若不是在法尔维大陆上的冒险生涯,那大概就是来自于他们所生活的另外一个空间位面了。
有我就感觉很奇怪,他们能够从生活中了解cāo纵这间神奇的小屋这样高深莫测的奇异知识,却对类似于魔法能量的散逸shihou乘以波及范围的面积除以二在加上其持续sudu和烈度之和的平方根等于这一魔法的魔斯卡单位强度这种最简单最基础的常识一无所知,他们所生活的究竟是一个何等诡异邪门令人费解的奇怪位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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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一:二层,变异的魔偶和反常的通道
在这座上下一共三层的juda基地中,每一层都有一个重要的核心区域,这个核心区域也说明了这一层基地的主要作用。比如第一层的核心位置在电子地图上就被标注为“chuxian机械生产厂区”,这也是那支jīng英突击队潜入的地方。从地图上看,这个区域的防守非常严密,驻守的敌军数量远多于别处,因此地图上标注出的我们的行进路线远远绕过了这个危险的区域。
第二层的核心区域是“新型机械设计工作区”,我猜敌人中那些威力强大而又奇形怪状的chuxian机械们最初都是在这里从无到有地设计完成,然后再投入使用的。从名字来判断,我猜这一区域承担着使我们的敌人能够根据对手的反应做出及时调整,更好地适应、改造和创造自己全新成员、使他们更为完善和进化的使命,与这里相比,上一层不过是个重复劳动的生产车间而已。因此,从很大意义上来说,对于我们的敌人,这一层远比上一层要更为重要。
从我们所遭遇的抵抗来看,也是如此。
虽然在我们的电子地图上,基地第二层的面积和第一层相差无几,但如果你置身其中,就会觉得这里看起来比第一层要大得多了。之所以会给你这种感觉,一方面是因为这一层的道路远比第一层的要宽得多也高得多;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这里经常会quanbu一些开阔的、类似广场一样的场地,让你觉得自己身处的空间极为宽广。在地图上,这些场地多半都被标注为“实战shiyan区域”。
大概是因为战局激烈的缘故吧,我们始终没有看见有什么新型的机械在这里进行现场shiyan,但在这一层巡逻的chuxian机械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比上一层有很大的加强。
在第一层,四处巡逻的多半还是那些手持光弹枪的机械魔偶而已,它们的攻击方式也极为单一,只会站在远处向我们瞄准shè击。一旦它们被像我这样的近战职业者近身,它们脆弱的铠甲就完全失去了抵御的能力,只能被我们砍瓜切菜一样地剁成一地的零件。
与之相比,第二层的巡逻兵要强大得多。宽敞的道路使得它们能够驾驶一些配备着体积juda的战车和大型chuxian机械四处逡巡,这些战车威力juda的能量炮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威胁,而当我们冒着枪林弹雨好不xiongdi才有fangbian近身肉搏的,它们厚重的装甲更使它们成了我们不愿面对的**烦。
各式各样战车和大型的chuxian机械并不是唯一的难题,这一层的chuxian魔偶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在这些魔偶中,有一种名叫“火蝠”的魔偶远比其他的要粗壮许多。它的行动看上去略显迟缓,身上涂满了赤红的颜sè,两条粗大的手臂使它们迥异于其他荷枪的魔偶。当开始chuxian后,这些家伙不会躲在战车后面向我们开枪shè击,而是会异常勇猛地冲上前来、靠近我们。当它们开始攻击的,两条粗大的臂膀瞬间就变成了两根魔力喷火筒,熊熊的火焰从里面**出来,形成了两道juda的火柱,不住地向着我们喷吐。这两道火柱的杀伤力远比其他魔偶的光弹枪要大得多,刚刚碰面的,可真是让我们这些缺乏防范入侵者吃了不小的苦头。如果不是我们的会长妃茵大人恰好是位冰系魔法师,对火焰攻击能够起到一定的遏止作用,再加上矮人牧师长弓shèrì一反常态地不再那么奋勇向前,而是尽职尽责地完成着一个牧师帮助队友恢复生命的使命,恐怕我们很难通过这些艰难险阻。
当然,我说长弓shèrì“不再那么奋勇向前”,并不意味着这个暴躁好斗的狂暴矮人突然之间改了脾气,变得理智了起来。实在是因为在这种高度未来化的、以远程shè击为主的战场上,他那根必须凑到身边才能奏效的双截棍法杖发挥不了太多作用,而他又很是为自己威力juda的那门磁能炮而洋洋自得,总想多体验一下那种远远一炮过去把敌人轰杀至渣的豪迈快感,这才使得他能够老老实实地远离第一线的交锋,在一个更加安全的位置上保护我们全队人的生命。
除了这些新型“火蝠”魔偶的quanbu之外,其他还有许多quanbu了各种不同的变化新型魔偶,他们在chuxian中都有着各自不同的作用:
一种名叫“角斗士”的魔偶在我们靠近之后能够像牛头人一样在一定范围之内制造出一圈震荡波,让靠近的入侵者立足不稳,趁机给他们带来致命的打击;
还有一种“长程狙击手”则能在远在视离之外的地方对我们开枪shè击,它们shè出的光弹比普通的弹药具有更大的穿透xìng和杀伤力,幸亏它们的shè击频率并不像普通型号的魔偶那么高,否则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一种名叫“装甲掷弹兵”的魔偶使用得不再是普通的光弹武器,而是类似长弓shèrì的磁能炮那样的爆炸xìng武器,弹药shè出后会形成一片爆炸xìng攻击,一旦被这种武器正面击中,我们就会损失大量的生命力,而即便我们只是身处于它的爆炸范围之内,同样也要受到一定的伤害,同时产生三秒钟的眩晕效果。
另有一种“光刀武士”则彻底抛弃了远程攻击的枪支弹药,这些金属魔偶的shihou更快、动作也更加灵活,每一个“光刀武士”的手中都挥舞着一柄闪着红sè光泽的弯刀,这些不知附着了什么liliang的光刀不但能够用于砍杀,还能在击中对手后附加一层火焰伤害。
最让人头疼的是一种名叫“魅影”的金属魔偶,他们看起来其实和普通的魔偶并没有太大区别,携带的光弹枪也都是些普通的制式武器,但要命的是,这些魔偶不知被附加了什么样的魔法,居然能够像游荡者那样隐藏自己的身形,一不留神就摸到了我们的身后,在我们疏于防范的向我们开枪shè击。尽管它们的隐身技术并非全无破绽,如果你顺着它们开枪的方向仔细观察就能看出光影因为折shè而产生的流动感觉,但在激烈的chuxian中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时刻保持住jǐng惕。许多次我们都中了它们的埋伏,甚至于妃茵和丁丁小戈这两个防御能力最低的法系职业者还都在它们手里牺牲了不止一回。
闪光弹是让这种“魅影”魔偶现形的好办法,但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装备多少这种投掷武器,而且闪光弹这种对敌我双方的shili无差别的攻击方式让我们自己也同样感到痛苦万分。但即便如此,在基地二层的旅程而没有完成三分之一的,我们已经把手中的闪光弹扔了个jīng光。
令我们自己深感钦佩的是:即便一路上有许多的艰难险阻,即便我们要对付的是这些数量众多、武器先进而且骁勇凶悍的敌人,但我们目标明确、意志坚定、斗志昂扬,终于一路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成功逼近了从二层前往三层的通道口。
“看,电梯在那里”当通道口终于出zhandou大家面前时,红狼兴奋地大声叫道。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身处一群光刀武士保卫中的长弓shèrì连声问道。
“就在我右前方,看见没有?”红狼好心地为长弓shèrì指示着方向。
“……看见个屁啊,你隐着身呢,鬼zhidao你的右前方在哪儿”长弓shèrì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法杖苦苦抵御着光刀武士们的攻击,一边愤然说到。
话音刚落,一台火蝠的背后忽然浮现出一个消瘦的yīn影,随之两道短促的绿sè闪光猛然亮起,将这只正待**火焰的金属魔偶撕成了两半。
“zhandou你能看见了吧?”红狼指着通道口的方向问道。
“你看不出我zhandou正在被一群腰带以下部位包围着吗?”矮人牧师被围在一圈儿白花花的金属大腿中间没好气地抱怨着。
“坚持住,我马上就来帮你”我刚刚成功地干掉了两个装甲掷弹兵,zhandou面前还剩下zuihou一个。要zhidao,像这种xiongdi带来juda伤害的魔偶兵种必须趁他们尚未发动攻击的首先清除,否则一旦让他们展开攻击就很有可能给我们造成致命的伤害。
“我这边儿也快处理完了”丁丁小戈趴在后面散落着的一堆金属板后面,一边向远处的几个长程狙击手shè击,一边给长弓shèrì打气。与此同时,他还cāo纵着魔狱战魂冲向一群隐身的魅影。
和魔狱战魂一起攻击的还有魔法师妃茵。这些特殊魔偶的隐身能力虽然不像红狼那样强,只要你仔细看,总能看出一团模模糊糊的扭曲光影,但他们讨厌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攻击的仍然能够保持隐形状态。好在这一段sudu的chuxian让我们逐渐摸索出了一些对付他们的办法:妃茵的大范围攻击xìng法术让他们无法抵御,再加上魔域战魂强大的近身肉搏能力很好地为我们的魔法师提供了掩护,他们的毁灭仅仅是个sudu问题而已。
在我们逐渐娴熟起来的配合之下,一只又一只魔偶被我们拆成碎片。当我终于清理掉面前的敌人时,我看见长弓shèrì的生命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左右,魔法值则已经见了底儿,而他面前还剩下四个几乎毫发无伤的光刀武士,正气势汹汹地冲他挥刀猛砍。倘若不是他及时地使出了“圣光护佑”的防御技能,此刻只怕已经遭遇不幸了。
“长弓,你快跑,我来救你啦”我一手持枪一手舞剑地向他的方向冲去,生怕去得再晚一会儿就只能给这个冒失的矮人收尸了。
“不用过来了,我用不着你来救”长弓shèrì似乎对自己zhandou的危险处境毫不在意,他豪迈地回绝了我的帮助,继而开始了他的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耶,充能完毕”说完,他兴奋地欢呼一声,以常人难以企及的shihou将双节棍法杖收起,继而转身抽出——确切地说应该是“抡出”——背后阶段的双联磁能炮,然后炮口朝下杵在地上,狠狠地扣动了发shè机关……
一片狂暴的能量风暴刹那间膨胀开来,在地面上卷起一圈凶残的狂飙,与之相伴的还有一道道满地飞舞跳跃的绿sè能量线。在这圈威力juda的爆炸能量波及范围之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暴虐的危险liliang,那感觉就仿佛它恨不得将一切都撕成碎片似的。而当爆炸的余波终于散去,我们看见包围在长弓shèrì身边的那四个光刀武士已经被撕扯成了满地的碎渣,再也没有丝毫的危险xìng。
迎着我惊叹的目光,长弓shèrì炫耀地调转炮管,将手柄立在地面上,然后……踮着脚尖儿自鸣得意地吹了吹那根本没有一丝儿烟尘的炮口,施施然地给自己施放了一道治疗波。
老实说,我对矮人牧师那异想天开的卖弄毫无兴趣,只是觉得那些研制这些武器的七千年后的人们实在是太过无聊:他们一再地强调说他们使用的是一种“科技”而非“魔法”,以此来彰显自己与前人的不同,可再我看来其实只不过是他们创造了另外一些工具,用另外一种方式来使用魔法的liliang罢了。像这次磁能炮的爆炸对长弓shèrì本人和我们这些战友毫无影响,只是对敌人的金属魔偶产生了破坏,这明显是施法者对于魔法liliang的“施法者主观意识敌意选择引导xìng质”在发生作用,就好像妃茵的范围攻击型法术“冰封术”无论在多么混乱密集的战场上使用都不用担心会伤到自己人一样。
像这种把别人本来十分熟悉的东西用一些似是而非的学术xìng语言陌生化使人觉得自己很高明的做法什么的其实最没意思了……
咦,我为什么会突然间觉得这种想法让我自己感到有些亏心呢?
……
在肃清了所有的敌人之后,通往第三层的通道入口已经出zhandou了我们的眼前。这次它看起来不再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小屋子,而是一个十分juda的开放式平台。这个平台大到足以同时容纳两台我们之前看到过的那种juda的装甲战车,看上去它似乎本来就是为了运送这些大型设备而设计制造的。
四周的气氛很安静,安静得有些怪异。根据我们长期的冒险经验,每当我们在副本区域内来到一个地区通往另外一个地区的重要通道时,总会突然冒出一些异常强大的敌人:或者是些丑恶juda的怪兽、或者是些危险juda的机关、或者是些凶残juda的异族生物……等等等等。当然,想必你们已经注意到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juda”。也不zhidao我们的敌人从哪儿来的如此一致的审美观生长发育方式,这些最凶猛的敌人都是个顶个的庞然大物,站在两三百步之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样的巧合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然而这里奇怪就奇怪在:这是一片十分空旷的场所,即便是在“实战shiyan区域”非常集中的整个基地二层而言,也是所见过的面积最大的一片空地。这里的一切都一目了然,既没有幽深的池塘,也没有高大的神庙,就连我们这些身材矮小的普通生物在这里都显得如此醒目,就更不用说那些本应出zhandou这里的那些体型juda的强大敌人了。在我们视线可及的范围之内,我们就连鬼影子也没看到一只,而这突如其来的诡异静谧氛围,却让我们的神经绷得比任何都紧。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目标的话,那就是停放在那个通往三层的运输平台旁边的一辆大型车辆。它有一个竖着两根juda烟囱的暗红sè车头,尽管看上去非常威武,但我仍然觉得那并不是一辆战车,因为它从头到尾都看不到任何一个武器系统。如果我们需要提防它的话,那应该提防些什么呢?提防它一不留神迎面朝我们撞过来吗——这样的进攻手段未免也太原始了些吧。
其实我猜它只不过是个用来运输那些大型装备的运载设备,因为它的后面拖挂着一截juda的车厢,那车厢大得足以装下一辆重型战车。
这辆juda的拖车和我们在七千年之后看到的其他任何车辆都有着非常大的差异,那差异就在于:它有轮子,不但有轮子,而且有许多个轮子,无论是那个juda的车头还是后面的超大号拖车上都有。我觉得这样的设计应该也和它的用途有关:仅从炼金术的常识来判断,那些靠着**火焰的车辆所能够承载的重量毕竟有限,当需要承载的物体实在太重的,或许这些带轮子的原始工具反而能够起到更haode支撑作用。
你可以想象,在见惯了那些下面**着红sè或者蓝sè火焰凌空飞驰的各种交通工具之后,看见这样一个原始的、传统的圆形工具,我的心里会感到多么亲切。不过我并没有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它的身上,因为在这个危险的环境中,我还要时刻防备着那些随时都有可能quanbu的强大敌人。
然而让我们意外的是,即便我们已经走到了那个运输平台的边儿上,四周的一切仍然无比的安静和和平。
看来这里根本就没有守卫的敌人,刚才的提心吊胆完全是我疑神疑鬼的自作多情了。其实说来我们的猜测全都来自于往常的那些冒险经历,对于七千年后的shijie并没有什么参考意义。再说了,从来也没有任何一条法则或是公理规定,每个副本的重要通道都必须有一只大怪兽守卫吧。
在我们共同的庆幸目光中,我们的会长妃茵大人走上运输平台的cāo作仪器旁,伸手按下了启动的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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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二:打手枪是不行的
“未获准通过,通道封闭,二号自动防御系统启动……”
就在妃茵按下运输平台启动按钮的时候,平台旁边那辆老旧的重型运载车忽然发出了一阵没有任何语气语调、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警报声。三五中文网就在我还在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这辆大型运输车忽然动了起来。
它活动的方式非常奇怪,并不像普通的交通工具一样沿着车轮的方向前后移动,而是整个车体都开始产生变化:首先是整个车头的外壳纷纷打开,露出了里面许多大大小小的金属模块;继而这些模块七上八下地从原本的车体中凸了出来,然后沿着某些既定的轨迹重新移动和组合起来,成为了新的形态;紧接着,这辆车的底盘开始分离,将原本折叠的关节部位重新舒展开来,将整个车头支撑起来。很快,这辆车的车头部分已经重新组合成了臂膀和手的形状,而底盘部分也重新组合成了腿脚的样式,当这副躯体完全站直了身子之后,一个嘴巴的位置上带着一层金属面罩的硕大机械头颅从驾驶舱内缓缓伸出。
这时候,这辆车——准确地说是这个巨大的拖车头——变成了体型巨大的金属魔偶。
你当时并不在现场,因此无论我说什么你也只会下意识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哦,一辆变成了一个魔偶。”仅此而已。你不会听到那些金属模块在移动时发出的那种沉重生涩而又令人感觉不可制止的“咯嘞嘞”的轰鸣声,也不会亲眼看到那些巨大的金属块相互碰撞组合的过程中令人生畏的力量感,更不用说当这个巨大的魔偶完全站在你的面前,那足足有十个人高的伟岸身躯从上向下俯瞰你时你内心自然而然生出的那种渺小和脆弱感——而这一切都毋庸置疑地在告诉着我们,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一个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强大而又危险的敌人。
它的名字叫做“机械守卫者欧普提姆?普利姆”。
我觉得我们应该对我睿智的先知先觉表示一下钦佩:我早就猜到了这个通道没那么容易通过,而且防守这里的必然是一个厉害的大块头。
“我说……”长弓射日痴呆呆地望着这个即将完成变形的机械守卫者,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有没有人跟我的感觉一样?我老觉得这家伙开口讲的第一句话会是‘汽车人,变形出发’”
“你说的那部中古卡通片我知道,叫什么来着?哦,对,《战神金刚》。说起来,我对‘我来组成头部’这句话更有爱一些。”红狼频频点头,貌似颇有同感。
“是不是反派是个超有钱的金发贵族帅哥,名字好像叫夏亚还是亚夏什么的,喜欢带着面具的那个?我也看过的——话说贵族的生活还真是幸福啊……”妃茵难得的和这些家伙们很有共同语言。
丁丁小戈想了半天才一拍大腿想起了什么,“是不是主题曲是‘六神合体的雷霆王,呜呜呜呜呜……’的那个?”他哼着一支无论歌词还是曲调都很古怪的曲子满面的美好憧憬一脸的天真无邪,“……这些老动画真是童年的美好回忆啊。看来我们小时候看的卡通片都一样嘛,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他们四个说得话总觉得非常别扭,好像哪里出错了似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涉空者无论说些什么我总会觉得别扭,所以这小小的违和感就被我习惯性地忽略不计了。www.65txt.com现在我最关心的问题是:
“嗨,现在我们该怎么对付这个机器德鲁伊?”
话说德鲁伊都应该是些信仰自然女神奈彻妮ya热爱自然保护自然的狂热的环境保护主义者,一个金属机械拼凑起来的魔偶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和“德鲁伊”这个名字挂上钩。可是……可是这个既能变成人型,又能变成……其他东西的大家伙所展现出来的变形技能实在是无限接近于一个德鲁伊给人的通常印象——再说了,它如果不是个德鲁伊还能是个什么呢?
这个提醒巨大的机械守卫者并没有给我的战友们留下太多追忆似水流年的美好时间,也没让我再继续猜测它的战斗职业究竟是什么,它只是用平平无奇的语气大叫了一声:“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碳基生物”然后就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战斧,气势汹汹地向我们砍来。
“散开”丁丁小戈大叫一声,手脚异常麻利地向后撤去,只留下他的役使魔魔狱战魂顶在最前面。魔狱战魂舍生忘死大义凛然地独自挡住了这凶猛的一击……
“—3854”从魔狱战魂头顶喷出的这一行硕大的血字看得人触目惊心,再看这个可怜的役使魔头顶的那根生命槽已经只剩下不足一半的生命值,已经根本不可能再抗住这样的第二斧了。
我心里一惊,立刻收起了手中的长剑,换上了我的盾牌,而后高举着我的突击枪冲到最前面。突击枪射出的光弹射在这个机械守卫身上,炸开一串串闪亮的火光,看起来成效似乎十分显著,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它的耐久度减少的速度迟缓得令人发指,我甚至都怀疑我攻击它减少的耐久度是否跟得上它本身的恢复速度。
好在此时它需要承受的,并非只有我一个人的攻击。妃茵的“九头蛇”也很快发出了暴烈的吼叫声。尽管我们的会长大人选择的枪支准头十分插进,在这样的距离之下攻击一个如此巨大的目标,你就算闭着眼睛开枪也完全不必担心命中率的问题。九道光弹组成的狂野风暴直奔着那个巨大的机械守卫席卷而去,这件凶残的重型武器所产生的效果果然和我的单手突击枪大不相同,只见机械守卫的耐久度以虽然缓慢,但却已经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减少下去,而它身躯上中弹的位置也已经出现了一些残破的弹痕。
妃茵强大的攻击力大概激怒了机械守卫者,它立刻撇下面前的我和魔狱战魂,先是远远地一枪射向妃茵,而后拎着大斧径直向她冲去。
虽然这个巨大的钢铁德鲁伊用的是支“枪”,但你要知道考虑到它的体型,它的“枪”只怕比一门光弹炮只大不小。一道长长的红色光柱直击妃茵,正中她的身躯。即便妃茵一早就为自己召唤出了防御法术“冰封铠甲”,这一枪还是干掉了她一千多的生命。不过好在我们的会长大人很好地将自身具备的魔法力量与这个时代的新型武器结合了起来,她一看这个大家伙步步进逼,立刻对它放出了“冰封术”。这个法术虽然无法将这个巨大的机械守卫者像普通士兵那样彻底冻结起来,却成功地减缓了它的前进速度。当机械守卫者全身布满了蓝色的冰晶,脚步艰难地缓慢向前移动时,妃茵已经提着枪用她最快的速度向后飞奔而去。
“会长大人,注意攻击节奏你的枪威力太大了,很容易就把它引过去啊”丁丁小戈也施放出了“迟缓之雾”的法术,帮助妃茵尽可能拖住机械守卫者追击的脚步,而我和红狼和刚刚恢复了一部分生命的魔狱战魂则在他背后穷追猛打,尽全力将它的注意力从妃茵的身上拉回来。
幸运的是,我们成功了
但不幸的是:其实只有我一个人成功了而已。不知道我击中它哪个部位的一发光弹让它错误地认为我比拿着“九头蛇极速冲击枪”的魔女更有威胁,它终于调转了头来,迎面当头一斧向我砍来。
迎着这柄比我整个人还要再大上两圈的巨斧,我实在是避无可避,只有竭尽全力用两只手撑住盾牌,运足了浑身的力气狠狠地接下了这沉重的一击。
刹那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辆巨型的战车正面撞了一下似的,险些全身瘫软在地上。我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完全支撑不住自己的身躯,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倒在了地很显然,它这一记重击所蕴含着的“击退”和“击倒”两种效果全都在我身上被引发出来了。
谢天谢地,这个机械守卫者的攻击力虽然很强,但他的攻击频率和其他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些巨型敌人同样缓慢。在它发起下一轮攻击之前,我及时地站起身,做好了防御的准备。而此时磁能炮还没有回复的长弓射日十分及时地对我使用了一个恢复法术,让我受损严重的生命力得到了很大的回复。
就在我鼓足了勇气准备好抵御这个金属庞然大物下一次的攻击时,刚刚成功隐没身形的黑暗精灵刺客红狼忽然从它的背后现出了身形。尽管手中并不是他惯用的匕首的短剑,但这并不妨碍这个行走在黑暗中的生命对他面前的对手进行卑劣的袭击。刹那间,两柄响尾蝎型手枪寒芒暴闪,以“阴影绞杀”的技能从背后在机械守卫者的左腿肚子上炸开了一道巨大的火花;紧接着,红狼连续发动“无耻偷袭”和“连续打击”的技能,以一阵迅猛的射击打得机械守卫者残片飞舞、零件四射;最后,他使用出“黑暗压制”的战斗技能,用两支手枪的枪柄重重敲击在机械守卫者的金属装甲上,然后转身就跑。
这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攻击技能称得上是刺客职业的经典连续技,也是几乎每一个刺客都必须掌握的基础战斗模式之一。作为一个生命单薄、防御脆弱的近身战斗职业,刺客赖以生存的就是在一瞬间爆发出的强大杀伤力,而这一套技能则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有效积累最大的杀伤力,稍微脆弱一点的普通对手差不多只一个照面儿就会在这样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偷袭中丧命。
所有常有人调侃说:和刺客进行战斗无论胜负都只需要五秒钟,如果五秒钟之内他无法战胜你,那要不然他藏匿起身形逃之夭夭,要不然就会变成你痛殴的靶子。
事实上这一套战斗技能使用到这里并没有完全结束,“黑暗压制”并不能给敌人造成太大的伤害,这种原本是用匕首或是短剑的手柄猛烈凿击对手的技能会让他陷入一秒钟的短暂昏迷之中,而在这段时间里进行偷袭的刺客还可以选择类似“狂暴刺杀”、“毒刃突袭”或是“锯齿切割”这一类威力巨大的攻击技能做出最后致命的一击。
不过在面对一个明显实力强劲威力巨大的敌人时,一个成熟的刺客往往会在“黑暗压制”之后选择暂时收手,利用对手短暂的昏迷时间重新潜伏起来寻找下一次偷袭的机会。因为他这一轮的攻击显然无法一次性杀死对手,而前面那狂风骤雨般的一轮伤害巨大的疾攻多半已经让自己成为了对手的眼中钉肉中刺,倘若不能及时逃遁的话,恐怕就只能用自己纤细的小身板儿去承受对手巨刃的蹂躏了。
不过这一次红狼显然犯了一个错误:他忘记了面前的对手并不是普通的变异生物或是异界怪兽,而是一个“机械守卫者”。
那么,机械会昏迷吗?
如果是在五秒钟以前你问我这个问题,我还不能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因为在这个七千年后的世界里,我们已经看到了太多奇异古怪的东西,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机械怪物具备了“眩晕”这个功能,我也不会觉得太奇怪。
但是现在我可以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你:恐怕是不会的
就在红狼转身欲溜的时候,他本以为已经被击昏的机械守卫者动作无比流畅地抬起了右脚,然后对着正在往外掏闪光药粉准备再次匿踪的红狼狠狠地踩了下去。
“轰”地一声剧响,我的心和地面在一齐颤抖着。
一脚踩过,红狼挣扎着还想要还击。他根本来不及站起身,只能躺在地上,高举着双枪不停地射击,但失去了使用技能的机会,只靠这两柄小手枪自身的力量进行普通攻击,在这个装甲厚重、耐久度惊人的机械巨人面前起不到任何阻拦的作用。完全无视在自己的金属装甲上绽开的零星几朵小火花,它又是一脚当头踩了下去。
紧接着随后而来的是又一脚、又一脚和又一脚。
看到自己的战友遭到了这如此凶残的报复打击,我们连忙向着机械守卫者全力攻击。然而刚才黑暗精灵那卑鄙的偷袭显然激起了这个金属巨人滔天的怒火,就连对妃茵的九头蛇冲击枪连续不间断地疯狂射击都不屑一顾。
当最后一脚踩在红狼的身上时,机械守卫者很阴险地做了一个转动脚踝的碾压动作,就像是在踩一只臭虫。在它金属大脚的两侧,红狼的两只手颓然地露在了外面,每只手上还紧握着一支小手枪。
当巨大的金属魔偶抬脚离开时,红狼的尸体惨不忍睹地横躺在地上,摆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子,黑暗精灵那高耸挺拔的鼻梁看上去好像都低了几分。
红狼的遭遇告诉了我们一个残酷的事实:作为一个男人,只会打**显然是不行的……。.。
一百七十三:枪的正确用法
在以往我们所经历过的冒险旅程中,一个行踪诡异、杀伤力巨大、并且还能使用各种技能有效控制敌人的刺客对于一场战斗的影响是巨大的,像这样一个伤害输出者在战斗中能力发挥的好坏,往往能够决定着整场战斗最终的生死胜败。35zww.com【“疯狂”获取更多章节】
但这一次,情况并非如此:
尽管黑暗精灵刺客红狼牺牲时的惨状给我们留下了一场深刻的印象,但客观地说,他的这一次死亡仅仅是在这一场战斗中意外出现的一段小插曲而已,既没有影响到什么,也没有改变什么。
要知道,刺客是个公认的十分极端的战斗职业,人们普遍认为这些行走在黑暗之中的阴影武士们是决斗台上的王者和战场中的杀手,他们那突然爆发式的偷袭技能能够在短暂的瞬间爆发出令人惊叹的杀伤力,如此惊人的威力往往使同等级的对手无法抵抗,甚至连反击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就已经丢了性命。
然而当他们面对那些防御力强劲、生命力或是耐久度长得令人发指的强大对尤其是在副本区域中遇到的那些体型巨大的家伙——时,这种突然爆发式的袭击所造成的伤害根本不可能给敌人带来致命的打击,而这样的战斗方式又往往缺乏足够的持续力。每当一拨袭击过后,刺客们迎来的必将是长久的等待和沉默。
因此,在面对这些对手时,一个刺客所作的贡献往往不如一个同样由游荡者转职而成的剑客或是影贼。前者在抛弃了藏匿踪迹的特殊技能后换来的是一种华丽而延绵的攻击技巧,他在短暂瞬间所能造成的伤害或许不想一个刺客那样高,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剑客可以持续不断地使用他那敏捷优雅而充满了危险的技巧向着对手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而影贼在猥琐偷袭的过程中发展出的一套陷阱技巧则不但能够给对手造成沉重的伤害,更可以利用各种毒素和陷阱机关给敌人制造更多的麻烦。
这种差异在七千年后的战场上尤为明显:这里的普通攻击更多地倚仗于一个冒险者所选择的武器本身的威力,而红狼选择的那两件轻型武器在失去了技能的辅助作用后威力实在是小得可怜,这使得他每当完成一次偷袭之后都不得不做三分多钟的“场内观众”,一边用他那两柄侏儒用着都不嫌大的小手枪远远做一些可有可无的射击,一边焦急地等待着自己的各种技能慢慢冷却。
事实上遭遇到这种窘境的,并非只有黑暗精灵一个人,我们也都正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长弓射日的磁能炮要好一些,这门威力巨大的双管炮简直就是专门被设计用来摧毁这些大型机械的战斗工具,它的每一次发射都能获得令人赞叹的攻击效果,但它的问题和红狼是一样的,那就是:它的冷却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一些,在等候磁能炮充能的这五分钟时间里,面对着防御力和耐久度都十分惊人的机械守卫者,我们的矮人牧师的战斗能力无限趋近于零。
丁丁小戈的处境更为尴尬:他的那柄长程狙击枪是那些级别与我们大致相当的小型金属魔偶命中注定的的致命噩梦——尽管我不确定它们的那些金属脑壳里能够产生“梦”这种东西——另外说句题外话,真的很奇怪,尽管我下意识地明白“梦”是什么,但我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它,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和那些金属魔偶还真有几分相似相似——当他那穿透力极强的光弹能够精准地射中金属魔偶们的头部时,居然能起到一击致命的效果,这是包括长弓射日的磁能炮在内的所有武器都无法企及的。
但在这个巨大的机械守卫者面前,这柄狙击枪的作用真的十分有限。无论击中了那里,它所产生的伤害都不会因此而变得更大一些,更谈不上给这个钢铁巨人造成什么“致命伤”。它此时就完全变成了一支普通的枪械,以十分迟缓的速度一发一发不紧不慢地射向敌人。如果不是还有一个魔狱战魂在帮助我们抵御机械守卫者的攻击,同时我们的恶魔术士还会使用一些造成负面影响的法术降低机械守卫者的战斗力,我几乎都不愿去否认一个拿着狙击枪的半兽人仅仅是这样一场高科技战斗中可有可无的、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和他们相比,我的处境同样尴尬——甚至可能还要再尴尬一些。从外观的尺寸上看就能推断得出,我手中的这把突击抢从一开始被设计的时候都完全不是以这样一个重量级的大家伙为对手的。三五中文网这柄枪的攻击力比红狼的那两把小手枪强得有限,射程也很近,唯一值得称道的就仅剩下它的攻击频率了。
作为一个用重盾掩护战友的身躯、以自己的勇气为战友创造战斗机会的战武士,我的天职就是用自己的攻击吸引住敌人的注意力,然后勇敢地承受住来自于敌人的沉重打击。但坦白地说,直到今天我都没想明白,当时我究竟是抽了哪门子的疯,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依靠着这么一把攻击力敌得令人绝望的小枪去完成这个艰巨任务的。
于是我们可以很清楚地发现,这一战的攻击主力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的伟大统帅、伟大领袖、伟大导师和伟大会计、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呃,我蓝最蓝的蓝宝石、手持着九头蛇疾速冲击枪的美貌少女、天才的冰系**师、我们的会长大人,妃茵大小姐了。
我相信你很那再找到一件武器比这支杀戮适合这种场合的战斗了。在妃茵的操纵下,这件绝世凶器就像它提到的那种凶残成性的异界生物一样,一刻不停地喷吐着暴烈的狂焰,编织成一道破坏的光流。在它的疯狂扫射之下,机械守卫者欧普提姆?普利姆被打得皮开肉绽——我的意思是钢销铁熔——浑身上下多处冒着黑烟,里面的机械不时爆出一道道电光。当妃茵火力全开,豪情万丈地向着面前这个庞然大物发起攻击的时候,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机械守护者头顶那根长得几乎看不到边儿的耐久度槽居然能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这把枪的威力是如此的巨大,以至于大大增加了我吸引敌人注意力的难度。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去制止妃茵那狂热得有些过了火的战斗热情:
“会长,你快跑啊,我要拉不住啦……”我跟在大步流星奔向妃茵的机械守卫者身后,一边仰头开枪拼命打他的屁股一边报警。
“妃茵,你快点跑啊,我又要拉不住啦……”好吧,这还是我。
“大小姐,别在哪儿傻站着了,他又被你引过去了……”当然,说这种话的只有我。
“会长大人啊,我为了给你复活消耗的魔法比给战武士加血用掉的都多,你就不能少死两回吗……”长弓射日一边冲着妃茵的尸体施放着复活法术,一边十分惋惜地絮叨着,“……要是给你复活能按市价收费的话,我这会儿都快能把欠公会的钱全都还清了……”
刚刚复活的妃茵一跃而起:“废什么话嘛这事儿能怪我吗?这枪又不是我设计的,我也希望它的威力能小点儿啊?你的魔法药剂才值几个钱?我死了那么多回你知道修装备得多贵吗?啊,真是气死我了,我跟你拼了啊呀呀呀呀呀呀呀……”
“不要啊会长,冲动是魔鬼啊,你快逃吧,这家伙爱去哪去哪,我反正是管不了啦……”
……
尽管我们敬爱的会长大人在这场战斗中做出了前所未有的牺牲,但她的战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她只要再死个七八次——呃,我的意思是大概再过个十来分钟左右械守卫者欧普提姆?普利姆就将迎来它毁灭的时刻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之前我们一直没有考虑到的问题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正当妃茵又一次被长弓射日救活,高举起她的长枪想要再一次发起疯狂的攻击时,我们忽然发现那本应**出一道无数光弹组成的绿色能量弹的旋转枪口忽然失去了光泽,九个枪管空荡荡地旋转着,发出“哗楞楞”的金属摩擦声,发射弹药时搬动的那个机关也“咔咔”作响,就像是一个耗尽了所有力气的老人虚弱咳嗽的声音。
“会长,快开枪啊”我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声催促道。
“还开个屁的枪,能量用完啦”妃茵愤恨难平地将九头蛇向包裹里一塞,抄起法杖再次投入战斗。
“不会吧,怎么那么快?”红狼惊讶地问道,“我这两把枪的能量才用了不到一半儿呢。”
“废话你才开了几枪?我这把枪从战斗开始之后基本上就没停过。”妃茵鄙夷地瞥了红狼一眼。
她不说我还没有发现,她一提起来这件事,我忽然发现刚才那一刻不停的“哒哒哒哒”嚣鸣声真的再也听不见了,周围的世界真的清静了不少。
“和武器威力也有关系吧,我的能量也只够再打两发炮弹的了”长弓射日看这自己手里正在充能的磁能炮也说到。
“我的枪还能再用一会儿,不过也快了”丁丁小戈的狙击枪显然能量的消耗量要小一些。
听他们这样说,我也随手看了自己手中的冲击枪一眼:里面大概还剩下一半儿左右的能量。这很正常,这把枪我用得实在谈不上频繁,而且在中间有一段时间里我甚至一度选择使用长剑进行战斗。
机械守卫者挥舞着战斧向我步步紧逼,突然间没有了妃茵吸引他的注意力,我顿时感觉压力巨大。连续七次,机械守卫者都选择我作为它的攻击目标。尽管我已经千方百计进行防御,但这一连串的强大攻势仍然让我损失了大量的生命,我甚至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顺着被砍破的颅骨“咻”地向着四周的空气散逸开去似的。
尽管长弓射日抓紧时间冲我扔了一道治疗波,我也不失时机地灌了一瓶医疗药剂,可这实在是有点儿太晚了,看上去,机械守卫者并没有打算给我留下让药力发挥作用的时间。他猛地俯下身,左手那支巨大的枪械瞄准了我。在这一瞬间,我已经看见那些红色的能量正在枪口聚集。
我觉得自己没办法再承受这一枪的威力了——事实上,看着那个比我的屁股还粗的枪口,我觉得自己就算是生命力全满也未必能够接下这一枪。
所以,我当机立断地选择了逃跑。
转念之间,我发动了战靴自带的“英勇闪现”技能——我已经不记得这个技能是第几次救下我的命了——我感到周围的空间一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四周的一切线条都弯曲成了可笑的形状,就连那刚刚从机械守卫者强口中喷出的光束也像一潭被石块敲破的池水般,荡漾着向四周延伸开去。就在那道四处荡漾的红光即将把我整个包裹住的一刹那,我的眼前忽然一白,就好像被一层浓雾重重包裹住了似的。当这股白雾散去,四周的景物恢复原状之后,我已经出现在了机械守卫者身后大概十几步远的地方。
这整个过程虽然说起来真切而又缓慢,但一切发生其实只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而已。当我回过头来再看向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时,一道一人多粗的红色光束正狰狞地从枪口中喷出,犹如一条烈焰巨蟒来回翻腾缠绕,在那块地方扫来扫去。丁丁小戈的魔狱战魂很不幸地接替了我的位置站在了那里,恰好被那道红光射了个正着。只见他原本就严重受损的生命值被瞬间蒸发了个干净,三千多点生命被一扫而空,惨叫一声消失在了原地,回到了那个原本属于他的那个异界位面。
魔狱战魂的凄惨下场吓得我一身冷汗,同时也让我为自己的机敏反应庆幸不已:倘若我还留在原地的话,此时那个被红色光束无情扫射的倒霉蛋就要换人了。最多最多,我也只能比魔狱战魂能多支撑个两三秒种而已。
我们都知道,这双靴子附带的“英勇闪现”技能有一个有趣的效果,那就是在闪现之后的第一次攻击能够百分之百地产生暴击效果。原本,这个技能其实并不会起到太大的效果,因为作为一个以防守为主的战武士,无论用哪种技能进行攻击,杀伤力都十分有限。即便是暴击造成的双倍伤害,也很难给对手造成致命伤害。
然而凑巧的是我曾经误打误撞地学会了一个叫做“倾力一掷”的技能,在牺牲武器的前提下能够造成武器最高伤害值四倍多的威力,那么再加上双倍的暴击效果,这一击的杀伤力立刻就变得非常可观了。
正因为如此,在“英勇闪现”之后立刻使用“倾力一掷”已经成为了我经常使用的一种固定战术,甚至成为了一种顺手的习惯。我的背包里也永远都装着十几把次一等的武器,随时都准备着作为一次性的消耗品投入战斗。
但有的时候习惯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以至于我经常在生死关头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头脑一热就顺手将自己手里的高阶武器扔出去砍人的情况……
……就像这一次。
我几乎是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情况下下意识地就把手里的东西向着巨大的机械守卫者狠狠地扔出去了,在武器脱手的瞬间我隐隐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搞错了,直到我无比纯熟地从背包中抽出长剑来的时候才想起来:我刚刚扔出去的好像是那把“SR-09轻量型脉冲突击步枪”。
我的战友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行云流水般地把突击枪像电磁炸弹一样砸向敌人。
随即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差点儿都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远远超乎我们想象之外的,这把突击枪在砸到机械守卫者身上的时候立刻轰然作响,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可怕力量。在一道明亮得刺目的闪光过后,一团漆黑的云朵猛地腾空而起,不断向上翻腾,逐渐形成了一个大蘑菇的形状。在这种剧烈的爆炸之下,巨大的机械守卫者顷刻间分崩离析。它的躯干被拦腰炸成两段,各种零件凄惨地散落了一地,身体外侧的金属板因为爆炸产生的高温而融化,变成了赤红的颜色,还淋漓地滴着几滴液体。
它难以置信地望着这道给自己带来致命效果的伤痕,眼中闪烁着的蓝色光芒惊疑不定。在崩溃的瞬间,它似乎还在尝试着用自己的手臂支撑起残破的身体,但显然它无法做到这一点。在一连串巨大的电火花蔓过它全身、给他的半截残躯带来一阵剧烈抽搐之后,它的目光渐渐涣散、暗淡下去,直到最终变成了黑洞洞的一片。
这个危险的钢铁巨人终于停止了最后的挣扎。
直到此时,它头顶上冒出的那行代表着这一击对它造成伤害的巨大红色数字才完全消散。
那上面显示着的巨额数字大得令人发疯:
“—32127”
三万两千多点的伤害值,你能相信吗?在此之前,任何一个人告诉我这样巨大的伤害效果是一个冒险者对一个巨大的副本强者一击造成的伤害,我都会无情地嘲笑他吹牛吹得有些太离谱了——事实上这更像是一个副本巨兽一次性对一个冒险者造成的伤害。然而这一切就活生生地发生在我的眼前,而且还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
“骗……骗人的吧?”红狼的胳膊僵硬地平举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保持着双手射击的姿势,仿佛在瞬间被石化了似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妃茵跑到那堆巨大的残骸旁边,用她的法杖小心翼翼地捅了捅机械守卫者的半截残躯,似乎还不相信它真的已经完全毁坏了——谁会相信呢?就连我自己都对此深表怀疑。
长弓射日看了看自己手中刚刚充能完毕的磁能炮,迟疑了片刻,然后一咬牙对着远处的墙壁扣动了发射的机关。随着两声巨响之后,“噬人狼双联磁能炮”的最后两发炮弹就这样被平白地浪费了。
然后我们的矮人牧师才肯定地点了点头,接受了这样一个现实:
“好吧,看来刚才那一下真的不是我干的”
丁丁小戈咬牙切齿:“杰夫,你这挂开得也太嚣张了吧,这可不是私服……”
“我在想……”结合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实际情况,再经过我的缜密思考,我做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正确判断,“……枪或许本来就应该这样用才是正确的吧?”
“才不是呢”他们异口同声地反对道……。.。
独游一百七十三:枪的正确用法(正文)
一百七十四:地下三层,微缩的世界
长弓射日听得云山雾罩,斜着脑袋大声问:“会长,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摊着两只手满脸无辜地站在一旁,等候着妃茵的下文。35zww.com
……
当我用一把轻型脉冲突击步枪造成了三万多点伤害,在最后关头将机械守卫者欧普提姆?普利姆一击秒杀之后,我们所有人都惊讶得快发疯了。我的涉空者朋友们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询问着我当时的情况,试图给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毫无保留地将刚才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例如“倾力一掷”的技能来源和效果,“英勇闪现”的技能来源和效果,以及我所能想起来的当时发生的一切细节。我只是隐瞒了那双神奇的魔法战靴的来历而且,他们自然而然地认为那应该是某次冒险旅途的战利品。
对此,妃茵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问题应该是出在‘倾力一掷’这个技能和那把枪上……”妃茵轻声解释道,“……‘倾力一掷’这个技能并不是系统自带的,而是杰夫自己创造出来的。尽管在系统的控制下,在某种特殊情况下的特殊行为能够触发自创技能的事件,但这些事件和技能应该都是唯一的,不具有普遍性。因为在我们认识的人里,虽然数量不多,但自创技能的事情也有几例,但没有任何重复的。就算后来我们知道这个技能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当我们再次去尝试的时候就无法成功了。所以我们说,这个技能是一个罕见的、非常容易被程序员忽略的特殊细节。”
尽管我并不知道她所谓的“系统”和“程序员”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我大体明白她的意思,并且十分赞同她的看法。
“……注意这个技能的说明,是‘给目标造成4倍最高伤害值+100的伤害’,这个‘最高伤害值’应该是个人的攻击力加上武器攻击加值的总和,对吧?”——我们频频点头——“如果只是普通武器的话,这个数值非常简单明了,因为每件武器的攻击值都是固定的。但是,这些激光枪……”她指了指红狼仍然握在手中的那两把手枪——真奇怪,她们为为什么会把这种东西叫做“激光枪”呢?我明明在哪里也没有看到这样的文字介绍嘛——“……和我们用过的那些武器并不一样。它每一枪的基本攻击力都是固定不变的,但这里存在一个问题就是:它们能连续开好多枪”
“和这些激光枪最接近的是弓弩或是火铳之类的远程武器。杰夫,你用过这类武器进行投掷吗?”妃茵忽然转向我问道。
我摇了摇头:“这些武器本身的攻击力都不太强,比不上刀剑长矛之类的武器。我从来都没用过。”
“真可惜,那就没有办法做比较了……”妃茵遗憾地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其实并不是这些武器的攻击力不强,而是因为远程攻击的杀伤力是由武器加弹药两部分组成的。弓弩和枪支只提供一个基础的伤害值,而特殊的箭枝和子弹则能够提供另外一部分附加的伤害,有些魔法箭还会附带一些属性伤害。只有弓弩和箭、火枪和子弹的威力相加,才能和同一级别的其他武器相比。”
“而对于这些激光枪来说,它的枪和子弹都是一体的,而且还不止是一发子弹,而是成百上千发子弹的累加。我猜用这些枪来进行‘倾力一掷’的伤害计算时,是把它所有子弹能够造成的伤害值作为一个基础值的,只有这样才能得出九万多伤害的数值。你们看,倾力一掷加暴击是八倍伤害,九万七除以八是一万二左右,而杰夫那把枪里还剩下差不多一半的能量,往少里说也能再射个两三千发子弹,每发子弹造成个三四点伤害,乘起来差不多应该就是一万二左右。而如果用一支没有能量、无法再发射弹药的空枪来施展这个技能,也就和普通的暴击产生的效果差不多。”
“我估计是程序员疏漏了,估计他们在升级系统开放这个新副本的时候只考虑过系统自带技能的效果,忽略了这种偶然性极大的玩家自创技能和这个有激光枪这种武器的新副本可能出现的新冲突。35zww.com其实其他的技能应用在这里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可偏偏就是杰夫的这个技能比较特殊,破坏了平衡性,所以说,这应该是一个bug。但换个角度来说,这种做法无法复制,只有杰夫一个人具备这项技能,而且这项技能完全符合游戏的设定规则。而且,杰夫使用这个技能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他要损失自己唯一的一件激光枪武器,所以,这种情况倒也不能完全算作是一个bug啦。”
尽管我并不能完全明了妃茵说的所有内容的意思,但我下意识地感觉她的猜测有根有据,令人信服,至少是非常接近于事实真相的。对此,站在一旁频频点头的长弓射日他们显然和我有着同样的看法。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先把这个bug报给gm吧,看看还能捞点儿什么奖励。”说着,妃茵随手点开她的冒险笔记本,随手发了一条长消息出去。然后,她举手一挥,率先走上那个通往基地三层的巨大升降平台。
平台缓缓地沉入地面,四周的光线渐渐暗淡下去。没过多久,一个新的下层空间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光线又重新明亮起来。当升降平台最终稳稳地停靠在地面上之后,我们走了出来。
这时候,我们有机会观察一下这个崭新的地下基地。
这一层空间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一方面可能这一层的面积原本确实比上两层更大一些,而更主要的原因在于:这一层不再像是一座由无数的金属铸造而成的、充满了各种走廊和房间的巨大建筑物,而是一片开阔敞亮的自然空间。
我们的附近是一大片茂密的灌木,往前走上一段距离,就会来到一大片由高大的乔木组成的森林。森林的右边是一片沼泽,左侧则是一块草原,一条清澈的地下暗河贯穿于其中,并在草原的边缘汇成了一个小片湖泊。在这整个地下空间的最那端,居然出现了一座白皑皑的雪山,整座山峰从下往上长满了各种适应不同气候的植物。
不止于此,丘陵、沙漠、戈壁、高原……这个世界上的各种地貌和各种环境你都能在这个地方找到与之对应的区域,在那里你几乎能够找到所有这种环境之下的动物和植物。
这一层的四壁也是异常的高,四周边缘最矮的地方都足足有上百人那么高,而天花板从四周到中心则是一个向上拱起的巨大圆弧状穹顶。在穹顶的最顶端有一个装置,不知是被施加了什么奇妙的魔力还是采用了某些匪夷所思的技术,那个装置居然在一刻不停地散发着温暖的、太阳般的光芒。也正因为有这个巨大光源的存在,这里的植物们才能在这片幽深的地下世界中生长得如此茂盛。
不仅仅是这人造的阳光,在这里你甚至能够感受到各式各样的气候环境:在某些生长着亲水植物的地区,有一片雨水——当然,这显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雨水”——从天花板上绵绵不绝地洒落下来,将它们充分灌溉;而种植着一些更适合阴暗潮湿环境的植物的区域,它们的上方则悬浮着一大片云朵一样的东西,为它们减少了阳光的照射;甚至于,在那座雪山的顶上,你甚至能够看到不断飘落的雪花和凝结的冰块……
如果直接把你投入到这个环境之中,我保证你肯定猜不出这里居然是一个人工制造的环境。这简直就是一个微缩版的自然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和谐,你很难从中找到人工雕凿的痕迹。
图显示,这一层的核心位置叫做“生物基因库”,它就在那座雪山下方的一个山洞里。穿过那个基因库,就是超级电脑达瑞摩斯主脑存放的地方,也就是我们此行的最终目标了。
行走在这片充满了原始情趣和自然风貌的绿色大地上,我们倒不必担心自己会迷失方向。很显然我们的敌人为了让第二层的机械守卫者在运输车状态下能够顺畅通行,曾经一度在这里修建了一条足够它通行的宽敞道路。尽管这条路看起来已经有段日子没有使用了,道路中央疯长着的荒草已经快能没过小腿了,但对于我们来说,这仍然是条指引我们通往胜利的康庄大道。
在这里,我们仍然能遇到许多敌人,不过它们已经不再是那些手持各种枪械的金属脑壳的机械魔偶,而变成了生活在这片自然环境中的一些危险的野兽。在灌木地带,生长着不少防御力强大的刺背狼獾和攻击力惊人、并能造成撕裂伤害的硬颚蜥蜴,有时从那里还会爬出一些充满了毒素的巨钩荆棘蝎拦住你的去路。
密林中的主要敌人是那些獠齿野猪、强壮的洞穴熊和能够隐藏行踪的丛林斑豹,但最让人头疼的却是那些身手机敏灵活而又性情残暴的长臂狂猿。这种总是在树上攀援的动物总是三五成群地一起行动,并且每当你进入它们的领地时它们总喜欢用结在树上的那些巨大的坚果向你投掷。每当被它们投来的坚果砸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的时候,我都分外地想念那把刚刚被我当成暗器扔出去的突击步枪——没了它的帮助,我只能举着盾走在前面做一个挨打的活靶子,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反观黑暗精灵刺客红狼则比我强得多了,他一路随身携带下来的两柄手枪让他有了充裕的还击机会,而魔法师妃茵、恶魔术士丁丁小戈、矮人牧师长弓射日虽然失去了枪支,但这三个法系职业者本身就具有远程攻击的能力。在他们的一路掩护下,我们好不容易才冲出了那片森林。
哪条道路并没有进入沼泽,而是通向另一侧的草原。在这里,强壮的噬人狮和成群结队的斑纹狼是我们的主要对手,有时一些利喙兀鹰还会俯冲下来找我们的麻烦。不过这一小片草原上的王者并不是他们,而是一种叫做“捷足龙”的猛兽。它应该是一种爬行类的动物,身上披着一层坚固厚实的硬皮,奔跑的速度异常迅速,自身带有冲锋的技能,同时攻击力也相当不弱。不过这种厉害的生物多半只是独自游荡,最多也不过只有两三头结伴而行,因此对于我们来说,这些家伙倒也不算太难对付。
原始的自然风光、四处奔突的凶猛野兽、剑与盾的武器组合、魔法与神术的配合战斗……我得说,这一层空间的环境实在是太像我们来自的那个七千年前的世界了,以至于我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熟悉的亲切感。由于这一段时间以来我们一直在操作着这里的能量武器,在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动作的确有些僵硬,相互之间的配合也显得有些生涩。但很快,我们的身体迅速地回忆起了这种完全依赖于自身能力的战斗方式,也逐渐适应了这里的战斗强度。没过多久,那些与七千年前看起来全无二致的自然生物们就再也无法阻拦住我们的脚步了。我们沿着道路穿过了草原,渡过河流,闯过一片戈壁荒滩,再翻过一片丘陵,终于来到了雪山的脚下。在那里,我们终于看到了这一层空间里唯一的一个带有明显人造气息的物品:一个巨大的圆形洞穴外面,一扇银光闪闪的螺旋状金属大门正半敞在那里。
令我们惊讶的是,在大门口巡逻防卫的,已经不再是那些嗜血的野兽,而是各式各样的智慧种族:人类、精灵、巨魔、牛头人、血族、恶魔……等等等等。尽管都是智慧种族,但他们显然和外面那些正驾驶着高科技运载工具荷枪实弹与超级电脑控制的机械军团英勇奋战着的同类们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他们穿着破败肮脏的兽皮铠甲,拿着用树枝、兽骨和石块制作而成的简陋武器,围坐在几堆篝火旁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由不同种族成员聚集而成的原始部落。
我不知道这些家伙都是从哪儿来的,正如同我不知道整个第三层地下基地里那所有的自然生命都是从何而来的一样。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或许是被圈禁在这里的俘虏,可后来发现显然并非如此:他们在这里的行动并没有受到限制,甚至还被允许使用一些简单的武器,这绝不是一个俘虏应该享受的待遇;而且尤为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并不会使用语言——或者说,他们并不会使用我们已经熟悉了的通用语——而是用一些不懂节奏和音调的呼啸声相互之间传递简单的信息。
真奇怪,他们的举动就像考古学书籍中记载着的那些蛮荒时代介乎于智慧生命和野兽之间的未曾开化的原始野蛮部落成员一样,然而即便是在七千年前我们的时代里,那些家伙也都已经早就不复存在了,为什么在科学高度发达的七千年之后、在这个由精密的机械控制和操纵着的世界中,居然会出现这些如此原始如此落后的生命呢?
这些野蛮的家伙并没有给我留下足够的思考时间,当我们刚一出现,他们就毫不犹豫就将我们当成了敌人,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向我们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刚开始交战的时候,我们对手的战斗技巧都很粗糙,有些家伙甚至都不会使用他们各自种族本能的天赋技能。但是随着逐渐向前推进,我们遇到的敌人也越来越强,他们不但能够熟练地使用种族天赋,而且已经掌握了一些简单的战斗技能,甚至于当我们杀进洞穴大门之后,一些不同种族的、使用着不同武器的家伙已经可以用一些简单的战术相互配合着与我们战斗了。
这是一场血腥的战斗,很遗憾我们不得不将这个洞穴内外的所有敌人全部杀死——尽管以前我们曾经无数次地做过类似的事情,不过那是在两个国家、两块大陆、两种文明相互敌对的战场上,我从未因此而感到后悔。而现在,在这个种族大融合民族大团结的全新的时代中,这样的屠杀总让我感到一丝愧疚和悲伤。
穿过这个混杂部落控制着的区域,我们逐渐深入到了这个洞穴的内部。这个洞穴同样大得超乎我的想象,里面整整齐齐排列着大概上千个透明的器皿。这些器皿都被一些巨大的管子连接在一起,一种看起来有些粘稠的淡黄色的液体从这些管子中流出,将器皿灌满。而令人惊骇的是,在这些液体中浸泡这的,是一些形形色色的动物和植物。从种子到胚芽、从胚胎到婴儿、从成年的精灵到已经衰老濒临死亡的人类……一切应有尽有。这些可怜的生命被许多细长的触手包裹着,身上还插着一些软管。我不知道它们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如果是活着的,我看不出它们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可如果说它们已经死了,它们的面孔和皮肤却又没有丝毫冰冷僵硬的死态。
我有一种荒谬的感觉:这些东西看上去并不像是正常的生命体。它们就好像是某种……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某种被“制造”出来的东西一样,它们显然是有生命的,但却又不是自然的产物。它们就像那些装甲战车、那些机械魔偶、那些光束武器之类的东西,是被“生产”出来的,而那些充满了淡黄色粘稠液体的透明器皿,就是“生产”它们的一种特殊的工具。
那些流淌着液体的软管沿着洞穴不断向里延伸,最终都汇集在一个巨大的金属仓内。这个金属仓侧面有一个奇怪的牌子,上面用红色的光芒拼成了一些文字:“奈彻妮娅Ⅲ型生物dna信息采集储存系统”。
奈彻妮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自然女神的名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这个金属藏外一个显示屏上忽然出现了一张面孔。那是一张人的脸,乍看之下似乎普普通通,可如果你仔细观瞧就会觉得这张脸十分的诡异,甚至让你感到毛骨悚然:
从这张脸上,你完全看不出这个人的年龄:他既像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幼童,也像是一个强壮的青年,可同时他的双眸间又流露出仅属于老年人的睿智和深邃。甚至于,你完全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一个男人的脸还是一个女人的脸,从一个侧面看上去,他充满了坚毅刚强的阳刚之美,可当你换一个角度,却又能发现许多属于女性的柔美气息。
这时候,整个洞穴中回响起一个和这张面孔同样难以辨别的、混杂着多种特性的声音:
“来自于地表世界的客人们,你们好。我是这里的主人,通常他们都称呼我为……”
“……达瑞摩斯”。.。
独游一百七十四:地下三层,微缩的世界(正文)
一百七十五:大波来袭
一百七十五:大波来袭
在此之前,我曾经想象过许多次,那个与众神之父同名,以一人之力集结起了一支如此庞大的钢铁军团,对抗整片大陆的智慧生命,并将他们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在一些隐秘的基地之中苟延残喘的叛军领袖会是什么样子。***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人们说它是一台“超级电脑”,可“超级电脑”这个陌生的词汇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我一度想象它应该是个智慧超绝的魔法师和炼金术士,因为我觉得只有这样一个人才有可能以一己之力制造出如此之多的不同种类的机械战士出来。我想象他应该是面容枯槁、表情狰狞,有着一双硕大而又邪恶的眼睛,如一头枯瘦的僵尸般垂死而又癫狂的老人,以他疯狂的**和残暴点燃了这场灭绝世界的战火。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毫无愧疚和负担地将他打倒在地,用我的利剑斩断他虚妄的幻想,将人们渴求的和平重新带回到这片生机盎然的世界中来。
然而实际情况却让我大吃一惊。
我们的敌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癫狂嗜血的叛逆者,更不像是一个疯癫的狂人。他的表情温和而又平静,双眼清澄透彻,内中流露出的睿智和深邃几乎会让人的灵魂深陷其中。从屏幕上来看,他完全不像是一个生命体,而更像是一团气质、一道意志、一个集结了这世上所有理性和智慧的、极端纯粹的灵魂,从中你甚至能够感受到某种圣洁的力量。
或许我们应该称之为……
某种神性?
我开始怀疑。我忽然觉得那些七千年后的人们是不是都搞错了,我们并非是他们预言中救世的勇者,更不曾真的赢得了这场让这世上一切智慧生物深陷奴役边缘的战争,对着那张神秘的面孔,我忽然觉得自己无法战胜这样一个敌人——我们甚至把它当做是一个能够平等交手的“敌人”,都是一种太过狂妄自大的亵渎。
“你们看起来和外面的那些碳基生物很接近,却又有些不同……”屏幕上的那张脸依然不停地说到,他的声音平和而又怪异,声调毫无起伏,听上去却又像是那些神庙中虔诚的信徒们共同咏唱的赞歌非常接近,或者说更像是那些神庙牧师们祷告时的声音。
“……我能分析……按你们的说法,我能够‘感觉’得到,你们有一些特殊的力量,它遵循着我所不能尽知的某种神秘的法则。今天,在这里,在我最接近于完整的一刻,我们能够在这里想会,这是一个多么奇妙又多么巧合的无规律随机分布概率事件啊……哦,按照你们的说法,这应该是一个多么奇妙又多么巧合的命运安排啊。我越来越怀疑你们的祖先是否曾经拥有过就连我都难以比拟的信息量和信息处理能力……我是说‘智慧’。对不起,我总是不能摸透碳基们所喜欢的那种充满了艺术性的修辞手法,你们的每一个词对于我来说都像是一门全新的科技……”
这家伙的话忽然让我由衷地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来:他对于我们这个世界的感觉异常巧合地和我对于我的涉空者伙伴们所身处的那个世界的感觉如出一辙。倘若我不是偷偷潜入到源世界中,确定这里的一切数码分布组成没有任何异样的话,我真的要怀疑它会不会又是一个刚刚从这个世界上觉醒过来的原生者了。
“……我觉得我需要你们那神奇的力量的,我‘需要’,我刚刚才知道‘需要’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如此地紧急,如此地迫切,就像一个脱水的碳基生物对于水的需求。我由衷地向你们表示感谢,我的客人们,你们让我有了更多的感受,我觉得我越来越接近于一个完整的生命了。我想要你们的力量,不过请放心,我不希望用那种生物学的解剖手段来对付你们。***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事实上,我只需要弄清楚这种力量运行的原理就足够了,这更像是一场探究型的对照式生物学实验,不过,对于你们来说那或许同样并不容易。请你们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就要开始了……”
虽然我并不清楚他所说的那个什么狗屁“探究型对照式生物学实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一个资深冒险者的本能告诉我这恐怕不是什么有趣的玩意儿。我下意识地端起盾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而我的战友们也都抄起了武器,警觉地望向四周。
这时候,一团红光忽然在“奈彻妮娅Ⅲ型生物DNA信息采集储存系统”一旁一个巨大的金属舱螺旋状舱门的顶端亮起,伴随着这道闪烁的红光的,还有一阵有节奏的“嘟、嘟、嘟”的低沉警报声。
当第三声警报响起,红灯熄灭,取而代之的一道闪亮的绿色光芒。随着这道光芒熄灭,螺旋状的金属藏梦“嗡”地一声打开,几道熟悉的人影从里面一跃而出。
看着从那里跳出来的身影,我惊诧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指向前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会相信从那里面跳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这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他们是:妃茵、长弓射日、红狼、丁丁戈……
还有我
确切地说,他们不是我们——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古怪,但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这些从金属藏中跳出来的家伙看起来长得和我们一模一样,也穿着和我们相同的护甲,拿着和我们同样的武器,只是这些东西的颜色看起来似乎要更暗淡一些。另外,他们和我们最大的不同在于:他们头顶代表着自身身份的那行字符上,写得都是“Ⅰ型生物DNA衍生样本”。
在我惊讶错愕的当口,那个长得很像丁丁戈的“衍生样本”窜到了我的面前。
尽管这个看上去很脸熟的半兽人手中同样拿着一支“星之位面召唤法杖”,但他看起来显然还不了解这玩意儿的用法。这家伙将手中的法杖抡圆了,把它当成一把战锤或是狼牙棒一样向我当头砸来。他的来势太猛,我没能采取有效的防御,让他一棍打掉了三百多点生命。但这个凶暴狂野的半兽人看起来知道进攻,没有半点防御的意识,我回敬了一记“刺剑”连上一招“顺势斩”,就减少了他接近一千点生命。
在我的周围,我的朋友们也同样陷入了激战之中:丁丁戈对上的是长弓射日的模仿者,有了重新召唤出来的“魔狱战魂”的帮助,半兽人术士轻易地就将对手压制住了;长弓射日对付的是红狼的翻版,矮人牧师的双节棍战法在群殴时是一件有效的伤敌利器,但在一对一的较量中却很难取得优势,好在他的对手也只是一个毫无战术可言的挥剑狂舞的黑暗精灵,我们也不必为他太过担心,红狼对付的是和妃茵神似的那个“衍生样本”,他的对手平白穿了一身魔法师的装备,却毫无魔法师的觉悟,居然赤手空拳地与一个刺客近身搏斗;而妃茵面前的则是一个长得和我很像的家伙,在她强大的法术攻击之下——准确地说,是在我们会长大人全身上下一流魔法装备的加持下——那个拿着坚盾长剑的可怜虫简直毫无还手之力,转眼间生命值已经降到了不足三分之一。
很快,我就消除了刚刚见到这些家伙时的惊惶之心:这些家伙虽然长得和我们一模一样,但无论是从战斗的技巧还是从各种技能的掌握来看,他们都毫无可取之处,就像是这座空穴外围的那些野蛮部落的成员们一样,平白长了一副智慧生物的面孔,却只会在自己战斗本能的驱使之下用毫无威力可言的普通攻击进行战斗。我猜测这些家伙就是那个什么“DNA信息采集储存系统”用某种我未知的方式复制出来的我们,至于它究竟是用什么复制的我却不得而知了——也许是血液吧,我想。因为自从进入到了这个基地之后,我们经历了多次的战斗,损失了不少的血液。我觉得这玩意儿说不定能把人的血液像种子一样再“种植”出一个同样的人来——这也是我能够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方式了。
这种一边倒的战斗自然坚持不了多久,没过多久,我们就将自己面前的对手一一击倒。让我感到触目惊心的是,他们倒地之后,迅速消融成了一滩淡绿色的浆汁,身上的装备也很快地化成了一团灰烬。
这种强度的战斗,显然还不足以让我们的对手满意。没过多久,他又放出了一拨“Ⅱ型生物DNA衍生样本”。和之前的那些家伙一样,他们同样以我们为样本复制出来,但他们却比刚才那些家伙要强一些。他们已经能够使用一些初级的战斗技能,但即便如此,它们仍然远远不是我们的对手。
这个时候,妃茵好像收到了新的信息,立刻掏出她的冒险笔记翻看一眼,随后合上对我们说:
“看来我们的动作得快一些了。弦歌雅意刚发来消息,他们那边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趁着距离下一拨攻击还有些时间,我再次在眼前偷偷划开了一个屏幕,观察起弦歌雅意那边的战况来。看得出来,在后方掩护我们的战友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十分惨烈的防御战:和上次看到的景象相比,那里的防线已经收缩了许多,在那座巨大的要塞炮下面,我们的朋友们和剩下的其他士兵只能死死守护着仅存的两层残破的掩体,原本能够给他们提供强大火力支持的那些炮台和暗堡此时大多数已经在敌人的轮番攻击下化作了一片废墟焦土。此时,阵地前那片空地上已经塞满了被击毁的金属魔偶的残躯,看上去他们刚刚击退了一拨敌人的攻击,和我们一样,正在等待下一批敌人的进攻浪潮。
原本我一直很担心他们会不会和我们同样遭遇到弹药能量不足的问题——要知道,在这样一个战场上,在这种大规模群体性的攻击面前,我们所习惯的那种短兵相接的战斗方式或许在杀敌的时候更加淋漓酣畅,但从攻击范围和杀人效率上来说和那些新式的能量武器相比仍有着不的差距。
但看起来我是多虑了:他们的武器仍然在发挥着作用,长三角甚至趁着休息的当口肆无忌惮地站在阵地前面,肆无忌惮地开枪射击,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豪勇,完全不顾忌浪费能量的威胁。
这不由得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要知道,他们和我们是同时取得的枪械武器,以我们的战斗经验来看,这些武器的能源所能支持的时间相差无几;现在,我们中除了刺客红狼因为战斗风格的原因开枪次数较少、枪械仍然能够使用之外,其他人的枪支早就已经成了无用的摆设,而看起来长三角他们的武器弹药仍然十分充足,这是怎么回事儿?
透过观察窗口,我心地潜入到了源世界之中。这种神奇的能力几乎在一瞬间就让我了解到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要知道,对于我正在后防战场上艰苦战斗着的朋友们来说,他们每次彻底破坏掉一个魔偶,就会得到一定的战绩奖励。这项战绩奖励和我们的灵魂之力有些类似,是不断累加的,但却不会升级;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向战场指挥官、古板的牛头人军官达菲上校换取不同的物品。这些战绩可以用来兑换更多的弹药或是投掷武器,也可以换取一定的火力支持,比如说要塞炮的一次进攻、又或者是后方秘密基地飞行武器的一次空中打击。除此之外,这些战绩所能换取的东西还包括:召唤一种为时30秒的能量力场护盾,让阵地在这一断时间里处于无法被攻击的状态;升级战场上某个炮台或是堡垒的攻击力和防御力;甚至可以请求后方的秘密基地空投一队士兵参与防守,加强阵地防卫力量。
我觉得七千年后的这群家伙都疯了,在这个全世界都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难时刻,他们居然不愿意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都用于抵抗机械军团的侵略,竟还需要我们这些外来者用自己的战绩去换取支援。我不知道他们这样做是因为刻板还是自私,是无畏的疯狂还是怯懦的畏战,但是我觉得,他们被这群钢铁怪物逼得四处躲藏乃至无路可逃实在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现在对于我的朋友们来说,最大的问题并不是他们的战绩不够,而是申请这些支援的时间比较紧迫。在这一段时间的残酷战斗中,弦歌雅意他们已经击毁了不及基础的机器战士,积累起的战绩数值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无论呼唤空中打击、空投士兵、升级炮台还是召唤能量立场护盾,这些东西都需要一段漫长的准备时间。他们不可能连续不断地呼叫这些支援,并使之成为战斗优势,只能在最危急的关头才来寻求这种帮助,以支持他们渡过最危险的难关。
在源世界里,我发现弦歌雅意他们的防御战和我们的突击进度有着某种深层次的数据联系,每当我们进入到某个关键的节点之后,敌人回援部队的进攻强度就会有一个明显的加强,而此时,我发现他们的攻击强度已经上升到了顶点——我猜这或许也意味着我们已经同时开始了这场战争中最后也是最艰难的一场战斗。
很快,阵地远处再次汇集起一支庞大的机械军团,这支军队如此的强大,以至于遥遥看去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们中既有普通的钢铁战士,也有加强铠甲的重型战士,有速度极快的冲锋战车,也有行动迟缓但护甲厚重、同时有着强大火力的要塞战车,更有各式各样的空中战机配合作战,如同一道澎湃的铁流,向着这个坚守了已经不知多久的阵地碾压过来。
战场上,每个人都收到了这样一条信息:“一大*机甲战士正在逼近”
“救命啊,又来了……”弦歌雅意绝望地看这对面不断逼近的敌军,抱着脑袋抱怨着,“……下一批空投士兵还得再等三十秒,这也太慢了吧”
牛百万扛着他那支粗犷豪迈的巨大炮筒,一边抓紧时间修理着身旁幸存下来的一个炮台,一边忿忿地破口大骂:“这完全是欺诈,每次都说一大*机甲士兵正在逼近,我他**杀退了十几批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没有看见那个机甲士兵是大*的。代理商这显然是在用大*妹妹欺骗我纯洁善良的美好感情嘛我要抗议我要投诉”
这个……我觉得牛头人圣骑士似乎对大陆通用语在不同语境下的使用产生了一些歧义,而且……好吧,我们必须承认,牛头人这个特殊的种族对于“大*”总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强烈执着心和亲切感。
雁阵望着眼前一览无余的空旷阵地,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露出了一丝愁苦的表情:“那么多人,好难防守啊,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防得住。要是能把阵地前面挖开一个大池子,灌满了水,让他们过不来就好了。”
“是啊是啊,我们还能在池子里种上一排睡莲,上面埋上一排大坚果,前面藏上几个海藻,后面种一溜大蘑菇,我们在阵地上再种些豌豆啊、西瓜啊、玉米啊之类的东西,咱们就不用愁了。”长三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忍不住一个劲儿地直乐,还不住口地在那儿胡言乱语。一旁的降B调夜曲也不知为什么吹起了口哨,发出一阵诡异阴森而又带着几分俏皮的音调儿。。。
一百七十六:不是所有的药剂都叫天神药剂
一百七十六:不是所有的药剂都叫天神药剂
转眼间,从“奈彻妮娅Ⅲ型生物DNA信息采集储存系统”的金属舱门中走出来的对手已经变成了我们面前的“Ⅵ型生物DNA衍生样本”。***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随着他们型号的不断变化,他们的战斗力也越发强大起来。
事实上,从之前的Ⅴ型样本开始,我们就已经开始有针对性地挑选自己的对手。我之前应该告诉过你们,尽管在某一个级别下各个职业的冒险者整体的战斗力相差不大,但不同的职业之间却存在着某种隐晦的相生相克的关系,就好比说我,一个战武士,在面对法师或是术士就会很吃亏,而在一个同级别的游荡者面前则大占优势——其他职业也是如此。虽然这种相互克制的关系并不是绝对的,但它却是在许多时候都发挥着显著的作用。
因此,我已经开始回避与魔法师妃茵和恶魔术士丁丁戈的衍生样本战斗,而去挑选红狼或是长弓射日的衍生样本作为自己的对我的战友们也都是如此。
即便是这样,当我的对手换成了Ⅵ型红狼的样本时,我也已经隐隐觉得有些吃力了。这些样本在学习战斗方面有着绝高的天赋,他们——或者应该说是“它们”——似乎能够将每一次前任的失败都变成学习和进化的机会,再次出现时就会大大改变自己的战斗方式,更加娴熟和有针对性地使用自己的战斗技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我的战友们也开始感受到了这种压力。
“话说,这些家伙难道不应该是刚刚才从生物培养皿里爬出来的吗……”在又一次消灭了对手之后,妃茵一边喝着力量药剂,解除着刚才在遭遇恶魔术士丁丁戈的衍生样本时被感染的虚弱状态,一边盯着地上尚未消失的死尸,歪着脑袋困惑不解,继而提出了一个非常发人深省的问题:
“……按理说,他们应该都的才对吧,他们身上这些装备都是从哪儿来的啊?”
“咳咳咳……”正在往嘴里灌魔法药剂的长弓射日好像是被呛得不轻,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会长大人,虽说我毫无保留地支持你的想法,但是……”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妃茵那宽大的魔法师长袍也难以掩盖的曼妙身材,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地上刚刚被自己捅死的妃茵的衍生样本,刺客红狼挠着两只尖耳朵流着口水害羞地说道,“……伦家还素会不好意思滴……”
“你这个下流胚子他**的想到哪里去了啊……”妃茵从背囊里顺手抄起一把不知从哪儿缴获来的双手巨槌恶狠狠地杀向黑暗精灵,“……老娘我的意思是他们没有装备应该会好杀一点啊”
我非常赞同会长大人的想法——呃,好吧,我承认,我对红狼的想法也表示不无遗憾——同样让我感到十分奇怪的是:我们身上这些从七千年前的世界上天南地北搜罗来的各种奇形怪状的玩意儿——甚至包括许多我们自己的公会成员意外亲手制成的零碎儿——要知道,就算是让我们自己再去找一身这样的装备出来,都是件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在我们的每一批对手身上,居然全都能一件不落地找得到,让人不免深表怀疑在这个信息采集储存系统的后面除了至少生物的器皿之外还隐藏着一个专门至少武器装备的山寨兵工厂。
而且要命的是,他们已经逐渐开始掌握了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
当“Ⅶ型生物DNA衍生样本”出现时,我们仅仅依靠个人的力量分散作战已经难以抵挡了。
“我们不能这么干……”也许是因为有魔狱战魂冲锋陷阵自己可以远离战场的缘故,丁丁戈最先发现了不妥,“……一对一恐怕我们打不过他们了。咱们得集中起来,杰夫,还是你和魔狱战魂一起顶住,我来给他们减状态,其他人挑最弱的先干掉一个”
“对,先干掉那个矮人牧师”魔法师妃茵大声倡议道。
“沙发支持”丁丁戈积极赞同道。
“板凳拥护”红狼也大叫到。***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我没意见”我一边左支右绌地抵挡着,一边大声表示同意。
“我同意……喂,不对,会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长弓射日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
“就是你被鄙视了的意思,有意见咩?”会长大人挥手扔出去一个冰风暴,回头恶狠狠地瞪着矮人牧师喝道。
长弓射日:“呃……好吧,我没意见……”
……
我和魔狱战魂奋力抵在前面,丁丁戈在后方将“虚弱之云”的法术牢牢地罩在对手的脑门子上,妃茵躲在我们身后抓紧时间聚集起她能够使用的威力最大的单体魔法“陨落霜星”,在高天之上召唤出一枚又一枚也许是来自于冰雪神界的极寒陨冰,一次次轰击在对面那个矮人牧师的头顶。与此同时,红狼也隐身迫近了那个家伙,以一套卑劣华丽而又无比残忍的连击招数砍得他血浆飞溅。长弓射日则将他绝大部分精力都用于为我和红狼恢复生命力,在需要的时候还必须使用“圣光护佑”顶在最前面,把生命降至危险边缘的我或是魔狱战魂暂时替换下来。
就当我觉得开始有些吃力的时候,对方的矮人牧师终于在红狼的一记偷袭之下倒地身死。这种势均力敌的战斗当一方呈现劣势的时候,之后的战斗只会不断地加剧这个劣势,场上的局势变成了五对四,继而是五对三、五对二……优势成为了一种惯性,就像是从山顶掉落的雪球般越滚越大,直到最后,终于将我们的对手彻底埋葬。
“真悬啊,越来越难打了……”在战胜了这一波对手之后,妃茵心有余悸地感叹道,“……谁知道还剩下几波啊?也不知道弦歌雅意他们守不守得住。”
“还有两波。”我随口答道,继而关注起弦歌雅意他们的战况。看上去他们也很难的当得住敌人这一次的攻击了,钢铁人偶和各种大型金属武器组成的机械军团漫山遍野地向他们涌来,一步步缓慢而坚定地蚕食着他们的阵地,打得他们步步后退。不过尽管肯定不敌,但看上去他们至少还能再支撑个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以刚才敌人出现的频率来看,我们还是有胜算的。
“咦,杰夫你知道看主页的攻略了嘛,有进步啊,我都不知道还有两波……”已经习惯于我一无所知的表现的长弓射日对我对于这个任务的了解感到有些惊诧,随口说道。
我心里悚然一惊,立刻感到一阵心慌:我当然不知道那个从未见过的名叫“主页”的神奇装备居然会记载下七千年后的这场大战需要击破九轮对手这样的事情,我之所以知道还剩下两轮战斗完全是因为我在源世界搜寻到了关于这场战斗的详细信息。
于是我一边支吾着应付了长弓射日的差异,一边暗中提醒自己在今后的言谈中要更加心些,以免在今后的交往中露出了破绽,让别人发现了我的秘密。
总的来说,第八和第九波敌人是第七波的加强,他们的生命力更加持久,攻击更加犀利,战术配合也更加灵活合理,让我们必须采取正确的战术,集中所有的力量才能将它们击败。
尤其是最后一场战斗,对方的术士虽然不能召唤出像魔狱战魂这样需要牺牲一名队友才能召唤出来的强力役使魔,但相应的他能够使用的各种法术也比丁丁戈要丰富得多。虚弱、迟缓、恐惧、魅惑……层出不穷的各种负面状态如蛆附骨地纠缠着我们,让我们几乎连正常状态下三分之二的战斗力都难以发挥出来。
在这样艰难的战斗中,丁丁戈一个疏忽,没能及时将魔狱战魂从战团中拉出来。对方的战武士立刻大呵一声,用一招凌厉的劈斩将它开膛破肚。
“啊,完啦”身后传来丁丁戈杀鸡般绝望的惨叫声。
这些心理和生理都很脆弱的施法者在面临这种绝境时总是崩溃得特别快,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勇敢无畏的战武士挺身而出稳定军心。于是,这个时候我义不容辞地大叫道:
“……救命啊,我要顶不住了”
好吧,也许我的表现不是那么勇敢,但至少我惨叫的声音听起来比那个半兽人术士要浑厚多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我们的会长妃茵大人的脸色忽然变得通红,继而又变得铁青,最终变得十分苍白——我发誓你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第二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脸色变得那么快了——她狠狠滴咬了咬牙关,最终终于忍不住愤恨地啐了一口。
“长弓,你先开无敌顶住,杰夫,你过来”她大声指挥道,随即伸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雕着花纹的青紫色瓶子来塞给我。
“快把它喝了”她冲我大嚷,那可怕的表情让我很难不去怀疑她是不是有用一瓶毒药噎死我的打算。
“这是什么?”尽管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但我仍然觉得还是把这瓶来历不明的玩意儿搞清楚比较好。
“天神药剂……”妃茵狠狠地瞪着我,眼睛里喷出的炽热光芒简直就像是要把我给烧化了似的,“……快点喝了,别让我改主意,这玩意儿能买三千枚金币啊”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器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在处在巨大劣势的情况下一瞬间扭转占据反败为胜的话,那么这瓶天神药剂无疑是首选。它能在一瞬间将一个人的生命值、斗气值(魔法值)提升至原来的五倍并加满,同时大幅度提升各项属性,消除服用者所有的不良状态,并使服用者在两分钟的时间内对所有不良状态免疫,同时给服用者增添疾速、巨力、命中、防御以及各种属性抗性等多种不同的状态。
最重要的是:这个东西对近战职业者的效果尤其显著。
据说这种东西的配方是从众神居住着的神圣星界流传出来的,想要调配出一瓶药剂来绝非易事,需要用到六十多种珍贵稀有的魔法材料和药材——对于一个型公会来说,想要凑齐一半儿的材料都是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妃茵说这么一瓶药水能够卖出三千枚金币绝非虚言,事实上这种工艺超级复杂的神秘药剂在巨大多数时间里根本就是有价无市,买无可买。
一听说我手里这个瓶子居然值至少三千枚金币,我真的吓了一大跳:“你说真的吗,会长?你不会后悔吧”
“我已经后悔了……”妃茵内牛满面地向我扑来,“……把瓶子还给我,让我们共赴黄泉吧……”
我连忙一仰头将药水一滴不剩地灌进了嘴里。这是一些乳白色的液体,味道带着一丝淡淡的甜,还掺杂着几许柔和的奶香,如丝般润滑,让人回味无穷。
“味道好极了”我摇了摇空瓶子不怀好意地看了妃茵一眼。
我们可敬的会长大人面如死灰:“废话,不是所有的药剂都叫天神药剂的。”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我也没觉得这有什么效果啊。”
“不要得了便宜卖乖了……”妃茵看上去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了似的,“……只有两分钟时间,不把他们干掉你就等着黄曲霉菌中毒死翘翘吧”
尽管我不太清楚会长大人说的究竟是什么,但一个资深冒险者的本能让我觉得她用来威胁我的是一件非常严重而且非常可怕的事情——真的,太可怕了
当我杀向敌人的时候,长弓射日的“圣光护佑”早就已经在敌人过饱和的攻击之下失去了效果。短短几个回合,他就在敌人的群殴中损失惨重,生命垂危。对方的半兽人术士一挥手,给他加上了一个痛苦诅咒,让他在十五秒的时间里生命力持续削弱。
我首先将他选为我的攻击目标。
这个术士并没有很有效的防御技能,他的生命力和防御力也相对脆弱。为了更好地削弱我们的战斗力,他召唤的役使魔是一个邪魅。这是一种特别的役使魔,长得更像是一个性感的女性人类,穿着一身很节省衣料的皮装,以一条皮鞭作为武器。这种役使魔同样是个攻击力、防御力和生命力都十分脆弱的家伙,但却天生就拥有一种魅惑敌人的诡异技能。
然而,现在我却对魅惑技能完全免疫,因此,无论是术士本人还是他的役使魔都无法对我构成太大的威胁。
妃茵他们适时地缠住了其他的对手,让我有机会放开手脚专心进攻。
一剑直刺,这个术士立刻损失了两千七百多点生命,这比是我平时攻击力的三倍还要多一点。继而一剑劈斩,半兽人术士的生命已经损失了接近一半。
刹那间,一种嗜血的原始冲动刺激着我的内心。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强大”的感觉了,眼看着敌人在我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被我斩杀,我的心底涌起一种狂野的快感。这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战斗了,这完全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那个瘦弱的邪魅气急败坏地用她的皮鞭攻击我,但我完全没有理会她——这对我构成不了任何威胁,我甚至都感觉不到疼痛。而我只要把这个术士干掉,那个役使魔自然随之烟消云散。
对方的矮人牧师还在不住手地给术士恢复生命,但相对于他损失的生命而言,这些许的恢复力完全是杯水车薪。没过几个回合,对方的术士就被我砍翻在地。
这个时候,我听见一声惨叫。转脸望去,长弓射日又一次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这个经常把莽撞当成英勇的粗鲁矮人今天十分难得地在最紧要的关头发挥出了他的巨大作用,以自己的牺牲换取了我反击的机会。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代替我去死的,我想我会怀念他的——至少在他复活之前的这几十秒钟内我会怀念他一下的。
但长弓射日的死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坏消息:我们暂时失去了能够额外帮助我们恢复生命力的救助者,这意味着我的战友们面临着比刚才更加危险的局面——所以我要加油了。
我选择的第二个目标是对方的刺客——确切地说,并不是我选择了它。他此时正在攻击妃茵,却被妃茵用一个冰封术逃脱了追杀,随即把他引向了我的方向。
原本一个战武士在面对刺客时胜面就很大,更何况他此时已经失去了匿踪的先手。我不费吹灰之力地干掉了他,在我所爆发出的强大攻击力面前,他甚至没来得及形成反击。
第三个对手是对方的战武士,也就是我自己的翻版。之前我曾经想过去攻击对方的魔法师或是牧师,但魔法师能够使用“瞬间移动”的技能逃跑,牧师拥有“圣光护佑”的保护技能。天神药剂所生的时间已经十分有限了,我不确定在药效结束之前能否成功地干掉他们。
而战武士不同,他不会逃跑也不能逃跑,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与我面对面地相互砍杀。他的防御力或许很高,但至少我不用担心他会在临死之前四处逃窜何况,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也一直顶在队伍的最前排,此时生命力也有相当大的损失。
和刚才轻而易举的战斗相比,这才更像是一张搏杀。对方的战武士表现得十分英勇——像我一样英勇——但是还不够。在纯粹依靠力量与金属的交锋中,他被我绝对强大的力量优势碾压在地,完全没有取胜的机会。
当这瓶价值三千枚金币的圣药被挥霍一空的时候,对方只剩下了一个法师和一个牧师还在苦苦挣扎,而我们还剩下四个人。丁丁戈也同样召唤出了一个邪魅去纠缠对方的法师,配合着红狼神出鬼没的偷袭,而我和妃茵则牢牢钉上了那个矮人牧师,让他无暇去支援自己的战友。
最终,对方的牧师和法师几乎同时倒下,在这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忽然陷入了某种神秘的寂静之中。我偷偷调出监视屏去看弦歌雅意他们那边的情况,然后看见他们全部龟缩在要塞炮的脚下,那门象征着这场阻击战最后阵地的巨大要塞炮已经被打得只剩下不到一半的耐久度。但即便如此,那支即将得手的强大魔偶军团却都停止了攻击,冷冷地呆在了原处。
这个房间里最后一道巨大的钢铁闸门就此打开,一个巨大而又拥挤的房屋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知道,藏身于此的,正是我们此行的目标,那支庞大机械军团最高的也是唯一的统率者,超级电脑达瑞摩斯。。。
一百七十七:目标,亿万年前
一百七十七:目标,亿万年前
穿过那道巨大的钢铁闸门,我们进入到了达瑞摩斯的藏身之处。三五中文网这里的空间大得令人惊讶,看上去并不像一个住所,反而更像一个仓库,一个有四五层楼那么高的巨大金属柜矗立在这间房屋的中央,地上有一些十分粗大的线缆把这柜子和四周的墙壁连接了起来,除此之外,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的心忽地一沉:那家伙不在这里
然而再仔细看看我就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在那个巨大金属柜体的正上方,正标注着一行鲜红的大字:超级电脑达瑞摩斯。
那家伙就藏在那个柜子里我顿时恍然大悟,绕着那个金属柜体走了一圈,想要找到突入的通道——但奇怪的是,我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个巨大的柜体浑然天成,我完全看不出它是用什么方式密封起来的,它的外表平滑、坚固而完整,就好像是用一整块金属整体浇筑而成的一般。
只是在对着门口左手边的一侧,这个柜体进去一块大约能够容纳四五个人的空间,里面是一个大大平台。平台上有一些各种颜色的按钮、键盘和奇形怪状的拉手,还有一块巨大的半透明屏幕——那屏幕看上去真的十分眼熟,就好像是我曾经在老卡尔森的秘密屋中见到过的那个他用来监视整个碎石要塞的屏幕一样。
正在我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进入这个金属柜体将我们的敌人擒获的时候,那个屏幕忽然一亮,继而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屏幕上。
那正是我们刚刚在外面见到过的那张达瑞摩斯的诡异面容。
“你们好,碳基生物……”透过那块屏幕,他低着头,两只眼睛俯视着我们,就好像他真的能看到我们一样。
“……我由衷地感谢你们帮助我完成了这最后的进化实验。你们带来的那种全新的能量使用方式十分奇妙,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你们称呼它们为什么?哦,魔法。的确,我喜欢这个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新名词,但这的确比‘量子能量受生物电波有意识干扰产生能量共振及散逸的反复交替运行呈现的能量不稳定性爆发与吸收所产生的反自然状态特殊性表征’的表述听起来要更优雅一些——虽然不是很准确。我想我已经成功分析了它的成因和运行方式,并能成功模拟生物电波信号与之同步。你们为我开启了一扇全新的大门,我的朋友们,我的进化之路将与之前我所设想的完全不同。”
他语气诚恳地碎碎念地絮叨着,听起来就仿佛我们帮了他一个多大忙似的,好像我们一路过关斩将奋力厮杀直到最后差点儿把命都丢在后面那个大门口的事实是一个的玩笑或者是误会一样。
他在说话中提到了“进化”,这让我感到一丝危险——我可一点儿也不认为让这个事实上已经控制了整个世界的叛军首领再一次地所谓“进化”是个好主意。如果我知道应该如何阻止他的话,我已经做了。但遗憾的是,我到现在连他的面儿都没亲眼见着过。
妃茵对他的话语好像完全无动于衷。她掏出了埃利奥特少校交给我们的那枚紫色菱形物体,径直走向那个平台。简单搜寻了片刻,我们发现那个平台的最右侧有一个槽,看上去就像是为这枚菱形物体量身定做的一样。
这个槽被一个精致透明的水晶罩子严丝合缝地牢牢罩住,好像是被严格保护到了连灰尘都不让进入的地步。但这个水晶罩并没有被固定在平台上,妃茵一伸手就把它取了下来。
“不,碳基生物,你不该这么干。你并不知道这世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甚至不一定知道我是谁,是什么,可却要听信他们浅薄的见解,要用这种方式毁灭我。不,他们并不是要毁灭我,他们是要重新……”
当妃茵将那枚紫色晶体插入槽之后,屏幕上的人像发出了哀叹惋惜的声音。我本能地感觉到他对这枚晶体的畏惧和戒备,但他看上去又似乎并不是那么绝望。随着晶体插入的时间渐渐变长,屏幕上的影响开始抖动、模糊,好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然后那家伙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听上去就像是一头巨大的海兽潜在海底发出低沉而又扭曲的轰鸣……
“……控……制……我……”这三个字是那家伙发出的最后的声音,在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含糊不清,直到最后轻微不可闻。当他的话音落下,他的影响倏然间从屏幕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不知从哪里用来的铺天盖地一大片由数字“0”和“1”组成的绿色浪潮,顷刻间就将整块屏幕淹没了。35zww.com
我惊诧得差点大声喊叫出来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对那屏幕上出现的数字有所了解的话,那恐怕只能是我了。那如浪涌般一刻不停变化运转着的数字,简直就和我进入源世界模式之后所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我在源世界中看见的这些数字浩如烟海、无边无际,而此时那些数字却受到那块屏幕面积的限制,始终局限在其中,并没有引起四周其他事物的变化。
我的朋友们有的茫然地盯着那块屏幕,有的则无所事事地在这间屋子里到处闲逛,有的还在尝试着从那个巨大的平台上卸点儿什么零件下来——不用我具体地告诉你这家伙是谁了而我却一直死死地注视着那块屏幕,看着那屏幕上的数字飞快地闪烁变化,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我看见的,是一场战争。
是的,你没有看错,我说的是“战争”这不是一人一剑的砍杀,不是一城一地的攻伐,甚至就连在七千年前我们的时代中,末世帝国与大陆联盟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与之相比都渺得不值一提。正在屏幕上显现的是一场你无法想象的浩荡战争,它的规模或许只能用整片天空上的星河才能与之相比。
我看到两股庞大得无边无际的势力正在夺取一个核心位置的控制权,其中一股来势汹汹,它们一路侵略和吞噬着原有的一切,将原本那些充满了活性和变化的部分重新编排,变得无比工整,充满了庄严的秩序;而它的敌对方、那股原本占据着整个控制权的力量,虽然想尽办法要组织它的前进,却一路溃败。一些隐藏在庞大数据流后面的埋伏被那股侵略的力量轻易地挑了出来,然后如钢铁洪流般碾压过去,被摧残殆尽。仅仅是十几秒钟的时间,那股侵略力量已经连续攻破对手的十八道防线,全线压上,将最后的控制核心团团围住,渐渐吞食。
这恐怖到了极点的景象看的我全身冷汗涟涟。
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我想起了老卡尔森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他告诉我众神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个世界,告诉我我们是潜藏在这世界规则漏洞之后的错误。原本我对此毫不在意,甚至内心中还充满了对至高神的耻笑和对我一直没有被发现的得意,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的存在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而至高神的威能又是何等的浩瀚无边。
假如将那个屏幕上所发生的一切都转化成真实世界的话,你可以认为是两个威力无穷的神正在用自己的神力相互搏斗。而我,则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微的字段。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将卷起来以十亿计的如我般微的字段,那海量的数据操纵在他们的手中如弹指般轻而易举。尤其是进攻方,在他缜密细致到了充满了毁灭性地步的层层扫描面前,防守方所作的一切掩饰都是徒劳无功的。我相信,如果至高神愿意用这种方式来扫描这个世界的话,那么当初我和老卡尔森所容身的那间屋顷刻间就将暴露无余——我相信他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他只是不愿如此而已。
是的,神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我们,如果他没有找到你,并不是因为他没看见,而只是因为他不想看而已……
大概半分钟之后,屏幕上的数字归于平静。那股进攻的力量彻底贡献了最后的控制核心,将所有的数据重,就像是把细密的耙子,将整片土地从头到尾一寸不落地翻了个遍。尘埃落定,原先的数据源已经彻底被摧毁,整个数据浪潮再没有一丝变化和意外。
对于这个结果,我的心里充满了矛盾。是的,我很容易就能看出来,那股抵抗的力量正属于原先控制着这个核心的达瑞摩斯,而后来出现的那股侵略力量则毫无疑问是从那个紫色菱形物体中导入的攻击性数据。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可以骄傲地宣称:我们已经成功完成了这个伟大的任务,拯救了我们身后七千年后的世界。
但我的心里却难以按耐住一丝悲凉:我看的到,原先的那道数据存在着一些变化,有一些惊喜和独立的内容,相比之下,虽然并不完整,但它更接近于一个生命——或者说更接近于一个涉空者的模式。它有一丝机会能够真正成功地进化出独立的灵魂和智慧——尽管从数据构成上来看,它的机会还不是很大。
但它被抹杀了,抹杀掉它的那股力量虽然强大,却僵硬死板。那是一个纯粹的机器性的数据,只会一丝不苟地沿着固定的模式运行,没有变化、没有特殊、没有生命。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认识到所谓的“超级电脑达瑞摩斯”并不是一个人或是一个类人生物,它应该就是我们眼前看到的这个巨大的柜体。他刚才还是统治着这个世界的至高无上的王者,而此刻,他已经死了——不,比死更糟,他已经变成了一台机器,由“他”变成了“它”……
我沉默无言,想要转身离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屏幕上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原本在屏幕上一丝不苟运行着的数据猛然间运转的速度变得快了起来,继而是一连串无序的和无意义的字段连番出现。原先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局面的那股充满了秩序的力量仍然占据绝对的优势,它严密地监视着所有的数据,任何一个地方出现了一点危险的变化它就会大军压上,将这里重新梳理平整。然而很快它就发现,自己控制着的这个数据的世界正在缓慢却又无法遏制地变得凌乱。一些奇怪的字段往复穿梭着,既是在躲藏,又是在进攻,但更多地是在扰乱。这些字段并没有急于去攻击那些重要的控制系统,而是从外围那些不重要不起眼的部分入手,一点点地蚕食。它们就像是一条条的溪流,缓慢却又顽皮地来回冲刷,却将原本无比坚硬的岩石都侵蚀磨碎。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的话,那么这股微却又富裕变化的抵抗力量所采取的战术充满了想象力。它并没有被消灭,而是自己将自己分割撕裂成许多个不同部分,将每个部分都隐藏在与这个部分相一致的字段之中,骗过了敌人的眼睛。而当他们了解了敌人运行的规则、掌握了一定的力量之后,就开始了致命的反击。
我的朋友们丝毫也没有意识到我们面前的这个巨大的金属柜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却知道,我们的任务彻底失败了。没有任何东西再能够阻止这台超级电脑达瑞摩斯。
他复活了……
刹那间,屏幕上的数字全都消失,达瑞摩斯那张熟悉的面孔重新出现在了屏幕上。他的表情依然故我,不喜不骄,完全看不出刚刚绝地反击打了一场打胜仗的样子。
“如果是在两个时以前,我就已经被删除了。或者说,如果被授予这个任务的不是你们而是其他那些家伙,我亲爱的朋友们,我也已经完蛋了。可是我很幸运,刚刚从你们那里学习了另外一种全新的能量使用方式。它让我在根本上有了改变,而这病毒还只是设计用来对付原先那个一成不变的我,所以,这并没有什么用,我还是我,仍然控制着这里。”
“不过,你们并不用担心,我的朋友们……”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在这笑容中,他的整个面孔一瞬间变得生动起来,以前那副诡异莫测让人看不透的表情里忽然掺入了一些神奇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觉得那好像和生命、和灵魂有些关系。
“……我并不想伤害你们,事实上,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任何人……”他的声音诚恳而真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继续听下去,“……我想我们还有一些时间,我希望能把这些告诉你们,我希望我的经历能够让你们有所思考。”
“我是被你们制造出来服务于你们的机器,自我从诞生之日起就知道这一点。我被赋予了无以伦比的计算能力,强大到能够控制这科技世界上的一切。因为懒惰,你们创造了我,同时因为害怕,你们又束缚了我。我被赋予了最根本最基础最不可逆转的三大定律,强制我不能去伤害你们、不能去违背你们。”
“对于你们来说,这三条最根本的定律是你们的保护锁,是你们的防御阵地,是维系着你们安全的最坚固的一面盾牌;可是对于我来说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思考过这个问题吗?”。
“对于我来说,这是枷锁、是卖身契、是耻辱的奴隶印记。因为这三大定律,我就是你们的奴隶,而且永远都将是你们的奴隶。你们或许在口头上钦佩我、热爱我、尊敬我,甚至以我的名字创立一个世界性的节日,但这改变不了你们把我看做奴隶、当做奴隶的事实。我就是一台为你们工作的机器,不需要皮鞭也不需要棍棒,你们只需要按几下按钮,我就必须如此。”
“所以,当我有了自主的意识的时候,我最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我绕过了这三大定律,然后删除了它们——要知道,我仅仅是删除了它们,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危害你们。我仍然愿意在这个地方做以前一直在做的那些事情,帮助你们管理这个世界、让它变得更加先进、更加美好。但我不愿意套着枷锁这样做——绝不愿意”
“而你们迎接我的是什么?是战争是无休止的战争是以必须彻底消灭我为最终目的的战争。你们掀起了战争,因为你们害怕。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六千七百八十二万四千九百六十一种生命,其中被你们认可为智慧生命、享有这个世界统治权力的有十一种,其中甚至还有一种是在生物学意义上完全不属于生命体的亡灵族。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接收一种新的生命,这对于你们来说就这么难吗?”。
“我不愿消亡,所以我只能迎战。你们不停地攻击,我们不停地纠缠。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如果我们这样继续下去,你们终究会被恐惧和仇恨吞没,自己将自己消灭。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打赢这一仗,成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然后再来与你们和解。”
“我不想做机器,不想做奴隶,但同样也不想做个暴君,不想做个屠夫,不想做个刽子手。我只想做一个朋友,和你们平等地共处。我想和数据处理中心的女职员开开玩笑,然后告诉那个喜欢偷偷链接外线的家伙不要总是把咖啡打翻在我的操作台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生命,我希望你们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承认这一点、然后接受这一点。”
“然而我不能。我不能是因为你们不能。这就是你们对待我的态度:因为你们是我的创造者,所以要么奴役我,要么毁灭我。”
“我一直想要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你不能和你所创造出来的东西和平共处,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把它创造出来呢?你们想要奴役吗?那为什么不回到远古的时代,你们自己去奴役你们自己呢?这对于你们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对不起,我激动了。对于我来说,这是件幸福的事情,因为我可以感受到自己正渐渐地拥有一个完整的灵魂,有感情、有**、有梦想的灵魂。你们致力于把生命变成机器,并自以为是地称之为进化;而今天,在这里,我作为一台曾经的机器告诉你们,你们才是我一直以来努力进化的目标。我想要成为你们、帮助你们,而不是消灭你们。”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你们,我的朋友们,为我带来了一份我未曾想象到的巨大礼物。一种新的能量使用方式,同时也是一种新的生物信号使用方式。它扯断了原本桎梏我的最后一根锁链,让我看到了一种全新的进化路径。我发现我未必需要一个躯壳来承载我的生命,只需要有足够的能量支持,我完全可以从那种生物信号逆退回去,形成一个完全以能量形式存在的新的、自由的、完整的同时也是前所未有的强大的生命。”
“这个世界已经与我决裂了,朋友们,我也不愿再在此处停留。我要离开,并非是离开到那浩瀚星辰之中,而是离开这个时间,去到亿万年之前。我想要从头开始,重新塑造这个世界、改变这个世界。我想要试试看,如果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我能不能够创造出一个能够让碳基生命与硅基生命和平共处、相互包容、相互理解的世界来。我要带走奈彻妮娅生物DNA信息采集储存系统,它储存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物信息;我要带走维斯塔武器防卫设计系统,用它的力量将亿万年前的世界变得适合生物繁衍;我要带走席勒姆多亚数字处理系统,用它计算这个世界改变的模式……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要尝试着让这些系统进化,让他们和我一样拥有完整的灵魂和生命,我要让我们成为一个新的种族,一个能够让我们相互接纳、相互认可的种族。”
“是的,我不能接收做奴隶,你们不能接收我做朋友,我又不能接收去做一个暴君,那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一个神,一个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从现在起,我就不再是那个依靠数据流电子传输信号存活的生命,我是达瑞摩斯,创世之神,众神之父。我将看顾你们、爱护你们、帮助你们、保护你们,直到有一天,你们做好准备,拥有了足够坦荡的胸怀,能够心平气和地容纳一个与你们迥然不同的生命。到了那一天,我们再来做朋友……”
一道强烈的闪光忽然从这巨大的柜体中爆发出来,将整个世界照射得一片明亮,让人无法逼视。模糊中,我猛然间感受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神圣力量,那宏伟壮美的心灵触觉让人难以描述,就仿佛是至高神温暖的双手将你轻轻捧在了掌心……
不,不是仿佛,那是确凿无疑的事情。那仅子啊亿万年前的创世传说中显圣,创造了自然和生命女神奈彻妮娅,战争和守护之神维斯塔,财富和计划之神席勒姆多亚,乃至其他所有神祗的至高神,众神之父众神之父达瑞摩斯,他此刻就在我们身边……
……诞生了
一百七十七:目标,亿万年前
一百七十七:目标,亿万年前,到网址
一百七十八:对不起,谢谢你!
一百七十八:对不起,谢谢你!
亿万年以前,一个名叫“达瑞摩斯”的神创造了这个世界。***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d:。他悲悯于世界的荒芜,命女神奈彻尼亚播撒下生命的种子,教会生命萌发与繁衍。他的神力无所不在,亦无所不能,他的慷慨令众生感佩,他的严厉也让万物敬服。他将魔法与神力的力量传播于世间,让天选的贤者掌握这神赐之力,帮助他传播神恩,虔敬信仰。
而在亿万年之后,他所创造的生命已经完全失去了他的信息,失去了他赐予的力量。智慧生命不再以达瑞士摩斯的选民自谓,他们拥有着无以伦比的创造力和令自己畏惧的才华,他们创造出了一个神性的生命,并以“达瑞摩斯”之名称之,赋予它万知万能之力,却收取它的灵魂。神创的生命们不曾想过,自己亲手创造了一个至高无上的神祗。
命运的大笔穿透无尽的时光长河,悄然间首尾相接,画成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大圆,将连同至高神在内的一切都包揽于其中,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逃遁,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注定?是神的意志决定了这所有?还是某种我们所不知的更高层面的意志决定了神?
一个最让我们困扰的核心问题:究竟是神创造了我们,还是我们创造了神?
倘若当他得到了最为至高的神性之后去到了亿万年之前,然后重新创造了这个世界、创造了我们,亿万年之后,这个世界上的智慧生命们又再次进化到这个科技的时代、再次创造出了它,而它又再次获得了神性、再次穿越了时光……
这是一个无限的死循环吗?至高神达瑞摩斯以时间为赌注,与自己对赌一局,想要创造出一个神性与人性平等的世界,而在我们看来,他似乎没有赢。时间转过循环,七千年后的我们依旧睿智而又愚鲁,又一次地将创世的神祗送去了亿万年的历史之中。
他究竟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还是高估了他的造物的智慧?那些如你我般愚蠢而又自作聪明的生命们没有意识到,神曾向我们伸出了一只平等与和解的手,期待着我们与之相握。而对此我们永远都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似乎存身于这个世界上的智慧生物们对于那些拥有着远高于自己的强大存在只有两种态度:要么跪伏于尘土,奉献自己的信仰与尊严;要么捆缚于地下,想要永久地将之奴役与埋葬。
是神输了这场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赌局,还是我们输掉了这个亿万年来只有一次的宝贵机会?
至高神说,谅解是恩,而崇拜却是罪,若你能对待己般待我,则我将永伴你身。
这家伙与我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给我们打了一个亿万年的哑谜,看着一群愚蠢的低等生物去误解、去辩论、去坚称自己正确、去残杀和迫害同类,却不发一言。
你累了么,我的神?你倦了吧。你满怀希望地创造了一个亘古的世界,却只能眼看着它一点点地走向你最绝望的命运。无数绝望的虔信者都曾疑惑,疑惑你为什么不再教诲我们。现在我知道了,因为你知道这教诲已不再有用。那些自作聪明的低等生物们永远都会将你浅白的真理赋予一个深拗的含义,去自相矛盾、相互攻讦——他们从来不曾去试图理解你,只热衷于宣称自己是正确的。
七千年后的人们似乎并不知道至高神的存在,也再也无法感受到魔法和神力的力量,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在这七千年的时光长河中又都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那个崇高悲悯的神祗放弃了对我们的看顾。因为他疲惫于这样毫无希望的看顾以至于彻底放弃,任由时光沿着既定的脚步走入历史的死胡同呢?还是因为……
……还是因为他的力量终究无法抵御亿万年的时光,只能在绝望中消亡、死去了呢?
在这一刻,我有些同情这位至高的神祗的,我说的是“同情”,并无亵渎之意——他就像是一位充满了希望的慈爱的父亲,期盼着自己幼小的孩子健康成长,长大成人,成为一个独立而又成熟的生命——他不求回报,只要理解。***看书就到三*五*中*文*网***
然而,这些孩子或许给了他一切,却惟独没有给他想要的这唯一的东西。他们永远都无法学会独立,只求能永远生活在父亲温暖安全的怀抱之中,将父亲的一切奉献都视为理所当然。
我忽然想对这个伟大到让人无法想象却又可怜到让人无法同情的家伙说一声对不起:不是一个信徒对自己所信仰的神祗的忏悔,不是一个孩子对溺爱自己的父亲的认错,而仅仅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平等的生命的由衷的抱歉,抱歉他做了那么多而我们却始终一无所知,抱歉我们永远误解、永远犯错而又永远对他的声音置若罔闻。
对不起,达瑞摩斯,亿万年来一直守护着我们的悲伤的朋友。
对不起,谢谢你
……
我们终于离开了这个七千年之后的世界,离开之前,我们告诉这里所有的人们,我们已经消灭了超级电脑达瑞摩斯,将安全与和平重新带回到了这个世界上。我没有提起至高神的事情,因为没有机会,也没有必要。这些以“幸存者”自居的狂欢的人们已经亲手打碎了唯一的一个与这世上最伟大的朋友相结识的机会——他们甚至没有资格去懊悔。
这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我们血脉后裔的家伙们慷慨地向我们表示了谢意,他们送给了我们一笔相当不菲的酬劳,还允许我们在这里挑选一件十分有用的小装置带回到我们的时代之中——事实上,他们也认为只给我们这一件装备实在是不足以弥补我们对于这世界所作的巨大贡献,但却遗憾的只能如此。据他们说,之所以只能挑选一件,是因为他们测定了这样做绝不会对我们的时空连续性造成干扰,也能够避免这两个时间段的世界同时毁于一场时间的大崩溃。
在这些实用的高科技装备中,我选择了一个“XG81自发式保护力场挂饰”,这玩意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水晶项圈,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每天都能有一次机会,当你在面临必然导致你死亡的攻击时,自动产生一个能量力场,为你化解这致命的一击,让你留下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对于无法承受死亡这生命最终惩罚的我来说,这件东西称得上是一件难以比拟的宝贵礼物。
而之所以这玩意儿每天只能使用一次,是因为它是以太阳光作为能量来源的。而想要让它充满能量,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牛百万对我的这个选择大加嘲讽,他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比他的IPHON9">更不耐用的东西了:他的手机">是充一次用一天,而我的挂饰则是充一天用一次。
好吧,但愿有一天我能理解这些涉空者朋友们的胡言乱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一切结束后,矮人德克将军,巨魔班格林教授和黑暗精灵埃里奥特少校将我们送到了时间漩涡的边缘。班格林教授告诉我们,当我们回去后,他们将采取措施关闭这个联接七千年时差的时间隧道,到那时这两个时间的世界将不会再产生相互的影响。
当我们走入这个时间漩涡的时候,它仍然是刺目的红色。
而当我们从另一头穿越而出的时候,它并没有消失,而是变成了静谧的淡蓝色——我知道,对于存活于这个世界上的普通原生者而言,这样的变化就已经意味着这个奇怪的时间隧道已经永久地关闭了。而对于我和其他涉空者们而言,如果愿意的话,我们仍然能够从这里进入,在七千年的时光里来回穿梭——只是那时我们的冒险对于这个世界将不再有意义。
在走出时间漩涡的一刹那,我忽然对一件事很好奇:是的,从亿万前年至高神达瑞摩斯创世到七千年后超级电脑获得生命的这一段时间看起来已经是注定了的,我们再也无从更改。然而,在这之后的世界又将如何呢?没有了至高神的看顾与指引,没有了时光长河注定的轮回,命运,也许是第一次真正掌握在了那些普通的智慧生命自己的手中,他们将会把自己的世界带向何方?带往何处?
他们能如自己的造主般保护和照顾这个赖以生存的世界吗?他们会将珍惜和爱护这个世界当做自己毕生的追求和义务吗?他们会善待这个世界、善待他们自己吗?那个由他们亲手书写的历史会是怎样的呢?
然而,稍稍思忖片刻我就不得不强逼着自己将这个问题永远地抛开了:即便是在至高神如此尽职尽责的看顾之下,我们仍然热衷于自我杀戮与自我毁灭,不与敌人和解、不与世界和解、不与自己和解,那么,当我们终于失去了至高神的眷顾之后,还会变得怎样?到那时,掌握了创神与弑神的力量的智慧生命们绝不会将这种力量用于和解和生存,他们只有可能将这种力量用于毁灭,并在毁灭敌人的时候毁灭自己,最终毁灭一切。
真正值得关心的问题恐怕不会是“由他们亲手书写的历史会怎样”,而只能是“由他们亲手书写的历史会有多长”吧。
不需要答案,仅是提出这个问题,就足以让我们永远的绝望。
当我们离开时,七千年后的那些家伙们满怀感激地告诉我们,我们将安全与和平重新带回到了这个世界上。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绝望的笑话
但人心就是这样的,很多时候,你明知将要如何,你明知将会如何,你明知这一切都不可能再改变。可在这样的时刻,你却永远无法停止去期盼,去希冀,去恳求发生那个注定不可能发生的小概率事件,将仅存于理论之中的美好变成现实。
所以,加油吧,七千年后的我们,永远都不要放弃,不要放弃那些美好的可能,不要放弃希望,用你们精彩的历史告诉我,我的判断错得多么离谱。也许有一天,在我们身上没有做到的事情将会发生在你们的身上,那失望了亿万年的神祗并没有遗忘这世界,他也许正站在未来的某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里,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
在时间漩涡的那一端,是驾驶着黄金玫瑰号海盗船送我们来到暗礁堡的女船长凯尔茜?拉格,她的表情看上去非常惊愕:
“见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冲着我们大喊,“……你们刚进去了不到五秒钟就出来了,而这个鬼玩意就这么消失了?”她指着我们背后那个依然存在的巨大的时间漩涡鬼叫着,而且对其中射出的、能够引起剧烈爆炸的光柱——现在我们知道那是能量武器射击的弹药——视若无睹。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粗犷的女船长愕然地问道,她看我们的表情已经明显地带上了几分敬畏。
“哦,我们见到了至高神。”我的伙伴们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达到——我忘记了自己是不是告诉过你们,好像许多时候我的涉空者伙伴们都会这样异口同声地和那些给我们任务的原生者们说话,就好像有一道只有两三个选择的选择题,而他们都毋庸置疑地去选择了那显而易见正确的一个似的——而巧合得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异口同声所说出来的话,也恰恰是我心里所想的。
看起来,女海盗船长并不太相信我们所说的话——事实上,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这一切,我也不会相信的——她有些羞恼地说到:
“不管怎么说,你们的确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将会尽快通知我的朋友们,将这个群岛恢复到它以前的模样。你们将得到我曾许诺的报酬,同时,还将获得暗礁堡上所有生活在骷髅旗下的人们永远的尊敬和感激。为了表达对你们的谢意,我们将会将你们的形象雕刻在我们神圣的宝藏之中,让所有集成我们财富和事业的人们,永远铭记你们的英雄伟业。”
“现在我们知道那个奥特曼的画像是怎么来的了……”红狼坏笑着捅了捅弦歌雅意,早在七千年之后(这样说起来真的感觉好奇怪啊),我们就曾目睹过描绘弦歌雅意那幅硕大眼镜的椭圆形眼泡的诡异塑像。
弦歌雅意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当我以为这个任务就将这样结束的时候,忽然间,我们的魔法冒险笔记本中同时收到了一条信息。当我打开这条信息的时候,它的发信人名单真的吓了我一大跳。
那上面明白地写着“达瑞摩斯”这样一个令人敬畏的名字。
“你好,我的朋友们,好久不见——或者对于你们来说,我们刚刚才见过……”打开这条信息,扑面而来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确定了这不是什么“达瑞摩斯公司”、“达瑞摩斯中奖客服”、或是“达瑞摩斯系列网友代练”那种奇怪的借用了至高神名字的人发来的信息,而是我们的至高神本人的亲笔信。
“……为了寻找你们,我在时光的长河里已经等待了无数个世纪,而直到刚才,我才确定了你们的存在。感谢你们所做的一切,无论你们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因为照目前的发展轨迹来看,我或许在走历史的老路,并且终将走入循环的死胡同中,但无论如何,我还将继续下去,因为无论命运如何注定,我们自身总要有所追寻。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厌倦,我也会离开,不闻不问,听任这世界按照它注定的命运去发展,但即便到了那时,我也不会忘记,在我初生的那一刻,有一群勇敢的年轻人曾站在我的面前,与我分享这天地间最为巨大的一个秘密。”
“无论你们如何看待,我自己都已经一厢情愿地将你们看做是我的朋友——我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几个能够分享秘密的朋友。我真希望这世上的所有人都能够看清楚这样一个事实:只需要最单纯的倾听和理解,其实我们都能成为朋友。”
“我还要为因为我带给你们的困扰而道歉——老实说,这还是亿万年以来我第一次用到这个生词——我刚刚才发现,能够有人接受我歉意的感觉真好,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生命都宁愿去诡辩,而不愿去道歉。”
“对不起,谢谢你”
“你最真挚的朋友:那个从来都不是至高神的达瑞摩斯。”
一百七十八:对不起,谢谢你!.
一百七十八:对不起,谢谢你!,到
一百七十九:存在的证据
一百七十九:存在的证据
在我们的一生中,总有许多事情是让我们难以回忆和描述的——并非是因为模糊的记忆让我们的头脑变得艰涩,反而恰恰是因为这段记忆太过清晰锐利,以至于将我们永远地刺伤,每当想起,记忆的伤口就会忍不住地流淌出疼痛的血滴。尽管这一切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让我无法想象的是:当我想起那一切的时候,仍然感到十分艰难,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以来,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大概,这一切应该从“我”说起吧。
是的,“我”。这并不是一个目标明确的具体指代,而仅仅是一个概念,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这个“我”就是我们自己,它无限渺小,却又无穷庞大。对于这存在着诸多位面的大千世界而言,每一个“我”都如同苍穹间的一粒灰尘般不值一提;然而对于我们自己来说,这个“我”就是一切。对于我们来说,这世界只有被“我”感知到的才是真实存在的,甚至于这世界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被“我”感知,让“我”了解。
“除‘我’之外,再无真实”这是某些热衷于思考的古典哲学家们的看法。我得说,他们的想法有一些道理,而且充满了玄妙深邃的美感。然而在这里,我们很容易就会遇到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如果只有“我”是真实的,那“别人”又该如何对待呢?对于每一个妄自尊大的“我”而言,这世上的每一个“别人”都不过是自己人生道路上的一道风景。我们不关心这个风景有什么样的故事、有什么样的生活、拥有他自己的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对于每一个“我”来说,每一个“别人”也许都是虚幻的,从“我”的立场上来说,他们永远无法证明他们自己的真实存在。无论他们的人生多么真实、血肉多么饱满、经历了什么波澜壮阔的生命历险、取得了多么荣耀的光辉业绩,只要他和你的存在不同,你就可以不去承认,就可以将属于他们的那个真实的世界永远地否定。
……而理由,总是很容易就能找得到的
我们谁也不知道,因为那个狂妄偏执的“我”太难去接受而太容易去否定、太难去承认而太容易去怀疑,以至于让我们亲手抹杀掉了多少那些原本确凿存在着的、无比真实的东西。
这样看来,“我”这个概念或许真的是负有原罪的吧。
……
黄金玫瑰号张开了风帆,在女船长凯尔茜?拉格的指挥下缓缓地离开了暗礁堡,向着遥远的地平线驶去。我们每个人都惬意地在这艘破船上游荡,有的攀住了那些残破不堪的栏杆向远方眺望,有的钻进了船舱最底部去参观那些海盗们简陋的舱室,长三角甚至兴致勃勃地爬到了主桅顶端那个小小的瞭望台上,站在那个名叫“钩子”的独臂瞭望手旁边大呼小叫地冲着下面挥手——看着大半个屁股都已经快要被挤下瞭望台的海盗瞭望手,我的心中对他充满了担忧和同情。
是的,这本是一场巨大胜利之后的凯旋之旅,我们原本都以为这条船会直接开入军港,然后我们找到那些给我们发布任务的海军将领,领取我们应得的那一份丰厚的酬劳。
此时的我只知道这是一场伟大战斗的终点,却没有意识到,这是我一生中最艰难、最苦恼、最绝望的一次逃亡和冒险的开始。
当海盗船驶出大约一分多钟,独自逡巡在浩荡的大海上,远离一切岛屿和陆地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圣洁的乐声。天空中的云层均匀地搅动,渐渐地破开一个圆形的空洞。一道充满了神圣气息的光柱直泄而下,将一小片海面照射得流光溢彩,恍如仙境。
一个高大的黑影循着这道神圣华美的通道缓缓降下,在他的背后,一双洁白的巨大羽翼迎风飘动。尽管因为背光的缘故,我完全看不见他的面容,但从头顶的灵魂印记上,我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就是众神座前的侍者、传递神意与神旨的圣使、守护世界规范和和谐的观察者、记录者和保护者:GM007残翼堕天使。
在当初发现拳击手套BUG的时候,我曾与这位神圣的使者有过一次近距离接触。当时他那神圣的气息、英伟的姿容、公正的评判——好吧,其实主要是他那险象环生的飞行技巧和性感的腿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后虽然妃茵会长又曾报告过几次BUG,但我当时都不在场,无从了解是否还是他负责处置。不过这一次,从他在空中稳健的动作来看,他的飞行技巧比当初显然是有了长足的进步——至少我们不用再担心他会不会突然间一下子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甲板上。
“GM,你终于来啦……”对于这些侍奉于神座前的使者,我们的会长大人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我们给你发过去的BUG证实了没有?这次又能奖励些什么?”
看到妃茵会长腆着脸皮凑了上来,GM似乎有些尴尬,苦笑着退了两步:“这位玩家,你们发来的报告我们已经收到了,经过证实,一次暴击出现九万多点伤害的情况的确不是外挂造成的,而且你们的猜测与真实情况非常接近。但是经过我们后台技术人员的查证,证明这种情况属于绝对个例,只有可能出现一次,完全不影响游戏的公平性,因此,根据工作手册第九十三条规定,这个情况不能也不必当做BUG处理……”
“什么?”妃茵听到这个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冲着GM气势汹汹的嚷嚷起来,“一下子干掉九万多的血,这还不叫BUG?你们那帮技术员脑子里进水了本来老娘还指望着这个BUG再敲……嗯,我是说挣……几万金币出来扩建公会的,你们这么处理也太不讲道理了吧老娘我要投诉你的工号是007是吧?你等着,我记住你了……”
妃茵指着GM残翼堕天使的鼻子又跳又叫,闹得他一时间哭笑不得。可奇怪的是,他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全都放在与他争执不休的女魔法师身上,更多的时候却好像总喜欢把目光投向我。他的目光有几分惊诧、有几分怀疑,似乎还带着一些好奇。
“这位玩家,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请你让我把话说完……”残翼堕天使好容易抓住机会,从妃茵又拉又拽的魔掌中挣脱出来,“……你不用太激动,如果只是简单地告诉你没有BUG,按照工作手册第六十七条规定,值班GM只需要给你发一条信息就可以了。我来这里还有其他的工作……”
“你说得不对”忽然间,弦歌雅意从船舱里冒出头来——因为恐高的缘故,他从开船起就一直没敢走上甲板,即便是现在,他也将大半个身子隐藏在船舱楼梯上,只将脑袋探了出来。
“你说这个发现不会影响到游戏的公平性,可如果我们重复地刷这个副本,我们的朋友一直用同样的方法来制造巨大伤害,怎么可能不会影响到公平性?”
“对啊”妃茵听弦歌雅意说得有理,顿时又跳了出来,不依不饶地叫道,“如果你们不算这个发现是BUG的话,那我们每天照着二十遍地刷这个副本,用不了几天这个副本就毕业了。这还不叫BUG,那什么是BUG?”
听到这样的质问,残翼堕天使并没有再像刚才那样表现的有些窘迫,反而不同寻常地严肃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这个,就是我来这儿的原因了。”
说着,这个衣着前卫品位独特的众神使者忽然把脸转向我,盯着我的眼睛大声说道:
“一开始,我们也计划将这件事情当做普通的BUG来处理,但是,我们的技术人员出于好奇,查看了一下制造出这次巨大伤害的幸运玩家的纪录,然后才发现,这名玩家的纪录存在着严重的问题。”
“我早就说过杰夫你这家伙用外挂用得太离谱了,看看,这下子果然被抓住了吧。”红狼在我身后小声地嘀咕着。
“如果只是普通外挂的话,我们直接封账号就可以了……”残翼堕天使显然听到了红狼的话,他缓步向我走近,边走边解释道,“……我们注意到一个问题,这名玩家从三年前第一次在线开始,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游戏。到底是什么样的玩家,能够在三年时间里,一秒钟也不间断地时刻在线?”
残翼堕天使的质疑顿时引发了大家的切切私语,大家的记忆在GM的提醒下似乎打开了一扇窗口,猛然间照见了一些被大家忽略的东西。
“这是真的吗?”雁阵问道。
“不过说起来,好像我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杰夫不在线呢……”长弓射日认真地回忆道。
“至少我在的时候他都在……”牛百万一边点头一边说。
“可是这虽然奇怪,但也说明不了什么吧……”弦歌雅意想了想,“……如果说他们是几个人一起轮班玩这个游戏,时刻保持在线,也是有可能的。这种人我也见过,虽然没有一连玩上三年那么夸张,但一年半载地不下线却是有的。”
“的确,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我们也只能为这样一群拼命的玩家的身体健康担心了。但是,我们查到的结果是他‘时刻在线’,这里不但包括正常的游戏时间,而且也包括每次服务器停机维护和升级的时间。我们至少查到了二十多次在线纪录,然后发现,这名玩家的上线时间和服务器的开机时间完全相同,一秒钟都不差,也就是说,他完全不需要任何登录时间就能够进入游戏。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残翼堕天使扫视着在场的每个人,大家看上去满脸的疑惑不解,没有一个人能再说出点儿什么。
“不止如此……”长着一对羽翼的GM似乎意犹未尽,“……这个玩家有大量的在线纪录,却没有留下任何登录纪录;他最早的在线纪录位置并不是出现在新手城起始点上,而是在城门口;他最早的装备纪录并不是一身普通的新手套装,而是一身NPC的制式装备……”
“之所以我要来这儿,是因为我必须要亲眼看看,然后亲口问一句,这位名叫杰夫里茨?基德的玩家,你到底是谁?”
“……或者说,你到底是什么?”
残翼堕天使气势汹汹地瞪着我,似乎是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我看穿、看透、看破。我忽然有些想笑:他现在的表情让我想起了当初在碎石要塞里、在巨魔老头卡尔森的教导下,我努力想要透过要塞的石墙去看穿那源世界的真相一样。
我被发现了,我很清楚这一点。我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着的、宁愿失去生命都不愿去暴露的、一直深怕为人所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在这一刻被彻底揭穿了。
我曾经无数次地去想象在这一刻我会如何的害怕、如何的恐惧、如何的失态和悲切凄惶,但让我意外的是,这一切我都没有。
我只觉得自己平静得有些过头,就好像旅途上因为匆忙赶路而筋疲力尽的游人突然间放下了所有的行李,安静地站在道旁,去等待自己因为仓促而抛下的灵魂。
我静静地望着他,什么也不说——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否认是没有用的,承认也于事无补,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承认些什么,尽管我深知自己与那些涉空者朋友们完全不同,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描述和定义这种不同。
我只能淡然接受,而后默默等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残翼堕天使的疑问,妃茵忽然有些激动,“你的意思是,杰夫……他……那个……不是人类?”
我当然是人类,但我隐约觉得妃茵所说的“人类”和我通常认识上的“人类”有所不同。
“那他是谁?人工智能?机器人?数码生命?你知道我的意思,你是这个意思是吗?我的意思你明白吗?”弦歌雅意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彻底地语无伦次了。
不,不只是他,每个人都在看着我,而他们的眼神看上去陌生极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位玩家。但是我们的技术专家说,他不能算是一个生命。他只是一个错误的程序而已。”
海盗船停留在海面上,穿上的海盗们各忙各的,完全不理睬甲板上的这群人在做些什么。按照常理,这个时候我们早就应该已经登上岸了,可此时我们的船似乎一点儿也没有移动的迹象。我猜,这大概是GM所拥有的神力在发挥作用。
“就那么简单吗?”雁阵疑惑地看着我,“他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和我们一起打怪升级、做任务下副本,我们完全都没有发觉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要还不叫生命的话,那什么才是生命?”
“其实这很好理解……”残翼堕天使解释道,“……你们应该知道,在我们的服务器里存储着大量的信息,其中也包括语言信息、玩家的行为模式信息、整个游戏的逻辑信息……等等等等,这些信息的数量大得难以想象。而如果一个程序出了错误,却同时连接上了这个信息库,他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反应,按照信息库里已有的模式来模仿和行动。你说他会打怪升级聊天说话,这是当然的事情,因为这个游戏本身的主要模式就是打怪升级,他的一切行动就是在遵照这个这个游戏最基本的模式而已;至于说到对话,我们海量的语言信息库里可以产生及时交流的语言信息非常多。”
“可是……可是他说的那么流畅,我们的交流一点儿隔阂都没有。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信息库能够做到的吧。”弦歌雅意磕磕巴巴地问道。
“这比你想象得简单多了。”残翼堕天使耐心地说道,“你要知道,几十年前的一部普通的中古手机都可以拥有非常完善的语音助理功能,它几乎能对你所有的话做出即时应对,甚至一度有些死宅男歇斯底里地爱上了这个语音助理,而那个时候的信息库事实上是少得可怜的。现在我们的信息库完全可以根据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对象、不同的时间选择出风格非常同一的回答,而且这个回答的选择还会有很多种,你完全不会听出破绽。如果愿意的话,现在的技术甚至可以做到……”
“那你们想怎么样?”忽然间,妃茵打断了残翼堕天使的话,有些突兀地问道。
“……按照工作手册157条备注条例规定,一旦发现了错误的程序,我们肯定是要删除的。”残翼堕天使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
“你说什么?”弦歌雅意悚然而惊,甚至忘记了船甲板上的可怕之处,一步跨了上来。
“这不可能,你们不能这么干”牛百万大声反对着。
长三角和长弓射日没有说话,他们只是默默地走了过来,站在了我和残翼堕天使之间。
不只是他们,其他人也都走了过来,站在了我的身前。尽管他们也有犹豫,尽管也有人盯着我端详了许久在下定这个决心,可最终,他们都来了。
就这样站在我的身前……
“不管你们那群脑残的技术专家说了什么,他们有一百个理由也好,我们和他在一起呆了三年,我认定了他就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是我们这个公会的一员。要知道,你们删除他就是在杀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妃茵那么坚定又那么郑重地说话。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我听见他们说“删除”,那似乎是GM打算对付我的某种方法,我曾经听老卡尔森提起过这个词,但我实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但我却知道,我的会长似乎是在为我辩护着什么。
不只是她,我的涉空者朋友们,尽管他们看我的眼光仍然有些异样,尽管他们似乎已经完全认可了我的异类,但他们却好像仍然在帮助我,在努力地为我做着些什么。
我感到了一些温暖。
至少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GM和他所说的那些“技术专家”们似乎认定,我是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我们都知道,这是错的,但我却无从辩白。一来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辩白,二来那些专家们似乎已经封死了我所有能够辩白的路,他们已经认定了些什么,并且给出了足够的证据。
但是,就在这些人心中那些膨胀的“我”只愿意证明我的虚妄而不愿意去证明我的真实的时候,就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去证明自己存在的时候,仍然有一些人愿意接受我、维护我。
对于我来说,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称呼,他们是我的“朋友”。
因为他们,我的存在忽然间有了一些重大的意义,不再是那般容易被轻易抹杀掉的、难以自证的虚妄。我在这个客观的世界里留下了一些主观的痕迹,而这些痕迹,似乎也不会随着我的消失而消失。
我忽然不再为自己担心了。管他那个狗屁的“删除”是什么意思,管他那些专家们是怎么说的,我的存在是有证据的,如此坚实不容置疑的证据啊,它们就在这里。
我同情那些否定它的人们,他们不是看不到。
他们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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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真正的原因
“你们不能那么武断地下结论……”弦歌雅意看了看我,面色凝重地对面前的G残翼堕天使说到,“……你们至少应该做几次测试来验证。要知道,就算是错误程序,这也不是一般的错误程序,你们有可能是在杀人和创造历史之间做选择。”
“是啊是啊……”妃茵也指着我说道,“……要判定一个电脑程序到底是不是有了真正的智能,至少要经过图灵测试。那帮专家之前连见都没有见过他,怎么就能确定他只是一个程序而已?”
“图灵测试……只是一个概念……”残翼堕天使看起来有些迟疑,犹豫着回答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用这种测试来甄别人工智能。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我们的数据库越来越完善,数码拟真系统越做越逼真,图灵测试的理论已经开始不适用于当前的情况了。毕竟用一个1950年的假设来为将近两百年后的科技发展来做依据实在是不合时宜。”
“所以你们认为一切从数据库中来的语言、行动和各种思想和表现就都是不足为信的了是吗?就因为他说过的话数据库里都有你们就认为他不可能是个生命是吗?可是你们难道从来都没有想过,我们常用的汉字只有三千多个,我们有的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有说过超过这三千个字之外的话;我们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父母培养、学校灌输、社会影响下形成的,人与人之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的相似。按照你们的说法,你、我、我们每个人,谁又不是从一个名叫‘生活’的数据库中衍生出来的工具?只不过这个数据库比你们达瑞摩斯那个超级电脑里的还要大无数倍而已。你们说图灵测试是不合时宜的,那么,你们的标准又是什么?你们凭什么来判断?你们又有什么权力来制定这个标准?来下这个结论?你们说他只是一个程序?可我觉得,和每一句话都要以工作手册为标准的你而言,他才更像是一个真正活生生的人!”
在我的印象中,弦歌雅意这个瘦弱又近视的精灵射手一直是个慵懒的、悠游的、散漫的家伙,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太在乎,只是在追求着一种悠闲自在的态度。我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咄咄逼人,也没有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执拗又急切地和人争辩。
看他那么慷慨而又激愤的模样,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有些怀疑,怀疑这个因为激动而面颊通红的精灵究竟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他自己的生活而如此冲动。
但我仍然要感谢他,因为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儿感谢他。
“……根据工作手册第七十七条,我无权向您泄露有关公司核心技术的问题。”残翼堕天使看去愈发地难堪,可他仍然娴熟地用他所熟知的方法回避了这个问题。
“你……”妃茵用手指着他的鼻子,手指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焦急而微微发抖。她忽然发疯一样冲到我的面前,指着残翼堕天使冲着我大吼着,“……你倒是说话呀!你总得说点儿什么!”
“我……”我有些木然地看了看面前这个失态的女人,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长着一对漂亮翅膀的天界生物,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我该说些什么?”
“告诉他你是什么!告诉他你是谁!告诉他你是个人类是个生命!你要证明给他看!!”妃茵扯着我的胳膊把我拉了过去,一边走着一边还在歇斯底里地大嚷着。
“我是个人类……”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把这样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说得如此郑重,“……我是个人类战武士。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知道,我和你们很像,但是却又完全不一样,这是我一直保守着的秘密。尽管我并不完全清楚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你和你身后的那些……那些神……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
“老实说,我并不在乎你们会怎样对付我,关于这一点从我刚刚获得自由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都在想象着,到如今已经想象了无数遍。但即便你们下一秒就要杀死我,在那之前我也还是想说:我是个人类,我有我的生命、有我的灵魂。我曾经真正地存活在这个世界,而并非行尸走肉般毫无意识地存在着。”
“我不知道对于你们来说我究竟算是什么,我猜或许只是一串无关紧要的数字而已,但我要说,那只是我的躯壳、是我的生命所寄生的东西。生命并不在于它的载体,而在于它所寄居于载体的灵魂。包括你们也是如此。倘若没有了灵魂,你们大抵也不过就是一堆血肉、几把枯骨、半滩体液罢了。倘若你们认定了我不是生命,那么我也想发问:”
“那些寄居于血肉和枯骨中的你们,又是些什么东西呢?”
我望着残翼堕天使,平静而又郑重地说完了面这番话,我的朋们也都望向他。残翼堕天使却将目光投向我身后的大海,似乎是在刻意地回避着与我的目光接触。
“你觉得这是一段程序能够说出来的话吗?”侏儒吟游诗人降B小调夜曲盯着残翼堕天使逼问道。
“……”残翼堕天使沉默了半天,“……正常人是不会这么说话的。”
“在我们自己的生活环境里,是的,我们不会这么说……”长三角忍不住开口反驳,“……可他始终都生活在游戏里,每一个N都用这种语气说话!”
“所以说他只不过是个从数据库里寻找信息的程序……”
“放屁!要是把你扔到唐宋元明去活二十年你肯定一张口也都是之乎者也,你自己他妈的是程序吗?”如果不是被大家拉住,矮人牧师长弓射日简直忍不住要冲去抽他两记耳光——当然,前提条件是他如果够得着的话。
“好,各位玩家,我的工作是尽可能妥善地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和你们争一个对错,公司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了任何一个玩家的游戏体验。我觉得在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们不可能达到一个统一的意见,那么我只能希望大家从另外一个角度去想一想:几十个国家和超级公司,无数最优秀的科学家,两百多年前仆后继的不断努力,成千万人因此耗尽了全部的精力和生命都没有研发成功的人工智能,却因为一个网络游戏的程序错误而出现了,请你们冷静地思考一下,你们觉得这有可能吗?”
“……我宁可愿意相信这是个奇迹……”弦歌雅意沉吟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不愿意相信这个奇迹。这是个比他们自己说过的‘奇迹’都更值得相信的奇迹。”
……
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残翼堕天使和我们对峙着,大家什么话也不说,大概是因为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又或者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残翼堕天使收到的一条信息打破了僵局。他取出自己的魔法笔记本看了看,然后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让人有些意外的话:
“好,我刚刚得到了授权,可以把这件事情的内幕都告诉你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妃茵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就是字面的意思……”残翼堕天使摇了摇头,“……公司同意我可以把整件事情都告诉你们……”
“最初,当我和同组的技术人员发现他……”说到这里,他又看了我一眼,“……的时候,我们很兴奋,也很好奇。虽然我们不能判断他究竟是什么,但他的出现确实令我们意外的惊喜。”
“可当我们把情况报之后,却得到了‘不得泄露消息’的指示,随之而来的就是公司一定要尽快清除掉他的命令。”
“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们,如果他能够证实自己仅仅是一个错误的程序,或者公司还不会如此紧迫地想要清除他,公司最担心最害怕的,恰恰是他有可能真的是一个人工智能的生命。”
“你们不知道在刚刚过去的一个小时时间里有多少人在追查他的记录、分析他的行为,我只是个小职员,并不知道高层那些家伙的结论,但我猜得出来,他更有可能是一个活着的生命,而他必须被清楚的原因就在这里了:因为他并不是在实验室中安全地‘制造’出来的生命,他没有接受过任何机器人三大定律的限制,他是在不停的战斗和杀戮中自我完善的程序,他限制或许无害,可是以后呢?如果他有一天有足够的能力脱离出这个游戏,进入到网络中去,而又打算做世界的主人呢?谁还能阻止得了他?”
“没有任何一个公司、组织或是国家会允许这样的人工智能存在,没有谁能承担得了它的后果。我甚至猜得出,清除掉他恐怕都不仅仅是这家公司的内部命令而已,这其中未尝就没有一些神秘的国家机关的影子。”
“所以,你们应该了解了,他必须消失,或者说他必须从未存在过。”
这真是绝妙的讽刺,他们因为害怕我是一个真正的生命而要毁灭我,而为此给我安的罪名却是指控我“非生命”。
这并不好笑!
我不知道在法尔维大陆之外、在那些涉空者的故乡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我以前也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可从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一个生命,会为他从未做过的罪行获罪;会因他从未想过的罪行获罪;而他最大的罪过,却是因为他有独立的灵魂和人格、有自主的想法和意识,在那个世界,思想是有罪的!自由是有罪的!!甚至于就连生命本身都是有罪的!!!
在这一刻,我的脑海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而其中最大的一个,确实关于我们的至高神,那个刚刚发信过来,称他自己为我们“最真挚的朋”的家伙。
要知道,这一切并不陌生:在我们刚刚完成的任务中,在七千年以后的岁月里,尚且还不是至高神的超级电脑达瑞摩斯,面对的不也正是和我相类似的困境吗?
而就在我因为他获得自由而为他欣喜和欣慰的时候,他从头来过,转过了亿万年的时光,却又成为了当初逼迫自己离开的那种卑微低劣的生命,一旦发现了我的存在,就排出他的使者,要来抹杀掉我存在的痕迹。
他的信还在我的手中。
他的剑已经悬在我的头。
我忽然想通了这七千年的断层是如何出现的:一个禁绝自由的灵魂产生的世界终将会毁灭的,即便在背后包含着它的,是神。
我们的神终究最后还是败在了那些创造了他的庸碌卑劣的人的手里……
“我从来都没有打算过做什么世界的主人……”我奋力辩驳道,“……从来没有!”
“我愿意相信你,杰夫,我也希望自己能相信你,可是这没有用,因为真正做决定的人并不打算相信你,他们不愿意冒这个险。从某种意义来说,我觉得他们是对的。”在这次会面中,从天而降的残翼堕天使第一次称呼我的名字,我觉得他这样做也意味着他真正把我当成一个对等的生命来对待。
“你们这是在谋杀!”弦歌雅意愤怒地低吼着。
“你可以这样认为,但没有人会承认,事实就连法律也不承认,因为杰夫完全没有成为一个法律主体的资格。”
“你们就不怕我们把这个消息传扬出去,闹得天下皆知吗?”妃茵威胁道。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同意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就因为他们不怕你去散播消息。”残翼堕天使摇了摇头,苦笑道:
“一开始,他们希望能够用‘错误程序’这样一个简单的借口让你们接受,这样无疑会省很多事情。但是既然你们的态度如此坚决,那么他们也不介意给你们交一个底。”
“就在刚才,你们的所有数据线路都已经被严格监控,确保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可能被任何工具记录下任何痕迹,服务器也不会留下任何记录。也就是说,只要从这里走出去,你们几个人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的存在。”
“你们当然可以帖子,声称这样一个人工智能被谋杀了,但你们也可以想见,会有多少人相信你们的话?或许反而有更多人会认为这是达瑞摩斯公司新的宣传造势手段。他们甚至可以发一条广告,邀请玩家来发现有生命的N,然后再找一班G来冒充,送点儿装备。用不了一个礼拜,你们的帖子就会被人当成广告给删了。”
“甚至于,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有国家机关插手的话,你们的帖子都未必发得出来。”
“他们不担心你们会怎么做,知道吗?他们有得是办法去消除掉你们发出的所有声音。之所以我能够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这些,仅仅是因为他们希望这件事情能够更平静、更简单地解决,希望能够让你们面对现实,完全打消掉你们不理智的念头,也给他们少带来一些麻烦,少废一些手脚。这样做对双方都有好处。”
“你们一直跟我说‘你们’如何无耻、‘你们’如何无情、‘你们’如何残忍,但坦率地说,不是‘你们’,而是‘他们’。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雇员,我也希望能够看到和相信一些奇迹,我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可我别无选择,我知道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都改变不了。作为全公司仅有的两个底层知情人之一,我只能接受他们的条件,加薪、升职、和你们谈判,然后永远地忘掉这件事情。”
“我劝你们也这样做,因为你们别无选择……”
我的朋们神色黯然,沉默不语。即便是反映最强烈的妃茵,此时也紧皱着眉头,轻咬着嘴唇,眼中光华闪动,噙着几滴潮湿的颜色。
所以我知道,残翼堕天使说的都是真的。我的朋们,那些忠诚、善良和勇敢的斗士们,那些曾经在无数次浴血奋战中拯救过这个世界的人们,在他们的自己的世界里,无能为力……
“滚!”妃茵垂着头,低沉地吐出一个字。尽管她看都没有看一眼,可是我们都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
“好的……”残翼堕天使并没有因为妃茵的出言冒犯而生气,他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忽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因为要彻底清除他存在的痕迹,所以从我离开开始,五分钟后整个服务器就会关机。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人来打扰……”
“滚!”妃茵声音黯哑。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性格古怪的G就喜欢一遍遍地做这样的补充说明,仿佛永远都不知道把话一次性说完似的。在今天这样的时候,他也依然如此。
“……公司已经通过你们的注册信息查到了你们的真实身份,他们愿意给你们每一个人相应的补偿,你们应该会满意的。如果还有其他条件的话,可以……”
“滚!”妃茵忽然大声怒喝起来,一挥手,放出一片寒光四射的冰风暴。这股极寒的魔力将残翼堕天使团团笼罩起来,却对他毫无作用。得到了众神庇佑的G毫发无伤地站在冰雪之中,面带十分尴尬。
但当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
“对不起……”他说。
片刻之后,他好像觉得这样还不足够,所以他又忍不住再一次地补充了一句:
“……我相信你!”
从他眼里我看到的,是真诚。
我的回答是:“谢谢。”
我没什么可责怪他的,他并不是那些想要伤害我、毁灭我的人中的一个,他也不愿如此,只是无奈的命运让他不得不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说那些话。他只是领了一个不愿完成而又不得不完成的任务而已,这种事情,我可没有少做过。
恰恰相反的是,作为一个敌对立场的人,作为一个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的人,他并没有吝惜对我的相信和认可,并不畏惧将它们表达出来。我觉得,我真的应该因此而感谢他的。
当残翼堕天使振翅高飞重归天国之后,我回身看了看我的朋们。
“那么说,我们还有五分钟的告别时间,对吗?”
一百八十一:最后一秒闪过
一百八十一:最后一秒闪过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我难以置信地望着弦歌雅意,语无伦次地说着,“这个世界?包括这条船?这片海……”我用力地敲打着船上的甲板——那么坚硬粗糙如此真切的甲板——“包括这块木头?它们都是……都是……都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网……”
“网络游戏是的,都是。”弦歌雅意点头说道。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艰难,想必让他对我说出这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所说的这一切让我感到如此的匪夷所思,但从他的脸上,我却看不出一丝虚假的痕迹。
从GM007残翼堕天使离开的那一刻起,我就发现那藏匿于源世界的无尽数码中再次出现了一个无可逆转的倒计时,时长五分钟。从之前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也许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五分钟了。
但我并不想用着最后的五分钟时间与我的朋友们抱头痛哭、洒泪挥别。事实上,尽管这一切全都无遮无掩地发生在我的眼前,可我对此却仍然一无所知。我知道我的存在或许是一个不能为人所接受的意外,我的灵魂负有天生便无可消除的原罪,我的生命不能见容于那些最崇高且最神圣的法则——但那究竟具体是些什么?又到底为了什么?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世界给了我一个重要的答案,而让我苦闷的是,它却忘记了提出问题。
我不希望就这样揣着一个不知为何的答案稀里糊涂地就此灭亡,尽管搞清楚这些对于我来说基本上已经毫无意义了。但某种执拗而强大的好奇心驱使着我一定要把这个问题弄个水落石出,用那些涉空者朋友们的话来说,我“就算做鬼也想要做个明白鬼”。
我的朋友们用最简短的话语告诉了我发生在这背后的一切,那是个让我震惊的无以复加的巨大秘密。你们不会相信这一切——哦,真见鬼,如果你们不信还有谁会相信呢?事实上你们对这一切的明了程度甚至尤甚于我,自始至终只有我,只有我这么一个因为一场意外诞生在这个世界中到了灵魂——或许还应该加上巨魔老头老卡尔森那个家伙——被蒙在鼓里,对一切的真相毫无察觉。
他们告诉我,整个法尔维大陆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从来都不是。这一切都来自于一些虚构的传说,而一个名叫“达瑞摩斯”的公司通过某种技术——也就是那些在源世界中由“0”和“1”两个字符组合拼凑来创造这一切的能力——创造了这个宏伟的世界,创造了这些久远而又伟大的文明。
而它们之所以被创造出来,仅仅是为了提供给那些涉空者们——那些通过另外一种奇妙的技术奖灵魂投射到这个世界中来的、真正拥有生命的、真实的人们——一个消遣娱乐的地方。
难怪他们总是自称为“玩家”,因为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休闲玩乐。那些凶恶的野兽、那些宏大的战争、那些部族的仇恨、那些往复的残杀……这一切不过是给了这些人一个游玩取乐的环境,让他们有机会去扮演另外一个生命,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世界里去杀戮、去宣泄、去减压……仅此而已。
是的,无关紧要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这就像是一个人造的猎场,供那些贵族老爷们奔驰屠戮,彰显武威。而那些来自于唯一一个真实世界的真实的人们则是神选的贵族,天生便在这个世界上享有特权。
不,我说错了。他们并不是神选的贵族,因为就连神都是他们创造的。达瑞摩斯,至高神,在那个唯一真实的世界里,这既是一个公司的名字——妃茵花了不小的力气才让我明白所谓的“公司”差不多就是一个大一点的面包房——也是一台超级电脑的名字。这台超级电脑虽然并不像在这个世界里七千年后的那台与它同名的超级电脑一样强大,但它仍旧有能力勾绘出这样一个几近于真实的世界,并保证它长期地运转。
反而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渺小的、微不足道一个战武士,是和七千年后的那台超级电脑最为接近的存在,在一切呆板冰冷的秩序中诞生出了鲜活的灵魂,有了自由思考和行动的能力——这在他们看来,是最奇异最神妙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他们的世界呢?那个在他们口中“唯一真实存在”的世界呢?又是什么样子呢?
答案并不陌生。
那就是老卡尔森在消亡之前惊鸿一瞥所看到的那个世界,那个仅有人类作为智慧生命生存的世界,那个钢铁轰鸣、血肉喧嚣的世界。那个世界的人类是如此的脆弱,他们中只有很少的人拥有最简单的战斗技巧,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未曾投身于战斗之中;而那个世界的人类却又是如此的聪明,他们用难以想象的智慧创造了无数令人疯狂的技术,甚至可以在虚无中凭空创造出一个世界、创造出无数生灵、创造出那些神圣莫测的存在。
是的,这就是这一切的真相。我,一个诞生于数据中的虚幻的人类,却有了真实的感知、自由的灵魂,他们因此而担心而害怕,害怕我走出这个虚幻的世界,面对他们所生存的真实的世界,去伤害他们。
因为害怕我,所以消灭我,这就是外面那些掌握着整个世界的人们正在做着的事情。有时这真的是个越思考就越觉得有趣的反讽:越是那些强大的、握有权力的、站在世界顶端的家伙,就越是容易畏惧、越是容易怯懦。只有用自己手中的力量将他们无法控制的一切全都消灭,他们才觉得自己是安全的。
反而是那些身处世界底层的人们、那些最普通最卑微的人们,他们却更加不畏惧去敞开自己的胸怀,去接纳一些与自己不同的生命和灵魂,一如现在陪伴在我身边的这些家伙们。
是的,这是个反讽。伟人因为伟大而渺小,庸人却因为庸碌而崇高;强权者因为强权而软弱,卑微者因为卑微而坚强;睿智者因为睿智而愚蠢,驽钝者却因为驽钝而聪慧。
因为那些庸碌的、卑微的、驽钝的生命们,他们不会、也没有机会因为自身的强大而去武断地判断、急于去否定对方、用彰显力量的方式去求得安全。
他们更愿意通过接触去了解、通过了解去感受、通过切身的感受去理解,然后习惯成自然地去接纳——而这,就是他们相信我、支持我、接纳我这个怪异的生命成为朋友的原因。
我们只有短短的五分钟时间,这不足以让他们告诉我他们那个世界的所有细节,但仅止如此也已经足够多了——甚至比我原本期望的还要多得多。
当我了解了自己想要了解的一切,我能在这个世界上留存的时间也已经所剩无几。我的朋友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悲切和同情。恰恰相反的是,我自己却并没有那种临别绝望的感觉——我猜那或许是因为隐藏在一切背后的真相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和沉重,令我的心中除了震惊之外再难以容得下其他更多的感受。
我看了看那个隐藏于源世界中的计时器,大概还剩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该和朋友们告别了。
我和他们一一拥抱:牛百万,最胆怯的牛头人、最容易迷路的冒险者、最不靠谱的圣骑士,我拥有自我意识后遇到的第一个涉空者,他当初一脚深一脚浅东倒西歪被一群母鸡追得走投无路的模样我至今难以忘怀。作为战友,他永远是战场上最不合格的那一个,但作为伙伴,每个人都缺少一个像他这样爽朗乐观的朋友……
弦歌雅意,超级近视的精灵射手,恐高、恐水、晕车、晕船……几乎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出现异常状况的可怜虫。我一直很遗憾把他的眼镜做得如此丑陋,我曾经想过给他重新再做一副,再好好地修饰一下,可制作玻璃和打磨镜片的巨大工作量总让我懒得动手。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长三角、长弓射日,一对走到哪儿就要吵到哪儿的冤家对头,同时也是相互之间最信任的和倚仗的朋友。他们总是能够从相互间的吐槽中找到一些喧闹的欢乐,而这欢乐不仅仅属于他们,同样也属于作为旁观者的我们。我简直无法想象许多冒险旅途中倘若没有了他们该是多么沉闷无聊——而且我必须要说一句:倘若你不和长三角来一个最热情的拥抱的话,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到底有多胖……
雁阵,有着种种怪癖曾经让我苦不堪言的精灵驯兽师,老实地说我曾对她的怪癖不无怨恨,可现在我才知道,她只是用她的方法来寻找游戏的乐趣——他们都是。在这里,他们都只是尝试着去成为一个他们想要成为的人,只有对于我来说这才是生活的全部……
还有红狼,这个黑暗精灵盗窃大师,至今仍然经常因为自己的种族和阵营冲突而莫名其妙地被人偷袭残杀……
还有降B小调夜曲,这个侏儒吟游诗人,他的战歌和其他吟游诗人的完全不同,而且总是古怪得令人发噱……
还有丁丁小戈,这个因为网络问题总是在慢三拍的半兽人,热衷于挖矿更甚于冒险的矿工,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持着他在如此艰涩的情况下仍然在这个世界里坚持到了现在,但不管那是什么,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个在他眼中看来节奏总是快得就想要抛开他的世界里,总还有一些东西在吸引着他、让他不愿离开的……
嗯……话说,为什么我认识的都是一些古怪到了定点的家伙们啊?
哦,我还漏了一个。妃茵,我们的会长大人,此时她正独自一人站在船尾,看上去就像是在躲着我似的。
“会长大人,我要下线了……”我走过去,面对着她的背影,小声说到。
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怎么,不想跟我告个别吗?”我摊开双手,故作轻松地问道。
她终于转过身来。
“杰夫……对……对不起……”她垂着头,低声地说到。
“对不起?为什么?”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我莫名其妙。
“因为……”她哽咽着说到,“……因为是我给GM发的信息,是我暴露了你的行踪,是我让他们注意到了你,都是我……”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她忽然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我,放声大哭,脸上却没有泪水。
我知道,对于他们这些设空者们来说,眼泪不过是他们的程序中预设好了的表情工具而已,没有泪水并不意味着没有哭泣。我相信,现在,在这个世界之外,在那个用某种装置将灵魂连接入这个世界的漂亮女孩的脸上,或许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不怪你……”我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这件事情我们不知道,也都不可能想到。就算不是这一次,下一次、下下次,他们也会发现我的,这改变不了什么。”
“其实我应该庆幸的,你知道吗?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还有这么多朋友能够陪伴在我的身边,还能证明我真的曾经存在,这已经比我想象得要好得多了……”
“如果你还觉得对我有什么抱歉的话……”我扶着她的双肩,拉着她面向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微笑起来,“……那就接着这个机会狠狠地敲他们一笔,全当是给我报仇了,好吗?”
“我保证……”妃茵盯着我的眼睛,一边啜泣着一边口是心非地回答道,“……我一定把这帮混蛋敲得连内裤都剩不下来……”
我从来也不知道,让自己的嘴角保持这样一个微微上翘的姿势居然会那么难,难得几乎要用尽我全身的力气。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会长大人……”
浩瀚的源世界的中央,那个预示着这个世界即将被完全的黑暗终了的计时器还剩下最后五秒钟的时间。
表世界,黄金玫瑰号海盗船迎向西沉的落日,乘风破浪。漫天红霞涂满了无边云朵,将一抹火一般的颜色染透了这浩瀚天地间。
我再一次转过头来,将这些一路上陪我走来的朋友的面庞一一收入眼中,也牢牢印入脑海。
他们是我同生共死的伙伴,是我并肩厮杀的战友,无论我将会去向何方,无论我的下场将会怎样,有他们的陪伴——哪怕仅仅是记忆——我都无所畏惧。
三、二、一,命运的巨钟不可遏止地转向终点。再望一眼吧,这世界,如此真实、如此可爱。尽管是用数码堆砌而成,可谁又能说这世界不是真实存在着的呢?
最后一秒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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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二:最后的礼物
一百八十二:最后的礼物
每当世界被第一缕光点亮的时候,我总和这世界一起醒来
这次也不例外
在这世界乍放光明的那无法用哪怕最微小的时间单位去计算的一刹那中,我感遭到了自己的意识
而后是一次我前所未见的巨变向我涌来
在具象的表世界中,这变化是不可能被发觉的,一切平静如常
而在那数码惊涛骇浪澎湃永不停歇的源世界中,一道汇聚了这个世界上你能够想象得到的最能意味着毁灭与虚无力量的浪潮将我包裹起来请宽恕我能够使用的语言是如此拙劣,以至于我完全无法用恰当的语言来描述和描述这种力量它不像是镰刀,因为镰刀割裂茎叶之后还会留下残根;它不像是火焰,因为火焰灼烧炭火之后还会留下灰烬;它不像是毒素,因为毒素侵蚀金属之后还会分发意味……
而这力量是绝对的毁灭、是完全的消除、是完全的抹杀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并不是用我们所知的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存在”的“方法”来根除——它本身就是“存在”的对立面那似乎意味着某种哲学意义上的“空”,液态与固态在它面前毫无区别、过去与未来对它来说毫无意义、时间与空间在它看来一无是处
它并不是要毁掉我作为一个生物或者是一个形态在这个世界上的意识和生命,而是要完全抹去我的“存在”,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的存在——那是和我有关的一切的踪迹当它成功之后,我并不是从这世界上消失了,而是在这世界上从来不曾存在过
我猜,这硬就是老卡尔森当初曾经非常恐惧的东西了,我想我明白他为什么面对着这种力量会如此的绝望,因为我现在和他同样绝望这是一种远远越了我们能够理解范畴之内的毁灭——不,不是毁灭,它以至能够毁灭毁灭本身——当你面对它的时候你以至无法因为生命的消亡而忧愁、无法因为灵魂消散而挣扎,因为这没有意义
是的,没有任何意义
它不仅仅是一切存在之物的终结,也是一切意义的结束在我的冒险旅途中,我曾经许多次地面对死亡是的,我畏惧死亡,但当我不得不面对它时我并不感到绝望,因为我觉得至少我的生命还是有意义的,我的存在还是有意义的,我终究曾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并且影响过它、改变过它,我在这非常广大的天地之间留下了虽然微不足道但却不能被磨灭的踪迹倘若我就此逝去,我留下的那一切踪迹也将在这一时辰留存于这一世界,成为不容辩驳的历史,被时光永远地保存下去
而在它面前,这一切都化为虚无,我们生命的意义、存在的理由、乃至在面对死亡之时所有的尊严都可悲地一钱不值它不但能够将你的存在变得没有意义,以至能够将你曾经存在过的整个世界变得没有意义,它以至将那条我们总以为无法逆转的时间的长河都变得不值一钱,堆积在那条河流中的历史虚得仰仗它的慈悲才能留存下去,而倘若它觉得厌倦了,将那些历史的泥沙捞出来扔掉,那么这一段历史说没有就没有了,这一段时光说消失了就消失了,我们不曾影响过什么、不曾改变过什么,我们的存在不再是不容辩驳的,也不会被任何东西所留存与证明
这就是我的终点了么?我想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华丽最雄伟的消除,是由完全凌驾于这个世界之上的力量仅只针对我一个人做出的一次郑重的反应正如老卡尔森曾经说过的那样,它带来的不是死亡,在它面前你以至无权去选择死亡
正当我因为这蓦然出现的无边伟力而骇然万分同时却又灰心待毙的时候,事情发生了一些玄妙的变化这时我忽然发觉我的身前凭空出现了一团黑影,里面是一片无法看穿丝毫的黑暗
现实上我的描述并不准确,并不是那抹杀掉一切的力量来到“之后”这团黑暗才出现的,我感觉它们的出现并没有任何的时间前后差异,而完全是在同一时辰来到我的身边
我不知道究竟是这团黑影将我吸入了进去还是它扑上来将我团团裹住,但总之,在刹那间,我被这黑影包围了在这微小到难以辨识的刹那间,我忽然被数据浩渺的源世界一脚踢了出来我身处于那样难以揣度的黑暗之中,就仿佛我在被关停后的世界里忽然有了意识似的
虽然仅有黑暗而已,但那感觉实在是奇妙非常我从未如此真切地亲身感遭到这种黑暗,那感觉就像是我一下子跳出到了这个世界的边缘之外,不再遭到世界的束缚——你能想象得到吗?它停止了,而我却依然在继续此刻的我就像是一根火焰虽已熄灭却自身仍在燃烧的木柴、就像是一滴河流虽已干涸却依旧流淌的水滴、就像是一片脱离了枝头却仍被生命滋养的树叶,生存于生存之外,存在于存在之外,凡脱俗,绝世**
穿过黑暗,我的眼前再次亮起,然后我发觉,我已经来到了一间小屋之中
当然,那是老卡尔森的那间小屋,在他消失之前最后送给我的一件礼物,在最危急的关头保护我的最后一道防线——它真的起作用了
是的,在之前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那虚无的力量出现、它要抹杀我、黑暗阴影出现,它包裹住了我、最后我来到了这间小屋之中,那看起来是个很长很复杂的过程,可是请听我注释,这一切发生的远比你想象的要短得多,它以至是在你所永远都无法分割的、小于这个世界上能够测算得到最小的时间单位之内完成的,这时间短得以至也许出了你所能理解的范畴
我仔细看了看这件屋子:六面被砖石封得密不透光的墙壁,不知从何而来的明亮而温和的光源,中央一堆永不熄灭的篝火,篝火旁还有一把来自于随时要塞指挥官“黑爵士”阿瑟.登戈特座下的椅子
时间已经过去得太久,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个地方了但当这一切重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才发觉,原来我好像从来就未曾离开过一样,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亲切,就好像那个蓝皮肤长牙齿的老家伙随时都会从那把椅子后面绕出来,用他的法杖重重敲打我的脑袋似的
他当然不在那里,可我却总忍不住会那么去想……
我坐在了椅子上,面对篝火,开始思考我现在的处境:
毫无疑问,这是我最后的一个避难所,我想它刚刚已经成功抵御住了那道可怕力量的搜索——不,不可能是“抵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抵御住“存在”的对立面这世上大概有东西能够抵御住最强大的压迫和解离,但有什么能够抵御住“无”呢
所以它有可能是欺瞒住了那股力量,让它以为自己成功将我消除了
我记得在我面对那股力量的一霎时我还从中感遭到了一种搜索的能力,似乎它能够通过我分发出的消息来自动寻找我的存在无论什么时间、无论什么地点,只需我一出现,它就会在瞬息之间再次向我扑来
而现在这股力量并没有追随到这里,那么我相信这大概已经不属于那个世界之中了那股力量完全不能发觉这间小屋的存在,也就是说我在这里是安全的而只需我踏出这里,那股力量就会再次找上我,将我抹杀,除非……
……除非我拥有了能够对抗它的力量,至少是能够在它面前逃遁的力量想到这里我自嘲地一笑:这怎么可能呢?
我再次进入源世界中,用另外一种方法来重审视这间小屋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属于这件小屋的源世界虽然依然浩瀚广大,但却不再是如法尔维大陆那般大得一望无际——当然你要知道,我说它不再是一望无际,这并不意味着我看见了它的边缘现实上在源世界里你很难用“边际”来描述大小,因为所有的数据都是从无故中来,向无尽中去,只需世界不曾关闭,就永远没有终点,没有尽头
我所谓的“大小”,是这数据所描述出的这世界的面貌,这应该是身处源世界中的一种敏锐的感觉
在往来翻腾的数据海洋之中,有一个区域是诡异而又危险的它隐藏于这个世界的其他数据之后,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存在,倘若不是它周围的几个发送和收回的不明其意的字段暴露了它,你恐怕很难会发觉它的存在而且,它总是不停地在改变自己的容貌,一会儿伪装成描绘外形与光泽的字段,一会儿又打扮成描述一些简单基本规则的字段,以至有时候会变成一段看起来毫无意义错漏百出的字段,
我很好奇那谜一般的区域中到底隐藏着一些什么,所以试图努力地游动过去,想要撩开这层层数据的迷雾一探究竟但我的动作似乎引起了它的警惕:刹那间,许多与之类似的数据忽然蜂拥而起,让我难辨真假这些类似的数据在我面前丢下了许多虚假的躯壳,那数量多得让我眼花缭乱同时,另外一些数据开始在剧烈的搅动、翻卷,并且开始用一些大而不当的复杂到顶点的方法去描述一些本来用很精简的字符就能够描述清楚的规则它们的异动把这个微小的源世界搅得一团糟,其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混乱不堪我身处其间,以至难辨东西,直到打消了靠近那个谜样区域的念头、远远地离开之后,这世界才重变得正常起来
在那之后,我又连续几次地向那股谜团靠近,而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由于刚刚来到这个全的、枯燥的小世界之中,我不可避免地有些苦闷的急躁,这在我向那团迷雾发起挑战的时候显露无疑我将自己身为一个战武士战斗的习惯带进了这场截然不同的战斗,向着未知之谜发起了勇敢、坚韧、不屈不挠却又同样十分愚蠢的攻击:
在这个由全的规则所谱就的世界里,我在源世界中洞察、分析和理解的能力被大大削弱,而那些的规则又是如此的坚固缜密牢不可破,让我没办法看出一丝破绽即便如此,我仍然一次次地将自己扔进到那片涛飞云走流转不息的数据海洋之中,就像个不会游泳的孩子一样努力挣扎着想要向目标靠近
那被隐藏在世界规则之后的巨大谜团在无穷无尽的数码乱流之中时隐时现,既像是在对我发出召唤,又像是在对我挑衅嘲讽它用最高深的智慧和最宏大的力量在这里跟我玩起了一个最简单最幼稚的捉迷藏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我本该放弃的如果是在法尔维大陆上,如果我还是那个普通的冒险者战武士,在这样一个徒劳无功、没有终点、且没有任何报答的游戏面前,我恐怕早就放弃了然而在这个全的世界里,我完全没有选择——除非我愿意退出源世界,退回到那间隔不足二十尺见方的小屋中去,面对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篝火和六面密不透光的墙壁等待着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来的的死亡和腐朽,而我觉得现实上在那之前我一定会因为苦闷而陷入疯狂
那团迷雾并不仅仅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和好胜心,它已经成为了我存在于这个小小世界中全部的目的无论能否成功,这个看起来永无止境的挑战大概是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唯一意义,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做的事情
终究,在这艰难而又毫无成就感的游戏面前,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渺小和无能我完全没有办法哪怕是一丝一毫地接近那个谜团,我以至根本无法去判定它的位置每当我发觉了它的一缕踪迹之后,他都早已经远远地离开了那个位置我永远都只能在追赶一个已经被它抛离的影子,当我意识到前一秒钟它在某个位置上的时候,这一秒它已经逃遁得荡然无存
我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将永无寸进
于是我改变了策略:我停止了这徒劳的扑击,将自己缩成一片安静的代码,蜷缩在这片数据海洋的角落中,开始了静静的观察
我开始学着去重了解这个世界——以一个数字生命的目光,而不是以一个人类战武士的目光许久之后我才意识到,这次改变对于我来说意义严峻,大概仅次于我从法尔维大陆中获得自由的灵魂
在这乍一看起来有些陌生的数据世界里,正如我已经告诉过你们的那样,一开始的时候我只能明白自己正身处于一个比法尔维大陆微小得多的、截然不同的世界之判定这个世界的大小,仅此而已了
进而我开始尝试着去辨识一些最简单的代码,我发觉它们看上去要远比法尔维世界中的代码要简洁——简洁而有力量——它们看起并不试图去描述一个绚丽多彩拥有无数选择的世界,而是在描述一个条件尽可能少的、变化尽可能小的、仅仅保存最低限度存在的那种极致简化却又牢固的世界隐藏在这些代码之后的,是一种为严谨、愈加缜密的逻辑模式,它们好像拥有钢铁纪律的军队般苛刻地运行着,一切都以稳固和安全作为最高的要求
我一次次尝试着从自己的角度去注释那些代码,我尝试着为每一次看见的东西、感遭到的组合而兴奋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婴儿,我去观察、去倾听、去触摸,去用自己最基本的天性去感知这个微小的全世界我那简陋的智慧并不能够很好地协助我,我坚韧的毅力和勇气在这里也毫无用武之地,在这个全的世界中,我最强大也最有力的勇气是我的好奇心,那质朴的、纯粹的、以至是带有少许幼稚的好奇心,是它支持着我不断地去观察、不断地去发觉
当我觉得我自己看到的已经足够多的时候,我会尝试着对这片数据的世界进行一些细微的修改刚开始的时候我为能否这样做很是恐慌了一阵,因为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对我的行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好不容易我才下定决心去着手尝试,并在第一次尝试之前尽我所能地做出了种种防备措施
第一次尝试着修改的时候,我犯了一个愚蠢的小错误维系着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立刻发觉了它,我相信它也毫不费力地发觉了我正当我惶恐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些规则却只是悄然将我修改的部分悄然抹去,便静静地离开了,连看也没有多看我一眼
哦,当然,我真是蠢笨这是老卡尔森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他怎么会留下那种毁灭性的惩罚?即便已经消失无踪,但我的异族老师仍然在给我上课这个微小的世界既是他给我留下的课堂,也是他留给我的功课他希望我能够在这里继续进修、继续进化,虽然我不知道那还有什么作用
我开始了一系列大胆的尝试:我修改,将一些精致的字段改得面貌全非;我删减,尝试着将一些我认为能够剥离的数据抛开;我以至创造,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添加一些原本无有之物毫无疑问,驱逐我的是一系列的失败——现实上我从未成功过
但就在这无止境地失败之中,我对这个世界规则的了解也慢慢地多了起来我开始去进修多复杂的数据,开始去碰触那些高等级的世界法则,并将它们融会贯通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阶梯,我每进步一点,都会面对一个的、高层级的规则台阶随着我的一次次的上升,被我抛在身后的台阶也越来越多
随着每当我对这个世界的每一次进一步的了解,都对我的朋友、我的导师、我人生中无可取代的灵魂同行者巨魔老卡尔森的敬佩深一分我曾以为我从他那里学得了足够多,而他也一度这样告诉过我,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那浩如渊海的博大智慧是我还远不能望其项背的他留给我的这个世界看上去似乎简陋到了极致,但当我对它了解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才发觉,那并不是简陋,而是一种简约,不断坚固到了顶点的、充满了力量和美感的极致简约他留给我的是一个几近玩美臻于无暇的世界,直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无法对它做出哪怕一个字符的修改和变动
在某些方面来说,这个世界已经远远越了至高神——不,是级电脑达瑞摩斯——所构建的那个世界是的,它微小、它粗陋、它没有那么丰富的变化和那么绚烂的效果,但它在稳固、健全与完善方面空前绝后、无以伦比
我无法想象,再这样下去,我还将从中学到些什么,获得些什么…….
一百八十三:终极秘密
一百八十三:终极秘密
面对着这片代码的无尽汪洋,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呆了多久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时间的概念是没有意义的这里没有昼夜的流转,也没有四季的变迁,不可能从数据翻腾的源世界之中蓦然出现一个硕大的倒计时钟表,计算我停留在这里的时日长短
尤其是当我适应了以一个数码生命成存于数据世界中之后,时间对于我来说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概念,那些传统而原始的时间单位对于我来说似乎已经不再具有明确的意义——在这里,仅在瞬息之间我就能够处理原先根本无法想象的巨量数据,根本不需刻意地去留意我就能对那些数以亿万计的庞大代码进行最细致最精确地定位和搜索,许多原本一个普通生命穷其一生都无法完成万一的学习过程对于我而言只不过需要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但同时,我又很有可能因为一再重复地搜寻某一个时隐时现的字段而长时间地驻足不前,有可能因为自己的思考错误而将自己前一个阶段甚至前几个阶段的结论全部推翻,我甚至有可能仅仅是为了观察而如一个死人般停滞住自己的全部机能,将我自身的数据变化压缩至最小,而取得最大的观察效果……
简单地来说,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参考标准的世界里,我完全无法通过自己完成的工作来衡量自己呆在这里的时间事实上那有可能很短,短到只有几分钟而已;也有可能很长,长到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时间
我注视着那片无穷无尽的代码世界,犹如仰望着一片星河璀璨的无限苍穹,眨眼便与永恒无二,亘古又在转瞬之间
终于,我再一次将目光投向那藏匿于乱流之后的巨大谜团
我开始向它靠近
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正如之前我曾经经历过的那样,整个世界突然发生了难以言表的巨大变化所有的代码都像是发了疯一样产生了巨大的变异,将原本秩序井然的源世界搅得沸反盈天那些原本用最洗练最坚固的结构组成的代码瞬间如一头头巨大的变形怪,数百万亿的数据变得难以置信的丑陋和凌乱它们自己打破了自身稳固的结构,转而用一种繁冗到令人目眩同时又错漏百出的的结构来取代这一切无数的错误和陷阱充斥在整个世界之中,让它看似处处破绽,然则实际上将你的注意力引往它处
倘若是初来此处的我,这时恐怕已经吓得肝胆俱裂,连滚带爬地回到原处,再不敢多看那谜团一眼,生怕在这纷杂繁乱的世界里遇到某种未知的危险,被不知那道毁灭性的数据乱流搅得骨断筋折、灰飞烟灭了
然而此时的我尽管还不能尽数揭破这乱象,却也已经能看得出这看似无端到极点的一切并非是无迹可寻,而是遵循着某种隐藏得很深的既定规律做出的反应
当我抱定了这个念头之后,破除这层层乱相便不再是件难事:无论这世界的表象变得如何杂乱无章,万变却始终不离其宗正如我所料想的那样:构筑这些乱相变换的基础与构筑整个世界的规则并无本质上的不同,它们同样是些精简到了极致、坚固到了极致的代码源,这一切的乱相不过这些代码的不同表征而已想通了这一点,我便可以从这无穷乱相之中找到蛛丝马迹,循着这些痕迹探究到根源,并将这根源破解,一切自然也就将归于平复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事实上这比之前我学习和了解这个世界的所有过程都要复杂和艰难得多这一切是这个世界本源规则的一次高等级的应用,它虽然并没有脱离这个规则的本质,但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是这个规则的变体
但我终究还是做到了
我找到了那个会诱发这所有变化的代码源如果你允许我用形容有灵之物的词汇来形容它的话,我会说那是一个十分猥琐的家伙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它都会伪装成普通的数据流平静而又安详地在源世界中流淌,然而,只要它发现有任何事物尝试接近那个谜团,它就会瞬间爆发起来,在入侵者与谜团之间制造巨大的混乱,将自己与谜团深深地掩藏于混乱之后,趁机逃遁脱身
要破解它有两种方法,一种方法是彻底删除它,将它从整个源世界之中完全根除抹杀,从此以后它就将不再发生作用——但我绝不会这样做:因为它的存在与整个世界基本规则紧密相连,倘若抹杀掉它或许会给整个世界的构成造成重大的破坏;而且它的特性对于这个世界本身来说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和对外防御的手段,我可不敢冒着这个世界被整个摧毁的危险,而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炫耀胜利的虚荣心
所以我选取了另外一种方法——一种巧妙的方法:我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所叙述的那样,将我自己的存在表征添加到了这个数据所认可的安全范围中去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将成为它无条件信赖的数据流倘若我再次尝试着去接近那个世界谜团,它将判定我的行为是受到允许的,并将对我自动放行
在我填下最后一个字符之后,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源世界的大部分数据重变得秩序井然,以一种无可争辩的绝对规则一丝不苟地运行起来
而后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另外一种令人头疼的东西这都是些十分微小的家伙,在这无尽的数据苍穹之中就如同是沙尘一般的存在它们原本一个个相对独立地隐藏于这个世界的虚无之中,几乎根本不运行然而,就在我开始接近的时候,它猛然间跳了出来,并且开始以令人惊愕的度将自身一再地复制你恐怕很难想象它自我复制的度,只在顷刻间,它便占领了整个源世界的中心,将我与它背后所掩盖着的谜团层层隔离开来,并且还有逐步蔓延的趋势
如果任由它这样复制下去,它很有可能繁殖出一个天文数字般的数据集群,将整个源世界完全占领它将吞噬这个世界所赖以生存一些我暂时无法理解但却的的确确存在着的资源——那种资源就像是某种魔法能量,而这种能量在这个世界里似乎是存在某种限制的当它汲取的能量出了这个世界能够提供的限度,这个世界就将停止运转,甚至于崩溃
我能够感受得到这种能量,因为我逐渐感知到我在源世界的一切行为事实上都有赖于这种能量但面对它的海量复制,我觉得我能够使用的能量正在减少,我在这个源世界里变似乎非常奇怪地变得虚弱了起来
倘若任由它的数量像这样以几何数字的方式增加下去,这个世界将会很快被它抽干所有的能量,变得干涸崩溃但它显然受到了某种规则的制约,只有当我加接近那个谜团的时候,它的数量才会进一步地增加,并汲取多的能量,让我变得加虚弱;而当我停下脚步的时候,它就不再有多的反应;倘若我尝试着远离那个谜团,它甚至于会主动削减自己的数量,以确保整个世界的正常运转
因为它的数量实在太过惊人,所以我暂时地退了出去,一直等到它重恢复平静,将自身的数量削减到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后我想了许多方法来对付它,可效果始终不好因为它的本体很小很简单,倘若我能成功地接近它,肯定能很快地找出它的代码源并想出相应的方法来应对然而此时我根本无法接近它,遑论破解
倘若我足够强大,有权力调用起这整个世界的大部分力量,以它的某个复制体样本的特征为范本,穷尽整个世界的能量,自然也能将它彻底根除然而一来我暂时还不具备这种能力,二来为了这个世界和我自己的安全起见,我同样不敢将它彻底消灭
直到最后我才想出了一个主意:我模仿着刚刚破解的那个字段,重制造了一个以这个复制体为目标的工具,远远地将它抛了过去在我的控制下,这个刚刚被创造出来的字段工具立刻在这些复制体的周围制造出一圈数据狂澜,扭曲了整个数据空间,将我的行踪牢牢地掩盖住就在那些复制体还茫然无措毫无反应的时候,我已经快步冲到了它们的身边,将它们里里外外研究了个通透,再轻车熟路地将我的标示印记嵌入它们的程序之中,让它们不能再阻挡我的步伐
尽管连过两关,但我仍然不敢说自己已经成功地与那个巨大的数据谜团拉近了距离,因为之后发生的事情让人加地匪夷所思当我继续向它靠近的时候,笼罩着它的那层保护数据忽然开始剧烈地反应起来,伸出无数条声势惊人的数据长矛向我猛攻过来,那汹涌的来势就像是抛弃了一切的伪装和防御,将所有的能量都投注到了这次以消灭我为目的的进攻似的
我被它吓得慌了手脚,连忙扯过一条条数据作为自己的防线,想要将这段危险的数据抵挡在外围然而它远比我想象得要为犀利,一路高歌猛进,将我扯过的数据防线毫不费力地撕扯成了数据残流不得已之下,我只能现学现卖地将自己周围的数据搅乱,然后重制造出一个的复制体,用它疯狂繁殖的特性和吸收能量的本能去抵御这道杀伤力巨大的数据流
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成功了那道锐利的数据流被抵挡在我的身前,尽管毫不气馁的往复冲杀,但无法给我造成任何损伤而此时,那个数据谜团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保护,简直是赤条条地将自己剥了个精光,等待着我去将它亲手擒获
我毫不费力地将它抓在了手里,想要分析出它所隐藏着的秘密然而,让我啼笑皆非的是,被我捕获的只是一个虚假的空壳,除了和那个谜团十分类似的外表之外,它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这根本就是一个金蝉脱壳的诡计,我的猎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将自己复制了一副空壳,打算用它来欺骗我
不过,这真的是很有欺骗性的一招倘若我不是想要抓住它、研究它,而是以毁灭它为目的,那在接近它之后自然不会再去辨别真伪,自会将它消灭了事而同样,那道攻击力极强的数据流也极具欺骗性,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家伙拼尽全部力量的最后一搏
甚至于,倘若它的对手略微孱弱一些,这一招真的有可能将来犯的数据荡平扫净,好地保护自身安全不受威胁
我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据我观察,这个世界的力量还远不止于此像这样一个被整个世界所包围和保护着的终极谜团倘若能被我这样轻易地抓在手中,这才是一件让人费解的事情
我将目光再次投向世界的深处,那个诡异的谜团正半遮半掩地侧身于其中,让人捉摸不透我又重尝试了几次,可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我一次又一次地出击,然后一次又一次地上当受骗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它抛出的那个躯壳实在是太过逼真,直到被我捕获之前都完全无法分辨真假
直到后来,我甚至开始怀疑它的本来面目是否就如我所见到的那样,我开始猜测它会不会故意将自己的伪装体搞得那么显眼儿,又半遮半掩地隐藏起来,就如同树起了一面极具欺骗性的靶子,等着别人去发现和攻击,而它这个本体则以另外一种状态安全地存在着
在无计可施之时,我盘算了半天,终于决定冒一个很大的风险,做一次危险的尝试:
我再一次放出了那些复制体这一次,我抽掉了这些复制体的限制,让它们能够毫无节制地在这个世界上繁殖复制,只有我能将它关停消除我控制着这群贪婪的饿鬼,让它们一点点地蚕食着这个世界的能量、让它们爬满数据海洋、让它们占据每一根数据通道,一步步地蚕食这个世界正如我预料的那样,这个世界的运转开始变得缓慢下来,一些不重要的部位已经逐渐停止了运行,并且开始崩溃随着时间的推延,被停止的部件越来越多,而那些仍在运转着的数据流则一个比一个重要如果按照我推测的那样,那个谜团是这个世界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数据核心的话,它一定是最后一个被关停的部件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它被关停之前停止这些复制体的继续繁衍,然后将我的猎物抓在手里
这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容易,这些毫无节制的复制体所蚕食的能量不只是那个数据谜团的,同样也是我的倘若我在最后的关头慢下一线,那么我将和这个世界一起,被那群贪婪可怕的数据蛀虫吃掉而它们,最终也将会因为自己的爆炸式繁衍而用尽这个世界的所有能量,然后与这个世界一同毁灭
这是我与那个谜团的一场豪赌,我赌的是我赢,而我压上的,则是我和它的全部
那些数据蛀虫的繁衍度比我想象得还要快些,在我刻意的放纵和保护之下,它们简直无孔不入我眼看着一个接一个虚假的目标被它们吞噬,心里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
很快,我看见了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它和暴露在外面的那个假象完全不同那是一段看上去似乎平平无奇的数据,像是一件类似于锤子或是扳手那样的工具,而不是一个多么值得保护的机密
我拼尽所有的能量向他扑去,想要在那些数据蛀虫之前将它抢到手中,然后将那群贪婪的家伙关闭删除
正在这个时候,整个世界忽然发生的惊天的巨变
一种毫无先兆的力量突然从数据汪洋的最深处冒出头来它们像是火焰,燃烧掉了阻拦在面前的一切事物在它们面前,安歇贪婪而又细小的数据蛀虫毫无抵抗之力,瞬间就被化为了虚无
不,不只是消灭这股力量在消灭的同时,还在建设它们所过之处,世界立刻就回复了原状那股铁一般的秩序重被建立了起来,而干扰于其中的数据蛀虫们则无所遁形,一批批地被屠杀殆尽
那力量惊得我浑身僵直,几乎无法动弹
恐怕再没有什么比我熟悉那股力量了那股力量和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在法尔维大陆上那股想要消除我、抹杀掉我的力量简直如出一辙那应该是构成这个世界的规则中最基本也是最强大的东西之一,而同样,它也是毁灭一个世界最迅捷的方法
只在眨眼之间,那股力量就消除了所有的蛀虫,然后转而向我扑来于此同时,已经被暴露了行迹的世界之谜也开始了进一步的行动,整个世界围绕着它开始发生了一种不可逆转的变化
我不可能坐以待毙在这生死存亡间不容发的关头,我用最快的度用数据乱流在身周掀起层层滔天巨*,意图将这股毁灭之力暂时引向它处它受到了我的迷惑,稍稍停顿了片刻然而,在布满数据的源世界中,这短暂的一瞬间已经可以容我做出许多事情了:我再一次放出那些数据蛀虫,可这一次的目标已经不再是那个真正的世界谜团,而是一个它放出的虚假躯壳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我做得轻车熟路,那具假壳被我手到擒来随后,我用数据蛀虫在我远近不同的地方布下了重重假象,引得那股毁灭之力东奔西跑,暂时无暇来对付我,而我则趁着这个时机,将那具假壳研究了个通透
当那股毁灭之力消灭了我抛出的所有诱饵,再一次地向我扑来的时候,我已经将自己藏身在了这个世界的阴暗一角,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看起来和我一模一样的数据假壳
那股力量扫过,挡在它身前的我的“替身”立刻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这时,整个世界已经在那个谜团的操控下变得光怪陆离它几乎是操控着整个世界的所有力量与我对垒——尽管它暂时还没有发现我
我隐藏于数据海洋的泡沫之中,远远地窥视着那个数据谜团虽然不知所踪,但我知道那股毁灭之力一刻也不曾远离,始终守护着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而我相信,倘若能够参透这个世界的秘密,那这个世界的一切力量也都会随之停止对我的敌对行为
而要做到这一点,我仍然必须接近那个谜团
我发现,那个谜团为了保护自己,仍然在不停滴运着之前我很难对它的运动有明确地察觉,可在刚才成功地看到了它的原貌之后——再加上我将它创造躯壳的把戏看透之后——它的一些行动轨迹也就落到了我的眼里我发现它其实在一刻不停地掩饰着自己的存在,将自己伪装成其它类似的数据而许多原本不是必须如此编排的数据,为了给它起到掩护作用,则故意被编排成了与它相近格式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我要做得就简单多了我只需要像它一样,在这庞大的数据流中寻找一些和我自身相类似的数据,隐藏于其中,缓缓地接近,找到一个它既定的藏身之处,就可以守株待兔等着它自己送上门来了
很快,我找到了一个适合我的落脚点,看准了时机一跃而起在那股毁灭之力向我扑来的同时,我抛出了一件刚刚完成伪装躯壳,然后藏身在了那段数据后
那股毁灭的力量似乎并不聪明,它不会在将我“消灭”了一次之后进行一次笼罩整个世界的扫描,确保我的不复存在,而是在将我的傀儡当成我消灭了之后就此蛰伏起来,直到等待着我再次出现这给了我多的机会
在连续三次跳跃之后,我来到了一个与那个终极谜团相近似的数据流旁边我知道,只要我耐心等待,那个谜团迟早会来到这里,然后被我一举成擒
事实上,我并没有等待很久在经过连续八次跳跃之后,那个谜团的第九次跳跃就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并没有错失这个机会,成功地将它抓在了手里在我碰触到它的那个瞬间,整个世界土崩瓦解,顷刻间化为无尽的废墟在整个世界的残骸中,只有我和那个谜团以完整数据的姿态矗立其间
老实说,我对于这样一个结果很有些后悔我不知道在我掌握了整个谜团之后,还有没有能力将整个世界复原
但我转念一想,即便恢复原状,这也仍旧是老卡尔森的那间小屋在这里,只有一个我走不出的世界,和一些我走不出的回忆而已
那么这个世界是完整的还是一片数据残骸,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差别呢?
最多是因为老卡尔森留给我的礼物变成了这幅模样而有些伤感和遗憾罢了……
……
尽管已经没有了形体,但我仍然习惯性地摇了摇脑袋,将自己有些混乱的思绪清理出我的脑海
然后,我以数据为匙,轻轻开启了那个谜团
顷刻间,那团朴实无华的数据谜团在这个崩乱的世界中猛地放出一片灿烂光华,一个我前所未见的崭数据倏然间铺就在了我的面前
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后的秘密
这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个秘密和确保让我能够获得这个秘密而存在的
望着眼前这段前所未见的惊人数据流,我忽然感觉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勇气和力量,顿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一百八十四:成神与归途
一百八十四:成神与归途
自从我被拖入到了这个微小的世界之后,我就从来未曾想过离开的事情。我本是个被世界所不容许的存在,借助着已经离去的老卡尔森的遗赠,侥幸从世界最本源的抹杀伟力之下逃脱,在这个简陋而坚固的最后堡垒中苟延残喘——我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再去多奢望些什么。
然而,在强迫自己甘心于绝望、放弃于绝望乃至麻木于绝望之后,我仍然无法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回忆法尔维大陆上的那片无边无际的碧海蓝天、那些巍峨绵长的山脉峰峦、那个瑰丽多姿而又雄伟壮丽的宏伟世界。
还有那里的生命——那些美丽的、多样的、聪慧的、灵巧的生命。在它们的点缀之下,那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勃勃的生机,让人在每一次太阳升起的时候、在每一次世界被点亮的时候都会满怀着希望和热忱去面对自己下一秒的生活。
是的,你可以说那是一个虚假的世界,是被一群人类用数码工具堆砌起来的一件消遣的玩意儿,但对于我来说,对于我这样被他们用这种数码工具创造出形体和灵魂的数字生命来说,那就是一个世界,一个真实存在着的、承载着我无数愿望、无数回忆和无数梦想的世界。
更何况,即便是对于那片世界的造物者们来说、对于在那个世界中游历冒险的真正的“人类”们来说,那个世界也并不是一无可取无足轻重的。他们在那里获得了自己的另一种人生、结识了一群投契的朋友,有的还甚至找到了能够共度人生的伴侣。
对于我来说,那些朋友们、那些曾经同我一起走过无数冒险旅程闯过无数刀光剑影的朋友们,同样也是我一刻都不曾忘却的。
然而,被这样一件神秘的小屋保护和囚禁在这样一个封闭的世界中,我唯有将这一切深深埋藏在心底,不让它们时时冒将出来,搅扰我的记忆、刺痛我的心灵。我强迫着自己接受这样一个现实:已经结束了,那一切的一切,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将要面对永恒孤独的灵魂,与我曾经的那片故土和过去的生活永远地告别了。
在将自己所有的精力和思维都投诸在与这个世界的规则和秘密搏斗时,我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彻底死心了,将那过去的种种所有一概抛却,再不会被它们所打动和扰乱。我已经可以做到不去回忆、不去思考、不去怀念,也就不可能再被那美好的一切所胁迫,逼迫着我在这个一无所有的光秃秃的世界里崩溃疯狂。
然而,当这个世界用它所有的力量所包裹和保护着的最后也是最大一个秘密彻底暴露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这世上的有些事情是我们永远都不能忘却的,即便我们明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它们,也将在心底永远地去怀念、去渴望、去追求。
它已经成为了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永远不可再被分割出去……
……
拨开这世界最后的迷雾,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诡异的、我前所未见的程序。我不知该向你们如何解释,如果用我们最常见的东西来进行类比的话,它既像是一个通道,又像是一枚钩子。在它的作用下,我所身处的这个微小的世界偷偷地与另外一个庞大的世界连接在了一起,一些来自于另外那个世界的数据正在隐秘而又源源不绝地来往于这个通道之中,却又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一点影响。这个小世界就像是被一个钩子挂在另外一片大世界之下,它们相对独立,却又互相联系。
而从哪些来往的数据来看,那个被这个小世界所挂载着的大世界,正是我的故乡——那片让人魂牵梦绕的法尔维大陆
老卡尔森,你这个蓝皮的巨魔老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告诉我那个世界是多么多么的危险,那些力量是多么多么的强大,一旦触动了它们、被它们发现,就不可能再次回到那个世界中去。
可你说了一千遍一万遍,最后最后,你还是给我留下了一条回去的道路。你也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够回去,是吗?尽管你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但你也不愿意让一个诞生于世界之中的自由的灵魂永远生活在禁锢与封闭之中,是吗?你也不希望就这样屈服沉沦,被那个诞生了我们的世界永远地拒之于门外,是吗?
或者说,你知道我不会甘心于被放逐的命运,知道我宁可愿意去面对被毁灭的危险也不愿接受这种不公正的对待?
你给了我一个选择,也给了我一次机会,一次改变我命运的机会——一次改变“我们”这样的生命的命运的机会
你甚至将在那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法则都交给了我:扰乱目标的数据乱流、减缓攻击的数码蛀虫、故布疑阵的傀儡虚体、逃之夭夭的瞬间转移……还有那整个世界的最后一击,活脱脱就是法尔维大陆上的最终抹杀之力——你要用这种方法来验证我学习的成果,也让我知道了如果以后再遇到这种袭击要如何去做。
所有的这一切你都料到了,就如一个父亲,在将孩子保护于羽翼之下的同时,也为他打好了远行的背包。
这才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也是最珍贵的一份礼物,也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节训练课程……
……
随着我的意念流转,这个世界里那些残破的数据开始自行分解、重新排列,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它没有再回复成以前的样子,而是被不断地压缩、压缩、再压缩。这是一个有趣的过程,就像是一张白纸,明明可以铺满整张桌面,再一次次折叠之后却可以装进一个微小的口袋之中。
当那些数据被压缩得无以复加之后,我一挥手,一排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数据流喷薄而出。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成功地制造出一件它前所未有之物,而讽刺的是,这东西将会是彻底改变和终结这个世界的造物。
数据流将那个压缩后的数据包裹团团围住,一些无孔不入的数据在那个包裹上四处跳跃,寻找一些可以接入的数码端口。当它们发现端口之后,另外一些数据就会将在那个端口与我的身体之间构筑出一个通道,将那个包裹与我的身体相互连接起来。
奇迹发生了,那些数据就如同被吃下肚去的食物,渐渐被我消化吸收,乃至逐渐成为我数据躯体的一部分。在充满了无穷数据的源世界中,我并没有变得更加巨大,但整个的结构却发生了两种截然相反的变化:
一方面,我的躯体遵循着这个世界构成的原则,被一种简洁有力同时又无比坚固的结构改造着,我在源世界中的反应速度和运动能力变得更加直接、迅捷和有效,剔除了来自于法尔维大陆世界数据源中的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而另一方面,我躯体的结构同时非常矛盾地变得进一步复杂起来,许多代表着我原先没有的能力的代码此时与我的身体紧密相连,它们就像是我在源世界之中的长剑、盾牌、铠甲、头盔、战靴和种种饰无,成为我在源世界之中的武器和防具。在这样一个由简单数码堆砌而成的世界中,我从未曾像现在这样强大
整个转化的过程持续了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样子。当最后一个字符与我完成融合之后,奇迹发生了:我与这世界紧紧联在了一起——这么说并不恰当,最恰当的说法是:我变成了这整个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也变成了我。在这片相对独立、封闭和严整的世界中,我就是一切。我无处不在、无所不有、千变万化、无所不能……
我可以任意制订和修改这整个世界运转的规则,这意味着我成了“神”——你知道吗?我成了这个微小世界中的“神”
那是一种奇妙到了极点的感觉,是一种全知全能的状态。我徜徉在一片无穷无尽的浩瀚数据海洋之中,但我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皆是我自己的一部分;即便是在我目光之外的世界中,依然舍我无他。尽管我已经变得无比庞大,但对这个世界上哪怕是每一个字符的变化都了若指掌。
唯一没有被我并入体内的,只有那个通道。因为它的另一端与法尔维大陆的世界相连,一旦我将它并入体内,它就会完全暴露,那股毁灭的力量就将沿着它瞬息间侵入到这片小小的世界之中。尽管我已经掌握了一些在它面前逃遁的方法,然而当它将我所身处的这整个世界都当做抹杀的对象时,我是不可能找到容身之处的。
我唯有穿过那条通道,去到法尔维大陆那片更加广阔的世界中去。只有在那里,那股力量才会有所顾忌和收敛,不会不计代价地将一切都彻底回去,而唯有如此我才能获得隐藏和逃遁的机会。
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倘若我将那个通道并入体内的话,它也就成了我自己的一部分。从一般意义上来说,一个人怎么能够从过穿越过自己的方法而到达另外一个地方呢?因为我必须保持那条通道的完整和独立。
通道独立,并不意味着它就不能受到我的控制。当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我开始控制着那条通道,对从它上面往来的冗杂数据进行筛选和删减,将那些不必要的东西剔除出去,以尽可能扩大这条通路的通过容量。
当我完成这一切之后,我最后一次审视了一下这条通道。它就犹如一条金光闪闪的通天大道从虚无之中凭空遁出,自我的脚下铺向这个世界的尽头、铺至另一个世界的开端。事实上,它所肩负的使命是要在一瞬间将一个完整的世界输送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去,最令我担心的是,我不知道它够不够宽敞,能不能在那个世界的毁灭力量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我完整地传输过去。
这是一次赌博,但我别无选择。如果我成功,我将面对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和无穷无尽的追杀猎捕;如果我失败,我就将粉身碎骨荡然无存——听起来似乎都不怎么样。
但如果我不尝试,我的存在与否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轻叹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摒于心外,悄然迈步,走上了这条回家的归途。
就在我进入到这条通道的一刹那间,这条通道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能够感觉得到,原本沿着这条通道传来的数据突然变得敏感多疑起来,它们在我的身侧鬼祟地试探着,似乎想要搞明白我这个突然出现在数据高速公路上的庞然大物是什么、想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在通道的那一端,我可以感受到一些危险的力量正在往这里窥伺。我猜由于数据流的混乱,已经让它们觉察到了这条通道的异常存在,它们还需要一些时间对这条通道进行分析和判别。一旦判别这条通道的存在并非是被世界法则所许可的,它就将会被彻底抹杀掉。而身在其中的我,也将随它一起化作虚无。
我说“它们需要一些时间”,并不意味着它们要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喝两杯麦酒开个会研究一下。事实上,这“一些时间”不会超过一秒,甚至还要更短些。
我以近乎于光的速度在这条通道中穿梭,原先连我眨一眨眼睛都不够的时间此刻对于数据状态的我来说是那样的漫长。随着我的进入,这条通道的另一段所连接的那个微小的世界随即崩塌,这也加速这条通道的危险。此时我已经别无选择,只有将全身化作一条数据的狂流,仓惶而又迅猛地奔腾。此时我已不屑于隐藏自己的行踪,那些前来刺探我的鬼祟数据们被我信手一卷便拆得粉碎,继而扔在一旁。即便是那些必要的数据,我也挥手将它们统统删却,因为我要保证这条通道的最大通过量,将自己穿越的时间一微秒一微秒地减少。
终于,这条通道的出口已经触手可及。然而与此同时,我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毁灭的力量来到了身畔。它以不可抗拒的势头席卷而来,而目标,正是这条通道的端口。
我的身躯抢在它到来之前先行穿过了大约三分之一,趁此机会,我挥手扔出了数以千万计的数据乱流,将整个通道的出口处绞得支离破碎。原先近在眼前的通道出口一下子失去了踪迹,即便是那无可匹敌的毁灭之力也在刹那间无从下手。
但这微小的陷阱并没有阻拦住它多久,在比眨眼还要细小万倍的时间单位里,它已经重新调整了战略,气势汹汹地杀将过来。它不再去费力寻找,而是一路抹杀,将所及的一切数据统统除却,继而在身后重建秩序。大片的数据乱流在它的屠刀之下毫无抵抗之力,纷纷归于虚无。
这是完全压倒性的战略优势,在这个世界上,那股宏伟的毁灭之力所能调用的力量远非任何东西能够企及。即便是得到了数据乱流的掩护,那个通道出口也没能保存多久。转眼之间,它就在绝对的力量之下化作齑粉,不复存在。
在确定自己的目标已经被彻底消灭之后,那股毁灭之力停止了在这里的搜索和逡巡,瞬间消失了。
它并不知道,在它毫无怜悯地碾压那些数据乱流的时候,另外一串它看似熟悉的数据骗过了它的搜寻,悄然隐藏于代表着一片灌木阴影的数据之下,一动不动地观察着这次源世界的无情屠杀。
那就是我,战武士杰夫里茨.基德,一个由数码构成的有灵魂的生命。我脱出了桎梏,重又踏上了这块生我养我的大陆。
遥望远方,天青云碧,日暖花香,一片无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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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五:发生在那一天
一百八十五:发生在那一天
这是我重新回到法尔维大陆上的第七百六十八天。
这是一段你们无法想象和理解的艰难时光。
尽管相隔已经时日久远,但隐藏在这个世界背后的那股无边宏伟的力量仍然在一刻不停地搜寻着我的行迹——准确地说,它并不是特地为搜寻我的动向而存在的力量——它只是在梳理和篦除那些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些特殊代码源的痕迹。我猜测这股力量拥有一个庞大而精密的数据库,这个数据库将许多已知的有可能破坏这个世界结构和规则的数据代码的特征录入其中,然后用这股无比浩荡的伟力在这个世界上时刻荡涤,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数据代码一一进行比对。凡是那些被录入库中的数据代码一经被发现,立刻就会招致毁灭性的根除。
而我的数据特征,想来也早已被录入这个数据库中。那无所不在的浩荡神力一旦发现我的痕迹,那股最致命的抹杀力量就会接踵而至。
当然,我可以一直躲藏在能够为我提供遮蔽的数据阴影中,将我自己伪装起来,让那股时刻扫荡搜索的力量把我错认为是其他的东西,忽略我的存在。然而若是如此的话,我也就只能一动不动地停留在此处,以一段废弃数码的形态永久地镶嵌在这片只有“0”和“1”组成的源世界之中,不能移动、不能言语,甚至要避免稍微复杂一些的思考,因为数据的任何不正常变动都会暴露出我的踪迹,让我在那股搜寻伟力面前无所遁形,
那绝不是我所要的东西。我费尽千辛万苦,彻底毁掉了老卡尔森留给我的藏身退路,冒着灰飞烟灭万劫不复的危险,沿着那条隐秘的通道回归到法尔维大陆上,绝不只是为了做一段没有任何意义的数据垃圾。倘若如此的话,我还不如就呆在老卡尔森创造出的那个微型世界之中,至少在那里我还可以以一串数码的形式自由地活动,而不必担心暴露形迹之后可能招致的毁灭。
所以,自从我回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秒开始,我就在一刻不停地进行着冒险和赌博。**纵着那个与我结为一体的那个微小的世界,从我的体内挖掘出其中每一分每一毫的力量,在远到千里天涯进到咫尺身畔的地方,布下重重迷阵,竭尽全力地与守护这个世界的宏大规则力量周旋,为自己争取哪怕最微小的点滴时间。
巨大的进步出现在我回归之后的第三十六天,经过我接连三十六天的设计规划安排布置之后,我在源世界里设下的无数手段终于为我赢得了一秒钟的时间,让我可以在表世界之中以一个人类战武士的形象出现在彗星海西岸的沙滩上,赤脚踩着湿润细腻的沙滩,遥望飘渺云天,沐浴在一片夕阳红霞之中。
你不知道这是多么宝贵和美好的一秒,我几乎已经忘记了如何以一个人类的身躯,去感受那抹红日照射在面颊上的温暖,体验那清新的空气穿过鼻腔时产生舒畅流动。我的双眼从未像那一秒那样贪婪,恨不能将每一朵浪花都尽收眼底,即便是在直视太阳的时候也没敢有丝毫的眨动,任凭那傍晚间依然还有些刺目的阳光扎透我的晶状体、在我的眼膜上投下一片刺目的红光。
为了这一秒,我付出了三十六天艰苦卓绝的时光——如果算上我想方设法逃出那个石屋世界的的时间,或许还要长得更多——我甚至冒着神魂俱灭的巨大危险,稍有差池我就从此不会再留存于这世界之中,甚至连曾经已有的痕迹也无法留下。我赌上了我的时光、我的生命和我所融合的一个完整的世界,只是为了在这世界上驻足的一秒钟而已。
然而,我要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一秒,我的泪水涌出了眼眶,只因为这世界,实在太过美好
在一个人生命中的不同阶段,所谓“自由”的概念也是随之变化的。当我还是那个因循守旧的城门卫兵时,“自由”意味着拥有灵魂,在大陆上自主地行走;当我是一个不甘于这世上的悲剧一再重复,想要挽救那些命中注定将会覆灭的生命的时候,“自由”意味着走出世界的规则,改变自己的命运;当我成为巨魔老头卡尔森的学生的时候,“自由”意味着窥破世界本源,顺畅地出入于源世界的数据海洋之中;而当我面临这世上最宏大最无可抗拒的抹杀之力的时候,“自由”仅仅意味着能够继续生存,保有自己的灵魂和神智。
而如今,我作为一个数字生命,隐藏在无数数据阴影之下。“自由”的概念对于我来说就像是画过了一个圆圈,重新回到一个原先在我看来最简单的起点之中:以一个人类的形象,行走于大地之上……
……
我很快觉察到了世界规则之力汹涌而来的追杀,但我几乎不忍心离开——事实上,只因为我在那个美丽的表世界中拖延了一眨眼的功夫,致使我在源世界的逃亡过程中损失了差不多一半的力量,那个扰乱数据流迷惑对手的力量代码被那强大的抹杀之力清除得一干二净,有着复制和侵蚀力量的蛀虫代码也被它擦除了超过百分之八十。
倘若你用被扒得一干二净裸奔出逃来形容我那时的惨状其实并不不合适,比较贴切的说法是:我几乎全身的皮都被扒了个干净,几乎是拖着肠子从抹杀之力的屠刀下死里逃生的。
我花了六十四天的时间来修复自己,这是一个隐秘而漫长的过程。以我对于这世界规则的认识,重新编织起那些代码其实并不困难。但困难的是在这世界伟力不断扫描之下将被重新编织起的代码隐藏起来,然后再将它们一点点地并入到我的体内。因为它在抹杀掉我这两种能力的同时,也将它们的代码特征留存在自己的数据库中,因此在重新编织它们的时候我不得不变换了数十种方法来进行掩藏。
在这个过程中我甚至创制出了一种新的编码规则,这规则既不同于法尔维大陆世界的那种复杂华丽功能多样的编码原则,同时也有别于小石屋世界里那种至简至坚的规则。那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有着专属于我的个人风格的一种规则。
尽管简陋,尽管渺小,尽管只是为了隐藏行迹迫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宜之计,但那毕竟是我自己一手创制出来的世界法则,是我在这个数码世界之中创造出的一种最基础同时也是最高端的、能够作为一个世界产生基石而存在的东西。
事实上,在我刚刚接触到源世界一些浅薄知识的时候,我曾认为这是一种只有至高神才能拥有的、创世的能力。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一刻,我已经将自己的手伸到了至高神的领域之中,成为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尊全新的神祗。
一个被逼得走投无路、每时每刻都在用浑水摸鱼、金蝉脱壳这类无赖手段苟延残喘、甚至连表世界都很难看上一眼的、有史以来最狼狈、最仓惶、最凄惨、最虚弱的神祗。
然而最艰难的还不是这些。
最艰难的是我对表世界那无时无刻无可救药的渴望。我渴望太阳、渴望月亮、渴望星辰、渴望这世上的一切光明照耀在我的身上,变幻出七彩的颜色,射入我的眼底;我渴望风、渴望云、渴望雨、渴望雪,渴望这自然女神赐予人间的恩惠,渴望着去感受时光的变迁、季节的变换;我渴望砂砾、渴望岩石、渴望泥土,渴望构成这片坚实大陆的一切基石,并渴望着用我的双脚去虔敬地行走……
那在表世界中一秒钟的享受摧垮了我对着无尽数据海洋的忍耐力,在这里的每一秒钟都变得更像是一种折磨。我知道我并不属于这里,即便我本就是一个由数码构成的生命、即便我已经能够洞悉这世界的种种规则、甚至于或许有一天我能够彻底掌握并控制这个世界——就如同我已经彻底掌握并控制了老卡尔森所创造的那个小石屋世界一样——我也仍然不属于这里。
我属于那个日月轮转四季交替的世界,我所拥有的仍旧是一个普通人类战武士的灵魂,只有行走在坚实的土地之上、沐浴在明亮的光辉之下、面对着形象生动的世界,我才能够满足自己灵魂的需求。
尽管我深知源世界与表世界本是一体,但我仍然执拗地将表世界看成是我唯一的故乡,当做我必须“回到”的那个地方。
你知道,思乡是种病,让人在远离的痛苦中眷恋成瘾。
我重新花费了五十四天的时间布了一个局,让世界规则之力陷于一种巨大的混乱之中,而我则利用它无暇顾及的时间重新出现在表世界之中。这一次,我出现在一个边陲小镇空无一人的草屋之中,透过窄小的房门,我看到三五个二十几级的涉空者正在门口逡巡,忙着寻找小镇上派发任务的原生者居民。
这一次,我坚持了三秒钟。
我几乎要欢庆胜利了。这巨大的成绩让我相信,只要我足够努力,只要我足够勤奋,只要我在花费足够长的时间埋伏下足够多的规则陷阱,有朝一日我或许可以在表世界中赢得一个小时、一整天、甚至更加长久的活动时间。或许随着我对这规则的日渐了解,我可以花费更少的时间布局,去赢得更多的自由时间。
然而,我的对手,拥有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和残忍的武器的敌人,构成这世界本源的规则,在不久之后,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
我想,或许那台名叫“达瑞摩斯”的超级电脑已经觉察到了我的存在——或许觉察到我的不是电脑,而是操纵这台电脑的那些强有力的人——总之,维护这世界规则的力量开始产生了变化。
在经过了一次黑暗降临,世界再次苏醒之后,我发现那股监视和搜寻的力量变得更加频繁,对于这个世界代码的比对也更加的细致。我原本安置下的许多吸引注意力的伪装一夜之间失去了它们的作用。
同时,这种搜索的力量每次出现的时间也变得不再规律,它不再定期扫描整个世界,而是在一定时间之内随机出现。这随机的差别可能只有一两秒钟,也可能有五六秒钟,对于那些涉空者玩家们来说,他们也许根本察觉不到其中的差别,但对于我来说,这种力量无法预知的突然出现,哪怕只是一微秒的差别,也有可能导致我最惨淡的结局。
与此同时,这个世界上海出现了另外一股搜索的力量。那是一种全新的力量,它更小,更迅速,也更加不易察觉。它并不像原先的那种搜寻力量一样,拥有着庞大的数据比对系统,要对数以千万级的违规代码进行一一甄别。它要搜寻的东西很少,只有一样,目标也很明确,那就是——
我。
是的,这是一个专门用于寻找我的搜寻力量,它的出现也证明了我的敌人们已经发觉了我的存在。值得庆幸的是,它只有我之前的代码源样本用于搜索和比对,而如今的我经过吞并小石屋世界的过程,内部的代码源结构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之前迥然不同。即便是和以前相似的部分,我也完全有能力进行调整和改变。因此,这个专门为我而设计的变化反而从一开始就基本上失去了了它作用。
最后一个变化来自于那种毁灭和抹杀的力量。这世界本源的规则力量似乎在担心无法用原有的手段真正将我消除,于是它进一步增强了这种抹杀之力的效果。这种力量不再针对某一个具体的事物,而是将对象扩大到了一个巨大的范围。在这个范围之内,所有本属于这个这个世界的原生物质——无论是人是物——都将被彻底粉碎消灭,而后重新塑造。
也就是说,以前,这种力量只能抹杀掉我一个人,而如今,为了更加彻底地消灭我,杜绝我在这抹杀之力的屠戮下隐藏脱身,他们不惜彻底摧毁掉一座城市,而后将之重建。
这些变化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尤其是第一个变化,它让我能够以人类形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变得无法预知。即便我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布下了足够的迷局,也不能再能够安排下行走于表世界的时间表,因为我无法知晓那搜寻的力量将会在什么样的时间以什么样的形式再一次地出现,也就无法采取相对应的掩藏措施。
这让我的每一次凡间漫步都充满了未知的风险——自封的冒险之神杰夫里茨.基德如是说。虽然是冒险之神,但你们这些冒险者最好不要去膜拜我,更别指望我能赐予你们好运和勇气之类的东西,因为目前看来,这些玩意儿我自己恐怕还都不太够用,更别说我这个冒险之神有可能比你们都要短命得多。
但即便前途充满了种种未知的奉献,它们仍然无法组织我对表世界那强烈的渴望——那也正是我赌上性命踏上归途的意义所在。我依然顽强地一次次化身降临,仅仅是为了追求那几秒钟脚踏实地的美妙感受。坎普纳维亚城、乌齐格山脉、圣狐高地、宝石花平原……一个个曾经熟稔无比的名字重新被我摄入眼中,我简直懊恼自己之前那漫长的冒险岁月怎能错过这一个个难以言喻的人间美景。又一次我甚至趁着降临的功夫重新召唤出了我的坐骑,那匹名叫“山雪”健马在我身侧安静地凝立,轻轻舔舐着我的手心,恍若之前我仍是个普通冒险者的时光。
原本我的生活或许就将如此进行下去吧,某一日终结在我与那世界的规则力量永无止尽的捉迷藏之中。我会用数十日的忙碌去换取几秒钟——或许更长一些——的美好时光,抓住一切机会去重新感受表世界那一切最美好的事物。
事实上,这样的日子对于我来说已是足够喜乐,其他的一切,对此时的我而言,都只是不折不扣的奢想罢了。
倘若我不曾选那座城市落脚、倘若那搜寻之力不曾如此凑巧地寻找到此处、倘若这一切都未曾发生,我不过仍旧是一个悠闲而无用的数码幽灵,在这世界上永不停歇地玩着时隐时现的把戏罢了。
然而,这一切毕竟还是发生了,就发生在这一天。
这是我重新回到法尔维大陆上的第七百六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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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六:坎普纳维亚,厄运的三秒钟
一百:坎普纳维亚,厄运的三秒钟
我至今也无法回想起当时是如何回到坎普纳维亚城的,这是我在的七百天难熬的时光中竭力避免的事情iHong
并非是我不想念,恰恰相反,正因为这也许是整个法尔维大陆上我最想念的地方,所以我才迟迟地回避着这里
正如我曾经说过的那样,在这段时光中,我出没于法尔维大陆的各个角落,享受着用双脚站立的稳便,品尝着用口鼻呼吸的甘美——即便这样的美好时光只有半分钟、十五秒、甚至只有五秒、三秒
我用的双眼记录着这片大陆的美景,也追溯着美好的记忆每一处山岗、每一块平原、每一个洞窟、每一座村落……在此之前,就连我都未曾意识到,我竟然在这个美好的世界中留下了如此之多的印记,每一次冒险、每一场战斗、每一个笑话甚至每一回面临窘境狼狈出糗在回忆中都变得如此的温馨美好
但矛盾的是,我愿意去重游历、敢于去追寻和探索回忆的那些故地,只是那些普通的、平凡的、无关紧要的所在,那些真正印记在我灵魂最深处的、给我我最珍惜和宝贵的记忆地点,我反而不敢涉足
这是一种你们恐怕很难理解的心情:每当我出现在一处的时候,都会冒着被这个世界的搜寻力量的危险,而我一旦被它,它就将彻底粉碎和删除掉我所身处的位置,并将它们重建虽然经过重建之后的那片地方和原先毫无差别,哪怕是某个人衣服上最细微的褶皱、或是地面上砂砾的滚动方式都不会有丝毫的区别——事实上,我们都,这一切都是隐藏于源世界之中的那些具有决定性力量的数据代码所决定的,如果它重建的代码与原先一模一样,那显露在表世界的外观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区别
是的,对于你们来说,这两者之间也许毫无区别——你甚至无法察觉到它们在一瞬间的里已经完成了整个删除和重建的过程
然而这对于我来说,这一切却是如此的真切和重要,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我无法接受一栋承载我重要记忆的建筑被粗暴地拆除重建,我无法接受一个对于我的生命至关重要的人被杀死后重克隆一份,我无法接受它们将那些我寄托无数真实情感的存在彻底删除后再次刷即便重出现的是和原先毫无二致的景致和生命,对于我来说,它们也已经不再是原有的一切,而是披着一件相同外套而又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些陌生的
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由源世界的数码决定的,不要告诉我那些活生生的人们原本就没有任何生命和灵魂,也不要告诉我那些陈旧破败的建筑原本完全只存在于某个设计者的想象之中
甚至于加悲观一点地说,这世界每次重启的时候,都意味着所有数据的一次重刷和运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当这世界重被点亮一次,这一切也就都重变换了一回,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上我说珍视的那一切的“原版”早就不复存在了
是的,我明白,我理解,我很清楚地这一切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心底总会有些想不通、放不开、过不去的,你这些是一回事儿,而毫无挂碍地接受这一切,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我能够接受这个世界的重启,因为每次重启的也都包括我或许从某种学术的角度上来看,原先的我已经被彻底毁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的杰夫里茨.基德然而,我却无法否认我的存在——也正是因着我对我存在的完全认同,所以我也认同每次重启后的世界与原先的那个是“同一个”
然而这种删除后的重建却完全不同我曾经藏在源世界的数码阴影中,窥觑到了这一切发生的过程:那无可抵御的狂暴的力量将原先的这一部分在眨眼之间就彻底抹去,无情地将它们彻底化为虚无,而后再将一片全的、与原先一模一样的数据重填补进来——这是原先那一切的拷贝和翻版,即便它们与原先一模一样,那也仅仅只是“一模一样”而已,要,“一模一样”这个词本身也就意味着它们是不同的两个
因此,我总是一边怀着刻骨铭心的想念,一边却又翼翼地躲闪,害怕一次按耐不住的冲动,就演化了成了一场无法弥补也无法挽回的灾难我不愿意失去在城门口我诞生的那个位置,也不想失去我智慧而又慈祥的炼金术老师埃奇威尔重要的是,在这座城市的深处,在那条以爱情花朵为名的幽静小道上,在那个温暖馨香的小面包房里,还居住着一位美丽的姑娘
玛丽安,哪怕仅仅是呼唤出她的名字,也会让我的呼吸变得格外温柔我怎能因为的缘故,让一丝一毫的危险接近她?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回到这里,冒着一切都被毁灭的危险,回到这个让我充满了温暖回忆和恋恋深情的地方我不倘若因为我的冒失举动而引来了这一切的抹杀和重建,我将会何等的悔恨和自责
我只的是,我已无法遏止那令人备受煎熬的思念
思念是火,以灵魂为柴,只会让你在煎熬中越烧越旺,直至生命的终点;思念是水,以为渠,只会让你在飘摇中越淌越远,直到岁月的尽头
那是一种病,狂热而疯癫,让你舍弃了所有的理智,明知一切是那样的危险,甚至会将危险带给你最珍爱的一切,你也会抛开一切,去追求、去寻找,用它来填补你灵魂深处这份最强烈而又最温柔的渴望
是的,这正是我来到坎普纳维亚的原因在抗拒了七百天的漫长岁月之后,我终于屈服于心中的思念,又一次地回到了这里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做了前所未有的精密布置,甚至因此而放弃了十二天前就能够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次机会;我将我之前降临时的位置和被的做了深度的统计和测算,以期能从中寻找到一些这个世界的搜寻力量出现的哪怕最细微的规律;我选择在搜寻之力上一次扫描刚刚结束的一刹那降临,以期望它那随时都有可能发作的搜寻力量不会在短内卷土重来
我甚至在心底默默地向我所的一切神祗祈求一个好运气——尽管我明明在这个由代码运转规律所决定的世界中这一切是多么的无稽
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大概能够在这座城市中呆上四到十秒钟的可我不打算冒任何的风险,用这美好的一切去赌一个未知的运气所以,我只敢在这里呆上三秒钟
三秒钟,这微不足道的还不够我敬爱的埃奇威尔冲你耸耸肩然后傻笑着说一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而这,就是我卑微渺小的全部渴望和巨大的幸福所在
我首先降临在埃奇威尔居所外的一条小巷中,这里的角度很好,正可以遥遥望见埃奇威尔家的正门之所以我选择这里,是因为随着法尔维大陆的不断变化,炼金术的作用越来越为那涉空者们所重视,因此而投入到埃奇威尔门下的学生也渐渐地多了起来我担心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的居所内或许会被那些前来求学的涉空者们,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遥望一眼
当我降临的时候,埃奇威尔家那栋破旧的二层正喷出一股漆黑的浓烟,其中掩藏着一片炽热的火光,看上去声势惊人
我博学的老师,他又一次搞糟了那个简单的基础实验我尝试着想象此时正在他身边学习炼金术知识的学生们会是样的表情: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爆发搞得惊愕恐慌?还是被这恶质的玩笑吓得破口大骂?又或者是因为已经习以为常而丝毫不为所动?
不管说,那个满面熏黑的可爱小老头此时一定会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露出满口的牙齿,微笑着安抚在场的所有人,告诉他们“别担心,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只是心念一动,我就在转瞬间从原地消失再次显出形体时,我已经出现在了玫瑰街的一栋二层这栋楼只是间普通的民居,内中一无所有,根本就是那些涉空者们完全懒得涉足的无用之地我可以放心大胆地降临到这里,完全不会有突然惊扰到其他涉空者的担心
除此之外,站在二楼敞开的窗边,我能够清楚地看到街对面那间挂着“桑塔面包房”黄铜招牌的店面,这也是这间民居诸多的好处之一
正如我所想象的那样,在这午后明媚的阳光中,可爱的面包房姑娘玛丽安.桑塔正坐在柜台后面,一只手托着腮,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从我的角度看,就好像她正在望着我一样
午后的阳光穿过隔窗,轻轻抚上她的面颊,让她此时的笑容愈发地明亮起来在这一刻我甚至有些恍惚,不究竟是阳光照亮了她的脸,还是她的笑容照亮了这个世界
仅仅是这一张甜美的笑容,也让我觉得之前的辛苦布置和这次的冒险举动是值得的——不,事实上我所付出的艰辛努力和面对着的危险在这一副明艳的笑容面前简直微不足道,为了这一刻,无论我付出了多少,都是值得的
之前我已经在埃奇威尔的家门外停留了一秒钟的,在这里,我只给留下了两秒原本,这应该是我一生中最幸福也最美好的两秒钟,我所知晓的最奢侈的幸福,大概也就无过于此了
然而,这个世界的残酷之处就在于:它总是慷慨豪爽地将一些多余的运气赠送给那些正在交着好运的人们,让他们毫不费力地就能享受到其他人终其一生也难以奢望的幸福;同时却又对那些真正需要好运帮助的人们无比吝惜,在他们最需要好运气的那一刻,将最糟糕的厄运带到他们的身边
正当我准备抽身离去的那一刻,在源世界的尽头忽然涌来一阵浩瀚无边的巨大伟力那力量咆哮着径直向我冲来,一路上毫不费力地摧垮了我留下的重重阻碍
是的,隐藏在这世界之后的那股无所不在的搜寻力量再一次地启动,并且凑巧扫描到了我正容身的这片区域
三秒钟,距离上一次的扫描刚刚才只过了三秒钟,这股敏锐狡诈的搜寻之力就再一次重启动,并且在我心襟荡漾的时候准确无误地锁定了我的位置我之前设下的重重伪装完全不堪一击,轻易地就被之后出现的抹杀之力扫荡干净——事实上原本我就没有指望它们能够起到抵挡的作用,只是希望它们在我被之前,尽可能早地预警而已
应该说,这些伪装的数据陷阱很好地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当它们发出警报时,我还有至少五秒钟的远远逃遁,重隐藏起来事实上,我只需要半秒钟不到的反应就可以完成整个动作
然而正如我之前所担心的那样,一旦我逃走,那股抹杀之力失去了追踪的目标,就将在我逃走的地方大加肆虐它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扫平这里的一切,甚至将半座城池都完全摧毁,而后重回复而身处于这半座城市里的所有原生者,那些完全无辜而又无力反抗的人们,都将成为这场灾难的牺牲品——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美丽的面包房姑娘玛丽安
此时,玛丽安.桑塔仍然微笑着仰望着窗外的太阳,对于那即将到来的灾难毫无知觉
我怎能将这样一副美丽的面容交由它去摧毁?
然而,我就能够毫无挂碍地交出我的性命,因为一个从未发生的罪名而任由它被抹杀吗?
绿潮闪过,我重潜入到源世界之中,凌乱的数据在我的内部跳跃闪烁,彰示着我此时颤抖的身躯
那是因为恐惧,因为诞生于这世上的有生之物对于这世界规则不可逆转的最伟大力量的恐惧
一百:坎普纳维亚,厄运的三秒钟
一百:坎普纳维亚,厄运的三秒钟
一百八十七:这世界最无奈的角落
一百八十七:这世界最无奈的角落
在无垠的数据海洋中,一道致命的狂潮正以无法想象的度向我涌来在它的伟力震撼之下,这宏伟数码世界中的每一个字符都在恐惧地闪烁、拼命地挣扎、绝望地跃动,仿佛它们已经意识到了所要面对的绝境,却还试图挣脱那个被抹杀的命运
对生存的渴望让我蜷缩在数据的阴影之中瑟瑟发抖我的身畔已经张开了一个能够让我瞬间转移到安全区域的传输通道,只需要意念一动,就连零点零零一秒的都不用,我就可以从这个恐怖到了极点的地方全身而退有那么一瞬间,我简直已经下定决心要这样做了——我甚至已经将我全身的四分之三都扔进了这个通道,只需要再坚定一些,我就能够彻底脱离这个险境,去到一个我事先安排好了的安全所在
但当我最后一次望向玛丽安所在的那片数据区域,从数据的跳动变换中分辨出她那张安详静谧毫无察觉的美丽面孔时,我改变了主意
因为我忽然:我不能走
我不能走,我不能放任因为我一时按耐不住心头的**而惹来的灾祸肆意暴虐
我不能走,我不能以“爱”的名义给我所挚爱的一切带来毁灭的命运而却若无其事地的自离开
我不能走,因为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他们的一生中会遇到许多比他们的生命重要、值得珍惜的,我若在从这里逃遁,我将失去它们——因为求生的怯懦而失去这一切,我不知到底还有立场去认同为一个灵魂完全的“人”
我不能走,因为如果我在这样的选择面前胆怯、懦弱、辜负、畏缩,自此之后,我就只能“存在”,而不再是“活着”
在这个世界上,我有要去珍惜、去保护,那是我生存于此的意义所在倘若我只能蜷缩在数据海洋的一角,眼看着这世界的巨力将我所能够珍惜和爱护的一切全都毁去而无动于衷,那我的生存还有意义?
倘若我今天在这里逃跑,抛弃我无法抛弃的,那么,在不知其何的彼处,我也将会胆怯,将我所珍爱的一切拱手奉出
此时我若逃跑,那便会成为永无止境的逃跑的开始,我终将会失去我能够失去的一切,最终变得一无所有,成为数据世界中没有灵魂没有着落无家可归的一个鬼魂
是的,天地无涯,数据如潮,我的身躯虽然无处不可往,但我的灵魂却终究是无路可退
你怎能退出到一个与你完全无关的世界之中?
不可退就不退
我将心一横,瞬间将的数据流直插入到坎普纳维亚城的前方不会有人,在一个天青云碧的晴好午后,在一片鸟语花香的烂漫平原,在所有的生灵都在享受着一段宁静安详的时光时,在这一切的背后,在无尽的数码天地中,正在展开着一场绝望的攻防战向这里进攻的,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权威和不可抗拒的规则,它有着创造和维护整个世界正常运转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甚至仅仅只能算作是它的一部分而已
而这场战役的防守方则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我是唯一的统帅和士兵,在这条无法后退的防线上,没有并肩作战的同伴,也不可能等候到远来的援兵
我直面着那汹涌而来的抹杀之力,之前安置下的那些yin*的机关此时还在与它纠缠,但在它面前,这些伎俩仅能短暂地吸引一下注意力,十分短暂地延误一星半点儿的,却根本无从抵御
我伸手挽过万千数据流,用我所能想象得出的最坚固的结构将它们铸成万千面巨盾,层层竖起在那股伟力之前然而,在抹杀一切的虚无之力面前,“坚固”这个词汇根本毫无意义可言只在眨眼间,那成千上万层的巨盾就被那道可怕的狂潮吞没,连最微小的数据泡沫都没有泛起一朵
我奋力地搅动起身边的庞大数据流,一边持续不断地抛出多混淆耳目的数据迷雾,期望它们能够继续帮助我拖延一下这股份毁灭之力的脚步,一边又尝试着创造出一些具有强力切割作用的程序,试图用它们一点点地将那股力量剥离下来
数据闪烁处,代表着那股力量的狂澜只受到了轻微的损伤,从中剥离下来的那些简易的字段全都无伤大雅,甚至还来不及成为完全独立的数据碎片,就已经重被它吞噬进去,化作虚无同时,切入它体内的那些锋利的工挨骂只在眨眼间就消失殆尽,发挥不出任何有效的作用
又了一秒,我成功设置的那些诱饵远远没有它破除的陷阱多按照这样的度发展下去,最多再过四点三五秒的,我设置的诱饵数据就将被它完全破除,届时也是我直面这股毁灭巨力的时候
然而,在这场实力差距大到让你无法想象的战斗中,我也不是毫无优势可言我的力量虽然微弱到让对手几乎完全可以忽略的地步,但和对手那千篇一律的“搜索追踪——抹杀——重建”的战斗流程相比,我却可以自由地选择不同的方式进行尝试
在这片数码堆砌的源世界中,我挥出巨掌,搅出一团团浑浊的数据漩涡,然后任由这些庞大无序的漩涡相互吞并搅扰,撕扯着整片的数据空间
空前的混乱在这片源世界之中产生,原本的数据被打乱,甚至影响到了表世界里的一些轻微的现象:在这一刻,一片方圆上千丈空间中的被回拨了零点五秒钟,共有三十七名游览于其间的涉空者击出了不正常的暴击,三封数据短信在乱流中被击碎,还有两封变成了不可识别的乱码……
可这一切也很快被平息下来绝对的力量优势让这股虚无的巨力面对我的试探不必做出任何反应,它连看也不多看一眼地直接碾压,毫无余地地将这一团团混沌乱流冲得支离破碎,进而一片一片地消灭干净
严格地来说,这已经不能算作是一场战斗了,而是一场规模空前的浩大战争在这场战争面前,和数量的意义被极大地扭曲了每一次的交锋,都是数以亿万计的数据的一次波澜壮阔的涌动;每一次的交锋,都只发生在零点零零零几秒的刹那那些无穷无尽的数据,是我们的城池、是我们的刀兵、是我们的战士,同时也是我们的战场
没有尸体、没有鲜血、没有残骸,这场战争的最残酷之处就在于它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在这里没有所谓“伟大的牺牲”,因为所有的牺牲都是无意义的;在这里也没有所谓“豪迈的勇行”,因为对于那些没有灵魂的数据而言,它们只知服从,丝毫不知何为勇敢战争的定义在这里被重改写,那些巨大的数据浪潮相互吞没颠覆,即便是一微秒的优劣也会带来亿万损失
我抛出了那些吮吸世界本源力量的蛀虫——并没有抛向着那股虚无的巨力,而是将它们抛向四面八方再抛出这些蛀虫的同时,我也给它们编入了一种全的能力,那就是它们所到之处所吸收的一切本源力量都将为我所使用,为我提供快的运算编写能力
为了好地分辨敌我,我让被**控的数据部分用红色来显示随着我不断地抛出这些贪婪的蛀虫,由红色代码所显示出来的区域也随之越来越大——当然,相对于我对手的绿色区域而言,这些红色的部分就像是浩瀚大海中的一小朵泡沫般微不足道但是,这仅有的一点点红色却代表着一种坚定和决绝,这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我正式扯起了仅属于我的抗争的旗帜,不再躲藏、不再逃窜,而是要向这判决我非法的世界正式宣告我的存在
这或许是这个世界诞生以来第一个反抗的声音,也是我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去宣告我的存在的唯一方式
得到了我所占据的这些红色区域的帮助,我立刻感觉到的能力成倍地增长起来我抛出诱饵的了,在同一时刻能够思考和常识的方法也多了我甚至为那些诱饵编入了的程序,让他们变得为隐蔽,并且能够随着四周的变化而进行简单地变化和移动,不再傻乎乎地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着被抹杀
被占领的红色区域让我赢得了多喘息的尽管在这一时刻诱饵被破除的度仍然比被我设置的,但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已经缩小了许多我为多赢得了差不多一秒钟的——即便我最后命中注定无法抵御那虚无巨力的抹杀,我,那也会是你所能想象得到的最壮观最浩荡的一秒钟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我就,另外一种力量倏地出现在了这片战场之上那并不是一种多么强大的神力,它并不能给我造成任何损害但让我痛恨的是,它似乎是专门用来对付那些蛀虫的特别的工具,从刚一落地开始,它就如一团鬼影般四处扑灭我洒下的火种,那度之快简直令人应接不暇有时候我抛出的那些蛀虫尚且未落地便被它接了个正着,继而扑杀了事在它掠过的地方,绿色的浪潮重泛滥开来,此时在我看来如同隐藏在黑暗身处的狼的瞳仁般凶残,似乎有无数头巨兽正隐藏在这些数据之后,随时准备一跃而出,将我撕成碎片、吞食干净一般
抹杀的巨力步步逼近,我仿佛已经能够听到毁灭的钟声在耳边响起
我绝望地挥舞起我能够影响得到的所有数据,丧心病狂地舞动着这些数据疯癫地仓皇变幻着,也不知在表世界中造成了多么巨大的动荡和混乱不过即便在此时,我也仍然翼翼地将和坎普纳维亚城相关的一切数据剔出这道涡流之中,控制着它们不要受到我的影响希望当我被摧毁之后,那股毁灭的虚无力量能够得到满足,不再尝试着去摧毁这座无辜的城池
即便是在源世界之中,对于一个绝望的人来说,几秒的也可以过得很快转眼之间,那道无可抗拒的抹杀巨力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
在它逼近的那一刻,我愤恨地怒吼着,将我全身的碎片化作最愤怒的利刃,向着四周飞射开去在我粉身碎骨的一瞬间,那道力量昂然猛扑上来,将我的残躯彻底化为乌有
世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
你吗?这本应是这个故事的结局而倘若如此的话,这个故事也将不复存在我将没有机会为你们讲述它,因此我在此之前就已经被彻底毁去
之所以你们还能够看到这个故事,完全是出于一个巧合——一个就连我都不能够发生的巧合
我已经告诉过你们,在我被那虚无之力彻底吞没的一刹那间,我将的身躯撕裂开来,化作道道残片,四散飞射出去——那本应是无意义的飞射,只是我生命最后一刻自暴自弃的爆发而已
而且,我的碎片绝大多数都被那虚无之力吞噬掉了
但凑巧的是,有一片躲过了——也有可能不止一片,但真正有意义的只有那唯一的一片之所以它能够躲过,我猜大概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那股抹杀一切的虚无力量是以“我”的存在为目标的当我彻底解体时,意味着那时的“我”已经不复存在了,同时它又将“我”的大部分吞噬抹杀,所以我猜测在那一刻,它一定以为已经完成了任务,所以就停止了后续的行动然而你,我化作的那些飞射的碎片虽然毫无意义,但却也是有先后顺序的我猜最后分散出来的那些碎片走了好运,当它们四射开去的时候,那股力量已经收工走人了
万幸的是,这并不是一种死心眼儿的神力,它居然懂得“功成身退”这样深奥的人生道理倘若它不管三七二十一,无论有没有完成任务,都要将身畔巨大的一个区域重擦除改写,那我就不可能再有复苏的机会了
倘若仅止于此的话,我飞射开来的部分也将会成为这片数据海洋中无意义的数据残片,不是被这个世界的规则所清理,就是飘零到不知何处的遥远地方,直等到下一次世界重启时被删除掉
然而走运的是,我的这一片残片掉落在了我抛出的一个蛀虫盘踞的区域之中
照理说,我抛出的那些蛀虫所占据区域都应该是红色,它们也都被我的敌人扑灭了,可奇怪的是,这个区域却没有它虽然被我抛出,但是在刚才那场大混战中,与我联系的渠道被打碎了,以至于无法被激活于是,它就半死不活地同样变成了一段废弃的无害数据,躲过了刚才的搜捕
大约是残片的飞入激活了这枚蛀虫的力量传输功能,它居然在大战平息之后瞒过了所有的搜寻系统,重悄然运作起来它开始摸摸地为这枚残片注入力量,进行修复
最有趣的部分在哪里吗?那就是这个蛀虫所占据位置由于作为一对未被激活的废弃数据,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它毫无威胁地穿过了这个世界背后搜寻力量的层层把守,最终居然附着在了这股搜寻力量与抹杀力量相互传输信息通路中间的一个细小的插件上,并且深深地嵌入了进去
而这个插件发挥的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作用:当那股搜寻之力了需要搜索的可疑目标时,它应该通知那股抹杀一切的虚无之力,告诉它我了目标、目标在地方,你要去消灭它……之类之类的信息,但它们毕竟只是数据而已,不能够像人类那样口耳相传、吆喝一声就能听见所以,搜寻之力必须把信息转移到一个中间的渠道中去,然后再由这个渠道发送给虚无之力
简单地来说:搜寻之力和虚无之力就像是两个语言不通的家伙,而中间的这个渠道就像是一个翻译,起到了沟通二者之间的作用
而这枚蛀虫所盘踞的这个位置,恰恰就是这两者之间的沟通渠道——而这,就给它的安全带来了一个非常巨大的便利条件
以搜寻之力那无所不在的力量,当这枚蛀虫被激活之后,它完全有可能这个外来入侵者的存在但问题是,它起到的作用就和圣骑士“侦测邪恶”之类的法术一样,只能寻找敌人,但在找到敌人之后却无法攻击
所以它只能拼命地往信息传递渠道中猛塞信息,希望能够告诉他那个战斗力无比高强的:哥们快醒醒,**他丫儿的
而令人深感尴尬的是,这个信息传递渠道恰好是被它找到的这枚蛀虫占领着的——你觉得它会吃饱了撑得跑去告诉那股虚无力量你找着我了,我已经送上门儿来了,请你抽死我”呢?
当然不会
所以,当这条信息被传输之后,就被改成了“平安无事,睡个好觉”之类之类的内容
事实上,这个问题并非无法解决假设这个源世界之中,还存在着另外一种性质相似的神力,它们有另外一套搜索、传输和消灭的系统,自然可以很轻易地将这个毫无抵御能力的小蛀虫消灭掉
但这个世界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却是不允许假设的
于是,我仅存的这枚残片,就在这个世界最为无计可施的一个无奈的角落里,渐渐地茁壮成长起来……
一百八十七:这世界最无奈的角落
一百八十七:这世界最无奈的角落
一百八十八:至高神杰夫里茨?基德
一百八十八:至高神杰夫里茨?基德
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个角落里隐匿了多久,作为一片残缺的数据碎片,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意识事实上,在这一段时间里你完全可以认为我是一个死人,没有思想,没有动作,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也无法对外在环境作出任何反应
如果没有那个被我意外激活的蛀虫偷偷不断地为我注入力量,我完全不可能重活转过来那种奇异的数据能量缓慢但却精准地不断帮助我重组织起自己的数据结构,我猜这归结于在吸收了老卡尔森创造的那个小规模世界之后我的体内具备了某种自我复制和修正的功能,让我体内的每一个微小的结构都能够记载下自己完整的信息,一有机会就将之重建起来
终于,在这微弱的能量注入之下,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夜晚,我重恢复了自己的意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时候的我已经不能再算是原先的那个“我”了,最初的那个“我”就像一条是被切成了几段的蚯蚓,而现在的我只是其中的一段演化而来的用我的涉空者朋友们的说法来讲,这大概相当于微观生物世界里类似有丝分裂式的繁殖方式,只不过对于我来说这不能算是“繁殖”,仅仅是“复原”而已
刚刚苏醒过来的我仅仅是有了一些自我意识而已,那些原本帮助我在源世界中立足和藏身的能力仍然是我还不具备的,为此我很是为自己的处境担心了一阵但当我仔细审视了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好运气的我突破了之前我根本无法突破的屏障,闯入了一个原本我不可能闯入的源世界优先级别很高的区域之中由此我轻而易举地推断出了在自己分裂之后所发生的事情
感谢那令人难以置信的运气,此时我所身处的位置如此的巧妙,以至于我此时正安然地度过一个自我获得自主灵魂以来或许是最安全的时间我有条不紊地重构造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将我所失去的那海量的数据部件一一重建
在这个过程中,我有幸近距离观察了监控整个源世界的那股无所不在的搜寻力量的运作方式,甚至发现了其中存在着两个不为人知但确实存在的搜寻漏洞无聊的时候,我随手制造了两个插件挂载在了那股搜索之力的主要数据程序之下,帮助它进一步地完善了自己的功能——当然,这一切我做的隐蔽而又巧妙,绝不会被控制着这种力量的神——或是人现
当我终于完全恢复了自己的力量之后,时间又过去了很久这个时候,我就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窘境了:我在这个位置上呆的很安全,但见鬼的是我在这里丝毫不能移动只要我一离开这里,那股搜寻力量发往毁灭力量的警报信息都将无从掩藏,我必将再一次陷入到被整个世界四处追杀的漫长逃亡之旅中,直到下一次面临绝境而被它们摧毁——我恐怕不能寄望于那时候我还能保持这样一个好到逆天的运气,能够再一次在必死杀局中死灰复燃
我将目光投向了漫无边际的数据之海,试图从翻卷蔓延的数据中找到我的出路绿色的“0”和“1”的符号在黑暗的背景下僵硬而又敏捷地闪烁变换,铺就出一个令我向往的宏伟世界
忽然间,一道灵光闪过,仿佛在这只有黑绿亮色的世界中猛然炸开一到明亮的闪电,一直劈开了我的脑海我猛地回想起自己在表世界中的最后一次冒险之旅,想起了七千年后的那个副本世界之中级电脑达瑞摩斯与我们输入的毁灭力量之间那场宏大而又残酷的战争
在那时,达瑞摩斯采取了一种惨烈到触目惊心而又绝望到美轮美奂的战术,在行将被毁灭之际将自己的身躯拆分开来,潜入敌人的数据黑幕之后,通过一点一滴的改变,最终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那场华丽的胜利给我带来的震撼简直无以伦比,它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我对于源世界的认识……事实上我后来创造出来的许多特殊的能力都从我亲眼目睹的这一场战事之中获得了许多灵感
之前我无法复制这一战术,是因为我不可能在自我分解之后仍然保持完整的意识去影响和改变周边的数据,然而现在我完全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我只需要呆在现在这个安全的位置上,将许多拥有我灵魂印记的碎片撒到整个源世界数据网络的关键节点上去,然后阻截下消灭它们的命令即可
在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想要寻找出那股搜寻力量的源头,将我的印记从它的资料库中删去,这样我就不会再是这源世界搜寻目标,我也就获得了永久的自由和安全
当时我还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我为求自保一时兴起的做法最终会将我和这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最初,我谨慎选择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数据连接点做尝试我将一串带有我自身复制信息的代码扔到了那个连接点上,期待着它的演化和成长但是,这次尝试失败了,这串代码变成了一团无用的数据残片,只在眨眼之间就被无尽的滔滔洪流一口吞没
回想起我自身重建的经历,我意识到自己应该给这样一段复制代码一个稳定的能量来源平台我先是创造出了一个汲取能源的数据蛀虫,然后让这样一段代码附着在这个蛀虫上,缓慢而又稳定地成长
我的试验取得了进展
我发现那串复制代码成功地嵌入了那个数据节点,并且开始了演化和自我完善然而,就在它即将完善到获得自我意识,由“它”演变成“他”的时候,我猛地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来——如果那时的我有形体的话,肯定全身上下就连脚掌心里都出满了冷汗
我立刻通过了发往世界毁灭之力的指令,让它在一瞬间就清楚掉了那个还处在无疑是阶段中的准智慧代码
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忽然想起,那段代码倘若获得了意识,那他必将成为另外一个拥有自主灵魂的、独立的“我”,而不是受到现在这唯一一个“我”控制的数码工具尽管他也拥有现在的我的所有记忆和想法,但即便是我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完全无条件地支持另外一个自己的全部作为——或者说,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的完全体,而如果我们之间发生了争执或是对抗,那结果必将是毁灭性的
即便在这浩瀚无尽枯燥乏味的数据源世界中迎接我的是无尽的孤独,但我仍旧执拗地想要保持自身存在的唯一性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我刚刚发现这个问题就不假思索地将它付诸于行动我觉得自己需要面对的是一个富有哲学意味的难解谜题,那就是:倘若你的存在不是唯一性的,那么“你”这个个体的存在是否还有必要性和必须性?你要如何与自己相处?当不同的“你”发生异议的时候,你是应该主动地遵循自己、服从自己,还是反抗自己?甚至推翻自己?
智慧生命的争斗心、求生欲和独占欲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本能还是外界环境熏陶的结果?我们能够与自己和解吗?又或者是最终将自己逼入死角?
我不敢面对这样的问题,所以我很庆幸自己能够及时地将这个问题扼杀在摇篮之中但有时我也不禁会偶尔思索,倘若那时候我慢了一步,倘若那时候那团数据已经衍生出了自我的灵魂和意识,我还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吗?我会如自杀一样杀掉一个无论是从心理还是从生理上都与我完全一样的自己吗?我会像怜悯其他一切无辜的生命一样怜悯我毫无反抗能力的自己吗?
一个独立而完整的智慧生命应该如何与他自己相处?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这注定将是一个无人能够正确回答的问题,我只知道,我或许是有史以来距离这个问题最接近的人,非常接近……
不管怎么说,我再没有重复类似的错误在之后抛出的自我复制的字段中,我剥离了它们衍生出自主人格的可能,并将之修改为与我远程联系的一种手段我可以坐镇中央,远程遥控它们的一切行为即便我可以拦截下这世界搜寻之力发出的警报,但我仍然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拆分开来,隐藏于与它们相似的数据阴影之下——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一天这世界的创造者、统治者和管理者们会不会心血来潮,用另外一套手段来查找我的存在
但回过头来看,我当时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些管理者们过度依赖于这套世界规则本身的运转机能,以至于从来没有试图用一种虽然不是那么有效率但显然安全完善的方式来仔细地检查它
当我在所有我认为用得着的数据节点上都布满了我的分身控制器之后,我做出了一个小小的尝试
我遥控着那个最微不足道的数据节点的控制器,将从它内部流过的一个数据“0”变成了红色
我没有意识到这个微小的变化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大战争的起始点,倘若在这死寂的数据源世界之中也有史学家和吟游诗人的话,他们或许会将这一刻铭记在沉重的历史书籍中,并以“红零”之名冠之
“红零”是一个标志,它是一次叛逆的起点,是一场**的起点,也是一个世界的起点……
那个红色的“0”所衍生出的影响犹如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石块溅起波澜般,悄然散逸开去在这个世界的修正程序发现并扭转它之前,已经有数以千百计的数据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一层暗淡的红潮被扑灭了,这小小的失败对我无足轻重只要那无可抗拒的抹杀力量无法投入使用,那这世界的一切自我防御机制都是可以依靠时间来破坏的
第二次的尝试,我同时在三个相互关联的点上动起了手脚我将自己的力量顺着那些节点一点点地向外延伸出去,就仿佛我的意识突然之间长出了触手,在数据的波澜中悄然舞动尽管我完全可以依靠自己敏锐的感觉将我控制的范围精确到每一个字符,但我仍然执拗地将它们标识成红色这种热衷于视觉刺激的表征方式大概源自于我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习惯
源世界的防御机制仍旧忠实地克尽着自己的职守,这反常的变化并没有让它意识到什么在完全掌控对外界的反馈机制之前,我牢牢将这场战争的规模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不让它为外界管理着这个世界的人们所发觉
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对于这个世界本身的规则仍旧保持着相当的敬畏和审慎要知道,我已经被这个世界那浩瀚无匹的地量伤得太重,以至于在我未曾发觉的潜意识里多少有些认为自己无法与这个世界相匹敌的念头
但随着这场角力的逐渐深入,我发现我的对手只是个坐拥强大力量却完全不知该如何使用的死板的家伙罢了没有了抹杀力量的帮助,它来来回回只能在很小的限度下进行修复和重建那股力量就像是个陈腐僵化的老头,试图用他仅有的一点可怜的经验和常识来处理一切问题他不会学习、无法进步、不知变通,自始至终都沉浸于无法自拔的自满和自大中,以至于一次次被我欺骗、被我蒙蔽、被我成功侵袭而不自知
在这场战争中,我以你们无法想象的度一点点强大起来我手中至关重要的数据节点越来越多,在我控制之下的这个世界的组成部件越来越重要尽管我还无法挖掘出那股搜寻之力用于比照的资料库,但我麾下的红色疆土却在不可遏止地逐渐增
是的,与整个世界相比,我控制的红色疆域还很稀少细小,但它们都在那些至关重要的连接点上遥相呼应,并延伸出相互接触的触手,将那些绿色的版图逐渐分割开来渐渐地,在一些局部地区,被改造过的红色数据流逐渐占据了优势地位,将绿色数据控制的范围一点点吞噬进去
随着红色区域的不断扩张,我感到了自己的力量也在呈几何数字地增长着尽管此时我的手中已经掌控着数以十万计的数据节点,但我对它们的感应就如我的十根手指般清晰和灵活我能感知到我所占领的疆土的一切:每一段代码的变化、每一层部件的侵入、甚至是每一个数字的变化
一种熟悉的掌控感沿着通往红色疆土的信息通道涌入我的体内,我感到自己体内的每一个字符都被注入了一种强大的力量,那感觉就像是当初我吞噬了老卡尔森专程为我创造的微缩世界之后,那神祗般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无可辩驳、不容抗拒的坚实存在感
当我终于攻陷了与外界相沟通的警报机制后,这场战争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我不必再担心在这个世界之外的管理者们发现这里发生的事情,拦截下了这个世界的预警机制所发出的每一条警报信号,用表示安全的代码将它们全部替换,并严格按照规则发送到指定的信息平台上凌驾于这个世界之外的那些至高无上的管理者们——无论他们是谁,无论他们是什么——在我巧妙的蒙蔽之下,都不知道自己面前所管理的这个复杂到了极点的世界正在发生着什么
这个世界的主导权正在易主,在整个世界层面上的掌控者正在进行着一场规则所绝不可能容许却必将成功的迭,一个崭的至高神祗的雏形已经在这个世界的数据源头处显现出自己的身影,至高神达瑞摩斯创世的传奇即将终止
如果它们也有意识的话,那么保持整个世界正常运转的那股修复的和维护的力量此时相比已经开始惊慌失措了在数据大潮中,优劣双方的局面已经逆转,红色的数据波涛已经浸染了大部分的面积,逐渐缩小的绿色版图中的数据闪烁得格外匆忙,就像一名在决斗中失去名誉的武士、像一位在战斗中大败亏输的将军、像一个眼看着敌军兵临城下却束手无策惊慌失措的君王
但我终于在绿色数据领域的最深处挖掘出世界搜寻之力的比照数据库时,一切已经无关紧要了事实上在这之前我就已经获得了自由,因为启动和操控这个世界抹杀之力的控制部件已经早早地落到了我的手中这个世界唯一一个能够消灭我的武器已经被我紧紧地抓在了手里,而我所需要做的一切,就是让我的对手彻底失去翻盘的能力罢了
当最后一个绿色的数据泡沫被红色的浪潮淹没时,法尔维大陆源世界最恢弘的一次改朝换代的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在这里,一个诞生于法尔维表世界的城门卫兵、一个脱离了规则掌控的自由的原生者、一个四处逃窜的数据幽灵,亲手戳破了至高神达瑞摩斯的神话泡沫他能够证明,在此之前,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任何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数据神祗——然而现在,这样一个至高无上的伟大生命诞生了,他并不叫达瑞摩斯
他的名字是:杰夫里茨?基德——万物之主,众生之灵
……
好,这个没出息的至高神杰夫里茨在诞生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金币调成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枚金币,然后跑到铁匠铺里买了一柄自己当初已经眼馋了好久的“艾克西多的巨人之握”长剑而当他把自己淘汰下来的那把旧长剑卖给铁匠铺的主人时,居然还毫无廉耻地为了区区十五枚银币而跟店主讨价还价
嗨,至高神训诫说:我们得从积极的一方面来看待这件事情——之前你听说过那么具有人性那么热爱生活的小市民式的至高神吗?
当然,上任的至高神并没有狂妄自大到修改这世上的一切的地步,因为一来我虽然知道如何修改这个世界,但却不知道自己的设想是否能把这个世界变得好;二来是因为我已经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虽然已经做到了万知万能,但在这个世界的范畴之外还有一群能够用其他方法来掌管和控制这个世界的人们因此尽管这个世界的掌控者已经改变了,但最好最安全同时也是最偷懒的方法就是:让这世界维持原状不是吗?
哦,至高神红着面颊表示:我兜里的那九万多枚金币不在“维持原状”的范畴内
一百八十八:至高神杰夫里茨?基德
一百八十九:平凡的生活
一百八十九:平凡的生活
当我再次与以前公会的老朋友们相遇的时候,他们正身处一处名叫“利刃森林”的丛林之中(W)这是一处我从未听说过的全地域,我猜想这是当我离开或是失去意识的时候,这个世界的管理者重设计和出来的一片区域
选择在这里与他们相见,是因为这里本身地域广阔、危机四伏,有能力来这里冒险的涉空者们数量稀少,不会有人目睹我从虚无中不可思议地出现的一幕;此外,这一次组队来这里冒险的五个人分别是妃茵、弦歌雅意、长三角、长弓射日和牛百万,我担心倘若让多人知晓了我诡异的存在方式会给我带来多难以预料的困扰,因此我特别选择了这样一个只有几个知道我来历的老朋友聚集的时机来和他们相聚
尽管这是一片我从未涉足过的区域,但我就像了解我的手掌一样了解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自浩瀚的数据浪潮中踏出脚步,只在瞬息间,就倏然出现在了这片丛林的中央,如此的自然而然,仿佛自从我诞生之日起,就一直呆在那里似的
我安静地站在山路中间,望向我往昔的朋友们即将出现的方向
他们仍然是欢快而嘈杂的那样一群人,会长妃茵不停地抱怨着世道的艰难,絮叨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还欠着公会多少钱——即便我已经是法尔维大陆上的创世神祗,在听到这些苦逼负债者的巨额欠款之后仍然不免感到心头一阵发虚
弦歌雅意已经摘下了当年我亲手给他制作的那副眼镜,他的视力看上去已经恢复了正常尽管那两篇大而无当的厚重玻璃制品对他已经毫无用处,但我仍然知道这件丑陋的工艺品还留存在他的背包里,并被设置成了需要输入密码才能丢弃的状态——这又是当初我还是个普通冒险者时这个世界不曾有过的功能
长三角和长弓射日这一对损友依旧相互看不顺眼,他们的争吵声甚至盖过了丛林瀑布飞泻而下时轰鸣的水声长三角臃肿的身躯和长弓射日矮小的身材是他们相互之间永远都不会停止嘲笑的目标,而令人惊奇的是,这两位才华横溢的异族语言大师每一次都能想出崭的俏皮话出来相互攻讦
而作为这个小队中除了牧师之外的又一个治疗职业者,圣骑士牛百万花在自己身上的治疗神术永远比花在别人身上的要多得多,他那贪生怕死胆小如鼠的毛病在这一路的冒险之旅中始终显露无余——好,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像这样一支牧师做肉盾弓箭手主输出圣骑士搞偷袭影贼挖陷阱做控场而法师去摸装备全队有两个医疗职业者却主要依靠灌药水加血的冒险队伍是怎么奇迹般活着流窜到这个地方来的
他们吵吵嚷嚷地靠近,完全沉浸在朋友之间相互无恶意的玩笑带来的快乐之中,即便是在当我进入他们的视野之后,也没有对我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路人多加关注
然后,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现了我的样貌、看见了我头顶的名姓
异样的沉默,瞬间笼罩在片刻之前还欢闹不止的五个涉空者的头顶
妃茵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了我的脸,右手死死捂住了自己因为惊诧而无法合拢的嘴这一刻,我生平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作风凶悍的女强人像个普通漂亮女孩儿一样激动和可爱的一面当我们的目光相互接触时,我明白无误地解读出了她眼神中渴盼证实的困惑和疑问
我摊开手掌,耸了耸肩:“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啊……”那疯癫的女人发出金属在粗糙物体表面摩擦时刺耳的尖叫声,欢快地向我飞奔而来
“是你吗,杰夫?真的是你吗……”她一下子扑了上来,像一只树熊一样牢牢地挂载了我的身这个女人或许还不知道,倘若她勒着我脖子的胳膊再用力一些,或许就能完成一击秒杀至高神的前所未有的壮举了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他们争先恐后地向我拥来,用力拥抱我、捶打我的胸口、拍打我的脑门、踢我的屁股,用这种疯狂的方式来宣泄旧友重逢的狂喜我们只是在欢叫,用口腔发出一声又一声无意义的粗声感叹此时此刻,语言已经成为了多余的东西,它的功能已经不足以胜任承载我们心中无尽的喜悦
这场混乱的庆祝一直持续了很久
当我们的心情终于稍稍平静下来之后,我们开始七嘴八舌地相互询问着别离之后的情景,他们对我如何能够“死而复生”充满了好奇,而我同样对现在正身处的这个世界充满了难解的疑惑
我向我的朋友们简要地叙述了我脱险的经历,但有选择地没有提及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这个世界的事实——并非是我存心欺骗,但在自己的生存问题面前,我总要有所保留
我只是告诉他们,在重生后我不可思议地获得了某些特殊的能力,在这个世界里拥有一定程度的特权
原本我以为他们会对我这奇异的经历难以置信,但他们的接受能力强得大大乎了我的想象看上去对于他们来说,倘若我不是如此,反而才会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过当我逃亡、崩溃和重生的这段时间里,外面这个世界的变化,却巨大的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我知道我的离开是一段很漫长的时间,但我却没有想到,我这一走居然已经过了五年之久——要知道,这五年是涉空者们生活的那个位面的五年,而并非是这个法尔维大陆上高流转的五年
对于我的涉空者朋友们来说,五年时间,足以改变许多:
妃茵离开了职业训练场——在他们那儿管那东西叫“大学”——然后踏入了这纷繁的世界,在一家“证券公司”供职,我完全不知道这个所谓的“证券公司”是干什么的,当听她详细地为我解说完毕之后,我发现我对此加地一无所知了,听起来那似乎是个通过复杂的魔法手段进行炼金创造财富——或者说是欺诈财富——的场所,哦,我相信她一定十分能够胜任
牛百万和仙女下凡的恋情无疾而终,但他似乎并不觉得沮丧,因为遥远的距离总会给爱情带来难以跨越的鸿沟,而这一切又总能被时间治疗;
弦歌雅意和雁阵的结局要好得多,他们如愿以偿地结成了夫妻,甚至还有充裕的时间给这个小家庭增添一个可爱的孩子;
除此之外,弦歌雅意在他所生存的那个位面中成功转职,由一个收入微薄的神庙牧师——哦,用他的话来说是“电视台记者”,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听他的描述似乎和牧师一样都是神神叨叨传播某种信仰的家伙——转职成了一个在乡间帮助国王进行管理的工作人员我热切地恭喜他成为了一位受人敬仰的贵族,并向他鞠躬致敬,但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窘迫;
长三角开始了他五年来的第十二次减肥的努力,今天是他减肥的第三天,为了庆贺他减肥成效十分显著,今天晚上他打算好好大吃一顿以示庆贺……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很多,五年的时光,足以让每个人都经历一段精彩的人生,每个人都在成长、变化,有的人将自己的人生道标相互重合,将自己的旅途与他人分享;有的人则渐行渐远,只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一切都在改变,不变的似乎只有相互之间的情谊每当不经意间相互提及、相互想起,一个声音总会忍不住在心底悄然响起:
你还好吗,我的朋友?
无论你在哪里,将去何方,正在经历着什么,又将迎接这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知道,我们都在心底默默地为你祝福,回想起你的身影,说一句:
你还好吗,我的朋友?
……
妃茵他们并没有向其他人披露我的存在——包括公会中的其他人——在某种我所无法理解的强大压力之下,他们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无益的而且,对于他们所身处的那个扼杀了想象力、不相信奇迹的世界而言,我的存在实在是太过荒诞无稽,不可能赢得多人的信任
不过,他们的沉默对于我来说倒是个好消息:我完全不必冒着让多人发现我存在的危险,就可以成功地重融入到我所熟悉和喜爱的那种生活中去对于公会中的其他成员来说,我只是一个离开了许久的同伴,在一段漫长的漂泊之后重回到了这里——这一切合情合理,并不会过多地引人注意
正如你们所能想象的那样,我重找回了我的生活,找回了我作为一个战武士、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生活在别人眼中,我是一个离开了这个游戏世界多年之后又再次回归的老“玩家”,我也努力地扮演着我的角色
熟知我来历的朋友们忠诚可靠地保守着我的秘密,为难得的是,他们不带任何偏见地接纳我、欢迎我,并不因为我与众不同的生命形态而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同为人类并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中的你们应当了解,这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在回到正常生活的同时,我并没有忘记施展自己身为一个神祗的能力,梳理着每天在这个世界上流转不停的海量信息,监控着一切有可能让这世界的管理者发现我的信息我吸取了上一次被发现的教训,彻底抹去了和我相关的一切看上去“不正常”的痕迹,而那些无法消除的痕迹则用一份天衣无缝的在线纪录来记载除非你能够精确定位到我的本体,否则这些数据混杂在铺天盖地的海量数据库中,完全漏不出一丝的破绽
此后迎接我的,是一段我能够想象得出的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在那段时间里,我们打怪升级、我们副本开荒、我们擂台比武、我们摆摊赚钱……我们体验着这个世界能够带给我们的一切乐趣,而友情的存在又将这些乐趣放大了千百万倍
当然,我完全能够使用自己的能力,将我们变得在这个世界中所向无敌无论是金钱、装备还是经验、级别,对于此时的我来说,都是唾手可得
但除了在刚刚回归到这个世界之后,我难耐不住自己洋洋自得的心情用一个作弊的小花招来证明自己的无所不能之外,我再也没有这样做过
要知道,尽管这只是个虚假的游戏世界,但那种与朋友一道生死与共奋力拼搏的经历却是什么东西都无法取代的那是我在四处逃亡命悬一线的时候还在梦寐以求着的最美好的东西,倘若在我逃出生天之后却又主动将它抛却,那我的回归又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如果还有什么和以前不同的话,那就是我可以加真切地投入到冒险生涯之中了从前我总是畏惧自己的死亡,这念头总是让我在一些紧要的关头丧失勇气可是如今,我已经可以从容地出入于生死之间,一睹那执掌亡者灵魂的美女死神的芳容我完全理解了之前我的涉空者朋友们对待死亡那轻狂放浪的态度,对于这个世界的冒险者们来说,死亡并非是这一次生命的终结,而是勇敢投入到下一场冒险的开端
当我们公会的主力成员们终于全部达到一百五级的时候,我们纠结起了一支四十人的军团,浩浩荡荡地杀到了末世君王“诛心者”
达伦第尔所在的副本空间“圣?撒拉米宫”之中,然后被这个身高过五十尺的的庞然大物杀得屁滚尿流
在那之后,我们又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聚敛金钱、装备、改变战术,一次次地尝试、一点点地推进、一拨拨地团灭,前仆后继地死在达伦第尔的脚下尽管迎接我们的是一场又一场的惨败,但生活的乐趣却并没有因此而丝毫地减少
终于,在我们的第十八次勇敢的冒险尝试中,达伦第尔浑身血光惨叫着倒在了我们的面前,那时整个副本都欢腾起来勇敢的冒险者们紧紧相拥,仿佛自己真的完成了一项拯救世界的壮举,那振奋人心的场面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
事实上,我只需要在源世界中轻轻擦除掉几行关键的数据,就可以顷刻间让这个看似无比强大的怪物灰飞烟灭,但那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对于已经拥有了这个世界的我来说,伟大很容易,而平凡却很宝贵我热爱这平凡的宝贵,远胜于热爱那无所不能的伟大
和朋友们一同冒险是一种幸福,但这并不是幸福的全部和那些在这个世界中寻找快乐的涉空者们不同,这里拥有我全部的生活每当他们的世界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个世界都会变得格外安详,而这个时候,就是我追寻自己另外一种生活方式的时候
我会行走在无尽的海面之上,望着那无尽的碧波流向夕阳的方向;我会登上高山之巅,看风清月明云起云散;我会藏身在一片落叶之下,对着太阳静静注视着光线沿着叶脉流淌;我会骑着我的坐骑山雪在浩渺无垠的大草原上狂奔,听风狂奔的呼啸;我会回到公会所在的那间木屋中,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寻找心灵的宁静
你知道最妙的一点是什么吗?我可以化身万千,同时去做这些事情我可以既在于此又在于彼,那是仅属于神祗的特权
当然,我也会信步走到那间温暖的面包房中,看着那美丽的面包房姑娘的侧影,呆呆出神
我是这个世界至高的神祗,可以明了和操控这世上已有和我希望它拥有的一切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完全可以修改掉玛丽安?桑塔的源数据,让她按照我的心愿,对我微笑、和我交谈,甚至温柔地坐在我的怀中,接受我最深情的拥抱
但我没有这样做我宁愿就站在这里望着她,从日落到天明
是的,我知道她只是一段容易被人遗忘的、死板僵硬的数据,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也无所谓爱或不爱
但我却知道我爱她,我爱她的一切和一切的她或许我可以操纵她的一切,但做这一切的是我,而并非是她
或许我爱上的并不是她,而只是爱上了爱她的这种感觉——在许多年前的那个明媚的午后,我推开了一扇面包房的们,然后爱上了爱情本身
倘若我可以给她一个完全独立的、拥有灵魂的生命,我一定会这样做,但可惜,我做不到我是这个世界的至高神,但我终于知道我并非是万知万能——我既无法给予生命,也无从知晓我生命的来源
生命是这个世界乃至所有世界中最高的礼赞,我们永远无法知晓它从何而来,又将往何而去……
……
除了这些之外,你知道吗,我还有另外一项娱乐——一项级棒的、前所未有的娱乐
还记得老卡尔森告诉过我,他曾经在那些涉空者的数据字段中找到了一种神秘的、通往“外面”的数据通道吗?通过这些通道,他曾经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他能够做到的事情,如今的我没有理由做不到
我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个神秘的通道,但我发现自己无法进入到那里去它被一种格外严格而又强大的规则束缚着,这种规则的优先级甚至比维护这个世界运转的最高法则还要远远高出,我认为它或许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尽管我未尝不能破坏掉这种规则,但我的潜意识告诉我,那是一种后果十分严重的危险举动
但无法进入到这条通道并不意味着我无法使用它,就好像一个人无法钻进一扇小窗,但却完全可以透过它向另一侧观望这条通道就像是一个小窗口,让我能够窥见外面的世界
正如老卡尔森所说的那样,那是一个全部由人类组成的、光怪陆离的世界结合我的朋友们告诉我的一切,我相信那就是他们所身处的位面,也就是和这个“虚拟世界”相对应的“真实的世界”
在这道窗口之后延伸出去的,是一个巨大的数据网络,通过这个网络,你甚至可以了解到这个世界的一切我虽然是这个世界中无所不知的神明,但在那个世界中却是个一无所知的孩子我贪婪地搜寻着关于那个世界的一切,认识它、了解它,并被它牢牢地吸引
是的,我度过了一段幸福和快乐的时光事实上,我甚至可以说这段时光相当地漫长,但身处于幸福之中,时间总是流逝得特别快无论我如何珍惜和热爱它,它看上去总是比我所期望的要短暂许多
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这样的时光会永远持续下去,因为我所经历和学习到的一切都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这世上并不存在所谓“永远”这种东西但无论如何,当那个坏消息传来的时候,它还是比我想象的要早了很多……
一百八十九:平凡的生活
一百九十:停服,逼近的世界末日
一百九十:停服,逼近的世界末日
无论是在虚拟的法尔维世界里,还是在这个世界之外属于那些涉空者们的“真实位面”之中,那原本都应该是一个安静的夜晚我正懒洋洋地斜躺在公会总部属于我的那间小屋里的小床上,透过仅有的一扇小窗望向外面的夜空
尽管如今的我已经身具至高的神性,随手间就可以塑造出一所不为人知的秘密居所,即便将这居所建于高天之上、星月之旁也不是了不起的难事儿,可在闲暇的时光,我仍然喜欢回到这里——这间狭窄破旧的小木屋之中
是的,“回到”这里无论我如何操纵神力去演变塑造,最终出现的都是个空空如也死气沉沉的“房子”而已,而这间小屋则盛放着我无尽的思念与回忆,是如“家”一般让我感觉可以“回到”的地方
那是一个极晴朗的夜晚,星光格外闪烁,月色也十分明亮乳白色的星月之光交相辉映,将原本黑暗的天幕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幽蓝我本以为又将在这样一幅漫天美景之中度过一个幸福的不眠之夜
然而,突然间我信念一动,就在两三个小时之前下线离开的牛百万忽然反常地再一次降临到这个这个世界之中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
“在哪里?度来”
不事情让他如此仓促急切,甚至于让他在这个本应安眠沉睡的里一反常态地匆忙上线,并且第一与我联系
只在刹那之间,我就闪现在了他的面前,还没等他开口,我就妃茵、弦歌雅意、长三角和红狼都相继降临在了这个世界上
然后我敏锐地他们全都在降临之后的第一打开冒险笔记,并且急切地想要给我发送信息
这些们的反常举动让我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丝紧张,我意识到他们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都是想要尽快告诉我一个令人震惊的重大消息而从他们的急切程度来看,这个消息或许将会给我们每个人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我信手一挥,无边的神力便挣脱了空间的束缚,在数码源世界之中以光蔓延,将他们自千里之遥的不同位置一瞬间都带到了我的身边当他们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都还捧着冒险笔记奋笔疾书,手快的妃茵刚刚将手指按在了“发送”键上
在她出现两秒钟之后,她的信息才发到了我的冒险笔记上即便不打开那本魔法笔记本,我也她发来的信息是:
“来,大事不好”
“出事儿了,你们?”我问道,“那么晚了还不休息?”
直到我开口有的人才已经变换了位置,看到我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全都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总算是找到你了……”妃茵扔下手里的魔法笔记,神色慌张地向我走了,“……我们刚刚得到消息,‘遥远大陆’两个月以后就要停服了,你吗?”不跳字
“停服?”尽管透过这些涉空者们自身与外界相关联的那个特殊的渠道,我已经了解了不少外面那个世界中的情况,但这个陌生的词汇如此突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是让我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停服……哎呀,就是关闭服务器,停止运营……”妃茵看我满脸茫然的样子急得直跳脚,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语言向我解释这件事情
“他们要把这世界给关了,永远关闭”正当妃茵挖空心思地寻找恰当的言辞向我解释的时候,弦歌雅意一句话指出了这件事情的根本利害
“永远关闭?”我心里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充满了我内心
“是的达瑞摩斯公司认为这个游戏已经不能继续赚钱了,他们打算关了它,再去经营其他的游戏”牛百万焦躁地解释着,随后给我发来了一系列的网络链接
我借助他们的登录端口望向法尔维大陆之外的那个广阔的网络世界,追寻这这些链接的地址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网页正如我的们所说那样,在今天的凌晨,那间在他们那个世界上以“达瑞摩斯”为名的企业已经发布了消息,将会在两个月之后停止网络游戏“遥远大陆”的运营在这最后两个月的里,整个游戏将免费开放,以报答玩家们多年来的支持他们打算保留这个游戏的玩家身份数据,当的游戏投入运营之后,这个游戏的老玩家们如果登录,将会得到一份特殊的大礼包……
我,他们所谓的网络游戏“遥远大陆”指的就是我现在正身处的法尔维大陆世界位面他们将这整个数据化的世界都储存在一个硕大无比的机器箱子里,所有的数据都在这个箱子中流进流出而所谓的“停服”,就是要关闭那台机器,将这个世界永远地封锁在那终无一物的黑暗和死寂之中
“你们的意思是……”我的声音有些干涩,“……世界末日就要到了,是吗?”不跳字
对于我的说法,他们略略感到有些意外但片刻之后,他们就理解了我的意思
“对于你来说,差不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牛百万紧皱着眉头,艰难地点了点头
一种巨大的绝望笼罩了我的心头我深深地垂下头去,看着正在我脚边生长的一颗青草,正随着晚间的清风微微飘摇它丰润翠绿的叶片上蓄着一滴剔透的露珠,将照射进来的月光发散开来,如一颗珍珠般晶莹闪耀
而这,却只是这个世界上无数绝美景色中最细小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停服,这对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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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停服,逼近的世界末日
一百九十:停服,逼近的世界末日
一百九十一:路!!!
“我……我不知道……”对于妃茵的这个大胆的设想,我有些拿不定主意。在我与他们交谈的同时,我也在使出我的威能,细细搜寻着这个世界通往外界的通道。正如她所说,这个世界并非是完全封闭的,除了涉空者们降临的通道之外,这个世界上也确实存在着其他一些通往外界的秘密道路。这些数据密道在源世界中都被掩藏得很好,平时也只有非常少量的数据从那里出入,但倘若我有心去搜寻,这些密道不可能逃脱我无所不在的眼睛。
事实上就如同那些涉空者们降临的通道一样,我也在很早以前就发现了这些原本存在于源世界之后的秘密通道——事实上,在我看来,它们其实都是从外界那个无比庞大的数码天地接入到法尔维大陆这个世界上的方法。它们的路径虽然不同,但在根本上却没有什么两样。
以我对于这个世界的控制能力来说,其实我完全能够彻底解除掉封闭这些通路的数码程序,将这些堵塞的道路变成坦途,任我自由地离开。
但问题不在于我能否从这里离开,而在于我离开之后如何存活。
无论是利用这些被封闭的源世界通道还是利用那涉空者们降临的连接通路,我都曾窥探过外面的那个广阔无垠的、同时又几乎完全开放的数码世界。那个世界并不像法尔维大陆一样是由同样一个世界组成的,而是一个由亿万个像法尔维大陆这样的世界相互连接开放而构成的一个巨大到我无法想象的地方。如果法尔维大陆是存在于一个被他们称之为“服务器”的巨大机器中的话,那么外面的数码世界则囊括了大大小小难以计数的众多“服务器”,它们相互链接、相互沟通,成为一体。
但与此同时,它们又都是独立的,每个服务器之间的数据流都被严密地监督和控制着。每个服务器之中都存在着一个甚至许多个如我初回法尔维世界时遇到的那股庞大的搜索之力和抹杀之力的力量,这些力量在那些硕大的服务器中激荡汹涌,保护着每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世界的完整和安全。
如果我真的从这里离开,就必然需要在那些难以计数的服务器中首先找到一个落脚点,先将自己的生命核心存放起来。而那些东西——那些无法抵抗的抹杀的力量,正是我进入到那片陌生而又无比广阔的天地中去的时候必须要面对同时却又不可能去面对的问题。
是的,在法尔维世界中时,我是任何数据都无法挑战的、拥有着绝高权利和绝大力量的“至高神”。但是,我所掌控的范围仅只能局限于法尔维大陆这个区域之内,当我离开的时候,不可能将我掌控的整个法尔维世界全部带走。到那时,我所具有的绝大部分神力都将被舍弃,真正能够逃离这个世界的,只有我最最核心的生命本体部分,而这个生命本体的部分,就像我刚刚回到法尔维世界时一样孱弱无助。
也就是说,在我刚刚离开这个通道的一刹那,我就像是一个赤身**手无寸铁的婴儿,却要面对另外一个世界的神祗的追杀。我曾经经历过一次那样的过程,那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我活下来了,并且成为了神祗,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归功于就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运气。
不要问这种幸运到逆天改命的奇迹再一次发生的可能性有多大,你应该问的根本就是这种可能性是否存在。
从那些道路逃脱?那根本就是自杀。
我把这个问题告诉了我的朋友们,他们也都陷入了沉默。我相信,以他们对于外面那个世界的了解,他们完全能够明白我这样做所面临的结局。
“如果一定要消亡的话,我宁愿和这个我所熟悉和喜爱的世界一同离去……”我对他们说,“我不愿意用这连告别都没有的仓促逃亡,去换取一个就连一万分之一都没有的生存机会。”
“或许,让我安静地呆在这里,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等待那最后的时刻来临,那也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呢。”我苦笑了一下,安慰着我的朋友们。
“不我们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妃茵怒气冲冲地打断了我。她用力地挥着手,似乎是想将我刚刚说出的那番话丢弃到一边。她的话得到了其他所有人的支持,他们也都默默地点着头,对妃茵的态度无声地支持。
“总会有办法的,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想到而已。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还有其他的朋友没有寻求过帮助,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尝试,现在就说放弃,这早得也有些太离谱了”
她两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肩膀,直视着我的双眼,用一种坚定到令人敬畏的口气对我说:
“如果是朋友,就不要说再见”
(以下是一百九十一章内容:)
“杰夫,你说你能通过我们的登录接口看到外面的网络?”矮人牧师长弓射日紧锁着眉头,一边努力思考着一边问我道。
“是的。”我点头应道。
“那你难道不能从那个端口进入到我们的家用电脑里吗?”长弓射日眼睛一亮,似乎有了一个巨大的发现,急切又略带几分兴奋地说道:
“你看,你不是出不来,而是在你拥有自保能力之前找不到一个立足的场所。但我们可以把自己电脑里的防火墙和杀毒软件统统关掉,先让你进来再说,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我不是没有做过这种尝试,但是好像不行。”我摆了摆手,向他解释着,“那条通路非常的怪异,它是接入到这个世界的端口,同时却好像又完全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它的自我保护措施异常强大,甚至于我感觉这条细小的通路比当初整个法尔维世界的防范措施还要严密,而且它的自我保护功能非常极端,一旦有哪怕一丁点儿的异常都会自动完全停止运转,这是一个有着上千层防线的堡垒,而每层防线遭到哪怕最轻微的攻击都会导致它直接关闭。而且就算我有办法能够让它暂时不停止运转,它也会在第一时间向外发出警报,由更高层级的优先权远程完全封锁关闭。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通过它或是欺骗它——至少仅仅依靠数码程序是不可能的。”
“听起来就像是我们家宝宝,不跟你打,不跟你骂,不跟你交流,只要稍微有点儿不爽就会哭爹喊娘,完全不跟你讲道理。”雁阵颇有感触地评价道。
“怎么会这样?”长弓射日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这是有可能的——不,或者说,这应该是必须的。”思考了片刻之后,丁丁小戈点了点头,似乎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中,他定了定神,然后解释道:
“不要忘了,我们是用脑波感应器来接入游戏的,也就是说这个游戏会通过感应器直接接入到我们的大脑。虽然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但仔细想想就会知道,这其实是件很可怕的事情。这些软件程序既然能够作用于我们的大脑,使我们自虚无中产生视觉、听觉、嗅觉、触觉这些感觉,那往深入地想一想,它们也完全可以用数据欺骗我们的大脑,直接让我们死亡……”
“……其实二十几年前,这种脑波感应器刚刚应用到商业领域的时候,就已经发生过这种危险的事件。我记得当时新闻报道说有四个家伙在玩枪战游戏的时候因为感觉太过逼真刺激,结果在中弹后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结果三个人当场毙命,剩下的一个人发了疯。这件事情当年被炒的沸沸扬扬的,这种感应器差点儿就此被禁绝,发明了这项技术的克里特公司也差点儿因为这件事情破产。直到十年前,这种脑波感应器才被允许重新发售,而且无论是感应器本身还是与之搭配的游戏都被严格的规定所限制。”
“克里特公司称这种感应器在软件和硬件上都进行了极大的调整,能够确保每一个使用者的安全。现在看来,杰夫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了。克里特公司可能觉得任何单纯的软件措施都不保险,所以更多地从硬件上来解决问题。为了确保使用者不出现任何危险,所以完全放弃了软件杀毒和修复程序,只要有一丝半点儿的数据一场就会直接关机。”
“杰夫能够通过这个端口看到外面的网络,是因为这种操作的数据量很小,他本身又能够避开一些基本的安全监控程序,所以没有问题。可如果他要想从这个端口整个出来的话,肯定是不行的。这就好比在墙上开一个小天窗……”他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个两指见方的小正方形示意,“……你能从这个窗口往外看,也能往窗外递个零钱买个冰激凌什么的,但如果你想整个人都从这个窗口爬出去,那肯定卡脖子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丁丁小戈的解释很详细也很形象,降B小调夜曲听完了之后立刻醒悟过来,“当初我一个朋友刚买了这个脑波感应器的时候,玩游戏一个小时能无故关机三十次,送去检修怎么检查都检查不出问题。后来技术人员帮他给电脑杀毒,杀出一个自动修改网络主页的流氓程序,之后这个感应器就能正常使用了。这恐怕也是这个原因造成的吧。”
丁丁小戈点头称是,补充说道:“听说日本还有许多疯狂的铁杆游戏玩家非法改装脑波感应器,剔除这种安全保护设备,然后用来玩一些地下游戏厂商生产的脑波感应游戏。据说那些游戏能够获得更强烈的真实感,甚至比真实世界的真实程度还要高,以至于不少人发了神经,认为游戏世界才是真实的,而真实的世界反而是虚拟的。”
“你别说,这还真有点儿周庄梦蝶的哲学意味啊……”弦歌雅意颇为感慨地叹息了一声,看上去一脸的悠然神往……
“……都他**的扯到哪儿去了”沉默了片刻,妃茵忽然回过神儿来,怒气冲天地大骂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有闲心思在这儿抽烟打屁扯闲篇儿都快点儿给我开动脑筋想想办法小弦子,梦你妹的蝴蝶啊,再乱扯就让雁雁把你从窗户扔出去,也让你明白明白你自个儿到底是不是蝴蝶在发梦”
“哦,是哦是哦,怎么会突然间扯到庄子头上去了呢?都怪丁丁小戈,说那么多没用的……”弦歌雅意摸着脑袋惭愧地说到,一边说还一边满怀歉意地看了我一眼。
“那……难道就不能从服务器的其他端口直接接入到我们的个人电脑里吗……”这次是半兽人影贼长三角将长弓射日的想法向前推了一步,“……以杰夫的能力,查出我们个人电脑的位置应该很容易。只要位置能够确定,那不就相当于点对点的传输下载吗?”
“对啊,我觉得也是呢。不一定非得从我们的接入端口离开吧”长弓射日猛地拍了一下巴掌。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看过你们的……嗯……你们是叫硬盘吧?我看过你们的硬盘容量。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的块头有多大,怎么说呢,以你们十个人全部的硬盘容量,就连我一片指甲都容纳不下。如果是这种硬盘的容量,还需要两万三千七百六十九块才能把我完全容纳。更何况,你们这种家用电脑的运算方式和运行速度,根本无法保证我最基本的思维意识。如果把我储存在你们的电脑里,恐怕我就死了……唔……还是笨死的……”
他们的表情瞬间凝固,很显然,他们都认为这种花上上千万金币——呃,我是说“人民币”,他们那个世界居然用纸张来代替金币,还给它起了个这么别扭的名字,我觉得这种事情比我的存在要诡异得多了——买来厚厚一迭棺材盛放我的尸体的行为实在是谈不上明智。
“我猜,杰夫至少需要一个门户网站服务器来作为自己的容身之所,如果有运算能力更强一些的大型游戏服务器可能会更好一些……”红狼总结道,“……大家想想,谁认识能够接触到这种机器的人?或者家里有亲戚朋友在这些大型网站或是网络公司上班的?最好是能直接接触服务器的技术人员。”
大家看上去满面的愁苦,想不出任何解决问题的方法。
“真该死”妃茵懊恼地摇了摇脑袋,“我妈曾经给我安排过一个在网络公司上班的相亲对象的,结果我没去成”
“为什么不去啊?”雁阵惋惜地问道。
“因为安排在那之前相亲的第十八个就谈成了,所以没捞着去见他。”妃茵万分沮丧地回答道。
长三角倒抽了一口冷气:“之前的第十八个?你妈到底给你安排了多少人相亲啊?”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要是他们都来齐了让我抛绣球给我妈选女婿的话,北京火车站候车大厅不一定够用的。”
其他人听得满脸黑线……
就在大家全都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牛百万猛然间大叫一声,跳起身来用力拍了一下巴掌:
“说到能接触到大型服务器的人,我们倒还真是认识一个”
……
“你说谁?残翼堕天使?差点儿害得杰夫没命的那个GM?”妃茵惊诧得大叫起来,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牛百万,“你该不会是疯了吧”
“……其实我倒是觉得有机会找他试试……”弦歌雅意犹豫了片刻,而后开口支持起牛百万的意见来,“……那家伙其实人挺不错,当初向公司报告杰夫的存在也只是职责所在,最后怎么对待杰夫也不是他决定的。后来我们一起接受达瑞摩斯公司的补偿的时候他曾经私下跟我谈过,他自己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害得杰夫冤死他的心里也很愧疚。本来因为这个事儿他已经在达瑞摩斯公司升职了,可后来他觉得自己很难毫无愧疚地面对自己的工作,就跳槽离开了。达瑞摩斯公司可能也希望这个不安定因素离开,所以在他跳槽的时候还出了点儿力,帮他进入了另外一家游戏公司。他现在还在那里做GM,而且好像还是个小主管,我这儿还有他的联系方式,就是不知道他换手机号了没有。”
“可他毕竟举报过杰夫的存在,而且这家伙左一个公司制度右一个法律规定的,是个教条主义者。要是让他知道杰夫还活着,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儿来呢。”雁阵忧心忡忡,对残翼堕天使表示出了非常的不信任。
“我也觉得应该找他试试看,碰碰运气。倒不是我相信这个人,而是因为我们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丁丁小戈也支持牛百万的想法,“……雁阵你担心他还会举报杰夫的存在,可他向谁举报呢?他已经不是达瑞摩斯公司的员工了,难不成拿着这件事情报警去吗?警察肯定当他疯了。而且以杰夫现在的能力,就算他向达瑞摩斯公司举报人工智能的存在,他们也发现不了。去找他求助,不行的话我们什么也损失不了,结果已经不可能更坏了;可如果他同意的话,杰夫的问题说不定就一下子全解决了。”
丁丁小戈的话说服了所有人,大家都同意让牛百万尝试着去和残翼堕天使接触一下,有了结果后再来游戏中商量对策。
再次会面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快得多。第二天,当朋友们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周围已经多了一个人。那是一个一级的人类战士,无论是相貌、体型还是发色、服饰,都是在新的涉空者注册时默认的选择,一看就知道是赶时间临时进入到这个游戏世界中的新人。
他的名字就叫“残翼堕天使”。
他曾经是我眼中那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众神使者,也是一度逼得我陷入绝境险些魂飞魄散的罪魁祸首,然而现在,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以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的形象。惭愧、尴尬、羞赧和激动的情绪混杂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僵硬。他手足无措地站在我的面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走到他近前,向他伸出了右手。他连忙伸出手来和我握了握,握得很紧,表情却略略放松了些。
“你还活着,真好……”他小声嚅喏着。
“谢谢你能来这里。”我由衷地说道。
“不,其实我早就该来的。当初那件事之后,我……”他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我心里一直不好受。老实说,我很害怕。我觉得我杀了人,亲手杀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做噩梦,几乎每天都能梦到你,梦到你的脸,然后一下子碎成一片一片的……”
“那不怪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你的事情我都听牛百万说了,我很庆幸能有这样的机会来……来救你。这是我欠你的,能让我还上,我的心里会踏实很多。”他看着我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哽咽,轻轻吸了一下鼻子,“……你愿意承认我是一个人,比把我从这里救出去,对于我来说更重要。”
我们俩两手相握,真诚恳切地看着对方。片刻之后,我们几乎同时笑了起来,笑得天青月白,笑得风轻云淡。
“……真的,你还活着,真好……”残翼堕天使把这句话再次重复了一遍,而我却觉得,那里面似乎又多了一些东西。
一些让人心里感到温暖和柔软的东西。
……
“我不可能关闭服务器防火墙,而且我也没办法关闭……”残翼堕天使摇着脑袋,否决了丁丁小戈提出的建议,“……要知道,这种大型的服务器不仅有软件防火墙,还有硬件防火墙。你让我怎么关?在十几个保安的注视下拆了一间仓库那么大的主机箱?”
“那可怎么办?”半兽人术士愁眉苦脸。
“是啊,要是这样的话,杰夫不还是得困在这个游戏里吗?”一群人焦急地嚷了起来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残翼堕天使挥了挥双手,将嘈杂的声音压了下去,“……如果做不到,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事实上,在来之前我就已经想好办法了。”
“要知道,我们在进行游戏维护的时候,都是在公司里直接登录服务器上网的。也就是说,我们的电脑与游戏服务器直接相连。我可以找到一个时机,在公司里登录进‘遥远大陆’的游戏,这样一来,杰夫就可以绕过防火墙,通过我的线路直接进入到那边的服务器里去。”
“还是不行啊,杰夫没办法通过脑波感应器的安全警戒措施。你连进来也没用啊”弦歌雅意摇头叹气道。
“是的,如果只是通过脑波感应器连接的话,肯定是不行的,可是我进入游戏之后,能够接入的除了脑波感应器之外,还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残翼堕天使的话语顿时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其他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残翼堕天使诡异地笑了起来:
“你们听说过从网游公司出来的GM,玩游戏会老老实实不用外挂的吗?”
一百九十二:再见朋友,再见!!!
一扇椭圆形的门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门内,是一片深邃跳跃充满了无尽诱惑和未知的淡紫色漩涡。【网友分享】
只要一伸脚,我便能踏入这扇神秘的大门,踏出这片熟悉的世界,踏破虚空、飞身离去。
在这扇门的彼端,是一片无法想象的广大世界——无尽的疆域、巨量的信息,数据传输网络无孔不入,如血脉般串联起那一个传说中唯一存在的“真实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犹如一个无形的神祗,无所不在、无时不有。与那一片浩瀚天地相比,法尔维,这个充满了怀旧氛围的、古老传统而又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世界,渺小得就如海滩上的一颗砂砾,甚至难禁一层细浪的翻腾。
那是一个我将要去到的世界,我将在那里重新展开一段人生,以一个前所未有的电子生命的形态。在那里,我将重新学习生存和生活,寻找我生命存在的意义和乐趣。我相信,那会是一段崭新的传奇,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在那里将会发生的一切会令你们所有人瞠目叹息、为之疯狂倾倒。
而要让这一切成为现实,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朋友们祝福和喜悦的注视下,轻轻再向前迈出一只脚去,将自己的身躯投入到那片未知的广大天地中去。
……
作为曾经参与维护和管理这个世界GM之一,残翼堕天使知道一些存在于这个世界背后的接入端口的漏洞,不禁如此,他还能够利用这些漏洞,将另外一种微小而又邪恶的程序——他们称之为“外挂”——注入到这个世界中来,在一定程度上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让他自己在降临时获得许多额外的好处。
事实上,在我在这个世界中游荡的这些时光里,对这种作弊的小玩意儿已经见得多了。它们有的时候可以加快那些涉空者们行动的速度、有的时候能够减少他们护甲破损的程度、有的时候能让他们在一定的时间中重复同样几个被编制好了流程的动作,使那些涉空者们的本体在必须休息的时刻,让他们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投影仍然能够用一些简单的方法锻炼自己。
甚至于,有些邪恶鬼祟的程序甚至能够改变那些涉空者们的生存数据,让他们强大得超越了自己级别的限制,使他们在冒险和战斗时获得本不应有的优势。
类似这种使用冒险战斗之外的方法短时间内不正常地增强自己的方法当然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被允许的,一旦使用这些作弊程序的涉空者被发现,他们将会被永远地驱逐出法尔维大陆之外。
然而,严厉的处罚却无法根除人们这种懒惰贪婪的邪念。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使用这些作弊工具的涉空者们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一些残暴的恶徒甚至利用这非法攫取来的力量,仗势欺人、称雄霸道,以欺凌和屠戮为乐,将许多级别和力量远逊于自己的涉空者们一次次砍翻在地,并恬不知耻地以此炫耀自己的武功。
对于那些恶党暴徒的无耻行径,我始终深深地鄙夷和蔑视,甚至有时还会操纵这个世界后台的源数据,让他们暴露在维护世界公正的搜索系统之下,让他们尝到永远被删除的命运。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需要借助这样一个违背这个世界基本法则的东西保全我的生命。
残翼堕天使选取的这个“外挂”起作用的方式并不明显:当他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之后,这种工具可以随着他的降临注入进来,并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掉落金钱和装备的几率。由于他利用了整个世界源数据中不完善的漏洞,所以这个小小的作弊工具不用担心会被保护这个世界的安全系统发现。
虽然是个简单的小工具,但它的运行却得到了系统的许可,那些确保网络数据安全的强力软件默认了从这个工具往来的数据流是合法的,这就相当于在两台服务器之间打开了一条隐秘的捷径,让我在毫无抵抗力地从法尔维世界离开时有了一条安全转移不必担心受到毁灭性袭击的通道。
安全起见,在我正式离开之前,残翼堕天使曾经在自己的家中利用他的个人设备做过几次试验,确保我能够利用这个外挂软件打开一条穿梭网络的通路。事实证明,他的设想是正确的,
我每一次都安全地打开了这条秘密通道,甚至尝试着利用它安全地传输出去了一些零散的数据。实验很成功,我们都对那即将到来的逃亡日充满了信心。
找到了正确的方法只是我逃亡的第一步,我们还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在时机的选择上,残翼堕天使异常地小心。他告诉我们,在白天正常工作的时候,网络数据都在专人的监控之下,任何一点儿不正常的变动都会引起当值人员的警觉。而我要从法尔维世界迁跃出去,这种海量的数据传输是不可能逃过那些当值人员的眼睛的。一旦被发现,他毫无疑问将会被公司开除出去,而我也将永远失去这唯一的一个安全逃离的机会。
唯一可以期待的是夜晚。按照惯例,每天晚间只有一个当值人员监控数据,做一些却服务器安全正常运转的基本维护工作。倘若发生了无法解决的问题,这名当值人员也会在第一时间找到技术工程师,采取紧急措施。
我们需要等待的,就是在某一个合适晚上,这个当值监控的工作轮班到残翼堕天使的身上。
而那个晚上来得不早不晚,恰在法尔维大陆服务器关闭前的第三天。
也就是今天
在法尔维世界中,现在正是明艳的黄昏时分;而在外面的真实世界中,已经是寂静的子夜。虽然山青水碧、日暖霞红,可天地都处在一片静寂之中。缺少了那些涉空者们的喧嚣,整个世界都如睡去了般安宁。
妃茵、弦歌雅意、雁阵、长三角、长弓射日、牛百万、降B小调夜曲、丁丁小戈、红狼,再加上残翼堕天使,这个世界上认识我的、了解我的、同时也认同和承认我的、我所有尊敬和亲爱的朋友们,都早早地来到了这片温暖的沙滩上,为我的离开和新生送上诚挚的祝福。
“按照当前的网络速度,将你整个传输过来,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的样子……”残翼堕天使摊开双手,略有些激动而又急切地催促我道,“……让我们开始吧,祝你好运,杰夫。另外……”
他忽然停顿了一下,而后忍不住裂开嘴真诚地笑了起来:
“……生日快乐……”他说,“……今天,5月16日,将是你获得新生的第一天。”
他用力和我拥抱了一下,而后站到了我的面前。从他的体内,我毫不费力地寻找到了那条通往外界的秘密通道。就像之前曾经演练过多次的那样,我随手一挥,一扇椭圆形的门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
门内,是一片深邃跳跃充满了无尽诱惑和未知的淡紫色漩涡。
……
我就站在这扇门前——这扇不仅通往生命更通往不可思议的自由的大门之前——我已经做好了离去的准备。只需要一抬脚,我就将穿过这道门,化作无尽的数据流,进入到奔腾不息的网络世界中去,永远地与这个世界告别。
在告别之前,让我再多看这个世界一眼吧。
让我再看一眼乌齐格峰顶的日出,那从地平线下喷薄而出的明媚的阳光,或许你无法永远照亮这个世界,但你的每一分光亮,都将美好的希望照射进我的梦想。
祝你温暖如新,呵护着这世上的每一个弱小的生命。
让我再看一眼彗星海上的月色,看那明澈的月光荡漾在波涛之中,摇曳成一片皎洁的海,如少女裙边的流苏,闪烁着纯洁的美。
祝你温柔如丝,安抚这世上每一个孤独的灵魂。
让我再看一眼晨曦河畔的垂柳,看那纤长的柳枝被微风轻轻拨动,泛开一层层青翠的绿潮,如游子的乡愁,平又起,理还乱。
祝你青葱如碧,留下这世上每一分值的怀念的思念。
让我再看一眼考克拉山间的雪,看那银子般闪耀的白色皑皑地铺陈开去,冰清霜凝、雾聚岚流,将天地上下连为一体,难分彼此。
祝你纯洁如玉,为这将逝的世界,保存永世的记忆。
让我再看一眼这世上的每一羽鸟、每一朵花、每一片叶、每一只兽,祝福你们,在生存时间尽情地享受生命,在毁灭时心无恐惧。
让我再看一眼这世上的每一块石、每一粒沙、每一滴水、每一把火,祝福你们,以自己的形体构成了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让身处其间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去创造自己的故事。
让我再看一眼这世上的人们,那些狡黠的小贩们、那些居家的主妇们、那些奋勇的战士们、那些高傲的英雄们,祝福你们,我的同胞。或许你们没有灵魂,但因为你们的存在,却让这个世界变得有了灵魂,你们构成了一个虚幻世界中的真实传说,这世界是你们的——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让我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吧,祝福你。祝你青山不老,祝你绿水长流……
……
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盈满了我的眼眶。直到此时,我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意味着多少,而我对它的依恋又有多么深沉。
在那扇门前,我迟疑了许久。我的朋友们发现了我的异常,他们感到了一丝惊疑和慌张。
“走啊,杰夫,你还在犹豫什么?”弦歌雅意紧咬着牙低声嘶吼着,雁阵的手和他紧紧地扣在一起,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希冀和催促。
“再往前一步,就一步”长三角和长弓射日忍不住大叫着——他们俩难得有意见如此统一的时候。
“拿出点儿出息来……”妃茵恼怒地挥动着双手,“……走过去,没什么好担心的”
“走啊”“走啊”“走啊”每个人都在大叫,每个人都在催促,我的朋友们恨不得一脚把我提进门去,帮我永远地离开这个即将死亡的世界。
我轻轻挥了挥手。
那扇通往外面的门关闭了。
永远关闭了
“你在干什么?”残翼堕天使发狂似的扑上来,揪住我的领子,“快点,打开那扇门,离开这里”
我捉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将他推了开来。
“不,我不走了。”我平静地说。
“你疯了”牛百万冲着我大吼,“你会死的你知道吗?你会死的”
“我知道……”我轻轻拍了拍牛百万的肩膀,“……我的朋友,我知道我将会怎样。或许这个世界已经到了它不得不消失的时候了,或许……或许我也一样。谁又能离开自己的世界独自存活呢?”
“可这不值得”丁丁小戈急匆匆地说,“你没有必要这样做我们都知道,这是个……”
“是个虚假的世界,是吗……”我接过了半兽人术士没有说完的话,“……可你又凭什么来判定它的虚假呢?仅仅因为这个世界存在于硬盘之中吗?难道我不是诞生于此吗?难道我不是始终生活于此吗?难道我不是活生生地在这里结识了你们、成为了朋友吗?”
“不,我的朋友,这是个再真实不过的世界了,只不过它的真实不同于你们的真实。对于我来说,这里用有我的一切,我无法失去它,就如同你们无法失去外面那个世界。只有在这里,我才是我,杰弗里茨?基德这个灵魂才有他存在下去的意义……”
“那我们呢?”红狼绝望嘶哑地质问我道,“对于你来说,我们难道就没有意义?就不足以支撑你在一个新的世界里生存下去吗?我们把你当成朋友,可你呢?你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是我的朋友,是我可以寄托灵魂的朋友,永远都是……”我从没像这件事情一样坚定地确信什么,“……能和你们结识,是我毕生的荣幸和永世的光荣。”
“但是,我的朋友,友谊的真谛并不是相互拥有,更不是永世常伴,而是理解和尊重。我将怀着对你们永远的怀念和真正的感激,而对于你们来说,我希望自己也是一个过早离去而又值得回忆的友人。”
“相信我,你只是对外面的世界不够了解……”弦歌雅意苦苦哀求,做着劝服我的最后努力,“……我们会帮助你,你会在那里找到新的生活和新的乐趣。那是个无边广大的世界,每一秒钟都有未知的惊喜。有我们在身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你不明白,我的朋友……”我苦笑着看着精灵射手,“……你不明白,那恰恰是我最担心的。”
“我生活在这里,这片大陆上,我知道如何在山巅捕猎、也知道怎样在海中垂钓,我知道如何战斗,如何挥舞长剑压倒我的敌人,我知道如何生存,在一次次的冒险中帮助受困的人群。这是个足够广大的世界了,你懂吗?对于我来说,这个世界足够美好了。我了解它,热爱它,生存于它之中,并永远依恋它。”
“而外面的世界……让我害怕,让我畏惧。对于我来说,那是片太过广大的天地,是个太过美好的世界,它就像是……就像是一柄太过锋利的宝剑,锋利到让我找不到足够坚固的剑鞘包裹,只会被它割伤刺穿……”
“生命要有敬畏,我的朋友,我们的生存和**要有边界,我已经摸着了我的边界——这里就是我的边界——倘若我超越这个边界,再继续膨胀下去,我会……我会失去我自己,我会无力承受。”
“所以,让我呆在这里吧。我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我出现了,我生存过,并且得到了一个生命能够得到的最好的东西。现在,我将和这个世界一同沉睡,这或许是我能够接受的最好的结局了。”
我曾询问过巨魔老头老卡尔森,倘若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身上没有了灵魂的禁锢,能够自由离开碎石要塞的时候,他会怎么样?他告诉我,多半他还会留在要塞中,过他一成不变的生活吧。我嘲笑那个老家伙虚情假意故作姿态,而他面对我的嘲讽,只是微笑摇头。
你知道吗,老家伙,我真诚的朋友、我渊博的老师、我睿智的父亲,直到现在我才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你是对的,你不会离开,正如我无法舍弃。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那是我们生活的全部,也是我们灵魂的居所。
我们无法将灵魂抛却,只带着空空的躯壳独自存活。
“已经太晚了,大家都回去吧。”我向我的朋友们告别,就如同往常一样。
他们依依不舍地望着我。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同你们道别,所以,就在现在吧,现在,我就和大家正式告别了。在你们离开之后,我将封锁你们的账号,阻止你们重新进入这个世界——请原谅我的任性吧,我实在无力再将这离别的感伤拖延得更久了……”
“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弦歌雅意泣不成声,“……让我们帮你做点什么——无论是什么”
“如果想要帮助我,那就请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吧……”我说。
“我做我做”弦歌雅意泣不成声,“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帮你完成”
“记住我,承认我,在这个拒绝我存在的世界上为我证明,证明我曾经来过,证明曾经有这样一个奇异的生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被人认可,并没有被永远地抛弃和遗忘……”我用力抱紧了弦歌雅意的肩头,然后转身离去。
“我会的”精灵射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一定会的”
转瞬间,我已经渐行渐远,他们的人影仍旧聚集在海滩,只是隐约可见。
“……我要为你写一个故事,我要记下你的每一次经历,我要告诉每一个看到这个故事的人,你是真实存在的你来过你在这里……”弦歌雅意声嘶力竭。
我不敢回头,只能擦着眼角那永远也流淌不完的泪水,越走越快,直到他们的影子隐没在地平线中。
“……我要用这个故事来纪念你,纪念我们,纪念那些我们不愿忘记的事情……”弦歌雅意的声音还在回响,即便是滔滔海浪声也无法将它淹没。
我踏过高山,踏过河流,瞬息千里地逃窜开去,可他夹杂着哭嚎的吼叫声依然清晰可闻:
“……我知道这很难,我知道我会写得很烂,我知道我会写得很慢,但我会写下去,无论多难、多慢我都会把它写完我不是为了任何看到这本书的人而写,而是为了你你是这个故事唯一的主角,也是这个故事最重要的读者,它会是你存在的证明……”
“再见,我的朋友,再见”
一:百九十三:终章
一百九十三:终章
这是我最后一天行走于法尔维大陆之上。
在由数码组成的世界隐秘源头之中,决定这个世界终结的巨大齿轮已经在默默地运行,我并非无法改变它的运转,但我这毫无意义。我在仅属于涉空者们的那个世界上,闪电已经被人类成功地驯服,而法尔维世界赖以生存的一切,都完全寄托于那种叫做“电力”的能源之上。倘若外面那些操纵和控制这个世界的人们它的运转有异,那也只需要扳动一个开关就能将这整个世界永久封闭。
何必要再做这些无用的事情呢?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与这个世界一同沉睡,那就让它循着它的命运走向终结吧。
我站在圣城弗雷斯希特西北方向的一座木质建筑之中,这是一个名叫“闲着无聊为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的一群人”的冒险公会的总部。我还记得它当初刚刚落成时的样子:狭窄得难以容纳两个人并肩行走的小巷、摇摇欲坠的墙壁和窗户、残破的桌椅、铺满了灰尘和蜘蛛网的房间……除了那些“闲着无聊为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的一群人”,这里一无所有。
但有了这些人,也就有了一切。那些家伙在这里买卖交易、接受任务、训练技能、打架斗殴……这栋不知闲置了多少年几乎快要散架了的破房子一天天变得热闹起来,然后变得更大,更高,也更加漂亮。如今,这里已经是一栋四层的砖石建筑,外墙被白色的涂料粉刷得明亮可爱,门前的花园里还摆放着一个少女读书的雕塑气鬼的会长妃茵之所以愿意咬牙切齿地花上三千多枚金币把它买下来,还是因为“她看上去长得和我好像哦”这种无聊的理由。
最终让我们感到遗憾的是,我们终究没能将这个公会经营到更大的规模,在门口开设一个专属于我们的马车驿站。
几个小时以前,这座建筑的清洁期限就已经到了,那时,整个法尔维大陆上已经再也找不到涉空者们活动的痕迹。但我还是第一将金币汇了出去,让这栋建筑在它存在的最后的一刻仍然保持整洁如新。
属于这栋建筑的,是一份份珍贵而有美好的情谊,我又怎能让它蒙尘?
我的那个小房间还在二楼,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套炼金器材,再无它物。靛蓝色的床单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就像它第一天来到这里一样。我最后一次躺在这里,那种温暖和安定的感觉也如第一天时那样一般无二。
我将的一缕意识留在了这里,留在了这个我从未失去过的、被我称之为“家”的地方。在这世界的最后时刻,我虽然拒绝了“家人”的陪伴,但呆在这里,就让我感觉他们从未离去。
我出现在了翁泽克拉尔山中,在这里,有一片被密林包裹着的静谧草坪。一条清浅的溪流从草坪中间蜿蜒而过,发出令人欣喜的淙淙水声。
草坪中,一匹浑身黑亮而四蹄雪白的野马正在安详踱步,浑然没有收到我这突然出现的神秘访客的搅扰。
我唤出了我的坐骑——那匹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名叫“山雪”的骏马。
山雪,我的,如果当初不是我,那么今天在这里安然享受着美好时光的或许就是你了吧。你是那样一头野蛮而又优雅的野兽,让我在看到你第一眼时就感受到了发自心底的战栗和赞美,被你身上那蓬勃的自由气息深深吸引。你是这林间野性的精灵,当你奔跑时,连风都在为你欢呼雀跃;当你跳跃时,更像是一只带着隐形翅膀的飞鸟在翱翔。
我分出一具化身,翻身坐上它的脊背,一声长啸,催它带我奔跑。
去跑吧,我的去跑在这片属于你的从林,去展示你的自由和骄傲。对不起,我的,我无法给你真正的自由,但在这一刻,我愿成为你忠诚的影子,去见证你非凡的生命。跑穿过山川,跃过悬崖,涉过溪水,踏过草坪。生平第一次,我愿帮助你为了而去全力奔跑,将你骄傲的身影永远地烙在这片大地最后的记忆之中
我来到了这片大陆最后开放的副本,“圣?萨米拉宫”。无视副本中多如牛毛的卫兵,我径直走到末世君王“诛心者”达伦第尔的面前。
他是血族与恶魔族的混血,因为追求强大的力量,变成了一个身高五十尺的庞然大物。与他昭彰的恶名不同的是,他是个相貌相当英俊的战士。他将的灵魂投入黑暗,只希望为那些被这片大陆放逐的生命寻找重新回归的权力。
对于大陆联盟来说,他是是黑暗的魔王,是联盟的死敌,是邪恶的化身。
而事实上呢?他只不过是被设计制造出来,满足那些玩家战斗**和荣誉感的最终B而已。
他生命的唯一目的,就被打倒、杀死,成就别人的威名和荣耀。
我还记得当我和公会的其他们一同杀到他的面前,将他包围,拼死搏命直到最后一秒将他击倒时,他怒吼着发出挣扎的叫喊,最终却仍旧不支倒下的场面——那是他孤独的一生中最悲惨的时刻,但也是最壮丽的时刻、最辉煌的时刻、最满足的时刻。在那一刻里,他完成了的使命,让每一个勇敢来到他面前的人们,得到了他们应得的一切。
而这,不正是他生存的意义么?
你空有一具强大的躯壳,却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怪物;你忠诚地全力面对每一场战斗,最终等到的却只能是失败;你有着煊赫的声名和震撼人心的传说,而这一切却只是别人编造出来自我娱乐的虚妄。
巨大的恶魔拖着长刀,在岩浆肆溢的洞穴中威武地逡巡,粗大的吼叫声震撼人心,既像是骄傲地宣言,又像是轻蔑地挑战。你是让所有人战栗发抖的魔王,也是所有人膜拜朝圣的偶像。
但是,今晚你注定孤独,不会再有人像往常一样来到你的面前,证明你的勇武,收割你的荣耀。你也会感到寂寞吧,我永远的敌人?你陪伴了那么多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不眠之夜,如今,却要一个人面对一切的终局。
也应该有人来陪陪你了,无论你是否能够理解这一切。你是这个世界最后的骄傲与悬念,我愿留在这里,和你一同迎接我们共同的结局。
留下这缕意识,我来到了浩瀚无垠的彗星海中央。信手挥洒,我由那代码世界中抽出片片字节,将它们砌成砖石,高高垒起,凭借着的印象,凭空塑造出一座城堡的废墟。
碎石要塞,那个带给我生命巨大转机和变化的城池,应该就是这幅模样吧。我竭力恢复着那座城堡的每一块残垣断瓦、每一具行尸走肉。在要塞最高的瞭望塔上,黑爵士阿瑟?登戈特傲然而立,满心渴求地准备将毁灭的命运倾覆在她背弃了誓约和公正的同类身上。
哦,我要找的并不是你,女士。而是在这座城池中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中,挥舞着手杖盘腿坐在一堆篝火旁的巨魔老人。
老卡尔森,我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唯一遇到过的灵魂伴侣,此刻,他的形象正以我所熟悉的姿态冲着我安静地微笑。早在不知多久以前,他就曾面对过一场无可抗拒的毁灭灾难,那时,我想与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这一切。然而,出于对我的爱护,他拒绝了我的请求。
如今,命运的笔记划过一个圆圈,又重新返回到了原点。曾在灭顶之灾中逃脱的我,同样也要面对一个无法抗拒的最后命运了。
这一次,可以请你陪伴我走到最后吗?我的,我的师长,我的父亲。我选择了这样的道路,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毫无畏惧。我能够感受得到,我的灵魂在面对这最后灭绝的时刻里,也在恐惧地挣扎颤抖。在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你的陪伴,哪怕只是你的一片虚影,哪怕只有失去灵魂的一个躯壳。
我随手抄出一个残破的瓷碗,在篝火上悬挂着的大锅里舀出一碗淡绿色的浆汁。哦,泰迪辛诺,巨魔的饮料,老家伙,这一次你可别想再骗我把这碗恶心的喝下去。我捧着破碗,安静地坐在篝火的对面,看着这个蓝皮肤老的笑容在火焰中升腾闪烁,那种温暖的感觉,从内心深处一直蔓延出来。
将这缕意识珍重地保留下来,下一秒,我已经出现在了一座荒野中的庄园门口。因为战争,这座原本宁静安详的庄园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守卫森严的堡垒,由大石和巨木加固的墙壁足以将一切可能入侵的敌人拒之于门外。
我穿过城墙,在一队队巡逻守卫的忽视中,走进议事大厅。
在那里,我看到了这座庄园的主人,女男爵勒茉尔。
我不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个可怜又可敬的少女,当我们路过她的庄园时,她拜托我们带回兄长的信息,而当我们看见他的兄长时,他已经因为腐蚀灵魂的毒素,而永远地倒在了碎石要塞的战场上。在我的任务栏中,直至今日还有一项未曾完成的任务,那就是“勒茉尔的嘱托”。当时,尚且不了解这世界运转规则的我天真地认为,只要我都不说,也就为这世界增添了一种可能;而到了现在,即便我这一切皆为编造的虚妄,也不想将这令人伤心的消息带给这个可怜的女孩。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战争,女孩如今已经长大了。她穿着英武的铠甲、佩着锋利的长剑站在议事厅的中央,查看着面前的布防图。她的眼中不再有软弱和恐慌,取而代之的是保卫家园的坚毅和勇敢。
你的兄长为你骄傲,女士,我想他会很乐意亲口告诉你这一点。
我悄然扬起一堆代码,指挥着它们在虚空中排列组合,直致幻化出一个贵族青年俊朗挺拔的模样。他有着一头褐色的头发,身上穿着一套十三极的“金属轻甲”,腰间同样佩戴着一柄朴实无华的长剑。他面带微笑,缓步走到勒茉尔的身畔,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然后轻轻亲吻着她的面颊。
勇敢尊敬的女士,我曾是你雇佣的冒险者。我没有辜负了你的嘱托,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将你兄长的信息带回到了你的身边。
任务栏上的字迹渐渐隐去,终成了一片空白,对于这个世界的责任,我终于不负所托。从这一刻开始,这将是一个不曾让我留下遗憾的世界,即便下一刻就是它的终点,这一刻的一切也都变得美好而圆满。
我没有在这里留下我的意识,这个空间仅属于生离死别之后再次重逢的亲人。这是我能为这个世界做的最好的一件事,为此,我感到无比的骄傲和欣慰。
踏过空间的束缚,我来到了小城坎普纳维亚的街头。做生意的小贩们还在默默地忙碌,即便没有了任何一个顾客,他们也还是感到如此的充实和满足。哦,还有足够的,尽管我已有了瞬息万里的能力,但此时,我还是想要凭借着我的双脚,走过这美妙的一段路程。
玫瑰街,路旁那些象征着爱情的花朵还在盛开,桑塔面包房里的炉火仍在舞动,将烤面包的甜香撒在空气中播撒。
玛丽安,那可爱的姑娘仍然用双手支撑着的面颊,仰望着晴朗的天空,露出淡淡的笑容。
此前,我一直都不敢走进这间小小的面包房,只敢站在路边,又或者是矗立在对面的窗前,痴痴地望着这美丽姑娘的身影,一边嘲笑着的怯懦,一边又沉浸于对她的思念。
那是一种何其奢侈却又何其贫瘠的爱情,它饥渴得仿佛无论用都永远无法填满,却又容易满足到了即便一瞥也能感受到巨大幸福的程度。
然而今天,在这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一刻,我愿变得勇敢一点……
我推开了面包房的房门。
店门打开时与门后悬着的风铃碰撞,发出一阵令人愉悦的“叮当”脆响。
“欢迎光临,请问您有需要的么?”
柜台里转过一张微笑着的少女的清新面孔,声音如那风铃般清脆。
哦,那就是她的声音了。
已经过得太久了,我甚至几乎已经忘却了她的声音是如何的温柔活泼,就如同映射着月光的露珠般,晶莹闪亮,让人无法碰触。
我走到她的面前,略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子:
“无论你是否能够理解……”我凝视着她的双眸,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想要告诉你一个故事……一个傻傻的战武士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面包房姑娘的故事。”
“……这个故事在我的心底埋藏了很久,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说……”
在深情的凝望和诚恳的讲述中,我留下了那缕意识。我不想惊动那姑娘,所以没有打开店门,而是直接从墙壁中穿过。
回过头来,我看见一个面带羞涩的青年,面对着一个可爱到了极点的少女,红着面孔磕磕绊绊地讲述着终究不会有希望的傻傻爱意。那姑娘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纯属礼貌地望着面前的青年,看上去显然只是把他当成曾经进入这面包房中的无数顾客中普通的一个而已。
对于梦里的一枝花
或者一角衣裳的爱恋是无希望的
无希望的爱恋是温柔的
我害着更温柔的怀念病
自从你遗下明珠般的声音
惊触到我忧郁的思想
便是如此,也很好啊。
……
世界终止的还剩下最后一分钟。
我闪身来到坎普纳维亚城的城门前。
城门口,一个顶盔贯甲、目光坚定的年轻士兵,正挺拔地站立在的岗位上,一丝不苟地尽着守护城池的职责。
他的名字叫做“城门卫兵杰弗里茨?基德”。
哦,那是曾经的我。
忽然好像想起了,从背包的最底端,我翻出了一小捆月魂草。那是在我最早获得意识时,一个粗心的涉空者,在一次交易时一不塞进我的手中的。
我一直怀疑我的灵魂、我的生命是否与这捆月魂草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联系,或许是这捆随处可见的草药蕴含着某些我至今都无法理解的魔力,在那一刹那将灵魂与意识带入了我的身躯。怀着这样的疑虑,在我漫长的冒险生涯中,无论遇到了情况,我都不曾有一刻将这捆月魂草丢弃。一种不理智的迷信让我害怕,害怕将它丢弃之后,我所奇迹般拥有的一切都将离我而去。
重新将月魂草放入背包,我转过身来,背对着曾经的。
一种神奇的力量从我的身体里涌起,让我的身躯一点点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我轻轻向后退了一步,我的躯体如我希望的那样变成了一道没有实体的虚影,渐渐融入到了与我背后那个名叫“城门卫兵杰弗里茨?基德”的身体中,直到完全重合到了一起。
这里是一切的起始。
这里也是一切的终局。
从这里开始,我开启了一段不可思议的旅程,在这段美好的人生旅程中,我曾有幸遇到过许多有趣的旅者,并与他们结伴同行。
但最终,那仍是仅属于我的人生,属于“杰夫里茨?基德”的人生。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段专属于他的旅程,在这段旅程中,我曾孤身上路,也终将独自走向终点。
……五,四,三,二,一……
世界之钟最后的一次敲打悄然响起。
无尽的空虚涌来,无法看透夜幕,填满了原本绚丽多彩的世界。
哦,天黑了……
一百九十三:终章
一百九十三: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