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挚爱 - xp1024.com
《独家挚爱》


第一章【附新文链接】 T




  航班误点,施晴下机的时候,天色黑得有点压抑。

她坐在候机厅,开机,发现纪茉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她犹豫了半晌,大抵猜到纪茉是阻止她回来的,于是放弃给她回拨。

纪家设宴在半璇大道的别墅,一般出租车司机是不愿到那边的。因为半璇大道位于g市郊区,是g市极富盛名的富人区,路程偏远不说,一路上人影也不多,更别提乘客,就算出两倍的车费,司机也未肯乘载。她也不能打电话回家,要是被家里人知道,就算是不还口被他们教育一番也是不能完事的。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给慕景韬打电话。

电话终于接通,传出了低沉声线,很有磁性。“喂——”

“阿景!”施晴的绞着手上的发圈,无奈地叫他的名字。

“又闯什么祸了?”那头似乎在低笑。

“我在机场,你能不能来接我?”她软软地说。

窝在沙发上的慕景韬闻言,微乎其微地皱了下眉,这丫头又不知要闹什么名堂。“你在哪里?”

“乐云机场。”她答道。

眼见慕景韬表情丰富,时祎推开半倚在他身上的美人,想靠近慕景韬,探听他跟谁在讲电话。没料到他却站了起来,抬脚便往外走。这样的情况更让时祎好奇不已,他跟了上去,“去哪儿?”

慕景韬将手机收起来,步子迈得更大,连头也没回,便说:“忍着点,别惹事。”

抵达机场的时候,他远远地看到施晴孤伶伶地坐在最边角的位置。他原以为会看到她大包小包的行李,却不料她只带了一个手提包。

他几乎走到她身边的时候,施晴像是有感应,突然抬了头,只见他身穿浅蓝色衬衣,深灰色西裤,极为普通的款式,穿在他身上甚是出众,每条衣骨也非常熨帖,如同量身订造一般。

“阿景哥哥……”她可怜兮兮地叫他。

“怎么回来了?”他说话时波澜不惊,但深邃的眸中隐隐掠过诧异,让五官越发俊朗,英气逼人。他伸手拿过她的包包,示意她跟上。

“唔……”施晴转了一下眼珠子,笑意盈盈地说:“我来给茉茉庆祝生日。”

慕景韬自然不相信她的话,因为施晴并不喜欢参加这样的晚宴,更别说让她从异地飞过来。她不说实话,他便停了下来,淡淡地说:“你是想走路到市区?”

施晴没有注意到他的停步,一头就撞上了他结实的背,他身材高大,处处散发着成熟男子的阳刚气息,让施晴微微失了神,好一瞬才摸了摸快撞歪的鼻子,瞪着他,“前面有路障吗?说停就停!”

看了她半晌,他也没有说话,施晴最怕就是他这样的审视,心身疲累,不禁败下阵来,坦白说:“我是去看看沈兮影的。”

“胡闹。”他淡淡地说,话毕便拉住她的手腕,快步走出机场。

夜风习习,披在施晴肩上的长发瞬间便乱了,随着风向飘飘起舞。她连忙按住自己的裙角,不让它被吹起。一边走一边说:“快带我去,不然晚宴就要散场了。\\\\\\\"

他一言不发,快速找到自己的车子,今天他开了台越野,他一边托着她的腰半抱了她上车,一边说,“快上车,别着凉了。”

反手就将车门关上,他绕过车子,从另一端上了车,施晴又想催促,却被他一个眼神挡了回去。于是她只好保持沉默,拉过安全带系好。

“想吃什么?”待车子混进了车流,他才问道。她那点小心思,怎么会瞒得过他。看她欲言又止,他说:“又逃课,替你打个电话回家?”

施晴马上泄气,再也不敢让他载她到半璇大道,“他们不知道我回来了。我呆两天就走。”

“不务正业。”他说,同时车子一拐便驶进了一家餐馆的停车场。

“哎呀——”她突然轻轻地叫了一声。

正在打方向盘的他分神看了她一眼,以为她还不死心,又在耍什么花样,英气的眉毛微微皱起,“怎么了?”

施晴咬唇,挣扎了一下,说:“没事,去吃饭吧。”

到的是他们常去的餐馆,他随她的意点了几样小菜,随后马上去了一趟卫生间。她几近想扶墙哀嚎,果然来了……这几天她一直都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一股热流涌出,她便知,十有八-九也难逃这个厄运了。

这两三年来,她的经期有点絮乱,几乎每个月都伴有痛经症状,让她苦不堪言。别的不说,每个月总有三两天让她糜糜不振的,实在烦心极了。她的家庭医生也在给她做调理,原本说好针灸,三两个疗程便能见效,但她想想也觉得害怕,便拒绝了。于是医生只能改用药物治疗。为了更大限度地避免副作用,她的母亲安凝木却同意了中药治疗,每个月总有一周要喝那黑乎乎的中药,每次喝完她都想反胃。尽管艰苦,但总算有成效。可惜,待她在外读书,便有一次没一次地喝,久而久之,便没了这回事,故这毛病又卷土重来。

她连忙拿出纸巾擦拭着染红了的小内内,而后才细细贴上了卫生巾。洗手的时候,她抬眼看了一下镜子上的自己,周居劳顿,满脸憔悴,突然后悔那么冲动就赶了回来。

楼上雅座甚是幽静,慕景韬轻呷了一口青茶,漫不经心地问:“最近还好吧?”

施晴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白开水,一点点地将白开水喝下去,暖意蔓延至全身,她舒了一口气,“不好,每天都累个半死。”

她就读于外省学校,是艺术设计专业的学生。趁着暑假,她跟一个工程,奈何工程的工期延长,开学之际她也得边上学边跟进。前两周有个课题需要实地采风。自上周开始便五天飞了好几个地方,观摩大师杰作以及进行小组交流。

“才开学多少天?娇惯。”他陈述,并不带任何感□□彩。“哪个导师带着你,哪个就是倒了大霉。”

“你没有眼光。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施晴反驳,她的导师是学院有名的苏珊教授,她对学生严格非常,施晴也少不了被她斥责。某次她交的一份手稿,被苏珊折回六次,反复折磨了她几天几夜才勉强通过。

“没有眼光,总比你眼光差要好得多。”慕景韬瞥了她一眼。

施晴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对于她那还没有相恋已失恋的感情,她的表姐安如直言,如果你想让这污点消失呀,就得从现在开始努力,再制造一个更大的污点来遮挡这污点,懂不?她被他的话噎着,一下子就沉默了,幸好服务员适时将菜端了上来,两人也很有默契地闭上了嘴,静静地吃饭。

两人吃饭都很安静,除了轻微的餐具触碰声音,便无其他声响。

晚饭过后,施晴又充满了力量,一心想着到纪茉的生日派对。慕景韬让她站在大堂等他把车子开过来,她入了神地想办法让他送她去半璇大道。

看到他的车子缓缓使了过来,她走出了餐馆。虽说夏末秋刚至,但夜风依旧凉得很,菲薄的连衣裙根本不能御寒,□□的手臂被夜风吹出了点点的小疙瘩。慕景韬探过身子替她开了车门,把手递了过去,她连忙将手交给了他,他一使力就助她上了车。躲进了车厢,她才觉得暖和。

“我今晚到茉茉那里睡。”她边说边拿出手机想给纪茉打电话,心中兴奋又忐忑,连安全带也忘了系。

才使出了几米,他便将车子使到一边。施晴不解,转过头看他,才发现车子响起了轻微的提示声。低头看看自己胸前,才发现自己忘记了系安全带,她歉意一笑,赶紧将安全带系好。待她系好,也不见他开车。

他双手扶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你明天就马上回学校,我替你订机票。”

她一心要见的人尚未能见,并不愿毫无收获就回了学校。她也知他的性子,若她不应许,他是不会罢休的。若她愿被纪茉说两句没出息,现在就能省下这麻烦事了。她在心中埋怨自己,千百个选择,她偏偏选了个最伤神的。“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快载我到半璇吧。”

“今晚要么回家,要么,”他停了下,“到我那儿。”

第二章

“为什么!”她抗议,两条路通向的都是死胡同。回家被父母训死,要是被他们知道她动了关系花了大钱坐了个头等舱回来就为做这样一件傻事,她可以预见她的信用卡将就会被冻结。要是跟慕景韬回家,那么她就算是插翅也难飞,明天肯定被他捉上飞机,乖乖地回学校。

“原因你自己很清楚。沈兮影与你有关系?你费心去见她为了什么?你能说服我,我马上送你过去!”

她缩了缩脑袋,委委屈屈的说不出话来。沈兮影是谁?沈兮影是杨耀阳的女朋友!杨耀阳是谁?杨耀阳是让施晴失了魂的人。沈兮影非g市本地人,今在京求学。自学校里传出,杨耀阳名草有主,她便心心念念想知道,沈兮影到底是怎么的一个女生。

见她不说话,他就知道她已经妥协,于是挂了档,重新将车子驶了出去。经过超市的时候,他与她下车去买些洗漱用品。施晴想到自己还要买卫生巾这么隐私的物品,便拒绝了与他同行。

他不是把她带到他家大宅,而是将她带到他的公寓里。看样子,这应该是他最常呆的窝。位于市区中心,地段极好,虽近繁华闹市却一点也不见喧嚣,一栋栋别致的高楼错落有致地隐于绿树中。

进门以后,施晴便回头问他:“阿景,你平常都住这里?”

她环顾四周,略略估算了下开间和进深,大抵是百来平方米的样子。一厅二房,极是开阔,尽管是住惯大宅的人,也不会觉得此处压抑。布置简单利落,连多一丝的装饰也没有,是典型单身男子的住处。

“唔,这边比较方便,你将就睡一晚,房间让给你,快去洗洗睡了。”他将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把窗户打开通风。随后,他进了房间,给她找了件深色t恤当睡衣,便替她带上了房门,然后离开。

以往她也经常在他家留宿,他们两家走得极近,她小时候经常赖在慕家不肯离开,因为慕景韬母亲凌绮与她母亲安凝木极为投契,而他父亲慕熙也跟她父亲施浩晨情同弟兄,他们待她极好,事事都由着她。一点都不像她母亲,总是想着办法约束她,有段日子她甚是叛逆,她母亲就把她送到香港,让外婆管教她。

但是,她却挺怕慕景韬。他比她年长五岁,她像豆丁一样大小的时候,他俨然是个成熟的小男孩了。还记得有一回,她在换牙,家里的人都不让她吃糖,正是新年,她悄悄地拿了一颗家洛杏仁糖到外面吃。她小小的身子倚在金鱼池的栏杆上,刚刚把糖纸剥开,突然听见慕景韬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她吓了一跳,手松开,糖马上就掉进了水了,一条锦鲤拐了下尾巴跃了过来,一张嘴就把她垂涎已久的糖给吃了。

要是来的人是她妈妈,她就会快速地把糖塞进嘴里;要是来的人是她爸爸,她就把糖分一半给爸爸;要是来的人是凌绮或者慕熙,她就会大大方方地把糖拿出来吃。可是,当来的人是慕景韬,她却怕得把糖扔进水里,而后还得局促不安地看着他。

不是说他对她有多凶,他对她有多差,如今细细想来,她也忆不起他曾经做过什么出格或是过分的事,让她对他有了这莫名的畏惧。不但没有,他还经常替她解决各类的大事小事、疑难杂症,在她眼中,他像是无所不能的,每次他说的话,她基本上都是言听计从的。或者,这是一种变相的崇拜?

不得不说,这疑似是她人生中的另一污点。

她洗完澡出来,他正在阳台与旁人通电话。她只能看到他背,映着夜色甚是英挺。她走到阳台拿了两个衣架把衣服挂了起来。

他便走进了房间,她正弯着腰在收拾东西,他的t恤松垮垮地罩在她身上,一点也不透,只是短了些,她弯着腰拉高了衣服下摆,露出了白花花的大腿,在灯光下越发显得诱人。他意识到自己失神,轻咳了声,问她好了没。她应了声,把卧室还给他,自己就出去看电视。

施晴百无聊赖地转着电视频道时,他拿着枕头和被子自主卧出来,然后赶她进去睡觉,并告诉她明天是八点的飞机。这就意味着她六点就得起床。她恨恨地瞪着他,敢怒不敢言。当她想到他这里除了主卧就是书房,书房而并无床铺,所以他今晚只能睡客厅,她骂他活该,随后便去睡觉了。

半夜,她满头大汗地醒了,他的t恤贴在她的肌肤,但她的手脚倒是冰冷。混沌中,她脑中只剩下两个字——痛经。

她原以为这次会不痛,不料只是迟了点发作而已。因为来得冲忙,止痛药痛经贴什么的,她一样都没带。她觉得口干舌燥,又觉得浑身无力,但每个地方也泛着丝丝的酸痛,若有似无地撩动着她最脆弱的神经。

黑暗中,她拒绝张开眼睛,拼命地强迫自己重新入睡。不料她的头越来越沉痛,但意识却越来越清明,而痛楚则是越来越难以忍耐。她在床上痛苦地翻滚,咬住被角在闷哼。最终,她决定翻身而起,空调的冷风让她打了个颤,于是只好拥着被子,脚步阑珊地向客厅走。

慕景韬睡觉不会太沉,待施晴磕磕碰碰地走到客厅,他的意识已经清明,他缓缓张开了眼睛,只见她身后拖着被子,逆着光,一动不动地站在他不远的地方,如同鬼魅。他也不动,以为她又在跟他斗智斗勇,半夜三更也想跑出去。不料,她犹犹豫豫的向他走近,然后蹲在他跟前,伸手想推他。

没等她碰到他的被角,他动了动唇,吐出两个字,“干嘛?”

施晴一直觉得,扰人清梦是很不礼貌的,故她站在一旁磨蹭了许久也没有过去叫醒他。可是自己的肚子越来越痛,她只好当一次坏人,把他叫醒。不料自己还没碰到他的被角,他便开口。如此突兀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地往后倒,而他则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由于两人的动作几乎是出于本能,相反的力度难以控制,她便直直地扑倒他的身上,胸前的娇软压在他结实的手臂之上。她的头顶磕到他的下巴,她全身不适,这一点点的痛根本不算什么,也不觉有何不妥,腰又酸又痛伏在他身上不愿起来。

但他却神经紧绷,她娇弱仿似无骨,软绵绵地趴在他胸口之上,淡淡的少女馨香像是硝烟,躁得他鼻子和喉咙都想冒火。他全身的触觉都集中在他的手臂上。他难以忍受这别样的福利,动了动身体,将她扶了起来,自己也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审视着她。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经过一番推搡,她的不适再度加重,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她突然很想哭,鼻子一酸,泪将似涌了上来。

稍稍平复了自己的火气,他将她捞上了沙发上,问她:“你到底怎么了?”

“我肚子痛……”她半倚在他胸前,瓮声瓮气地说。

“怎么回事?”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她额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手底一片凉意,便察觉事态严重,二话不说拿起座机给她家的家庭医生打电话。

费劲了全身剩余的那丁点力量,她才堪堪地把电话抢了过来,顾不上尴尬与否,有气无力地说:“别打了,痛经。”吐了口气,“等下惊动我爸妈就麻烦了。”

慕景韬微怔,她这小女生的事,任他有多大的能耐,这事儿他肯定是帮不上忙的。“换衣服去,我带你去医院打针。”

“我才不要打针!”她疼痛难耐,却不愿打针。她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能够被父亲捉住时打过针以外,往后若非事态极度严重,从来就没有人能够说服她去打针。医生给她开再苦的中药她也愿意喝,唯一的条件就是不打针。

“那你叫醒我干什么?”他扶额,起身往厨房走去,不久以后折回,往她手里递了一杯热水。

“我难受啊……”她小小地喝了一口,用牙齿咬着杯沿。

慕景韬把客厅里的灯打开,耀眼的灯光让她的眼睛本能地眯了起来,眼看着他往主卧走去。小腹又是一阵闷痛,她躲进他刚刚睡觉的被窝里,轻软的被褥还留着他的体温,她把脸埋在其中,忍不住□□。

不久以后,慕景韬便换好了衣服,将她长被窝里拉了出来,揉了揉她的头发,催促道:“去换衣服,我们上医院。”

“你替我去买药吧,我不要上医院!”她抱住被子,与他拉锯。

“大小姐,这个钟点,哪有药材铺还在营业?”他皱眉,她微微发白的唇看得他忧心。

施晴痛得有些迷糊,连声音都带了哭腔,“我就知道你想带我去打针。我不去!不去!”

他的眉皱得更紧,这丫头还真了解他。看她的样子还真难受得紧,只能顺嘴哄她,“不去了不去了。我替你买药,你先回房间睡,我很快回来。”

她抬眼看他,半信半疑。他一声不吭地把她抱进了房间,替她把被子盖好,随后才出门。

最终她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睡也睡不着,等到慕景韬回来时,她的肚子已经不那么痛了。他不仅带了几盒止痛药,还买了两碗粥。可惜她没什么胃口,对他耍赖。逼他替自己着吃了大半碗然后才吃药。

要是在以前,她才不敢对慕景韬说不,她才不敢对慕景韬耍赖。刚把药吞了下去,她就偷偷地瞄了他一眼,今晚他与以往也没有什么不同的,但自己居然爬到他头顶上造反去了,真觉得不可思议。更重要的是,这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爽。要是有一天,她可以不再受他那无形的压迫就好了。

他吃完了粥,睡意也没有了,百般无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她:“你以往的经期,也像现在一样难受?”

没料到他会问这么尴尬的问题,她刚喝下的一口水几乎要喷出来。但外婆教过她,淑女应该临危不乱,时时保持平稳沉静。她很努力地把哽在喉咙的水咽下去,然后才说:“也没有,平时都提前吃药,还有痛经贴。”

他唔了一声,他刚刚是到了医院拿药,随便问了下值班的医生,她这种状况处于何因以及治愈的方法。想起了医生的答案,他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却没有言语。

第三章

翌日醒来,施晴的状态明显是比昨晚好多了。她看了看身边,没有了慕景韬的踪影。她蹭着被子低低地哀号了一声,想起了昨晚的尴尬,她真想让自己变成一屡烟,能散就散。

本来,她吃完药就重新回到床上睡觉。那时她已经入眠,但经期的睡眠质量简直是差到了极点。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床铺下陷,她没有在意。但当被子被掀开,她悠悠转醒,终于睁开了眼睛。房间里的灯全数被关,她转了几下眼珠,脑中浮现一些奇怪的念头。正在她失神之际,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带着灼热的体温,轻轻地箍着她的腰。

她一个激灵,这触感实在太过真实,根本不像是在梦境之中,胸中提了口气便想尖叫。只是,她微微动了下身体,就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

慕景韬就她往怀里一带,在她耳边低声说:“别叫,是我。”

她背对着他,意识渐渐回笼,张开便问:“你干什么?”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他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服底下,她吓得几乎要弹跳起来。她只穿着他的t恤与她的小内内,他的手掀起了t恤,手指若有似无地略过她的大腿根部以及私密地带,最终覆在了她的小腹之上,动作轻柔地替她按摩。

“还痛吗?”他的声音清明,与他手上那炙热的温度以及当前暧昧的气氛不相符。

施晴呆住,第一反应是,他在轻薄她,第二个反应是他用正当的理由轻薄她!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身边有的是女人,前一段时间才看到他跟某位才貌兼备的名媛共进晚餐,想他也不会这么饥渴。更何况,他也没有禽兽到,连一个戴着小红帽的孩子都也不放过吧。

只是这气氛太过暧昧,也不怪她多想。他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阳刚的男子气息紧紧萦绕着她。她才发现,与他相识这么多年,自己也不曾像现在那样接近,接近得有点危险。

“不痛了,药效不错……”话毕,想挥开他的手,这样的状态甚是尴尬。

他似乎知道她的不自在,手反倒收紧,“抱歉,我忘记了替你买痛经贴了。”

“没……没关系……”她想她的脸应该红透了。他的手越发滚烫,她觉得原先微凉的小腹已经彻底被他焐热。她想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撩拨她敏感的神经。可惜,他那样义正言辞,她不仅不好表示怀疑,更不能让他走开。

“那睡吧,晚安。”他的语气一如往常,丝毫不似她那样别扭。

施晴一向听他的话,果然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或者是觉得身边有人可以依靠,这一觉她睡得不错,一觉就睡到了九点多。

洗漱完毕,她走出了主卧,那是他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度琼斯工业指数什么的,施晴对此一窍不通。

他对她说早安,然后带她到外面吃早餐。

今天他换了一台小轿车,她看了那标志两眼,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

慕景韬开车的样子相当正经。不似她的同学,一边开车一边打开音响,兴起的时候随音乐摆动着身体,用手指在方向盘上打节拍。也不似电影里面的男主角,鼻梁上顶着大大的太阳眼镜,薄唇勾起,尽是风流倜傥的味道。

“想吃什么?”车子驶进了主干道,他问她。

施晴的思绪还在他的身上,听到他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张开便说:“麦当劳吧。”

车内的气氛稍稍转变,沉默数秒,慕景韬淡淡地说:“换一个。”

想起开车的人是他,施晴觉得自己是疯了才要求去麦当劳的。他很久以前就教育过她,那是垃圾食品,不应该吃。她那时万分诚恳地保证戒掉,不料今天就自打了嘴巴了。她不敢狡辩,乖乖巧巧地说:“你做决定好了。”

他向来喜欢安静,所以带她去的餐馆也是清幽典雅的地方。他的家教极好,让施晴走在他的前面。穿过长长的走廊,两壁挂着水墨画,每幅画神韵各异,每幅画都值得人驻步欣赏。只可惜,她不感兴趣。

餐牌上介绍的食物皆让她食指大动,除了几样糕点以外,她还要了一杯冰豆浆。相对于她所点的,慕景韬点的东西可谓极度简单。最后他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并说:“将冰豆浆换成红枣莲子露。”

施晴睁大了眼睛,待服务员离开,她才问:“干嘛换了我的豆浆!”

“不知道是谁,昨晚痛得脸都青了。”他动作优雅举起茶杯,轻飘飘地吐出这一句。

施晴被他的话噎着,许久,才不甘心地说:“要是不好喝怎么办?”

他一愣,旋即笑了,“那就慢慢喝。”

早班机施晴是上不了了。她悄悄松了口气,刚刚在等餐的空档,她给纪茉发了条短信,问沈兮影是否还在本市。纪茉很快就回她短信,告诉她,沈兮影会在g市逗留几天。她已经绝望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不料,慕景韬却对她说,下午的机,他亲自送她到机场。

她几乎想发飙。拳头藏在了身后,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于是,她忍。

慕景韬把她送回了他的公寓,让她先把东西收拾一下,他先回公司处理一点事务,很快就会回去。

言下之意,不过是让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公寓,这个施晴自然听得懂。她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她将自己留下的垃圾处理掉,然后稍稍整理一下床铺。看到那张大床,她的神绪又变得飘渺了,甩了甩头,她走出了主卧,坐在客厅看电视。期间,她接到了同学的电话,问她何时归来。她有点沮丧,告诉她马上就回了。

慕景韬回来的时候,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杂技,那个小姑娘在半空中做着高难度动作,她看着也替那娃捏一把冷汗。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去,他便问她:“还吃午餐吗?”

早餐吃得极饱,她摇了摇头,然后又把视线放回电视上。

他把手中的文件放回书房,不久,又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盒子。他把东西递给她,精巧的小木盒,上面的雕花栩栩如生。施晴好奇,问他:“这是什么?”

她接过来,“咔”的一声,盒子被打开,一只玉镯静静在躺在里面。玉镯质地细润,玉质紧密,光滑细腻,成色均匀,无任何瑕疵和裂痕。

她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这是?”

“和田玉。”他伸手将玉镯拿过来,捉过她的左手,动作一气呵成。他的声音没有起伏,“会痛,忍着点。”

还没待施晴反应过来,那只玉镯已经套进了她的手腕。其实她的骨架很小,握住她的手腕,像一捏就会受伤的样子。他也没敢太用力,仿佛她才是那价值连城的却极易破碎的珍宝。

听见她低低地痛呼了一声,慕景韬抬眼看了她一下,她的眉头锁得极紧,一脸责备地看着他。

“很痛!”她不满地说,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擦红了一片。

他没有做声,抬起她的手细细地看着,许久,才说:“很好看。”

珠宝她见不少,不过这么漂亮的手镯她倒少见。那只玉镯的晶莹剔透,白玉却隐隐地泛着淡紫色,越发显得高雅婉约。她活动着手腕,发现手镯的尺度刚刚好,不松也不紧。她很少这些素净的东西,首饰盒里多是繁琐夺目的手链胸针或者戒指,到底是年轻,看中的都是花俏的东西。想起他是从房间拿出来的,便问他:“这玉镯是谁的?”

他松开了她的手,背靠着沙发,神情放松,“你的。”

“啊?”她错愕。

“我托一个在新疆驻守的战友带回来的。”他淡淡地说,“小心点,跌碎了玉不吉祥。”

她不喜欢这些碍手碍脚的东西,虽说漂亮,但她觉得有点束缚感。“那我还是不戴了。”

话毕,她开始想把玉镯摘下来。慕景韬没有理会她,拿起遥控器开始转换频道。不久,她就将手伸到他面前,“我摘不下来。”

他继续调频,漫不经心地说:“那就戴着。”

“但是我摘不下来!”施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慕景韬心想,要是能摘下来,他为何还要送手镯。他将她的手拉了下来,没有理会她的要求,只道:“你挡到我的视线了。”

她垂下手,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她看了看手上的玉镯,又看了看他,最后,转过头看电视。

临去机场之前,她还不心息。错过了这个机会,她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有见沈兮影的机会。她偷偷了打量了他一会儿,看他心情好像不错,便问他:“我真不能再待一天吗?”

他似笑非笑,“很喜欢留下来?”

想起了昨晚的混乱,施晴不作声,那张小脸无声无息地红了。

第四章

待施晴风尘仆仆地回到学校,她又开始了另一番的混乱。

她原是学生会文娱部的部长,大三她就不再留任了,把手头的工作全数交给了现任的部长段嫣。上一段时间文娱部招新,段嫣还请她帮忙考核。她那时实在忙不过来,便推脱了。现在,文娱部已经选了三十位预备干事,接下来就要筛选其中十位作为正式干事,段嫣毕竟刚接手,对她又极是信服,于是又请她帮忙。

一而再地拒绝别人这种事,施晴是做不出来的。于是她便答应了。晚上刚过去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他们安安静静地听着段嫣讲话。她自后门走进,悄悄地坐到角落的位置。

段嫣是她很欣赏的女生,当时她询问她是否愿意留任时,段嫣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会是部长的人选,毕竟比她有功绩的人比比皆是。但施晴却看中了她为人公正,对工作认真,更重要的是,她处事的手段圆滑,应该尚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一阵掌声传来,她回过神来,段嫣已经走下了讲台,副部长走上了讲台。段嫣坐到了她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师姐!”

施晴低头,“现在有什么打算?”

段嫣其实早有想法,她大致地跟施晴说了,施晴也觉得满意。多聊了两句,后门再度被推开,施晴回过头,看到来人,怔了一下。

杨耀阳朝她们颔首,轻轻掩上了门,坐到施晴身边。

杨耀阳原是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如今留任,担任学生会主席一职。昨晚他例行与各部门部长了解工作情况,段嫣最后提起今晚的会议,他突然插了句话,“我明晚有空也去参加,那个教室?”

段嫣倒是高兴,隔着施晴对他说:“没想到师兄真的会来!”

施晴不自觉地走神。这是她向杨耀阳表白以后,他首次坐在她的身旁。以前他们的工作常有交集,她与他相处的时间也不少,但没有一次,会像现在这样让她感到局促。

想起她第一次与杨耀阳见面,正是刚入学的时候。f市的雨季来得迟,九月经常阴雨绵绵。她烦不胜烦,因为她今天穿了一双帆布鞋,于是只能撑着伞在校门口避雨。

她四处张望,无意间瞥到一个男生,一手抱着书,而另一只手包着纱布。他每隔几秒就看一下腕表。目光上移,她扫了他的脸一眼,脑中只马上浮现了四个字,惊鸿一瞥。尽管他现实眉毛蹙起,嘴角微沉,也丝毫不损他英俊之貌,像是带着忧郁的气息,直教人着迷。

那天施晴才懂得,原来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她笑了笑,一见钟情从来只是传说,又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惜她的视线已经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他再次看了看腕表,表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突然投身雨中。

施晴不忍,急急地喊了一声“同学!”

周遭的人都被视线放在她身上,他也不例外。施晴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她的眼光直直地投在他身上。只是,他停了下来,她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最后,他问:“有事?”

那声音非常有磁性,语调不冷不热,语速不紧不慢,与刚刚看似焦虑的男子相差甚远。施晴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伞递了给他。

他英眉轻佻,仿佛想探出个究竟。或者他确实赶时间,不多时便收回了目光,对她说:“那就麻烦你替我撑伞了,我不太方便。”

鬼使神推般,她居然走到他身边。他的个子很高,施晴只到他的下巴的位置,她努力地居高了雨伞。他却把书递给了她,“我来撑吧。”

一共是三本书,施晴只能看到放在最上面的一本,是《概率论与数理统计》。她看着那书名就觉得头晕。

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耳边响起的都是雨水落在雨伞上的声音。他似是在迁就她,步子不是特别大。这样的雨天,校道上的行人不多,茫茫的雨里,她觉得这天地间就剩下他俩,不自觉心生浪漫。多年以后,施晴再次忆起,只是微笑,当时确实是被迷乱了双眼,才会觉得跟一个陌生男子走在滂沱大雨中是一件浪漫的事。

他们走到了第一教学楼前,那儿有一个男生在等待,看见了他们到来,便迎了上来,激动地说:“你总算来了,谢谢,谢谢!”接过他手中的书,随即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又剩下他们两人,她需要仰着脖子才能看到他的眼睛,却发现他也在打量她,说不上是带着什么情感。

施晴骨子里带着倨傲,尽管她平时也将其全数敛起,但是在某些场合总会不自觉地全数显露。譬如此时。她迎上了他的目光,毫不退缩。细看下,她才发现他半边衣服都湿透了,露裸在外的手臂还挂着水滴,却丝毫不觉狼狈。而她自己,除了布鞋和牛仔裤,基本没有被淋湿。

最终,他把雨伞还给了她,对她说:“你回去吧。”

施晴默默地把雨伞接了过来,她想,反正鞋子都湿了,回去就回去吧。她才走几步,身后就有人唤她,声音清朗,却不带情感。“施晴。”

她停住脚步,诧异地转过头,问他:“你认识我?”

只见他还站在原地,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谢谢。”

又是一阵掌声,只见身边的人站了起来,然后往讲台走。她盯着他的背影,越发失神。她听不清楚杨耀阳在说什么,段嫣低低地对她说:“师兄好帅!”

她低着头,长发滑落,遮住了她的脸。她扯出了一个微笑,轻轻地说:“是啊。”

杨耀阳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然后就下来了。施晴没料到他动作那么快,匆匆地对段嫣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也不顾是否失礼,起身离开。走到教室外面的时候,有人跑了上来,捉住了她的手臂。

她转过身,拧着眉看着他。

杨耀阳的表情与以外不同,最终,他松开了施晴的手臂,说:“我也回去了,一起走吧。”

她没有拒绝,两人走在校道上,眼尖的同学看到了他,身边还伴着一个女生,纷纷讶异地回头,沉不住气的人会低低地议论。

直到遇到一个爽直的男生。施晴不认识他,看样子应该是新生。他与杨耀阳打招呼,随后还说了一句,“师兄的女朋友好漂亮。”

施晴盯着那个男生,要是以前有人这样说,她或许会高兴,而如今,她却觉得难堪。身边的人含笑点头,并没有解释。

施晴住学校宿舍区的三号楼,这是单人的公寓式宿舍。原是研究生的宿舍楼,近年许多研究生皆到外租房,宿舍剩余较多,故本科生也能申请入住。

直至走到她的宿舍楼下,施晴才对他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刚刚你应该澄清的。”

他低头看着她,“你在意吗?”

她抬起头,笑了笑,“那你随意。”

到公寓以后,她洗了一个很久很久的热水澡,然后把自己埋在了被窝里。她突然落寞,似是有什么堵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又似是心脏被挖走了一块空得让她畏惧。她又想起了那个晚上,她最后一次参加学生会的聚餐。

那时,不少的部长都即将离任,大家带着感慨,也带点不舍,于是酒一下子就喝多了。一直坚持原则滴酒不沾的施晴也喝了好几杯。餐桌上,众人越来越放肆,一些藏在心里许久的话也被挑明,平时关系不明朗的人更是当众相拥接吻。

离开的时候已经凌晨,她还是有点晕眩。站在她身边的杨耀阳本能地扶了她一把,她有了可依偎的对象,也不顾场合,旋即往他身上靠。她不知道自己存有怎样的心思,只知道自己的一颗心已经沦陷。他们走在最后,越走越是落后。

月色迷离,道路两旁的路灯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最后,她放开了他的手臂,停下了脚步。

杨耀阳也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其实她确实清醒着,从来没有像此时一样清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熟悉却陌生,“我们在一起吧。”

从小到大,她很少会主动要求什么东西,因为她已经拥有所需的所有,无论是物质还是情感。直至今天,她也不知道如何向别人表达意愿才是正确的。她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应,微微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甜蜜却忐忑。

走在前头的人群已经没了踪影,他俩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我有未婚妻了。”良久,他终于给她回应,声音很淡,像是第一天遇见他,他见的一声“施晴”,似是平淡,背后仿似隐藏着万尺波浪。

那句话,依旧印在她心里,那么深刻,连她的心也仿似刻出了裂缝。她不敢抹去,她害怕她的心会因这番拉锯而破碎。

施晴还记得那夜惨淡的月光,还有地上斑斓的影子。她是极高傲的身,也似是极低微的影。

第五章

平平淡淡地过了好些天,施晴又重新适应了校园的生活。已经接近九月尾,天气不似往常炎热,校道两旁的树木开始掉叶子,树底下浅浅的铺了一层枯叶。

施晴与同班同学文祖希一起走回宿舍。文祖希跟施晴住在同一层宿舍楼,两人的共同话题也不少,算是极为投契。

经过篮球场的时候,文祖希突然说:“那不是杨耀阳吗?”

顺着她的目光,施晴看到球场上那熟悉的身影。她应了声。文祖希笑了声,“诶,你跟他真没戏了吗?”

“应该没有。”施晴收回视线,她没有将她与杨耀阳的事告诉身边的同学。在旁人眼中,她与杨耀阳不过是工作上有默契,平时交往有点密切,关系有点暧昧的两人。文祖希这么直接地问她,还是挺出乎她的意料。

“那真是可惜了。”她对施晴眨了眨眼睛,调侃道:“过几天就是迎中秋的晚会了,是看你文娱部是否后继有人的好机会。”

文娱部的正式干事已经确定下来,之后施晴也与段嫣联系了几次,跑了几次学生会办公室。当时她落下了不少的功课,经常都很晚才回宿舍,文祖希也曾笑话她:“选人方面,大可以让他们来一段《江南style》,这神曲真考核每个人的综合素质呀,用得着你这么辛苦吗?”

当时施晴哭笑不得,半真半假地说:“我会认真考虑,酌情参考的。”

经文祖希的提醒,她才记起,中秋就要来了。学校里的晚会,她并不担心,段嫣应该有能力做好。她盘算着何时回g市,今年的中秋与国庆相连,假期甚长,可以好好计划到哪里游玩。

她沉思之际,文祖希又说:“我今天在卫生间听到有人说,杨耀阳也会表演,有兴趣看不?”

“让我想一想。”施晴随口说。

文祖希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而施晴明显在走神,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有很多次都是答非所问的。

刚回到宿舍走廊,施晴的手机就响了,她歉意地看了文祖希一眼,然后摸出手机,是她的表姐安如。

她挥了挥手与文祖希告别,打开房门走进去才接通电话。“喂?”

安如抱怨说:“这么久才接电话!”

因为安如讲的是粤语,施晴也用粤语回答:“刚回到宿舍,干嘛,又想跟我干什么坏事?”

安如是她大舅舅的女儿,与她年龄相仿。她小时候经常被母亲带到香港,那时她的外婆对她跟安如管教得很严,而安如的性子比她还野,经常搞小动作,有事没事都闹出一些意外。若说安如是主谋,那么施晴则是帮凶了。那时年纪太小,不干些人大人头痛的事真对不起自己。

施晴跟外婆吴珍妮相处的时间不及安如多,所以她对外婆还是多了几分敬畏。但安如不一样,她调皮捣蛋直叫吴珍妮伤透脑筋,每每看到她父亲安海融就说:“我这孙女肖谁不好,居然肖你!”

“你也准备放假了,来香港玩几天吧,我爸妈说好久没见到你了。”安如说。

“这是你说的吧。”她才不相信安如的话,暑假她才去了香港住了两个星期,怎么说得上好久不见。

“还不是一样,27号过来吧,我跟你去玩。”

瞥了一眼台历,施晴皱眉,“还没放假呢,国庆再去吧,问问我妈去不去。”

“别!你一个人来好了!”安如拒绝,末了还补充了一句,“悄悄的。”

“你又想干嘛?”施晴只觉事情不简单。

“总之你过来就对了,是逃课逃课还是逃课呢,你自己选,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我去机场接你。”而后,不给她犹豫的机会,“啪”地挂了电话。

施晴还是悄悄地逃了。越接近假期,她的心思越是不在学习上,于是干脆向安如奔去。她把两门重要的教材带走,然后嘱咐文祖希将作业发到她的电子邮箱,倘若不幸被老师捉到的话,就尽量让老师保持冷静。

下机以后,她给安如打电话,安如让她到国际广场。对于她出尔反尔,施晴已经非常习惯,于是认命地上了出租车。

到了弥敦道,她就给安如电话。故她下车走了几步,安如就从她身后崩了出来。施晴打量了她半晌,终于忍不住问她:“阿如,你又要我陪你看……电影?”

施晴知道《一路向西》还在上映,来了国际广场,自然不是购物和吃饭那么简单。

安如穿了黑色的上衣,黑色的长裤,黑色的高跟鞋,手上拿着一顶西瓜帽和一副硕大的太阳眼镜。她咧嘴一笑,手搭在她的肩上,“答对了。”

对于安如这身打扮,施晴可谓记忆犹新。还记得那些年,安如也是穿着这身衣服打算到电影院看《3d肉-蒲-团》的首映。不料,帮她处理入场票的陈秘书在把这消息告诉了她父亲,而她爸爸,不小心告诉了她的妈妈,而她的妈妈,不经意告诉了她奶奶……

最后,安如被狠狠地教育了一番。那时,施晴也在港,她还记得外婆坐得极是端正,一板一眼地教育她:“小晴,你可别学如如。你父母亲都是有身份的人,一个没出阁的闺女怎么能够去看这种片子?现在的狗仔队无处不入,前些天陈家女儿才上了头条闹了笑话,你注意点。你要是想看,我带你去看,你想看《胡桃夹子》还是《天鹅湖》?”

施晴正襟危坐,为表忠心,她握了握拳答应下来,强忍着睡意陪外婆看了半天的歌剧。到现在,她还是记忆犹新。

想到这里,施晴抖了抖,四周张望了一下,随后对安如说:“还是别了,上次可被你害惨了,这次不知道外婆还会怎样教育我。”

安如忿忿不平,“没出息!”

想当年,她得意忘形,居然让陈秘书替她张罗,害她想尽办法也无法如愿,白白丢失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现在,她才不会那么蠢,将此事公之于众。但一个人看,挺无聊的,所以她又想起了干坏事必备伴侣——施晴。

安如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拉进了广场,边走边说:“妹妹,你这副样子,我要是男人,我也不会喜欢你。来,跟我去学学怎么讨男人欢心。到时候,他就飞不出你的掌心了。”

“凭什么让我讨男人欢心?”她嗤之以鼻,被安如半拉半推走进了广场。

“你就不讨吧,瞧你这傻样。难怪被杨耀阳甩了,就只能巴巴地找他未婚妻晦气。”安如讲话向来不留情面。暑假的时候,施晴和家里吵架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当时施晴像失了魂似的,把自己锁在房间不愿出门。在父母逼供之下,她才向他们坦白,她向别人表白了,而人家居然有未婚妻了。

其实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在情路上摔过的呢。但是施晴就是倔,觉得不心息。硬要父亲帮她打听杨耀阳的未婚妻是谁。不查倒还好,查了就是麻烦。杨耀阳的背景并不简单,而他的未婚妻正是京官之女沈兮影。除了这些,他父亲就不肯再透露任何信息,而后还非常坚决地让施晴停止喜欢这个人。

他父亲越不肯透露,施晴就越是好奇。她又找到慕景韬,要他帮忙去查。慕景韬抵不过她的死缠难打,问明原因就替她调查。得到的结果,确实详细,同时也出乎施晴所料。

“才没有,我只是单纯想看看她而已。她被神化得这么厉害,我应该去接触她一下。”施晴瞥了瞥嘴,说。

安如自然不相信她的话,在安如眼中,施晴虽然城府不深,但也不至于是个单纯的深闺女子。与她一同长大,安如大抵知道她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去见沈兮影的目的,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最终施晴还是陪安如来到了ua isquare。她笑问:“陈秘书帮你订的票?”

安如一边压低了头顶上的西瓜帽,一边说:“我是白痴才让他订票。”

“你干嘛不给我准备一顶帽子?”施晴说着就想把帽子抢过来,安如连忙拉开她的说,讨好地说:“回去以后把全世界的帽子都给你,现在别抢,这里没有人认识你的。”

施晴试过才知道,在电影院看3d色-情片是一件非常刺激的事。当a-v女-优从电视机里整个人走了出来,她多想大喊“贞子啊!”而当她看到女-优缓缓脱下内衣递向镜头,她真觉得那内衣就要碰到她的鼻尖。

周遭都是或压抑或兴奋的吸气声,她扯了扯安如的衣服,压低了声音说:“阿如,我觉得被人知道我们在这里看这些,肯定会死得很惨的。”

安如不管她,认认真真地盯着男主角“打飞机”被撞破的窘样,笑得身体都在发抖。

直至电影结束,她也没有再说过话,也抬着脑袋观摩电影。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她看了看自己的胸部,又看看安如的,安如马上护住胸部,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施晴的脸还染着一丝微红,她笑了笑,有种春日桃绯初放的淡薄明媚,看得安如有点呆。

“阿如,你又没有g罩杯巨-乳,就算你在按摩,人家也会觉得你在挠痒吧?”施晴直言,气得安如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扯着她离开。

第六章

回到安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看见施晴,陈宇诗十分惊讶,“小晴,你不用上学吗?”

施晴扶额,看完让人血脉喷张的大片,居然忘记了自己是逃课来香港的。幸好安如替她兜着,走到母亲身边搂住她说:“她没课了,我让她来住两日。前些天奶奶还念着她呢。不说了,我跟小晴上去休息了。”

关上房门,施晴才吐了一口气,一掌拍在安如的大腿上,抱怨道:“表姐,你怎么这样陷我于不仁不义。我可没告诉家里我跑来香港了。幸好刚刚外婆在房间,不然就穿帮了。”

“没事,你又不是跑去北京。”安如还不忘挖苦她,视线一转,看到她手腕上的玉镯,捉起来细细打量。施晴被她盯得极不自在,把手抽了回来。

“我还没有看见过你戴这种东西,什么时候懂得欣赏玉石?上几天的拍卖会也有拍卖玉镯的,那玉种叫什么名字我忘了。最后的成交价是二百三十九万,我看也没有你这个漂亮。”安如道。

她摸了摸手上的玉镯,“有这么夸张吗?”

“黄金有价玉无价你不知道吗。姑姑给你的?”安如随口问,但她报以沉默。原本无心,但安如却发现了什么,旋即盘起腿坐到她的身边,问她:“男人送的?”

施晴举高了自己的手,在灯光下细细打量玉镯。然后坦言道:“阿景给我的。”

安如讶异,想了想说:“小晴,阿景是不是喜欢你呀?”

“就因为这手镯?”她皱眉,“但他平常也给我很多东西,阿敬哥哥也是,阿晖哥哥也是,阿祎也是,还有很多人也是,他就跟别人一样,不是吗?”

阿敬是纪茉的哥哥纪敬,而阿晖则是慕景韬的堂兄慕景晖,而阿祎则是慕景韬的好友时祎。他们都比施晴年长,都是同一个圈子,交往比较密集,对施晴也是极为照顾。于施晴,他们亦兄亦友,在正式场合她会换他们哥哥,而私底下她就直呼他们的名字。

安如被施晴的话噎着,这话题便被带过。

吃晚饭的时候,施晴胃口极好,她喜欢吃舅母做的姜汁芥兰。陈宇诗笑眯眯地替她夹菜,她全数接收。

安海融问了她一些近况,她一一作答。她对舅舅不似对外婆那么敬畏,他待她也是极好。小时候,她被外婆训的时候,都是舅舅替她解围,带她出去躲开外婆的训导。或许正是因为他这自由放任政策,安如才会这样野性。不过,她喜欢这样的安如。

她的外婆今晚似是格外沉默,除了问了她几句就没有说过话,她不解,又看了看她的外公。注意到她的视线,安翊龙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安宅有施晴自己的房间,不过安如却要求与她同眠。安如先去洗澡,她坐趴在地毯上看杂志。看得正入神,施晴就听到敲门声。她走过去开门,看到外婆站在门外,她欠身让外婆进房间,并说:“外婆,这么晚?”

吴珍妮虽然年近七十,但依旧仪态万千,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她坐到安如的床上,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对施晴说:“过来吧小晴,跟我说说话。”

施晴坐到外婆身边,试探着问:“怎么了吗外婆?”

“你为什么要逃课?是不是又和家里闹了?我这些年教你的东西你听到哪里去了?”吴珍妮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但每句话都是咄咄逼人。

施晴觉得外婆真是敏锐,连她逃课也知道。但对于后面的指控,她只想大叫一声无辜啊。

看她不出声,只是低着头,吴珍妮以为她是默认了,更是语重心长地说:“小晴,从小到大,你也比小如懂事,怎么到了现在反倒比她糊涂呢?我就知道你妈妈没有教好你,当年她的事也是一团糟,你可不要学她。”

外婆的说教,施晴听不少,但涉及她母亲的倒是鲜见。她没有吭声,低眉顺眼地继续听讲。

“那个杨家的小子有这么好吗?知道他有未婚妻了,你就应当与他保持距离了。他们的婚事是最近才订下的,你若是喜欢,怎么不早点说呢?真正的淑女从来也不过分渴求旁人的东西,尤其是男人。你妈也由着你闹,你爸还纵着你,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好好地管管自己。不然,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

说了很多,施晴也没有给吴珍妮什么的反应,吴珍妮的眉头锁得更紧,接着说:“你要是想谈恋爱,我替你物色人选,别瞎折腾了。”

施晴终于激动了,连忙阻止道:“不用了。我不喜欢杨耀阳了,真的,我保证!我最近功课有点忙,没有精力谈恋爱了。”

就在这时,安如洗完澡出来,看到自家奶奶唠叨施晴也不惊讶,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她们身边听她们讲话。

“年纪轻轻的,应该有活力一点。你不想我替你安排,你自己得好好找,找到以后记得带给外婆看看,知道吗?”

施晴连忙点头应是,她的手机此时却在震动,她拿出来一看,是慕景韬的来电,她没有犹豫就切断的通话。要是在这个时候惹怒外婆,那今晚就不用睡觉了。

幸好吴珍妮也不追问是谁的来电,或许她也体谅施晴今天的奔波,草草说了一个来小时就离开了。施晴松了口气,安如却笑话她:“奶奶替你物色的人选,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晴,你就等着吧。”

“安如。”施晴面无表情地叫道,

安如敛起笑容,说:“嗯?”

“你这个混蛋!”

**

施晴舒舒服服地洗完澡出来,才记起慕景韬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回拨,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的声音似乎带着怒气,他说:“施晴,你在哪里?”

挣扎了一会儿,她还是告诉他,“我在香港。”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你是逃课逃上瘾了?你还要不要毕业?”

“没课”这两字卡在喉咙,她还是说不出口,只能唯唯诺诺地说:“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那我先听着。你突然去香港干什么?”慕景韬又问。

“没……没什么!”一层红晕染在她的脸颊,为什么大家都问这个问题呢?最后她吱吱唔唔地说安如想的借口,“我来看看外婆。”

他没有追问,只是突然沉默了。

“你打电话我给干嘛?”施晴讪讪地问道。她觉得局促,甚至还能想象到他此刻正眯起眼在怀疑她的神情。

他头似乎顿了一下,才说:“我在f市。”

无数个感叹号飘过她的脑中,幸好她没有骗他,不然她怎么穿越到f市。咬了咬唇,她试探着问:“你去f市做什么?”

“出差。”他淡淡地说,“我还答应了你妈,顺便接你回g市。”

“啊?”施晴讶异。

“既然你在香港,那就算了。你回g市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吧。”末了,他还波澜不惊地说:“最近香港公映《一路向西》,你不会是偷偷跑去看了吧?”

她瞪大了眼睛,马上切断了通话,像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抛到床上。

安如注意到她的动静,拿起她的手机翻看着通话记录。看到施晴脸红耳赤的样子,她放下手机,爬到施晴身边,开始挠她的痒痒肉。施晴最怕就是痒,安如才开始挠她她已经笑翻了在床上,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安如边挠边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好好……”施晴拼命地扭,想摆脱安如的魔掌。安如停下手,施晴旋即拿起靠枕往她身上招呼。最后两人又闹成了一团。她们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无忧无虑的时光。最后两人都累了,摊在床上直喘气。

“唉……”安如叹气。

“怎么啦?”施晴不解地问道。

她没有回答,翻了身问施晴说:“阿景找你干什么?你们两个是不是有□□!”

施晴的脸又红了,拿起靠枕又往安如身上砸,“都是你害的!”随后就把大致的通话内容告诉了她。

安如笑趴在床上,她把连埋在枕头里,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临睡觉之前,安如把灯都关了,她们两睡觉都不习惯留灯。黑暗中,她突然说:“小晴,你说我会找到一个我爱他他又很爱我的人吗?”

施晴干脆地说:“嗯。”

“你说得真轻松。”

“阿如,你是不是有心事?”施晴问她。

“他为什么还不出现呢?”安如没有正面回答,幽幽地发问。她的声音有点落寞,她已经准备好了很多孤单和坚强,只是等不到与她一起诠释“陪伴”的人。

“谁知道呢?”施晴也被她所感染,声音渐渐低了。

沉默了好半晌,安如突然认认真真地说:“小晴,杨耀阳真的不适合你,你清醒一点吧。男人呢,通常不会介意跟许多女人搞暧昧。你去跟他示好,他就给你回应,其实在他们心中,你根本不算什么……”

这次,施晴再没有答腔。

第七章

不过半个月,施晴又在乐云机场看到了慕景韬。这次换他坐在候机厅,她走过去,坐到他身旁。施晴在飞机一直睡,睡得并不好,下了机就晕乎乎的,现在更是一点也不淑女地瘫坐在椅子上。

“看起来这么憔悴?”慕景韬转过头看她,目光最后落到她手腕的玉镯上,然后勾起了嘴角。

施晴连话也不愿意讲,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缓了会儿,她说:“我们回去吧,”

慕景韬替她拿包,那包包却是出乎意料的重,他问:“什么东西?这么重。”

“噢,带了两本教材,砖头一样的那种。”

“这么好学,真是少见。”

“你不知道而已,我很勤奋的。”这个施晴还真的没有骗他。其实她对自己的专业还是很喜欢的。艺术设计是一个灵活性和创造性都很强的专业。她上的课程种类繁多,她从来都不会觉得无聊。她从小就对视图和色彩都很敏感,故学习的中心她偏向于室内设计和视觉传达这两个方向。

为了迁就施晴,他没有开他的越野。其实施晴也喜欢坐越野,车厢宽广。她还记得坐出租车去国际广场的时候,一路上头磕到车厢好几遍了。

“你怎么跟我妈说要来接我的?”上了车,施晴突然问。以往他也经常跑到外地出差,也没有向她母亲报道吧。

“我爸回来了。趁今天有空,就一起吃顿便饭。”

“这么难得?”施晴记得他父亲慕熙似是好多年都没有回来g市过中秋了。“去哪里吃饭?”

“我家。”两个只自他的薄唇吐出。

慕景韬开车极稳,车内有点淡淡的香气,不似是汽车香水的味道。她的睡意袭来,不久又在车上睡着了。待她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车子已经驶进车库,她挣开朦胧的睡眼,问:“你不载我回家吗?”

“我本来也想问你回不回家,没想到你睡着了。反正施叔和木木阿姨等会就过来了,你就没必要跑来跑去的。”他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下车。

慕熙难得回g市,明天又是中秋,于是凌绮和慕熙便出门给慕老爷子买些东西,免得明日空着手到慕家大宅。虽说大家也不在乎这点虚礼,但这其中却不乏真心。慕熙工作甚忙,陪凌绮的时间很少,因为工作原因,他有好些年没有回家过中秋。他出席的宴会是可以带家属,但凌绮不喜欢喧闹,更不喜欢旁人讨好地尊称她为首长夫人,故他也没有要求她陪同。

慕家在g市腕力极大。慕老爷子慕震良膝下有两儿,大儿子慕天接手家族的生意,将慕氏集团管理得甚好,近几年更是把慕氏的总部设在了华尔街。而次子慕熙身居高位,仕途顺畅,在官场上一直稳立不倒。养尊慕家老爷今年投身于慈善事业,成为了为众人悉知的善长仁翁。

这些毕竟是前辈们的丰功伟绩,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慕天的儿子慕景晖有别与他的父亲,毅然投身于官场,已经有一番作为。相比于慕景晖,慕景韬则更是传奇。他曾就读于名校,中途参军,部队生活使他变得稳重而刚毅。慕熙已经为他打点好一切,不料他却没有申请留队,反而从商,凭其特殊的手腕以及聪颖使公司业绩蒸蒸日上。闲来也有不少的高干及富家子弟邀他投资参股,大小聚会宴席也邀他出席,这圈子里的人多是敬他三分。

施晴经过小憩,精神已经恢复。她坐着也是无聊,于是跑进了厨房帮忙。她也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平时在家她也会做做家务,在学校的时候偶尔也会自己下厨。只是她对慕家的厨房并不熟悉,帮起忙来有点不顺手。

梅姨怕伤者她,就让慕景韬把施晴带出去。“厨房重地,不是刀具就是油锅,你带小晴出去玩。”

梅姨是在慕家做了二十多年的保姆,自小又是看着慕景韬长大的,在慕家人心里,她的地位也不一般。施晴也很喜欢吃梅姨做的菜,前段时间到慕家老是跑进厨房偷师,一个劲地夸梅姨做的菜,乐得梅姨心花怒放。

他站到施晴身后,看她在料理台上忙碌。她微微低头,露出一段细长而雪白的颈脖,原本绑在头上的发垂了几条下来,倒生出一种凌乱美。

“梅姨,外面的茶水没有没了。”他语气温和地提醒道。

“哎哟,我真忘了添开水了。”梅姨拍了拍脑袋就走出了厨房。

“你就别添乱了,出去玩吧。”他的话虽这么说,却没有赶她出去的意思。

“哪有!”她转过身反驳,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阵清脆的破碎声响起。

她的腰被突然被一股蛮力凌空抱起,整个人被挪到另一端。那只是还放在她的腰上,收紧,耳边还有一把熟悉的声音,他说话的时候离她极近,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还说没有?”

施晴低头,她的脚边有一堆瓷片。刚刚她的动作太大,不小心撞翻了放在料理台上正待清洗的茶杯。她心虚得不能说话。

“你又闯祸了。这是爸最喜欢的茶杯,他平日一直都用这个它,好不容易回家两天他也带上它。你倒好,把它摔坏了。”慕景韬皱眉,表情有点凝重。

单凭那堆碎片已经无法认出杯子的原先的模样。施晴听他这样一说,倒是紧张起来,连忙问:“哪怎么办?不行,我要把它们藏起来!”话毕,她就想蹲下身去捡碎片。

这时梅姨将茶壶拿进了厨房,看到他们两个神情怪异地站在一边,便问:“你们怎么了?”

施晴条件反射般站直了身体,他们双双转过头,看见梅姨站在茶水台那边忙碌起来。

施晴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瓷片,但慕景韬却钳住她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她抬头看他,但他却神情自得地对梅姨说:“没事,就是小晴不小心打碎了杯子而已。”

“那你还不赶紧带她出去,别伤着呢。”她放下水壶,转身就去拿打扫的工具,一路上都是关切的唠叨。

施晴猛地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他毫无惧色地与她对视。从小到大,每次瞪眼睛施晴也会首先败下阵来,这次也不例外。听到梅姨的脚步声传来,她趁机上前想去帮忙,岂料他却按着她的肩,把她推了出去。

“出去看电视吧。”他知道她生气了,怪他没有帮她兜着。

“不看,没心情。”施晴心想,这慕景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义气了,就算不帮她顶罪,至少也应该替她掩护一下。

“怎么了吗?”他明知故问。

施晴恨得牙痒痒的,把自己埋在沙发里,不愿与他说话。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解决呢?”他坐到施晴身边,还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施晴终于忍不住,抓过手边的抱枕就想把他的脸蒙住,好让他闭嘴。但他又不是安如,哪有可能让她如愿。他快速地闪开,用力过猛的施晴不小心扑到了他的大腿上,脸重重地砸在了他腰腹处。她的脸磕在他皮带上的金属扣上,她还未发出痛呼,就听见他的抽气声。她在慕景韬面前总是没骨头似的,要是倒了下去就宁愿赖着,死活不肯起来。

没等她自己爬起来,慕景韬已经提着她的衣领把她拎起来,咬牙切齿地说:“施晴!”

施晴缩了缩肩膀,有点畏惧地看着他。她像是一只被人捉着脖子的小猫,她的半个身体还偎在他腿上,两人的体温交织在一起,有种说不清的暧昧。她想她真把他撞疼了,不过她还不觉得解气,趁他不设防时再次重施故技,捏在手里的抱枕往他脸上重重摔过去。

慕景韬反应极快,挥开她的手同时,反射性地将她甩开。后来他也意识到偷袭的人是她,只是力他已经用了出去,收也收不回来,于是只能把她捞回来。

慕家大厅的欧式沙发又松又软,原本垫着靠背的靠枕在打闹间被抽了出来,让沙发的空间变得很大。施晴觉得天旋地转,她整个人陷进了沙发似的,一点力也使不上,无意间伸手想找个依靠,待她碰到什么东西就马上扯了过来,瞬间,她便觉得自己被某一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

慌乱中,慕景韬只是想护着她免得她摔到地上,不料她的手勾住他的腰。其实这正中下怀,他顺势压将她压在身下。她此刻的眼神还不清明,绑着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已经因拉扯而凌乱不堪。他又想起了那个夜晚,他掌下温软的肌肤,萦绕在他鼻息的馨香,这一切,美好得不可思议,直教他念念不忘。

发现了他眼中异样的灼热,施晴突然想起了影片里的限制级情节。他压在她身上,双手支在他身侧把她锁在怀里,黑影完全将她笼罩。她就像一只落去蜘蛛网的小虫,被吃与不被吃,全然由不得她选择。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他突然低头,他的眼睛很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施晴无法捕捉。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知道自己有必要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于是伸手想把他推开。

不料他却擒住她的手,一把按在他身侧,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声音也不似以前,她看着他动了动唇,说:“偷袭我,嗯?”

第八章

她看着他,温度通过裸-露的肌肤传到她的心房,让她整个人也燥热起来。她没有这么用这样的姿势和距离与他对视过,突然之间有点害怕,想挣开的他禁锢。她的眼中满身他的样子

“别动!”他却喝住她。

“阿景……”她喃喃地唤他。

她的红唇在他眼前,他觉得有点难耐,真想狠狠地吻下去。他再度低头,而她却别开了脸。他没有在意,只是在她耳边说:“小晴。”

她下意识地应声。他低低地笑了,“跟你说一件事。”

施晴顿时觉得心跳加速,身体更是往内缩了缩。但她无法逃开他的禁锢,只听见他醇厚的声音传到她耳中。

“我刚刚是骗你的。”他的话带着笑意。

施晴僵住,缓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说什么?”

“刚刚那个只是普通的茶杯。”说完,他放开了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施晴默默地用抱枕敲了他几下,他也没躲。这个混蛋!居然捉弄她!施晴在心里骂道。她很理智地将话藏到了心里,刚刚偷袭的失败教她学乖,没有胜算,她还是别惹他好了。

凌绮和慕熙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在看电视。遥控器在施晴的手中,她胡乱地调着频道,最终停在了中央四套,看着一个她闻所未闻的节目。看到他们,她把遥控器放递给了慕景韬,然后跟他们打招呼。

“小晴,你干嘛去了,瘦了这么多。”凌绮边打量她边说。听见她的话,慕熙也一同把视线放到施晴身上。

“最近功课很多,熬了几晚夜。”她说,心想,总不能说我这是为男人消得渐憔悴吧。

她与凌绮聊天,而慕景韬则和他父亲说话,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她也无心听,依偎着凌绮又想睡觉。凌绮看她一脸倦意,问她要不要到楼上睡觉。这话的音量不大不小,恰被慕家父子听见。慕熙抬手看了下腕表,已经接近六点了。而慕景韬就说:“上去睡吧,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莫名地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施晴的那点睡意瞬间没了。她坐直了身体,笑了笑说:“不用了。”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见门铃响起。梅姨已经过去开门,来人正是她家父母。

晚餐吃得很愉快。每一道菜都是施晴爱吃的,她吃了很多,在吃饭后水果的时候,她一样也吃不下。

晚饭过后,他们坐在客厅聊天。施浩晨给安凝木剥橙子,安凝木接过一半,然后把另一边递给施晴。施晴苦着脸说不吃,还不忘抱怨道:“我吃不下了。”

凌绮听了她的话,瞄了施晴一眼,说:“小晴应该多吃一点,太瘦了。”而慕熙也难得打趣道:“现在的婆婆都喜欢身材好的儿媳妇。”

“听到了没有,多吃点。”安凝木拍了拍施晴的手,也觉得她家女儿有点瘦。但听到慕熙的话,突然就觉得伤感起来。她家的宝贝呀,居然长大了,可以当别人的媳妇了。

“不过呢,什么样的身材也不用担心,一两个孩子还怕生不出来吗?”安凝木又说。

他们都笑了,气氛格外的好。

施晴不料他们把事情上升到这个高度,有点不好意思,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橙子默默地吃。

“对了,小景有什么时候安定下来?”安凝木问。

凌绮瞥了瞥自家儿子,话中带点幽怨,“他呀,从来都是自己在外面交女朋友,一个也没有往家里带的。”

“妈,我这不是没找到吗,您想太多了。”慕景韬说完,给了他父亲一个眼神。岂料慕熙却说:“都快三十岁了,是时候成家了。”

“最近的喜事都扎堆呢。”施浩晨笑着说。

“小晴谈恋爱了没?都大三了,平时很多人追吧?”凌绮对慕景韬的军情甚是失望,换了个方向把矛头指向施晴。

施晴最怕回答这种问题,还没待她回答,安凝木就已经发话了。“唉,其实我还真不想她谈恋爱。”

施浩晨虽然同意妻子的话,但还是说:“说什么傻话,女大不中留呀。”话毕,还别有深意地看了施晴一眼。

施晴看到每个人看她的眼色都不尽相同,她越发不自在,最后只能把头越埋越低。一旁的慕景韬不动声色地听着,眼中闪过有别于常的情绪。他本以为说起这话题,两家父母多好把他俩凑成一对,那他就可以随水推舟答应下来。岂料她家父母似是不愿女儿过早出嫁,而他家母亲也认定了他在外头有女人。到了最后,还是要让他亲自出马。

回到家里,施晴瘫坐在沙发上。施浩晨探了探她的额头,说:“刚才我就想问你是不是生病了,看起来这么累。”

施晴没告诉他,这是过于奔波而导致的劳累,这两天从f市飞到香港,再从香港飞到g市,像个空中飞人。她边打哈欠便摇头。安凝木过来拉她,“天气凉了,到楼上睡觉去吧。”

这动作却意外碰到她手腕上的玉镯。安凝木轻轻地“咦”了一声,随后拉了拉丈夫的衣服。

“这……?”

这手镯,施浩晨比她更早发现个中的奥密。别人会以为这只是施晴的首饰,不过他却非常了解自家女儿,她根本不会佩戴这样的首饰。在慕家的时候,他也没问,为的就是回到家关起门才好好审审施晴。

安凝木此时的心思没有她丈夫那般复杂,她张口就问:“这不是你跟杨耀阳的定情信物吧?”

施晴的脑袋突突地跳,不想说话。

“你怎么还不死心了?小晴,我们是为你好,他家那么复杂,你若真嫁过去,我真不敢想象。”安凝木忧心忡忡地说。

这样的对白让一向口才极佳的施浩晨也没有办法把僵化的局面扭转。他走到妻子身边,低头说:“她也累了,先让她休息。这事迟一点再说。”

施晴依旧沉默。她真的不懂,为什么大家总是一而再地反对她的恋情。她父母如此,她外婆如此,慕景韬如此,连安如也是如此。这样的局面,让她从心底产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叛逆心理。

“不,我要说。”安凝木坚持,“小晴,杨耀阳不是你可以驾驭的人,你们不适合。”

不料,施晴却反唇相讥,“你也不像是能驾驭爸爸的人!”

面对女儿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她倒是温温婉婉地笑了笑,并不反驳。而坐在她身旁的施浩晨动了动手,悄悄拉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染上了她的体温,恰如她身体的一部分。

父母的骤然沉默,施晴有点害怕,撇了撇嘴,丢下一句“我去休息了”就往楼上跑。

回到房间,她重重地把自己摔到床上,把脸埋在被单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在床上伏了半晌才去洗澡。洗完澡她又觉得自己恢复精力,打算看一会书再睡,于是套上拖鞋便到楼下拿包包。

恰逢施浩晨自厨房走出,手中拿着明明是一杯牛奶,身上套着一身棉布睡衣,却似举着酒杯在宴会中的翩翩公子。

很明显,牛奶是给安凝木准备的。

“来一杯?”他举了举手中的牛奶。

习惯了听父亲的话,她下意识地接过牛奶。看着父亲重新回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动作优雅地将其往杯中里灌。

厨房里除了牛奶触碰杯壁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声响,施晴倚在门边,喝了两口便停了下来。

才将牛奶送进微波炉,他转过身对施晴说:“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施晴松开了咬着的杯沿,抬头问他:“爸爸,你们为什么都要反对我跟他在一起呢?”

微波炉传来提示声,施浩晨将牛奶取出,而后才说:“小妞,你的眼光,真不是一般的差。”说完他的唇角便浮起了一抹温柔的笑,不然,怎么会质疑她娘的深厚功力呢。

“为什么?”施晴不介意父亲这么说她,只是继续追问。

“这两三年,杨家为了牟取利益,所用的手段越来越卑劣。我想,很快就有相关部门介入调查了。这点,你可以问问小景,他应该比我还要清楚。二来,杨耀阳的背景,我想你也知道了。一个私生子,能够越过杨家嫡长子得到杨老爷子的器重,这人肯定不简单。我不希望你在这个时候被人利用,你懂不懂?”

施晴的心微微地抽痛起来,从身体的中心蔓延至全身。她觉得她真的很累,一段不被看好的感情,真的让她心身疲惫。

良久,她才说:“我明白了。”

“还有,”他顿了顿,目光落到她的手腕上,“我知道这玉镯不是杨耀阳送的。”

施晴终于笑了,原来真正没眼光的人,是她家母亲。

“小妞,爸爸也不能护你一辈子,所以我希望能替你找到一个疼爱你一辈子的人。或者我是存了自己的私心,但出发点完完全全是为了你的将来。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坚决地反对过你的决定,不过我这仅此的一次,希望会让你回心转意。”他只能护安凝木一辈子,而他家的掌上明珠,他只能忍痛把她交付于别人手里。这无能无力的感觉,真是会呼吸的痛。

第九章

这几天,施晴也觉得格外烦躁,她找不到一个缺口去释放和发泄。再这么下去,她真担心自己会压抑成患。

思来想去,她还是给慕景韬打了个电话,要他带她出去玩玩。他从来没有带过她去玩,他说那些地方并不适合她。就快拨通的时候,她又把电话挂断了。

她独自开车在市区逛了几圈,收音机里播着一首张国荣的老歌。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瞥到在前方的皇都夜总会。这时经已黄昏,皇都那耀眼的招牌灯已经亮了,映红了这个半个天空。华灯初上,浮华盛世又揭开了另一层面纱。

思绪还没收起,绿灯亮了,施晴转了方向盘,往皇都使去。下车之前,她给家里打电话,告诉宁姨她今晚不回去吃饭。

走到门口,迎宾小姐问她是否订有房间。她摇摇头,直言要上二十层。皇都的二层至十九层是皇都大酒店,而二十层以上的,则是俱乐部与夜总会。

迎宾小姐请她出示贵宾卡,施晴没有应答,坐进大堂给慕景韬打电话。

接到施晴电话的时候,慕景韬并不在g市,他正与堂兄在外地洽谈事务。知道她在皇都并要求上二十层的时候,他声音有点紧,“你到皇都干什么?”

施晴并不愿正面回答,只要求他帮忙。他眉头紧蹙,吩咐她:“你马上回家,改天我再带你去。”

这个时间,不少人已经出来猎艳了,她一个女孩子在那种地方极其危险。果然,他这头已经听见有男人过去与她搭讪了,他们谈话的内容他听不清楚,但意图他很明了。他只得唤她的名字,她应声,他说:“你等着,待会有人来接你,别乱跟别人走。”

听到她的保证,慕景韬切断通话,给皇都经理打电话,原想让经理带她上去,并给她开一个独立包房。不料经理告诉他,纪先生也在二十八层。他旋即又给纪敬拨号。

施晴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玩手机游戏,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抬头,看到纪敬。他甚是憔悴,俊脸上满是倦意。

纪敬对她笑了笑,让她跟上。他一路上与她闲谈着,却不问她为何而来。施晴知道他的体贴,在等电梯上升的时候,她咬了咬唇,说:“我前些日子,遇见了依斓姐。”

电梯里的气氛瞬间冷凝了,直至电梯打开,纪敬也没有说过话,只把她带到他的包房里。

包房里坐着几个人,他们皆闲适地靠在沙发上,有些手中拿着酒杯,深褐色的液体在幽暗的灯光中闪着醉人的光。有些环抱着娇艳的女人,漫不经心地挑逗着。

最靠门边的男人手指间夹着一只香烟,嘴角溢出暧昧的笑,俊眉微微扬起,深邃狭长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施晴。待身材玲珑的服务生把门掩上,他才说:“哪儿找来的佳人?”

纪敬心不在焉,满心都是依斓的影子,随口应声后就埋在角落喝闷酒。

施晴没有化妆,一身裸色雪纺连身裤,将少女身材完美地勾勒出来。脖子上没有佩戴项链,精致的锁骨毫无遮掩地裸-露。这样的打扮跟此处女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你叫什么名字?”某个男人随意地问。

“我叫小晴。”施晴坐了下来,打量着这里的布置。包房极尽简约却奢华,不愧是这帮富家子弟玩乐的地方。

那几个男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看到纪敬将她带进来以后就没有管她,他们对她的身份也自然往某一处想。于是也与她话话家常,不久以后就原形毕露,言语越发露骨。

面对三个男人的调戏,施晴也丝毫不乱,答话点到即止,举止落落大方,俨然是大家风范。到了后来,一直显得沉默的男人却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施晴那时已经喝了数杯酒,开始有些失态。她美目微瞌,唇角微翘,并不答话,但脑中也开始思考,她跟这些人是否已经见过面。其实在这圈子里,见过她的人也不在少数,但认识她的人却不多。一是她并不热衷于交际,二是她家教极严,不允许出入这些场所。

她这副被设防并惹人犯罪的样子落入几个猎艳高手眼中,好比大灰狼遇见了小白兔,巴不得一口把她吞到肚子里。

得不到她的回应,那男人伸手将她拉了过来细细打量着她。他的手劲极大,施晴猝不及防便被他拽了过去,拿在手上的酒杯应声摔倒在地毯上,酒液迅速洇入其中,最后只留下浓重的酒气。

恰在此时,包房房门被推开。看见来人,除了施晴和纪敬,所有人都有点吃惊。

“慕少,真是稀客。”一个男人吹了下口哨,轻浮地说。

自进门后,慕景韬一眼就能看见施晴这副半醉的样子,她被朱明制住,也不知道反抗。再看纪敬,一副失神的样子,让他帮忙看着施晴他就这样由着她喝酒。他的唇抿着唇,脸无表情地将她从朱明手中解救出来。

一个女人而已,朱明也没必要因此得罪慕景韬。他松了手,背部又重新靠在沙发上,边打量两人边调笑道:“原来慕少也会皇都藏娇?”

施晴的脸半掩在他怀里,酒劲渐渐上来,被他这样粗鲁地拉过来,她的胃似是在翻滚,她蹭了蹭,猫咪一般,声音无力,“好难受……”

慕景韬的脸沉下来,低头看了看这不知死活的女子,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纪敬终于回个神来,突然从沙发跑来过来,将施晴从慕景韬怀中拉了出来,摇着她的肩问:“小晴,你在哪里看到依斓了?哪里?快说!”

施晴本是难受,现在被他一摇更是痛苦到极致。慕景韬连忙推开纪敬,将施晴带走。

走进电梯,他没有按负一层,而是按了三十九层。他在皇都留有套房,他偶尔在这里玩罢也留宿于此。

施晴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想将她横抱起来,不料她捏住他的衣袖死活不肯撤手,她的头一直埋着,浓重的酒气在密封的空间越发浓郁。他干脆把她托了起来,将她的腿环在他的腰上,而她趁机将头埋在他的颈窝,舒服地磨蹭。

慕景韬被她折腾得热血沸腾,待电梯门一开,他便抬步往套房走去。

房门刚被关上,他已经将她抵在墙上低头吻住了她。他的吻强势而猛烈,才俘获她娇嫩的唇便发起进攻,与她唇舌交缠,贪婪地摄取她独有的芳香。他的手将她的的衣领往两旁拉,随即露出了她圆润的肩头。

迫不及待地,他迅速将衣服拉下,衣服滑至腰际。施晴有点冷,她更有力地抱紧了身边的人。直到他的手绕到她的身前,用力地揉捏着她胸前的娇软时,异样的触感让她恐惧,她才缓缓从迷离中抽离。

她用力地推开紧紧拥住她的人,大口大口地喘气,神色迷惘地看着他。

慕景韬盯着她红肿的唇,手还触在她柔软细腻的肌肤上,鼻息间满满是她独有的香气。他情难自禁,再度覆上她的唇。再次他显然更加放肆,急躁地撕扯着她的衣服,施晴稍稍挣扎,他便将她抱起举步往内间走。

倒在大床上,他一手扯掉她的连体衣裤,娇嫩又玲珑有致的身体自衣服里蜕出,他的大手游走其中,抚摸着她丝毫的肌肤。施晴嘤咛一声,他身体上紧绷着的弦瞬间断了,托起她的身体解开了她内衣的暗扣。

内衣被拉开的时候,施晴觉得胸前一凉,她堪堪地捉住了自己的贴身衣物,口齿不清地问他:“你干什么?”

软糯的声音使他血液运行的速度更加惊人,他的眼睛闪着幽幽的绿光,正盯着身下那一脸懵懂的人。她胸前的春光半掩,雪白的肌肤上留有他的指痕,交错着暧昧的淡红。

两人默默地对视,最后还是慕景韬先挪开了视线。这还是第一次,他在与她的对视中败下阵来。他的声音因压抑而沙哑,像是从被划花磁带里传出般,“脱衣服洗澡!”

*****

吵醒施晴的,是陌生的手机铃声。她的床气并不重,伸手胡乱摸索,终于捉到了手机。接通以后她放把手机放在耳边,声音并不清明地“喂”了一声。

那头居然是沉默。

施晴不明所以,将手机拿下来,一看,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手机。她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字,每一个她都认识,只是,现在看来觉得特别……诡异。

手机突然被一只手拿走了,她还没来得及转头一看究竟,某人的声音已经响起:“妈,早!”

施晴的身体一僵,不用转身她也知道身边的人是谁。她听见他告诉凌绮他还在外地,晚点就回来。后来,施晴听到电话那头隐约是提及她的名字。她更是一动也不敢动,怕那一动,所有人会发现她身在此处。幸好他并没有说出真相,施晴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她迅速回想在此以前的一切。可惜醉宿以后,她此时头痛欲裂,什么也想起来。正待她出神,她的腰猛地被揽住,然后背部就贴上了结实的胸膛。他低头蹭着她的颈窝,对她说,“继续睡吧。”

这时她还怎么能睡着?太荒诞了,她甩开他的手想起床。他却收紧了手臂,并不让她逃开,声音没有波澜:“不是要来这里吗,现在怎么想着走?”

“放手……”施晴说话时一点底气也没有。尽管她想不起来发生何事,但两人之间毫无遮隔,□□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确实让她惊恐。她也不敢向他求证昨晚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踩界的事情,一颗心似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实在难受。

“昨晚的劲儿哪里去了,让你回去你还偏要来。”他的洽谈工作才刚开了头,接到她的电话他就将所有的事情推给了堂兄,然后赶回了g市,临走之前还被堂兄取笑了一番。

施晴无言以对,知道他开始兴师问罪。

“还有,谁让你喝酒的?”他咬牙切齿,回想起昨晚她醉时媚态横生,不设防地对别人投怀送抱,是男人也会把持不住。他真觉得自己不是身体有毛病,就是脑袋有毛病,不然又怎么会硬生生地刹了车。

“我不高兴!我爱喝酒!阿敬也让我喝酒!我就喜欢!要你管!”不知是何时踩到了她的小尾巴,此时的她一反常态,倒是大无畏得很,一边说一边挣扎想逃离他的禁锢。

猝不及防,她的肩头被他咬了一口,力道虽不大,却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留上暧昧的牙印。她惊呼,他已经在她耳边说:“我就是要管你。”

“我不让!”她娇纵地说。

一大清早,活色生香的女人在怀中不断扭动,没有一点反应,恐怕是柳下惠也做不到。慕景韬忍无可忍地按住她的腰,她极是怕痒,又倚着他的胸膛扭动,似躲非躲,狠狠地撩动着他的脆弱无比的底线。

“不让?我若不管你,你现在在谁的床上还说不定!”他的脸色已经沉下脸,肌肉绷紧,若非怀中之人是她,他或许已经挥拳而去。“还是说,去看了个色-情片,就有那个需要了?”

“不要说了!”她捂住耳朵,不愿听他恶意的揣测。他突然安静了下来,将她翻了过来,手撑在她身侧。

她马上用手掩住胸部,他顺着她的动作向下瞄了一眼,旋即说:“好好听我讲话,不然我把被子扔到楼下。”

施晴马上点头,并警惕地看着他。

“不准独自去酒吧,不准独自去俱乐部,不准独自夜总会,不准喝酒。”他说话的音量不大,但每个字都说得极为郑重。施晴疯了才答应,刚想反驳,他却掐住她的下巴,恶狠狠地说:“答应,马上!”

施晴立即点头,旋即又摇头。

慕景韬自动屏蔽了她摇头的动作,终于松开了她的禁锢。要是他再不离开床铺,那么昨晚能按捺的欲望,现在无比能够把持。

“我要告诉爸爸,你欺负我!”她委委曲曲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他背对着她把裤子穿上,然后把手机塞到她手中,“更好,让他们都知道。”

他的上身健壮而结实,线条刚挺并充满力量,虽是一瞥,她也清楚地看见那肌理分明的腹肌。注意到自己盯着他赤-裸的上身实在失礼,施晴别开脸胡乱地问:“知道什么?”

不料,他却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说:“全部。”

第十章

其实施晴的酒品很好,虽说喝醉了,却不哭不闹不吐,歪过脑袋就睡着了。她的睡姿很淑女,躺在床上不会横七竖八,也不会蹬被子踹人。唯一让慕景韬觉得难受的是,她比往常更喜欢黏人,睡觉的时候总会他身边靠,手总是拽着什么东西才觉得有安全感。对他来说,这无疑是折磨。因此,昨晚施晴睡得极好,而他却几乎无眠。故此时他倒是有点暴躁。

趁慕景韬走进了浴室,施晴首先掀开了被子,在雪白的床单上细细查看。没有发现血迹或者不明液体痕迹时,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她低头看见自己胸前淡红色的指痕,在雪白的肌肤上明显非常。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衣冠禽兽!

她裹着床单跳下了床,快速地拿过自己的内衣裤穿上,连内衣暗扣扣错也不管,直接将连身裤穿上,甚是狼狈。

在施晴刚想将内衣的位置调整一下的时候,他就出浴室走了出来,他的浴袍的带子似是未曾系紧,半个胸膛暴露在空气之中,不羁而性感。他的头发还沾着水,整个人显得格外清爽。

施晴尴尬地放下手,他却走到她身边,将那半截藏在衣服里的头发取了出来,手甚是眷恋地滑过发尾,嗓音微微沙哑,“换你了。”

这种似是恋人的亲密,让她不自在。她低着头躲开他的触碰,以逃的速度走到了浴室,末了却轻轻地关上了门。进入这个封闭的空间,她背靠着门,捂着脸蹲下身来。任她再淡定,她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保持冷静。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呀!他现在还没有表态,她也不想在意什么。反正他俩太熟悉了,就算躺在一张床上,他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这应该是因为他对她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叹了一口气,不由得埋怨自己,让你看限制片,看完就胡思乱想!

频频深呼吸以后,她终于恢复。只是,当她将牙刷放进口中的时候,口腔内传来轻微的刺痛。她眉头紧锁,草草漱口以后,对着镜子一照,却发现她的唇居然被咬破了。

天!

看到她风风火火地从浴室里走出来,他收起了手机,依旧脸上如常地坐在沙发上,似是在等她发话。她欲言又止,看到他以后,刚刚的气势显然低了下去,此时正站在他的几步之遥,充满戒备地看着他。

两人在沉默中互相拉锯,最后还是施晴沉不住气,走到他身边,将自己的包包拿过来,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她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她不敢想象开机以后会有多少来电提醒,自己彻夜不归,真不知道如何向家里解释。

他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却没有言语。

施晴咬着唇,捏住手机站了一会儿,然后对他说:“我要走了。”话毕,她将包包挎在肩上转身而去。

他长臂一伸,箍住了她的腰,然后施力将她往自己怀里带。她惊呼,随后则跌坐在沙发上。她捉住了环在她腰间的手以维持平衡,未果,因为他按住了她的肩,让她整个人都瘫坐在他的怀中。

“我有说让你走吗?”他的沉声道,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脖裸-露的肌肤上,惹得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如此的小动作落入他眼中,越发令他觉得难耐。

施晴一动不动,呆呆地窝在他怀里。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控制的范围内,而她的小脑袋更加无法正确地作出判定,同时,那最基本的思考功能也似是渐渐丧失。他的气息过分浓烈,紧紧地将她缠绕,把她所有的感官也一同占据。她的后背靠在他的胸膛上,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到她那方,将她仅有的清明也摧毁。

“有没有话要问?”他反倒拉过她的手,拿在手中玩,看她像个洋娃娃般没有了反应,接着说,“或者,有没有话要说吗?”

“没有。我什么也记不起来。我要走了。”她越是想维持冷静,但思绪却越来越混乱。她不要在这个环境以这个姿势与她探讨这个问题。她试着掰开他的手指,抓住一旁的沙发靠垫挣扎着想爬起来。

慕景韬偏不如她的愿,就着她的动作将她推倒,唇毫无预兆地覆上。她本能地抗拒,使劲地推开他,他并不把那点小力量放在眼里,扣住她的腰便在她口中掠夺。直到施晴的反抗渐渐微弱下来,最后仅余微喘时,他才移开了唇。

她的眼睛睁得极大,如同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脸上映着的潮红,嘴唇被吻得娇艳欲滴,让人有冲动想将其狠狠地□□。他的手抚过他的唇,语气温和地说:“记起来了吗?”

她努力平顺自己的呼吸,却无法控制那加速的心跳。虽说她对他已是如此熟悉,但这秒钟的悸动,让她感到陌生得很。

她的唇上还留有他的味道,干凛的男子气息,不断冲击着她的味蕾。她的脑袋似被酒精灌满,一点一点地麻痹着她的神经,让她无法思考。

若非顾虑她心理和生理上都还未能够接受他,他真想把她拆吃入腹,免得夜长梦多。

或者是他此时此刻的神色太过慑人,眼中的欲望毫不掩饰,她似是察觉到危险的意味,动了动身体想躲开他赤-裸裸的注视。他动作极快,把她的手扣住,托起她的腰,让他们直接的接触更加亲密。“不要再扭!我昨晚没碰你,只是因为你醉了,现在……”

他没有说下去,而施晴自然了解其中含义,她抓住他的衣服,紧张得全身僵硬。慕景韬知道她已经察觉他的意图,觉得没有必要再掩饰,干脆宣告自己的主权,“你,我是要定了。”

他的话实在让施晴震惊,大半天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无法与他抗衡,施晴终于放弃了挣扎。她慢慢地放松了身体,半倚着他,声音很小,但他却听得非常清楚,“阿景,你是不是疯了?”

他扶住她坐了起来,随手替她理了理头发,看她的小脸皱成一团,他倒是笑了,问她:“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这又有哪里是对的?”她质问。

“你讨厌我?”他靠在沙发上,神情慵懒,漫不经心地问。

“没有。”

“我对你不好?”

“没有。”

“你有男朋友?”

“没有。”

“还有什么不对的?”

“没有。”话毕,她才发现是那里出错了,猛地捂住嘴巴。

他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就行了吗。”

慕景韬决意要送她回家。她懒得与他争辩,便点头应好。回去的路上,施晴一直把头垂得极低,几乎要贴到胸口。趁着红灯,他抽空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着她这局促的样子,不自觉微笑。

施晴别过头,把视线移到窗外。

他虚咳了一声,很体贴地与她闲聊:“你昨晚跟纪敬说起莫依斓吗?他看起来很激动。”

“是啊,上个星期外出考察的时候,在文华酒店遇见她了。我才和阿敬提了一下依斓姐的名字,他就变了一个样子,好可怕。”末了,她还抖了一下。

车上的气氛渐渐轻松起来,到家的时候,慕景韬问她要不要与她一同进去解释,她连忙拒绝,他也不逼她。下车之前,他却拽住了她的手臂,施晴回过头,他说:“以后不要玩太疯。”

这句话半是叮咛半是警告,施晴急着回家,随口应是。他松手,她赶紧下了车,但临走之前还是回过头与他挥手道别。

上午九点多了,施晴看到自家母亲一副暴躁的模样,又看到她家父亲难得还在家里悠闲地看报纸,她只觉得背脊都凉透了。这很明显,他们都在等着她回家。

“自己交待,昨晚哪儿去了?”安凝木坐在沙发上,语气严肃地问她。施晴这才发现,在她家母亲身上,俨然有着外婆的影子。

施晴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幸好施浩晨替她说话,“也没什么的,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急什么?”

“不急?你不急对吧?好啊,你回公司去,干嘛磨蹭到现在还不愿意出门!”

被妻子戳中了心事,他默默地感慨着自己躺着中枪,而后悄悄地给了施晴一个爱莫难助的眼神,便继续把目光放到报纸上。

施晴清了清喉咙,说:“我昨晚去皇都了。”

安凝木沉默,而施浩晨从报纸中抽离,两人都探究地看着她。

施晴被他们盯得头皮发麻,只得诺诺地开口:“我只是去看一看而已,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安凝木沉不住气,焦虑地问她。

“没想到喝醉了,然后在那里睡了一觉。”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

“那你的手机为什么关机?”

施晴赶紧从包包里拿出手机,递给母亲,“没电了!”

安凝木怀疑的眼神过于明显,施晴马上坐到她身边挽着她的手臂撒娇,“妈咪,我下次不会贪玩去那里了,您别生气!”话毕又趴到施浩晨身上,“爸爸,快帮我哄哄我家美丽又可爱,善良又大方的安小姐吧!”

施浩晨半掩着嘴低低地笑了,安凝木终于绷不住脸。

看到自己的危机貌似解除了,施晴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只是她余光一瞥,却看见父亲正别有深意看着她。

第十一章

enoterra是施晴最喜欢的餐厅之一。室内的装饰高雅至极,精巧的雕花和墙纸极具格调。而通往餐厅的走道两侧是精美的酒窖,展示这世界各地闻名的葡萄酒及香槟。

慕景韬比她早到,因为她约得时间太晚,恰好可以吃brunch。他的作息很有规律,不似施晴赖在床上不愿起来,天气不错的时候他还会早起晨跑。他早早出门,抵达的时候没不到点。

接到施晴的电话,他也甚是惊讶。原本以为,她会借机躲一躲,好长一段时间会不见他。他也不想逼她,都等她这么久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沉不住气,下剂猛药把人给吓跑。故他宣告了所有权以后打算给时间她慢慢考虑,不料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勇猛,主动往枪口上撞。

施晴来了以后就点餐,除了与他打招呼就没有多余的话。她看起来十分喜欢这家餐厅的食物,此时她正悠悠地吃着杏仁露。他也无法从她身上获取任何信息。这样不按情理出牌,倒是让他措手不及。

其实,他看不穿施晴的原因,只是因为她确确实实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她这两夜都睡不好,若她不把事情弄清楚,她会被折磨得不似人形。于是她决定把慕景韬约出来,把话讲清楚。

“阿景哥哥,最近你被家里逼婚了吗?”施晴主动发话,她很明白自己不及他那样沉得住气。有时候她也想看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见过。

由于两人都是提前到达,此时还不到客流密集的时段。餐厅里就他们这一桌,格外安静。餐桌上铺着绣着精致的纹理的餐布,典雅小花瓶里插着娇艳无比的鲜花,洁白的瓷盘上摆着的银制餐具在柔和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她笑容里的一丝狡黠被他捕捉到,他眯了眯眼睛。他从来没有与她谈过这种事情,她如今谈起,他也不介意对她坦白。“没有。那天你误接了电话,我妈也就唠叨了我半天……而已。”

施晴知道他是谈判中的高手,旁人不是他的对手,那她又怎么可能赢得过他?就像现在,他不仅将她的问题化解,同时还把问题系在她身上,让她乱了阵脚。她的心一虚,拿起匙羹搅拌着杏仁露,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似乎已经找到缺口,嘴角轻挑,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时候跟我回家解释一下?”

施晴突然噎着,激烈地咳嗽起来。他体贴地把餐巾递给她,看着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心情愉悦无比。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一脸幽怨地说:“你这是在强迫我吗?”

“没有。”他不假思索便回答,这么无聊且幼稚的事,他不会做,也做不来。隔着餐桌,他眼光灼灼地看着她,接着说:“要是我想强迫你,你早就是我的了。”

施晴的心一颠。这是施晴第二次为他所征服。第一次是在那天早晨,他说,你,我是要定了。这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她的心房之上。

这些年来,追求施晴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惜,大多数人都是拖拖拉拉的,一直与她在游花园,过了好些年也没说出他的真正意图。施晴觉得烦躁,她讨厌无止境的暧昧,她讨厌举棋不定的男生,她更讨厌不够勇敢的爱。日后再遇到这样的男生,她就反感。久而久之,她对身边的男生就没了感觉。

直到遇到杨耀阳。不得不说,他确实是一个十分有魄力的人。施晴以往随家人出席某些场合,形形色-色的富家少爷、高干子弟也见过不少,但少有如他一般让她觉得震撼。他举手投足间也透着让她折服的魅力,行事干脆利落,隐隐透着过人的强势。在他面前,她就像一个烂漫少女一般,满心都是粉色的小泡泡,梦幻无比。于是,她就这样陷下去了,无法自拔。

而那天,她才发现,真正能够让她心神荡漾的人,一直就潜伏在她的身边。这种心动奇妙非常,如果说她对杨耀阳的心动是似是湖心的涟漪,那么对慕景韬的,则如大海潮汐般汹涌澎湃。

他虽强势,但是在很多时候,他也是对她极为纵容的。他能替她遮挡流年风雨,值得她依赖,让她安心。或者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的人比他好,但他在自己的身边会让一切井然有序。这样的人,她很愿意把自己一生交付与他。

只是,有时候她会觉得不服气,他比她家父母还懂管教她,而她居然对他言听计从,从身到心地向他臣服,她就这样败在他的手里。但这点不服气,还是让她心生甜蜜,原来有人可以相信,有人可以依赖是如此幸福。

感情从来都不可以一蹴而就,她有点期待,又有点忐忑,但她会勇敢地试着爱。

慕景韬自然不知道施晴心中所想,他原本已经掌控局面再一次变得胡乱。

“你可以慢慢考虑,不过我希望你的答案跟我预期的一样。”他看着施晴变幻莫测的神情,虚咳了一声,微微地让了步。

还沉浸在自己的绮念中的施晴听见了他的话,思绪的扣子像被拆卸,她呆呆地看了他数秒,才反应过来,心中暗想,机会来了!

他自然不怕她的审视,一脸闲适地迎上她的目光。

施晴低头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脸委屈地控诉:“阿景哥哥,其实你对我还真是不好!”

他的手指轻叩桌面,“是吗?说来听听。”

“我不会游泳的时候把我推到深水池里,上一年还把我的小兔子送人了,你还不让我看3d贞子,不让我去酒吧更不准我喝酒,有时逼着我去晨跑,有时逼着我吃白粥。我还记得……”看到他的眼神越来越散漫,她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得寸进尺,于是乖乖闭嘴。

“不说了?那就到我说了。不把你推到深水池,你一辈子都学不会游泳,多久以前的时,你居然还记得。你这德行,自己也照顾不来,养兔子这种善行真的不适合你,免得你不小心把兔子养死了,哭得稀里哗啦的我更不好收场。要是你看了贞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我不想牺牲睡眠时间听你说你睡不着然后看见了什么幻觉。至于去酒吧和喝酒,你喜欢可以去,这是你的自由,不过发生了什么事就不要后悔日后说我没有提醒你。晨跑和白粥,我记得我从来都只是建议你而已。”

施晴很少听过讲这么长篇的一段话,他的语气越来越平静,神情也越来越难琢磨。不过她想,反正这话已经说开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藏着掖着多辛苦。“我还看见过你很许多大美人约会哦。”

“吃醋了?”他淡淡地问。

“是啊,我是吃醋。假如你是我家的,你就只能为我所有。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算什么呀?”

“原来你的心眼就这么小呀?从前我怎么看不出来?”他调笑道。

慕景韬知道她是小女孩的心性,不与她说清楚她定然会心存芥蒂。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去解释:“很多时候,这都是出于我工作的需要,她们或许是我的合作伙伴,我的下属,又或者是我的朋友。她们对我来说,只是充当某种特定的角色,剧终就会离场。这样子的交往是无法避免的,你懂吗?”

施晴发觉,在这个时候暴露弱点是极不明智的。她默默地吃了好几颗蜜汁核桃,随后才说:“我要告诉爸爸,你欺负我。”

从小到大,这句话她讲过很多很多次,他也听到耳朵起茧了。不同的是,她每次都是在气极的情况下说的,这次如此平平静静地说出,倒是有种别样的幽怨,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餐后,她坚持自己驾车离去。分别前,他突然拉住她,托起她的腰,低头吻上她的唇。施晴猝不及防,不消一会就全线失守,被他攻陷。车窗上映着两人拥吻的影子,这世界似是剩下他们一般。

他终于放开她,她伏在他胸口喘气,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声。她才发觉,心跳的声音也能让人觉得沉醉。

“小晴……”他低喃,下巴顶在她的头顶上。施晴乖乖地窝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听他说:“我会对你很好的。”

施晴自然知道他会对她很好,她也相信他会对她很好。在他怀里蹭了两下,她缓缓地点头。

她的反应让他情难自禁,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往他车子的方向走。“我要带你回家。”

施晴不依,“不要,不行,不可以!”

他皱眉,停下来看着她。“又不是没有见过面,难道你还怯场不成?”

“你说让我慢慢考虑的,现在把我带回你家,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我有这么笨吗?”她一脸得意,笑容里倒是天真烂漫。

他咬牙,“你这是存心吊着我是吧?”

“哪有!你起码也要让我考察考察呀。”他平时就把她吃得死死的,好不容易来了个机会,让她可以翻身,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默默地审视了她一番,他突然靠近她,施晴本能地逃开,却被他迅速逮住,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记住我说过的话。”他耳语一般叮嘱她,似是大人不放心小朋友一样,巴不得想让她把他说过的话誊写在纸上,每天早三遍晚三遍地背诵,才能安心。

施晴还是不太习惯他的亲密举动,脸上浮着娇媚的红晕。她其实也是满心欢喜,低低地应答道:“嗯!”

第十二章

施晴提前了一天回到了学校。

她活了二十一年,从来都没有这样窝囊过。她小心翼翼地躲着自家父亲,避免与他独处时被他盘问她那天晚上的事情。她知道爸爸对她的解释存有怀疑,倘若他真心想要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瞒得过的。

回到公寓,她随便打扫了一下,就倒在了床上睡午觉。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五点多,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听见自己饥肠的呐喊声音。

她套上拖鞋到文祖希那边敲门,希望地主能够给她一些余粮。敲了半天,门终于被打开了。看到门外的施晴,文祖希有点惊讶,移了移身体让她进门,“假期还没完,你这么早回来干什么?”

“别提了,伤心!”施晴摆了摆手,不愿在伤口上撒盐。“祖祖,请我吃饭吧,我饿死了。”

她很喜欢到文祖希家蹭饭。其实文祖希的厨艺也不太精湛,不过是正合施晴口味罢了。于是她心情不好时就掐准时间跑到隔壁敲门。

“真不好意思,我约人了。”看她一脸失望,文祖希也不忍,“要不一起来,你也认识。”

“男人?”施晴暧昧地眨眼。

“你就这点思想……”她鄙视了施晴一眼,“是学生会的人。中秋晚会的时候,我负责摄影,假期的时候无聊,我连后期的剪接工作也包了。他们可能是觉得辛苦我了,所以要请我吃饭。”文祖希一边说一边将u盘递给施晴,“唉,杨帅哥还是一如既往地勇猛,把台下的小师妹大师姐全数迷倒。”

施晴也想起,当年自己是怎么被他迷倒的。那年迎新会,他独自站在仅留一束灯光的舞台上吹萨克斯。他微微闭着眼,表情陶醉又似忧郁,每次换气都似在将旁人的灵魂吸进去。原本微微喧闹的会场突然变得寂静,仿佛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直到他退入后台,才爆发极为热烈的掌声。他吹的是《舒伯特小夜曲》,施晴在往后一段时间,摸到钢琴也会不自觉地弹出这首曲子。

u盘拿在手上,施晴微笑。重温回忆,永远都那样动人。只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再看的必要,无论是以前的旧戏,还是现在的片段。最后她还是把u盘还给文祖希,“不看了,最近忙。”

文祖希好奇,“天,你居然不看!我记得你上次看完以后就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那时不懂事,现在不一样了。”施晴倒在她的床上,眼睛看向窗外。

这时文祖希的电话响了,她接了电话就一直应好,末了,还说:“你家施晴师姐也在,找她一同聚餐吗?”

施晴连忙爬起来捂住她的嘴,不料她已经把电话挂了。她瞪着眼说:“你说什么!”

“你陪我去吧,我跟学生会那帮人不熟。”文祖希摇摇她的手,对她撒娇,“去嘛去嘛。”

施晴还是陪了文祖希一同前往。在座的除了三两位元老级的人马,余下的皆为学生会的新血液。他们多数都不认识施晴,有一个比较二的男生还对她说:“师妹,坐这边吧。”

知情者的动作一滞,随后便毫不客气地大笑,纷纷调戏道:“师妹,你也坐我这边!”

施晴觉得此时澄清太伤那孩子的心了,于是笑了笑打算坐下来,不料一直沉默的杨耀阳却发言:“给你留位置了。”

众人一脸暧昧地看着他们俩人,留位置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深究的事,但做这事的人是杨耀阳,那效果就不一样了。施晴并不想多生是非,便依言坐到他身边。

席间大家都相谈甚欢,文祖希虽称与学生会的人不熟,但她是典型的自来熟,故很快与大家打成一片。饭后,不知那个活动因子特别旺盛的男子提议继续到ktv狂欢,很快也得到大家的赞同。

施晴无力折腾,婉言拒绝。好事者则说:“温迪泉,你刚刚把人家师姐得罪了。好了,现在师姐不跟我们去玩了。”

温迪泉就是误叫她作师姐的男生,刚才段嫣已经告诉他,她是前任的文娱部部长。他跟大家也是玩惯了,旋即对施晴说:“师姐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

话讲到这个份上,若施晴再拒绝,那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她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时,身边的人却说:“你们去玩吧,我跟施晴还有工作需要商讨。”

施晴也懒得说话,反正他们今晚是暧昧透顶了。杨耀阳不知道发什么疯,席间时不时给她夹菜,偶尔替她挡挡啤酒,对于众人投过去的怪异目光他依旧一脸淡然,不掩饰更不解释。

施晴和杨耀阳走在最后,待结账以后,他们才离开。餐馆在学校不远的地方,他们是步行过去的。施晴虽然喝了很少啤酒,但还是感觉微醺,脑袋昏昏沉沉,无法提起精神。走下台阶的时候,她的没有踩稳,身体不自觉地往一边倒。

杨耀阳本走在她的身后,此时跨大的步子伸手扶住了她一把。施晴却甩开了他的手,独自快步向前走去。他顿了顿,随即便追了上去,捉住她的手腕。她也不挣脱,只是回过头瞪着他。

看到她带着防备的眼神,他的眉皱得更紧,问她:“你怎么了?”

在大庭广众下拉扯这么失礼的事,他们都不会做。最后他松开了她的手腕,“对不起。”

施晴不理他,继续往前走。他不再说话,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直到她回到宿舍楼,他也继续跟随。三号楼是男女混住的,因此宿管也没有阻止他进入。

她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抬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人。她秀气的眉皱得像一个死结,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把他给赶走。他似乎看穿她的意图,一把钥匙抢了过来,动作娴熟地打开了门并将她推了进去。

门板被关上,原本一室安静,瞬间便被钥匙落地声、衣服摩擦声以及暧昧的喘息声打破。

杨耀阳扣住她的腰,将她困在一方小空间,她刚想挣扎尖叫,他却猛地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施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明明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但发起狠来却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紧紧闭着唇,不让他有可趁之机。而她那僵着的身体,正无法抑制地颤抖。

直到怀中的人呼吸急促,他才将唇移开,黑暗中他隐隐看见她的手护在胸前,眼睛睁得极大,不由觉得好笑,沉声道,“用得着这么害怕?”

他的手轻薄地抚上她的唇,指腹间的温度极高,正灼烧着她敏感的神经。她一个激灵,不加思索抬手向他的脸上挥去。在那一瞬,她只觉得任何教养和礼节都可以抛开不要。似乎料到她有这样的反应,他动作极快地掐住她的手腕,狠狠地往她胸口折回,同时欺身而上,声音也透着冷意:“不是喜欢我?怎么我吻你你反而不乐意了?”

他的手劲极大,施晴几乎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想用力把她推开,但酒精作祟,她全身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多少力气。她用力地拭擦着自己的唇,而后指责他:“恬不知耻!”

“是你先招惹我的。”他不似她般激动,用平缓的调子说话,仿佛在讲述旁人的事情,与己无关。“其实我还真想跟你在一起。那是我想,或者你会让我与沈兮影解除婚约,又或者动用你家里的力量,总之怎么都使些办法。你比我想象中更厉害,潇洒无比,一下子就可以抽身离开。我很好奇,你对我的感情是不是像垃圾一样,可以随手抛弃。”

他的话极尽讽刺,每一个字都似细细密密的小银针,杂乱无章地刺在她的耳膜上,她忍无可忍地说:“一个有未婚妻的人,没有资格与别的女生搞暧昧,也没有资格来这里质问我!”

她气得不轻,胸口激烈地起伏,话毕别过头不愿再看他。

杨耀阳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头转过来,这张脸,还真让他过目不忘。

数年之前,他刚从波士顿回来,就被爷爷派去社交宴会,这是谁家小姐的生日,他忘记了,只记得那是一个无聊且漫长的夜晚。他与数位好友立于一角闲聊,话题无非是股票,名车,或者美人。他低头注视晃着洋酒,时不时塔上一两句话。

直到一群人突然噤声,他才抬头,顺着众人的目光,他也看见了两个娇艳如花的女子。

“安家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勇猛,这身材,嗯……”某人看着安如一袭黑色低胸露背晚礼服,眼睛都直了。

那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而他却默默地打量站在那惹火佳人身旁的女子。明明是如花年华,却穿着一身祖母绿蕾丝长礼服,真让人诧异。一般人穿这样的衣服,这个人会显得老气横秋。而她恰恰相反,整套衣裙似被她的少女气息所感染,平添了几分明媚嫣然。

或者是时差作祟,他的眼一下子就被迷乱了。

“那她又是谁?”他突然发话,待他自己反应过来也暗暗惊讶,自己为何要好奇。身边的好友也没有在意他的失态,想了数秒才忆起这人是谁,“应该是安如的表妹,施晴。”

施晴,他在心中念着她的名字,又重新抬头看了她一眼。原本以为,于他,她的存在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没想到他就为这多看了的一眼,她就这样映在了他的脑海里。

从回忆中抽离,他似乎在叹息:“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这样子的人,什么都有。我不能用物质收买你,也想不到什么事情可以威胁你。”顿了顿,他往她更贴近些,“但是我很想你对我臣服,这真是一个很有趣的游戏,你说对吗?”

室内没有开灯,光线只从半开的窗外透进,他的声音飘忽不定,施晴一时失神,脑子好半晌也不能恢复清明,“你什么意思?”

“也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知会你一声,随便邀你入局。”话毕,放开了她,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钥匙,重新放到施晴的手上。

施晴木然地拿着钥匙,只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他停了一步,低低地说:”晚安。”

第十三章

杨耀阳离开以后,施晴站也站不住,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入秋以后,地板极凉。才一会儿,她就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浴室,胡乱地洗了一个热水澡,衣服随手放在一边也不愿意洗,折腾了一番窝到床上。

将床头的台灯也关了,室内又恢复黑暗。她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去想今晚所发生的事情。可是,越是不想,各种念头越是在脑海中乍现。她已经疲倦不堪,但就是无法入眠。

她摸出了手机,荧屏上的光让她本能地眯了眯眼。恢复以后,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然后拨出。直到电话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一声“喂”时,她也没有说话。

慕景韬正在查阅cio交递与他的信息资源报告书,这份全面的报告信息量极大,他疲倦地按了按眉心,恰好手机震动。他本想将手机抛到一边,当他目光扫到来电显示时,他不自觉地接通了电话。只是,对方没有回应,听着电波发出沙沙的声响,他一度错觉这是她的呼吸声,在这夜里,这杂声居然会变得温柔。

“阿景……”她的声音带着丝丝沙哑,像一只刚从梦中苏醒的猫,慵懒而娇媚。

“我还以为你不在,也不说话。”他站到办公室那块落地玻璃窗前,挥开一端窗帘,眺望城市夜色。

“嗯,我准备睡觉了。”

“好,早点休息。”

“但是我睡不着。”

“你不累吗?”他知道她今天回了学校,大抵猜到她会因此而劳顿,故没有打扰她休息。

“累呀。但是我好想你啊。”她的语气欢快,不似是恋人絮语应有的温情,但他却觉得心跳被扰乱,突然沉默了。

“我跟你说一件事哦。”施晴接着说,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她却停了下来。

慕景韬似是低叹了一声,问她:“你又惹什么麻烦了?”

她傻傻地笑了,“我今晚喝酒了。”

气氛瞬间凝住,尽管两人相隔甚远,她也能感受到他的怒气,甚至可以想象到他此刻眉头紧锁的样子。其实她还挺喜欢看他愠怒的样子,可惜他生气的次数实在太多,她暗暗偷笑。尽管如此,施晴的认错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她清了清喉咙,向他解释:“今晚是同学聚餐,我拒绝不了哦。”

他还是不出声,施晴想了想,补充道:“而且喝的都是啤酒。”

过了许久,他终于说话:“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

挂电话之前,他还嘱咐施晴去检查门窗是否锁好。施晴已经窝在被子里,但她还是很听话地下床到外面检查了一趟,然后重新回到床上。

这次,她极快地入眠。

*****

原本过惯了清闲生活的施晴被突然各种事务所填满,她觉得自己就似一只自由自在的风筝,突然被某只看不见的手狠狠地扯住了线,无法挣脱,只能随其松紧在空中窒息地摇摆。

逃课是一件很爽的事,但补作业却是一件让人抓狂的事。她落下了一篇论文、两份设计图以及三份报告,要在这有限的时间全数补回。

昨天晚上,她在努力地完成论文,在图书馆查阅了资料以后,回到宿舍继续整理,不经不觉就折腾到凌晨。岂料今天的课程极满,从早上第一节就开始上课。她好不容易爬了起来,来到教室就开始打盹。

文祖希敲了敲她的脑袋,她还是一垂一垂地钓鱼。忍无可忍之下,文祖希就扯着她的耳朵说:“诶,老师让你回答问题。”

施晴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便坐直了身体,眼睛睁大,却发现前排的同学都在走动,而老师则坐在椅子上喝茶。她在心里哀嚎——睡觉之前,她明明看见了一个男的老师,睡醒之后居然变成了女的老师了。

“看你睡得多香,一睡就是一个上午。”文祖希悠悠地说。

“我应该是这个学院最勤奋的人了。”她揉了揉眼睛,叹息道。

“对于你的勤奋,我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施晴换了一本课本,准备好好听课。不料她实在没有状态,老师没讲两句,她又犯困了。再次被惊醒,是被一股蛮力所打扰,她的意识才稍稍回笼,就听到老师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来:“施晴?施晴有到吗?”

她反射性地站了起来,同时瞥见文祖希课本上的页码,快速地把书翻开。

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请看屏幕上的组合单元下层平面图,你来分析一下它优点与缺点。”

文祖希在课本上圈出几个关键词,她记住以后便抬头读图,随后只好硬着头皮地作答。对于她没有逻辑的回答,老师也算是满意,只是从中挑出了一些小毛病以及补充了她没有指出的问题。

下课以后,文祖希率先与她保持安全的距离,她动作极快,捉住文祖希就想暴打一顿,两个人打打闹闹扭成了一团。

“人品不好。”文祖希哈哈大笑。

“要不是你乌鸦嘴,要不是你诅咒我,我又怎么会……诶!”施晴扯住她的衣服,一边走一边说,“今天恰好胃口好,谢谢祖祖请吃饭了。”

人品不好是病,得治。数天以后,施晴接到慕景韬的电话,并告诉她一个让她错愕的消息。

那时她正窝在床上看连续剧。这部连续剧是由小说改编的,应是四、五年以前翻阅过的小说。岁月流转,虽说不上满脸风尘,但也带走了那时的意气风发以及年少轻狂,任凭如何地回忆,也难以还原以前的样子。她向他抱怨这女主角原本是锋芒毕露的女强人,但经剧组一改,居然变成了唯唯诺诺的都市小白领。如此一来,一切的变味了。

他似乎在室外,呼呼的风声传到她耳里,夹着他的声音,“你是想翻拍?”

施晴笑,半真半假地说:“阿景你就是能干,这一切就交给你了。”

与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他突然问:“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嗯,让我想想。”话毕,她还真的顿了许久,才说:“阿景哥哥,你吃饭了吗?”

那头传了低低的笑声,“你只会在干了坏事以后才会说好听的话。”

“我从来都不做坏事的哦。”她被他的情绪感染,嘴角不自觉翘起。

她软软的话语似乎触动着他的心房,他的语气不自觉变得温柔,叮嘱她:“我下周要到f市,你不要乱跑。”

这简单的一句话,犹如投在湖中的石头,原本波平如镜的水面,突然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第十四章

施晴刚从饭堂会到宿舍,才换好衣服准备午休,就接到慕景韬的电话。她摊在床上不愿意外出,让他自己逛逛。而他并不恼,只是耐心地哄说:“我这是在出差,空余的时间不多。”

她风风火火地赶到校门口,却看到慕景韬悠悠闲闲地站在学校宣传栏旁边等她。他穿着淡色衬衫及深色牛仔裤,远远看起俨然是一个尚未毕业的大学生。

“你真的来出差的吗?”她撇了撇嘴,看他这副样子,就像是来度假的。

慕景韬转身,看到施晴站在他的身后,她拉住背包的肩带,抬头看着他。他揉了揉她的发,并不回答,只问她:“你下午有课吗?”

“没有啊,但是晚上有公共选修课。”她正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然后继续完成她落下的功课,只怕这计划多是要被打破了。

“那行,走吧。”他也不废话,率先动身。施晴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站在原地不随他走。没等到她跟上,他转过头,退回去牵着她的手,说:“走呀。”

他带她走到学校外面的酒店停车场外,施晴看到他的商务车,便问:“你的工作做完了吗?”

慕景韬在f市设有子公司,每隔一段时间他也会过来巡察。他打开车门让施晴上车,答道:“差不多了。”

“那我们去哪里?”她并没有上车,只站在原地问他。

“出去走走,当我的导游?”慕景韬温声说。

“好啊,那别开车了。”施晴想了想,应道。

他们沿着绿道步行到地铁站,想把沿着地铁线路将附近的景点游览一番。她学校的地铁站位于地铁线路的中段,当他们进站时已经人头攒动。他把她护在内侧,而她则扶着他的手臂,身体总是随着列车微微晃动。而他站得极稳,她可以放心地依靠着他,这让她觉得十分有安全感。施晴偷偷地打量了他一下,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挤地铁的时候也能如此优雅淡定。

虽说让她作导游,最终还是慕景韬带的路。慕景韬问她想把他带到哪里,她眨了眨眼,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早就想来玩了,不过怕走丢,一直都没不敢来。”

他递给她一个“你已经无可救药”眼神,她低头抿着嘴笑。

他们只乘坐了一个站就出了站,施晴拽住他的衣服跟在他的身后,而他则牵着她的手以防她跟丢。

此站设于f市繁华的步行街,众多商铺林立于此。大多的商铺已经有好些年了,其中一些餐馆还是老字号了。她并不好动,才逛了一个下午就直喊累。慕景韬为了迁就她的步子,一直都走得极慢,他与她走到树荫下的长椅坐,她赖在他身上,对他说:“阿景哥哥,我们去看电影吧。”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虽说看电影,但心里却希望晚点回学校,不用上选修课。就她那点小心思,他当然知道。只是,他也不揭穿,“但是我想到你们饭堂吃饭,当了你的导游,你还不请客?”

施晴无可奈何,只能让他当跑腿给她买饮料。她坐在长椅上歇着,午后的风夹着阳光的暖意,让她觉得格外舒爽。不一会儿,一个男人坐到她的身边,施晴本能就说:“先生,这里有人。”

只是那个男人并没有理会,坐下以后还自顾自地把东西放到长椅上。

真没礼貌,她心想,这次更是提高了音量说:“先生,这个位置……”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男人就转过头来。

那男子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皮肤黝黑,长相倒与这里的人无异。他对施晴笑了笑,也不说话。

“先生,这个位置是有人的。”施晴不厌其烦地重复。

那人似乎意料到施晴是与他说话,他终于表态:“yuenan,yuenan”

施晴如堕云端,一脸懵懂。看他自包里套了掏,翻出一本护照给施晴看,她才明白,他是越南来的游客。她尝试这用英语与他沟通,但他还是摆手,一句也听不懂。他又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本笔记本,跟她说一些简单的用语。

慕景韬回来的时候,她正被他蹩脚的中文逗笑了。他疑惑地看着两人,施晴向他解释这是国际友人,来自越南。

慕景韬点了点头,他也曾与东南亚国家的公司合作,故也懂些许越南语。出于礼貌,他也与外国友人闲聊了两句。那男子说得眉飞色舞,施晴一个字都听不懂。末了,那男子还对施晴伸了一下拇指,又说了一句越南语。施晴虽不懂,还是含笑点头。

离开以后,她问慕景韬刚刚外国友人为什么对她伸拇指,他拍了拍她的头,说:“他说你好漂亮。”其实,那外国友人说的是你的男朋友真不错。

晚饭过后,差不多够钟上公共选修课了。选修课在大教室上,二百多号人,老师总不可能一个一个地点名。施晴有点累,也不想去上。她只想给慕景韬做个样子,待他离开以后,她就回宿舍睡觉去。不料,他不仅不愿离去,还要求与她一同上课。

施晴连忙拒绝,只见他低着她审视着她。她最怕他这眼神,锐利得可以把她看透。最后,她只能诺诺地说:“我选的课不适合你,你会觉得无聊的。”

他只说,“没关系。”

这门课没有教材,故她也无须折回宿舍拿书本。他们早早就抵达教室,坐在教室靠后的一个角落里。其实施晴也没有骗他,这门课还真的不适合他。这是施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选的《世界旅游文化》,在施晴印象中,他的选修课应该会选经济管理或者金融这样的课程,要他听这样的课,实在是屈才。而这门课极为热门,原因是考试只需要去一趟旅游写一份体会就可以通过,所以很适合施晴这样的懒惰学生。

讲课的老师是管理系旅游管理专业最受学生喜爱的老师,他讲课风趣幽默,课堂气氛一点也不沉闷。今天介绍的是法国巴黎,凯旋门以及那条世界上最浪漫的街道香榭丽舍大道自然成了讲解的重点对象。

施晴悄悄地对他说:“假如是我们专业的老师讲,一定会从凯旋门的构造讲到香榭丽舍大道的环境与功能分区。”

慕景韬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他比她耐心,课都听得好认真,只是当她拿手机出来玩的时候,他很快就发现并将她的手机夺走,压低声音说:“好好听课。”

施晴开始认认真真地听课。老师妙语连珠,介绍巴黎名胜。在讲解香榭丽舍大道时,他话语间皆透着欣赏。这并不因它是一条集高雅及繁华,浪漫与流行于一身的世界上最具光彩与盛名的街道,而是因它法国政府对其的整修与保护。

更重要的是,在香榭丽舍大道,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能看见巴黎凯旋门。虽说这街道是极具商业性的街道,但却不会高楼林立,整条街道皆是低层建筑,丝毫不会掩盖凯旋门,而政府也在有意识地保护着这已成为现今法国爱国主义的标志。

施晴心生向往,法国不愧是浪漫之都。她又忍不住拉了拉身边人的衣服。而他自然了解她所想,猝地低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低声说:“最近都没有空,要不贿赂我?”

施晴一愣,旋即埋头于胸前。

下课后,施晴送他到停车场,她刚想与他告别,他却打开了车尾箱,自里面拿出一包东西。酒店的霓虹虽亮,但照不到这个角落,她看不清这是何物,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衣服。”他答,关上箱盖,他搂过她的肩说:“走吧。”

“去……去哪?”她虽迷糊,该警觉的时候,她还是很警觉的。

慕景韬半推着她走,脸色如常地说,“当然是你宿舍。”

第十五章

月黑风高夜,小红帽惨遭大灰狼毒手?施晴很难得有这么一点幽默细胞,她的身体有点僵,不可置信地说:“怎么住我那儿,你在这里不是有房子吗?”

大多数的学生已经回到宿舍,校道上零零星星地剩着数位行人。施晴的学校也算是百年的老校,栽种的绿树已经上了年纪,枝桠茂盛,连旁边石缝里都透着绿意。只是今夜看来,施晴觉得这一棵接连这一棵的大树,有点诡异,她不自觉地往身边的人靠。

“那边的房子太久没有打理了。”慕景韬在部队时养成了极好的习惯,总是把自己的内务处理得非常妥当。同时他也不喜欢请佣人或者钟点工打扫他的私人空间,虽然不是长居的房子,他也不愿。他也知道施晴住在男女混住的单人公寓式宿舍,所以打算到她那边将就一下。

“我……我那儿地方很小。”她吱吱唔唔地说,“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你来我家住我还不把床铺让给你。”他收紧了搭在她肩上的手,顿了顿,低头附在她耳边说:“你不会是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才没有!”她马上否认,用力地将脑海中的不良念头抹去。她的话虽说得坚决,但心却虚得很。一抬头,却见他暧昧地笑,她的脸染上一抹桃绯之色。

她住八楼,是三号楼的最高层。当初选这层的时候,施晴也非常犹豫,她并不习惯走太高的楼层,但在顶楼方可以安静,再三考虑后,她还是放弃了低层。她每次走到宿舍都会靠在门喘气。

慕景韬体力极好,走这八层楼不过是小意思。走到六楼的时候,施晴就开始累了,以往她会放慢脚步,而如今她则看着慕景韬的背影,咬了咬唇,说:“阿景。”

他回过头,橘黄色的楼梯灯映在他的脸上。他本是剑眉星目的,如今一挑眉,更是觉得他英气逼人。她停住了脚步,一下子看得有点呆。他往回走了两步,立到她跟前,问她:“背你?”

施晴高高兴兴地点头,猛地跳到他的背上。他连忙稳住她,在她的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说:“跳!这点地方还跳,也不知道危险!”

她也不恼,伏在他肩头咯咯地笑。她的手圈在他的脖子,想想才发现自己好久没有被人背过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不再是往昔那个任性而懵懂的小女孩了。小时候,她被家人细细呵护,她知道自己就像一朵罩在玻璃罩里的花朵,骄傲而放肆地绽放。越是长大,她越是明白,父母是不能替她一辈子地护航的。终有一天,她也需要独自地面对人生的颠簸。若是以前,她会烦躁,会恐惧;但如今,她发现自己身边有人给她宽厚的背,让她休顿以后重新迎接每个朝阳再起的明天。她才发现,她还是有勇气可以活得自我,被岁月的洗礼后依然故我。

想到这里,她的心涌起甜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忍不住在他耳边说:“阿景,你好好哦。”

“但是你好懒。”他的声音平稳无比,一点也不像身负重担的人。

施晴用头发挠他的脖子,“你才懒!老师说,两楼梯之间的缝隙宽应大于或等于一百五十毫米,老式的楼房不按标准,这可不符合人体工程学的要求。”

他低笑了一声。

开门的时候,她拿着钥匙看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不言语,伸手拿过她的钥匙,旋动门锁。关上门开灯以后他举步往前走,却被施晴挡在身前,她似是护着窝的母**,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你干嘛?”他好笑地看着她。施晴与他瞪了一会儿眼睛,最终还是她先泄气,给他让路,“没干嘛!”

她还是有待客之道的。她把浴室让给他,他也不客气,拿了衣服就往里面走。她决定不再胡思乱想,坐到书桌前继续补她的作业。这份设计图她已经做了三两天了,一直修改一直不能让自己满意,看着最后的期限就要到了,她也只能尽量将其赶出来。她做得很入神,当慕景韬走到她身边她也未曾发觉。

“我行了。”他的声音骤然响起,她那一笔硬生生地画过了界。她尚未适应在这样隐私的空间多了一个人,突然就觉得局促起来。

慕景韬弯腰看了看的设计图,他身上的沐浴乳香味涌入她的鼻息。明明是她每天都用着的沐浴乳,自他身上闻到似是变得特别。她不自在地别过头,应了声便扔下手中的笔随后往浴室走。

在学校洗澡,她一般只用十五分钟。但今晚她却用了整整三十分钟,她把头发吹干以后才从浴室走出,一抬眼就看到他正靠在她的床上看着她的教材。他高大的身体挤在她的标准双人床上,她才发现自己的床确实小得很。他看得很认真,身体压着她的小布偶上,靠枕被他用来垫着头部,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她从来不知道她家的教材很真没好看。

看着他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施晴心里可不是滋味。原来她这么不爽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突然之间光明正大地占据了她最隐私的空间,她一时之间还是不习惯与另外一个人分享她的所有。

她气冲冲地扑倒床上,把被他压在身下的小布偶解救了出来,然后用力地瞪着他,以表示自己的极度不满。

他的移了移身体,给她让出了一点位置,然后抬头看了她一眼。就这么一眼,施晴的气势马上被浇灭,像鹌鹑般地缩在自己的窝里。

“这么早睡了吗?”他以为她还要继续完成她的作业。

她把被子从他身上抽出来,全数盖在自己身上,硬绷绷地说:“睡了。”

他“唔”了一声,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书上。

施晴满心憋屈,凭什么她这么不爽,他却一点事都没有呢!她心理不平衡,极度不平衡。于是,她又不甘寂寞,从被窝里爬出来,告诉他:“阿景哥哥,你的衣服还没有洗哦!”

每次到外面玩的时候,回到宿舍她也会觉得极度劳累,洗完澡就想爬到床上睡觉,而那堆衣服就成了她最苦恼的问题。睡觉之前,她想到还有一堆衣服等着自己,她就会觉得非常不爽。她刚刚看着他也把衣服放在盆子里,于是便想恶心他一下。

“那你洗了吗?”而他却反问,说话时连眼也不抬。

施晴马上蔫了,其实她也还没有洗,她最讨厌的就是洗衣服了。

“那正好,把我的也洗了吧。”他轻飘飘地说。

施晴的火气终于冲出了可控范围,他占据了她的窝,抢了她的床,现在还要她替他洗衣服?她蹦起来,捉住他的衣襟晃他。“慕景韬,你混蛋!”

他有意逗她,笑道,“有什么好生气的,不应该是这样吗?”

“你,你……”施晴被他的话噎着,半晌说不出没有下文。她的招数就那么一点,从小到大,瞪眼瞪不过,她就骂人,骂人骂不过,她就打人。只是,以她的身手,慕景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她制住。

打闹间,她的课本、她的玩偶、她的抱枕全数跌落在地上,而她则被他压在身下,她一直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没有仪态,所以也不在乎现在是否得体,张口就想骂他,不料她的话不没说出口,就被他用唇将其狠狠堵住。

他的唇带着高得诡异的温度,起初是强势地侵占,随后却变成温柔地攻陷。她的手原本扯着他的衣襟,现在被他扣在她的身体两边。灯光映得她莹白如玉的肌肤越发透明,其上渗着的绯粉让她倍感娇媚。他只觉得情难自禁。

第十六章

唇上柔滑热烫的质感让两人难舍难分,那唇边的余温仿似骚动灵魂。

上一次与慕景韬这样火热热地接吻,施晴醉了,她并不知与他热吻是如此惊心动魄的事情。如今,她虽清醒,却比醉时更加神志不清。他的舌时而横冲直撞,嚣张地侵占她的味蕾,时而又似带着压抑,卷着她的舌一同缠绵。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随着他的步伐与他起舞。

慕景韬不过是想堵住她的小嘴,但这吻感好得出奇,让他无法停下来。他的手滑到她的胸前,隔着菲薄的睡裙覆上她胸前的丰盈,以手指描绘着她的漂亮的胸部线条,那样的小心,似是带着单纯的欣赏,不含丁点□□。

陌生的感觉让施晴心乱如麻,少女独有的娇涩让她紧闭这双眼,不敢窥视眼前所发生之事。他的身体贴得不算紧密,但她一呼一吸间也存着他的气息。直到他的掌抚着她的娇软,她才从迷离的思绪深渊中抽身而出,开始思考当前状况。可惜,待她醒觉的时候,事情已经超过了她的控制。她嘤咛一声,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他的胸肌结实,触感那样清晰,她似是被烫着一般,旋即收回了手。

这样无意识的动作像是触发了慕景韬身上的机关,他内心的渴望似是最嚣张的火舌,不消一秒就把他的理智摧毁。他花光了这辈子的自控能力,终于移离了她的唇,他的瞳孔里映着她那张酡红的小脸,她的眉头微皱,长长的睫毛在轻轻地颤动。

“谁是混蛋?”他声音暗哑,身体撑在在她的上方,伸手拨开她额间凌乱的发。

她颤巍巍地抖着眼皮,犹犹豫豫地张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他放大了的脸,他被烧红了的眸让她畏缩了下,他按住她的肩,继续问她:“是我吗?”

他的声音越发沙哑,她不愿说话,本能点头。却听到他低笑了一声,指腹摩挲着那被他吻得红彤彤的唇瓣,“那,衣服你洗吗?”

她只觉得危险,直直地点头,全然忘记了刚才她是如何挑衅人家的。

“这么乖,那真谢谢你了。”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刮了刮她秀气的鼻尖,看着她随他的动作又缩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他低头又想亲亲她,她却极快地躲开,他灼热的唇却落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少女的馨香涌入鼻息,瞬间让他热血沸腾。

施晴的心跳在惊恐与莫名期待中颤栗,紧张得声音发抖,话也说不完整。“别,别……”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若再不刹车就会失去控制。他马上抽身离开,随后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低头在她脸颊上轻吻一下,低声说:“你先睡。”

听到浴室门被关上的声音,施晴才缓缓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她摸了摸自己的唇,脑海中又乍现刚才样意乱情迷的一幕。她摊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上,低低哀嚎。

慕景韬再次回到床上的时候,施晴似是已经入眠,她安安静静地侧卧在床上的一个角落,他看到她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在灯光的映照下形成一摊小小的阴影。他把毛巾搭在椅背上,随便把灯给关了,然后上了床。

在他从浴室里面出来的时候,施晴的身体已经僵住。她一直假寐,或者是她心理作用过于强烈,她总是觉得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似的猎人看到了猎物,眼神异样锋利。他掀开被子躺下来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往外缩了一下,借此与他保持安全距离,原本她就即贴近床沿,她这一动,身体旋即往床下滚。

原以为自己将要与大地作亲密接触,不料却有人在千钧一发间把她的拽了回来,她直直地从床沿滑到了某人的怀里。

“躲什么?”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周遭是寂寂的黑暗,她靠在他的胸膛里,连他有力的心跳也能感觉得到。“不知道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的呼吸喷在她裸`露的颈脖上,她觉得痒,再度缩了缩肩。他看在眼里,收紧了搭在她腰上的手,下巴抵在她头顶,耳语道:“别怕,我不会强迫你。”

良久,她才问:“真的吗?”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他不会骗他。这样的信任是一种执念,她以前会相信他的话,现在也会,而以后亦然。

就像小时候,她调皮爬到树上以后不敢下来,抱住树桠直哭的时候,他站在树低跟她喊道:“爬下来,我接着你。”她依旧处于惊吓之中,一边哭一边摇头。他往前一步,神情很郑重,继续说:“小晴,别怕,有我呢。”她看到他的神情似乎很郑重,心中微微一动,突然觉得他确实值得信任。

到了后来,她在最后一次的高考模拟考是失常发挥,原本名列前茅的她惨遭滑铁卢,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瞬间觉得蓝蓝的天空也穿了一个洞,这个世界都失去了方向。而他不知如何得知,而后只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不用怕。没有一颗心,会因为追求梦想而受伤。当你真心渴望一样东西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来帮忙。

这句话她记得,是《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里的一句话。当时她窝在慕家老宅的书房里,一边看这书一边哭得稀里哗啦。他皱着眉把书本翻过来,看到书名的时候挑了一下眉。她没有料到他也看过这本书,并且在这个时候将这样窝心的话再度提起。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不用怕”,她的泪水不自觉地流下,同时她也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就算前面有再多的失败,人生有再多的未知,她也可以勇敢地往前走。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妙不可言。

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当然,这里没有避孕套,而且你的床太小了。”

慕景韬不过是逗逗她,若非她刚才那样折腾,他也不会如此失控。他知道,在她的心里,她还没有真正地适应这段恋情。就算她已经接受了他,也未必能够敞开心扉,把他迎进她的世界。毕竟自我地生活了那么久,早就习惯了一人一世界,突然多了一个人,确实是难以接受。他也容她慢慢适应,予她宽限期。人生这么长,他也不妨等待。毕竟,他等得起,也愿意等。只是,他心中隐忧,这样的按捺,他能维持得多久。

施晴却羞得连耳根都发热,娇斥道:“你欺负我!”

“我什么都没做,你说我欺负你。这样吧,我还是用行动证明我的清白好了。”他在被子低下找到她的手,握在掌中。他的手掌宽厚,手指修长,施晴的手染上了他的体温,她动了动手,与他十指相扣。

施晴扭了扭身体,用头去蹭了蹭他的下巴,鼻音细细地“唔”了声。他既然保证不会强迫她,施晴便不再怕他,就算场面再失控,她想他也不会乱来。

“你什么时候走呀?”她调整好位置,窝得舒舒服服以后才问他。

“下周一。怎么,赶我走?”他动了动手臂,让她枕得更舒服。

“是啊。”她直言不讳。

“臭丫头,三分颜色上大红。”他失笑,突然又怀念她在他身边唯唯诺诺的样子了。

施晴笑得身体发抖,“你在我这里多不方便呀,我这里床太小了。”

“那行,你过来我那儿。”他懒洋洋地说。

“你想得美!”她不安分地在他怀内扭动,他却觉得折磨,按住她低斥:“别动!”

施晴马上顿住,他感受到怀里的人僵住了身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温声说:“睡吧,晚安。”

第十七章

慕景韬似乎真有公务在身,那天清晨,他比施晴起得还要早。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施晴才挣扎着起来,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中央看着他。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问她:“吵醒你了?”

尽管他在穿衣洗漱的时候已经放轻了动作,但施晴还是被惊醒。她的睡眠要求极高,如此细小的骚扰都会妨碍到她的作息。她只睁着眼睛看着他,脑袋还没有开始运作,许久以后才摇了摇头。

他坐在床沿有点好笑地看着她这副迷糊的小模样,柔声说:“才六点过些许,再睡会儿吧。我要走了。”在今早九点他要主持会议,他的公司与她学校相距几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而回到公司以后,他也需做些准备,故他极早起床。本来他还想回到公司以后才给她打电话,不料她还是醒了。

施晴眨了眨眼睛,看他已经穿着整齐,低低地“哦”了一声。她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听到门房被关上的声音时,她又倒在床上,蹭了蹭留着他体温的被子,闭上眼睛继续睡。

一连几天,他都是一早离开,然后晚上到时到点就会敲她的门。有天晚上她有课,忙起来就忘记告诉他了。下课以后,她回到宿舍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他站在八层尽头的窗前,自她那个角度,她只能看见他双手撑着窗台,头微微抬起,他整个人似溶于夜色之中,看起来深沉且神秘。

文祖希也留意到他,她记得这层没有这样一号人,神情有点警惕。施晴看到慕景韬向她走过来,有点窘迫地向她解释:“那,那是我的男朋友。”

她一边上楼梯一边与文祖希搭着话,他早早就听到她的声音。他向她们走近,恰好那句“男朋友”就落入他的耳中。他不由得顿了顿脚步,才一刹那,他再度恢复,向她们走过去。

文祖希只觉得他高大而强壮,浑身散发着阳刚气息。而待他走近,她微征,明明是气场极盛的一个人,此时的表情却是柔和得很。而他那张英气逼人的脸瞬间把她秒杀。她猜这男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其实施晴没有向身边的同学透露过家里的情况,连文祖希也不曾谈及。文祖希家境尚算不错,眼光独到,她能猜到施晴出身甚好。施晴平日于其他人无异,身上也没有穿香奈儿新款、背lv限量版背包,吃得简单,待人也平和有礼,一点也没有富家千金的傲慢影子。

某次活动,她的衣服被弄脏了,于是让施晴借了她一套。那衣服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很寻常的款式,走在活动现在也会被各式裸背装、抹胸裙狠狠地比下去。只是她穿起以后却发现自己换了一个人似的,看上去优雅且大气。裙子的做工极其精细,衣骨熨贴,料子平滑,一点瑕疵都没有,她回去换洗的时候稍稍留心,才发现裙子连标签都没有。这应该是专门在老字号订做的。后来她想,施晴这样的女生,虽然低调,但她那富贵的味儿早已溶进了骨子里去了,那些俗世的奢华反而配不上她。

施晴为他介绍自己的同学,他微笑向她问好。

文祖希回过神来,含笑致意,末了还调笑道:“记得请吃饭。”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自己的事,她把书桌分一半给他,床分一半给他,很多东西也与他分享。她觉得这样的感觉很温暖,很熟悉,好像这一切本该如此。

周五晚上,他给她打电话时说:“我今晚有事,就不过去了。”

施晴有点错愕,问他:“为什么?”

“工作比较多,可能比较晚才下班。”他想把工作尽快完成,周末腾出时间与她在一起。

她不仅听到他的答话,还隐隐听到文件翻页的声音,大抵也知道他在忙,她想了想,才说:“我今晚也有很多作业。”

那头突然沉默。慕景韬有点错愕,不料这小丫头如此盛情邀请他回去。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那好,等我。”

他还是在晚上十一点才到达施晴的宿舍。那时她已经看了好几集连续剧,给他开门以后她就爬回床上睡觉了。还没待他从浴室出来,她就已经入眠。

周六早晨,他们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施晴幽幽转醒,推了推身边的人,口齿不清地说:“阿景,好嘈……”

慕景韬把她拥在怀里,鼻音浓浓地应了声。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持续,施晴受不了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软软地说:“阿景,你去开门呀。”

拉开她捂在耳朵的手,他在她耳边提醒道:“但是敲的是你的门。”

施晴张开眼睛想了想,极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穿上拖鞋嗒嗒嗒嗒地走去开门。

门才刚被打开,一把兴奋的声音跃进她的耳里,“小晴!”

这声呼唤让施晴身体一抖,原本在她细胞内活跃跳动的瞌睡虫瞬间消失无踪。她反射性地走到门外,把门啪的一声关上。

居然是安如!

安如疑惑地看着她,她这一身睡裙,怎么也不像带了钥匙。更值得奇怪的是,她为何要关门!

两人大眼瞪小眼,各怀心思。最后还是安如先开口,“你干嘛把门关了?”

“我,我看到你开心,然后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她的手慢慢从门上移开,对安如说。

施晴神情有点不自然,安如看在眼中,她的模样明明就是心虚,半点开心的样子。她也不道破,只问:“那你有钥匙吗?”

“啊!”她神经兮兮地叫了声,“没有!”

“那怎么办?”安如没好气地问。

“唔,宿管阿姨那里有备用钥匙。阿如你帮我去拿吧,我还没换衣服不方便!”

“宿管又不认识我,怎么会把钥匙给我?”

“会的,”她糊弄安如,“上次我也是把自己锁在了门外,最后还是别人帮我拿钥匙的。你报我的名字和我的宿舍编码就好。快去快去,我好冷啊!”

安如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往楼梯走去。

看到安如的背影消失在走道,她马上转身,拍着门叫道:“阿景,快点来开门!”

慕景韬才把门打开,施晴把拦在门口的他推开后就跑了进去,咚咚咚咚地翻着衣服。时间紧迫,她要赶在安如上来之前出门。

“怎么了吗?”他倚在她的书桌旁,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和内衣扯到床上。

“阿如突然过来了,我现在就把她带走。还有,你今晚不要过来。”说罢就把身上的睡裙脱了下来。

施晴的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黑色的小内内,她的皮肤本来就白,日光映着,更是格外的耀眼。眼前的美景让他眯了眯眼,直到她把内衣穿好,他才调笑道:“你还真不把我当男人了。”

扣着纽扣的手一顿,她的脸瞬间染上娇艳无比的红,低斥:“不许看!”

穿戴完毕,她一手将床上的衣服全数揽起来,扔回衣橱。然后去洗漱,很快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将手机钥匙往包包一放,随后就打算出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匆匆地说:“记得把东西收好,我走了!”

而他的手突然伸了过来,圈住了她的细腰,原本迈出的步子硬生生地被拽了回来。猝不及防地,她的后脑勺直直地撞到上了他的胸膛。

“那我怎么办?”他低声问道。

他的臂强而有力,施晴挣脱不开,只能说:“别闹了!”

“我把工作都赶完了,还打算跟你出去玩,你就这样丢下我?”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动作亲昵且眷恋,语气煞是委屈,全然是还是撒娇的模样。

施晴完全无法招架。她犹豫片刻,转过身踮起脚尖,轻吻上他的唇。他身体顿住,手就松开了。她马上跑开,才跨出一步,她又折回来,又吻了一下,随后才离开。

第十八章

施晴一边下楼梯,一边给安如打电话。

安如也不拆穿她,只是语气平静地对她说:"我在你宿舍楼下的凉椅那儿坐着呢,你好了就下来吧。"

到楼下的时候,施晴远远就看到安如在玩手机。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走吧,去吃早餐。"

学校后面的食街有一家味道极好的面馆,施晴知道安如爱吃面条,就带她过去,介绍她吃这家的虾子捞面。

安如丝毫不提刚才在宿舍发生的事情,只是默默地吃面,施晴不似她那样沉得住气,犹犹豫豫地叫了她一声。安如恰好吃完,自包里拿出纸巾给她递了一张,随后又拿了一张出来。擦完嘴以后,她才应道:"怎么?"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安如这来访可没有半点征兆,一大清早像穿越般出现在她面前,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安如暧昧地笑了声,"我破坏你的好事了?"

"去你的,老是损我!"施晴的脸上不自禁浮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我心情不好,想到你就过来了。"顿了会,安如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施晴搅拌着冻柠水里头的冰块,头也不抬,"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吗?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吧。"

"我偏不告诉你。等下去逛街吧,听说你这边这有个帝王广场,挺有名气的。"

施晴应好。

看样子,安如的心情不是不好,而是极度不好。据施晴对她的了解,她在情绪低落心情极差的时候喜欢疯狂购物,这点倒与别的女孩子无异。帝王广场的商品多是舶来品,其品种繁多,样式新颖,且做工精细,还真让她俩爱不释手。

当安如想把一幅西洋壁画买下来的时候,施晴忍不住问她:"阿如,你什么时候喜欢这样的东西了?"

"哦,"安如随口应道,"我是买给爷爷的。上周他跟爸爸吵架,气在头上的时候把他的玉把扔到爸爸身上,爸爸躲过了,不过玉把就砸在书房那幅古董字画上面。他们还在怄气,现在书房的墙壁还空着呢。"

施晴点点头,外公的火气还是那么盛,舅舅的脾气还是这么倔,这一家子的真是欢乐。她的目光不经意扫了一下价格,微微震惊。而安如已经让导购小姐去开单。她低声问安如:"你哪里来这么多钱了?"

看到施晴那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安如也配合她,压低声音说:"我抢劫银行了。"

结账付款的时候,安如突然捂住肚子,脸色有点奇怪,她对施晴说:"虾子捞面,有毒!"

施晴翻了个白眼,"快上洗手间,我替你签单。"

待收银员把信用卡交还给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看,然后愣住。信用卡的持有人签名处,写着两个字:时祎。

她坐在画廊的雅座等安如回来,满心疑惑,她真不知道安如和时祎这么熟悉。看到安如回来,她招手让她过来。安如大咧咧地坐下,"别坐了,我们继续逛吧!"

那张卡推到安如面前,施晴不解地问她:"阿如,你怎么用时祎的卡?"

安如一怔,旋即恢复。她把卡捏在手中,笑了笑,淡淡地说:"都说是抢回来的。"

施晴欲言又止,安如顺势问她:"最近你有跟阿景联系吗?"

没有料到安如突然提起慕景韬,她煞是警觉,犹豫着要怎么回答。安如确实有心事,也没有留意到她怪异的神色,只是继续说:"你替我向阿景问下,时祎的私人手机号码是多少,我联系不了他。也不着急,你得闲的时候才问吧。"

施晴想了想,说:"好。"应答以后,她又看了下安如的神色,不放心地问道:"阿如,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安如反问。

"哦,我随便问问的。"既然安如不想说,她也不问了。这点默契她们还是有的,就像今早安如也没有逼问她一样。

安顿好安如以后,施晴腾出时间才给慕景韬发短信,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笑话她,弄得像偷情一样。而安如与慕景韬是在同一天离开f市,施晴自然是要去安如的机。到了晚上她才给慕景韬电话,问到时祎的私人号码时,他问她做什么。施晴沉默了片刻,将安如的事情告诉了他。说完的时候却听到他低笑了声,也不说原因,末了只把号码发了给她,施晴又把号码转发给安如。

日子又与以往的一般。时间从指缝中溜走,转眼又接近期末。大三的课程虽不紧张,但到了考试月,时间还是非常紧张的。她原本每天都抽出时候与慕景韬通电话,但最近这三两天,她的论文写得不顺利,思路卡在一个死胡同里,很难抽身而出,每晚忙于查阅各样资料,于是忘了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打扰她,偶尔在早晨收到他的短信,虽然只是"注意身体"、"早点休息"这样寥寥数字,她却觉得窝心至极。

回到g市的时候,施晴没有告诉慕景韬,放假前需要打点的事情甚多,她忙着忙着就忘记了。安凝木来机场接她,看到她穿得那么单薄,便说:"你没有买衣服吗?"

一月的g市温度虽低,却还是保持在零上摄氏度。但今天的天气有点沉,远远望去,周遭似铺着一层朦胧的迷雾,任冷风怎么吹也吹不散。这没有阳光的冬季,显得格外寒冷。

对于安凝木的唠叨,她也习惯了,故一边把行李箱放到车尾箱,一边随口搪塞道:"这边的天气比f市暖和多了,别担心。"

等红灯的时候,安凝木突然说:"小如说你交男朋友了。"

施晴瞪大了眼睛,转过脸就发现母亲在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她本能地否认,随后又把问题推会安如身上。"是阿如交男朋友了。"

"是吗?"安凝木反问,"看你也春风得意的,就算不是,也应该不远了吧。趁着放假,把他带回家让我看看吧,不过别告诉你爸爸。"

"爸爸怎么了吗?"她挑轻避重地问。

"你爸爸说,急什么!想他也不感兴趣,我们别理他。"安凝木为了维护丈夫在女儿面前的形象,忍着没有告诉她,她爸爸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生了好些天的闷气。生气也罢,但为什么要生她的气呢?是女儿交的男朋友又不是她交的。

施晴觉得奇怪,"上次回来的时候,你才说不想我谈恋爱的。"

"唉,你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念书,一年就回来那几次,十个手指都算得过来,找个人照顾你也是好的。"安凝木感慨,尽管她很希望女儿多点回家,但看她劳顿奔波又是不舍,也没有多让她回家。偶尔他们夫妻两人飞到f市看望她,也就只能这样了。她顿了顿,又补充,"不能找杨耀阳那样子的,太复杂。"

"你不也复杂吗,爸爸还不是娶你了吗?"施晴口直心快,这样没大没小的话脱口而出。

安凝木被她的话噎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幸好换信号灯了,安凝木的注意力又放在了路况。施晴吐了吐舌头,又随便扯了个话题与母亲闲聊。

施浩晨在晚餐之前才回到家。施晴坐到他身边,乖乖地叫了声"爸爸"。

他点头,搂了搂施晴的肩,皱眉,"好像瘦了这么多。"

"才没有!"施晴否认,"是妈妈胖了。"

没说几句,安凝木就叫他们吃饭了。施晴松了一口气,跟在父亲身后到餐厅吃饭。餐桌上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她突然觉得很有食欲,把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全数抛开。

饭后,他们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施晴太久没有看电视,只随父母的意,欣赏不知名的电视剧。她昏昏欲睡,同是作陪的施浩晨看她一脸倦相,便催去睡觉。她虽疲倦,但太久没有回家,就算累也想呆在父母身边。她摇了摇头,努力地让自己精神一点。

施浩晨体贴地与她聊天,替她解乏,施晴倚着她父亲,轻声与他讲着自己在学校发生的趣事。在施晴完全放松了警备的时候,他突然问:"听说你交男朋友了,怎么不讲讲他的事情?"

这句话如同暖暖晴日的一声霹雳,施晴只觉得耳膜都被震得微微不适。她当下的处境甚是艰难,先前她对妈妈否认了交男朋友一事,现在总不能承认吧?

她突然想到了慕景韬。要是他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隐瞒他们的关系,他会不会生气呢。那时不随他回家是一回事,但她一时不经思量就否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又是另一码事。她真的怨死安如了。若非安如告密,她妈妈也不会在她毫无防备下提及此事。在那样的状况之下,她本能就是否认。她没有打算将此事相隐瞒,只是还没有想好用怎么的词措相告。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谈的恋爱,要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脸不红耳不赤地承认,确实有点难度。

说出去的话怎么也收不回,此时的她只觉得头痛。

第十九章

施晴还是决定咬咬牙承认了,反正爸爸都认定了她有男朋友了。正待她想开口说明的时候,一直没有搭话的安凝木突然转过头对施浩晨说:"让你不急,人家就是没有男朋友,你问什么问呀!"

将要说出的话被施晴硬生生地咽回腹中,施晴一时间也分不清楚妈妈这是不经意帮了她,还是无形中害了她。

施浩晨把目光移到安凝木身上,懒懒地说:"不就是没谈恋爱,多大点事,急什么。"

那无所谓的态度直教安凝木抓狂,她把施晴拉到身边,"别理他,看他嘴硬。"

施晴咬了咬唇,最后选择了沉默。或者当下真不是坦白的好时机,她自己安慰自己道。

那晚施晴还是陪安凝木看完那两集电视剧才回房间休息。她倒在自己的床上舒服地叹了口气。她的卧室带有露天阳台,因为天气太冷,她把阳台的门关得严严实实,但没有将窗帘拉上,她抬眼就能看到冬夜的天空,有点暗,有点沉。她的心微微一动,下床走到门边检查了一下门锁,又重新跳上了床铺,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暖和和的,才伸手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发短信。其实她知道他并不喜欢发短信,那样追求速度和效率的人,平时不怎么愿意花费时间在这些小把戏上面。尽管如此,他收到施晴的短信,还是会耐心地一个一个字地输入,回复她的短信。

"猜猜我在哪里。"施晴特意把输入方法又拼音输入切换成了手写,然后一笔一划地写好,再发给慕景韬。

她在床上滚了几圈,手机终于响起,她马上打开短信,里面写了两个字,"家里。"

施晴笑得眉眼弯弯,旋即又再编辑一条,"猜猜我刚才做了什么事情。"

手机再度响了,不过这次是来电。施晴接电话时傻傻地笑了两声,那头也忍俊不禁,最后还是他强忍笑意,首先发话:"做了什么好事值得这么高兴?"

"你猜呀。"施晴很执着。

"你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我就安心了。"他也不着急知道,调侃道。

"你这是在歧视我!"

他笑而不语,过后才说:"明日有事吗?"

施晴想了想答道:"没有。"

"那我明天去接你吧,早点休息。"

"不,不用了。我过去找你。"施晴有点心虚,连忙拒绝。

慕景韬也没在意,交待她碰面的时间与地点,并叮嘱她多穿衣服。施晴应好,随后还笑话他似她妈妈一样唠叨。

冬天懒床是施晴难以改正的小恶习。难得她早起,倒让她父母微微吃惊。宁姨替施晴添了一碗白粥,她却摆了摆手说:"我要出门了,我到外面吃。"

宁姨却说,"天气冷了,吃一点,不吃对身体不好。"

宁姨是她家的帮佣,在施家照料了二十多年,一直看着施晴长大,算得上是施晴的半个家长。大家也把她当成自家人。

安凝木把施浩晨的报纸拿过来放到一边,不允许他只顾着看报而不吃早餐。随后对宁姨说:"别理她,她肯定是要迟到了,再不过去人家就要等急了。今天约了谁去玩?纪茉还是若馨,不回家吃饭记得提前说,不要太晚才回来。"

知女莫若母。安凝木还真猜对了施晴将要迟到。她昨晚把闹钟调到了早上八点,下定决心不懒床。不料今早闹钟响的时候,她依旧睡意浓浓,瞌睡虫不断地怂恿她再睡一下,一下下就好。不料,这一下下就睡了将近半个小时。她风风火火地打点好一切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

与慕景韬约好的时间是九点,迟到是必然了。她随口应了下母亲跟宁姨,然后跑去换鞋子。穿着整齐以后,她说了句"拜拜"就奔往车库。

她才驶出了一个路口,马上就遇上了80多秒的红灯。她哀嚎一声,决定给慕景韬打电话,她还没说明情况,他便叮嘱她慢点开车,不用着急。施晴越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毫无形象可言。虽是如此,她还是觉得甜蜜,其实有人愿意为自己等待,真的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抵达的时候,她看到慕景韬的车停在一边。她按了一下喇叭然后把车子驶进停车场。

等到施晴上车,他问她:"吃过早餐没有?"

她边系安全带边摇头,"你呢?"

"我吃过了,你想吃什么?"他启动车子,拐弯的时候车轮压着路上细细的沙石,发出轻微的声响。

"到西饼店买蛋糕。"施晴答道。最后她在车上把早餐解决了,刚把最后一口水牛奶喝完,车子就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下车吧。"他说。

车外的温度较车内低了数度,施晴只穿了一件粉嫩嫩的羊绒毛衣,脚下踩着小牛皮短靴,大风刮过,她刚关上车门都抖了抖身体。他走到她身边,把她搂在怀里,问她:"冷吗?"

感受到他的暖热的体温,她似跳上了炕上的猫咪,抖去满身的风雪,舒舒服服地往暖处贴。她点点头,轻声说:"冷。"

他握住她的手收到自己的口袋了,她的手冻得像冰块一样,他眉头紧锁,责备道:"家里没有衣服吗?"

面对她那张微愠的脸,她毫无惧色。还笑嘻嘻地说:"不是有你吗?"看到他的脸色稍稍缓和,她才想起问他:"我们要去哪里?"

"去写春联。"他答道。

他们走在铺满青石板的窄巷中,远久的岁月气息尽布眼前。施晴没有来过这这区,跟在他身边,边走边打量这些以水磨青砖墙筑起的老宅。当她抬头看见窗户上的蝴蝶彩绘玻璃,她的心微微一动,古典的砖墙配着洋气的彩绘玻璃窗,这样的组合明明应该突兀,而她却觉得叹为观止。她马上拿出手机拍照,瞬间只觉得设计灵感爆发。

"你是特意带我来这里的吗?"前些日子,她的科任老师布置了一份极难的作业,是关于博物场馆的立面设计。她一点头绪都没有,烦躁无比。她也就向他抱怨了一回,不料他记得,还记到了心里去了。

慕景韬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伸手拿过手机,替施晴照了数张高窗上的暗花彩绘玻璃窗的照片。他个子高,能够近距离地把花纹拍下来。

施晴一直被他搂在怀里,她的头发随着北风吹拂到他脸上,扎得他细细的痒,像极某时候的她,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他。他低头看了看她,那张脸不过是他的那般大小,五官都是小小巧巧的,有安凝木和施浩晨那样优良的基因,她的长相甚是出众。她的个子不过及他的肩,但她身材纤纤,骨架细小,身形看起来修长得很。

他想起她小时候,小小的一枚,抱在怀里都觉得不安全,他每次安凝木让他抱她的时候,他定然会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她看起来那么的娇弱,真怕他一个不留神会把她捏碎。也没过多少年,她就变成了现在这模样,世上最好美的词措也难以把她形容。

两人各怀心思地走着,施晴突然唤他。

"阿景。"

"怎么了?"

"我跟你说一件事哦。"

"嗯。"

施晴没有说话,他以为她没有听见他的应声,故又说:"你讲吧。"

"那,哦……"施晴吱吱唔唔,最后还是想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我昨晚不小心告诉了妈妈爸爸……"

或者是慕景韬的气场过盛,她实在觉得压迫程度太深,话说了一半就卡住了。她低着头不看他的表情,不料却听见他波澜不惊的声音:"告诉了就告诉了,没什么好害怕的。到时候都交给我就好。"

施晴闭了闭眼,只觉得无语。她要怎么说才能不被他怨死呢?

"阿景。"她又唤了一声。

慕景韬终于发现不对劲了,转过头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嗯,就,还是那件事呀。"

"哪件?"慕景韬如堕云端,越发不懂。

"我昨晚不小心告诉了爸爸妈妈,我没有男朋友!"施晴把心一横,将这个与他相差甚远的真相说了出来。

气氛瞬间凝固,施晴连大气也不敢喘,僵着身体由他搂住她纤腰的手渐渐收紧。他的手劲大得几乎要把她的小蛮腰掐断,她咬着唇,等了半个世纪般久,才听到他说,"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呢?"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她却觉得这些只是幻觉。她悄悄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吓到马上低头,连忙保证:"我下次会很小心的了!"

"原来还有下次!"他终于破功,声音紧得像上紧了发条。

施晴吓得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那颗小小的脑袋窝在他怀里使劲地摇。

他把她的头从他怀里拉出来,语气倒是恢复了平静:"那你想怎么样?"

施晴默默地打量着他,看他除了脸色差了点其余都还好,她那颗快被吓蔫的小心脏又重新复活,拉着他的手撒娇。"我们迟点再告诉他们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慕景韬握着她的小手随她的力道晃着手臂,看了她好半晌以后,突然勾了勾唇角,干脆地说:"好啊。"

施晴的心颠了下,他虽是答应,但他刚才的动作与神态,她实在太熟悉了。每次安如又酝酿出诡计或者损招的时候,施晴都会看到。她希望这只是自己多心,毕竟他确确实实是妥协了。

第第二十章

他们继续前行,最后停在窄巷深处的一户人家门前。他唤了声"梁婶",很快就有人过来给他们开门。

开门的人是位上了年纪的妇人,施晴虽是好奇,但出于礼貌也不敢细细地打量她,只随慕景韬叫她梁婶。那妇人眉目和蔼,对他俩说:"来了呀,快进来,外面风大。"

他们穿过天井,尚未走进内室,就听见了一把雄厚的声音,"是小慕来了吗?"

慕景韬与他问好,并向他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施晴。"随后他又对施晴说,"这位是我老班长的父亲,梁伯,这位是梁婶。"

施晴也向他们问好,梁伯托了托鼻梁上的老花镜,随后说:"小慕,眼光不错。"

一向只在慕景韬面前脸红的她,居然也因这句话羞红了脸,半低着头躲到了慕景韬身后,而他却说:"她脸皮薄。您别逗她,她现在还不肯跟我回家呢。"

施晴在两老看不到的角度用力地掐了下他腰间的肉。他的身体微微一抖,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尽是温情。施晴被他柔情似水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倒是收回了手,乖乖地站在他身侧。

梁伯哈哈大笑,那中气十足,笑声甚是洪亮。他招了招手,让他们随他到书房,还边走边说,"知道你今天要来,墨早就磨好了。"

走进书房,施晴觉得眼前一亮,刚刚在外头看到的彩绘玻璃窗藉着日光,居然投下了斑斓的花影,映在了墙上,婀娜地绽放。书案上整整齐齐地摆着笔、墨、纸、砚,施晴很少接触这些东西,觉得有趣。

"今年要写什么?"梁伯执起羊毫毛笔,扎稳步子摆好姿势后问他。

"跟往年一样就好,可以多写一份吗?"慕景韬答道。

"当然可以。"话毕便开始挥笔。

施晴不懂欣赏,但觉得这应是佳作。待梁伯写好,慕景韬将其晾在一旁。

"你应该让小慕露两手给你看看,他的字,不错!"梁伯搁下毛笔,看施晴专心致志地看着他刚写好的对联,眼带笑意地对她说。

施晴有点吃惊地看着他,慕景韬挂好对联以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对她说:"过来,我教你。"

梁伯极是识趣,笑眯眯地说:"我跟老伴下棋去,你们两口子慢慢练。"

待梁伯掩门离去后,施晴走到他身边,问他:"你跟梁伯很熟吗?"

"还行。以前我与梁伟的关系也不错,后来他被调配到西部,常年不在家,留他们两老在g市。他曾托我帮忙照看他的父母,我与梁伯梁婶也算投契,所以逢年过节都来看望他们。"

施晴"噢"了一声,"梁伯的字很漂亮,你写的有这么好看吗?"

"他曾是书法协会的副会长,现在退下来了。我前些年也跟他学习过,略懂一些皮毛。而他是真正的行家,要是识货的人,绝不是一句很漂亮说完的。"话毕,他执起她的手,"来,我教你。"

"用拇指和中指把毛笔夹住,对,就是这样。"他摆弄着施晴的手指,"来,无名指和小指放在毛笔后面,诶,放松点,别抓住它!手自然一点,怎么像爪子一样。"

施晴被他指挥得晕头转向,他与她靠得很近,说话时的气息喷在她的颈端,强烈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似是有别样的魔力,让她想往他身边靠。而她的神绪不自觉地飘走,连慕景韬的叫唤也没有听到。

"小晴?"慕景韬的手贴在她的腰上,用力一撑,施晴直直地挺了挺腰,不明外力触碰她如此敏感的部位,使她反射性地尖叫。

"走什么神?身体要挺直,叫你也没反应。"他敲了敲她的额头,说道。

"啊,哦!"她挺直了腰杆,照他的指使去做。

"试试看,写你的名字。"他说。

刚刚他说得要领,施晴因为走神一点也没听见,故她一提腕就龙飞凤舞地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慕景韬看完以后,满额是黑线。

"你这是在写钢笔字!"他叹了口气,只好把她圈在怀里,捉住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把她的名字写出来。

施晴的手原本就被冻得有点僵,现在被他捉住,更是使不上力,她所写的每一笔都是随着他的手劲写的,他的手很温暖,渐渐地把她的手捂暖,他的手掌很宽很大,可以把她的手包裹在其中。施晴一直看着他与她叠在一起的手,心湖的涟漪泛泛。

他们在梁伯家吃过午饭才离开。梁婶做的菜很好吃,施晴吃得很饱,小脸红润,全身也暖和。她牵着他的手,转过头问他:"等下我们去哪里?"

"回家吧。"他说。

施晴不解,"才中午哦,这么早就要回家了吗?"

"你没有男朋友,老是出门是会惹人怀疑的。"他说得一本正经,但施晴听着就觉得别扭。她捶了一下他的肩,"诶,你怎么这样说话啊!

"难道不是吗?"他反问,噎得施晴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气鬼!"施晴低头小声地说。

慕景韬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施晴被他那目光看得冷飕飕的,她自知有愧,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才说:"反正我下午没事,要不去你家吧?"

握住她的手一顿,随后漫不经心地问:"你确定?"

施晴本能觉得他这样的问话存有蹊跷,故她连忙表明立场:"我只是去坐坐哦,你说过先不讲的!"

"当然。"他应得极爽快。

施晴自己驾车,尾随着慕景韬的车抵达慕宅。他们刚进门,就看见了凌绮在院子里替含苞待放的桃花剪枝。远远看过去,枝头是的星星点点的红,映在这灰迷的冬日里,显得分外娇艳。

看到施晴,凌绮放下了手中的剪刀,把她迎进屋子。她有点意外,"今天怎么想到过来看我?"

施晴笑得自然,"我想您了呀。"

凌绮拍拍她的肩,"穿得这么单薄,也不怕着凉。"

"在屋里挺暖和的,没事。"她暗想,怎么每个人都觉得她不够暖和呢。

施晴的话音刚落,一个小女孩就从角落跑了下来,她奔到凌绮身边抱着她的大腿说:"姑婆,我要回家!"

那女孩奶声奶气的,说话的语调甚是可爱。看上去不过是三四岁的样子,听她唤凌绮作姑婆,施晴细细打量那小女孩,才想起这女孩是慕景韬的表侄女。她只见过丽渝一次,在很久以前。

凌绮有一个同胞的哥哥凌源,他比凌绮长了好些年。故凌绮的儿子尚未婚配,凌源的已经有一个调皮活泼的外孙女了。

慕景韬走过去把那女孩子抱了起来,"丽渝,今天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丽渝摇摇头,"我不告诉你!"话毕,便窝在他怀里撒娇。

凌绮拉她到沙发坐着,对她说:"小晴,先坐。我最近被这小丫头折腾得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随后她向施晴解释,丽渝贪玩,闹着要到姑婆家住,不料才住两天,又闹着回家。一会儿想妈妈,一会儿想爸爸,非要离开不可。只可惜丽渝家所处的k市遭遇严重的雪灾,各条重要的交通几乎处于瘫痪状态,故他们根本无法送丽渝回家。而临近春节,梅姨也提前回了老家,慕熙身在外地,而慕景韬则早出晚归,故家中常常只有凌绮与丽渝两人。丽渝这小孩子心性最不能安定下来,故她每天都要求凌绮跟她玩游戏,若凌绮不依,她就哭闹着要回家。

慕景韬抱着丽渝走了过来,把她放在沙发上,她调皮得很,才把她放下来她就站在沙发上蹦蹦跳跳,而他只是坐在她身边护着她。

凌绮看着丽渝忧心忡忡,连忙对慕景韬说:"看着点,这孩子皮得很。今天才把爬到壁柜上玩,把柜子上的花瓶打碎了。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坐得住。"

"没有受伤就好。"慕景韬无所谓地说,他的话音还没落,丽渝用力一蹦,突然跳到了另一组沙发上,看到凌绮更加心惊胆战。

丽渝一点都不知道旁人为她担心,倒是嘻嘻哈哈地自娱自乐。不一会,她又跳到施晴身边,施晴也有点担心,伸手护了护她。不料丽渝却直直地扑到施晴身上,搂住施晴的脖子高兴地叫:"安妮老师!"

尽管是小孩子,但那股冲力还是非常大,几乎将施晴扑倒在沙发,她歪着身体,勉强才把丽渝扶稳。她很不解地说:"丽渝,我不是安妮老师哦。"

慕景韬与凌绮倒不似施晴那般惊奇,最后还是慕景韬向她解释:"她今年才上幼儿园,很喜欢她的老师,所以对与安妮老师相似年纪的女性都很亲近。"

"啊?都叫安妮老师吗?"施晴惊奇,忍不住再次打量面前的女孩子,看她眉眼弯弯地对她笑,施晴内心的一片柔软被触动。

"对啊,你看她就不叫我这老婆子作安妮老师。别看她年纪小小的,挑得很呢。"凌绮接话,她捏了捏丽渝胖嘟嘟的小脸蛋,"调皮的女孩!"

施晴也逗着丽渝,这小女孩倒不怕生,直直地窝在她怀里躲开凌绮的手,她刚想与丽渝说说话时,慕景韬突然气定神闲地说:"既是这么投契,小晴留这边住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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