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里的妒娘 - xp1024.com
《洞房里的妒娘》


第一章

柳家有二女,长女倾国倾城,乃是北魏皇朝有名的美人胚子,刚及笄时追求者之多,连北魏三王爷也争相追逐,不出多久,柳颦如便当上了北魏三王妃,也是北魏史上年龄最小的王妃。

柳家麽女比起长女柳颦如,则是要来的低调许多,人们只道,柳家麽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居於深闺。

这只是外人友善的说法,另一种传闻在北魏皇朝里更受人们追捧,连三岁孩儿也知道柳家麽女不仅患有隐疾,且样貌丑陋,所以才被柳家人关在家中,以免出门吓坏了别人。

可不久之前,又有一种说法开始在北魏皇朝里大街小巷地传播着,柳家麽女不仅貌丑,心犹是丑恶。

丑人多作怪!竟将主意打到了亲生姊姊身上,妄图引诱三王爷,结果被人撞破,奈何柳颦如心地柔软,不忍妹妹痴心一片,央求王爷纳她为妾,三王爷却是个是非分明的人,碍於爱妃的面子,只将柳闺语逐出王府,不许她再踏进一步。

此时,一名体型高大的男子,坐於酒馆之中,耳听八方,头上的纱帽遮去了他半张脸,让人瞧不去他一分一毫。

男子左右两侧各有一名男子,同样体型高大,服装打扮看来,应是从关外而来。

「堡主……」右边的男子有些坐立难安。

「嗯。」戴着纱帽的男人轻应了一声。

「他们所说莫非就是……」右侧的男子显然是将百姓的闲言闲语都给听进去了,脸上有些焦急。

「冉东,你什麽时候耳根子这麽软,别人说什麽都相信?」左侧的男子笑着出声。

「秦旭德!我能不紧张嘛,这要是娶个坏门风的女子……」冉东意有所指,突然地停住下面的话。

秦旭德挑眉看着中间的男子,轻轻地放下酒杯,少许的酒从酒杯中洒出,沾湿了桌面。

嗯,南雾云一向是一个自制力很好的男人,秦旭德偷笑地看了看冉东,悄悄地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奈何莽撞如牛的冉东没有懂他的眼色,还无视他的好心。

见自家堡主不说话,冉东不由的口乾舌燥,抓起一旁的水壶灌了一口水,神经大条地继续道:「堡主,您要娶妻,大家都赞成,可要是娶个yín乱……」

冉东的话未说完,脸上突然多了几片青菜,他大手一挥,不介意地又道:「娶女人,当然要娶个贤慧的女人,贤德最重要了,连姊姊的丈夫都……」

这次话也只讲了一半,一杯热茶倒向了他的手,可他皮厚没有感觉,张张嘴,一堆话不吐不痛快。

「冉东!」秦旭德试着要阻止,可来不及了,某人话太多,嘴里被塞了两个大包子,「呵呵。」他没有同情心地笑出了声。

「呜呜……嗯嗯……」粗人一个的冉东奋力地摇摇头,一脸的无辜,不知自己是错在哪里。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秦旭德好意地说:「柳闺语小姐是咱们未来的堡主夫人,你可得担待点。」

此话一出,冉东惊愕地看了看南雾云,堡主仍是让人瞧不见他的表情,可从他一连串的施虐加上没有否决的态度,所以,秦旭德说的是真的了?

冉东傻愣愣地伸手想拿出嘴中的包子,偏偏看到秦旭德对他摇摇头,再侧脸看看堡主的反应,他心里一冷。

这大概就是嘴贱的下场了!动作一顿,他乖乖地放下手,看着满桌的菜肴,只能乾瞪着眼,坐观他人享受饭菜。

过了一会儿,南雾云才放下筷子,起身,手一扬,止住了其他两人的动作,「不要跟来。」然後转身离开这里,往外走去。

秦旭德和冉东恭敬地等堡主走远了,才收回视线,冉东立刻拿掉嘴里的包子,拿起水,大口大口地灌着,包子吸走了嘴里的水分,让他难受得紧。

「教你多嘴。」秦旭德笑着说。

看了看秦旭德,冉东一句话也不说,抓起筷子,抓紧吃饭,这下他知道了,堡主是打定主意要娶那柳家麽女了。

◎◎◎

「小麽,是大哥对不起你。」柳思品站在小妹的厢房中,满脸的愧疚。

「大哥,不要这麽说。」如黄鹂般动听的嗓音从层层幔布後传来,「事已至此,说什麽都是枉然。」

「可是……」柳思品仍是不忍,千言万语最後只能塞在肚子里,只道:「大哥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大哥……」女子的声音中有着动容的哽咽,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也不奢望待在柳家,唯有青灯常伴此生了。」

「小麽,做大哥的怎麽忍心看你……」柳思品怎麽能看着自己疼爱的小妹做一名无情无欲的出家人,他的小妹应该找一户好人家,嫁一个良人,相夫教子,安度晚年。

「大哥,我已经决定这麽做了!」女子语气不容置疑地坚定道。

柳思品不由的感觉心酸,却知道小麽说一不二的性格,最後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多加干涉,「大哥先出去了。」

听到门再一次地关上时,柳闺语才轻轻地啜泣出声,她当然知道大哥的心愿,她又何尝不是,只是如今她残花败柳的,又能寻何良人?

现在有关她的难听传闻早已传遍了整个北魏皇朝,别说嫁人了,就算是续弦,别人也不见得要她,而她,也不屑!

女子应三从四德,她从小出生在书香门第,父亲是一个读书人,只愿当一个两袖清风的夫子,而娘亲又是一名贤淑的女子,两人琴瑟相合,恩爱了一辈子。

柳闺语自幼在双亲平等的教导下,似男子一般与大哥饱读经书,不似一般的女子一样肚中无一点墨水,但是她却极喜静,不喜出门,与喜欢出门的姊姊柳颦如截然不同。

北魏皇朝的风气较为开放,女子经家人同意可以自由出门,只是在有些事上,男子仍是占着绝对优势。

所以很少人知道她,见过她的人屈指可数,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被人误传得如此不堪,而她最想不到的是,加害自己的人会是自己最亲的人……

因为对所有事情,她总是冷冷淡淡的,以至於大姊都戏称她为「薄情女」,爹总说她外冷内热,心肠软,性子高傲,却绝不是一个薄情人,只是到底是谁才薄情呢!

而柳闺语每每想到那一个元宵夜,屈辱感就渐渐地渗进她的骨髓,此生她绝不会原谅柳颦如!

◎◎◎

刚过完年,过了两个月,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热闹的元宵将至,各种戏班子都进去北魏,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过年时用的大红灯笼又挂了起来,柳闺语听从大哥柳思品的吩咐,拿着自家做的汤圆往三王府走去。

一路上热闹极了,沿路的小河边,还有一些小孩儿在放花灯,朵朵纸做的花灯在涓涓小溪上盘旋,乍看之下,犹如夏日长河上绽放的荷花,

柳颦如虽然已嫁入王府三年,柳家双亲也已逝世两年了,柳颦如未曾回过门,但心念旧情的柳思品还是惦记着自家妹妹,以为她是忌於王府规矩颇多,所以才没有贸然地回门。

柳闺语却知道事情与大哥所想有着出入,一身清丽的妆扮下的她粉黛未施,气质高贵素雅,脚不停步走到王府门前时,倏尔停了停,站了一会儿,又毫不在意地提着篮子,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每年都是如此,三过王府门前而不入,可这一次她却没想到会在门口遇见了三王爷,名义上是她的姊夫,可身分是高贵的皇族。

她见到了也没有装热络,只是恭敬地行礼,喊道:「民女参见王爷。」

「你是……」

柳闺语瞟了他一眼,不解他眼中的激动,只是淡然道:「元宵节将至,家兄特地命民女送汤圆来。」

「怎麽不进来?」三王爷定定地看着出落得更为出色的女子,眼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

柳闺语静静不语,猜想这其中的道理,三王爷这个明白人会懂的。

果然,三王爷流露出明了的表情,「进来坐坐吧,本王想你姊姊应该也是非常思念着你。」

对於他的话,柳闺语不置可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怎麽说本王也是你姊夫,你应该不至於小气地不让我吃你做的汤圆吧?」

不知爲什麽,柳闺语总觉有些奇怪,但是他所说并无道理,也不再拒绝,尾随其後,进入那金碧辉煌的王府。

如果柳闺语知道後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踏入王府一步。

在柳颦如强力地挽留之下,且天色也已经暗了,柳闺语也不再推拒,便住进了一间厢房内,一番梳洗後,便上榻休息了。

辰时时分,一名女子的尖叫声划过了王府的上空。

柳闺语是在睡梦中清醒过来的,不知发生了什麽事的她,懵懵懂懂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婢女,接着顺着婢女的目光,落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及她的身边,她立刻倒抽了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看着背对她的男子,

她赶紧挪动,双腿之间隐隐的酸疼让她「嗤」了一声,未有被褥的遮掩,落目所及的是随处可见的红斑散落在她的肩膀处。

「怎麽回事?」柳闺语整个人如遭雷击,傻愣在那里,她擡头看着门口站着的女婢,那是姊姊身边的女婢。

柳闺语拉起一旁的被褥,将自己裸露的肌肤遮掩好。

就在此时,娇滴滴的声音响了起来:「叫什麽!」

柳颦如一身贵气地出现在女婢身後,待她看清厢房内的场景时,嘴角勾勒出一个满意的弧度,转而眼神高傲地转向一旁,「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柳闺语失神地拥着被子,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却仍是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她是王妃的妹妹,王妃看着办吧。」三王爷的眼里掺杂了一些复杂的感情,在面对柳闺语时,脸上却又是愧疚之情。

「是。」柳颦如福了一个身,望着三王爷远去的背影,一脸的痴恋,而面向柳闺语时,眼中的暖意渐渐退去,「我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情!」

想不到她第一句话竟会是责问,「姊姊……」柳闺语失魂落魄,满目的疮痍,「到底是怎麽回事?」

即使跟柳颦如不是很亲热,可是她毕竟是此时唯一在自己身边的亲人,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我都没想到你敢在王府里偷汉子!」柳颦如满脸的不屑和高人一等的轻蔑。

「你……」在说什麽?柳闺语未完的话,随着身边男人的蠕动,吞进了喉间,然後擡起震惊的小脸,拚命地摇着头,小嘴不停地蠕动:「不!不!这不是真的!」

「真是伤风败俗,来人,将这个男人叫醒了,赶出府!」柳颦如吩咐道。

婢女依言叫醒了那侧着身子睡觉的汉子,奴仆如主子一样,也是满脸的不屑,只是婢女在门外守了一个晚上,听着男女之间原始的旋律,男欢女爱的呻吟声,让她这个未出阁的女子害臊不行。

「喂,起来!」婢女红着脸,眼带不屑地催促着,汉子似乎早醒着,眼眸透着寒意,冷冷地看了一周,周围的人竟然不由的别开了脸,汉子这才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

柳颦如大概没想过这个男人气势如此狂妄,一时也被吓住,待她回过神时,汉子已经穿好衣服了。

「你这个低贱的人,竟敢进入王府,与我妹妹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她说得刚正不阿,却在男子瞟了她一眼时,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到。

柳闺语只是呆呆地看着男人的背影,男子穿好衣服,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她傻得更厉害了,没想到汉子一脸的胡须,根本瞧不清他的模样。

「我说你,竟然下贱到跟一个乞丐在一起。」柳颦如不怀好意地说,眼里的yīn毒更如针一般,根根直插进她的心上。

柳闺语渐渐听懂了她的意思,满脑的空白渐渐散去,清晰的丝丝纹理绽开,她反而定下心来,目不转睛地直盯这柳颦如,「是你?」

她的痛苦反而愉悦了柳颦如,「你胡说什麽!你自己干出这样的事,还有脸无赖我!不要以为在王府出了事,就要我替你承担,明明是你自己勾搭汉子,现在居然还赖在我身上!」

柳闺语低下头不语,事实根本就不是她说的那样,却被她硬生生地掰成了那样,无言以对的她没有注意到那个汉子离开时望向她的那一眼,静静地承受着那痛彻心扉的悲伤。

「你给我听清楚了,要不是你是我的妹妹,我必会要人把你赶出去,还未出阁就……」柳颦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罢,是你自己选的路,我也就不多嘴了,你就回去吧。」

柳颦如欲离开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转过身,走进她的身边,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妹妹真是的,姊姊费了这麽多心思,特意为你花了一两银子,求他来嫖你,你怎麽还能说姊姊无情无义呢。」

柳颦如没有表情地站直身子,门外的人都昂着头,听不清她们的对话。

柳闺语性子高傲,容不得别人如此藐视,在柳颦如的眼中,她是一个让人免费嫖都不会有人碰一下的人,而她也不是傻傻不懂反击的人,咬牙切齿地回道:「姊姊处心积虑是为何?莫非是三年未出,便将怒意发泄在我的身上?」

她文不对题,又不擅长骂人,可偏偏刺中了柳颦如的要害,柳颦如纤纤玉手一挥,她的脸上便留下了一道红印子,可她却一点也不痛,反而心中更痛快了。

像是意识到自己失礼的举动,柳颦如轻咳了一声,做作地骂道:「好你个不知羞的,竟然还将这事推卸在我身上了,还说我不会……」

没有什麽事情能比三年未出更能触动柳颦如的痛楚了,她也不需要演戏了,哽咽了一声,便捂着嘴转身离开。

主角都走了,看戏的人也渐渐散去,只是临走时眼中带着对柳闺语的不屑还有浓浓的不赞同。

柳闺语则仍是一句话也不说,没有知觉地起身将散落一地的衣服穿好,整理好以後,才跌跌撞撞地离开。

「王妃……」

距离厢房不远处,柳颦如还未走远。

「你应该知道该怎麽办吧。」柳颦如淡淡地说。

「奴婢知道。」

「嗯,去吧!」小麽,不要怪姊姊,要怪就怪你自己。

人言可畏,这一招必能使一个女子身败名裂,也好断了王爷的一片心……

◎◎◎

那一夜之後,柳闺语真的是未出过门了,就算谣言四起,她也不管不顾。

沉浸在自己思想中的女人没有感觉到门外的身影,来者轻轻地推开门,走进房中,身子高大挺拔,踩着的脚步却很轻,轻得辨不出声响,直到他走进了,掀开帘子,她才瞧清了来者。

南雾云直直地看着她,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恐惧和惊讶,她的脸颊旁还夹带着丝丝泪痕,长长的睫毛上悬挂着泪珠儿。

他没有徵兆地伸出手,粗粗的指腹轻轻地揩走了她的泪珠,柳闺语不躲也不闪,冷冷地看着他,「你是谁?」

柳闺语大胆地盯着男子,丝毫没有惧怕,可是她的小动作却还是难逃他锋利的双眸,她的小手纠结地交缠在被单下。

南雾云喜欢她的毫无畏惧,却一点也不觉她的装腔作势可爱,他上前,她立刻僵直了身子,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

男子全身黑,头戴一顶纱帽,她窥不见他的容貌,只教他那一身的yīn冷气质给吓得心儿扑通扑通地跳着,却仍逞强着。

「我叫南雾云。」低冷的声音从纱帽中传出。

「我不认识你。」柳闺语所认识的人少之又少,对於这个人名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是吗?」南雾云喃喃道,没说什麽,一双眼眸锐利地透过纱帽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的容貌确实不是最美的,他见过比她还要美的女子,当然通常越美的女子越是狠毒,这点他是深有体会。

「你要做什麽?」柳闺语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却仍是不退缩地看着他。

静静的,厢房里悄然无声,在柳闺语要失控地喊叫出声之前,他开口了,语气停停顿顿,让她听得不是很真切:「你……可许人?」

「什麽?」柳闺语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南雾云在确定她不是故意装聋作哑地耍着他玩,他才再一次地重申了他的问题,可得到的答案是她傻愣的模样。

「哈哈……」过了一会儿,柳闺语突然大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好似听了什麽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

柳闺语从未笑得这般开怀,因为她从来没有听过这麽可笑的话。

南雾云静静地看着她,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回答。

察觉到他异样的认真,柳闺语止住了笑意,眼里却不带一丝暖意,「我非清白之身。」

南雾云仅是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表情。

柳闺语神情有些懊恼,不懂这个男人的执着。

「不管如何,我都要娶你!」

「爲什麽?」柳闺语问出心中的犹豫。

「没有爲什麽。」

「你……」她怔愣地看着那张脸,纱帽下的男子,容貌……无法形容,只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看清那张脸,他黑发胡乱地披散,嘴边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她根本瞧不出他的模样。

可他的眼睛,很亮、很有神,还有莫名的熟悉感……

不知为何,柳闺语有了另一种想法,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轻启小嘴,要求道:「拿下纱帽。」

男人静止似地站在那里,眼里带着犹豫,却执拗不过她,在她坚定的目光下,还是从容不迫地伸手摘掉纱帽。

柳闺语瞠目,看得清清楚楚。

「你要赎罪?」柳闺语问着眼前的男子,起初心中的不解也渐渐散去,她知道他这麽做的缘由了,可她却不能怪罪於他身上,错不在他身上。

「不是!」南雾云给了否定的回答。

「我不会嫁给你!」柳闺语也直接拒绝。

思考了一会儿,南雾云又问道:「因为你觉得我是一个……乞丐?」

柳闺语又笑了,「你觉得呢?」

男人又看了她一会儿,眼里有着柳闺语读不懂的光芒,而她也不想去深究,她累了。

然後他转身离开了,不见他的身影以後,柳闺语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颓废了下来,她也曾是一个对於未来有着幻想的少女,而如今她还能做什麽。

唯一感到安慰的是,当她被王府的人赶出来时,大哥没有怀疑地相信了她的话,并没有因为流言蜚语而轻蔑她。

大哥心里是知道大姊的性格的,只是他还是记着双亲去世时的请求,让他们对於嫁入皇室的姊姊要宽容以待。

只是姊姊对她这般的狠毒,全然不顾姊妹感情,要谈宽容,谈何容易!而大哥心疼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要个理,毕竟不讲理的人也是他的妹妹呀!

柳闺语怎麽也想不通柳颦如为什麽要这样对她,她记得那一晚是大家一起用过晚膳,见天色不早,姊姊执意要她留宿的,她留了下来,接着姊姊的随身婢女为她送来一份酒酿圆子,她吃下後,便昏昏欲睡。

她以为是那少许的米酒让她犯困,也没多想,便上榻休息。

再醒来时,身边便多了一个赤裸着身子的汉子……他大概是路边的陌生人,她想,她直觉他与柳颦如不是一夥的,因为柳颦如自认自己是高贵的人,从不与这类人打交道,又怎麽会合谋呢。

只是想不通的是已过了数月了,男子为何还要来找她,甚至还夸下海口要娶她为妻?

他愿意,柳闺语却一点意愿也没有……男子的出现就好像不断地提醒那一日的侮辱!

◎◎◎

翌日,她终於知道了柳颦如眼中浓烈的恨。

「大哥,你再说一次?」柳闺语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说,三王爷找媒婆下聘,想纳你为侧室。」柳思品对於大妹的所作所为心中是有点知晓的,却没有说出来,毕竟是陈年旧事了,他也就没提了,只是他怎麽也没想到大妹会如此心狠手辣,竟然陷害小麽的名誉!

柳闺语呢喃着:「莫非是……」

「小麽,这下可好了!」柳思品本来就知道三王爷喜欢柳闺语,只是後来不知怎麽的,柳颦如成了三皇妃,他以为三王爷会等到小麽及笄时求亲的。

「好什麽?」柳闺语淡淡地看着他,不懂他的兴奋。

「王爷本来就锺情你,又不嫌弃你,你嫁过去,必会好好待你。」柳思品思想简单地说。

「大哥。」柳闺语有些无奈,她以为那天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小麽,难道你还担心大妹……」柳思品以为她是担心这个。

「大哥,我谁都不想嫁。」柳闺语重申道。

「你……」柳思品板着一张脸,「在家从父,父亲已逝,你应该听我的。」

「大哥,爹说过了,以後我们的婚姻自己作决定。」

「你!」柳思品心急如焚,情急之下说:「我是你大哥,你必须听我的,爹不是让你听我的话吗?」

眼看大哥又搬出父亲的话,柳闺语心中有些不满,可也知道大哥是一片好意,只是……

「让我嫁他,我情愿死!」绝然地丢下这句话,柳闺语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只是她没想到,一回房,便又看见那个大胡子的汉子坐在她的厢房中,似乎坐了好一段时间了一样。

「你来做什麽?」对於他,柳闺语其实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心中有些反感,每见他一次,就好像在提醒她那晚的事情。

那晚发生的事情,她早已不记得了,只记得隔夜醒来时身体的酸疼,其余的记忆全数没了,对於失身的过程,她一点记忆也没有。

男子静静地直盯着她看,唯一可见的一双星眸,亮晃晃的,「我来问你,是否愿意嫁给我?」

柳闺语不由的蹙起眉,「我说过了,我不会嫁给你的!」

第一天来问她是否许人,第二天又来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他,让她感觉困惑,既然已经得到想要的了,爲什麽还要穷追不舍?

特别是柳颦如曾说过的那句话,她至今还没有释怀,她明明不是烟花女子,却遭受了比烟花女子还要不如的境遇。

这一次他没有问她爲什麽,如来时的悄然无声,他潇洒地转身离开。

第三日、第四日……直到十五天後,柳闺语实在不懂他的意图,「你到底想要什麽?」

南雾云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想要娶你。」

「我也说过不愿意。」柳闺语道。

「我知道。」南雾云道。

「那你为何要天天来?」这是女人的闺房,而他竟肆无忌惮地来无影去无踪。

也幸好他会武功,虽然她不是很懂,但是他的轻功确实了得,她曾见过他在雨天经过泥泞的草地,靴子却不沾一丝泥土,多亏了他的轻功,否则会有更难听的谣言传开。

「我要娶你。」这是他唯一的答案。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大姊给你的钱不够吗?」问这个问题时,柳闺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我没有收下!」他直爽地说。

不知道是他的话,还是怎麽了,柳闺语突然觉得自己对他似乎太过苛刻了,软下了嗓子:「我说过了,我不会嫁给任何人,你不要再来了。」

第二章

「堡主,您回来啦。」冉东坐在客栈的上房里,等着南雾云。

「嗯。」南雾云走进房间,拿下头上的纱帽,毕竟他这副大胡子的模样在这北魏皇朝里走动起来,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冉东仔细地看着堡主的模样,犹如一只斗败的公**,他不由的摇摇头,想不通那名声如此之差的女子为何要三番两次地拒绝堡主,不过堡主喜欢,他也没有意见,毕竟他不想再被塞包子了,但堡主条件这麽好,爲什麽那女子就是不如意呢?

冉东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还跳到南雾云的前面,边摇头边呢喃着。

「堡主,怪不得别人会不同意,您这副大老粗的模样,谁家的女儿会愿意嫁给您?」冉东快嘴地说道,完全忘记了上次的教训。

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书的秦旭德头也不擡,反正某人欠揍,自讨苦吃,那他何须挡道呢。

这一次,南雾云没有不以为然,反而以一种惊奇的目光看了看,「很难看?」

「是。」冉东用力地点头。

「比之前的模样还难看?」南雾云皱着粗粗的眉头。

一片静默,连聒噪的冉东都一时不知道说什麽,「堡主……」

「嗯?」

「您以前那副模样不丑。」起码以前的堡主会有女人主动送上门,而现在……连只苍蝇都没有。

「是吗?」

「哈哈。」秦旭德突然爽朗地大笑,「冉东,你怕是说再多,堡主也是不相信的,何不让堡主去问问柳闺语姑娘呢?」

冉东正想极力劝说一番,岂料南雾云已经主动地说道:「冉东,吩咐小二打水来。」

「打水?现在洗漱是不是太早了?」

秦旭德看着冉东丈二金刚摸不着头地听命往楼下走,「堡主,需要刀吗?」他很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分力。

「嗯。」南雾云点点头。

秦旭德立刻拿出一把小剃刀,正好冉东端着热水进来。

过了一会儿,原本乱糟糟的胡子大汉,坐在桌前,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由的摇摇头,「这副模样……」

「堡主,比您之前的模样好多了!」冉东快人快语。

看了眼不是很满意的南雾云,秦旭德没有给予正面的答案,意有所指地说道:「堡主,何不自己去问问柳闺语姑娘呢?」

「问一个女人家,懂什麽!咱们又不是娘们儿,什麽女悦什麽容?咦,堡主呢?」冉东傻傻地看着满地的落胡。

「是女悦己者容。」秦旭德拿着扇子晃了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堡主早在他大放厥词时离开了,谁说只有女子会这般,男子亦然哪!

「真是的,不就是一个女子嘛。」冉东还是摇头晃脑的。

秦旭德但笑不语,又重新坐在椅子上,翻着书。

◎◎◎

柳闺语不常出门,可是她极爱养些花花草草,在她厢房前的小庭院里养了不少的花,虽然不是什麽名贵的花,却还是很让人赏心悦目。

特别是在一大堆花花草草中伫立着一名清雅脱俗的女子,嘴角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神情温柔可亲。

南雾云站在其身後,踌躇了片刻,既不忍心打扰她的兴致,也不想破坏这美好的静谧。

「你……」柳闺语转身,便看见一名陌生男子站在她的身後。

「我……」南雾云正在思考着该如何说。

「公子是找柳思品夫子吗?」大哥子承父业,也当起了夫子。

南雾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於她的称呼不置可否。

「哥哥正在书房里。」柳家家境一般,即使有了一个三王妃,也不见得情况转好,既没有奴仆也没有应门的门童,柳闺语以为他是敲了门,而她却未听见,忙赔不是道:「小女子失礼了,没有听见公子的敲门声。」

「嗯。」南雾云轻轻地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副从容的模样。

「书房在这边,公子有请。」柳闺语一个动作,放下水瓶,领着他往前走。

莫说柳闺语没有认出南雾云,只怕所有人都难以将之前的汉子与现在的南雾云相比较,一个天一个地,何从比较!

南雾云看着在他身前的女子,摇曳着窈窕的身姿,身下的湘绮裙摆随着她的一步一动之间而轻轻荡漾。

女子的曼妙身姿全数落入了身後的男子眼中,一双亮得不像话的瞳孔直直地勾看着女子,双唇微微抿紧。这一幕落进了柳思品的眼里,他正踏出书房,男子眼中占有与侵略让他心里一颤,「小麽,这位是……」

「是来找哥哥的。」她轻声细语。

「是吗?那你先下去吧。」柳思品上前,挡住了男子的目光,柳闺语依言离开。

柳思品看不得男人眼中异样的情感,在他心中,他认为三王爷更胜一筹,就算眼前的男子在外貌上来看,绝对要胜过三王爷,可是以柳闺语的现状,他还是认为三王爷更适合她。

小麽是在王爷家出了事,且是大妹搞的鬼,他认为王爷府是应该对小妹负责任的。

「公子……」

「南雾云,大哥可以这样称呼。」关外人不兴文诌诌的说话方式,南雾云直接道明来意:「大哥,我是来求亲的。」

「这恐怕不妥,小妹已经……」柳思品毕竟是一个老实人,他原意要说柳闺语已经许给王爷府了,可小麽自己却还没有答应,他也不敢随意乱说,免得惹小麽不痛快。

南雾云看着眼前的男子,眉一挑,「大哥,我一点也不介意,我是真心想娶柳姑娘的。」

介意?介意什麽?

「公子,是什麽意思?」柳思品有些疑惑了,他不认为小麽会认识眼前俊俏的男子,他不曾听小麽说起过,既然不相识,他为何这麽坚定?

南雾云敛眉,站在原处,他本只打算先向柳闺语求亲的,求得她同意後,再提亲的,可刚刚柳闺语没有认出他,误以为他是来找她大哥,他心生一计,不妨将错就错。

「其实关於那一夜……」他娓娓道出。

◎◎◎

往来时的路走回去的柳闺语突然停住了脚步,她总觉得有什麽不对劲,那位公子长得好生高大,剑眉星眸,挺直的鼻梁,好看的唇,肤色偏白,眼睛……他的眼睛似乎过於闪亮,就和某个人一样……

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柳闺语捂住嘴,提起裙摆,赶紧往回跑,蓦然间看见大哥生气的模样,「大哥。」

「你来得正好!」柳思品两眼似乎是冒火般,「我问你,大妹给你下药,让你失了清白?」

没想到呀,没想到呀!他仅仅以为大妹再坏,也只是散播一些不利於小麽的谣言。

柳闺语惊魂未定地看了看男子,又瞧了瞧怒火中烧的大哥,心里知道这层纸是被捅破了,她只说柳颦如留了她一宿,并未将中间发生的事情交代清楚,结果一些流言蜚语传了出来,大哥误以为是柳颦如散播了那些谣言。

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便是名声,可柳思品怎麽也没想到,原来大妹竟然狠到对自己的亲妹子下药,毁她名声不够,还要人毁了她的清白,大妹怎麽会做出这种事情!

见柳闺语默不吭声,柳思品心中有数,起初以为小麽忌惮大妹,所以不愿意下嫁王府,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有这麽一出。

「她怎麽会做出这种事情!」柳思品摇摇头,咬着牙,难以相信自己的大妹会做出这麽残忍无道的事情。

「大哥。」望着大哥一脸的悲伤,柳闺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大哥自双亲去世後,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是真心疼爱她的,她真的不愿让他知道这麽不堪的事实。

南雾云站在一旁,脸上一片坦然,一点也不後悔自己讲出了这个事实。

柳闺语气得不轻,狠狠地瞪了南雾云一眼,转而柔声地解释:「大哥……」奈何她偏不是巧言令色,能将黑的说成白的人,支支吾吾了很久还是说不出什麽来。

「所以这是你宁死也不愿嫁给三王爷的原因?」柳思品气得火冒三丈,却还是舍不得对自己的小妹发火,只能强压着火焰,努力将事情弄个清楚。

「什麽!」南雾云脸色黑得如阎王,「他还想娶你?」

「不关你的事!」柳闺语没给他好脸色地瞪了他一眼,「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走。」

「小麽,这是柳家的待客之道吗?何况南公子好心告诉我事实!」柳思品斥责道,「而且发生这种事情,你爲什麽不跟我讲清楚?」怪不得她宁死也不嫁,要做一个出家人。

柳闺语轻咬着唇,垂着头。

「唉……」柳思品叹了一口气,他还能说什麽呢?怪不得小麽不说,这种事情怎麽说得出口呢?这可是攸关女子清白的事情!

「我原以为,唉……其实三王爷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你,想娶你为妻,要不是大妹使了一些手段,只怕现在你才是三王妃。」

「大哥,你在说什麽呀?」柳闺语没想到柳思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我本以为大妹是极喜欢三王爷,而你那时还小,还不懂感情,所以我才一直没有说,没想到大妹自己遂愿後,对你还是多加防范,还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怎麽会……」柳闺语不相信地摇摇头。

怎麽不会呢,南雾云深沉地看着柳闺语,她也许不是最美的人儿,可是她却有一颗善良的心,且她聪慧贤淑,娶妻当娶她!

幸好,还来得及,南雾云不着痕迹地放松了紧绷着的肌肉,他狡猾地只说出了一部分的事实,有关於他与她之间的羁绊,他并未老实地和盘托出。

「我非要找她说清楚!」柳思品忿忿难平。

「大哥,你要三思而行。」柳闺语虽然也不见得多喜欢柳颦如,可是她不愿见大哥为了她如此悲愤,她更怕柳颦如胡说八道,伤了大哥的心。

「你不要管!」柳思品火大地推开柳闺语,大步往外走。

「大……啊……」柳闺语一时没站住脚,一个颠簸,头部突然一阵眩晕,她整个人如脱线的布偶,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

「语儿!」南雾云紧张万分地上前,如钢铁般的手臂一张,将娇小的人儿纳入了自己的怀里。

「小麽!」

毫无徵兆的,柳闺语昏了过去,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中。

◎◎◎

柳闺语轻哼了一声,从昏睡中缓缓转醒,一张眼,就看见一张脸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

柳闺语下意识地用手去推他,结果全身软绵绵的,手才伸到他的衣领处,便垂放了下来,正好放在了他的xiōng膛上。

她的脸上一股燥热,想说话,想赶他走,却发现自己口乾舌燥的。

「来,先喝口水。」南雾云将放在一边的茶杯端起,无视她的反抗,凑到她的嘴边,喂着她喝下。

柳闺语勉强地喝下,眼睛直盯着他看,待喉咙不再这麽难受,才开口:「你怎麽会在这里?」她还没有忘记他背後打小报告的事。

南雾云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深黑色的瞳孔好似有魔力一般,要将她给吸了进去,柳闺语别扭地扭转过头。

「我这副模样可好?」南雾云开口了,却是答非所问。

「什麽?」柳闺语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有些羞恼地将头转过去,过了一会儿,又转过来,「你喜欢我这副模样吗?」

柳闺语不由的呆愣了,「你问我,你的容貌?」

南雾云重重地点点头。

不明白他的用意,柳闺语还是坦白地点点头,「比之前的要好。」

之前的胡子整个遮住了他的五官,柳闺语根本不晓得他长得如何,甚至还瞧不出他的年龄,以为是一名年纪颇大的男子,而刮掉胡须的他,皮肤白皙不说,双眸大且亮,鼻梁高高地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唇不厚不薄,俨然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斯文男子。

「真的?」

柳闺语看着他亮得不像话的双眼,转过头,轻微地点了一个头。

「那就好。」南雾云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麽还在这里?」

南雾云没有说话,仅仅是看着她,良久後才说:「你要嫁给我吗?」

「不。」柳闺语皱起眉头,不经考虑地拒绝,她的答案还是没有变,而他的脸色却因为她的回答而灰暗了不少。

「你必须要嫁!」柳思品的身影从南雾云的身後走了出来。

「大哥?」柳闺语望向柳思品,等着他给她一个理由。

柳思品整了整脸色,一脸凝重地望着柳闺语,深吸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有了身孕。」柳思品严肃地说。

「怎麽可能!」柳闺语低下头望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南雾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厌恶,只是惊讶,心中的大石才缓缓地放下,本担心她会排斥她肚中的孩子,进而也排斥他,但看她除了惊讶以外并无其他异样,他心里升起了一股希望。

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怨天尤人,这说明她也不排斥他,他可以这样理解吧?

「小麽,你必须下嫁南公子。」知道实情以後,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麽被推进火坑,虽然他是自私了点,只想到自己妹妹的处境,没有考虑到南雾云,但是这节骨眼上,他能做的就只有这样了。

「哥!」柳闺语霍地起身,「不,哥,我……」

「躺下。」南雾云突然伸手按住她起身的动作,两道剑眉拧成一线,「不要乱动。」

「你不要乱碰我!」柳闺语没想到他竟然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直接用手碰她,她忍不住低喊道,他怎麽可以……

她的脸一下子变红,柳思品站在一边,没瞧见他们之间的互动,嘴里不断地碎碎念:「大哥已经对不起你了,怎麽也要为你找一个好夫君。」

柳闺语红着脸,低声道:「你……拿开!」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再乱动,脸上染着迷醉的神情,南雾云才收回了手,一脸的坦然,大手紧紧地握成拳,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他的手心上,他眼底也蒙上一层柔情。

柳闺语别过眼,低声道:「大哥,我……」

南雾云像是知道她即将说出口的是什麽话,「我会给你时间。」

「你……」柳闺语望着他漆黑的双眸,不解他的执着,她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

「我并未说出那件事。」他低声道。

柳闺语惊奇地看着他,以为他已经告诉大哥,他与她之间……那晚发生的脱轨行为。

「爲什麽?」柳闺语擡眼望着他。

「我说过了,我想要娶你,我希望你能心甘情愿地嫁给我。」南雾云的眼睛真诚无比,没有丝毫戏谑。

柳闺语的心似乎被某样东西撞击了一下,飘荡了一下,然後就静不下心了,她稍稍移动身子,「我不知道。」

但柳闺语知道,若是大哥知道这个男人就是腹中孩子的生父,就算大哥很气这个男人坏了她的名节,可最後大哥还是会要她嫁於他。

南雾云轻点头,「我们可以慢慢来。」他不急着要回去。

「你们在说什麽?」柳思品终於发现这两个人都没在听他说话,两人似乎在窃窃私语。

「大哥,我愿意娶柳姑娘,不过柳姑娘对我实属陌生,我想我们可以先定亲,若一段时日後,柳姑娘还是不喜欢我,到时由女方退婚。」

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了,柳闺语没有损失,而且由她退婚,也保留了她的面子。

「可是我妹妹她有了身孕……」柳思品却仍不住为南雾云打抱不平,毕竟让他娶自己这个名声具毁的妹妹,已经对不起他了,他还如此痴心於自己的妹妹。

「关外人不介意这些。」

比起中原人的各种小心,关外人倒显得不拘小节,寡妇再嫁,鳏夫再娶,女子未婚有子诸类事情也是有的,而且她腹中的孩子还是他的,他怎麽可能还计较这麽多呢。

「小麽……」柳思品恨不得自己替柳闺语作了主,这样的男子难能可贵呀!但是这毕竟是有关柳闺语自己的人生大事,他还是尊重她的意见。

柳闺语低眉不说话,柳思品却放心地笑了,拍拍南雾云的肩膀,「来,我们出去谈谈,让她休息一会儿。」

南雾云还不放心柳闺语,不愿离去,柳思品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女人家害羞。」柳闺语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说明她没有很排斥。

南雾云这才起身,随着柳思品往外走,临走前,轻轻地掐了掐她的手,低声道:「有事叫我。」

柳闺语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侧过身子不去看他,一眨眼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心里难得多了几分浮躁。

◎◎◎

柳闺语不知道他平时都待在哪里,可是只要她醒过来,他就在不远处,拿着一双亮眸直盯着她瞧,他似乎有好多的时间,只要她醒着,她便能瞧见他的身影,总是在她身边徘徊着,连带着他身边的两名男子,她也认识了,一个是叫冉东的粗汉子,一个是叫秦旭德的斯文男子。

但是他们和南雾云都一样,身上都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豪迈气质,不似她见过的男子身上的温润气质,也改变了她的一些想法。

有事就该说,不开心也说,开心更要说,无需隐瞒。

像冉东,第一眼见到她,竟然开口就问:「你就是那个人人嫌弃的柳二小姐,我说,你真的想抢了你的姊夫?」

柳闺语顿时被吓得说不出话,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一股心思地说出一切,不管别人的想法,只求个明白,但在看见他眼中没有恶意,只是好奇,才缓下心,点点头又摇摇头。

冉东看糊涂了,又问:「到底是不是呀?」

她咬着唇,思考了一会儿,「我是他们说的人,可我却不是那样的人。」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好似春风一般,和普通的待字闺中的女子一般,却多了一分柔美。

冉东端着他那双如牛般的铜铃大眼,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些人真是长舌妇。」

「你不也是。」一旁的斯文男子咋舌,笑着转过头,对着柳闺语道:「堡主夫人好,我是秦旭德。」

她不知道他是做什麽买卖的,但是常听另外两人喊他堡主,称她为堡主夫人,她福了福身,并未多话,她不擅长与人交际。

今天只有他们两人在,而他却不在,她偷偷地看了看他们身後,并未看见南雾云的身影。

「堡主等等就过来了。」秦旭德心细地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好心地解释。

「呿,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注重外表。」冉东粗声粗气地说,「活像娘们儿!」

「你说话可得小心了,免得让堡主听见了。」秦旭德摇着扇子,说着风凉话。

「难道我还说错了,之前让他打理一番,他不肯,如今出门看见脸上有了少许的胡子,就来劲了。」冉东大嗓门地说。

「呵呵。」秦旭德笑了笑。

你可曾喜欢我这副模样?柳闺语突然想起南雾云曾经问过的话,联想他之前粗鲁的大汉模样,和他现在这般的清爽脸庞,她紧张地掐了掐手,莫非他这般的注重外貌是为了她?

说曹cāo曹cāo就到了,南雾云一身暗蓝的长衫,披散着头发,明明是一股书生气,却因为他张狂的眼神,随风飘扬的长发,显得非常霸气。

「冷吗?」南雾云从房里拿了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南雾云的指尖不经意间碰触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她不由的瑟缩了一下,神情不自然地别过头,「还不是很冷。」现在是初春,哪会冷呢?

注意到柳闺语的别扭,他没说什麽,只是坚持地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确定没有受寒的可能性以後,才放开对她的禁锢,「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应该要小心……」

柳闺语低着头,不说话地转过去,却看见冉东变成了一个石化人,而秦旭德手中的扇子掉了。

请问,他们刚刚有没有听错?

第三章

客栈内,冉东嘴巴张的大大,好似吞了石头一样,「堡主,你说什麽?」

一向镇定自如的秦旭德也难得地皱起了眉头,正经地看着南雾云。

「她有喜了。」南雾云简单地解释。

秦旭德闻言,皱了皱眉,「堡主来这儿才几日,别告诉我,堡主夫人已经身怀六甲了!」

冉东一听他这麽分析,两道眉都要拧在一块了,未经思考,大剌剌地喊道:「堡主,你不会是要替别人养小孩吧!」

气氛一下子凝住了,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他们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一时间他们谁都不敢说话了,南雾云一脸的yīn沉,眼中发出的狠戾让他们不由的屏住呼吸,不敢大肆说话。

满意地在他们眼中看到了畏惧,南雾云才轻声道:「以後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否则你们就不要待在我身边了。」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那一刻他们有一种错觉,如果他们还敢争执什麽的话,他们绝对会死得很惨。

「我要你们买下柳家旁边宅子的事情办得怎麽样了?」南雾云询问着。

「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房契已经拿到了,银货两讫,只是还未整理好。」秦旭德赶紧回答。

「三日内整理好。」从不牵挂任何人的他,唯独对这个小女人放不下心,怕她没休息好,怕她吃不好、睡不好,唯有亲自监督着,他才能真正放心。

「是。」他们应道。

过了一会儿,冉东看了看秦旭德,对他使了个眼色,可那秦旭德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有什麽话说吧。」南雾云看着小动作频频的两人。

「火云堡的管家来信询问堡主什麽时候可以回去?」冉东在心里暗骂秦旭德小人,每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总是要他来做,他苦不堪言哪。

「等她生下孩子再做打算。」大夫千交代万嘱咐,千万不可让她舟车劳顿,她现在的身子不适宜长途奔波。

「这不是要很久了。」冉东学不会教训地嚷嚷着。

「你想回去可以先回去。」秦旭德在一旁煽风点火。

冷眼旁观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南雾云习惯地闭闭眼,对於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个大男人吵吵闹闹,不堪入眼!

「堡主,你要去哪?」看到南雾云作势要离开,冉东紧张地问道。

「笨死了,除了堡主夫人那儿,还能去哪里?」秦旭德用着「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望着他。

「不是刚刚回来嘛。」

「堡主又不是你养的小狼狗,你这麽紧张做什麽。」

「靠!姓秦的,你跟我杠上了。」

两个人的吵架声越来越远,南雾云的步伐也越来越快,才离开一会儿,他的心就开始浮躁不安。

◎◎◎

「你已经有喜了?」

柳闺语静静地看着站在庭院里的挺拔男子,男子一身尊贵的墨竹蓝紫色锦服,腰间佩戴着白色珍珠腰带,悠然的姿态,令人仰慕。

「是。」柳闺语低头回道。

「所以你不愿意嫁作本王的侧妃?」三王爷脸带郁气。

「是。」柳闺语擡起臻首,勇敢地直视着三王爷,「民女从未想过要嫁入王府中,也不想与姊姊争强斗胜,民女只想平平静静地过着日子。」

「你,对本王……对我……」三王爷有些难以启齿。

「民女年幼不知,不知情为何物,民女一直把王爷的善意当作如大哥一样的温暖亲情,只是最近我才从大哥那里得知王爷……」柳闺语不知该如何讲。

眼前的男人是皇亲国戚,她对他无意,却又不能直说让对方下不了场,那她该如何是好?且愚弄王爷之名,她可担当不起。

「我懂了。」三王爷凝视眼前的女人,心中有着源源不断的悔恨,这样的女子才是一名贤淑王妃,而他竟一时被蒙蔽了双眼,一切怨不得别人,只能怪他太贪心。

以为可以称心如意地左右逢源,坐享齐人之福,哪知柳颦如歹毒地连自己的妹妹都容不下,莫说其他的女子了。

恋恋不舍地看了柳闺语一会儿,三王爷才举步离开。

柳闺语目送他离开,一个转身,没想到身後竟伫立着一道高大的墙,「啊……」

南雾云拥住她纤细的腰肢,一双眼yīn鸷可怕。

「你……」柳闺语看着他yīn晴不定的模样,总感觉他好似是在对她生气一般,却又隐忍着什麽似的,她试图说些什麽,来减轻他们之间的沉默,可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巨大的yīn影笼罩着她。

南雾云难以自拔地深深地吻着她,他不该动怒,他知道她对那个该死的三王爷根本一点感情也没有,可他就是看不过去那个王爷对她眼中深深的眷恋。

同为男人,南雾云当然知道那个眼神代表着什麽,他嫉妒着、愤怒着,他不许别的男人拿那种眼神看着她,他只想将她藏在自己的怀里,让别人窥不得一分。

南雾云的吻炙热又深入,就如他的人一样,平时沉默,但是爆发出的热情,就如岩浆一般源源不绝,足以将她燃烧殆尽。

「嗯……」柳闺语伸出手,努力推挤着他宽厚的xiōng膛。

南雾云看准时机,一手拉住她的手,往他的肩膀上拉,她的纤柔小手只能被迫地环住他的颈,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腰肢,迫使她往他的怀中缩,他高大的身体整个罩住了她娇小的躯体,他的力道不重不轻,却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镶嵌进他的体内。

施压在她唇上的力道,重得产生了一股麻麻的酥酥的感觉,连带地让她的呼吸变得浓重不已,两人之间毫无缝隙,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吹拂在她脸颊上的热烈气息。

可他却还不够,湿热的舌头轻轻地钻进她的檀口中,甚至不知羞地卷起她的舌头,敏捷的舌尖不断地挑弄着她的根部,让她发出嘤嘤之声。

「南……公子……」柳闺语试图讲话,可才刚开口,他的吻更是猛烈,她的呼吸都因他的动作而停滞了。

略微离开她的唇,他的指代替他的唇,在她的唇间摩挲着,双眼里的深沉如一口井一般,深邃不见底。

「唤我阿云……」南雾云不喜欢她的生疏,明明他跟她不是陌生人,他们是最亲的人,他的子嗣在她的肚子中茁壮成长,他们是该互相依靠的两人,不该这麽陌生地称呼对方。

「我……」明明他什麽都没做,仅仅是现在做的都不及他刚刚孟浪的行径要来得惊心动魄,可她仍是脸儿红红的,最让她羞红的便是他的眼眸,她都不敢直视。

「语儿,唤我……」南雾云恣意妄为地勾引着她,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字,好似他们不是近日才认识一般,宛如他们是一对认识很久的恋人一样。

「云……阿云……」柳闺语叫得结结巴巴,头低得低低的,不敢瞧他一眼,两只眼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敢看他。

怎麽会这样!她的身体僵硬在那儿,从未与男子这麽亲近过,甚至还被他那样的占便宜,而她竟然没有反抗?

小手不着痕迹轻轻地按着xiōng口,眼睛盯着脚上的绣花鞋,她是怎麽了?

南雾云也没有过多地奢求,虽然她喊得一点感情都没有,就好像是叫一只小狼狗一样,但是能让她紧得如玉蚌的小嘴吐出他的名字,他暂时是满意了。

「药还没喝?」南雾云轻轻地瞟了一眼石桌。

「我……想凉一些再喝。」柳闺语动了动,却挣不开他的怀抱,最後只能红着脸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

「已经凉了。」碗中没有热气腾腾的烟雾飘浮着。

「我……」柳闺语有些别扭地转过头,「我等等再喝。」

她的模样太可疑了!大夫说她才怀孕三个月,要多加小心,加上她的身体偏寒,应该慎重进补。

他想过她会受孕,所以三个月前那夜之後,他快马加鞭地回到火云堡,处理了大小事件,紧接着带着两名心腹,准备在这里暂时定居。

可他又不放心她,担心她遭受了那样的事情後会一时想不开,便委托友人暗中保护她,所幸她不是一个迂腐,受封建思想束缚的女子。

「还是趁热喝的好。」南雾云大手一张,大大的碗便托在了他的手上,把碗凑近她的嘴边。

柳闺语死死地抿紧嘴巴,眉头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好似打了好几个结一样。

「张嘴。」南雾云霸道地下令。

摇了摇臻首,柳闺语坚决不喝。

「你……怕喝药?」南雾云恍然大悟地问。

南雾云语气里的惊讶和不敢相信让她羞红了脸,却还是坚持不说话,就怕被他逮着了机会,趁机灌进她的嘴里。记得小时候,温和的大哥因为她不喜喝药的问题,被她气得要跳脚,循循善诱,终不得果,索性诱着她说话,再趁机把药给灌进她的嘴里,这才了事。

柳闺语平时温柔,可一些事情一旦执拗起来,却是比石头还要坚硬。

南雾云神情高深莫测,挑着眉看着沉默的女人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俯下身子,对上她那双怯怯的眼睛,对着她一笑,「如果真的不想喝,那就不要喝好了。」

闻言,柳闺语松了一口气,却被他下一句话给吓得花容失色。

「只是可怜我的孩子了。」南雾云淡淡地叹气。

没错,大夫说过她的身子太过虚弱,这孩子至今还没流掉是万幸了,对於这个突然而至的小孩,她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觉,她很肯定的是自己从来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柳闺语不知道爲什麽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可她确实不想要流掉这个孩子,即使这个孩子象徵着是那一夜的屈辱,她却一点也不想牺牲掉这个孩子。

不管南雾云有没有承认他就是那天的汉子,她都会生下,也许是她太过冷静,孩子与那夜发生的一切是两回事,她能清楚地分辨这两者间的不同。

他听到柳闺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而一双小手拿过他手中的碗,大口地喝下。

柳闺语蹙着眉头,皱着鼻子,一副生不如死地灌下汤药的模样,在他的眼里,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明明这时的她很任性,可他还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样的她。

有着少女的天真,不再总是静静地看着他,总是一副乖巧的模样,让他看了总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一只想要逃跑的小兔子,而不是缩在他怀里,任他宠爱的女人。

「好苦。」柳闺语一口气喝完药,吐着舌头,不堪苦楚的俏模样。

男人从怀中拿出一包东西,外头用着丝绢小心地包着,打开以後,又用一张油纸包着,看得柳闺语就像一个等着外出的父母回来时的期待模样。

「是蜜饯山楂!」柳闺语惊呼,他是怎麽知道她喜欢吃这个的?

「张嘴。」南雾云温柔地将一个山楂递进她的嘴里,看着她满眼幸福地咀嚼着,他是不懂她的爱好,只是看她每天喝药喝得苦不堪言,便替她买了甜的东西,去去苦味。

最近她开始有些害喜,大夫说是正常的情形,说吃一些酸甜的东西可以止呕,这蜜饯山楂里头是酸酸的山楂,外头裹着红红的蜜饯汁,又酸又甜,她却爱极了!

「我自己来。」

柳闺语伸手想拿,他却推开她的手,自己捻着一个,凑近她的嘴边,「喏。」

柳闺语有些羞怯,却又抵挡不住那活生生的诱惑,暗自咽了咽口水,秀气地张开嘴边,含了进去。

「好吃?」

「嗯。」

「明天我再买一些过来。」

「……」

「不准再喝几口又放着凉,太凉对身体不好。」

「……」

「进屋吧,起风了。」

过了良久之後,她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大概是世上最玩味的事情了!他们连夫妻间最亲密的事情都做了,此刻相处起来,却如初尝情味的男女,青涩不已。

◎◎◎

「你……把药喝了?」柳思品拥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柳闺语,没想到她竟然会喝完整碗汤药。

「嗯。」柳闺语忙着消灭嘴里的食物。

刚吃完晚膳,坐在柳闺语旁边的南雾云很认真地监督她,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喝着**汤。

「是吗?」柳思品啧啧称奇,真是怪事天天有呀,就属今天最奇怪了!在他不在的期间发生了什麽事吗?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今天不在,小麽会趁机不喝药汤,特意嘱咐南雾云,一定不能让她耍赖得逞。

而且小麽她的胃口也大了很多,以前的她纤细窈窕,现在仍是如此,只是现在她的脸色红润了很多,不再和以往一样,虽然白皙却没有血色。

柳思品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们两个,南雾云只道他在关外做生意,是个生意人,其余的没有多讲,可以想见的是,他必是一个殷实的生意人。

三天两头地给小麽送些汤汤水水,还不间断地给她买些小零嘴、饭後甜点之类,简直是把小麽给宠上天了。

不是他这个未来大舅子要说话,这样宠一名女子是不是过了。

他在用餐之前还跟南雾云一番沟通,南雾云却正经地说:「这不算什麽,如果是在关外的话,一些名贵食材更多。」

柳思品当场无语,人家要这麽宠他妹妹,他说也说过了,阻也阻止过了,还能怎麽办?幸好他这个妹妹没被宠坏。

柳思品想,小麽会接受他的好意,大概是因为肚子多了一个,胃口难得地大开,随着南雾云喂了,他原是这麽想的,但是……

「我吃不下了。」柳闺语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碗里还剩下一半的**汤。

「真的吃不下了?」南雾云淡淡地问。

「嗯,好撑。」柳闺语嘴上吃得油油的,南雾云见了,拿出绣帕,作势擦拭着她的小嘴,柳闺语还是很不习惯他的服侍,按住他的手,自己拿过绣帕,秀气地擦拭。

「我刚买了些糕点。」南雾云也不在意,从袖中拿出一叠包得好好的糕点,放在桌上。

应该是饱得吃不下任何东西的柳闺语,突然觉得满满的胃,此刻好像又空了一些,小声地说道:「谢谢。」

亲昵地摸摸她的头,南雾云端过她喝剩的**汤,几个大口就喝光了。

柳闺语则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糕点。

就是这样,南雾云总是把小麽当成菩萨一样,先是伺候她吃完饭,才自己吃,深怕自己一起吃,会把柳闺语饿到。

关外大汉吃起饭来,倒也不讲究,极快地就吃完了,又在一旁小心地照看着柳闺语。

柳思品到现在还是看不习惯南雾云,长着白白净净的斯文男子,却有着粗汉的豪爽,这样矛盾的组合,是在看起来很诡异。

偏偏南雾云身上就是有种霸气,让那些当初对他的斯文模样有意见的人现在都不敢有意见了,只消他一瞪,谁敢说话,何况是柳思品这种老实人。

耐心地等着柳闺语吃完糕点,南雾云陪她散了一会儿步,送她回房以後,才离开柳家。

他们之间总是男方主动,而女方静止不动,对於他一些过於亲昵的动作,她则有些异议,但若只是摸摸头之类的行为,她倒也没说什麽。

◎◎◎

南雾云回客栈的路上,安安静静,这时差不多家家户户都已经准备要熄灯休憩了,他一个人迎着习习晚风,缓步慢移着。

在经过王府时,一些清晰的片段毫无预警地闯进他的脑海中。

三年前的王府府邸,元宵时分一如往常的热闹,一名男子靠坐在墙壁旁,看着热络不断的人流进入王府,又出来。

点点飘雪落在眼睑上,他一个人静静地坐着,雪轻柔地覆盖在他的身上,软软柔柔带着丝丝凉意的雪花,遮去了他的视线。

「你……还好吗?」一道犹豫温柔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里,他睁开眼睛,眨了眨,一名十四左右的少女站在他的眼前。

他看得不是很真切,因为女子站立的地方,遮去了所有的光线。

少女柔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确定坐在地上的人还活着,才舒了一口气,将一个篮子放在了他的身边。

「今个儿是元宵,你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少女谦逊地说。

谁会嫌弃呢?他坐在这里整整一天,却只有她会靠上来,他擡眼望了望她,顺着她脚下的脚印,他看见脚印消失在王府前的一段距离,又零零乱乱地往他这边来。

少女扬着笑容,「这是今儿刚做的,不是吃剩的。」少女赶忙解释,怕他误会了她的好意,「实不相瞒,本来是要送给我姊姊的,不过我想我姊姊不需要的。」

他一句话也没说,还是盯着她看,想将她看个实实在在,却仍是看不清,「我走了。」少女轻轻地说,然後转身离开。

他仍是没瞧清楚,但她的声音,他记住了……

少女走後一段时间,两个男人突然往这边走,其中一个拉开嗓门:「堡主,原来你在这里,害我们难找!」

「堡主……」另一个男子似乎有些无奈。

南雾云缓慢地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身材高大,大步迈开,仍是不说话,离去前,手上多了一篮的挂粉汤圆。

北魏王朝的元宵有两种,一种是做好了的汤圆,直接下锅煮,煮熟了捞起,在汤中洒上糖,一口一个汤圆,合着一口汤,暖暖的、烫烫的,这寒冷的时候吃刚好;另一种便是挂粉汤圆。

南雾云拉开布,一看,篮子里放着一篮煮熟了的乾汤圆,汤圆的旁边放置着甜粉,乾汤圆在甜粉上滚一圈,裹上一层甜粉,就可以享用了。

他随手抓了一个,沾了沾甜粉,放进嘴里,甜味直入心中,牙龈一咬,浓浓的芝麻便破皮而出,又烫又香,好吃地停不下来。

「堡主,你在吃什麽?」眼尖的冉东在他身後嚷嚷着。

「堡主,以後不要一个人出门,我知道你不喜欢住客栈,嫌人杂又吵,可也不该一个人在大街上乱晃,冻着了怎麽办?」秦旭德难得的婆婆妈妈。

南雾云没有答应,这一刻,他一点也不想拿手中的汤圆塞住他们的嘴,这种美味他只想一人独享。

第二年,南雾云没想到自己又遇到了她,这一次他终於看清了她的模样,她的鼻子冻得红红的,小嘴没有唇色,脸蛋白皙,眼眸如水,是个清秀的媚女子。

她用着柔柔的嗓音说着婉转的话,看他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便放下了篮子,转身离开,南雾云也缓慢地起身,隔着一段距离,在她身後缓步行走。

看着她进入了家中,南雾云又转过身离开,抓起篮子中的汤圆,放进嘴里,眼儿倏地一个放亮,不是芝麻,而是花生……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花生也可以充当汤圆馅儿,且如此好吃。

「堡主……」身後又是两名男子,他们的表情是无奈又厌烦。

「堡主,拜托!咱们一年才来这儿一次,你就行行好,别一直捉迷藏好不好!」冉东没好气地说,鼻孔里喷出的气在寒冷时刻里如白雾缭绕。

「堡主,你又在吃什麽?」冉东看着男人一口一个吃着些什麽东西。

「是汤圆。」秦旭德冷静地看着男人,「堡主,关外是没这东西,你若是喜欢,赶明儿我会给你买,不要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是呀。」冉东好奇地看着那一篮子的东西,「堡主,有这麽好吃吗?我也要。」

说着要的某人,隔天头上多了一乌青的肿包。

隔日,秦旭德端着一碗汤圆来到南雾云前面,「堡主,趁热吃吧。」

男人看了看,没有动,冉东端起另一碗,大剌剌地吃了一个,嘴里努力地搅动着,不忘评语道:「这黏糊糊的东西,还不如肉包呢。」

秦旭德另有所思地看着那个一动也不动的男人,以及放在他前面汤圆,也未曾动过。

今年元宵,王府还是一样热闹,可也没过多久,突然寂静了。

站在王府前好一会儿,南雾云才不甘不愿地转身离开。

他来迟了,她已经走了吗?

「喂,等等。」他惊喜地回过头,可惜却不是她。

「你过来。」王府里的一个小丫鬟不屑地看着他,「喏,你过来,这银子便是你的了!」

南雾云顺着她的动作,看的却不是她手上的那小小的银子,而是瞄着王府的牌匾,她每年都来这里,却从未进去过,这一次,她进去过了吗?

他移动着脚步走向那丫鬟身边,瞧也没瞧那一银两,而那个丫鬟却开始在他的耳边讲起了可怕的「勾当」。

第四章

“来,先喝口水。”南雾云将放在一边的茶杯端起,无视她的反抗,凑到她的嘴边,喂着她喝下。

柳闺语勉强地喝下,眼睛直盯着他看,待喉咙不再这么难受,才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还没有忘记他背后打小报告的事。

南雾云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深黑色的瞳孔好似有魔力一般,要将她给吸了进去,柳闺语别扭地扭转过头。

“我这副模样可好?”南雾云开口了,却是答非所问。

“什么?”柳闺语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有些羞恼地将头转过去,过了一会儿,又转过来,“妳喜欢我这副模样吗?”

柳闺语不由的呆愣了,“你问我,你的容貌?”

南雾云重重地点点头。

不明白他的用意,柳闺语还是坦白地点点头,“比之前的要好。”

之前的胡子整个遮住了他的五官,柳闺语根本不晓得他长得如何,甚至还瞧不出他的年龄,以为是一名年纪颇大的男子,而刮掉胡须的他,皮肤白皙不说,双眸大且亮,鼻梁高高地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唇不厚不薄,俨然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斯文男子。

“真的?”

柳闺语看着他亮得不象话的双眼,转过头,轻微地点了一个头。

“那就好。”南雾云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还在这里?”

南雾云没有说话,仅仅是看着她,良久后才说:“妳要嫁给我吗?”

“不。”柳闺语皱起眉头,不经考虑地拒绝,她的答案还是没有变,而他的脸色却因为她的回答而灰暗了不少。

“妳必须要嫁!”柳思品的身影从南雾云的身后走了出来。

“大哥?”柳闺语望向柳思品,等着他给她一个理由。

柳思品整了整脸色,一脸凝重地望着柳闺语,深吸了一口气,“妳知不知道妳已经有了身孕。”柳思品严肃地说。

“怎么可能!”柳闺语低下头望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南雾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厌恶,只是惊讶,心中的大石才缓缓地放下,本担心她会排斥她肚中的孩子,进而也排斥他,但看她除了惊讶以外并无其他异样,他心里升起了一股希望。

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怨天尤人,这说明她也不排斥他,他可以这样理解吧?

“小么,妳必须下嫁南公子。”知道实情以后,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么被推进火坑,虽然他是自私了点,只想到自己妹妹的处境,没有考虑到南雾云,但是这节骨眼上,他能做的就只有这样了。

“哥!”柳闺语霍地起身,“不,哥,我……”

“躺下。”南雾云突然伸手按住她起身的动作,两道剑眉拧成一线,“不要乱动。”

“你不要乱碰我!”柳闺语没想到他竟然不顾男女授受不亲,直接用手碰她,她忍不住低喊道,他怎么可以……

她的脸一下子变红,柳思品站在一边,没瞧见他们之间的互动,嘴里不断地碎碎念:“大哥已经对不起妳了,怎么也要为妳找一个好夫君。”

柳闺语红着脸,低声道:“你……拿开!”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再乱动,脸上染着迷醉的神情,南雾云才收回了手,一脸的坦然,大手紧紧地握成拳,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他的手心上,他眼底也蒙上一层柔情。

柳闺语别过眼,低声道:“大哥,我……”

南雾云像是知道她即将说出口的是什么话,“我会给妳时间。”

“你……”柳闺语望着他漆黑的双眸,不解他的执着,她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

“我并未说出那件事。”他低声道。

柳闺语惊奇地看着他,以为他已经告诉大哥,他与她之间……那晚发生的脱轨行为。

“为什么?”柳闺语抬眼望着他。

“我说过了,我想要娶妳,我希望妳能心甘情愿地嫁给我。”南雾云的眼睛真诚无比,没有丝毫戏谑。

柳闺语的心似乎被某样东西撞击了一下,飘荡了一下,然后就静不下心了,她稍稍移动身子,“我不知道。”

但柳闺语知道,若是大哥知道这个男人就是腹中孩子的生父,就算大哥很气这个男人坏了她的名节,可最后大哥还是会要她嫁于他。

南雾云轻点头,“我们可以慢慢来。”他不急着要回去。

“你们在说什么?”柳思品终于发现这两个人都没在听他说话,两人似乎在窃窃私语。

“大哥,我愿意娶柳姑娘,不过柳姑娘对我实属陌生,我想我们可以先定亲,若一段时日后,柳姑娘还是不喜欢我,到时由女方退婚。”

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了,柳闺语没有损失,而且由她退婚,也保留了她的面子。

“可是我妹妹她有了身孕……”柳思品却仍不住为南雾云打抱不平,毕竟让他娶自己这个名声具毁的妹妹,已经对不起他了,他还如此痴心于自己的妹妹。

“关外人不介意这些。”

比起中原人的各种小心,关外人倒显得不拘小节,寡妇再嫁,鳏夫再娶,女子未婚有子诸类事情也是有的,而且她腹中的孩子还是他的,他怎么可能还计较这么多呢。

“小么……”柳思品恨不得自己替柳闺语作了主,这样的男子难能可贵呀!但是这毕竟是有关柳闺语自己的人生大事,他还是尊重她的意见。

柳闺语低眉不说话,柳思品却放心地笑了,拍拍南雾云的肩膀,“来,我们出去谈谈,让她休息一会儿。”

南雾云还不放心柳闺语,不愿离去,柳思品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女人家害羞。”柳闺语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说明她没有很排斥。

南雾云这才起身,随着柳思品往外走,临走前,轻轻地掐了掐她的手,低声道:“有事叫我。”

柳闺语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侧过身子不去看他,一眨眼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心里难得多了几分浮躁。

柳闺语不知道他平时都待在哪里,可是只要她醒过来,他就在不远处,拿着一双亮眸直盯着她瞧,他似乎有好多的时间,只要她醒着,她便能瞧见他的身影,总是在她身边徘徊着,连带着他身边的两名男子,她也认识了,一个是叫冉东的粗汉子,一个是叫秦旭德的斯文男子。

但是他们和南雾云都一样,身上都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豪迈气质,不似她见过的男子身上的温润气质,也改变了她的一些想法。

有事就该说,不开心也说,开心更要说,无需隐瞒。

像冉东,第一眼见到她,竟然开口就问:“妳就是那个人人嫌弃的柳二小姐,我说,妳真的想抢了妳的姊夫?”

柳闺语顿时被吓得说不出话,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一股心思地说出一切,不管别人的想法,只求个明白,但在看见他眼中没有恶意,只是好奇,才缓下心,点点头又摇摇头。

冉东看胡涂了,又问:“到底是不是呀?”

她咬着唇,思考了一会儿,“我是他们说的人,可我却不是那样的人。”她的声音细细柔柔的,好似春风一般,和普通的待字闺中的女子一般,却多了一分柔美。

冉东端着他那双如牛般的铜铃大眼,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些人真是长舌妇。”

“你不也是。”一旁的斯文男子咋舌,笑着转过头,对着柳闺语道:“堡主夫人好,我是秦旭德。”

她不知道他是做什么买卖的,但是常听另外两人喊他堡主,称她为堡主夫人,她福了福身,并未多话,她不擅长与人交际。

今天只有他们两人在,而他却不在,她偷偷地看了看他们身后,并未看见南雾云的身影。

“堡主等等就过来了。”秦旭德心细地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好心地解释。

“呿,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注重外表。”冉东粗声粗气地说,“活像娘们儿!”

“你说话可得小心了,免得让堡主听见了。”秦旭德摇着扇子,说着风凉话。

“难道我还说错了,之前让他打理一番,他不肯,如今出门看见脸上有了少许的胡子,就来劲了。”冉东大嗓门地说。

“呵呵。”秦旭德笑了笑。

妳可曾喜欢我这副模样?柳闺语突然想起南雾云曾经问过的话,联想他之前粗鲁的大汉模样,和他现在这般的清爽脸庞,她紧张地掐了掐手,莫非他这般的注重外貌是为了她?

说曹cāo曹cāo就到了,南雾云一身暗蓝的长衫,披散着头发,明明是一股书生气,却因为他张狂的眼神,随风飘扬的长发,显得非常霸气。

“冷吗?”南雾云从房里拿了一件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南雾云的指尖不经意间碰触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她不由的瑟缩了一下,神情不自然地别过头,“还不是很冷。”现在是初春,哪会冷呢?

注意到柳闺语的别扭,他没说什么,只是坚持地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确定没有受寒的可能性以后,才放开对她的禁锢,“妳现在不是一个人,应该要小心……”

柳闺语低着头,不说话地转过去,却看见冉东变成了一个石化人,而秦旭德手中的扇子掉了。

请问,他们刚刚有没有听错?

客栈内,冉东嘴巴张的大大,好似吞了石头一样,“堡主,你说什么?”

一向镇定自如的秦旭德也难得地皱起了眉头,正经地看着南雾云。

“她有喜了。”南雾云简单地解释。

秦旭德闻言,皱了皱眉,“堡主来这儿才几日,别告诉我,堡主夫人已经身怀六甲了!”

冉东一听他这么分析,两道眉都要拧在一块了,未经思考,大剌剌地喊道:“堡主,你不会是要替别人养小孩吧!”

气氛一下子凝住了,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他们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一时间他们谁都不敢说话了,南雾云一脸的yīn沉,眼中发出的狠戾让他们不由的屏住呼吸,不敢大肆说话。

满意地在他们眼中看到了畏惧,南雾云才轻声道:“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否则你们就不要待在我身边了。”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那一刻他们有一种错觉,如果他们还敢争执什么的话,他们绝对会死得很惨。

“我要你们买下柳家旁边宅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南雾云询问着。

“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房契已经拿到了,银货两讫,只是还未整理好。”秦旭德赶紧回答。

“三日内整理好。”从不牵挂任何人的他,唯独对这个小女人放不下心,怕她没休息好,怕她吃不好、睡不好,唯有亲自监督着,他才能真正放心。

“是。”他们应道。

过了一会儿,冉东看了看秦旭德,对他使了个眼色,可那秦旭德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有什么话说吧。”南雾云看着小动作频频的两人。

“火云堡的管家来信询问堡主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冉东在心里暗骂秦旭德小人,每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总是要他来做,他苦不堪言哪。

“等她生下孩子再做打算。”大夫千交代万嘱咐,千万不可让她舟车劳顿,她现在的身子不适宜长途奔波。

“这不是要很久了。”冉东学不会教训地嚷嚷着。

“你想回去可以先回去。”秦旭德在一旁煽风点火。

第五章

冷眼旁观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南雾云习惯地闭闭眼,对于他们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个大男人吵吵闹闹,不堪入眼!

“堡主,你要去哪?”看到南雾云作势要离开,冉东紧张地问道。

“笨死了,除了堡主夫人那儿,还能去哪里?”秦旭德用着“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望着他。

“不是刚刚回来嘛。”

“堡主又不是你养的小狼狗,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靠!姓秦的,你跟我杠上了。”

两个人的吵架声越来越远,南雾云的步伐也越来越快,才离开一会儿,他的心就开始浮躁不安。

“妳已经有喜了?”

柳闺语静静地看着站在庭院里的挺拔男子,男子一身尊贵的墨竹蓝紫色锦服,腰间佩戴着白色珍珠腰带,悠然的姿态,令人仰慕。

“是。”柳闺语低头回道。

“所以妳不愿意嫁作本王的侧妃?”三王爷脸带郁气。

“是。”柳闺语抬起臻首,勇敢地直视着三王爷,“民女从未想过要嫁入王府中,也不想与姊姊争强斗胜,民女只想平平静静地过着日子。”

“妳,对本王……对我……”三王爷有些难以启齿。

“民女年幼不知,不知情为何物,民女一直把王爷的善意当作如大哥一样的温暖亲情,只是最近我才从大哥那里得知王爷……”柳闺语不知该如何讲。

眼前的男人是皇亲国戚,她对他无意,却又不能直说让对方下不了场,那她该如何是好?且愚弄王爷之名,她可担当不起。

“我懂了。”三王爷凝视眼前的女人,心中有着源源不断的悔恨,这样的女子才是一名贤淑王妃,而他竟一时被蒙蔽了双眼,一切怨不得别人,只能怪他太贪心。

以为可以称心如意地左右逢源,坐享齐人之福,哪知柳颦如歹毒地连自己的妹妹都容不下,莫说其他的女子了。

恋恋不舍地看了柳闺语一会儿,三王爷才举步离开。

柳闺语目送他离开,一个转身,没想到身后竟伫立着一道高大的墙,“啊……”

南雾云拥住她纤细的腰肢,一双眼yīn鸷可怕。

“你……”柳闺语看着他yīn晴不定的模样,总感觉他好似是在对她生气一般,却又隐忍着什么似的,她试图说些什么,来减轻他们之间的沉默,可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巨大的yīn影笼罩着她。

南雾云难以自拔地深深地吻着她,他不该动怒,他知道她对那个该死的三王爷根本一点感情也没有,可他就是看不过去那个王爷对她眼中深深的眷恋。

同为男人,南雾云当然知道那个眼神代表着什么,他嫉妒着、愤怒着,他不许别的男人拿那种眼神看着她,他只想将她藏在自己的怀里,让别人窥不得一分。

南雾云的吻炙热又深入,就如他的人一样,平时沉默,但是爆发出的热情,就如岩浆一般源源不绝,足以将她燃烧殆尽。

“嗯……”柳闺语伸出手,努力推挤着他宽厚的xiōng膛。

南雾云看准时机,一手拉住她的手,往他的肩膀上拉,她的纤柔小手只能被迫地环住他的颈,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腰肢,迫使她往他的怀中缩,他高大的身体整个罩住了她娇小的躯体,他的力道不重不轻,却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镶嵌进他的体内。

施压在她唇上的力道,重得产生了一股麻麻的酥酥的感觉,连带地让她的呼吸变得浓重不已,两人之间毫无缝隙,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吹拂在她脸颊上的热烈气息。

可他却还不够,湿热的舌头轻轻地钻进她的檀口中,甚至不知羞地卷起她的舌头,敏捷的舌尖不断地挑弄着她的根部,让她发出嘤嘤之声。

“南……公子……”柳闺语试图讲话,可才刚开口,他的吻更是猛烈,她的呼吸都因他的动作而停滞了。

略微离开她的唇,他的指代替他的唇,在她的唇间摩挲着,双眼里的深沉如一口井一般,深邃不见底。

“唤我阿云……”南雾云不喜欢她的生疏,明明他跟她不是陌生人,他们是最亲的人,他的子嗣在她的肚子中茁壮成长,他们是该互相依靠的两人,不该这么陌生地称呼对方。

“我……”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仅仅是现在做的都不及他刚刚孟浪的行径要来得惊心动魄,可她仍是脸儿红红的,最让她羞红的便是他的眼眸,她都不敢直视。

“语儿,唤我……”南雾云恣意妄为地勾引着她,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字,好似他们不是近日才认识一般,宛如他们是一对认识很久的恋人一样。

“云……阿云……”柳闺语叫得结结巴巴,头低得低低的,不敢瞧他一眼,两只眼左看看右瞧瞧,就是不敢看他。

怎么会这样!她的身体僵硬在那儿,从未与男子这么亲近过,甚至还被他那样的占便宜,而她竟然没有反抗?

小手不着痕迹轻轻地按着xiōng口,眼睛盯着脚上的绣花鞋,她是怎么了?

南雾云也没有过多地奢求,虽然她喊得一点感情都没有,就好像是叫一只小狼狗一样,但是能让她紧得如玉蚌的小嘴吐出他的名字,他暂时是满意了。

“药还没喝?”南雾云轻轻地瞟了一眼石桌。

“我……想凉一些再喝。”柳闺语动了动,却挣不开他的怀抱,最后只能红着脸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

“已经凉了。”碗中没有热气腾腾的烟雾飘浮着。

“我……”柳闺语有些别扭地转过头,“我等等再喝。”

她的模样太可疑了!大夫说她才怀孕三个月,要多加小心,加上她的身体偏寒,应该慎重进补。

他想过她会受孕,所以三个月前那夜之后,他快马加鞭地回到火云堡,处理了大小事件,紧接着带着两名心腹,准备在这里暂时定居。

可他又不放心她,担心她遭受了那样的事情后会一时想不开,便委托友人暗中保护她,所幸她不是一个迂腐,受封建思想束缚的女子。

“还是趁热喝的好。”南雾云大手一张,大大的碗便托在了他的手上,把碗凑近她的嘴边。

柳闺语死死地抿紧嘴巴,眉头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好似打了好几个结一样。

“张嘴。”南雾云霸道地下令。

摇了摇臻首,柳闺语坚决不喝。

“妳……怕喝药?”南雾云恍然大悟地问。

南雾云语气里的惊讶和不敢相信让她羞红了脸,却还是坚持不说话,就怕被他逮着了机会,趁机灌进她的嘴里。记得小时候,温和的大哥因为她不喜喝药的问题,被她气得要跳脚,循循善诱,终不得果,索性诱着她说话,再趁机把药给灌进她的嘴里,这才了事。

柳闺语平时温柔,可一些事情一旦执拗起来,却是比石头还要坚硬。

南雾云神情高深莫测,挑着眉看着沉默的女人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俯下身子,对上她那双怯怯的眼睛,对着她一笑,“如果真的不想喝,那就不要喝好了。”

闻言,柳闺语松了一口气,却被他下一句话给吓得花容失色。

“只是可怜我的孩子了。”南雾云淡淡地叹气。

没错,大夫说过她的身子太过虚弱,这孩子至今还没流掉是万幸了,对于这个突然而至的小孩,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很肯定的是自己从来没想过不要这个孩子。

柳闺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可她确实不想要流掉这个孩子,即使这个孩子象征着是那一夜的屈辱,她却一点也不想牺牲掉这个孩子。

不管南雾云有没有承认他就是那天的汉子,她都会生下,也许是她太过冷静,孩子与那夜发生的一切是两回事,她能清楚地分辨这两者间的不同。

他听到柳闺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而一双小手拿过他手中的碗,大口地喝下。

柳闺语蹙着眉头,皱着鼻子,一副生不如死地灌下汤药的模样,在他的眼里,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明明这时的她很任性,可他还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样的她。

有着少女的天真,不再总是静静地看着他,总是一副乖巧的模样,让他看了总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一只想要逃跑的小兔子,而不是缩在他怀里,任他宠爱的女人。

“好苦。”柳闺语一口气喝完药,吐着舌头,不堪苦楚的俏模样。

男人从怀中拿出一包东西,外头用着丝绢小心地包着,打开以后,又用一张油纸包着,看得柳闺语就像一个等着外出的父母回来时的期待模样。

“是蜜饯山楂!”柳闺语惊呼,他是怎么知道她喜欢吃这个的?

“张嘴。”南雾云温柔地将一个山楂递进她的嘴里,看着她满眼幸福地咀嚼着,他是不懂她的爱好,只是看她每天喝药喝得苦不堪言,便替她买了甜的东西,去去苦味。

最近她开始有些害喜,大夫说是正常的情形,说吃一些酸甜的东西可以止呕,这蜜饯山楂里头是酸酸的山楂,外头裹着红红的蜜饯汁,又酸又甜,她却爱极了!

“我自己来。”

柳闺语伸手想拿,他却推开她的手,自己捻着一个,凑近她的嘴边,“喏。”

柳闺语有些羞怯,却又抵挡不住那活生生的诱惑,暗自咽了咽口水,秀气地张开嘴边,含了进去。

“好吃?”

“嗯。”

“明天我再买一些过来。”

“……”

“不准再喝几口又放着凉,太凉对身体不好。”

“……”

“进屋吧,起风了。”

过了良久之后,她才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声:“谢谢。”

这大概是世上最玩味的事情了!他们连夫妻间最亲密的事情都做了,此刻相处起来,却如初尝情味的男女,青涩不已。

“妳……把药喝了?”柳思品拥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柳闺语,没想到她竟然会喝完整碗汤药。

“嗯。”柳闺语忙着消灭嘴里的食物。

刚吃完晚膳,坐在柳闺语旁边的南雾云很认真地监督她,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喝着**汤。

“是吗?”柳思品啧啧称奇,真是怪事天天有呀,就属今天最奇怪了!在他不在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原本他还担心自己今天不在,小么会趁机不喝药汤,特意嘱咐南雾云,一定不能让她耍赖得逞。

而且小么她的胃口也大了很多,以前的她纤细窈窕,现在仍是如此,只是现在她的脸色红润了很多,不再和以往一样,虽然白皙却没有血色。

柳思品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们两个,南雾云只道他在关外做生意,是个生意人,其余的没有多讲,可以想见的是,他必是一个殷实的生意人。

三天两头地给小么送些汤汤水水,还不间断地给她买些小零嘴、饭后甜点之类,简直是把小么给宠上天了。

不是他这个未来大舅子要说话,这样宠一名女子是不是过了。

他在用餐之前还跟南雾云一番沟通,南雾云却正经地说:“这不算什么,如果是在关外的话,一些名贵食材更多。”

柳思品当场无语,人家要这么宠他妹妹,他说也说过了,阻也阻止过了,还能怎么办?幸好他这个妹妹没被宠坏。

柳思品想,小么会接受他的好意,大概是因为肚子多了一个,胃口难得地大开,随着南雾云喂了,他原是这么想的,但是……

第六章

“我吃不下了。”柳闺语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碗里还剩下一半的**汤。

“真的吃不下了?”南雾云淡淡地问。

“嗯,好撑。”柳闺语嘴上吃得油油的,南雾云见了,拿出绣帕,作势擦拭着她的小嘴,柳闺语还是很不习惯他的服侍,按住他的手,自己拿过绣帕,秀气地擦拭。

“我刚买了些糕点。”南雾云也不在意,从袖中拿出一迭包得好好的糕点,放在桌上。

应该是饱得吃不下任何东西的柳闺语,突然觉得满满的胃,此刻好像又空了一些,小声地说道:“谢谢。”

亲昵地摸摸她的头,南雾云端过她喝剩的**汤,几个大口就喝光了。

柳闺语则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糕点。

就是这样,南雾云总是把小么当成菩萨一样,先是伺候她吃完饭,才自己吃,深怕自己一起吃,会把柳闺语饿到。

关外大汉吃起饭来,倒也不讲究,极快地就吃完了,又在一旁小心地照看着柳闺语。

柳思品到现在还是看不习惯南雾云,长着白白净净的斯文男子,却有着粗汉的豪爽,这样矛盾的组合,是在看起来很诡异。

偏偏南雾云身上就是有种霸气,让那些当初对他的斯文模样有意见的人现在都不敢有意见了,只消他一瞪,谁敢说话,何况是柳思品这种老实人。

耐心地等着柳闺语吃完糕点,南雾云陪她散了一会儿步,送她回房以后,才离开柳家。

他们之间总是男方主动,而女方静止不动,对于他一些过于亲昵的动作,她则有些异议,但若只是摸摸头之类的行为,她倒也没说什么。

南雾云回客栈的路上,安安静静,这时差不多家家户户都已经准备要熄灯休憩了,他一个人迎着习习晚风,缓步慢移着。

在经过王府时,一些清晰的片段毫无预警地闯进他的脑海中。

三年前的王府府邸,元宵时分一如往常的热闹,一名男子靠坐在墙壁旁,看着热络不断的人流进入王府,又出来。

点点飘雪落在眼睑上,他一个人静静地坐着,雪轻柔地覆盖在他的身上,软软柔柔带着丝丝凉意的雪花,遮去了他的视线。

“你……还好吗?”一道犹豫温柔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里,他睁开眼睛,眨了眨,一名十四左右的少女站在他的眼前。

他看得不是很真切,因为女子站立的地方,遮去了所有的光线。

少女柔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确定坐在地上的人还活着,才舒了一口气,将一个篮子放在了他的身边。

“今个儿是元宵,你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少女谦逊地说。

谁会嫌弃呢?他坐在这里整整一天,却只有她会靠上来,他抬眼望了望她,顺着她脚下的脚印,他看见脚印消失在王府前的一段距离,又零零乱乱地往他这边来。

少女扬着笑容,“这是今儿刚做的,不是吃剩的。”少女赶忙解释,怕他误会了她的好意,“实不相瞒,本来是要送给我姊姊的,不过我想我姊姊不需要的。”

他一句话也没说,还是盯着她看,想将她看个实实在在,却仍是看不清,“我走了。”少女轻轻地说,然后转身离开。

他仍是没瞧清楚,但她的声音,他记住了……

少女走后一段时间,两个男人突然往这边走,其中一个拉开嗓门:“堡主,原来你在这里,害我们难找!”

“堡主……”另一个男子似乎有些无奈。

南雾云缓慢地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身材高大,大步迈开,仍是不说话,离去前,手上多了一篮的挂粉汤圆。

北魏王朝的元宵有两种,一种是做好了的汤圆,直接下锅煮,煮熟了捞起,在汤中洒上糖,一口一个汤圆,合着一口汤,暖暖的、烫烫的,这寒冷的时候吃刚好;另一种便是挂粉汤圆。

南雾云拉开布,一看,篮子里放着一篮煮熟了的干汤圆,汤圆的旁边放置着甜粉,干汤圆在甜粉上滚一圈,裹上一层甜粉,就可以享用了。

他随手抓了一个,沾了沾甜粉,放进嘴里,甜味直入心中,牙龈一咬,浓浓的芝麻便破皮而出,又烫又香,好吃地停不下来。

“堡主,你在吃什么?”眼尖的冉东在他身后嚷嚷着。

“堡主,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我知道你不喜欢住客栈,嫌人杂又吵,可也不该一个人在大街上乱晃,冻着了怎么办?”秦旭德难得的婆婆妈妈。

南雾云没有答应,这一刻,他一点也不想拿手中的汤圆塞住他们的嘴,这种美味他只想一人独享。

第二年,南雾云没想到自己又遇到了她,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她的鼻子冻得红红的,小嘴没有唇色,脸蛋白皙,眼眸如水,是个清秀的媚女子。

她用着柔柔的嗓音说着婉转的话,看他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便放下了篮子,转身离开,南雾云也缓慢地起身,隔着一段距离,在她身后缓步行走。

看着她进入了家中,南雾云又转过身离开,抓起篮子中的汤圆,放进嘴里,眼儿倏地一个放亮,不是芝麻,而是花生……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花生也可以充当汤圆馅儿,且如此好吃。

“堡主……”身后又是两名男子,他们的表情是无奈又厌烦。

“堡主,拜托!咱们一年才来这儿一次,你就行行好,别一直捉迷藏好不好!”冉东没好气地说,鼻孔里喷出的气在寒冷时刻里如白雾缭绕。

“堡主,你又在吃什么?”冉东看着男人一口一个吃着些什么东西。

“是汤圆。”秦旭德冷静地看着男人,“堡主,关外是没这东西,你若是喜欢,赶明儿我会给你买,不要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是呀。”冉东好奇地看着那一篮子的东西,“堡主,有这么好吃吗?我也要。”

说着要的某人,隔天头上多了一乌青的肿包。

隔日,秦旭德端着一碗汤圆来到南雾云前面,“堡主,趁热吃吧。”

男人看了看,没有动,冉东端起另一碗,大剌剌地吃了一个,嘴里努力地搅动着,不忘评语道:“这黏糊糊的东西,还不如肉包呢。”

秦旭德另有所思地看着那个一动也不动的男人,以及放在他前面汤圆,也未曾动过。

今年元宵,王府还是一样热闹,可也没过多久,突然寂静了。

站在王府前好一会儿,南雾云才不甘不愿地转身离开。

他来迟了,她已经走了吗?

“喂,等等。”他惊喜地回过头,可惜却不是她。

“你过来。”王府里的一个小丫鬟不屑地看着他,“喏,你过来,这银子便是你的了!”

南雾云顺着她的动作,看的却不是她手上的那小小的银子,而是瞄着王府的牌匾,她每年都来这里,却从未进去过,这一次,她进去过了吗?

他移动着脚步走向那丫鬟身边,瞧也没瞧那一银两,而那个丫鬟却开始在他的耳边讲起了可怕的“勾当”。

到现在为止,南雾云很庆幸,他那天留步了,进入了王府,至今,他都没有后悔过,他没有后悔参与了那场闹剧,没有后悔碰了她,只是他不该用那样的方式。柳闺语中了春药,他无力反抗,他怕,他怕她因为药性得不到纡解而经脉逆流而死,所以他趁人之危。

清醒后的她满脸的不敢置信,南雾云怕得不敢回头再看她一眼,就怕在她的脸上看到不屑的目光,可是在临去前,他还是忍不住地偷偷觑了她一眼。

惊讶、愤怒、不敢置信,复杂的情绪在她的脸上不断地上映。

南雾云只瞥了一眼,就垂下眼,他知道,那些都不是针对他的,可他却不由的内疚。

他不该这样对她,却还是止不住心里的渴求而碰了她,让她沦为了这北魏皇朝人人讥笑的对象,明明错不在于她!而现在,她更是挺着肚子,里面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

“堡主。”

“你怎么出来了?”

“堡主,属下有个问题。”

“说。”

两个人便往客栈的房间走去。

走到安静的地方,秦旭德问出了心中困扰了自己很久的问题:“属下想知道柳闺语姑娘腹中的孩子是否是堡主的?”

“阿德,她是我认定的女人。”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性格内敛,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秦旭德冷静,能言善道,冉东性格直爽,忠心不二。

秦旭德笑了笑,南雾云的意思是,不管她肚子里的是不是他的,她都是堡主夫人吗?

“属下懂了。”

“休息吧。”话落,南雾云进入房间。

秦旭德一个人站在门口,思考了一会儿,摇了一下扇子,才回到房间去,他想,他应该去警告一下冉东,不要再满嘴道堡主夫人的坏话,否则,他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大哥,怎么回事?外面好像很吵闹。”柳闺语刚起来,便听到外面吵杂的声音。

“好像是隔壁有人搬进来。”柳思品一太早便准备起来翻阅书籍,可外面的热闹也影响到他了,他无法静下心来阅读。

“小么,厨房里还有锅粥,我去盛出来,你先坐一会儿。”

柳闺语笑了笑,“谢谢大哥。”虽然大哥一直说南雾云太宠她了,可大哥对她也一直是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

“傻丫头。”柳思品笑骂一句,往厨房走去,这个妹妹从小懂事,不吵不闹,让人省了不少心,再加上她今日的遭遇,柳思品很难不对她好。

才三个多月,柳闺语的肚子还看不出什么,可她还是习惯地用手轻轻地覆在上面,一下一下的抚摸着。

“快吃,不要把我的侄儿给饿到了。”刚步出厨房的柳思品看见柳闺语脸上的温柔,心里一阵激动。

“知道了。”柳闺语接过粥,配着小菜,小口小口地吃着,一双眼睛在柳思品身后转了一圈又回来。

“那小子今天还没来,我看大概是有事耽搁了。”柳思品敏原地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

“哦。”柳闺语低低地回了一句,“大哥,近日怎么不见金姑娘?”

“嗯。”柳思品轻轻了应了一声,没有回答。

柳闺语停下进食的动作,抬头看着大哥一脸的坐立不安,“金姑娘不来跟我有关系?”

“妳……”柳思品暗暗地骂自己,怎么连这种事情都掩不住,竟让自己的妹妹看出了端倪,“没,没的事。”

“可是大哥,我记得金姑娘以前很喜欢找你一起泛舟,一起赏花,现在正是百花齐放的好日子,怎么不找你作陪?”

“我……”柳思品被逼着说不出话。

“我还记得你将母亲家传的羊脂玉佩作为信物给了金姑娘,而金姑娘也给你一块黄金长命锁。”

“小么……”柳思品难以融筐。

“大哥还说今年春天就提亲。”

柳思品沉默不语。

“可是我昨天看你拿着那块羊脂玉佩放在书房匣子里。”柳闺语的眼眸深含担忧。

“小么,你别管了。”柳思品说完这话,便起身离开,离开时还不忘嘱咐道:“好好吃完,不要剩下了。”

柳闺语静静地坐在那里,胃口全无,脸色有些泛白,门口人声不断,便起身往门口走去,意外地看见南雾云的两个属下在门口。

第七章

“堡主夫人。”秦旭德有礼地唤道。

一旁的冉东傻傻地站在那里,秦旭德好心地推他一把,他终于反应过来,“堡主夫人。”

不知道为什么,柳闺语总觉得这个冉东怪怪的,秦旭德还是一副正正规规的样子,倒是那冉东今天也跟秦旭德一样,她不免好奇。

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冉东似乎不是很喜欢她,可今天……

“堡主夫人,你肚子有孩子,不要走来走去的好。”冉东如是这么说道。

柳闺语奇怪地不知道该这么反应了,只能笑着点点头。

“堡主今天不在,特意让我们来照顾你。”秦旭德注意到她的眼神在他们周围不断地打着圈。

“是吗?”柳闺语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地问:“他去做什么了?”

秦旭德和冉东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说好,竞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

柳闺语被他们战战兢兢的模样给逗笑了,“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对了,如果他回来,能不能让他来找我?”柳闺语微微侧头。

“好的,堡主夫人。”

“还有,你们不要这样称呼我,还是叫我的名字。”柳闺语听着他们这样唤自己,感觉好别扭。

两人互看一眼,秦旭德先开口:“那夫人也不如直呼我们的名字吧。”

柳闺语腼腆地笑了,“那我就称呼二位秦大哥、冉大哥。”

“那我也不客气了,我们就唤你小妹了,”冉东顺口说道,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大笑三声,笑得差点就岔气了。

“你笑什么?”秦旭德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我在笑,那堡主不是要叫我们大哥了。”冉东笑了一会儿,停了,又笑。

秦旭德先是一楞,接着反应过来,也是大笑不止。

柳闺语不懂他们的笑意,只是他们的快乐似乎也传染给了她,她不由的捂嘴笑着。

“你们想做我大哥,也要语儿先答应我才行。”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过来,他们的笑声戛然而止,动作一致地看向悄然无息来到他们身边的南雾云。

“堡主……”秦旭德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堡主!”冉东则是吓得两眼瞪得大大的。

柳闺语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一时没站住脚,身体失去重心地往后倒去,惊呼声还未出口,身子便被身后的男人紧紧地抱着,没让她受到一分伤。

“没事吧?”南雾云紧张地问。

“没……没事!”她抚着惊魂未定的心脏,努力做着深呼吸的动作。

“对不起,吓到你了。”南雾云充满歉意地说道,身后的两个人却因为他的话吓得脸色发白。

不善于跟人打交道的南雾云常常抿着嘴不说话,在他人看来态度高傲得要命,可秦旭德和冉东从来不觉得他高傲难相处,相反的,他是一个很好说话的男人。

只是要他道歉就有点困难了,因为他是一个很实际的人,若是错在他,他不会道歉,直接丢个宝玉之类的东西,说明他的歉意。

“真的没事。”柳闺语稳定身子后,想要推开他,可他的两只手臂好像沉铁一般狠狠地箍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仔细地研究了她的神情好一会儿,南雾云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你找我?”

柳闺语脸儿微羞赧,她还是不习惯他碰她,她还是很传统的女子,认为男女授受不亲,旁边两个人,四只眼睛直盯着他们,好似看戏一样,她更不好意思了,“还是进去说吧。”

“嗯。”

南雾云尾随在柳闺语身后,进入柳家。

“好了,没戏看了。”冉东大呼无聊。

“还是快点整理吧。”

秦旭德开始着手整理,冉东力气大得很,一只手就抬起了家俱,两人也不再嘻嘻哈哈的了,认真地分工合作。

“用过早膳了?”南雾云轻轻地问。

“嗯,大哥煮了一锅的粥。”她有礼地回答,“你吃过了吗?”

“还没。”

“那不如先吃吧。”柳闺语的脚步往厨房走去。

“我自己来吧,你坐着。”

南雾云热门熟路地进入厨房,柳闺语听话地坐在椅子上,不久就见他端出一碗粥,还有一碗汤药。

“又是这个?”柳闺语捂住鼻子,秀气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乖,把药汤喝了,我给你买了桂花糕。”南雾云就像是哄小孩一样,从xiōng口处掏出一包包得紧实的桂花糕。

柳闺语勉为其难地接过汤药,一鼓作气地喝掉,恰巧他捻了一小块的桂花糕,她一张嘴,便喂进了她的嘴里。

瞬间嘴里的苦味便被冲淡了,淡淡的桂花香在她的嘴里融化,眼看他又要抓另一块桂花糕时,她赶紧阻止,“我自己来就好了,你还是先用膳吧。”

深知她害羞的性格,南雾云也就耸耸肩,作罢。

柳闺语秀气地抓着一小块桂花糕,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看着南雾云如飓风狂扫落叶之举,迅速地进食。

南雾云其实长得真的很斯文,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是一个读书人,可偏偏他不是,不仅吃相豪迈,举止不拘小节,还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有时默默地站在那儿,就有一股吓人的气势,而她却不怕。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南雾云不会伤害她,许是他这段日子对她的悉心照顾,所以她才会对他另眼相看吧。

“沾上了。”一只粗厚的大手轻柔地碰了碰她的脸颊,拂去她嘴边的桂花糕渣子,转而放进自己的嘴里,啧啧作响。

“你吃完了?”柳闺语被他的举动吓得不知道该将双眼看向哪里好,只好四处转悠着。

“嗯。”拿过油纸里吃剩了的桂花糕,南雾云不嫌弃地吃干净。

自他那一日说要定亲,隔日他就送了好三箱的东西过来,一箱是珍贵的补身食材,一箱装着稀有的貂皮,一箱竟是一些贵重的首饰。

看得大哥和她吓得不知所措,认识他以后,她总是被吓得一楞一楞的,他却说还不够,等到以后再补齐。

南雾云说着话时两眼总是认真地盯着她,她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只是实在是太贵重了,大哥也是这么认为,要他拿回去。

可他却非常认真地说:“这不算什么。”

南雾云很坚持,大哥只能无奈地收下,不由的感觉心虚,他们连动也没动,还放在小屋子里头。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南雾云的眼睛闪闪亮亮地看着她。

“你……你日后想娶几名妾室?”柳闺语问得干干巴巴的,换来的是一阵沉默,她偷偷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里黑压压的一片,好似夏至时雷雨之前的yīn云。

“我从未想过要娶妾,我只需一名妻子便够了。”南雾云声音透着一股冷意,“你呢?”

他的反问让柳闺语一惊,“我?”

“对,你想要我娶妾室?”

“我……当然不……”柳闺语赶紧止住到嘴的话。

“不什么?”南雾云紧追问道。

柳闺语轻咬着小嘴,“娶妾室与否皆不是我说的算。”

看着她口是心非,有话难言的模样,南雾云心里一片明了,也好心地不再逼问。

“我不会娶妾室的,今生只娶一妻。”

只娶一妻?柳闺语心灵深处鼓噪了起来,一根细细的羽毛,不重不轻地轻轻划过她的心坎处,升起一股莫名的骚动。

柳闺语有些困难地呼吸着,“是吗?”

“是。”南雾云很坚持,也很坚定,就算是有人拿刀抵着他的脖子,他还是这个答案。

不由动容地看了他一眼,柳闺语低下头。

“还有什么问题吗?”无论她问他什么,他都会坦诚以待。

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他眼里都不是问题,她还会有什么问题呢,淡淡地一笑,“没有了。”

他没有追问,等着柳闺语未语的话。

“南公子。”

“雾云或者阿云。”南雾云打断。

上次的记忆又鲜明地传进她的脑海里,这一次柳闺语淡定地从善如流,“阿云。”

“嗯。”南雾云满意地笑了,他喜欢柳闺语轻柔地唤着他的名字,而不是冷冰冰的“南公子”三个字。

“关于你上次说的求亲之事……我……”柳闺语为难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明明想表明她心意的,可话到了嘴边,她又羞得说不出来。

大掌覆在她的手上,轻轻地抓起她的手,双眼鼓励地看着她,可柳闺语却还是说不出口,只能轻轻地点个头,她的表现,南雾云不甚满意,但是……

“妳允了?”

“嗯。”这一次柳闺语不仅点头,还用力地点了一个头。

“是吗?”一抹笑意爬上南雾云的嘴角,“一旦答应了,就不许后悔了。”

“我知道。”柳闺语的声音很轻,可还是逃不过南雾云敏锐的耳力。

回答她的是一个大大的拥抱,猝然不及的柳闺语只能红着脸攀着他的肩膀,他的肩膀好宽阔,能让她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温暖.

“我买下旁边的住宅,以后我们跟大哥就是邻居。”

“陈大叔家的房子是你买了?”

“嗯。”

“我……”柳闺语轻轻推了推,南雾云稍稍松开怀抱,“你来自关外……”

“没错,我是关外人,可是我想留在这里,就算要回去,也得等你生下孩子再说。”南雾云的大掌柔柔地抚弄着她的发。

“你的双亲……”

“我年幼时双亲都去世了,是义父将我抚养长大的。”

柳闺语从未听他讲起过这些事情,这一刻安静地听他讲话。

“义父不久之前也离世了,所以关外没有什么人让我挂念,但是关外的生意还是要打理,所以还是要回去的,我们可以长居在此,偶尔回几次关外。”

“原来是这么回事。”柳闺语突然觉得他很可怜,年幼时失去了双亲,也没有兄弟姊妹,就算有义父的关爱也不够呀!

“我……”

“怎么了?”

“我……你不问我为什么答应吗?”

南雾云用着一种她看不懂的神情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问:“为什么?”

“我……”柳闺语心虚地低下头,“我大哥本来是有一门亲事的,可是有关我的一些流言蜚语传出去,那家人已经与大哥断了联系……”

“所以你想如果你成亲,那些谣言也不会再流传,你大哥也能与那家人……”南雾云立刻联想到了她未说完的话。

“对不起……”柳闺语诚恳地道歉,因为她的自私。

他的手指抬了抬柳闺语的下巴,“看着我。”

她有些困难地望着南雾云,满心的为难。

“第一,是我不好在先,先是毁了你的清白,又让你怀了孩子;第二,我知道你现在还没喜欢上我,不过我很喜欢你,我要娶你为妻,我只娶你,至于你为什么要嫁给我,我一点也不在意的。”南雾云一口气讲完。

柳闺语蠕动了几下唇,不知该说什么,他说的没错,她确实还没有喜欢上他,可她对他是有一点点动心的,他是一个很难让人不动心的男人。

南雾云明明是她生活里的过客,却不愿意成为过去,明明风流过后,拍拍屁股走人不是更好嘛,他却时隔几月后来到她的前面,要对她负责。

第八章

她以为南雾云只是责任心作祟,可他一生只娶一妻,并且要娶一个“责任”,在生活琐事上,对她又贴心又温柔。

这样的男子,就算她之前对他有些怨,怨他趁人之危,害她身败名裂,可现在也早已消散了,本来她跟他没有联系,却因为那一夜,他们之间发生了无法改变的联系,现在,他们之间的联系更是紧密不分。

两道人影在门口鬼鬼祟祟,过了一会儿,一个人说:“没想到堡主夫人腹中的孩子真的是堡主的!”

“阿德,你有没有觉得堡主夫人长得很面熟?”

“笨蛋,”

“喂,为什么呀。”

“元宵节,汤圆。”

“嗯?这是什么意思?”

“……”

“喂,讲清楚点。”

“……”

“小气鬼!”

“你说什么?”柳思品看着柳闺语。

“大哥,我已经答应南公子,嗯,不是,是阿云的求亲了。”柳闺语再一次重复。

“妳!为什么?”柳思品当然是乐于自己的妹妹与南雾云成亲,毕竟这个男人是真心对小么好的,只是原本坚决反对的小么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大哥,我想你说的对,南雾云是一个适合成亲的男子。”

“妳……”柳思品疑惑地皱着眉,“小么,你该不会是因为金姑娘的事情……”这个妹妹有多么善解人意,他是知道的,可因为自己的原因要妹妹接受一个她不想接受的男人……

“大哥,我已经决定好了!”柳闺语打断道。

柳思品凝视着柳闺语坚定的神情,转而看向站在柳闺语身后的南雾云,“你会好好对待我妹妹吗?”

南雾云一字一句地说得清清楚楚:“我会好好待她,绝不食言!”

又看了一眼柳闺语,柳思品心里有着深深的感触,有一种要嫁女儿的感觉,他与小么差了五岁,照理说他早该娶妻的,却认为在双亲去世后,应该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替小么找一个好人家,所以他的终身大事是比一般人迟了一些。

但他有着交往了三年之久的青梅竹马,他想为小么觅到一个如意郎君,再向青梅竹马的金碧儿求婚,却没想到青梅竹马会迫于家里的压力而不能与他来往,令他不由的感叹世事无常呀,不过小么能找到一个对她好的男人,他也满足了。

“大哥,待我成亲以后,你也该好好想想你的终生大事了。”柳闺语担忧地说。

“这个大哥有数,你真的想……”柳思品还是有点担心。

“大哥,我是认真的。”

一旁的南雾云没有说话,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无声地支持她,他不是一个花言巧语的男人,可他所作的每件事都说明了他的决心。

“好吧。”柳思品点点头,对着南雾云说道:“我把妹妹交给你了!”

南雾云庄重地点了点头。

“大哥,阿云就是买下陈大叔房子的主人。”

“嗯?”柳思品一顿,“这么说,我们不就是邻居了?”

“是。”柳闺语扬着柔美的笑容,“所以大哥不要太担心我,我就住在隔壁呀。”

“你不随他回关外?”

“大哥。”南雾云接过话,“语儿现在的身子不便,这事还要缓一缓。”

“话是这么说。”柳思品点点头,“而且住得近,也能相互照顾。”

“所以大哥不要担心阿云会对我不好,欺负我了。”柳闺语俏皮地眨眨眼。

“你这个丫头,呵呵。”

“大哥,我想尽快选一个好日子。”南雾云突兀地说。

柳思品望了望南雾云,明白他的用心,柳闺语未婚怀子毕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好。”

于是南雾云跟柳思品在书房商量一些有关婚事的细节,柳闺语便起身去厨房弄些茶点。

端着一些点心和一壶茶,柳闺语正要回书房的时候,一道人影停在了她的前面。

“妳……”

“小语……”

“金姑娘,你来了怎么不进去?”柳闺语瞧着她满脸的愁虑。

“小语,这一次你一定要帮帮我。”

帮什么?她一个弱质女流能帮她什么忙呢?还是先听她讲清楚了再说吧!

书房门板上一阵轻叩声,南雾云赶紧起身,走向门口,一打开门,先是一楞,转而侧过身,让女子进入房中。

门外的柳闺语对他晃晃手,暗示他出门,南雾云听话地走到她身边。

柳闺语一个上前,抬眼的瞬间,看见大哥一脸的惊讶还有压抑的喜悦,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压低声音:“不要吵到他们了。”

南雾云点点头,随着她定到小庭院,才驻足。

“那是我大哥青梅竹马的金碧儿。”她怏怏地瞄他一眼,见他不说话,才接着说:“其实要不是有关我一些不好的谣言传出去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成亲了,可是金家注重名誉,虽然欣赏大哥的才华,可还是要求退亲,不许他们相见。”

“谣言止于智者。”南雾云睿智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看。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道听涂说的人也是不在少数呀。”柳闺语感慨地一叹。

“那位女子不肯妥协?”

“嗯。”柳闺语绽开笑颜,“还好碧儿没有说我的不好,她说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跟大哥在一起,她也相信我不会做出那种事来。”

“那不是很好吗?”她即使嘴边带笑,眉间还是有着愁虑。

“是很好,可……”柳闺语仍有些担心。

南雾云沉吟一会儿,又道:“趁天色还早,我们出去一趟吧。”

“去哪里?”柳闺语这么问。

“出去逛逛。”南雾云这么回答。

柳闺语居住的文萃县位于北魏皇朝的南边,平日里热闹非凡,到了夜晚也是一样的热闹,各种各样的庙会应接不暇。

“累吗?”逛了一条街以后,南雾云突然问她。

难得出门的柳闺语好奇地看着周围,对于他的提问,只是摇摇头。

“呵,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出门。”她的脸色难得带着小孩子般的纯真欢悦笑容。

“我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嫌人多,又吵杂而已,可是偶尔出来一趟,还是感觉很开心。”柳闺语赶紧解释,免得他误会。

南雾云但笑不语。

走着走着,他们走到了一家店铺,“你要买布料?”

“不,是妳。”南雾云宠溺地伸手将她推到身前,“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颜色?”

“我?”柳闺语惊讶地指了指自己,在看到他点头后,不由的摇摇头,“我不需要,我有衣裳呀。”

“那些衣裳也只够你现在穿,等你的肚子大起来的话怎么办?”南雾云反问。

“这……”这她倒没细想。

“来,看看。”

“哟,这不是柳二姑娘吗?”掌柜是一个有些福态的男子,眼里闪闪发光。

“掌柜的好。”毕竟这是出门后必经的一条街,所以这条街上的店铺掌柜她都认识。

“好久不见了。”掌柜活像是一个长舌妇一般,一双眼睛在南雾云和柳闺语身上不断地徘徊,“这位是……”

“他……”柳闺语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南雾云,“他是我的未婚夫。”

“原来如此。”掌柜刚刚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一双绿豆大的小眼睛偷偷地在她还未凸起的小腹处不断地转着。

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抬头一看,倏地出了一身的冷汗,眼前的男子不但人高马大,眼神更是锋利如剑,他冷不丁地打了一颤栗,只得紧张地擦着脸上的汗。

“掌柜的身体不适吗?”柳闺语没瞧见他们之间波涛汹涌,注意到掌柜在这季节里竟然汗水涔涔。

“没……没有!”掌柜心虚地摇摇头。

“可有上好的布料?”南雾云沉声开口。

“有……有!”一向口齿伶俐的掌柜竟难得的口吃起来,“这些都是从西域进过来的上等布料,价格不菲。”

只瞄了一眼,南雾云转头问柳闺语:“可有喜欢的颜色?”

“我……”柳家一向节俭,每年也是到了要过节了,柳闺语才会有两、三件新衣服,她也不觉得少,反正东西够用就够了。

所以现在南雾云要替她选布料做衣服,她也拿不定主意,而且她还注意到掌柜强调这布料价格不便宜,她更是不愿做了。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南雾云霸道地说:“今天来了,不准空手而归,也不准给我省银子。”

柳闺语脸突然燥热,不知是被他说中了心思,还是因为他的体贴。

“那不如这块蓝色?”柳闺语指了指。

“这恐怕不适合你,柳二小姐。”掌柜解释道:“这是男人的。”

南雾云也同样疑惑地看着她。

“我……我想大哥也需要做几件新衣服,你也可以做件衣服……”后面那句话说得很轻很轻,可是南雾云还是听见了,会心地笑了。

“还有呢?”

“嗯,那块灰色的。”

在挑了几款男性的颜色后,南雾云耐心地等着她挑,“没有喜欢的了?”

“嗯,不是,我只是……”柳闺语有些窘困地看了看南雾云,“这些够了吧?”

“妳的呢?”她一心只想着他大哥,想他,那她呢?

柳闺语有些急了,“我……”

“我说过了,不需要替我省银子,”南雾云的大掌毫无顾忌地抚摸着她的脸,“我看你很适合那粉蓝色的,喜欢吗?”

大庭广众之下,南雾云做出这种越轨的行为,让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匆忙地点点头。

“还有那鹅黄色?”

她羞得只顾着点头,根本没仔细听,等她恍过神时,南雾云已经一口气要了好几种颜色的布料,她赶紧阻止他,他却一个眼神制止了她的举动。

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她总是不敢看他的眼睛,每次看一次,她都羞得无地自容,不敢对视,可又不舍得他破费,柳闺语低着头,低声说:“不要了,你不要乱花钱。”

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南雾云笑了笑,可惜低着头的女人没有瞧见他那微笑,“永远不够。”

他要宠她,一直宠着她。

“你……”

“我说了,你现在身体不一样了,在行动不便之前,应该先置办一些事情,免得到后来慌慌张张的。”

“可是……”柳闺语还是舍不得,那么多布料,不仅花钱,而且她也赶不出来呀。

“我没办法……”

“柳二小姐,小店可以为你服务。”杵在一旁的掌柜不小心地瞄到戴在柳闺语手腕上的玉环,两眼一亮,那可是上好的和阗玉呀!

他立刻知道这看似朴实的男子肯定是身价不凡,否则一般人哪能买得起和阗玉呀!再说柳家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嘛。

不说那当了三王妃的柳颦如,柳家可是一清二白的书香门第,能有多少财力买得起这上好的玉环。

就算三王妃要买,也不一定能买到光泽如此剔透的玉环,更何况大家都知道那三王妃自出嫁后,没有回过门,只在双亲的葬礼上露了一个面。

所以绝不是三王妃给自己妹妹买的,她自己都没有这等上好的货色戴呀!那就只有眼前深沉的男人买的。

第九章

“妳要自己做?”南雾云提高了声量。

“往年都是……”

“往后都不许!”做针线活太伤眼了,南雾云直接否定了这这个提议。

“但……”

“掌柜,你这里可有……”南雾云直接转身问掌柜。

“有的有的,小店不仅经营布料,还有自己的绣娘,我们会依照您的要求制定的。”掌柜立刻笑呵呵地说道。

“刚刚我说的颜色都要了。”南雾云仔细地交代了柳思品的身高、身形,还有柳闺语的,“这几种做成她现在的尺寸,另外几种依孕妇的体型。”

“是是!”眼看男人如此大方,掌柜开心地亮出一口白白的牙。

预交了订金,南雾云一转头便看见柳闺语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用担心,这点小钱,我还是有的。”

那哪是小钱,他买下的布料,不仅贵又多,可以供她穿好几年了,她从未如此奢侈过,实在有些不适应,而且,她刚刚偷偷注意到,他都没有替自己做衣服,只是一味地替她和大哥做安排。

“你……”

“好了,我们快去选一些首饰,好赶回去吃饭。”

“还要买?”柳闺语稍稍提高了声音。

“来。”南雾云的手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金铺走去。

“那一箱的首饰还不够吗?”那一箱她都没有动过。

“可我从来没有挑过。”那都是让秦旭德和冉东帮忙置办的。

“那已经够了……”柳闺语开口阻止。

南雾语却恍若未闻,继续牵着她往前走,而她只能随着他走。

不久,这条街上的人开始说柳家的小女儿要出嫁了,不仅嫁的对象长得体面,而且是一个殷实的生意人,出手大方,很是宠着柳家小女,亦步亦趋地亲自为她置办各种用品,且只挑好的。

又不久,北魏皇朝的文萃县都知道柳家小女觅得一个有钱有貌的男子。

然后,北魏皇朝的南边,乃至三王爷府都耳闻了这个消息。

于是,有关柳家小女勾引姊夫的风言风语不攻而破,未出阁的女子都羡慕起了那觅得如意郎君的柳家小女。

紧接着,刘家人哥与金碧儿的婚事也随着定下。

南雾云与柳闺语的婚事便定在月底,挑了一个黄道吉日便进行迎娶。

那一天,认识的、不认识的,反正凑热闹的人多得去了,南家的大厅里摆了不下十桌的酒席,有些人是柳家的亲朋好友,有些人是隔壁街坊,有些人则是毫不相干的人。

“这柳家小女嫁的到底是哪里人士?”

“咦,你不知道呀,说是关外人,是做生意的。”

“哟,怪不得,排场这么大。”

“还有呀,听说那柳家小女是因为有了,所以才这么仓促结婚的。”

“啊?有这回事?”

“是呀,你们不知道吧?”突然另一个人插入其中。

“还真的不知道呀。”周边的人摇摇头。

“不过有人说这孩子不是他的。”

“呀!那不是被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

“甭管了,咱们能混吃混喝就好了。”

“嘻嘻,顺便看场好戏。”

“喂,前门有人吵起来了。”

“是谁呀?”

“好像是三王妃!”另一个人说完以后,就急急地冲上前了。

南家门口,三道人影站在门口。

南雾云冷冷地看着门口的女人,一声不吭。

“你有没有搞错,你怎么可以把我拦在门口?”柳颦如愤怒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南雾云也没有理会,离开之际,低声吩咐:“不许她进来。”

“是。”秦旭德和冉东两个人就如门神一样站在那里。

“你好大胆子!”柳颦如仗着自己是王妃,气焰高涨。

“三王妃息怒,夫人怀有身孕,不便见人,还请三王妃体谅。”秦旭德有礼地说。

“就算如此,我是她姊姊,有什么不可以见的!”她怒气冲天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生不出来,就眼红自己的妹妹。”冉东在一边无聊地打了一个呵欠,毫不惧怕地说道。

之前他们死缠烂打,终于从堡主的嘴里知道事情的缘由,虽然堡主没有讲清楚,但是经他们一推敲,他们这才知道三王妃竟是如此狠心的人哪!

哪敢让她再接近他们的堡主夫人,就算她是三王妃又怎么样,有钱有势的皇族贵族他们又不是不认识。

“你……”柳颦如的痛处被踩中,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说,红着脸站在那儿,她几乎可以清楚地听见周围的人潮声。

“不会吧?”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说起来以前也是当初王府传出柳家小女勾引三王爷的。”

“啊!难道是自导自演呀。”

各种猜测如潮水一般扑面而来,让柳颦如差点支撑不住。

秦旭德好笑地看着那些一面倒的人,说来也好笑,这些人以为自己看到的便是真的,却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次倒是猜对了!

“司徒小姐来了。”冉东大嗓门地喊了一声。

“哦?这么早就来了?”秦旭德笑着看去。

一名女子上衣穿着紫色丝质衣裳,下身一条宽松的同色长裤,腰间系着一条细细的点缀着黑曜石的流苏,轻轻从柳腰中倾泄。

一头黑发扎起来,额间佩戴了一颗虎眼石,一双眼睛在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暗紫色,脸上荡着甜美的笑容。

“秦旭德、冉东。”声音也是娇美非常。

“司徒小姐。”两人笑着,眼神却有些奇怪了。

“咦,这不是三嫂子?”司徒素萍带着惊讶的眼神看着前面红装素裹的女子。

“公主……”柳颦如唤得咬牙切齿的,司徒素萍是三王爷的七妹,也是她的妹妹,可她自小是让娘家司徒府养大,皇上还允许她跟随母姓,可见皇上对她宠爱有加,连三王爷也把她宠上天了!

“三嫂怎么不进去?”司徒素萍好奇地问。

“我……公主,我还是先回府了。”这个七妹,她是能避多远就多远,每每遇见她都没有好事,话音刚落,柳颦如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司徒小姐请。”秦旭德笑得可开心了,没想到她一来,就帮他们把最大的麻烦给解决了。

“没想到我一来,就替你们解决了麻烦,你可得跟南大哥说说我的贡献,到时关外那批货可得给我一个最优惠的价格。”司徒素萍名为公主,但是从小在司徒家长大,司徒是著名的商贾之家,在环境的熏陶下,她也是一名不得小觑的商人。

“那是。”秦旭德笑着说。

“冉东,新娘到底是何等的女子?”他们边往里走边说话,比起嘴巴严的秦旭德,冉东的嘴巴里更好挖秘密。

“好!”冉东咧着嘴大声赞道。

“呵呵。”司徒素萍娇笑,“南大哥娶的当然是一个好女子了,傻子,我是问你,她的容貌、性子啦。”

“这……”冉东挠挠头,不知该如何说,女子该是如何,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算了,也不为难你,我见了就知道了。”

“不过今天不是个好时候。”秦旭德神秘地说。

司徒素萍扬着狡黠的笑,“那是,今天确实不好打扰。”若是扰了别人的千金春宵,只怕她再也不用跟他们做生意了。

“哈哈。”两个男人爽朗地大笑。

“对了,那个女人呢?”

两个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那个女人?

天哪!他们忘记了那个女人了!堡主是直接忽略了她,而他们也跟着忘记了。

“嗯,那个可是一个不能小看的女人。”司徒素萍笑着说,眼里闪着顽皮的光芒,有免费的戏看,谁不愿意看呢?

南雾云一直没有告诉柳思品,有关柳闺语腹中孩子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一方面是他想要在柳思品那儿留下好印象,好藉此留在柳闺语身边,因为他知道,柳闺语很重视她大哥,也很听大哥的话,除了在婚事这件事上;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被人误以为他是为了自己的血脉而想娶柳闺语。

所以直到拜堂的一个时辰前,南雾云坦白了一切,包括自己趁虚而入,占了她的便宜,玷污了她的清白。

柳思品沉思良久,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问道:“你可会对小么好?”

甫刚问出口,柳思品便夸张地摇摇头,计较这么多有什么用呢,不管妹婿一开始是为了什么目的接近小么,可是他对小么的好是有目共睹的,若真的只是为了他的血脉,那也做得过头,而且,这个男人眼里的感情真挚地如水一般。

南雾云正表明心迹时,柳思品突然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短而没有意思,但南雾云懂了,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柳思品也笑了笑,这下,他可以真正地放心了,小么确实是觅到了一个良人。

红烛燃燃,女子端坐在床榻上,头上一顶凤冠,一抹红纱隐隐约约地罩住她的容颜,外面的喧闹声一直在耳边回荡。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紧张地捏了捏裙子。

门开了,男子高大的身子遮去了一室的光明,不消片刻,男人掀起了她的红盖头。

“累吗?”南雾云轻轻地问。

柳闺语的脸上施了少许的胭脂,嘴上一抹艳丽的红色,在光晕之下,显得艳丽夺人。

南雾云二话不说地替她取下头上沉重的凤冠,把凤冠放到了桌上,他的手随即放在她的脖颈处,感觉她轻轻颤动着,“不要紧张,你的脖子都僵硬了。”

柳闺语垂着头不说话,任他为她轻轻地揉捏着,他的力道不大不小,恰当地拭去了她的酸疼,“谢谢。”

“你是我的娘子,何须客气。”

“谢……谢谢夫君。”柳闺语柔柔地说。

脖颈上的手一顿,氤氲的水眸转而对上他的黑眸,立刻被他眼里亮晶晶的光芒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夫……夫君?”

热热的唇堵住了柳闺语的小嘴,她闭上眼睛,乖乖地靠在他的怀里,她的唇又软又甜,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

用尽全部的力气抑制了着冲动,他浅尝辄止地推开她,“我们还未喝交杯酒。”他低低地说,喷出的热气尽数撒在了她的脸上.

“嗯。”柳闺语红着脸应道。

她却不知道原来交杯酒是这般的喝,他端起一杯酒,含了一小口,笑着凑近她的嘴边,唇舌交缠,酒液在他们的嘴里翻腾着,不知是被他喝下,还是被她给吞下了。

待他离开她的嘴时,她气喘吁吁地瞧着他,他端起一杯酒放在她的手上,暗示地笑了笑。

交杯酒是这么喝的吗?娘亲早逝,未有年长的女子教过她这些,可柳闺语总觉得他眼里的光芒太亮了,亮得让她觉得可疑,心中有了疑惑,她也不假思索地问出了口:“交杯酒,是这么喝的吗?”

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交杯酒就是这样喝,与对方交换着。”

用嘴巴交换酒液?

“你还不相信我吗?”南雾云轻轻地别过头。

看着他似乎有些难过的神情,柳闺语立刻觉得自己错了,“没……没有,我只是不懂。”她赶紧解释,一边拿过他递到她手中的酒杯,依样画葫芦地含了一口。

“少含一些。”酒味并不冲,南雾云担心的是她不习惯。

第十章

不能说话地摇摇头,柳闺语闭着嘴,小心地移动着,一对上他的脸时,她差点要不小心给喷笑出来。

他闭着眼睛,嘴巴嘟着老高的,不过这样也好,他不看着她,她反而能做得自然一些,不会太害羞。

轻轻地将唇覆在他的唇,接下来却难倒她了,她该怎么打开他的嘴巴,将酒送进去?

他适时地解围,张开了嘴,她顺势将酒喂进了他的嘴里,但不娴熟的动作,让一些酒洒了出来一些,正要离开之时,一直大手按住了她的后脑,不准她轻易离开。

南雾云的舌头熟悉地在她的嘴里探索着,还不忘卷弄着她的舌头,一下一下,引得她嘤嘤作响,尝遍了她的滋味,才伸出舌头轻轻地舔拭着她嘴边的液体。

“饿吗?”南雾云轻声问。

“不饿。”柳闺语轻喘着气。

“那就好。”

好什么?晕乎乎的脑袋还未冷静下来,他的大掌搂住她的细腰,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柳闺语红着脸,“小心一点。”

她已经怀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大夫特意交代过他们可以行房,但是要小心点,不要太频繁。

南雾云无声地笑了笑,“我知道。”

南雾云的手轻轻地解开了她的衣裳,让她赤裸裸地缩在他的怀里,她一如既往地低着头,可怎么逃得过他炙热的双眼!

他的大掌从她的小脚轻轻地抚弄着,顺着滑腻的小腿,滑到她的根部,她紧张地瑟缩了一下,而腰间的大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给了她一记安心。

腰间的大手渐渐向上滑,滑到了柳闺语丰满的xiōng脯上,他记得,几个月前,她的xiōng部还未如此丰满,也许是因为有了身孕,她不仅丰满了一些,连身体都变得敏感了许多。

“不要怕,这是正常的反应。”

南雾云的一只手在她的xiōng脯上轻揉慢捏着,另一只手在她的腿根部打着圈,痒痒的,又有一股热气从下往上冲,让她不知所措地环住他的脖子。

……

“啊……”柳闺语受不住刺激地一缩,如海浪般的潮水瞬间倾泻而出,她都不敢看他的表情了,而他却挺直了身子,来到她的前面,湿漉漉的薄唇在她的眼前招摇地晃来晃去。

南雾云挑挑眉,他没想过她会这么敏感,竟然禁受不住他的挑逗,“害羞了?”

柳闺语别过头,不说话,满脸的红霞看得南雾云蠢蠢欲动,在她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她轻轻地“呀”了一声。

“哈哈……”南雾云爽朗地笑出声,温柔坚定地转过她的身子,让她侧躺着,自己从她的身后圈住她,这样的姿势会让她稍微舒服一些。

“语儿。”南雾云的大腿轻轻一顶,插进了她的双腿间,他的男性在她的身后蠕动着,然后偷偷地找对了位置,缓慢地顶了开。

“嗯。”柳闺语皱着眉头,咬着拇指,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巨大,正一寸一寸地进入她的身体里,“啊……”

她充足的湿润让他的进入轻而易举,他的手放在她的臀办上,微微扳开些,好让他进入的更为顺利。

“等等。”柳闺语轻喊出声,“轻……轻一点!”

可是再轻、再慢,南雾云却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他的男性早已进入她的深处,深得顶到了她的肚子。

南雾云只能柔声地安慰:“不会有事的,有我在……”

他的话让柳闺语稍稍放下了心。

无意间触动到了男人兽欲的顶端,再温柔、再心疼,非人的意志遇上了她,也只能弃甲投降!

曲起她的一条腿,他的腿紧紧地缠绕着她,男性开始在她的体内轻轻地蠕动着,抽动了几下,南雾云忽而深深地一叹气,“语儿,我忍不住了。”

“阿云……啊……”柳闺语还未反应过来时,他的男性在她的身体里快速地冲击了起来,“啊……不……轻一点!”她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小腹。

欢愉与恐惧同时袭上她的心头,她好怕!

一直坚实的手臂越过她的腰,紧紧地盖在她小腹的手,耳边传来他坚定的嗓音:“语儿,不要怕,跟着我一起。”

温暖的怀抱让柳闺语的恐惧渐渐散去,她闭着眼,听着他的喘息声,“嗯啊!”

好热,好……舒服!柳闺语羞于启齿,原来男女之间是这么一回事,许是没有破身的痛楚,加上身体的敏感,她渐渐跟上了他的步伐,开始享受着男女之间独一无二的快愉。

重重的刺探,狡猾的顶撞,他的男性在她的身体里犹如鱼儿得水般的自在,快乐赛神仙。

“嗯……”南雾云粗喘着,磨牙一般轻咬着她圆润的肩头,她的体内好似上好的织品,包裹着他的一切,“真棒!”

“我……我不行了……”柳闺语深深地喘气。

闻言,他加快步伐,在她达到高峰的同时,与她一起,将自己的所有都献给她……

厢房内倏然间变得安静,只剩下轻微的喘息声,两个人如麻花一般紧紧地缠绕着,南雾云意犹未尽地靠在她的身后,轻轻地从她的体内撤出自己。

欲望尚未得到满足,南雾雾却不敢过度贪欲,怕她的身体承受不住。

“阿云……”柳闺语躺在床上,脸蛋绯红,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粉色,他的手从身后覆在她微凸的小腹上,轻轻地摩挲着。

因欢爱而颤动不已的心,也随着他一下一下的拂动而跳动着。

“没事了。”轻柔的吻落在她汗湿的额头。

“嗯。”柳闺语应了一声,她现在才知道原来男女之间是这么一回事,他是经过这种方式,将小孩塞进了她的肚子里,且这过程是这么的羞人,让她害羞得不敢说话,只能乖乖地躺在他宽阔的臂弯中。

他的吻,细细碎碎地落在她的额上、脖颈、肩头、背部,恋恋不舍的细吻让柳闺语的呼吸又开始不规律了。

“阿云?”柳闺语不解地唤着,不是刚刚才……他怎么又……

“唉……”深深的叹息声带着她不懂的压抑,南雾云强迫自己抬起头,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安慰道:“没事。”

她这么纯洁,怎么会懂他的痛苦,一只饿了好几天的野狼,怎么只能轻轻咬一口猎物就餍足了呢。

南雾云并不是真的想吞下她,只是想无数次地拥有她,但是,手下的隆起告诉他,有些事情还是急不得的。

在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时,一道可疑的声音响了起来,他静下心来,竖起耳朵,又仔细一听。

“咕噜咕噜”的尴尬声让柳闺语羞得不敢抬头,她刚刚还说自己不饿,可是现在却饥肠辘辘。

“呵……”头顶上的男人轻笑出声:“饿了?”

这么明显的问题,还需要问吗?柳闺语难为情地应了一声。

休说大夫有交代,孕妇在有孕期间的行为和习惯回异于往常,柳闺语要是饿了也是在情理之中。

南雾云也觉得她肯定会饿,今天她吃得不多,不知是成亲的事让她紧张,还是怎么了,再加上刚刚的欢爱耗去了她的体力,她肯定会饿。

“我去把炖好的**汤端过来。”从早上就已经开始炖,其中加了好几样补身的药材,经过近一天的炖煮,现在应该很是入味了。

南雾云快速地穿好衣服,临出门时,他听到柳闺语轻轻地说了一句:“有劳夫君了。”

唉!这个女人……

南雾云收回脚,走回床头,俯视着女人明媚的脸孔,狠狠地吻了一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我马上回来。”

云雨过后,不能享用娇娘子一番甜言蜜语,被迫离开暖榻,是多么让人痛苦的事,但是天大的不舍也不及娘子的肚皮。

只留下一句话便匆匆地离开了,柳闺语还未从他的举动中回过神来,待她回过神时,她才害羞不已,小心地攀着床沿坐起,披上里衣,她靠坐在床头等着他回来。

南雾云才踏进大厅,原本热闹的大厅早应该冷清下来了,可仍旧热闹着。

“我要见他。”少女说。

“不行!”冉东毫不考虑地拒绝。

“为什么?”少女又问。

“没有为什么呀。”像是嫌不够乱似的,司徒素萍添乱道。

“请妳回去吧。”秦旭德婉转地说道,可平日斯文的容貌上染上了一些不耐烦。

“我不管,如果你们不让我见他,我就闹,闹到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他的妻子。”

“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妻子!”南雾云冷硬的声音响起。

其余三人纷纷转过头,咦?他们还以为他现在正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堡主。”

“南大哥。”司徒素萍从容地打着招呼。

“南哥哥。”来者这么称呼着。

主动忽略了少女嘴里的热情和眷恋,南雾云走到她面前,只说了一个字:“滚!”

“我……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娶一个中原女子也不愿娶我?我有什么不好?只要你开口,我肯定会改的。”

千篇一律的说法,狗改不了吃屎,她是没听说过是吧?

“滚!”还是一个字,只是这一次多了一分冷意和不耐。

少女狠狠地咬住下唇,点点血丝瞬间冒了出来,不甘的看着南雾云衣衫不整的模样,她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刚刚是经历了什么韵事!

南雾云耐心告罄,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拿起大厅上的关刀,狠戾十足地往少女砍去。

“呀!”司徒素萍看得一惊一乍,却不似一般人赶紧回避,而是努力地睁大眼睛,一个场景也不肯放过。

“堡主!”秦旭德和冉东同时上前合力挡住那气势汹汹的架势。

“我……我下次再来!”少女惊恐地避开,赶紧往大门跑去。

南雾云没有收住刀,直接用刀背甩开了挡住他的两个人。

“啊……”冉东撞上了一旁的桌子椅子,摔得七零八乱的,幸好皮粗肉厚,没受重伤。

“嗯。”秦旭德闷哼了一声,不动地蜷曲在那儿。

司徒素萍从未见过如此杀气冲天的南雾云,一时也楞住,可是看见南雾云好似并未打算放过他们的模样,吓得立刻搬出“观音菩萨”。

“南大哥,柳闺语嫂子还在房子里等你呢!”

谁知道南雾云为什么要冲出来,好好的洞房花烛夜不待在房子里,没事出来凑热闹,还如此的凶狠,反正肯定是跟柳闺语有关系,这么说总是准的。

也幸亏司徒素萍的机智,南雾云也真的收住了刀,可脸色还是很难看,将刀放回原位,然后yīn气十足地说:“以后谁也不准挡我,否则……”

否则什么?司徒素萍没有问出口,心里有些吃惊,南雾云刚刚是打算那个女的杀不了,连不小心放她进来的两个好友兼下属一起砍了?

刚刚的杀意是货真价实的!

司徒素萍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乖乖地站在战场之外,惊魂未定地看着南雾云离开,往厨房走去,不消一会儿,手上端着一碗**汤,又穿过大厅,往厢房走去。

所以南大哥是真的出来给嫂子跑腿的?

确定南雾云不再胡乱发疯了,司徒素萍才走近那两个人。

“喂,还活着吧?”一开口就没好话。

只闻冉东大大地“呸”了一声。

“秦旭德?”司徒素萍蹲在那个一声不吭的男人旁边。

“没事,大概是晕过去了。”冉东毫不在意地说。

第十一章

喂喂,到底是谁没心没肺?

“哼,只来了一个小的,就把你们弄成这样,若是来个老的,我看你们是必死无疑了。”司徒素萍冷眼旁观,看着冉东往秦旭德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冉东是个武人,武功造诣在秦旭德之上,秦旭德虽会些武功,可是那也是上不了台面的,而南雾云的武功和冉东不相上下,可是南雾云是多了一分杀气,多了一分杀意,出手就凛冽多了。

冉东又敬他是堡主,自是不敢太动手,所以也只是意思意思地挡一下,哪知秦旭德这个笨蛋会不自量力地冲上去,要耍衷心也不是这时候呀,读书人的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吗?

“喂,醒醒。”

“嗯?”秦旭德懵懵转醒,“堡主呢?”

“抱娘子去了。”冉东哼了哼。

那危机解除了?秦旭德摇摇不是很清晰的头脑,唉……他当然知道堡主的愤怒了,可是他深受老堡主的恩惠,答应过他,绝不能让南雾云做出杀人害命之事。

“醒了就好,以后不要这么傻了。”冉东无奈地说。

“我说你们……唉……”司徒素萍摇摇头,“依我看,老的很快就会来了,你们自己小心一些吧。”她当初可是差点就吃了老的的亏。

秦旭德和冉东同时陷入愁云惨淡之中。

“司徒小姐。”秦旭德突然严肃地看着她。

“嗯?”司徒素萍扬扬眉,“干嘛?”

“不知道有个买卖,您做吗?”

“语儿。”端着**汤回房的南雾云看着躺在床上快睡着的女人,轻声唤道。

“阿云?”半醒半睡之中,柳闺语缓慢地转醒,“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端着的**汤差点洒了出来,南雾云勉强稳定心绪,“是我迟了,饿极了吧?”

柳闺语感觉南雾云怪怪的,可是她又说不出他哪里奇怪了,听他这么一说,注意力也转移到肚子上了,肚子叫得更响了。

“先吃吧。”南雾云端着满满的碗,拿着调羹舀了一杓,小心地吹凉了,才喂到她的嘴边。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我来!”南雾云不容拒绝地坚定道。

柳闺语不懂他深邃的眼眸是为什么,好像隐藏了一种悲愤,还有一些她说不清的复杂情感。

想开口问他,却正好张嘴含住他递来的汤,她只好顺势喝下,一大碗**汤,不消一会儿便被她消灭殆尽。

“还要吗?”南雾云问。

轻轻摇摇螓首,肚子刚好饱了。若是吃太多会太饱,顶着睡不着觉,“你吃过了吗?”

“我不饿。”他的肚子里满满都是酒,敬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一大堆人,幸好南雾云酒量好,否则就要和大舅子一样了,喝趴在那儿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怎么舍得错过!

“先别躺下,坐一会儿,再躺下。”刚吃完就躺下不利于消化。

“嗯。”柳闺语看着他放下碗,坐到她的身后,让她靠在他的xiōng膛上,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腰部按摩着。

“你……”柳闺语想问他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事,可一抬眼,她刚刚看到的情绪都不复存在了,他的眼一如既往的清澈,还带着丝丝柔情,放弃了到嘴的问题,将头靠在他的肩头上,静静地不说话。

“语儿……”南雾云开口。

“嗯?”

“妳……”

“什么?”

过了一会儿,“没事。”

柳闺语聪慧地没有多问,知道他绝非他所说的没事,可让他如此难以启齿的事,她不愿逼他,何况船到桥头自然直。

“夫君……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柳闺语开口问。

“都喜欢。”

“嗯,我想还是生男孩的好。”

“为什么?”

“这样就能像大哥保护我一样,有一个哥哥保护妹妹了。”

“语儿!”他有些动容,他的女人怎么会这么可爱善良呢。

“不好吗?”

“我无所谓,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柳闺语但笑不语。

新婚之夜,除了一些美中不足,此刻他们相拥在一起闲话家常,和谐美满。

司徒素萍偷偷地看着那坐在亭子下的女人,夏天已经到了,天气开始有些炎热,午后的太阳犹是热烈,幸好男主人心细,在亭子的上方覆盖了一层薄纱,遮去了不少的阳气,且薄纱从屋檐垂放下来,垂到一半,遮挡一半的阳光,少许的洒在女子的裙襬上。

她坐在那儿似乎在忙碌着什么,额上冒出了一些汗珠。

司徒素萍踩着轻轻的脚步,走进一看,嗯,原来如此!

“嫂子。”司徒素萍出声唤道。

柳闺语手上的动作先是一顿,下一个动作是赶紧将东西藏起来。

“呵呵。”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嫂子,你别忙了,我都瞧得一清二楚。”

柳闺语的动作一顿。

“放心放心,我不会告诉南大哥的。”她司徒素萍可是一个好人。

“谢谢你。”柳闺语感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不免一楞,她并非是风华绝代的倾城之色,可眉宇间的伶俐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嫂子,让南大哥知道,他可是会生气的哦。”

“我……”柳闺语当然知道他会生气,他曾经说过不许她做这件事,怕把她累着了,可是整天无所事事,什么事都干不了,也是很无聊的,所以她才偷偷地拿布料,缝制一件外衫给他。

“别担心,他肯定是板着脸,像这样……”司徒素萍学着南雾云严肃的样子,“说你一顿,其实呀,他心里乐开怀呢。”

“呵呵。”柳闺语教她那副学得有模有样的样子给逗乐了。

看着柳闺语笑了,司徒素萍才正经道:“嫂子,我是司徒素萍。”

柳闺语还是脸皮薄地红了脸,被她一口一个嫂子给叫得害臊不已,“我叫柳闺语,姑娘如果不嫌弃就唤我小语吧。”

“不行不行,你也别叫我姑娘了,你直接唤我名字就好了,我呢,还是叫你嫂子的好。”

“为什么?”柳闺语看她们年龄不相上下呀。

“因为我都叫你夫君南大哥呀。”司徒素萍眨眨眼。

司徒素萍是一个活泼、好相处的女子,没过多久她们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原来你是做生意才跟夫君相识的?”柳闺语满脸的惊讶,虽然女子从商在北魏皇朝也是常有的事,可是毕竟是少数,她还是不得不惊讶。

“那是,我是司徒家的人,怎么样也不是一个草包!”司徒素萍说话不拘小节,一些市井流氓的话学得可精了,可经过她的嘴一说,反而显得不市侩,倒添加了几分可爱。

“呵呵。”确实,柳闺语点点头,她不怎么出门,可是司徒这个姓氏在北魏皇朝里可是名声赫赫,有一半以上的商品都是经过他们手上的,可见他们经营范围之广。

司徒素萍看柳闺语不经意地捶打着腰部,“嫂子,要不起来走动走动,依照大夫所言,孕妇适当的运动,可有利生产。”

“好。”柳闺语温婉地回道。

司徒素萍继续跟着她身边,像个贴心的妹妹一样,挽着柳闺语,漫步在小小的庭院中,嘴上继续道一些她做生意时碰到的有趣见闻。

差不多下午时,南雾云才从外返回,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柳闺语,看见司徒素萍在她身边,他先是扬扬眉,看了看身边的秦旭德。

秦旭德耸耸肩,没有作答。

“南大哥,你回来啦。”司徒素萍欢快地叫道,转而压低声音:“妳看,南大哥真是少妳一刻,都不行了!”

柳闺语的脸不知是被太阳晒红了,还是因为她的调侃,整个人别扭地如无足虫子一般扭动着。

“脸怎么这么红?先进屋吧,喝些汤解热。”南雾云霸道地从司徒素萍手中牵走了柳闺语。

“素萍,一起来吗?”柳闺语没有忘记这个好朋友,热情地邀请道。

司徒素萍摇摇头,她哪敢,都占用了她一个上午的时间了,她哪敢再霸占她。

柳闺语这才乖乖地随着南雾云离开。

“呼……”太有压力了,她只不过是好心陪陪他娘子,他就一脸的指责。

“都是你不好。”司徒素萍将不满出在秦旭德身上。

秦旭德老练地点点头,“关外的药材……”点到为止。

“唉,算我怕了你了。”要不是为了生意,她怎么会跟南雾云打交道呢,那声大哥不过是套套近乎用的啦。

不过她是真心跟柳闺语做朋友的,她性子温婉,又不会嚣张跋扈,真是不知道那个柳颦如怎么会跟她是一对姊妹呢。

“七公主,有劳您了。”秦旭德恭敬地说道。

“算了,算了。”司徒素萍摆摆手,有玩有赚,还有什么比这个轻松呢。

“今天这么热,怎么在外面待着?”成功地将柳闺语掳获回来的南雾云,有些不满地看着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这种程度的红晕定是晒了好一会儿的太阳了。

“我一直待在里面,觉得好闷,所以就出去走了走。”柳闺语忙解释道。

南雾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真……真的啦,夫君。”柳闺语有些欲哭无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的情绪总是起伏很大,特别是和他有关的事情。

南雾云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嘴上还是什么都没说。

柳闺语有些不安地抱住他,“我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你不要生气了。”

南雾云叹了一口气,南府只是一座小宅院,一个大厅,一个厨房,五个厢房,一个小庭院,比柳家要大一点,他以为这样就够了。

他没有买几个丫头回来,也没有要几个奴仆,他不喜欢一些不相干的人在他的前面晃来晃去,对她的事情,每一件事都要他经手,他才能放心,但是他没想到,如果他一时有事不在,秦旭德或者冉东也不在,那她该怎么办?是他太不贴心了!

偏偏这几日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亲自作抉择,他必须要出面,否则他会一直腻在她身边。

薄唇上突然一股柔软的触感,南雾云回过神,看着自己xiōng前低垂着头的女人。

“夫君,你不要生气了。”柳闺语踌躇了很久,还是在他的嘴上轻轻一吻,她一直知道他很喜欢她的主动亲近,只是她的性子内向,看他一直不给她正面的回答,她急得吻了吻他,可发现他似乎更加沉默了。

“再来一次。”南雾云舔弄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有些恍神,她刚才主动亲了他,是吧?他没有产生错觉吧?

柳闺语闻言,脸上的红晕加深了,紧紧地扭着手,对上他带着一些期许的眼光,她的心神不由的晃荡了一下。

她的手轻轻地攀着南雾云的肩膀,他好意地半蹲下身子,好让她不会太吃力,他过度发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好似要一口吞下她似的。

柳闺语快速地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又赶紧缩了回来。

南雾云又舔了舔嘴唇,眼睛亮得吓人,意犹未尽地说:“再一次。”

“夫君……”柳闺语有些无力地看着他,“你还在生气吗?”

她觉得他好像没有生气了,可眼里又有了不一样的光芒,眼里的深沉被一抹可疑的亮光代替了,亮闪闪的,好像很是……开心?

“再来一次。”南雾云坚决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第十二章

这一次,柳闺语在他的唇上停留了一会儿才离开,他兴奋的模样太明显了,在她退开的时候,大手一张,环住了她的腰部。

“唔……”柳闺语只能嘤嘤一声,便失去了语言了的能力,言语全数被迫吞了进去。

怕她站太久会累,南雾云干脆抱着她坐在了凳子上,薄唇深深地粘着她的唇,舌头情不自禁地钻进她的领域,大口大口地吻着她的。

她的嘴明明很普通,就是一张不大不小的嘴,可是她的嘴里好像偷偷地藏着蜂蜜一样,好甜又好软,勾引得他欲罢不能。

大手在她丰满的xiōng脯不断地徘徊着,好几次都想钻进她的衣领里,又困难地止住了动作,意思意思地隔着衣衫轻揉着她的xiōng部。

南雾云最爱看的就是她因为他而软成了一滩,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

“不要了。”柳闺语推开他意欲再“行凶”的手,臀部下的蠢蠢欲动,使她的脸儿红得不行。

南雾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有肉吃却不能吃,这种痛苦……他的手往下摸,摸到了她的肚子后,一改方才的郁闷,精神奕奕,只要一想到她的肚子里有着他的孩子,他就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满足感。

适时,冉东端着一碗糖水进来,看见堡主和堡主夫人紧紧地交缠在一起,也见怪不怪的,放下糖水就离开了。

“来,先喝一口冰镇银耳红枣汤。”天气太过炎热,而她还怀着孩子,南雾云心疼她现在所承受的一切。

从一开始的反抗到现在的逆来顺受,柳闺语已经很会享受他的伺候了,小嘴一张,冰凉的糖水让她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xiōng口的闷闷之气也好了不少。

“有没有太冰?”南雾云担心她喝了会肚子疼,特意少加一些冰。

“没有,刚刚好。”柳闺语心满意足地笑着,转眼看了看满脸汗水的南雾云,她拿起丝巾擦拭着他的汗水,“是不是很热?”

南雾云摇摇头,是热,但不是她所说的热。

他过于深沉的眼眸,突然让柳闺语开了窍,支支吾吾地说:“我……还是让我坐在一边吧。”

南雾云想也没想地直接摇头,“不要。”

“你……”他很固执,就如一开始就说要娶她一样,他坚持地只要她,说服他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特别是让他离开她的身边,他更是如母狮拥护小狮子一样,寸步不离。

心中一叹,柳闺语拿过他手中的调羹,舀了一杓,喂进他的嘴里。

南雾云挑眉瞅着她,她从未对他这样,不过他还是顺从地含了进去,太甜了!他不喜欢吃甜的,但是这种甜,他忽然觉得还是不错的。

看他喜欢,柳闺语更是努力往他嘴里送,南雾云吃了几口,便握住她的手,反喂到她的嘴里。

“司徒素萍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南雾云边喂边问。

“素萍吗?我一个人坐着无聊,她见我一个人便过来跟我说话,然后我才知道原来她还是一个女商人。”柳闺语说到女商人的时候,眼睛里升起了一股羡慕。

南雾云笑了笑,撇去她是一个女的,司徒素萍确实是一个商人的料。

“是吗?那以后我若不在,就让她来陪你好了。”

“可是……她没有事情吗?”

她话音刚落,南雾云便喂她一口,她赶紧含了进去。

“她最近在跟我谈生意,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离开的。”

其实南雾云是有私心的,想必司徒素萍也是这样,无奸不商,可是她本性不坏,而且她喜欢柳闺语,柳闺语也不讨厌她,她们两个能一起作个伴是最好的。

更何况,他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人可以陪在柳闺语身边,而他有时必须要离开一会儿,特别经那一夜之后,他的心里总有些不安。

“阿云?”柳闺语疑惑地唤道,不懂他怎么说话说到一半又不说话了。

“嗯?刚刚我们说到哪里了?”

“我们说到……”

如果她们敢伤害她的话,他一定会杀死她们!他发誓。

柳闺语挺着六个月的肚子,站了一会儿,又有些累,转而坐在凳子上,桌子上放着她做好的外衫。

现在正好是秋季,天气已经转凉,南雾云也不用再三更半夜醒过来,为她搧扇子去热,一想到丈夫的柔情,她就不由的笑了。

甜美的笑容正好落在了来者的眼里,她的眼睛立刻冒火一样,燃燃地烧起,甚至冲动地冲到柳闺语的前面。

“妳……”柳闺语怔了怔,“请问姑娘……”

“你这个贱人!竟敢抢我的夫君,现在还怀了贱种!”女人指责大骂。

“什么?”柳闺语被她的话吓得一动也不动,她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贱人!”

“啪”的一声,正在火头上的少女缓慢地转过头,看着一旁的司徒素萍,“你……”

“我怎么样,难道你还敢打我?楚巧云。”

楚巧云狠狠地咬住下唇,对,她不敢,因为司徒素萍身分尊贵,她怎么可能敢,但是……

“如果你敢动她,就是动我。”司徒素萍冷冷地说道,天生的尊贵展露无遗。

“哼,你真行,不仅抢人夫君,还找了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楚巧云捂着被打的脸,一脸的愤懑。

“你到底在说什么?”柳闺语觉得她出现得好莫名其妙,连她说的话,也不听懂。

“南哥哥是我的夫君,妳却不知羞耻地与他成亲,还怀了他的孩子。”楚巧云大声的喊着,好似这样她便能胜券在握。

一旁的司徒素萍开始觉得很诡异,这个女人……

“你是说阿云?”柳闺语惊呼,“你有什么证据?”

这一问,楚巧云却傻在那里,“我……”她什么都没有!

司徒素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是傻子吗?

“证据就是我手上的和阗玉,证人就是我。”一名中年妇女走了出来。

“娘……”楚巧云像看见救星一般,欣喜若狂。

“好久不见了,七公主。”

“哼。”狠狠地啧了一声,司徒素萍没有好脸色地讽刺道:“亏你知道我是七公主。”当初竟然还想对付她!

“见到本公主也不下跪?”司徒素萍冷冷地反问。

“呵呵,公主说的是,巧云,过来。”楚姨牵着女儿,惺惺作态行了一个礼,接着看向柳闺语,“这便是柳闺语小姐吧?”

“妳……”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柳闺语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名少女说自己是南雾云的娘子,她还没蠢笨到全然信了她的话,毕竟她与南雾云日日同榻,让她选择相信,她也应该先相信自己的夫君呀。

“容我来解释一下。”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可从她苍老的容颜上不难看出曾经的妍丽,“其实小女已经与南雾云定亲,当时的证人正是我,还有南雾云的义父。”

南雾云的义父早已去世……柳闺语记得南雾云是这么说过的。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楚姨不忙不慌地说:“所以只剩下我一个证人,我想你肯定不会相信,不过……”她摊开手,一枚色泽光润的和阗玉赫然出现在她的手心。

她手上的和阗玉怎么跟她的……

“没错,这和你手上的玉环是一套的,这枚玉佩是南雾云作为信物给巧云的。”

“怎么……可能!”柳闺语摇摇头,总觉得有股说不上来的蹊跷。

“老婆子,你胡说什么!”司徒素萍突然开口,挡在了柳闺语前面,“什么话都是你在说,如果是真的,南雾云为什么不承认?”

“公主太天真了,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不愿意左右逢源?”楚姨眼含蔑意地看了看柳闺语,好似她只不过是一个低下的女人。

柳闺语自是听出了她的话中有话,心口难受地升起一股郁气,正想要说些什么,肚子突然有些怪异。

司徒素萍最看不惯这些人狐假虎威,“你有本事就找南雾云,跑到嫂子前面说这些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她使了什么狐媚之术将南哥哥给迷住了,不然我还会来质问她嘛。”母亲的存在让她有了底气,楚巧云大声地反驳。

“妳!”毕竟是出生高贵的人,也讲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司徒素萍又气又怒,遇上蛮不讲理的人,真是有话都说不出了。

楚姨是最早发现柳闺语的不对劲,可是她只是扬扬眉,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柳闺语。

司徒素萍闷不吭声,心里只能祈祷南雾云快点回来,余光瞄到楚姨眼中的不怀好意,心里陡然一颤,赶紧往后一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差点就把她吓得魂飞魄散的!

“小语!”司徒素萍看着站不稳的柳闺语,赶紧扶住她,“怎么了?”

“我……”柳闺语的额上无端端地冒出好几颗如珍珠大的汗珠。

“天哪,你别吓我!”司徒素萍扬声喊道:“来人!”

可是她今天没有带奴仆出门,身边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任她喊破嗓子也没有人理会。

“啊……”柳闺语低低地喊了一声,下身似乎有股液体流出,她低下头,她的裙襬染上了汩汩不断的鲜血。

“怎么办?怎么办!”司徒素萍鬼吼鬼叫。

“嗯……”柳闺语已经疼到说不出什么话了,脸色苍白得如鬼魅一般。

突然,冉东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堡主夫人!”

“冉东,快,快请大夫!”司徒素萍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

粗人冉东也警觉情况不对,一看到柳闺语身下的血迹,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冷颤,“天哪,堡主肯定会杀了我!”

冉东掉头就往外跑,他刚才不过就是去个小解,结果竟然发生这种事,要是堡主夫人没事就算了,如果有事的话,他就是三个脑袋都不够砍。

好死不死的,冉东才跑到门口,就碰到了南雾云和秦旭德,心都被吓出来了,“堡……堡主?”

秦旭德嘲笑道:“你结结巴巴做什么?”

冉东连气都不敢喘,“她们来了,堡主夫人……”

话未说完,冉东就感觉到自己腰间的刀被人一把抽了出去,“堡主……”阻止不得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南雾云拿着刀,气势汹汹离开的背影。

“该死!”秦旭德低咒一声,赶紧追上。

冉东赶紧加快脚步去请大夫去了。

楚姨和楚巧云就像看戏一样,看着血色从柳闺语的脸上一点一滴地退去,她们脸上的喜悦更是明显。

“反正是杂种,不如现在就流掉的好。”楚巧云更是口出恶言,年轻的脸庞上尽是yīn毒。

“闭嘴!”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把锋利的刀。

“啊!”楚巧云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那直直向她飞来的刀刃。

一旁的楚姨惊异于南雾云的杀气,眼捷手快地拉了楚巧云一把,可锋利的刀刃仍是划破了楚巧云的脸颊。

“啊!”楚巧云凄惨地狂叫,双手捂着脸,鲜血止不住地从她的指缝间流出。

“巧云!”楚姨惊慌失措。

可惜她们的恐怖在南雾云眼中根本毫无意义,一个箭步直接来到她们跟前,举起的刀毫无阻碍地砍向她们,母女俩头一次吓得不知所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连求饶的能力都散失了。

第十三章

她们从来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么恐怖的南雾云,他的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挡我者死!

秦旭德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的轻功远不及南雾云,落在了好几丈之外。

突然,南雾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满眼的腥红转而慢慢地沉淀下来。

很轻很轻,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夫君……阿云……”

南雾云霍地扔下刀,直接往倒在地上的人儿跑去,“语儿?语儿!”

“她失去意识了。”司徒素萍至今仍是胆颤心惊,刚刚的呼唤纯属是柳闺语潜意识的行为。

南雾云眼里染上深沉的痛楚,他竟然让她……

没有人关心南雾云的心情,只要南雾云不要随意挥刀杀人就已经很好了,眼下最重要的柳闺语。

“大夫来了。”冉东的呼喊声就像是黎明的曙光。

南雾云不再多想,赶紧抱起她往厢房走去,司徒素萍狼狈地跟在身后。

唯有秦旭德缓步走到那对母女前面,看不见楚巧云已经毁容的脸,也看不见楚姨的愤恨,只言:“若是妳们以后再出现在这里,我就告诉楚老爷所有事情!”

司徒素萍跟秦旭德做了一个交易,由她来保护柳闺语,而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那批货,可眼下司徒素萍早已忘记那个约定了,她是真心对柳闺语好的,把她当做好姐妹,所以她现在担心得不得了。

“司徒小姐,妳先回去吧。”秦旭德劝道。

“可是……”

“不用担心,一旦有了消息,我便会让人传消息给你。”

她确实不适宜待在这里,司徒素萍点点头,“好。”看了看紧关着的门,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房中,一名年岁半百的大夫替柳闺语止住了血,接着搭着脉搏,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着一旁脸色死白的男人说道.。“夫人暂时没有事了。”

“她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南雾云的脸色苍白如纸,好像他才是那个失血过多的人。

“夫人有小产的迹象,这段时间要小心照看,最好先让夫人在床上躺上一个月左右,让胎儿稳定下来。”大夫经验丰富地嘱咐道。

“是。”南雾云一边看着沉睡在榻上的小女人,一边谨记大夫所言。

“派个人随我去取药吧。”大夫站起来,拿起沉重的药箱,步履蹒跚。

“阿德。”南雾云叫道。

“是,堡主,我去去就回。”秦旭德立刻随着大夫出门去了,冉东还是尽职地守护在门口,等着南雾云的吩咐。

“语儿,你一定要好起来,知道吗,嗯?”南雾云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握住她有些发凉的小手。

“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呀。”已经知道了拥有一个家的快乐,现在如果让他失去了家,那么他还有什么意义活在这个世上!

上天不会这么苛刻堡主的,他经历过了这么多……冉东站在门口,心里暗暗道,也不由的学着娘们儿的行为,祈祷着堡主夫人快快醒过来。

夫人要是再不醒过来……冉东有些难受地听着屋中低低的呜咽声,如怨如泣,绕梁三尺,不绝如缕。

柳闺语是在一阵阵奇怪的声音中醒过来的,好像有人在抽泣,断断断续续的,她的身体全身无力,小腹已经不疼了,可是她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努力睁开眼,在蒙朦胧胧中看见了他……南雾云低着头,肩膀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原来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柳闺语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干涩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努力试了几次,如乌鸦般嘶哑的声音:“阿云。”

低着头的男人没有察觉,仍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夫君。”是她的声音太轻吗?

南雾云突然抬起头,宛若未闻,两眼红红的,失神地望着前方,柳闺语突然感觉心好痛好痛,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他该是虎虎生威的大男人,而不是像现在失魂一般。

柳闺语急红了眼,一字一字地喊道:“南、雾、云!”

他是低下了头,凝视着她,可眼里仍是一片空洞,她的心疼得更厉害了,连呼吸都开始急促。

“阿云。”柳闺语喊得急切无力,可南雾云却仍是不变的模样,可眼里的忧郁就如一层黑云轻飘飘地漂浮在她的xiōng口,重重地压着她喘不过气。

“啪”的一声,一个红印留在了南雾云的脸上,连在门口的冉东都吓得赶紧探头瞧瞧,深怕南雾云想不通。

咦?堡主的脸上那一抹可疑的红晕……

冉东脸色难看地大叫:“堡主,你做什么往自己脸上打!”

那一巴掌不重不轻,却还不够回神,被冉东这么一喊,就算一脚踏进棺材的人都要清醒过来了。

“冉东?”南雾云这才抚抚自己的脸,他不记得自己有做自虐的行径呀。

终于意识到榻上人的存在以后,南雾云惊喜万分地看向那已经清醒过来的女人,“语儿!”

“我刚刚叫你……咳咳,你……”

“别慌,先喝水。”南雾云接过冉东递来的水,小心翼翼地喂着她喝,一旁冉东终于知道这不过是虚惊一颤,才识相地离开。

镇定地喝了几口水,柳闺语觉得喉咙舒服多了,“夫君……”她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对不住,夫君。”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南雾云激动地摇着头。

“夫君,我不该打你。”柳闺语内疚地低着头。

“该打该打!”

“夫君……”

“语儿,是我不好!”

“……”

“原谅我。”

原谅他什么?

“我以后一定会在你身边,绝不会离开你!”

她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什么情况?”司徒素萍知道柳闺语身体没大碍,赶紧带上一堆补品赶到了南府,只是眼前的情景让她啼笑皆非。

“从那日以后夫君就一直这样。”柳闺语颇为为难地回答。

“像老母**保护小**那样?”司徒素萍不敢置信地提高声音,在感觉南雾云若有若无的瞪视以后,立刻将声音降低:“他是怎么了?”

无语地看了看站在门外的南雾云,柳闺语也不知道地摇摇头,大夫交代她不准下床,她也真的没有下床了。

而南雾云更是贯彻了这一指令,吃喝拉撒睡都在这一张床上解决了,可是司徒素萍来探望她,他也不放心地走远,在走廊上,用两只眼睛直盯着她瞧,柳闺语有意无意地回眸一下,他就赶紧转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听大嘴巴冉东说,他将生意都丢给秦旭德了,让秦旭德忙得昏天暗地,不见天光。

“那他有没有跟你……”

“没有,只字未提,只有不断地道歉。”柳闺语又抓到了他的眼神,这一次她干脆就盯着他看,他也识相地看风景去了,不过两只耳朵可以与兔子比。

“那你有没有……”追问?

“没有。”

没有?这下司徒素萍懵了,“为什么?”

“我……”柳闺语捏了捏手,“我问不出口,每当我想问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变得狰狞可怕,可是这还好,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他好像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一样的揪心。”

看着柳闺语一脸的坦然,司徒素萍有些不知所措,“那你想知道吗?”

“想!”说不想才有鬼,谁能受得了自己的同床者,日日同眠,却同床异梦,可是柳闺语却不忍心逼他。

“那妳……我是知道一些,妳……”

“素萍,谢谢你,不过还是再过一段时间吧。”他们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好吧。”不让她说,她也好受了不少,毕竟她夹在中间,不经南大哥同意就说,肯定会被打个半死,可小语又是她的朋友,不说她又觉得对不起她了。

“不过……”柳闺语假装生气地看着她,“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是公主?”还正好跟她的大姊的夫婿是同一脉。

“啊?你不知道吗?”她惊讶地大喊,“秦旭德每天都这么喊我呀!”

柳闺语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哪个公主可以像她这样子自由自在,还当上了一个女商人!

“好吧,是我的错。”司徒素萍从善如流,赶紧认错,免得好姐妹真的翻脸不见人。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闺语好奇地问。

“哎,说来话长啦。”

“没事,我现在就是时间多。”

呀!她怎么对南大哥就没有这种好奇心呢?司徒素萍无所谓地耸耸肩,大方地公开皇室的秘密。

这一个下午,柳闺语靠在榻上,听着司徒素萍的声音,恍若置身在梦境一般,“原来是这么浪漫。”

“浪漫你个头啦,我那个皇帝老爹到最后还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嘛!”司徒素萍粗俗地骂道。

“真的好浪漫,你娘亲肯定是爱惨了皇上。”柳闺语也不在意她的脏话。

“这是真的,要不是娘亲坚持不许皇上只爱美人不要江山,那死老头肯定不当皇上了。”

“这样还不够?”柳闺语这么问。

“其实也不是不够啦,只是太快了。”司徒素萍有些为难。

“嗯?”她不是很明白。

“就是那个死老头在我娘亲难产生下我以后,就又当起个风流倜傥的男人,左右逢源!”她说得咬牙切齿。

柳闺语莞尔,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她循循善诱道:“可皇上心里一定有一个位置留给你娘亲,想想你现在,你不觉得皇上很是宠爱你吗?”

被柳闺语这么一说,司徒素萍立刻又神气了,“那是,他敢对我不好!”

“呵呵。”柳闺语笑呵呵地看着她,眼里突然也升起了一层忧虑,“可惜爹和娘走得太早,让我连尽孝的机会都没有。”

“你看你,他们虽然走了,可你起码还有跟他们一起生活的记忆,可我……”是她不知足。

两个人像是要争吵起来一样,互相瞪着对方,过了一会儿,双双笑出声。

“真是的,又不是比赛谁比较可怜?”司徒素萍笑着说。

“呵呵。”柳闺语但笑不语。

两人聪慧地一笑,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她们都很幸福。

柳闺语不由的又看了看“门神”,他正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想来是被她们之间莫名其妙的话给冲昏头了,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他才摸摸头,继续看风景。

“看看你得意的,有了好归宿就在我前面夸耀了。”司徒素萍存心取笑。

“哪有。”

两人胡闹了一会,“门神”终于进来,先是黑着脸说:“司徒素萍,你可以走了。”

司徒素萍指指自己的鼻子,看南雾云还真点点头,她对着柳闺语一摊手,好像在说,看,你还是比我幸福一些的。

柳闺语笑出了声,接着南雾云一脸的柔情地看着她,“语儿,你得好好休息一会儿。”

“可是我还不累。”柳闺语挣扎着。

“不行,大夫说要有充分的休息。”南雾云将她按在床上,“不许动,听话。”

于是,柳闺语听话地躺在床上。

然后,他又用一张黑脸扫向“累到柳闺语的罪魁祸首”。

“还不走?”

堂堂七公主居然被一个人给扫地出门?真丢脸,可是看看好友幸福的模样,她也只能认栽。

等到人走了以后,南雾云将窗门都关好,才坐在榻上,看着她睁着眼睛,“怎么还不休息?”

日休息,夜也休息,她已经休息够了,“阿云,我睡不着。”

第十四章

“那闭着眼睛休息一下。”

“那你呢?”

“我就在这里。”

他的话让她安心了,明明不是很累,眼皮却开始打架了,可是临睡前,她还不忘吩咐点心:“桂花糕、绿豆糕……”

“好,我知道了,妳等等睡醒了就有了。”南雾云柔声允诺。

柳闺语快要闭上的眼睛突然又睁开眼,“阿云。”

“嗯?”

“一起睡吧。”柳闺语心疼地摸摸他眼底的黑青。

南雾云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声音:“妳忍心看我在秋天洗冷水澡?”

柳闺语乖乖闭嘴了,虽然她一点也不知道现在邋遢的自己是哪里吸引他。

等到柳闺语终于下床的时候,她的肚子也有八个多月了,季节也从凉爽的秋天进入了寒冷的冬天。

而柳闺语也舍不得让南雾云在大冬天洗冷水澡,便提议要跟他分房睡觉。

“不可以!”他直接拒绝。

“可是……”她不想看见他大半夜地去冲澡呀。

“不可以!”他坚决否定。

“阿云。”他不肯,柳闺语也不让步。

“夫妻本就该同榻,哪有分开之说?”南雾云眼神yīn鸷。

“我……”柳闺语突然噤口,转而脱掉身上的大氅。

“你做什么?”南雾云皱着眉头。

“脱衣服。”

南雾云看见了,不过刚刚用完膳,她就要睡觉?

“妳……”他本想开口阻止她.不准她再脱下去了,结果,她竟然连中衣脱掉了,只剩下一件里衣,眼见她连里衣也要脱掉,“等等,为什么?”

柳闺语听话地停住,转过头看着他,“夫君,我真的不想每天看你去洗冷水澡,大冬天的会感冒的。”

“你现在就在做让我去洗冷水澡的事。”南雾云大叫,活像要被阉了的男人一样,尖声尖气。

“我本想夫君不听话,那我就每天光裸裸的,反正屋子里有暖炉,我不会感冒的,夫君不要担心。”柳闺语温柔地回道。

这就是所谓的兵不厌诈吗?明知道他心疼她,舍不得她受累,自新婚之夜之后,他只陆续要了她几次,而她差点小产后,他连碰都不敢碰,宁愿洗冷水澡,而她现在是准备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逼得他要投降?

“妳……”南雾云都不知道她也有这么顽劣的时候。

“嗯?”柳闺语似乎有些热一样,小手恨不得拉下里衣。

“好,我……我就睡在妳隔壁。”万不得已呀,真的是万不得已!

柳闺语满意地笑了。

“不过,一有事情,你一定要喊我。”南雾云再三申明。

“知道了。”柳闺语点头如捣蒜般。

不放心地看好几眼,南雾云才嘀咕着出门:“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调皮了?明明很听我的话的。”

柳闺语是很听他的话,可前提是在没有伤害到双方的前提下,她是真的不忍心见他强忍欲望,又趁她不知情的时候去冲澡,否则她早就这么做了,要不是她无意间发现的话,她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呢。

这下她终于安心地躺在床上睡觉了,只是习惯了南雾云的温暖,被子里的冷意显得有些寂寥了,她索性闭着眼,不去多想。

大概睡到大半夜,她似乎听到门外有些声响,她蹑手蹑脚地起床,披上一件外衣,往门口走去,轻轻地打开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然躺在她的门前。

“夫君?”柳闺语吓得尖叫,他怎么会躺在她的门口。

“语儿。”南雾云在第一时间内睁开眼,看着她惊奇的目光。

“你怎么在这里?”

“我……”

什么也不用解释了,柳闺语立刻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又是气又是心疼,“算了,快进屋。”

“嗯。”嘴角有一抹得逞的笑容,南雾云原本准备待到她起床时的,没想到她提早发现了,“娘子,是不是没有为夫暖床,你难以入睡?”

结果谁才是真正的兵不厌诈呢?

三王爷府。

柳颦如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男人,那个让她付出一切的男人,竟然会……

“你再说一次!”

三王爷冷然地看着站在前面的女子,即使她非常美丽,却无法得到他一丝多余的关注,因为美丽的女人通常都是沾毒的花儿,而他眼前这一朵更是万花之中最美,也是最yīn毒的。

“你已经听见了。”

“我……我不相信……”柳颦如的眼里盈满了泪水,“你……你就算要休我也要给我一个理由呀!”

“理由?”三王爷轻轻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你所做的还需要理由吗?”

“你还在怨恨我对小妹……”

“唉,你还是执迷不悟,这样的错误还不够吗?”

“不,不,不够!这样的理由我不接受!”

三王爷的眼里多了一抹不耐,“好,那你说,打你进府里,你可有为我产下子息?”

“我……”她倏地住嘴,转而大笑,“你为了休我,便拿这件事来羞辱我。”若不是她身体弱,她也希望能产下一子,好巩固她在王府的地位呀。

“对娘亲而言,这就够了。”三王爷连老王妃也抬了出来。

“好,好,我知道了,你终于受不了了,对不对。”柳颦如扬着不屑的笑容,“你以为我会稀罕你嘛。”

三王爷摇摇头,若她不是这般的刁蛮任性,如他中意的女子一般的温柔贤慧,即使他对她没有感情,他也断断不会休了她,只是近几年来她的行为,已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他面无表情地从袖中掏出一份休书。

柳颦如狠狠地夺了过来,“你不要我,我就会要你嘛!”

三王爷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未曾回过头,而柳颦如在他转身的瞬间早已倒在地上,满脸的泪水横肆,却狠狠地咬住下唇,不肯哭喊出声。

她用尽一切心思,却挽不回丈夫的心,而她的身边却连一个关心她的人也没有!

娘家……在她做了这么多坏事之后,还在吗?不可能了,但是……

“一切都怪她,一切都是她……”狼狈地起身,踉跄着脚步,柳颦如走出了三王爷府,才踏出一步,她仍不住地回眸。

可惜呀,世态炎凉,连门僮都只是当她是一个弃妇,冷眼旁观,曾经的趋炎附势的奴颜婢膝模样也没了,这便是人,当她得势的时候,人们趋之若骛;当她失势时,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柳颦如一步一步的走着,连行驶中的马车也没有顾到,只是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出来时还是微风送凉,此时已是正阳高照,晒得她都要脱水了,迷迷糊糊中,她才走到南府。

她伸手胡乱地拍了拍门,“是她的错!是她的错……”嘴里不断地念着。

秦旭德打开门,便看见乱糟糟的柳颦如,心里暗喊糟糕,却还是恭敬地说:“不知三王妃有何贵干?”

“我……”

在柳闺语与大嫂金碧儿两人一起聊天,并坐在亭子里时,两个小女人天南地北地聊着天,突然金碧儿说道:“最近你有没有听到一些关于大妹的事?”

本来挂在嘴边的笑容僵了僵,柳闺语有些不自在地摇摇头,“没有。”

金碧儿先是看了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奇怪,“我听外面的人说,好像是三王府要将她给休了。”

“什么?”柳闺语惊呼一声,“怎么会……”

“怎么不会,听说是因为她自嫁入王府都未有所出,所以才会被休离的。”

柳闺语莞尔,她倒是没想到自己当初说的话竟会成了她被休的原因,不过,即使因为柳颦如现在这般的凄惨,她也没有感到愉悦,毕竟跟她所遭遇的,柳颦如只不过小巫见大巫罢了,且柳颦如对她的伤害已造成,若真的要她原谅她,对她付出关心,谈何容易?

她的所作所为岂是过眼云烟,若是那个男人不是南雾云,而是其他男人,她该怎么办?能遇上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比什么都要重要,只是她运气好一点罢了,若不是上天怜惜,她也不会有现在这般惬意的生活。

此时,门口一阵吵杂,金碧儿皱着眉头,“好像有人在外面吵闹。”

柳闺语也跟着皱了皱眉,“我们去看看。”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为什么?”

柳闺语耳闻这道熟悉的声音,心里陡然有些不舒服,是她?

越接近大门,柳闺语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发生什么事了?”

秦旭德哭丧着脸,遇上一个不讲理的女人,真的很是痛苦呀。

不用秦旭德说明,柳闺语也明白了。

柳闺语看了看秦旭德,她知道南雾云特意不让她和柳颦如有所接触,就怕她触景伤情,更是命令秦旭德和冉东要好好过滤哪些人是可以放行的,以他们对南雾云的忠心耿耿,他们定不会让柳颦如进来一步的。

可是……目光又转向了柳颦如,原本光鲜艳丽的柳颦如如今华服依然,只是满脸的愁云,眼神中满是愁绪。

那一夜的场景也随之一点一滴地回到她的脑海中,她的嚣张跋扈,她的冷言冷语,她的居心叵测……

双拳不禁紧握,修长的指甲深陷在她的掌心中,轻微的疼痛稍微让她镇定下来,面色一冷,“三王妃今日来此,有何贵干吗?”

到嘴的质问转而进了肚子,她来这里做什么?

柳颦如看着脸色红润的柳闺语,心中的愤怒竟然突然平静下来了,扬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凑近她的耳畔,“你夫君可知道你肚中的……”

柳闺语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甚至已经接近死白了。

秦旭德和金碧儿未听见她们说什么,“堡主夫人……”秦旭德担心地唤道。

“三王妃还是进来再说吧。”柳闺语感觉到路过门口的行人的张望,心里更加愤怒,却一点也不惧怕,忍着气说。

柳闺语领着她走到了厅堂,秦旭德一直站在一旁,金碧儿则坐在柳闺语身边,为他们斟茶倒水。

柳颦如原本直直地站在那里,金碧儿拉着她坐在她的身边,“大妹,先喝口水吧。”

这里面对柳颦如最友好的应该只有金碧儿,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谢……谢大嫂。”干着嗓子,柳颦如端着茶杯,小口地喝着,若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绝不会这么善待自己吧。

“秦大哥、大嫂,我想跟三王妃单独谈谈。”

秦旭德想了一下,但看见柳闺语一脸的坚定,只能作罢,“是,我就在外面,有事夫人唤一声。”

柳闺语对秦旭德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金碧儿也感觉出气氛不对劲,便告退了,“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服侍你大哥了,先走了。”

等该走的人都走了,两人都未说话,首先沉不住气的是柳颦如,“怎么都把他们都赶出去了?是怕……”

“够了!”柳闺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三王妃,你还想做什么,该做不该做的,你都做了,你还想怎么样!”

柳闺语本来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可是面对她,她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妳……”柳颦如长这么大,都从未被人这样凶过,嘴上却不认输:“妳就不怕妳夫群……”

“他知道。”因为他就是那晚的男人呀。

“他居然还能忍?”柳颦如诧异道。

“如果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十五章

一时间,柳颦如安静了,她本来以为只要把愤怒对准了柳闺语,她会好过一点,但实际上,她心里却没有一点舒服的感觉,也许是一段路程磨疼了她的脚,也许是太阳太过热烈,也许是……她根本就没有立场质问柳闺语,她凭什么呢?

一时间,原本徘徊在她xiōng口的怒意竞慢慢地散去,是她害得柳闺语没了名誉,没了清白,是她让王爷断了对她的痴想,对,是她,她做尽了一切,却依旧不得三王爷的心。

她再任性,再无理,也知道此刻,什么都怪不了柳闺语,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是她傻!一股脑地付出所有,结果却让自己身陷沼泽,不能自拔,连自己的亲人也被她狠狠的伤害,只是……现在知道了,有什么用呢?

本来低着头的柳颦如抬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光看着柳闺语,既不是恨,也不是怒,只是看着她,好似今天才刚认识柳闺语一样。

柳颦如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用尽了一切方法,好的、坏的,还是无法得到自己心爱人的爱,即使她比柳闺语要美、要艳丽,但他看她的眼神,永远只是波澜不兴;即便是第一次相遇,他的眼里也只是惊艳于她姣好容貌,可那也只是一瞬间。

她以为王爷恨她,恨她的费尽心思,恨她的棒打鸳鸯,可是她对他的心意,他清楚地看见了,却冷酷地漠视。

结果她错了,他不恨,也不爱,对她毫无一点感情,那一刻,即使他只有恨,她也甘之如饴,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而样样不如她的柳闺语却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自己爱的那个人爱着自己的妹妹更痛苦的事吗?

过了一会儿,柳颦如才开口:“我一直有一件事情想不通。”

柳颦如似乎陷入了深思,眼神迷离,“我一直想不通,为了嫁给他,我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他就是一眼也不看我一眼。”

“我一直未有所出,而他却没有要纳妾的意思,唯一一次说要纳妾也是要你……”柳颦如说到这里,看了看柳闺语,又道:“后来你嫁人了,我反而安心了。”

“可是,不够,他不找别的女人,可他总是冷漠地对待我,无论我怎么讨好他,怎么讨好他的家人,可他就是不爱我。”

“小妹,为什么?为什么呀!”柳颦如低低地嘶喊着,眼睛红通通的,却滴不下泪珠,只是如一个被丢弃的小孩一般在那里悲愤地喊着。

柳闺语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对于她所说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们曾经是血脉相连的亲生姊妹,而她却狠下心来,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来,让自己这个曾经着了她道的妹妹如何安慰她。

但毕竟是血亲,她并未雪上加霜,只是静静地听着,任她发泄心中的不满。

“我知道,我知道他一开始就是喜欢你,所以我故意讨王妃喜欢,加上你年龄尚小,我变成了他的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他的心里一直有你。”

柳闺语不动声色地站着、听着,不发表一言一句。

“我好后悔,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我承认,我坏、我该死,小妹……”低低抽泣声,含着多少海恨。

柳闺语也红了眼,她以为她这一辈子也等不到大姊的歉意了,但是,在伤害了她以后才说这番话是不是太迟了,她不是圣贤,没有广阔的心xiōng原谅她呀!

人非圣人孰能无过?但是柳颦如犯下的错误是这般恐怖,她又该如何轻易地原谅她?

“可是我真的好嫉护,他竟然这样都不放弃你,还想娶你。”

柳闺语的一言不发,似乎在鼓励她将一些想说、未说的话都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于是柳颦如也继续述说着她的怨、她的恨。

“然后我又听到你怀孕,我真的好恨、好气,可是我最恨的还是我自己。”

“三王妃,我早已跟三王爷讲清楚了,我跟他是无缘无分的,我心里属意的是我现在的夫君。”

柳颦如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一样,继续念叨着:“为了他,我整颗心都摆在他那里,未曾对爹娘尽孝,我想这就是我的报应吧,做一个没人疼的女人,我本以为最坏的也不过是这样了,哪知他的家人竟然要以我多年未出为由休了我。”

良久之后,柳颦如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乱地拿出丝巾,胡乱地擦了擦脸,“我……我要走了。”

柳闺语开口了,不再尊称她为三王妃,而仅仅是以一个妹妹的身分告诉她:“大姊,我还是无法原谅你当初的所作所为。”

柳颦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但是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对了,起码她将自己的歉意传达给小妹了,红着眼看了小妹好一会儿,才迟疑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又像见鬼一样飞快地离开。

但是,有些事可以忘,有些事真的是不能忘,所以大姊,对不起了,这一辈子,小妹都无法原谅你。

一直立在不远处的秦旭德亦步亦趋地跟着柳颦如身后,确定她离开后,才关上了大门。

过了没多久,北魏皇朝里又有了新的话题供人们闲来无事嗑嗑瓜子闲聊,原来是三王爷终于休了那悍妇柳颦如,而柳颦如最后竞出家做尼姑,不理世俗之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呀,没了三王府,而娘家又不收留她这个不孝女,她自然而然只能待在清心寡欲的尼姑庵了。

这事可在皇朝传了好久好久,直到下一个新话题出来之前,它都还是热门得很呀!

“夫君。”柳闺语双手放在身后,好似藏着什么。

“怎么了?”南雾云脖子上的项圈好像被她拽在手里似的,只要她轻轻一扯,轻轻一唤,他立刻就会来到她的身边。

“我……”柳闺语拿出一件衣衫,“这是我为夫君做的外衫。”

“什么!”不是喜悦,不是惊喜,而是愤怒,“你什么时候做的?”

“我……”柳闺语无辜地眨眨眼,她以为他起码会先开心一下。

“我上次不是不准你做嘛,你不知道这样很伤眼,都是快要当娘的人了,你怎么会这么不听话!”这是南雾云第一次在她面前这么生气。

“我只是想要给夫君一些惊喜。”柳闺语好不无辜,他不解风情就算了,还这样大声吼她。

柳闺语渐渐红起的眼睛,让南雾云心里紧张不已,“不,不……我不是……”

“你就是嫌弃我了。”不知道是孕妇的关系,还是她本性如此,说哭便真的哭了起来。

“我错了,语儿。”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立刻认错,可也止不住她不停流下的眼泪,“我立刻就穿上。”

“呜呜……”

“从来没有女人给我做衣服,我只是很感动。”

“你凶我。”

“我担心你伤眼。”

“可是一点也不累呀。”

“我说你累你就是会累。”

他哪时变得这么霸道?柳闺语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一团糟的男人,南雾云正急得昏头昏脑地绞尽脑汁哄她。

“夫君……””

“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他突然搬出这个道理,柳闺语马上楞了一下。

“我错了。”柳闺语乖乖低头。

“语儿。”南雾云忽而温柔地唤道,“我很喜欢。”

柳闺语笑了,“夫君喜欢就好了。”

“不过,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

“是。”

“过几日,我们去给爹娘上坟吧?”

“嗯?”

“不好?”

“夫君,谢谢你。”声音微微地哽咽。

“那以后不准再提分房而睡。”

“是。”小心眼的男人!

除夕夜的时候,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团圆饭,这是每个人都开心的事,热闹过后,南雾云便“押着”夫人回房休息了。

“夫君,你别动。”这一次南雾云没有让柳闺语躺着休息,因为柳闺语坚持要帮他剃胡子。

“刚刚若不是秦大哥提醒,我都没有注意到原来夫君的胡子已经这么长了。”柳闺语小心地拿着刀,一点一点地刮着他的胡子。

南雾云乖乖地坐在那里,无声地笑了,因为她不像别的女人那般的肤浅,只注意容貌,也许一开始她惊讶他的外表,可是后来他又如一开始的邋遢,她也没说什么,还是一如既往。

“以后刮胡子这件事,夫君就交给我吧。”柳闺语央求道。

“好。”南雾云求之不得,他不是一个很关注细活的人,每次给自己刮胡子,总是笨手笨脚地那一口子,这一口子,不像她,做事轻手轻脚的,不要说弄疼他了,一点感觉也没有,而她做的衣衫更是精细的不得了。

“夫君,怎么不见你穿我上次做给你的新衣衫?”

“嗯,舍不得。”南雾云老实地说。

动着的手一顿,柳闺语笑看着他,“夫君,你若是喜欢,我可以再做件给你。”

“不准!”南雾云霸道地说。

她笑了笑,不说话,不许就不许呗,他不许他的,她许她的。

“好了。”柳闺语走到角落的木架,把刀洗干净。

南雾云对着镜子,摸摸光滑的肌理。

“呀!”柳闺语突然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南雾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她的身边,“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柳闺语笑了笑,最近他似乎特别敏感,只要她微微皱眉,出个声,他都担心不已,不过这也难怪,她的肚子都有九个月大了,过不了多久便要临盆了。

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吃力了,无论是定路还是吃饭,没走几步,她便累了,连胃口也渐渐一般,不再像之前那样饿得极快,吃得多。

“孩子又折腾你了?”南雾云皱着粗粗的眉,从她怀孕到现在,她都没有什么异样,害喜也不是很严重,没过多久就好了,可现在肚子中的孩子动不动就欺负她。

“别这样,大夫说过,这样说明孩子很活泼。”柳闺语抚开他紧皱的眉。

南雾云还是不放心,“如果有什么不对,要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是,夫君。”

对他,柳闺语是怨过,但却从没有恨过,她不会拘泥过去,因为过去已经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了,现在她有一个疼她的夫婿,一个即将诞生的孩子,女子若她,何厌之有!

柳闺语一直没有追问那天,那名女子的一切事情,因为她不忍心,她不忍心问他满脸的愤恨,不为人知的深沉。

“秦大哥,你……”柳闺语坐在藤竹靠椅上,椅上还铺上一层厚厚的雪白的羊毛毯子。

“堡主夫人,有些话我想跟你说。”秦旭德面色沉重,而冉东也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模样,也严肃地站在旁边。

“你想说的事与那名女子有关?”柳闺语猜测道。

“不只,是关于堡主的事情。”

南雾云的事情?她知道他是关外人,专门做生意,生意范畴之广,珍贵的毛皮、药材,他似乎都有做,而他也曾跟她提过,他住在关外的火云堡,所以他们才会唤他为堡主,除此之外,她只知道他是她的夫婿、她的天。

“夫人,你想听吗?”虽然柳闺语要他们唤她名字便成,可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地遵守本分。

第十六章

犹豫了一会儿,好奇心就如火焰般越烧越旺,柳闺语本来想听南雾云讲,只是,让他讲,只怕是问不到什么了,他那样的男子,什么事什么苦都担当下来,不让她忧虑一分,担心一点。

说他是霸道、顽固、传统……什么都好,无法磨灭的是他对她的好,南雾云真的如他所言,没有让她苦到一分。

但人跟人之间是相互的,他对她好,她也想对他好,甚至于她真的很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事情,即便是如沙粒般小的事,她都想知道,不是纯粹的八卦,只是想要更深入地了解她自己的枕边人罢了。

“夫人?”

“想,非常想!”柳闺语认真地点点头。

秦旭德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希望夫人听完以后就忘记。”

“我不懂你的意思。”

“夫人应该知道堡主的性格,有些事他不愿你知道,所以……”秦旭德有些为难,“希望夫人听完以后,还是如从前一般对待堡主。”

听完就忘记?如果有些事情可以说忘就忘,那人人都没有痛苦了.但是……

“好,即使要我假装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秦旭德和冉东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其实那名少女说的话都是实话。”

“她真的是夫君的……”柳闺语脸色难看地望着他们。

“曾经是,夫人先不要激动,听我讲完,堡主的亲生父母早逝,是被老堡主捡回来的,我们也是,所以老堡主恩同再造,我们都很感激老堡主,老堡主也将我们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抚养我们,然后从我们中选出一个适合的人选担任新堡主,堡主的能力皆比我们两个杰出,自然他便成了新堡主。”

“原来他……”南雾云确实有跟她提起过他的家人,无父无母,只有一个义父。

“我们两个便辅助堡主,可是没过多久楚姨便来了,还带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一起来的,没多久便定下了他们两个的亲事。”秦旭德小心地瞧了瞧柳闺语的神色,发现她没有什么不对劲,才继续说道:“不过没多久,堡主便发现楚巧云的真面目,刁蛮任性,嚣张跋扈,所以他便要求取消婚约。”

柳闺语听得上了心,“然后呢?”

“老堡主还是疼爱堡主的,所以便答应了,只是楚姨不甘心,竟然……”秦旭德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

“她做了什么?”

看着秦旭德说不下去了,冉东接过话:“她竟然污蠛有妖女勾引堡主,将堡主身边的婢女都给……”

“赶走了?”柳闺语皱着眉,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女人。

“赶走还算好的了。”冉东啐了一口,“那些婢女都是出生低下的家庭,没了这份工作只怕要被卖给人贩子去了,所以其中有一个女婢死也不肯走,结果……”

“她怎么可以……”柳闺语瞠目结舌。

“以儆效尤,将那个女婢杀了以后,那些女婢也就都散了,毕竟活着才有希望呀。”

“天哪!”柳闺语惊呼不已。

“夫人,所以你没发现我们府里没有奴仆吗?”秦旭德插口道。

“这……”

“虽然不是堡主杀死那个婢女,但是堡主认为自己是一名刽子手,便离开了火云堡,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一直在外流浪,直至老堡主仙逝,他才回到堡中接手,完成老堡主的心愿。”

故事讲完了,却在柳闺语的心中掀起了狂风巨浪,“我……我起初以为府中就我们几个,是因为夫君没有多余的财力,可他给我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原来……”

“堡主不想身边的人因他而死,也认为只有亲自照顾夫人,才能让夫人真真正正的安全。”秦旭德分析道。

“安全?我知道她们肆无忌惮,可是杀人在北魏皇朝是宗大罪呀,难道她们为了杀我,连王法都不看眼里吗?”

安静了好一会儿,冉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个老女人来自苗疆。”

苗疆?传说苗女擅于下蛊施毒,“你的意思是她们是使用蛊毒杀死了那个婢女?”

“不然我们早就把她们丢进牢里去了。”因为是下蛊这种事,所以很难找得到下蛊之人,更何况,那些迂腐的达官贵人哪里会相信,世上竟真的存在这种邪恶的能力。

“她们的存在让堡主坐立难安,以前还好,可现在有了夫人……”

“我懂了,谢谢你们,不管如何我都要好好的,还有未出生的孩子?”柳闺语慈爱地摸摸大大的肚子。

不管那两个女人是多么邪恶的化身,她都要自强自立,因为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有夫君,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她怎么样都要好好的。

恰巧他们刚说完话,南雾云就回来,秦旭德和冉东立刻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

“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南雾云每次回来的第一个问题。

“没有。”虽然秦大哥要她忘记,可她怎么也忘记不了,但是她不会说出来,因为她要用更多的爱来弥补他曾经失去的。

“那就好。”自从那次,南雾云更是让秦旭德和冉东留下,伴在她左右,以免像上次一样出了状况。

“夫君……”柳闺语柔情地望着他。

“怎么了?”南雾云快速地洗了洗染了风尘的双手,擦干后便走到她的身边,先是看看她,然后蹲下身子,竟耳朵靠在她的肚子上,倾听着胎动。

她的手轻轻地抚弄着南雾云乱了的头发,看见他嘴边扬着快乐的笑容,她满足的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梳着他的发。

“没事。”夫君,谢谢你。

熟睡中的柳闺语是听到声响才醒过来,还未睁开眼,先用手去触碰旁边的人,结果却摸了一个空,她赶紧睁开眼,屋内一片漆黑,“夫君?”

屋内未响起声音,可外面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大,有人在吵架!柳闺语吓得连忙起身,披上外衣,往外走。

果然门前的庭院中,南雾云、秦旭德和冉东都在,还有那一对母女。

“你让我破相,你竟然还不娶我!”楚巧云大声喊出她的愤恨。

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南雾云冷酷无情地说:“我本来是要杀了你的,要怪就怪你娘挡了那一刀。”

什么?他的意思是她的错了?楚姨第一个跳出来,不满地大叫:“要不是你不肯娶我的女儿,我……”

看来现在不适合她出现,柳闺语收回踏出去的脚,正欲回身,房门“吱呀”的一声,她僵住了身子,前方的争吵声也静止了。

“嗯,夫君。”既然被发现了,她还是乖乖得打个招呼吧。

“回房去。”南雾云冷声道。

“是。”柳闺语乖巧地点点头,转身要回去。

“不准走!”旁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楚巧云突然一个上前。

柳闺语楞怔在那儿,待她反应过来时,那张曾经娇丽的脸庞上竟然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划过她的整个右脸颊。

“天哪!”柳闺语惶恐地捂住嘴,下意识地往后退。

柳闺语的惊恐更是助涨了她的气焰,楚巧云如一个索命阎罗般地直直上前,一把小而锋利的匕首失控地往她的脸上划去,“他毁了我的容,我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就在她的匕首距离柳闺语一尺之时,楚巧云的左手被南雾云抓住,伴随着一道森冷的声音:“就算她是个无盐女,她也是我的妻!”

南雾云一个使力,楚巧云整个人便被摔向了来处,坠落在地上时,身体还微微地反弹了一下,才蜷曲地窝在地上痛吟着:“不,你怎么可以……”

无视她的不甘,南雾云强劲的手握住柳闺语的柳腰,“她有没有伤到你?”

南雾云的关心让她的嘴边荡开甜笑,“我没事,你不要担心。”她的手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强壮的手臂。

听了柳闺语的话,他才稍稍放心地舒开了紧皱的眉宇。

可另一边的楚姨就没有这么淡定了,她气愤难耐地在另一头喊道:“南雾云,你是想你的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都和那个婢女一样,死于非命吗?”

这话让南雾云放松的肌肉逐渐开始紧绷,柳闺语马上感觉到他的变化,还有他的脸上不可忽视的yīn狠。

“阿云。”柳闺语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哈哈,你这个老女人还真是丑人多作怪。”一旁的冉东大笑三声,不屑地骂道。

“你说什么,我哪里丑了!”女人最在乎的就是容颜和青春,特别是楚姨.她怎么能容忍别人说她丑。

“你哪里不丑了。”一直不讲话的秦旭德也开口。

“讲得好。”冉东大声赞赏道。

“你们……好,南雾云,今天我不仅要杀了你妻子,让你的孩子胎死腹中,还要让你的两个手下也不得好死!”楚姨口出狂言。

“阿云!”柳闺语看着南雾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忐忑不安。

“你有本事就来呀。”冉东叫嚣着。

“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南雾云凉凉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好,你不怕,我就让你后悔不已。”楚姨说话的当口,拉起楚巧云,“巧云……”

楚巧云咬着牙,看来南雾云那一招并没有让她很好过,她整张脸色苍白,唇色白中带黑,看来她的内脏也受到南雾云功力的波及,此时她连说句话也很困难,但是那双眼睛yīn狠地如兽一般。

而他们就是她的猎物,只见楚巧云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子,在她就要打开的时候,秦旭德开口了:“如果你是要对我们下蛊的话,现在太迟了。”

“什么意思?”楚姨这时才注意到除了置身至外的柳闺语之外,他们几个毫不惧怕的脸孔。

“当年义父不取你性命,取出你体内的母蛊虫,再让你喝下母蛊虫的结晶,留了你一命,如今你还不知好歹,竟然利用你女儿施蛊。”南雾云渐渐开口,说的却是陈年旧事。

“没错,我这么爱萧哥,他却不接受我,那也就算了,谁让他爱上的是我最敬爱的姊姊,可为什么我的女儿也要和我一样,无法得到自己爱的那个人!”楚姨神情狂乱。

“既然我已经没有能力了,就让我的女儿继承有什么不对,再说了,她要你,她就该自己动手!”楚姨两眼充血,好像随时要发疯的狂人一样。

“你就这么确定楚巧云爱我爱到没有我会死?”南雾云两眼剔透如水晶。

“你……”楚姨犹豫了一下,转而摇头拒绝他说的可能性,“不,她就是爱你,才会……”

“何不问问她?”秦旭德指指半挂在楚姨身上的楚巧云。

“巧云,你说!”楚姨不信邪地要求道。

“我……”楚巧云先是看看南雾云,又看看楚姨,最后的目光却落在了柳闺语身上,她的神情立刻变得忿忿不平,“没错,我就是……”

“不,你根本就不爱我,别说爱了,连喜欢都没有。”南雾云打断她的话。

“不,我……”楚巧云神色仓皇地辩解。

“你只是嫉妒别的女人能得到唾手可得的幸福罢了。”秦旭德深沉地说:“因为不会有人爱你,即使有,你也看不上别人。”

“但是同样的,你也看不上我,从第一天见我,你眼睛里便是不屑和蠛视。”南雾云针针见血。

“我……不是。”楚巧云用力地晃着脑袋。

“可是我拒绝你,你便怀恨在心,且你认为没有人可以拒绝你,所以你才会穷追不舍。”

第十七章

南雾云说的每一句话字字都说对了,可是楚巧云还是不承认地摇头。

“哼,你不承认,那我问你,你愿意为我死吗?”

楚巧云先是一楞,犹豫了一会儿,便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南雾云先是看了看楚巧云,又转过头问柳闺语:“语儿,你呢?”

“我……”柳闺语深深地凝视着他,“夫君,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若是死了,肚中的孩子……”

“你听见了没有,你深爱的女人竟然不愿意为你死!”楚巧云满脸的讽刺。

南雾云一脸“你无可救药”的无奈,“你才是愚昧。”

“你!”楚巧云瞪大眼眸。

“那我现在让你死,你愿意?”南雾云脸上挂着大大嘲讽。

“我……”楚巧云犹豫了,银牙狠狠地咬住唇。

“哼,不过是个虚伪的女人。”冉东轻轻地哼了哼,母女的脸色更是难看。

“巧云,你……”楚姨显然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竟然只是一时意气。

“娘。”楚巧云虚伪的面具被撕裂了,更是难堪。

“那我们这么多年……”她们这么多年死追活赶,就是要南雾云投降,没想到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楚巧云不出声了,死寂一般。

“算了,也好,既然你不喜欢,就干脆杀了他好了。”楚姨狠下心地说。

“不,不行!”楚巧云还未说什么,柳闺语已经紧张地抱住南雾云的手臂,“你们不能伤害我夫君,否则我会上衙门。”

“哈哈。”楚巧云霍然大笑,“好,你不肯,那我就先杀了南雾云,再看你痛苦的样子,等我享受够了,再一刀一刀地割开你的肉!”

“不,不行。”柳闺语吓得脸色发白,却不是因为她威胁的话,“不能杀……阿云……嗯……”她闷哼一声。

“语儿?”南雾云立刻发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我……肚子好疼……”柳闺语感觉自己的肚子一阵一阵的抽搐,一波一波的疼痛感直面袭来,让她想强忍都无法忍住。

正是好时机,楚巧云立刻打开小盒子,小盒子中放的便是由她母蛊虫控制的子蛊虫,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盒子中出来的不是蛊虫,而是一只色彩斑斓的小蛇。

“啊!”随着一声尖叫,吐信的小蛇迅速地往发出惊叫声的楚姨爬了过去,以雷电般的速度冲了过去,张牙舞爪地咬了一口,便快速地逃跑了。

说时迟那时快,冉东一刀射中了小蛇,这种蛇的毒性很强,若是放任其在周围游荡的话,下个遭殃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娘!”楚巧云赶忙扶住了楚姨,看着她抽搐地翻白眼,吓得心跳都要禁止了,她只懂得蛊毒,这种蛇毒她是一点也不懂,“你们……解药!”

盒子被掉包了,能掉包她盒子的人只有他们,既然是他们放的蛇,肯定是会有解药的。

秦旭德将一小纸包扔了过去,看着楚姨服下以后,他才缓缓开品,“这只是一半的解药。”

“什么!”楚巧云大概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这么狼狈,“你们想要什么!”

“永远的离开,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秦旭德对冉东使使眼色,冉东意会的跑到南雾云身边。

“堡主。”

“快,请产婆!”南雾云抱着柳闺语起身,往厢房走去。

“是。”冉东点点头,赶紧往门口走去。

就在冉东离开的一瞬间,本来不能动弹的楚巧云突然推开了站在眼前的秦旭德,以快速的行动冲到了南雾云那边。

痛得昏头昏脑的柳闺语只瞧见一个金属银光闪闪,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一点一滴,似水般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脸颊上。

楚巧云直接将刀埋进了南雾云的身体里,yīn狠地笑了笑,然后一鼓作气将匕首拔了出来,血直直溅了柳闺语一脸,她就知道他不会闪,不管是刺他还是柳闺语,他都不敢动,因为他只要一动,这刀便会刺入柳闺语的身体里。

“啊,阿云!”柳闺语不顾小腹的疼痛,双手直接按住那不断涌出的鲜血,“阿云!”

“堡主!”秦旭德惊愕地叫了一声,抬起腿踢倒了楚巧云,楚巧云即刻便晕了过去。

“快,快请大夫!”柳闺语泪流满面地吼道。

“产婆来了。”冉东拉着一个中年妇女,身后的妇女早已气喘吁吁。

“冉东,玄请大夫。”秦旭德的脚力不及冉东,可怜冉东还未喘口气,又急急忙忙地冲了出去。

“阿云,你不要有事,你不要丢下我……”柳闺语一边哭,一边用手按住他的伤口。

“咳,没……事……”南雾云气若游丝地回道。

“不,不要讲话。”柳闺语慌张地哭个不停。

“夫人,交给我吧。”秦旭德用布巾按住伤口。

“啧啧,羊水都破了,快点躺在床上吧。”产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能做的只有接生呀。

“夫人。”秦旭德正想劝,没想到南雾云居然突然站起来,脚步不稳,可却死死地抱住柳闺语。

“阿云,放……放我下来。”她哽咽道。

可南雾云一句话也不听,就是执意将她抱到床榻上去,每走一步,脚下便多了好几滴血渍。

“放……”肚子上突然痛得厉害,柳闺语连话都说不出了。

“夫人不要说话,留着力气,不然等等有妳受的了。”产婆好心地说。

柳闺语现在是痛得说不出话了,两片嘴唇动了动,声音却发不出。

“乖,不要讲话。”南雾云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上后,便软在了床旁。

秦旭德走进一看,才发现南雾云没有昏死过去,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看着柳闺语,一眨也不眨。

“阿云。”柳闺语看着已经失去了意识,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南雾云。

“哎哟,这可怎么办。”产婆为难地看着这一对苦命鸳鸯。

“没事,你尽管接生,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秦旭德快速地包扎住南雾云的伤口。

“得烧热水,多烧一点,还有干净的布和剪刀……”产婆一一吩咐下来。

“好,我这就去。”走出房门看见两个昏过去的女人,秦旭德马上拿绳子捆住她们,然后赶紧去办事。

冉东是扛着老医者回来的,老医者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也不是第一次治病,只是这样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

夫人躺在榻上生产,而相公竟然一边流血,一边坐在她的身边。

“哎,赶紧了。”老医者看着失血过多的南雾云,吩咐道:“快拉开他,到一旁去治疗。”

冉东为难地看了一眼南雾云,最后只能低声下气地说:“大夫,麻烦您就在这儿治吧。”

“什么?女人接生,男人不得在场是自古的传统,怎么可以。”老医者古板地肃着脸。

“好了好了。”产婆实在看不过去了,“用布幔遮住不就好了。”产婆心软的看着他们。

这么一来,老医者也没有意见了。

冉东用布幔隔开了柳闺语与南雾云,只是他们的手还是隔着布幔紧紧地握住,没有放开的意味……

“这是怎么回事?”司徒素萍得到消息就赶紧赶过来,连皇宫里的御医都给唤出来了。

秦旭德说了一个大概,司徒素萍气愤地说:“那两个坏女人,真是的……喏,让陈太医给他们看看。”

秦旭德点点头,柳闺语平安产下一子,而南雾云的伤势要重一些,伤口已经缝合了,可是那伤可是深见骨血。

“那两个女人……哼,交给我好了。”司徒素萍仰着恶劣的笑容。

“有劳公主了。”秦旭德有礼地弯腰道谢。

“少来这一招。”假惺惺。

秦旭德耸耸肩,“她们已经没有能力再作怪了,公主适当就好了。”

楚姨今生没有使蛊毒的能力,楚巧云也是,她也仿照楚姨的方法,引出了体内的母蛊虫,并吃下母蛊虫的的结晶,此生是无法再作怪了,而他也没有狠心地让楚姨身患蛇毒,在她清醒后就给了另一半的解药,只是她们还是不知廉耻,不肯认错,在柴房里叫嚣着。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她们的。”司徒素萍对他一笑,笑得灿烂如阳,“来人!”

“公主。”

“柴房里的那两个人意图行刺本公主,你看着办吧。”

“属下遵旨。”听命的人立即唤了几个人往柴房去。

“怎么样,这样总不错吧?”司徒素萍问。

“好。”秦旭德面无表情地回道。

当然好了,行刺公主?不是死也很难舒舒服服地活着了,不过他们想的就是这样,痛不欲生才好,一死百了,岂不是便宜她们了!

“对了,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们吗?”

秦旭德慢悠悠地说:“可以是可以,不过公主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为什么?”

秦旭德笑吟吟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司徒素萍立刻跟了上去。

厢房内,一男一女,两张毗邻的床,女的正沉沉地睡着,男的似乎在闭目养神。

听到声响,南雾云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们,无声地动了动嘴,出去!

司徒素萍不高兴地嘟着嘴,可一看满室的狼籍,想到好友的辛苦,便也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要出去。

正好一声奶声奶气的娃娃啼哭声响了起来,南雾云正欲起身,秦旭德已经训练有素地止住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地抱起襁褓中的孩子,往外走。

南雾云偷偷地看了看仍在沉睡中的柳闺语,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辛苦了,语儿。”

睡梦中的柳闺语像是有意识一样,弯着嘴唇。

“这娃儿长得真好看。”司徒素萍用手逗弄着着他,他竟然连哭泣都忘记了。

秦旭德笑了笑,确实,爹娘长得都不丑,自然生的孩子也不会丑到哪里去了。

“他为什么要哭?”

“大概是饿了。”秦旭德动作娴熟地抱着孩子,去找奶娘了。

“等等,我也去。”

一个月以后,柳闺语终于可以下床了。

“夫君,伤口还疼吗?”柳闺语眼带心疼的看着已经结疤了的伤口。

伤口正好在南雾云的肩膀上,未伤及要害,只是刀剑刺得着实深,所以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才能痊愈。

“已经没事了。”做了一个月“废人”的南雾云不在意地挥动着手臂。

“可是大夫说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用这只手。”

“嗯,我知道。”

“以后要拿什么重物,你不要自己动手。”柳闺语絮絮叨叨地交代着。

“嗯。”

“还有……”柳闺语的话还没说完。

“语儿。”南雾云有些头疼地看着她,也许是她从来没遇见过这种场景,所以一个月前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她根本无法静下心。

“夫君,是不是哪里疼了?”柳闺语着急地看着他的伤势。

“过来。”

柳闺语听话地走了过去,南雾云大手一圈,便将她圈在怀中,“胡子长长了。”

“嗯?哦哦。”

柳闺语站起来,他却还不放开她的手,“我想要沐浴。”

“嗯,好。”

“让小顺烧好水提进来。”小顺在街上卖身葬父,冉东瞧见了便买了回来,不然他们都不在,柳闺语一个女流之辈要照顾南雾云还是很吃力的。

“嗯。”柳闺语听话地点点头。

终终章

不一会儿,小顺就提了好多桶热水过来,倒进大木桶里。

柳闺语这才扶起南雾云,替他脱去了衣服,让他坐进木桶中,拿起一旁的剃刀,小心地刮着他的胡子:心灵手巧的柳闺语很快就弄干净了,“好了,夫君。”

南雾云一双眼睛就是离不开她,她往左,他的眼睛也往左瞄,她往右,他也跟着往右。

柳闺语走到他的身后,他倒是看不见了,可是她的小手在他的肩膀上蠕动着,为他擦背,他是看不见了,可感触更深刻,甚至于某一处也不知不觉地起了变化,单纯的小女人却没有发现。

喑哑的嗓音响了起来:“语儿。”

“怎么了?”

“我……”

此时,哇哇的哭声突然响起来。

“糟糕,奶娘今天回家不在,我得去看看。”柳闺语快速地绕过屏风,往房中走去。

“刚刚还睡得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柳闺语柔柔地抱起孩子,轻轻地摇晃着,可是他似乎还不满足地大哭。

“也许饿了。”南雾云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

“啊!”柳闺语领悟地赶紧解开衣服,连肚兜也褪去了,娃儿像是嗅到了可口的奶味,熟门熟路地含住娘亲的rǔ房。

“咕噜咕噜”的声音,柳闺语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娃娃,发现他还在吸着奶水,可她刚刚明明听见了。

“咕噜咕噜”的口水声越来越响了,柳闺语转头看向身后,南雾云光裸地挺立在她的身后,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娇嗔道:“你怎么不穿衣服,受寒怎么办?”

南雾云很无耻地回道:“不用穿。”反正等下也要脱。

“你!”柳闺语红着脸,别过头,不去看他,他眼睛深沉得如夜,可眼睛又出奇地亮,已经嫁做人妇的她怎么会猜不透他的心呢?

娃娃终于喝足,喝饱了就会想睡,这是连小孩都知晓的道理,果然娃娃便昏昏欲睡了。

南雾云从她的手中接过小孩子,将孩子小心地放在他这个月睡的床上,转过头来,她正拿丝巾将xiōng脯上的口水擦干净,他按住她的手,“我来。”

“阿云。”她低低地喊了一声,便羞得低下头。

南雾云笑笑,没说什么,拿着丝巾小心地擦干净,然后仔细地端详着,他粗厚的手指轻轻地逗弄了一下她的花蕊,没想到立刻就坚硬起来。

“真可爱。”他赞赏道,接着便不说话,直接含进了口里。

“啊!”柳闺语反应极大地颤抖了一下,看见南雾云飘过来但笑不语的眼神,整个人都想挖个洞钻进去了,她不是故意反应这么大的,只是他含得好深好深,连她的rǔ肉都含了进去。

她的手轻轻地扯着他的黑发,可是她又舍不得这种销魂的滋味,想推开又不想推开,他继续嘴里的动作,舌头忽重忽轻地卷起她的花蕊,而另一只手就放在她的另一边rǔ房上。

柳闺语一低头便看见他如小孩一般吸吮着她的xiōng脯,她整个人都开始发抖起来,而他突然吐出她的花蕊,舔了舔自己的唇,邪魅地说:“真的有一股奶味。”

这下子她连身体都发烫,不过才开始,她就已经有些难耐了,南雾云好笑地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可低头看见自己的巨大,他不由的摇摇头,别说她,他都已经快无法控制自己了。

……

她在他耳边轻轻地喘,柔柔地吟,待她稍微平顺了气息,却发现他的男性仍是是那么炙热。

“你……”柳闺语讶异的眼对上了他压抑的眼。

“三个月!”话音刚落,南雾云便推倒她,倒在榻上,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姿势,恣意地疼爱着她。

整整三个月没有吃到肉,这次要一下子把没吃的肉补齐,不知道供肉人的肉料是否足够呀。

又是一个元宵,不过这一次的元宵有点不寻常,全聚在了南府中,有柳思品夫妇,还有七公主。

“你们来了,都坐下吧,就快好了。”柳闺语往厨房走去,一抹高大的身影已经矗立在那儿了。

“夫君。”柳闺语走到他身边,突然笑了,“真是的,要偷吃也不擦干净。”她拿着丝巾小心地擦拭着他的嘴角。

“挂粉汤圆有这么好吃吗?”

“好吃。”南雾云正经地说。

“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允儿一样。”南允礼是南雾云为儿子取的名字。

南雾云神秘地笑了笑,不说话,“是好吃。”他低头吻住她的小嘴,柔情地在她的小嘴上辗转,得逞之后,还嚣张地耳语:“这样更好吃。”

柳闺语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不去理他。

桌上满满的菜,**鸭鱼肉样样有,元宵必不可少的汤圆也有,在饭后,大伙儿坐在一起,人人手中端着一碗甜到心扉的汤圆,唯有一人还是喜欢吃挂粉汤圆。

“夫君,要不要来一碗?”柳闺语轻轻地问。

南雾云摇摇头,“不要。”

柳闺语皱着眉头想不通,身为关外人的他真的是太喜欢吃挂粉汤圆了,连她都喟叹不如。

“小妹做的挂粉汤圆确实好吃,难怪妹婿这么喜欢吃。”柳思品笑着说。

闻言,南雾云倏尔抬头,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吃过的?”

瞬间安静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的神情,不过相同的是,他们都在偷笑。

“小妹,拜托你夫婿不要这样瞪着我呀。”活像要吞了人家一样,柳思品玩味地道。

“就是呀。”金碧儿笑着说:“相公当然会吃到呀,小妹为大哥煮饭做菜是理所当然的呀,不过以后这事就交给我了。”

金碧儿浓烈的戏谑意味让在座的人都笑出声了。

柳闺语偷偷地笑了,转过头,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南雾云也随之挪开了目光,“真的以后只做给我吃?”

“真的。”

“允儿呢?”

儿子的话,是不是该另当别论呢!

这厢情意绵绵,那一厢其乐融融。

“看小允儿多可爱。”司徒素萍对这个小子真的是疼爱得不得了,连南小子脖子上的长命锁也是她送的,还指名道姓要做他的干娘。

“公主若是喜欢,就尽管抱去好了。”冉东还是一样口无遮拦。

“呀,那南大哥要打死我了。”害小语哭,比打南雾云还恐怖。

秦旭德指了指那边,“你认为堡主还会跟你计较这个?”堡王巴不得她这么干吧。

顺着他的手一看,司徒素萍点点头,“没错,我想他们是不介意。”那两个人像是身上沾了蜂蜜一样,甜得腻。

“喂,小顺,你这么瘦,还是多吃一点吧,真是瘦得要命。”冉东不停地往小顺的碗里挟菜。

司徒素萍很是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对着秦旭德说:“他不知道?”

“不知道。”秦旭德摇摇头。

“不是吧?”明明是一个瘦小女孩,冉东怎么会把她当作是男的呢?

“就是这样。”秦旭德点点头,因为任何人见到小顺那男人般的力气,恐怕他们都会把她当做是男的,更何况是少根筋的冉东。

“哈哈,真是有趣。”司徒素萍兴奋地说。

正常的人只有他吗?秦旭德心里暗暗道。

“语儿,该起来了。”南雾云在枕边唤道。

“不,不要了。”柳闺语低低地拒道。

南雾云皱着眉头,站在床头仔细反省,是不是自己昨晚太过放浪了才会让她如此疲惫,结果,想了半天他自得地笑了。如果是这样,他非常喜欢这样让她疲惫的运动。

静静地坐在一旁欣赏了她的睡颜好一会儿,他的大手在她姣好的脸颊上摩挲着,“语儿,你再不起来,我们就不能去上坟了。”

柳闺语还是静静地躺着,脸上的绯红还未褪去,一脸的好眠。

“语儿?”她还是睡着,而且很沉很沉,而他的意志力就如纸一般薄弱,大手分别在她的耳边,他的薄唇很自然地寻找着她的。

“呜呜。”即使在睡梦中,柳闺语也不能安心地入睡,因为有一个人专门喜欢跟周公抢夺她。

柳闺语勉强睁开一只眼睛,他的唇不断地落在她的脸上,一下一下,似乎在克制着自己,这可不像他的作风,再睁开另一只眼睛,他也正好停了下来,沙哑着声音:“语儿,起床了。”

“我好累。”柳闺语的嗓音哑哑的,可怜兮兮的模样更是惹人怜。

“那你是想跟我躺在床上度过一天,还是要……”南雾云停顿了一下,很有良心地说:“还是去给岳父、岳母上香?”

柳闺语先是被他的话惹得满脸的潮红,接着听到后面一句话,终于想起了正事,一把推开,不管会不会伤害他的男性自尊,“当然是去……”

南雾云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一手抓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一记,才发狠道:“这是利息,晚上继续!”

生意人都像他这样斤斤计较吗?

“快点起来。”南雾云走了出去,还不忘催她。

“知道了。”柳闺语赶紧起床,四肢却泛着酸疼,脸红地低声道:“不知节制的男人。”

柳闺语赶紧起来打点好自己,才迈出门,便见男人抱着小孩,站在树下等着她。

温柔地笑了笑,柳闺语走到他身边,伸手接过南允礼,南允礼立刻开心地手舞足蹈。

“这小子就喜欢粘你!”

看着南雾云发臭的脸,柳闺语愉悦地笑了。

“走吧,我雇了马车。”扶着娇柔的女人上了马车,等到他们到了位于城南东边的山头时,柳思品夫妇已经在了。

“你们来了。”

南雾云一手牵着柳闺语,一手抱着孩子,一家三口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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