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心妆:假面王妃 - xp1024.com
《毒心妆:假面王妃》


第1章 蟒袍男子

安婉清因为是早产儿,自幼体弱多病。在她九岁那年,父亲狠心将她送去寺庙学武强身。几年下来,不仅学得了一身武功,更是再也没有生过病。

但她毕竟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也是一样都没有落下。

去年及笄之时,不知哪位看客,赞了她一句:“佳人颜如玉,倾迷一城人。”

这句美誉可谓给安婉清带来了烦恼,前来提亲之人更是险些踏破安府门槛。

安婉清自恃清高,除非入了她的心,否则,哪怕是皇家贵族,她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为避风头,只得离家躲去了寺庙。

在寺庙待了一段时日,思家心切,今日回府探望家父,谁曾想,踏足台阶,看到的却是触目惊心的一幕。

安婉清斜挎着一个蓝布包袱,呆若木鸡的站在高大府邸的门口,瞪着惊恐的眸子愣在了府门外。

从两扇实木漆门的缝隙里,她看到的是一个俊挺的男子背影,庭院中驻满了带刀之人,以及躺在血泊里一刀毙命的家丁,还有跪成一排吓的瑟瑟发抖的女眷。

安婉清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看不到背对着自己的男子的样貌,只隐约从门缝里看到他身穿赤火蟒袍,红的刺眼。

而跪在蟒袍男子面前的中年男人,正是她的父亲安国公。

安婉清瞪大了惊恐的双眸,从院中那些身穿锦衣鸾鱼服的带刀人的衣装上,她看出了他们是来自京城的御锦军。

御锦军,天子特设权军,在南昭国可谓权势滔天。他们最醒目的标致,便是墨黑锦袍上刺绣的图案,金丝鲤鱼嬉戏火鸣鸾,以及他们手中别致的雕纹刀。

在南昭国,你可以不认识京都御锦军,但是,没有人不识得御锦军那身别致的鲤鱼火鸾袍,这是他们身份的标致。

安婉清不明白,父亲在十几年前便带着一家老少远离京城,远离权贵,远离朝廷,如今这些来自京城的御锦军,为什么会出现在安府?

只见一位御锦军拿着一副画轴走到身穿赤火蟒袍的男子面前,低头道:“督主,清点完人数,少了一人,据府上的丫鬟报,安府的小姐前段时间出门远游,并不在府上。属下在安小姐的闺房,看到了这幅画像。”

看到女儿的画像,安国公瞳孔放大,本想着女儿刚好不在府上,侥幸躲过灾劫,可万万没想到,女儿及笄之年让画师作的画像,竟成了今日致命的一击。

蟒袍男子语气随意,“打开。”

“是。”御锦军得令,慢慢展开画轴。

蟒袍男子随意一瞥,目光竟在画上多停留了几眼,“好靓的目瞳。”

御锦军忍不住好奇的看向画像。

只见画中绘着一位妙龄少女,手持书卷,亭亭玉立,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生动传神。

“令千金人呢?”蟒袍男子开口问道。

安国公垂眸叹气,自是闭口不言。

“放肆,我们督主问话,胆敢不答。”御锦军办案是出了名的狠辣,自是不废话,当即一脚踢向安国公的心口窝,正欲再踢一脚,却被蟒袍男子出声制止。

安国公毕竟是文臣,一脚之下,当场吐了一口鲜血。

安婉清躲在门外看到这一幕,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她多想冲进府门保护父亲,可是,以她一人之力,冲进去只是自投罗网。

怕被院中的人察觉,安婉清不敢多加停留,揪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慢慢走下台阶。

父亲,你放心,女儿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属下马上根据这幅画像,让当地的衙门拟定公文,发下通缉令,抓拿逆臣在逃家眷。”御锦军说完,转身迈步,却听蟒袍男子冷声吐出几个字,“启程,回京。”

——

心乱如麻的安婉清匆匆离开安府,她不知道父亲究竟犯了何罪,因何招来了京城的御锦军,只能等月黑之时,想办法见上父亲一面,问明缘由。

安婉清提心吊胆,去成衣店买了两套衣服,一套男装,一套夜行衣。以她现在的处境,定然是不能再以女儿装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夜行衣,自然是方便晚上行动的。

安婉清只盼着天黑之际,能见上父亲一面。御锦军非善类,父亲落到他们手中,怕是凶多吉少。

趁那蟒袍男子还没有派御锦军抓拿自己,安婉清躲到了城郊破庙,想尽快把女装换下,以掩藏身份。

来到破庙,安婉清找了一处相对还算干净的房间,环顾一下四周,确定安全后,小心翼翼的关闭摇摇晃晃的破门,开始整理衣装。

谁知,安婉清刚脱下粉色耦莲裙,正要解开里衣,却听头顶房梁之上传来一阵轻佻之声,“哪来的野丫头,光天化日之下脱衣服,莫不是想要献身小爷?”

安婉清惊了一跳,凤眸圆睁,显然没想到这破庙里还会有人,猛地抬起头震惊的看向坐在房梁之上的男子。

南宫琦一身白蓝相间的锦绣长衫,翘着二郎腿坐在房梁之上,悠哉的转着手中的红穗玉笛。

“瞪着小爷干什么?”南宫琦啧啧舌,居高临下的看向安婉清。

“无耻!”安婉清脸色微怒,二话没说便拔下头上的银簪向南宫琦掷了过去。

见状,南宫琦惊了一跳,眼疾手快的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安婉清掷过来的银簪,“好狠的丫头,会要人命的。”

没等安婉清开口,南宫琦将手中的银簪嗖的一下子射向她,不偏不倚的插进她的秀发,轻佻的打趣道:“女孩子的银簪,你给小爷干什么?可别用到不该用的地方。还你。”

安婉清本能的摸了一下又回到头上的银簪,迅速将脱下的衣裙披上身,扬起头瞪向南宫琦,“公子躲在房梁之上偷窥女孩子换衣服,这粗俗的行为,实在是让人鄙视。”

南宫琦两手一摊,耸肩解释道:“小爷哪里偷窥了?小爷可是正大光明的看。”

“你……”南宫琦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使得安婉清越发羞怒,嗔骂了一声,“登徒子。”

南宫琦有些委屈的啧啧舌,“你这野丫头不讲理,这破庙又不是你家,小爷怎么莫名其妙变成登徒子了?再者说来,明明是你自个儿大意,连小爷这么一个大活人都看不到。”

第2章 凄惨一幕

安婉清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的确,是她自个儿大意,只留意了四周,却忽视了房梁。可是,青天白日的,谁会想到还会有人坐在这破庙的房梁之上。

南宫琦摇身一跃,从房梁之上飞了下来,稳稳的站在了安婉清面前,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扇子般的睫毛下闪着一双明亮的星眸。

若是换作旁人,对于眼前的翩翩美男子自会多瞧一眼,但是,家门突变的安婉清自然是没有半点心情,没好气的道:“青天白日的,若是没有蹊跷,有地面不坐,谁会跑房梁上坐着。”

“我朝应该没有规定不准人白天坐在房梁之上吧?再说了,小爷坐在房梁之上没碍着旁人何事吧。”南宫琦道。

安婉清有些语塞,瞪了南宫琦一眼,“你若是心胸坦荡,没有半点窥视之意,我一进入破庙,你怎么不吭声提醒。”

“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莫名其妙的匆匆跑进破庙,小爷总要先搞清楚状况再出声吧。”南宫琦吊儿郎当的转着手中的红穗玉笛,“再说,小爷怎么会知道有人大白天躲进破庙换衣服,倘若只是一个过路人,小爷大可不必出声。”

安婉清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南宫琦却是滔滔不绝,“小爷一开始搞不清状况,没有出声实属正常。但是,小爷并没有窥视之意,因为小爷最后还是出声了。”

安婉清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细细想来,也觉得对方说的在理,撇头勉强说道:“抱歉,一场误会。”

“无妨,小爷从来不跟女人计较。”南宫琦话语轻佻。

安婉清一向看不惯吊儿郎当之徒,没好脸色的看了南宫琦一眼,将披在身上的衣裙整理了一番,挎着包袱,二话没说便掉头往破庙外走去。

“小爷准备赶路了。”南宫琦察言观色,看出了安婉清的难处,开口喊住了她。

闻声,安婉清一愣,扭头诧异的看向南宫琦。

“小爷走了一天的路,刚才在此歇了歇脚。眼看天都快黑了,小爷要趁天黑之前赶到不远处的客栈,免得夜宿在这破庙,连口吃的都没有。”南宫琦边说边往破庙后院走去。

安婉清止步愣在了原地,看着南宫琦从破庙后院牵出一匹雪白骏马,纵身一跃,快马加鞭往前面岔道口奔去。

直到南宫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安婉清定了定心神,再次认真检查了一番破庙,确定没人后,关好有些松动的木门,开始换衣服。

换完衣服,安婉清找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在心里盘算着晚上的行动。

御锦军罄竹难书的事迹虽然被传的家喻户晓,但父亲毕竟是国公大人,虽远离朝堂数年,但官爵还在,他们即便再目无王法,总不敢对一个有身份的国公大人动手。无论父亲究竟所犯何罪,定然是要按照程序押送到京城查审的。

父亲此刻一定是在被御锦军押往京城的路上。

御锦军大批人马办案,自然是走官道,而通往京城的官道,只有向北的一条,眼看天色渐渐暗淡,他们定然会留宿在不远处的悦来客栈。

想到这里,安婉清起身走出了破庙,向北边的大道上快步疾走。天黑之前,她一定要赶到悦来客栈,想办法见上父亲一面,问明事情的缘由。

傍晚的微风卷着一丝清凉,晚霞的红晕渐渐褪去,夜色慢慢逼近……

安婉清蹲在半丈高的草丛里,四周枝绿叶茂,透过丛草间缝,隐约看到官道北侧靠着树林的高地上,坐落着一家半新的客栈,悦来客栈。

御锦军人数有些多,悦来客栈空间有限,有些御锦军坐在了客栈外面的帐篷之下,聚在一起闲聊打发时间。

帐篷旁边的一架囚车里,坐在里面垂头垢面的人,正是他的父亲安国公。

但眼前的场景,却是让她有些闹心,几名御锦军围着囚车而坐,犹如铜墙铁壁,想要找到机会,怕是比登天还难。

安婉清在草丛里躲到了半夜子时,依旧没有找到突破口。不免自我安慰道,宜城离京都差不多有半月的行程,眼下找不到机会,一路上,总会有机会的。

忽的听到客栈传来一阵躁动声,惊了安婉清一跳,心下有些奇怪,蹑手蹑脚的半蹲着身子往前挪动了几步,屏气凝神的看向灯火通明的客栈。

看清状况,安婉清凤眸圆睁,一颗心砰的跳动了一下。父亲?

安婉清看到的,便是安国公躺在囚车之内痛苦的挣扎了几下,一会儿便没了动静,而囚车旁边站着的,正是那个在安府背对着她,身穿赤火蟒袍的男子。

客栈老板大抵是听到动静,披上衣服跑出来寻个究竟,却是被一名御锦军一刀结束了性命。

安婉清心如刀割,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把从怀中抽出匕首,猛地站了起来,正要冲上去跟御锦军来个血战到底,却是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巴,一把按进了草丛里。

“你疯了,不要命了。”

安婉清挣扎了几下,借着月光,看清了眼前之人,惊的瞪大了眼珠子。是他?

“小爷现在松手,你可要答应小爷,不准出声。”南宫琦提醒道。

安婉清心如刀割,只得点了点头。

南宫琦见她不再挣扎,慢慢拿开捂着她嘴巴的手。

安婉清泪如雨下,一颗心犹如蚂蚁啃食,瞪着含泪的大眼看向南宫琦,“别管我,我要去杀了这帮畜生。”

“他们可是御锦军,就凭你?”南宫琦嘴角一撇,“若不是小爷,你刚才冲进去就是送死……怎么,你瞪着小爷干什么?小爷说的可是实话,你别不自量力,白白搭上自己一条命。”

“那是我爹,是我爹。”安婉清撕心裂肺,死死的揪着南宫琦的衣服,哭的揪心,“他就那样无助的死在囚车里……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人在心灵最脆弱的时候,即便是面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压抑不住心底的痛楚,不由的哭诉心声。

胳膊被安婉清抓的隐隐作痛,南宫琦蹙眉看向不远处的客栈,那位身穿蟒袍锦衣的男子正背着手,不知在向御锦军说着什么。

南宫琦轻叹了一口气,讷讷自语道:“杀了他,谈何容易?”

第3章 莫名再遇

“我不管他们是谁,总之,我相信父亲的为人,我一定要为父亲讨回公道。”安婉清含泪看向南宫琦,眼神坚定,暗暗发誓。

“御锦军不好对付,安全起见,我们先离开这里,以免被他们发现动静,后果不堪设想。”南宫琦好心提醒道。

痛失亲人,安婉清心如刀割,仅存的理智之下,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南宫琦拉着安婉清穿梭在草丛中,不一会儿,二人便远离了客栈,躲进了茂密的树林里。

安婉清喘着急促的气息,定了定心神,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瞪向南宫琦,警惕道:“你又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南宫琦一阵无语,“拜托,小爷何时跟着你了?”

安婉清冷静下来,眼中泛起一丝狠色,二话没说便将匕首一下子顶在了南宫琦的脖子上,“还敢狡辩,你分明驾马去了岔道口,为何出现在这里?”

“喂……”南宫琦往后退了一步,蹙眉啧舌道:“你这野丫头没良心,刚才小爷可是救了你。”

闻言,安婉清一愣,越发恼怒,匕首进一步逼向南宫琦,“我可是一身男装,你若是没有跟踪我,又怎会知晓我是女人!”

“下午在破庙,你更换衣服的时候,我瞧见了你包袱里的这件蓝衣衫。那一刻,我便知道,你要女扮男装。”南宫琦道。

“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安婉清不为所动,再次质问道。

“你先把匕首放下,有话好好说。”南宫琦垂眸看了一眼顶在脖颈上的匕首,咧嘴苦笑道。

虽然摸不清来人的底细,但是考虑到他刚才出手相救并无恶意,安婉清慢慢放下匕首,目不转睛的看向南宫琦,等着他的解释。

“说出来你也许不信。”南宫琦蹙眉耸了一下肩膀,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就连我自己都不信……”

安婉清依旧是目不转睛的看向他,耐心地等着他的下文。

“小爷真的驾马去了岔道口,本来已经在郊外客栈留宿下来,却不曾想,睡了一觉,醒来后竟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

“不老实!”安婉清脸色微怒,当即将匕首再次顶住他的脖颈。

“喂,你又来!”南宫琦哭笑不得,咧嘴道:“我就说嘛,说出来你一定不信。”

安婉清瞪向他,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信。

这理由根本不是牵强附会,分明就是瞎扯,鬼才会相信。

南宫琦伸手指向不远处,咧嘴道:“小爷没骗你,看,爷的马就拴在旁边。”

安婉清顺着南宫琦指着的方向看去,皎洁的月光下,一匹骏马拴在一棵树干上,摇晃着尾巴,似像是在回应它的主子。

瞥了一眼骏马,安婉清再次扭头瞪向南宫琦,“这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驾马来到了这里。”

南宫琦冲安婉清嬉皮笑脸的苦笑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将匕首从脖颈上移开,“小爷醒过来,就在这里了。瞧着不远处有家客栈,本想过去留宿一晚,却是看到了草丛中的你,只好拴好马匹,躲起来看个究竟。”

“然后呢?”

“小爷真没撒谎。”南宫琦一阵无奈,“然后便是看清了客栈外面守着的人是御锦军,又见你不要命的往上冲,小爷怜香惜玉,只好现身拦下了你。”

“太过牵强附会的理由,怕是半真半假。”

“不信拉倒,反正爷说的就是实话。”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撇头赌气道。

安婉清打量了一眼南宫琦,见他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也不想跟他多加纠结,毕竟,无论怎样,若没有他刚才出手阻拦,怕是自己真的会一股脑冲上去。

“谢谢。”安婉清低头道。

“得了,反正你还是不信。说实话,救下你,纯属巧合。”南宫琦道。

安婉清低头不语。

“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爷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救下你,这是不是说明,爷跟你有缘呢。”南宫琦吊儿郎当的看向安婉清,打趣道。

安婉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自然是没有半点心情跟他开玩笑,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双臂抱着双膝,一脸的伤感,依旧是没有从父亲刚刚离去的阴影里缓过来。

南宫琦见状,也不好再开玩笑,识趣的坐在了她的旁边。

二人无话,茂密的树林又恢复了它原本的寂静。

“你刚才叫那囚车里的人为爹?”一时间的沉默之后,南宫琦率先开口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安婉清一愣,摸不清对方的身份,隐约有些担心,扭头警惕的看向他。暗暗后悔刚才情急之下,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眼下自己可是御锦军口中的在逃逆犯家眷。

看向那双晶莹透亮的明眸,南宫琦愣了一下,开口继续道:“你不必担心,我只是随口问问,我若是对你不利,刚才便不会阻拦你。”

安婉清微微点了点头。

“这里是宜城,远离京都,你可知,你爹如何得罪了御锦军?”南宫琦好奇的看向安婉清。

安婉清微微摇了摇头。

“刚才那蟒袍男子,你可瞧见了他?”南宫琦再次问道。

安婉清依旧是摇了摇头,心中泛起恨意,咬牙发誓道:“只瞧见过背影,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得那背影。宜城远离京都,我虽不知那位身穿蟒袍的御锦军督主究竟是何人,但是,哪怕是死,我也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他不容易对付的。”南宫琦轻叹了一口气。

安婉清一愣,扭头奇怪的看向南宫琦,“你认识他?”

南宫琦不置可否。

“你来自京城?”安婉清看向南宫琦,分析道:“岔道口是通往京城的小道,你又认得那蟒袍男子,自然是京城人士。”

“的确。”南宫琦没有否认。

安婉清打量了一眼南宫琦的衣着,目光定在了他腰间的红穗玉笛上,“公子衣着打扮不俗,所饰之物皆是上品,自然是非富即贵,口语中又对御锦军有敌意,莫不是曾被御锦军招惹过?”

“在京城,御锦军可是威风的很,听闻凡是进了御锦军诏狱的,不死也能脱层皮,落入御锦军手中的人,多半都是被折磨死的。这种闻风丧胆的地方养出来的人,何人不憎恶?”南宫琦反问道。

第4章 血洗客栈

安婉清只觉后背生凉,一脸愤恨的道:“如此没有人情的地方,为什么朝廷还留着。如此狠辣阴毒的督主,早该千刀万剐。”

“没办法,御锦军有皇上撑腰,想要彻底铲除他们,怕是比登天还难。”南宫琦道。

安婉清咬牙冷哼了一声,“是吗?与其指望皇上,倒不如让我亲手宰了他,为民除害!”

“这种大不敬的话,你也敢说出口。”南宫琦轻笑了一声,“你这丫头,还真是厉害。”

安婉清含泪的双眸里满是倔强,微微低下了头。身为儿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去却无能为力,她的心仿佛被万千利剑刺入。

“他们人多,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我想,天亮之前,他们定要动身赶路。到时候,我们先去悦来客栈查探一番。”南宫琦托着下巴,蹙眉分析道:“我觉得有些古怪,御锦军怎会莫名其妙的在半路上杀死你爹,怕是并非我们看到的那般简单。”

安婉清一愣,冷静下来也觉得在理,倘若御锦军想要先斩后奏,大可在安府便动手,没必要行出一段距离,走到半道上才动手。

“安国公遭此劫难,让人痛惜。”南宫琦叹气道。

安婉清瞪大了眼珠子,扭头看向南宫琦,惊奇道:“你认识家父?”

南宫琦摇了摇头,解释道:“御锦军一干众人冲进安府带走安国公,不出片刻功夫,整个宜城便传的沸沸扬扬。我也不过是在路上耳闻此事,因此便猜测刚才死在客栈里的人,便是安国公罢了。”

安婉清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开,又何况是来自京都的御锦军闯入安府这种奇事,早该料到会被街坊四邻传的沸沸扬扬。”

“丫头如何称呼?”南宫琦突然开口问道。

事到如今,反正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也没必要遮掩姓名。

“安婉清。”

“温婉动人,清澈如雪,好名字。”南宫琦赞道。

“公子又该如何称呼?”安婉清看向南宫琦。

“我吗?”南宫琦泛起一丝为难之色,沉思了一番,随即笑道:“我在家排行第七,要不,你就叫我老七吧。”

安婉清蹙了一下眉头,自然是明白,眼前之人不想表明身份,如此,她也识趣的不再多问,“还是叫七公子比较合适。”

“行,就七公子吧。”南宫琦一脸随意。

安婉清不再多言。

“接下来,如何打算?”南宫琦问道。

“自然是进京,找机会报仇。”

“以你一人之力,怕是蚍蜉撼树。”南宫琦道。

安婉清冷笑了一声,扭头看向南宫琦,轻哼道:“蚍蜉撼树又如何?我安婉清立下的誓言,哪怕是刀山火海,也绝不回头。”

看向那双月夜中坚定不移的目光,南宫琦微微点了点头。

安婉清心力交瘁,大抵是太过疲倦,靠在树干上,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南宫琦也有些犯困,见安婉清睡去,也微微闭上了双眸。

晨曦若明若暗,安婉清从噩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把一旁的南宫琦也惊了一跳,急忙问道:“怎么了?”

“心里难受,做了一场噩梦,没事。”安婉清眼睛有些红润,显然是在梦中哭过。

“饿了吧?好在我包裹里还有点糕点,勉强吃点垫垫肚子。”南宫琦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桂花糕递给安婉清。

“对不起,我没有胃口。”安婉清撇头拒绝。

“安国公在天有灵,怕是也不希望看到你如此憔悴。多少吃点吧。”南宫琦劝慰道。

闻言,安婉清微微伸出手,接过糕点,勉强吃了几口。

“他们应该走远了,走,我们去客栈查探一番。”南宫琦提议道。

安婉清点了点头,跟在南宫琦的身后,二人来到了悦来客栈。

靠近客栈,淡淡的血腥味便扑鼻而来,看到躺在血泊里的人,安婉清眼中带着恨意,拳头不由的攥起,“这帮畜生,竟连无辜的店掌柜跟老板娘都杀害。”

南宫琦碰了一下鼻尖,皱眉道:“杀了人连尸体也不处理,如此明目张胆,也只有御锦军了!”

“我爹呢?”安婉清环顾一下四周,凤眸圆睁的急道。

“怕是被带走了。”南宫琦道。

安婉清一颗心狠狠的痛了一下,踉跄后退了一步,本想着替父亲收尸埋葬,却不曾想,就连这最后的孝心都不让她尽,“这帮畜生!”

安婉清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爹,女儿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救……救我……救……”

闻声,南宫琦跟安婉清惊了一跳,显然没想到客栈里还有活人,顺着呼救声看去,只见店小二躺在不远处的血泊里,半个左肩被砍了下来,大抵是没有伤到心脏,虽失血过多,此刻却还有半口气吊着。

安婉清瞳孔放大,她何曾见过如此残忍的手段,还是南宫琦先反应过来,快步来到店小二面前,蹲下身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安婉清反应过来,快速爬到店小二面前,质问道:“囚车里的人呢?”

店小二浑身是血,虚弱无力的喘着气息,“人死了,被他们带走了。”

“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南宫琦急道。

“我不知道……掌柜的一出来便被一名军爷一刀砍死……我也被莫名其妙砍了一刀……我只隐约听到那个头领说了什么……”店小二虚弱无力,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他说了什么?”南宫琦追问道。

“他说……国公……死了……店掌柜行凶作案……”店小二说到这里,虚弱的缓了几口气,拼命摇头道:“那囚车里的人,分明是……是他们自己毒害的……不是我们……不是……”

“喂……说话呀……”南宫琦摇晃了一下再也没有半点动静的店小二,无奈店小二虚弱过度,没有说完便断了气。

安婉清心如刀割,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含泪呜咽道:“我听明白了。”

“嗯?”南宫琦扭头看向她。

“他们杀了我爹,却嫁祸给无辜的店掌柜,复又血洗悦来客栈,来个死无对证!”安婉清目光呆滞,整个人摇摇晃晃。

第5章 叶二小姐(一)

南宫琦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怕是很快便有过路人看到异样去官府报案。如今死无对证,倘若发现我们在这里,怕是有理也说不清。”

安婉清失神的看了一眼充满血腥味的悦来客栈,微微点了点头。

二人折回到拴马的茂林,南宫琦整理了一下马鞍,扭头看向安婉清,“我原本便想着从小道回京城,既然我们一路,我驾马带你一程。”

安婉清抬头看向南宫琦,心情有些复杂,“公子的好意婉清心领了。只是,婉清还想回安府再瞧一眼。”

“因何?”南宫琦不解。

“御锦军只带走了父亲,安府还有一帮女眷……”

谁知,没等安婉清把话说完,南宫琦蹙眉道:“御锦军带走安国公不久,安府便火海漫天,怕是整个安府如今……”

说到这里,南宫琦有些不忍心打击她,却还是实话实说道:“只剩你一人。”

“你说什么?”安婉清惊的瞪大了眼珠子,踉跄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

接二连三的打击如同五雷轰顶,她没想到,御锦军竟然残忍的连无辜的女眷跟家奴都不放过,竟一把火烧了安府。而如今,整个安府,只剩下她一个侥幸存活者。

南宫琦急忙扶住站立不稳的安婉清,刚要开口宽慰,安婉清却是一把推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咬牙道:“血海深仇,婉清一定会振作起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南宫琦不知该说什么,微微动了动粉薄的嘴唇,“走吧。”

骏马沿着大道奔驰着,安婉清一身男装坐于南宫琦的身后,胡思乱想之际,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放开我,快放开我,我死都不会回去的!”

“小姐,您可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分叉口拐弯之际,眼看就要撞上挡在大道上的众人,南宫琦急忙勒紧马绳。

“怎么回事?”安婉清探出身子奇怪的看向挡住去路的一干人。

只见近在不远处的大道上,几位壮汉正拉扯着一位妙龄少女,女子身姿秀美,样貌极佳,一身紫色衣裙随风飘逸,面带慌张之色,正在与那几名壮汉挣扎反抗。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弱女子,岂有此理。”南宫琦道。

“七公子既然看不惯,何不出手相救?”安婉清激将道。

南宫琦扭头看了安婉清一眼,轻佻的笑道:“小爷难道还不够怜香惜玉吗?昨个是你,今个再多救她一个又何妨。”

“无耻!”安婉清撇头轻声道。

南宫琦却是没有生气,回头看向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小爷就会些三脚猫功夫,我看那几位壮汉应该有些本事,对付一个还可以,人多了,小爷怕是应付不来。”

“你说什么?”安婉清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道:“你不会武功?怎么可能!”

南宫琦尴尬的点了点头,“只会一点点。”

“那你装什么大侠?”安婉清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我什么时候装大侠了?”南宫琦一脸的哭笑不得。

“既然武功不好,还跑房梁上坐着,不怕摔下来跌死。”安婉清毫不客气的道。

“你嘴怎么这么毒,好歹小爷还帮过你。”南宫琦不服气的道。

“他们应该都是粗人,不难对付。”

“但是我懒,不想动。”

“呵!”安婉清无语,横了他一眼,再也不想搭理他。

眼看紫裙女子被壮汉拉扯出一段距离,安婉清心一横,二话没说便从骏马之上飞了下来,“放开那位姑娘!”

“哪来的黄毛小子,多管闲事,活的不耐烦了。”为首的壮汉不屑一顾的白了安婉清一眼。

安婉清不再废话,二话没说便三下两下将几名壮汉踢倒在地,一把拉过紫裙女子,将她护在了身后,“你们这些歹徒,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弱女子!”

几名壮汉显然没料到摔了个四脚朝天,气的脸色通红,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个个气势嚣张。

“找死!敢多管闲事。你可知道我们是谁?”为首的壮汉呵斥道。

安婉清轻哼了一声,“半路拦劫女子的歹徒,还敢如此猖狂,当我们南昭国的官府是摆设吗?”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可是叶丞相府上的家奴,胆敢说我们是歹徒,还敢跳出来管丞相府上的事,老子看你活的不耐烦了。”为首的壮汉龇牙骂道。

“叶丞相?”安婉清自小在宜城长大,自然是对京城不甚了解,但是她也明白,事情牵扯到京都的丞相大人,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安婉清扭头看向南宫琦,想着他是京城人士,应该听闻过叶丞相吧。

南宫琦悠哉的坐在骏马之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见安婉清扭头看向自己,无语道:“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吗?叶丞相就是叶丞相呗,看着我干什么?”

安婉清无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向躲在自己身后的紫裙女子,询问道:“姑娘如何招惹了丞相府的人?”

“我……”紫裙女子一脸的为难之色,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只听一旁的壮汉道:“这是我们叶府的二小姐,你还不快让开。”

“二小姐?”安婉清吃了一惊,再次看向紫裙女子。心下便隐约明白,可能是叶府的家务事,自己确实有些多管闲事,更是不便插手。

但见安婉清没了帮自己的意思,紫裙女子吓了一跳,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恳求道:“公子务必救救我,我不能回去,真的不能跟他们回去。”

安婉清一阵莫名其妙,“为什么?”

“皇上赐婚,将我许配给御锦军督主,我怕……我真的怕……”紫裙女子说着说着,泪水便不由自主的滑落脸颊,身子颤抖着,楚楚可怜。

安婉清见紫裙女子真的是害怕极了,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那身赤火蟒袍,心不由的痛了一下。

安府上下几百条人命,竟一日间化为灰烬。天下又有哪个女子想嫁给如此嗜血狠辣之人,又会有谁不害怕如此冷血歹毒之人?

第6章 叶二小姐(二)

安婉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于紫裙女子的遭遇深感同情。却也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自是不便无端去招惹有权有势的丞相府。

安婉清有些为难,而紫裙女子却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拽着她的衣袖死死的不放手,“求求你,一定救救我。”

“这……”安婉清一脸纠结,自己眼下背负血海深仇,还在潜逃,若她只是一位普通的姑娘也就罢了,可是,对方是丞相府上的千金小姐。

“好大的胆子,连丞相府的事情也敢管,老子劝你们快滚,否则,得罪我们丞相大人,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壮汉吆喝道。

谁知,紫裙女子竟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安婉清面前,拼命的恳求,“我不想嫁给御锦军督主,救救我。”

但见紫裙女子可怜的很,而自己又对那蟒袍男子充满仇恨,安婉清终是点了点头。

“婚嫁之事本来就该两情相悦,何苦逼婚一个弱女子!婉清,小爷支持你救她。”南宫琦吊儿郎当的转着手中的红穗玉笛,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冲安婉清嚷嚷道。

安婉清扭头瞪他一眼,随即看向壮汉,“你家小姐既然不想嫁,你们这样逼她,就不怕害死她吗?既然让我遇到了,帮人自然帮到底。”

“你……”壮汉怒目而视,显然没想到安婉清初生牛犊不怕虎,气的火冒三丈,“这是陛下赐婚,二小姐逃婚,整个丞相府就要有灭顶之灾!抗旨之罪,你担当得起吗!”

“他说的在理。”南宫琦突然开口道。

“这……”安婉清有些迟疑了。

紫裙女子拼命摇了摇头,“御锦军督主叱咤风云,乃是何等人物,我只是庶女,怎配得上督主。原本出嫁之人是三妹,只因众人都传督主心狠手辣,嫡母不舍得三妹出嫁,便挑拨父亲,将婚嫁之人改成了我。公子一定要救救我。”

安婉清点了点头,大户人家嫡庶有别,显然二小姐非丞相夫人亲生,因此才舍得将庶出的二小姐嫁给豺狼虎豹之人。

“二小姐不嫁,自有三小姐嫁。能做到丞相位子的人,想必也不简单,定有法子应对,还轮不到你们瞎操心。今日,你们二小姐我救下了。”安婉清扬起下巴,毫不畏惧的看向几名壮汉。

“精彩!”南宫琦坐在骏马之上,拍了拍手。

安婉清扭头横他一眼。

“你……你们给老子等着……”自知不是安婉清的对手,几名壮汉扭头往回跑,边跑边嚷嚷道:“有种你们别跑,在这里等着,我们马上去通知官府,派官差来捉拿你们这些敢跟丞相府作对的大胆刁民!”

“等着?当我们是傻子。”南宫琦悠哉的转着玉笛。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紫裙女子冲安婉清矮身行了一礼。

“二小姐不必客气。”安婉清扶起紫裙女子,心下还是挺钦佩她的所作所为,“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小姐敢于逃婚,不是寻常女子敢为之,当真令人佩服。”

紫裙女子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微微低下了头,羞涩道:“不瞒公子,只因……碧妤已经有心上人了。”

安婉清瞠目结舌,显然是有些震惊,咧嘴干笑道:“原来如此。”

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既已出府,便没想过再回去过那苦闷的日子。这里没有什么二小姐,公子可唤我碧妤。”叶碧妤道。

“二位,没发觉空气有些燥热吗?怕是很快要下雨了。”见二人站在一起聊起了天,南宫琦无语的提醒了一句。

闻言,安婉清抬头看了一眼渐渐密布的乌云,皱了皱眉。

“他们可知二小姐的去向?”毕竟自己女扮男装,安婉清也不好直呼一个姑娘的名字。

“我一路上边躲边藏,他们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只是他们门路广,还是根据蛛丝马迹找到了我。”叶碧妤轻叹了一声。

轰隆——

正说着,只听天空打响了一声闷雷,顷刻间,淅沥的大雨便落了下来。

“说下就下,这老天爷还真是……”南宫琦啧啧舌。

安婉清皱起了眉头,“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去哪里躲雨?”

“这里离前面的驿站起码半天的行程,搬来追兵怕是没有那么快,况且我们还可以跑路,找到我们岂是易事。”南宫琦道。

“七公子的意思是?”安婉清瞪着大眼看向坐在骏马之上的人。

“我的意思是,来的路上有处破庙,可以躲雨。”南宫琦道。

“再折回去?”安婉清蹙眉。

“只能如此了。”南宫琦道。

等三人冒着大雨折回到破庙,早已淋成了落汤鸡,每个人衣服湿漉漉的,带着丝丝凉意。

“找些木柴之类的,我来生火,先把衣服烤干。”南宫琦道。

安婉清点了点头,带着叶碧妤把破庙大厅散落在地上的木棍收拾了一下,扔到了南宫琦的身旁。

三人围着火堆坐了下来。

南宫琦突然靠了过来,笑眯眯的看向安婉清。

安婉清一惊,抬头瞪他一眼,“干什么?”

“左右一对佳人,可谓绝色双娇。小爷艳福不浅啊。”南宫琦贴着安婉清的耳朵,小声说道。

安婉清怒眸而睁,一把推开他,猛地举起了胳膊,谁知,南宫琦却是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小爷开玩笑的,何必动怒。”

“离我远点,我们不熟。”安婉清猛地抽回胳膊,冷声提醒道。

“没良心。”南宫琦嘟嘟嘴,过了没一会儿,复又看向安婉清,道:“小爷这次是认真的,小爷好像莫名其妙的对你有一点意思了。”

“……”安婉清扭头瞪向他。

“得!我马上闭嘴。”但见安婉清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南宫琦吓的赶紧闭嘴。

一旁的叶碧妤察言观色,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一眼女扮男装的安婉清,小心翼翼的问道:“莫非……你是一位姑娘?”

安婉清只得点了点头,“见笑。”

突然想到了什么,安婉清看向叶碧妤,奇怪的问道:“你是从京城跑到这的?”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孤身一人,从京城跑到这里,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第7章 药谷子老头

“我带了点盘缠,雇了一辆马车,原想着行个半月二十天的,便可以赶到梅临镇。却不曾想,赶到这里,父亲派来的人竟寻找到了我,车夫吓的驾车跑了,我又挣脱不掉他们,若不是公子……姑娘相救,怕是……”

“这里离梅临镇还有差不多二三天的行程,也快了。”南宫琦道。

“真的吗?”叶碧妤一脸的激动,“我从来没有去过,就怕错了方向。”

“你的那位心上人,住在梅临镇?”安婉清猜道。

叶碧妤点了点头,“去年初夏,三妹戏弄于我,将我推入池塘,嫡母不仅没有惩罚三妹,反而依着三妹的性子将我罚去寺庙吃斋了半月。在寺庙厢房暂住期间,我遇到了乔郎,我们两个惺惺相惜,闲聊之时,才知道,他原是一名落榜书生。”

说到这里,叶碧妤缓了缓气息,继续道:“他家境贫寒,但我不在乎,他也没有嫌弃我庶出的身份。临别之际,他告诉我,他住在渝城梅临镇乔家庄。”

叶碧妤不由的脸颊微红,羞涩的低下了头。

“三小姐如此傲慢,你怎能任由她欺负?”安婉清开口说完,便有些后悔了。她也明白,自古嫡庶尊卑有别,是不争的事实。

叶碧妤显然是习惯了被人欺负,低头道:“她有嫡母撑腰,而我只是庶出,娘亲又早逝。其实娘亲在时,也不过是父亲众多姨娘中的一个,自是没地位的。”

安婉清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嫡庶尊卑,确实不太公平。”南宫琦皱了皱眉,难得认真的说上几句话。

安婉清一愣,扭头看了他一眼。想到他告诉自己,在家排行老七,怕也是庶出。

“曾经有位大臣的女儿想嫁给御锦军督主,谁曾想,亲眼见识了御锦军的狠辣手段后,竟吓的当场便疯了。”叶碧妤害怕道。

安婉清心下实在是不理解。掌管整个御锦军的督主,应该年龄不小吧?怎会有小姐喜欢这种带着血腥味的人?

“常言道,面由心生,想必那督主定是一副凶狠丑异之相。”安婉清眼中带着一丝恨意,似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南宫琦,“你不是京城人士吗?可曾见过?”

“他长的……”南宫琦皱了一下眉头,欲言又止,随即冲安婉清笑道:“那肯定是没有小爷好看,小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貌若谪仙……”

“你可以安静一会儿了。”安婉清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南宫琦只好闭嘴。

雨越下越大,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外面的风呼呼的吹动着破庙的门框,哐哐的声响伴着淅沥的雨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有些瘆人,好在他们是三个人,便没有那么害怕。

“我们救下你,实属动了恻隐之心,只能帮你到这了。以后的路,你自己多加小心,要知道,你父亲毕竟是丞相大人,你嫡母既然不待见你,怕是不会轻易放弃追捕你。”安婉清好心提醒道。

叶碧妤有些害怕起来,“这……这该如何是好?”

“没办法,谁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那阎罗。”南宫琦耸肩摇了摇头,随口道:“除非有人愿意代替你嫁过去。”

叶碧妤有些失望无助的低下了头。

安婉清却是被南宫琦不轻易的话一惊,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中闪过,猛地抬起头,瞪着大眼道:“我愿意。”

“什么?”叶碧妤跟南宫琦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安婉清一颗心突然砰砰的跳动起来,看向吃惊的南宫琦,没有做任何的解释。

四目相对下,南宫琦惊了一跳,心下明了,“你不要命了,你想深入虎穴,来个玉石俱焚吗?”

叶碧妤不明白,南宫琦却是明白。嫁给仇人,这是接近仇人最好的机会,新婚之夜,想要取了他的性命易如反掌。

安婉清瞳孔缩了缩,一脸的坚定。

她本就是想为父亲,为安府数百人报仇的,倘若她能混进御锦军督主的府邸,亲手杀了他不仅是为父报仇,也算是为民除害。

以她的能力,想接近御锦军督主,自然是比登天还难。

安婉清想,如此恶毒之人,竟然没有被人暗杀掉,想必他的府邸是铜墙铁壁,外人不容易混进去。而嫁过去,无疑不是一个好法子。

叶碧妤不明白安婉清为何想要代替自己嫁过去,蹙眉困惑道:“可是,这是陛下赐婚,父亲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人代替我出嫁?这是欺君之罪啊!再者说来,几个官宦家的小姐还曾见过我,瞒不住的。”

安婉清一下子丧了气,轻叹了一声。的确,这是不可能的,除非,她能有一张跟二小姐一模一样的面孔。

“想要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也不是不可能。”

一阵老者之声传来,众人惊了一跳,显然没想到破庙里还会有第四人。

叶碧妤胆子小,当即一把拉住安婉清的胳膊,吓的尖叫了一声,“啊!鬼,有鬼。”

安婉清自个也吓的不轻,却还是壮着胆子拍了拍她的手,“别怕,是人。”

“谁在说话?”南宫琦站了起来,蹙眉环顾一下空荡荡的四周,警惕道:“有种就出来,躲起来偷听算什么本事。还敢吓唬人,出来!”

“老头子我在这破庙睡了一下午了,分明是你们搅了我小老头的好梦。”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安婉清伸手指向佛像石墩下面的长方木桌,“人在这里。”

只见一位白胡子老头靠在长木桌椅的下面,浑身盖满了破草席,不仔细查看,还真想不到会有人躲在桌子下面的破草席里睡觉。遮盖的严严实实,也难怪安婉清他们没注意。

“哪来的怪人?”南宫琦奇怪的问道。

白胡子老头将破草席从身上掀起,从长方木桌下面爬了出来,二话没说便坐在了地上,浑身破衣烂衫,补丁挨着补丁,让人不由的想隔开一段距离。

“我便是传说中的药王,药谷子无缘。”药谷子老头道。

“药王?”南宫琦扭头看了安婉清一眼,木讷的摇了摇头,“没听过啊。”

“咳咳!”药谷子尴尬一笑,“我自封的。”

“呵呵!”南宫琦冷笑一声,扭头冲安婉清小声道,“此人多半有病。”

“少多事。”安婉清也觉得面前的老头有点神经兮兮,拉着南宫琦跟叶碧妤往旁边挪了一下。

第8章 毒心妆(一)

“我看那老伯衣衫褴褛,应该是来这里躲雨的乞丐。”叶碧妤小声冲安婉清说道。

安婉清微微皱了皱眉。

“依我看,不仅是乞丐。如此胡言乱语,多半是疯了的乞丐。”南宫琦噘嘴小声道。

“你们还别不信,小老头我还真是药谷子。”见无人搭理,药谷子老头自个儿喋喋不休的说着话。

旁人见了他要么驱赶他,要么是躲的远远的,难得有人没赶他走,老头儿有些激动,话也就越说越多。

“老头子我走遍千山,踏遍万水,这些年去过很多地方,人人都当我是疯子,我这一身的医术毫无用武之地。今日真是有缘,竟有人需要一副孪生面孔,我会画,在她的脸上画……”药谷子老头滔滔不绝。

“鬼才信呢。”南宫琦撇撇嘴,本想跟安婉清说话,却怕安婉清嫌他话多,便扭头冲叶碧妤道:“我看那老头疯的不轻。”

叶碧妤赞同的点了点头。

唯有安婉清聚精会神的听着药谷子的话。

“你在发什么愣?”南宫琦哭笑不得的看向安婉清,一脸的无语,“不会吧,你当他是说书先生呢,你这还听上瘾了!”

“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安婉清道。

“你莫不是被雨淋病了?”南宫琦啧啧舌。

“一种直觉。”安婉清道。

但见安婉清一脸认真,南宫琦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旁的老头从草席里拿出一个补丁加补丁的麻布背包,不管旁人乐意不乐意听,一个劲的介绍。

“看见了没?这些都是小老头我的宝贝。这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的药水,是老头我毕生的心血……”

“老人家,您真的是药谷子?”安婉清打断褴褛老头的话,礼貌的问道。

难得有人搭理自己,老头儿从地上爬了起来,竟二话没说一把拉住了安婉清,激动的手舞足蹈。

“没人搭理老头子我的,你还是第一个……哈哈哈……竟有人相信了,还会有人相信我……”

安婉清一时惊住。

莫不是真的疯了?

南宫琦看到这种情况,匍匐大笑,“哎呦喂,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安婉清有些失落,刚要转身,却见老头停止笑声,恢复了常态,一脸认真的道:“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姑娘,看来你是遇到难处了,你真的想要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面孔吗?”

安婉清的心扑通跳动了一下。说心里话,她不想。

但是眼下,说不定御锦军已经对她发下了通缉令,她早已无处安身,以她一人之力,更是斗不过御锦军。想要接近那人,杀了那人为父亲报仇,怕是比登天还难。

而眼下,说不定正是上苍给她制造的一个绝佳的机会。既可以躲过御锦军的通缉追捕,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还可以接近那歹毒之人,如此良机,她不得不心动。

不就是换张面孔吗?能为父亲报仇,有何不可?何况,叶二小姐冰雪如玉,美若娇花,一点也不差于自己的面孔。

各种杂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安婉清定了定心神,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愿意。”

“婉清,你疯了?”南宫琦吃惊的看向她。他没想到,她会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

叶碧妤同样吃惊的看向她,一脸的匪夷所思。

安婉清冲药谷子老头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扭头看向叶碧妤,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屈膝跪了下来,一脸郑重的道:“叶小姐,我知道你无法理解。婉清的确有难言之隐,我愿意代替你回到叶府,代替你嫁给御锦军督主。求叶小姐成全。”

“你确定吗?”叶碧妤瞪着大眼看向安婉清。

安婉清郑重的点了点头。

“婉清,你可要想清楚,没必要非得走这条路,而且,他的医术你了解吗?万一他……”

没等南宫琦把话说完,安婉清扭头看向他,“七公子不是一直警告婉清,以我的能力,想要对付他,简直是蚍蜉撼树吗?”

“我……”南宫琦一时噎住。

“我心意已决,这是唯一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接近他的办法。”安婉清道。

“可是……”南宫琦不知该说什么。

“求叶小姐成全。”安婉清再次郑重的冲叶碧妤恳求道。

叶碧妤也是一个聪慧之人,从安婉清刚才的话中也捕捉到一丝信息,隐约猜到了什么,弯腰将安婉清扶了起来。

“叶府虽是我自小生活的地方,我却生活的从未如意过,你能代替我回去,我自然万分的愿意。况且,我并不想嫁给那让人丧胆的督主,你能代我出嫁,让我去找自己的心爱之人,我非常感激。对我而言,这是两全其美之事,我怎会拒绝?”

“你同意了?”安婉清一脸的激动。

“我只有一个要求。”叶碧妤一脸的认真。

“你说。”

“我猜,你想替代我,定然是跟督主有关,御锦军的狠辣确实罄竹难书,让人闻风丧胆。无论你刺杀失败与否,不要将叶府牵扯进来。父亲虽对我不义,但他终究是我的亲爹,我不能陷叶府于危险之境。”

闻言,安婉清认真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连累叶府的。”

“想要老头我绘出一副孪生面孔也不难,只是,绘妆水非善药,药效猛烈,一旦绘成,万不可对异性动真情,否则便急火毒心,心绞难忍……”

“不可动真情?”南宫琦瞪大了眼珠子,震惊的看向药谷子,怒道:“这分明是绝情妆!”

药谷子不置可否,“此药名为毒心妆,是老头子我毕生心血研制而成,世上绝无第二家。若用此药,此生绝情,故而,情无缘,爱无缘,孤苦一生,孤独终老。”

安婉清震惊的瞪着大眼,踉跄后退了一步。

“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绘妆成功,便再也洗不掉了。”一旁的药谷子不再疯癫,认真的看向安婉清,“除非你找到解药,但老头子我医术有限,没有解药。”

“我是你的第一个试妆人?”安婉清瞪着大眼问道。

药谷子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第一个,也算第二个。”

“何意?”众人不解。

“因为老头子我是第一个试妆人。”药谷子道。

“自己给自己画妆?对着铜镜?”叶碧妤忍不住惊呼道。

药谷子不置可否。

第9章 毒心妆(二)

“这分明就是绝情妆,此药性烈阴毒,还没有解药!婉清,万万不可信他。”南宫琦在一旁急的不行。

安婉清一颗心砰砰的跳动,她突然害怕起来。

但是,相较于报仇,爱情对她而言,已不再重要。

父亲就那样无助的死在囚车里,安府上下数百人葬身火海,以自己一人的能力,如何与恶势力抗衡?

以自己的能力,能混进御锦军督主府邸吗?能轻易杀掉他吗?

无数的问号在脑海回荡,安婉清定了定心神,微微点了点头,咬牙道:“血海深仇不报,婉清誓不罢休。在婉清心里,只剩下复仇。”

“这……”南宫琦一脸担心的看向安婉清。

安婉清扭头看向南宫琦,四目相对下,冲他淡淡一笑,“公子千万不要告诉我,短短一日,你便对我动了情。”

南宫琦眉头皱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放荡不羁惯了,见过的女人也无数,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的确让他有种莫名的感觉。

“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南宫琦忍不住开口。

“我信。但我对公子无意。”

南宫琦蹙眉愣住,一时哑然。

安婉清不再看他,扭头看向药谷子,“我心意已决。”

看向那双黑白分明的星眸,药谷子失神的轻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老头子我活的快入土了,竟在晚年落叶归根之时,遇到一个可以成全我毒心妆的姑娘……”

药谷子有些激动,眼眶也变的湿润,感慨万千。

“等明日天亮放晴,便开始吧。”药谷子道。

安婉清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憋的她喘不动气。

整整一夜未眠,思绪有些混乱,她想了一晚上,终于找到理由说服了自己。绘妆成功最好不过,一旦失败也无妨,变了样貌至少可以躲避御锦军的通缉。

叶碧妤同样思绪混乱,她想,有个姑娘愿意代替自己,自己便可以隐姓埋名放心大胆的去找乔郎,便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生活。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便放晴了。

万里无云,清新的空气中还夹杂着泥土的气息。

找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安婉清跟叶碧妤坐了下来,药谷子从补丁背包里拿出他的绘妆笔跟瓶瓶罐罐,开始照着叶碧妤给安婉清画毒心妆。

南宫琦一时无聊,蹙眉看了一眼安婉清,独自一人走到破庙门口,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拿出插在腰间的红穗玉笛,吹奏起来。

动听的笛音,给寂静的破庙增添了灵动的妙律……

安婉清觉得脸颊先是丝丝清凉,后又有种紧致的感觉,嗅着淡淡的药草香,微微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听着悦耳的笛音,想着自己的心事。

听到悦耳的笛音,叶碧妤也闭上了双眸,药谷子专心致志的照着她的样貌在安婉清的脸上绘着毒心妆。

毒心妆绘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药谷子老头停下了手中的绘笔,又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等药妆水完全与安婉清的面皮融合,药谷子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撸着胡须道:“可以睁开眼了。”

笛音戛然而止,南宫琦站了起来,快步来到安婉清面前,惊的瞪大了眼珠子,“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当真会以为,你们是双生子!”

叶碧妤睁开眼,第一时间便是看向安婉清,同样震惊不已。

安婉清看向她,激动的询问:“像吗?”

叶碧妤点了点头。

安婉清激动的热泪盈眶,伸手摸向自己的脸颊,“成功了?真的成功了吗?”

“你信我,真的太像了。”叶碧妤再次说道。

安婉清有些激动,却见一旁的药谷子老头扬起头癫狂大笑,“……成功了……我终于心愿已了……我……”

谁知,药谷子砰的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声音,笑容僵在了面上。

“喜急而亡?”南宫琦震惊的瞪着大眼,“他果真是个药疯子!”

安婉清跟叶碧妤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药谷子老头绘完毒心妆便倒了下去。

“已经没气息了,看样子是激动过度,喜急而亡。”南宫琦附身检查了一下药谷子,好奇的打开了他的补丁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发黄的草纸皮布书。

“那是什么?”安婉清跟叶碧妤好奇的走到南宫琦身旁。

看向皮布书的封面,从上面模糊的字迹隐约猜出,这本书是药谷子自己写的生平。

南宫琦慢慢一页一页的展开陈旧破裂的皮布书。

“药谷子,名无缘,人称药疯子。早年不幸毁容,心爱之人弃他而去,憎恨世间男女情爱。花费毕生精力苦心研制人面假皮,取名毒心妆。四处游历,希望可以找到心甘情愿让他绘画毒心妆的人,然,数十年无一人相信他的话……”

南宫琦按照皮布书上的自叙讲了个大概。

叶碧妤惊的扭头看向安婉清。

“也就是说,你是第一个相信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心甘情愿帮他完成心愿的人。”南宫琦也看向安婉清,蹙眉微怒道,“他一定有解药,却不告诉我们。他憎恨世间男女之情,所有才研制这毒心妆,他果真是个疯子。”

安婉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道:“安葬了他吧。”

“婉清……”南宫琦刚要再说什么,安婉清抬头看向他,微微摇了摇头,“我心甘情愿的。我一定要为父亲报仇。”

见她如此,南宫琦不便再说什么。

安婉清在南宫琦跟叶碧妤的帮助下,将药谷子的尸体安葬在了破庙的后院,连同他所有的瓶瓶罐罐一起埋进了土堆里。

“碧妤,等我有一天报了仇,你若是还想回来做你的二小姐,我便还给你。”安婉清拉着叶碧妤的手,认真的道。

叶碧妤摇了摇头,“荣华富贵之下,是外人想象不到的孤寂。我已决定去找乔郎,此生便不再回去了。隐姓埋名、粗茶淡饭、男耕女织,有乔郎的地方,我无怨无悔。”

见叶碧妤心意已决,安婉清微微点了点头。

二人一脸伤感,气氛有些低沉,南宫琦急忙转移话题,开口笑道:“话说,那药疯子还真的有些本事,若不仔细看,还真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

安婉清一愣,扭头看向南宫琦,“怎么?若是细看呢?”

第10章 荒郊客栈

南宫琦托着下巴打量二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啧舌道:“有点。”

“嗯?”安婉清一脸询问。

“哪里?”叶碧妤扭头奇怪的看向他。

“眼睛。”南宫琦蹙了一下眉头,“虽然都是水灵灵的大眼,可就是觉得不像。”

“无妨的。”安婉清松了一口气,“只是眼睛而已,应该不会引起注意的。”

叶碧妤点了点头,矮身冲南宫琦跟安婉清行了一礼,算是再次谢过二人的相救之恩,“你们往北,我往南,就此别过吧。”

“盘缠给你,往南再走半日,到了前面的小镇雇辆马车。”南宫琦从钱袋里掏出几锭银子递给叶碧妤。

“多谢公子。”叶碧妤一脸的感激。

“我帮你乔装打扮一番,这身装扮在路上怕是会吃亏。你安心往南走便可,我替你引开追捕你的人。”安婉清道。

叶碧妤再次感激的点了点头。

等三人整理好装扮,一个往南两个往北分道扬镳之时,已经是晌午。

行了一段距离,南宫琦跟安婉清在大道上迎面遇到了从驿站调来官兵的叶府壮汉。显然昨日下雨之夜,他们也懒得出动,今日雨停,才开始追捕。

“来的真是时候。”安婉清算准了他们会来,倒是松了一口气,本来就是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让真正的叶二小姐逃离。

“站住!”几名壮汉眼力极好,拦住了骏马之上的二人。

南宫琦勒紧了马绳,只听身后的安婉清认真的道:“虽猜不到公子是何人,但是,婉清已别无他路,恳求公子帮我保密。婉清感激不尽。”

南宫琦郑重的点了点头,“我非小人,你的事,我绝不会说于第三人听的。”

“多谢!”安婉清一脸的感激,看了一眼拦住去路的众人,朝南宫琦小声说道:“原本就是要回到叶府的,公子放我下马吧。”

南宫琦点了点头,冲拦住去路的壮汉道:“你们的二小姐我给带来了。”

此刻的安婉清早已在破庙跟叶碧妤换了衣服,而她又长着一张跟叶二小姐十分相似的面孔,众人自然没有怀疑。

“二小姐,您终于不跑了,何必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为首的壮汉语气缓和了很多。

安婉清从骏马之上跳了下来,一脸微笑的冲壮汉解释道:“我孤身一人,无路可去。想到自己太过任性,不该逃跑陷叶府于危险的境地,我马上跟你们回去。”

众人不疑有他,二话没说便带着安婉清往北继续赶路。

看了安婉清一眼,南宫琦无奈的摇了摇头,驾马快速往北驶去。

行驶了两日,穿过桦乡镇,又行驶了一日,眼看晚霞褪去,天色渐渐暗淡,见前面不远处有家客栈,南宫琦驾马奔了过去。

“掌柜的。”南宫琦将骏马交给店小二,大步流星迈进客栈。

“来了。”店掌柜小跑到南宫琦身边,先是一惊,随即笑道:“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家客栈,天都快黑了,自然是住店了。不过嘛,来点酒菜。”南宫琦确实肚子有些饿了,找了一处桌椅,坐了下来。

“小店位于荒郊,住客稀少,伙食有点简陋,客官多担待。”店掌柜笑道。

“无妨。”南宫琦一脸随意,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这里离下一城还有多远?”

店掌柜若有所思,只听一旁有人吆喝道:“离前面的炑宁城大抵还有一日的行程。”

南宫琦闻声回头看去,只见对面桌子上坐着四位身穿黑镖束袖衣衫之人,每人腰间插着一把钢刀,胸口的衣衫上绣着金灿灿的大字,镖。

南宫琦心下便已经明白,看那四人装扮,大抵是镖局之人。但人数不多,应该不像是在押送镖物。但也不排除护送的东西分量轻,不需要太多人手。

南宫琦一边等酒菜一边无聊的打量着这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只听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老板,还有客房吗?”

闻声,南宫琦惊的抬起头,瞠目结舌的看向孤身而来的安婉清,显然非常意外。

看到南宫琦,安婉清也是一脸的惊讶,“七公子?你也在这里,真是巧了。”

见有人进来,对面桌子上的护镖之人习惯性的握了一下钢刀,警惕的看了安婉清一眼。

安婉清也察觉出了异样,小心翼翼的看了那四人一眼,走到南宫琦面前坐了下来,“说来话长。”

安婉清扫视了一眼客栈,靠近南宫琦,压低声音继续道:“那几个壮汉,他们都死了。”

“你说什么?”南宫琦显然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我们在桦乡镇留宿了一宿后便继续赶路,却不曾想,在半路上遇到两个蒙面杀手。好在我会武功,又逃的快,甩掉了那两个杀手。”安婉清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想叶二小姐回去?”南宫琦小声道。

安婉清点了点头,压低声音继续道:“应该是。”

“官场一向不太平,叶二小姐一个弱女子,自然是没有什么仇人,怕是他们针对的是叶丞相府。有人不希望叶丞相府跟御锦军联姻。”南宫琦分析道。

“无论如何,我必须回到叶丞相府。”安婉清道。

“你又在半路上换下女装了?”南宫琦打量了一眼安婉清,啧啧舌,“好在我见过叶二小姐女扮男装的样子,又记得你声音,否则还真认不出来。”

“没有赶到京城之前,以防不测,还是女扮男装安全。”安婉清道。

南宫琦又多叫了两样小菜,看向安婉清,笑着打趣道:“话说,果真都是绝色佳人,这样也不错。”

安婉清白他一眼,“叶小姐国色天香,我自然是没有人家叶小姐漂亮。”

“都是美人。”南宫琦笑道。

安婉清横他一眼。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将饭菜给众人端了上来。

坐于他二人对面桌子旁的四位镖师,先是拿出一根银针,将酒菜检查了一番后,才放下心来。

“当真是小心。”南宫琦撇嘴道。

“出门在外,小心驶得万年船。”安婉清也学着镖师的样子,检查了一番饭菜。

一旁的店小二见状,脸色有些难看,苦笑了一声,“小店绝对不是黑客栈,各位放心便可。”

第11章 欢喜冤家

“荒郊客栈的饭菜还真是不咋的。”吃了一口,南宫琦便皱起了眉头,无奈的摇了摇头。

“将就着吃吧。”安婉清也觉得这厨艺确实一般。

见状,店小二干笑了两声,便离开了。

众人勉强吃着饭,闲聊之际,便听到外面一阵悦耳的女子之声传来。

“店小二,有没有看到一位俊俏公子住店啊?”

“噗……”南宫琦刚喝了半口酒,冷不丁全喷了出来。

安婉清被他溅了一身酒水,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南宫琦一下子躲在了她的身后,拽了一下她的衣角,小声道:“帮我把她打发走。”

“什么?”安婉清一阵莫名其妙,好奇的看向闯进店的女子。

女子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相清新脱俗,俊美俏丽,梳着及腰的马尾花条辫,耳鬓两侧各留着一缕辫花秀发,头上绑着五花八门的彩绳,黑衣紧袖,紫红腰带,手中拿着一根九节毛鞭,倒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有点像是行走江湖的女侠客。

特别是腰间还挂着一块引人注目的金牌,这身与众不同的装扮,不让人注意还真不可能。

俊俏少女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就连店小二都险些没反应过来。

“这位客官,您住店还是?”店掌柜好奇的打量了女子一眼。

“找人、吃饭、住店。”女子爽快利索的回答道。

见人闯进来,对面桌子上的四位镖师习惯性的扭头警惕的看过来。

女子显然是没有注意到众人异样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活泼灿烂,“他的白马我认识,正拴在马厩,他一定在这里,你们别想骗我。”

南宫琦再次拽了一下安婉清的衣袖,小声道:“帮我把她打发走,拜托。”

安婉清有些为难。

七公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您躲的这个位置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女子扫视了一眼客栈里的人,目光一下子定在了南宫琦的身上,轻哼了一声,“还想躲?当本小姐眼瞎。”

安婉清啧啧舌,无奈的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身后的七公子,尴尬的朝女子打招呼,“敢问姑娘是?”

“我叫姚飞燕。”姚飞燕一脸的俏皮可爱,白了一眼南宫琦,懒得再搭理他,爽快的坐在了安婉清旁边,笑问道:“公子又是何人?”

安婉清也懒得搭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南宫琦,礼貌的看向姚飞燕,随口说了一个名字,“在下叶南。”

见她二人一见如故般闲聊起来,南宫琦无奈的咧了咧嘴,只好站了起来,埋怨的看了一眼安婉清,复又扭头冲姚飞燕嚷嚷道:“姚飞燕,你有完没完,到底想怎样?”

“本小姐就赖上你了,怎么的!”姚飞燕自来熟,拿起南宫琦的筷子便吃了起来。

刚吃了一口,便忍不住皱眉,“难吃。”

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气呼呼的,一脸自认倒霉的样子。

姚飞燕依旧是笑嘻嘻的,白了他一眼,看向安婉清,好奇的问道:“叶南公子,你跟我夫君是朋友吗?”

“夫君?”安婉清有些奇怪,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南宫琦,“你大婚了?真看不出来。”

南宫琦气的两眼瞪大,“怎么可能,你听她瞎说。”

安婉清有些莫名其妙。

“现在还不是,早晚会是的。”姚飞燕道。

安婉清一时无言。难道是未婚夫?

但见安婉清误会,南宫琦急的不行,气呼呼的瞪向姚飞燕,“疯丫头,你讲不讲理,小爷在河里洗澡,哪曾想到你会出现在河里。再说,那条河又不是你家的,还不准别人洗澡了。何况,小爷压根什么都没看到,你大可以放心。为什么追着小爷不放,岂有此理!”

“你个采花贼,你轻薄过本小姐,难道你忘记了吗?”姚飞燕大抵是有些委屈,噘嘴瞪向南宫琦。

采花贼,这个罪名可不轻!

但见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自己,南宫琦整个人快气疯了,“姚飞燕,你胡言乱语什么!什么采花贼?你个疯丫头,连这种话都编的出口,简直厚颜无耻……”

“总之,你甩不掉本小姐的,本小姐就是看上你了。”姚飞燕理直气壮,一副死缠烂打就不走的样子。

但见南宫琦当真是气的不轻,安婉清觉得奇怪,扭头看向姚飞燕,“姚姑娘莫不是搞错了,采花贼?应该不会吧。”

“呵!”南宫琦凤眸圆睁,哭笑不得的看向安婉清,“小爷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会是采花贼!”

南宫琦越说越来气,“小爷就是在河边洗澡遇到了她,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她。这个疯丫头!到处诋毁小爷的清誉!”

姚飞燕倒是安静了下来,拿起筷子,一边吃菜一边道:“本小姐就是看上你了,你休想甩掉本小姐。”

“可小爷不喜欢你。”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你哪来的自信?”南宫琦一脸无语。

突然灵机一动,南宫琦一把拉起安婉清,冲姚飞燕道:“看到这位公子了吗?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安婉清一阵莫名其妙,推开南宫琦,复又坐了下来。

“什么意思?”姚飞燕问道。

“因为爷断袖。”南宫琦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自我诋毁道。

安婉清刚要喝水,险些被他的这句话呛到。

谁知,姚飞燕的举动更是让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见姚飞燕站了起来,快步来到南宫琦面前,奇怪的拉起他的衣袖打量,“袖子没断啊?你这是什么理由。”

“咳咳……咳……”这下,安婉清真的呛着了。

就连坐在对面饭桌的四位镖师,都忍不住喷出了嘴里的酒。

南宫琦彻底石化,瞪着大眼看向一脸天真无邪的姚飞燕,伸手指向安婉清,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吐道:“爷喜欢她。”

“可是,这跟你的袖子有什么关系?”姚飞燕一脸的不解。

南宫琦觉得自己真的快疯了。

安婉清怕姚飞燕再闹笑话,起身将她拉回到长椅上,“他跟你开玩笑的。先吃饭,不然饭菜可就凉了。”

“叶南公子,你人真好。”姚飞燕感激的看了安婉清一眼,无事般低头继续吃饭。

“姚小姐太单纯,你莫欺负人家。”安婉清横了南宫琦一眼,示意他坐下,莫要在客栈丢人现眼。

“小爷欺负她?”南宫琦显然没想到安婉清竟向着姚飞燕,尴尬的坐了下来,“我们几日的感情,都比不上她来到这里的一盏茶功夫吗?”

“吃饭。”安婉清头也不抬,继续低头吃饭。

第12章 镖头之死(一)

“小二,再来双筷子。”南宫琦自认倒霉,怕再闹出尴尬的事情来,只好乖乖吃饭。

饭后,众人有些劳累,渐渐回了自己的客房,楼下饭桌旁,只剩下安婉清三人坐着闲聊。

“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姚飞燕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

“何事?”南宫琦跟安婉清扭头看向她。

“厨子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菜难吃。”

“确实难吃,不过这里是荒郊客栈,不是酒楼饭馆,也不为怪。”南宫琦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看向姚飞燕,“疯丫头,你觉得叶南公子如何?”

“俊美秀气,就是个头比平常男子矮一些,有点像个姑娘。不过人很好,至少比你好。”姚飞燕道。

“那你觉得她比我好,要不,你追她得了。”南宫琦道。

安婉清瞳孔放大,扭头瞪向南宫琦。

七公子,你明知道我是女子,还出这种馊主意。

姚飞燕摇了摇头,“本小姐感情专一,无论旁人有多好,就认定了你。”

“话可别说的这么绝,难道我一辈子不娶你,你还一辈子不嫁人了!爷劝你说话留三分余地,免得将来自打脸。”

南宫琦撇嘴轻哼了一声。

姚飞燕挽起一缕发丝,在手里绞着玩,抬头瞪了他一眼。

“大小姐,我家穷的家徒四壁,怕是委屈了您。”

“跟着你,吃糠咽菜,我愿意。乞讨,我也愿意。”姚飞燕扬起头瞪向他。

南宫琦瞠目结舌,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安婉清也忍不住看向她,“姚小姐对他貌似不甚了解,便把终身幸福系在他的身上,是不是有些欠妥当?”

“叶南公子,那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家住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

“啊?”安婉清凤眸圆睁,有些尴尬的道:“我跟他也不熟。”

“你不是他的朋友吗?”姚飞燕有些奇怪的看向安婉清。

“实不相瞒,我们刚认识没几天。”安婉清尴尬的笑了笑。

她不知道七公子有没有把她当朋友,至少他隐瞒了姓名。

姚飞燕刚要再说什么,安婉清打断了她的话,“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还要赶路呢。”

“确实有些乏了。”姚飞燕伸了个懒腰,边走边叮嘱道:“叶南公子,明早我跟你们一起。”

安婉清只得点了点头。

“你真要带上她?”

“我有什么办法,腿长在人家身上。”安婉清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好奇的问道:“七公子当真跟她刚认识?”

南宫琦点了点头,“本公子发誓,这是第二次见她。第一次就是在那条河边洗澡,结果被她纠缠上了。以前真的从未见过她。”

“早点休息吧。”安婉清正要准备往二楼走去,南宫琦却是突然一把拉住她,打趣道:“莫名其妙的问这么一句,莫不是婉清吃醋了?”

安婉清扭头瞪向他,提醒道:“你明知我不可以动心的。”

南宫琦眉头蹙了一下,慢慢松开了手。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口射了进来,连日奔波劳累,又有点心力交瘁的安婉清难得昨晚能躺在木床上睡个舒服觉。

谁曾想,晨曦渐明中,却是被一阵粗糙的喊声从迷迷糊糊中惊醒。

“镖头?谁干的,谁?”

安婉清睁开双眼,瞬间睡意全无,快速穿好衣服,奇怪的走出了客房,“谁在叫?”

南宫琦住在二楼的最东头,安婉清住在他的隔壁,二人四目相对,一脸的茫然。都不知一大清早的发生了什么。

只见姚飞燕从二楼西侧的客房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整个人有些疲倦,伸了个懒腰,“大清早的吵什么?”

“啊——死人了——”走到隔壁客房,看到里面的场景,姚飞燕惊的尖叫了一声,睡意瞬间全无。

安婉清跟南宫琦觉得奇怪,急忙走了过去。

闻动静,店掌柜、厨子、店小二也齐齐往二楼最西侧跑去。

来到西侧客房,看到躺在血泊里的镖师,众人皆是吓了一跳。

镖师瞪着大眼,像是死不瞑目,仰面躺在木床上,床上的血迹一看便知是从背后流下的,床榻附近的地面上,乱糟糟的几件衣物扔在了地上。

三位镖师守在床前,震怒不已,“谁干的?是谁杀了镖头。”

“镖头……”黑胡子镖师满脸的痛楚,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两眼瞬间通红。

满脸横肉的镖师急忙去检查镖头的衣物,惊的大叫:“镖物呢?咱们的镖物不见了。”

众人皆是一愣。

镖物自然是押镖人要护送的货物,镖物不见了,莫不是劫财杀人?

黑胡子镖师猛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跑到店掌柜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道:“我们镖头在你的客栈出了事,是不是你们偷了镖物,老子要杀了你,为镖头报仇。”

“小的冤枉啊,小的开店十几年了从未干过昧着良心的事情,杀人是要偿命的,小的怎么可能不顾一家老少杀人呢。”店掌柜吓的战战兢兢。

“看这店掌柜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像是他。”麻子镖师看了店掌柜一眼,复又看向黑胡子镖师,“依我看,杀了镖头的人,很可能是他们。”

麻子镖师伸手指向南宫琦等人。

“笑话,说话可要讲究真凭实据。我等与镖头素不相识,又不知你们押送的乃是何物,怎会杀人劫财。”南宫琦道。

“不是你们,还会有谁?”麻子镖师似乎认定了就是南宫琦等人,怒目而视的瞪向他们,“从昨天你们踏进客栈,我便怀疑你们有问题了。”

“敢问这位镖师,我们是做了什么事情,让您从昨个起便怀疑我们?”安婉清毫不畏惧的看向镖师,质问道。

“就是,你别血口喷人,我们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去杀了你们的镖头。”姚飞燕扬起下巴。

“你们三个人分明认识,却前后脚陆续来到客栈,这里面一定有猫腻。”麻子镖师握紧了手中的钢刀,一副准备打斗的样子。

“老三说的在理,他们三人行为古怪,确实有些可疑。”黑胡子镖师一把推开店掌柜,转身看向南宫琦等人。

“就他们几个?”满脸横肉的镖师打量了安婉清等人一眼,倒是有些瞧不上他们的意思。

“放肆!胆敢质疑我们,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本小姐是谁。”

谁知,没等南宫琦跟安婉清开口辩驳,姚飞燕猛地从腰间扯下那块金灿灿的金牌,高举在手里,瞪向三位镖师,“看清楚,本小姐乃是天下第一金牌捕快。”

众人瞠目结舌的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别说镖师不信,就连安婉清跟南宫琦都不信。

第13章 镖头之死(二)

“丫头片子满嘴胡言乱语,天下第一金牌捕快?笑话,我等从未听过。”满脸横肉的镖师冷笑了一声。

“怎么,你们不信?”姚飞燕瞪大了眼珠子,“这可是当今圣上御赐金牌,你们胆敢质疑。好大的胆子!”

“咳咳……”南宫琦险些被姚飞燕的话呛着。

这疯丫头什么瞎话都能编的出口。

“丫头片子,你找死是不是!”满脸横肉的镖师显然是一脸的不耐烦。

“你们……”没等姚飞燕把话说完,南宫琦一把将她拉到身后,蹙眉提醒道:“你不要命了,什么圣上御赐金牌,你可知胡言乱语是要株连九族的!”

谁知,姚飞燕并未害怕,一把推开南宫琦,噘嘴道:“本小姐没骗你们!”

“就你这块破牌子,自己打造的吧,还自吹什么天下第一捕快,传出去小心命都保不住。”南宫琦一脸的鄙夷。

姚飞燕噘嘴跺了跺脚,复又扭头看向安婉清,带点撒娇的语气,“叶南公子……”

安婉清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姚小姐,眼下不是胡闹的时候。”

“你们……”姚飞燕气的鼓起了腮帮子。

南宫琦跟安婉清直接无视她,转身看向三位镖师,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还是去衙门报官吧。”

“可是,这里离前面的炑宁城大抵还有一日的行程,等请来官府的人,来回也需要两日啊。”店掌柜突然开口。

“这里方圆百里无人烟,镖头一定是客栈里的人害死的。依我看,不必报案,我们自己也能查出凶手。凶手左右不过是我们中间的几个人。”麻子镖师道。

安婉清一愣,店掌柜不主张报案,已经很奇怪了。可是这镖师也不想报案,那就更奇怪了。

“大家都听本小姐的,破案的事,由本小姐来主持大局。”姚飞燕一脸兴奋的嚷嚷道。

南宫琦瞪她一眼,“疯丫头,说话不分场合,现在刚死了人,你兴奋什么?”

“本小姐只是对捉拿凶手感兴趣而言。”姚飞燕道。

南宫琦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

“镖头功夫了得,怎会轻易被人杀死在房里?”满脸横肉的镖师奇怪的问道。

闻言,众人皆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押镖之人自然都是功夫了得的,而死者身为镖头,武功定然在其他镖师之上,能杀死镖头的凶手,若不是武功比镖头高,便是可以让镖头掉以轻心。

“我们三人武功都在镖头之下,自然是不能轻易杀死镖头。而店掌柜他们显然手无寸铁之力,眼下,最可疑的还是他们三人。”麻子镖师瞪向南宫琦等人,冲其他两位镖师分析道。

黑胡子镖师跟横肉镖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钢刀,看向南宫琦等人,做出了要打斗的架势。

见状,姚飞燕甩了一下手中的九节毛鞭,扬起下巴道:“怎么,欺负我们长的好看,想打架啊?”

安婉清吓了一跳,急忙将姚飞燕拉到一旁,小声提醒道:“姑奶奶,他们人多,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人多?”姚飞燕一脸不解,“不都是三个人吗?”

“你那位心上人可不会武功。”安婉清道。

姚飞燕先是一惊,很快恢复了常态,“没事,我保护他。”

站在一旁的南宫琦隐约听到了姚飞燕的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安婉清再次一把按住姚飞燕手中的九节毛鞭,小声分析道:“如果凶手不是我们三人,那会是谁?”

“当然是他们了。”姚飞燕道。

安婉清点了点头,“所以,凶手要么是店掌柜他们,要么就是镖师自己人干的。”

姚飞燕瞪大了眼珠子,惊道:“还可能会是镖师自己人?”

“我们不幸的住进了一家早已危机四伏的客栈。凶手无论是哪头的,都不会放过我们。”

“啊?”姚飞燕惊的叫了一声。

“眼下只能见机行事,万不可动起手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安婉清叮嘱道。

姚飞燕瞪着惊慌的大眼,微微点了点头。

“喂,你们在嘀嘀咕咕说什么!”麻子镖师不耐烦,厉声冲安婉清嚷嚷道:“说话鬼鬼祟祟,一定有问题。”

“对!嘀嘀咕咕说半天,不知在密谋什么,依我看,三哥刚才说的对,镖头很可能就是他们杀害的。”满脸横肉的镖师冷哼道。

黑胡子镖师眼圈泛红,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钢刀,怒目而视的瞪向安婉清等人。

安婉清快速扫视了一眼二楼客房的布局。

二楼一共八间普通客房,最东边是南宫琦,南宫琦旁边是安婉清,而后从东往西依次住着黑胡子镖师、满脸横肉的镖师、麻子镖师,再就是死者镖头与最后赶来的姚飞燕,最西头的客房闲空着。

“凶手在,镖物便一定还在客栈。”安婉清突然提高声音冲镖师道。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安婉清边说边毫不畏惧的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黑胡子镖师面前,一脸认真的看向他,“我可以帮各位找出凶手。”

“就凭你?”黑胡子镖师冷哼了一声。

安婉清看向黑胡子镖师,不慌不乱的道:“镖师两眼泛红,看的出来,镖师与镖头感情深厚。”

“镖头对我恩重如山,待我如自家兄弟。若我知道谁是凶手,一定将他碎尸万段,为镖头报仇。”黑胡子镖师拳头紧攥,咬牙道。

“我可以帮镖师找出凶手。”安婉清扬起头毫不畏惧的与黑胡子镖师四目相对,再次铿锵有力的道。

“你?”大抵是被安婉清的胆识所惊住,黑胡子镖师没了起初那般蛮横。

安婉清点了点头,“凶手无非就在我们当中,只是缺少证明凶手的证据罢了,总要让凶手心服口服才行。”

“二哥,你连这个黄毛小子的话也信?就凭他!”麻子镖师指着安婉清,冲黑胡子镖师嚷嚷道。

安婉清轻笑了一声,扭头看向麻子镖师,不紧不慢的问道:“昨晚镖师可曾听到过什么动静?”

“没有。”麻子镖师冷声道。

“昨晚回房之前,镖师可曾喝醉?”安婉清追问道。

麻子镖师嘴角一撇,冷哼了一声,“黄毛小子,还敢盘问老子。护送镖物,我们哪敢喝醉,回到房中,自然是清醒的。”

“镖头床铺褶皱不堪,显然昨夜凶手行刺之时,镖头挣扎过。担心一刀不足以致命,因此凶手又多刺了一刀。挣扎之下,昨晚不可能没有半点声响,我等离镖头客房较远,听不到也不足为奇。但是,你与镖头的客房一墙之隔,既然没有喝醉,又怎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

第14章 墨鱼龙盘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麻子镖师一听,当即有些急了。

黑胡子镖师瞪大了眼珠子,扭头看向麻子镖师,显然也觉得奇怪。

“二哥,你莫不是怀疑我?”麻子镖师跺了一下脚,看向黑胡子镖师。

只听安婉清继续道:“同样,还有一个可疑之处。”

“哪里?”黑胡子镖师看向安婉清,急道。

安婉清没有回答黑胡子镖师,扭头看向姚飞燕,“姚小姐,你的客房在镖头的客房西侧,同样一墙之隔,昨晚可曾听到过什么动静?”

“啊?”姚飞燕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啊,昨晚睡的很熟啊。”

只听一旁的麻子镖师道:“我与这丫头片子住在镖头东西两侧,昨晚我们根本没有听到动静。”

“可是昨晚,我却听到了声音。”安婉清道。

闻言,众人惊讶的看向她。

“什么声音?”麻子镖师奇道。

“黑胡子镖师打呼噜的声音。可见,客栈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安婉清不紧不慢的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老子跟这丫头片子一起撒谎吗?”麻子镖师面红耳赤。

姚飞燕也急了,“叶南公子,我……”

安婉清示意她不必紧张,“我知道不是姚小姐。”

“哪里来的黄毛小子,在这里挑拨离间,镖头对我们几人有提拔之情,我怎么可能害镖头,分明就是你们干的。”麻子镖师咬牙道。

“就是,为什么怀疑三哥,这丫头片子不是也一样没听到过任何动静吗?怎么不怀疑她。”满脸横肉的镖师不服道。

“我相信姚小姐。”安婉清走到姚飞燕的客房,轻轻推开了门,扫视着狭小的房间,寻找蛛丝马迹。

“你小子倒是说话呀!”一旁的麻子镖师不耐烦的嚷嚷道。

只见安婉清指着地上的几只蜘蛛尸体,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姚小姐昨夜应该是中了轻微蒙汉药。”

“这些死了的蜘蛛能说明什么?”店小二忍不住问道。

“说明姚小姐的客房,被人动过手脚。有人不想让姚小姐听到任何动静。”安婉清道。

“嗷,难怪本小姐今早起床后格外的疲倦。”姚飞燕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安婉清把目光定在床头柜上的驱蚊香上,“不知其他几人的房中是否有驱蚊香?反正在下的房中没有。”

“我的房中也没有驱蚊香啊。”黑胡子镖师道。

“本公子想,应该除了疯丫头外,其他人的房中都没有驱蚊香。”南宫琦开口道。

“这……这能说明什么?”店掌柜慌张道。

“莫不是因为疯丫头是女子,店掌柜怜香惜玉,因此对疯丫头格外照顾有佳。”南宫琦半开玩笑的看向店掌柜,打趣道。

店掌柜满脸尴尬,急忙撇开目光。

“现在还是初夏,蚊虫并不多,为何姚小姐的房中会有驱蚊香,而我们却没有。”安婉清淡淡的笑了一声,“唯一的原因便是,有人不想让姚小姐听到什么,这驱蚊香一定有问题。”

闻言,黑胡子镖师急忙跑到床头柜旁边,拿起驱蚊香闻了一下,惊的瞪大了眼珠子,“果真有问题,里面放了轻微蒙汉药。”

满脸横肉的镖师惊了一跳,“莫不是店掌柜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只听安婉清继续道:“还有一个关键性证据,可以证明凶手不可能会是我们三人。”

“什么?”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镖头身中两刀,刀刀刺在了后背,这说明什么?”安婉清看向众人,铿锵有力的道。

“这……”几位镖师瞪着眼珠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说明镖头跟凶手认识。”南宫琦一边玩转着手中的玉笛,一边吊儿郎当的道。

安婉清点了点头,“正是。”

“为什么?”姚飞燕奇怪的问道。

“只有熟悉的人,镖头才会放松警惕,将后背对着凶手。”

安婉清不紧不慢的继续解释,“镖师个个警惕性异于常人,寻常吃饭都会再三检查,自然也会检查客房,因此,凶手不敢轻易对镖头的客房做手脚。镖师出镖之时,更是不敢喝醉,如此警觉之下,倘若一个陌生人走进镖头的客房,镖头怎会让他轻易近身,又怎会是后背中刀?”

“也就是说,镖头认识进来的人,因此对他毫无防备,却不曾想,来人从背后捅了他一刀,一刀之下,没等镖头喊话,又刺一刀,要了镖头的命?”姚飞燕惊呼道。

安婉清点了点头,“镖头的客房东西两侧各住着人,怕弄出动静,自然是提前做好准备,可为何偏偏只对西侧的客房下蒙汉药,而放过东侧的客房呢?既然东侧客房没有做过手脚,住在东侧客房里的人,又怎会听不到镖头房中的动静?”

闻言,黑胡子镖师明白过来,猛地举起钢刀,恶狠狠的瞪向麻子镖师,“说,是不是你?”

麻子镖师自知无言辩驳,冷哼了一声,毫不畏惧的看向黑胡子镖师,“是又怎样?”

“三哥?你……竟真的是你?”满脸横肉的镖师一脸的震惊。

“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厨子烧出来的菜难以下咽了。”南宫琦嘴角一撇。

“为什么?”姚飞燕天真的看向南宫琦。

见状,南宫琦嘴角狠狠的抽了抽。这智商,还敢自称是天下第一捕快,真是自恋到家了。

“因为他压根就不是厨子。”安婉清回答了姚飞燕的话。

被揭穿身份,店掌柜、店小二以及厨子冷哼了一声,迅速与麻子镖师站在了一起。

“麻子兄弟,若不是你自信的以为昨晚之事天衣无缝,我们早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们了,如今倒好,竟败在一个黄毛小子手里。”店掌柜冲麻子镖师埋怨道。

“他娘的,谁知道这黄毛小子竟有两下子。再说,不提前解决掉镖头,我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老子只是想先解决完镖头,再杀他们也不迟。”麻子镖师骂了一声。

黑胡子镖师跟满脸横肉的镖师也迅速站在了一起,瞪向麻子镖师与店掌柜等人,冷哼道:“看来,镖物在你们那里了。”

“自然。”店小二冷笑了一声。

“你们劫走镖物干什么?这可是卢大人送给太子的墨鱼龙盘,你们不要命了!什么都敢劫!”黑胡子镖师一脸不解。

安婉清跟南宫琦对视一眼,心下有些惊奇。

原来他们一路上护送的东西,是要送给太子的。

“你们都快成为老子的刀下亡魂了,老子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等你们见到阎王爷,去问他老人家吧。”麻子镖师冷哼了一声,说完便跟黑胡子镖师动起手来。

一瞬间,众人打的不可开交。

第15章 盛世京都

二人对抗四人,黑胡子镖师跟满脸横肉的镖师显然落了下风。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姚飞燕一脸仗义的看向安婉清。

安婉清观察了一下形势,蹙眉分析道:“店小二刀刀狠辣,应该不是普通劫匪,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以我们之力,怕是只能抵挡一时。”

“那怎么办?”姚飞燕一脸的愁容,“等他们解决完大胡子,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还能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趁乱赶紧撤。”南宫琦蹙眉道。

想到自己眼下还有血海深仇未报,不能白白把命葬送在这里,安婉清点了点头,一把拉住姚飞燕,“快撤!再晚就来不及了。”

眼见三人趁乱逃跑,厨子惊了一跳,扭头冲店掌柜道:“老大,让我去解决了他们,不能留下活口。”

厨子刚要提刀去追,却听店掌柜厉声呵斥道:“回来,活的不耐烦了,什么人也杀!”

南宫琦跟安婉清以及姚飞燕迅速跑到马厩,牵出马匹,快马加鞭往大道上奔去。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会追来呢。”姚飞燕捂着砰砰跳动的胸口道。

安婉清同样心惊胆战,“他们能放过我们,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怕是觉得我们微不足道,根本坏不了他们的计划吧。”南宫琦道。

安婉清长舒了一口气,“也许是吧。”

三人不敢歇息,快马加鞭行驶了一日,终于来到了人杰地灵的炑宁城。

“再行两日,下一城,便是京城了。”姚飞燕兴奋的道。

“姚小姐也是京城人士?”安婉清问道。

“那是。”姚飞燕一脸的洋洋得意。

南宫琦啧啧舌,嘴角撇了撇。哪户人家的疯丫头,跑出来四处野,哪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炑宁城热闹非凡,各色小摊琳琅满目,三人随便逛了逛,便找了家还算舒适的酒楼住了下来。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南宫琦便悄悄把安婉清叫了起来。

“嘘~”南宫琦轻言轻语,“趁天亮之前,赶紧走。”

“这么着急?”安婉清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看向南宫琦。

“趁那疯丫头还在睡觉,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我们偷偷离开,这样好吗?”

“小爷可不想娶她。”

“可她知道我们要去京城。”

“放心,京城可是大的很,等到了京城,她一定找不到本公子的。”

“好吧。”安婉清无奈的耸了耸肩。

为了甩开姚飞燕,南宫琦与安婉清快马加鞭了两日,便来到了南昭国最繁华、最富裕的京都。

人杰地灵的京城车水马龙,楼宇红瓦商铺林立街道两侧,来来往往的人群在繁闹的街市上徜徉,川流不息的车马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各色小摊前,人与人之间的气息里充满着安宁与祥和。

“果真是京都,满城繁华显盛世,最是人间好居处。”安婉清暗暗称赞。

“风尘仆仆了一路,先去换身衣服吧。毕竟,到了京城,你便不再是安婉清,而是叶二小姐了。”南宫琦提醒道。

安婉清点了点头。

找了一家成衣店,安婉清换回了一身女装,再三确认道:“公子觉得,如今的婉清跟叶二小姐能否被人察觉出不同?”

“倘若本公子不是亲眼所见,定然以为是同一个人。药疯子确实有些本事,完全做到了以假乱真,你尽管安心,不会被察觉出异样的。”南宫琦宽慰道。

安婉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中泛起一丝狠色,一脸坚定道:“大婚之日,便是他的死期。”

南宫琦眉头蹙起,一脸担忧的看向她,“婉清,此去凶多吉少,一定保护好自己,我不希望你有事。”

安婉清一愣,抬起头看向南宫琦,四目相对下,急忙撇开目光,语气冰冷决绝,“公子的好意婉清心领了。我与公子也不过几日缘分,公子不必担心婉清。但愿今日一别后,公子能彻底忘记婉清。”

“好无情的丫头。”听了安婉清的话,南宫琦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但见安婉清一脸的冷色,南宫琦想,或许有的人,真的只是你命中的过客吧,可是,为什么心里有种别样的滋味。

“着急回叶丞相府吗?”

闻言,安婉清扭头看向他。

“眼下是晌午了,若是不着急回府,我带你去这边最好的酒楼尝尝我们京城的口味。”南宫琦道。

连日快马加鞭,肚子的确咕噜叫个不停,想到回丞相府也不急于一时,安婉清点了点头,“好。”

安婉清不知道,自己是否当南宫琦为朋友,只是一副毒心妆,让如今的她对情感抱有心灰意冷的态度,她的心里只剩下报仇。

一顿饭,就当是彼此相识几日的告别。

南宫琦何尝不知道,毒心妆的药性猛烈,安婉清不可对异性动真情,否则便会心跳加快,绞痛难忍,心中不免有些凄凉与惋惜。

“走吧。”

南宫琦在前面带路,二人很快便驾马来到了京城最大的一家酒楼,醉香楼。

将马匹交给店小二,南宫琦与安婉清走进了醉香楼。

刚一踏进酒楼,扑鼻而来的菜香酒香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酒楼一共两层,二楼的雅间一般专供给京城里非富即贵的达官贵人,一楼便是普通的客人。

醉香楼里同样非常热闹,客人们围着桌子喝酒吃菜,各自边吃边聊着家常。

南宫琦跟安婉清在一楼普通的桌位旁坐了下来。

“店小二,将你们这里最拿手的好菜上几盘。”南宫琦冲店小二吩咐完,便坐在了安婉清的对面,笑道:“这顿饭本公子请客,也算尽一下地主之谊。稍等片刻,一会儿就有美味佳肴了。”

“多谢公子。”安婉清礼貌的点了点头。

“无妨,一顿饭而已,本公子还是请的起的。”南宫琦笑着打趣道。

“公子身上的衣料绣工精致,普通百姓怕是穿不起,婉清自然不会当公子是穷人。”安婉清也笑着打趣。

南宫琦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复又看向安婉清,“你倒是心思缜密、观察细微。在荒郊客栈,杀机四伏,若不是婉清,怕是我们都成了刀下亡魂。”

“也不见得。”安婉清随口道。

“嗯?”南宫琦一愣。

“公子不必抬举婉清,相信以公子的才智,也能化险为夷。”

第16章 再见蟒袍男子

“本公子可不会破案。还是婉清有本事,轻而易举便找出凶手,让他们内斗,我们才有机会趁乱逃离。”

想到当时的场景,安婉清皱了一下眉头,心中还是有一丝疑惑。

当时的店小二、厨子等人完全有能力杀人灭口,却放走了他们。难道真的是瞧不上我们这等闲杂之人?毕竟,对他们而言,我们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蝼蚁。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便听到一阵遭乱之声,众人皆是吓了一跳,只见一群身穿墨黑锦袍,手握雕纹刀的人冲进了醉香楼。

那身墨黑锦袍上刺绣的图案,乃是金丝鲤鱼嬉戏火鸣鸾,如此打扮,又能在京都天子脚下如此放肆的,也只有御锦军了。

见两排御锦军齐刷刷的冲了进来,酒楼里的客人吓的不轻,惊慌中手中的筷子本能的落地。

“御锦军……是御锦军……”

客人们一阵躁动,急忙躲到一边。

“安静。”带头的御锦军吆喝了一声,一瞬间,众人吓的赶紧闭上了嘴。

“御锦军。”安婉清一颗心砰砰跳动起来,心中的恨意使得她本能的攥紧了拳头。

那日她站在安府大门之外,看到的,便正是这群身穿墨黑锦袍手握雕纹刀的人。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南宫琦一阵惊讶,离开眼前的饭桌,与安婉清保持距离。

安婉清也主动与南宫琦保持距离,走到另一处饭桌旁站着。毕竟,她现在是叶府二小姐,是要嫁给御林锦督主的,若是在这里遇到御锦军督主,到时候怕是不好解释,自然要避嫌。

店掌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低头哈腰的跑到带头的御锦军面前,赔笑道:“莫爷,不知莫爷您突然大驾光临,是因为?”

“御锦诏狱接到密报,醉香楼私藏卖商盐的罪犯,督主让我等前来调查一下,希望王掌柜配合。”莫亭冷声道。

“什么?”王掌柜瞪大了眼珠子,笑容转瞬即逝,脸色有些不好看,“冤枉啊,小的清清白白做生意,怎么可能私藏卖商盐的罪犯。”

“御锦军办事,还不快让开!”莫亭显然不想听他多言。

眼见御锦军往二楼冲,王掌柜气的瞪大了眼珠子,伸开胳膊挡住了二楼的去路,冷哼道:“谁也不准乱动,你们可知这醉香楼的东家是谁?”

但见王掌柜非但不害怕,反而挺直了腰板,一副气势嚣张的样子,不光众人愣了一下,心想这王掌柜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御锦军作对,就连莫亭都惊了一跳,显然御锦军办事,从未遇到过阻拦的。

莫亭冷笑了一声,“我倒要听听,你们东家是谁?”

“当今太子爷殿下。”王掌柜一脸的气势嚣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想,御锦军算什么东西,也不过是办事不讨好的一群狗罢了,即便再放肆,也不敢明着跟太子爷作对,总会给太子一个面子的。

闻言,莫亭愣在了原地,脸色有些难看,如今骑虎难下,冲上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

“首领,要不我们撤吧。这可是太子爷名下的酒楼。”一个御锦军小声冲莫亭道。

莫亭有些为难的皱紧了眉头。

“莫爷,小的还是劝您赶紧走,别妨碍酒楼做生意。若是太子爷怪罪下来,小的担待不起。”王掌柜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

看到眼前的场景,安婉清心里一阵爽快,冷笑了一声,轻声道:“这御锦军也难得有吃瘪的时候。”

“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南宫琦蹙眉道。

安婉清一愣。

只听一阵悦耳的磁音传来,带着霸道与阴冷,气势嚣张如鸿,“本督倒要看看,何人胆敢阻拦御锦军办事。”

闻声,两排的御锦军齐齐退到一旁,迅速让出了一条走道。

“他来了。”南宫琦轻声道。

安婉清一愣,本能的朝酒楼门口看去。

看向大步逍遥迈进酒楼的蟒袍男子,那赤火蟒蛇似乎嗜血一般让人胆颤,安婉清凤眸圆睁,整个人一下子愣住,眼前的男子彻底刷新了她的眼球。

她自是认识那身赤火蟒袍的,她一直以为,掌管着整个御锦军,腹黑冷血的御锦军督主,最起码也该是一名中年男子。

却不曾想,眼前的人,也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这般年轻?

安婉清瞪大了眼珠子。让她惊住的,不仅是来人的年龄,还有那张风华绝代的容颜。

她以为,如此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御锦军督主,定然长着一副凶狠的鬼阎罗面孔,却不曾想,眼前的男子,英俊的不可方物,只是一眼,便足以心动,只是一眼,仿佛世间万物突然静止,不知人世间还有谁可以与这张无可挑剔的俊颜相媲美。

身披赤火蟒袍,显得霸气十足,却生的貌若谪仙,肤如白玉,长眉微翘,扇子般的长睫毛忽闪着,眉宇间一点朱砂痣红的泣血,粉薄的嘴唇微微上扬,又带着一丝傲娇,墨黑的发髻用玉簪随意的束起,可见其放荡不羁的个性。

这张比女子都要妖艳几分的样貌,就连一向自信的安婉清,一时都有些惊叹。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眼前的美少年,竟是掌管整个御锦军的督主。

“他是……是御锦军督主?”安婉清本能的问出口,依然有些缓不过神来。

南宫琦蹙眉点了点头,轻声道:“御锦军督主燕擎玉,人称玉面阎罗。”

玉面阎罗,顾名思义,如同阎罗般心狠手辣,却长着一张面如冠玉、美若谪仙的容颜。

见自家督主及时赶到,莫亭松了一口气,“督主,属下已经将醉香楼包围,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燕擎玉点了点头,“那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查!”

“只是……”莫亭有些为难的看向站在二楼楼梯口,挡住去路的王掌柜。

王掌柜见燕擎玉亲自出马,自是不敢再放肆,低头赔笑道:“督主,小的这可是正规酒楼……”

没等王掌柜赔笑完,燕擎玉看都不看他一眼,扭头冲莫亭道:“给本督仔仔细细查清楚。”

见状,王掌柜急了,“督主,小的可要提醒您一句,这醉香楼可是太子爷名下的酒楼,您……”

谁知,没等王掌柜把话说完,燕擎玉二话没说便抬起右腿一脚将王掌柜踢了个四脚朝天。

第17章 傲娇督主不好惹

“你……你……”王掌柜跌的浑身酸痛,闷叫了两声,抬起头瞪着大眼看向燕擎玉,怒目而视道:“我可是太子爷的人,俗话说,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打狗还要看主人。燕督主,太子爷若是怪罪下来,您担待的起吗?”

“本督连他老子都不怕,还怕他。”燕擎玉两手叉腰,本能的脱口而出。

莫亭瞪大了眼珠子,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

主子,太子的老子那可是皇上,咱要低调点啊,免得落人口舌。

燕擎玉自知失言,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懒得搭理王掌柜,扭头冲莫亭道:“马上带人给本督搜查,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安婉清与其他客人站在一旁,吓的不敢出声,冷眼旁观,也算是亲眼目睹了御锦军督主的嚣张。

在南昭国,敢公然不给太子爷面子,也只有他燕擎玉敢为之了。

御锦军有燕擎玉撑腰,天塌下来有他们督主顶着,眼下也便大胆起来,刚要往二楼冲,却听酒楼外面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声音。

“太子爷到——”太子的随从喊了一声。

说话间,便见太子南宫陌背着手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毕竟,这种事情,若是换成旁人,犯不着他亲自走一趟。可眼下要面对的主,可是软硬不吃出了名的。

接到密报,得知御锦军朝醉香楼而来,他便第一时间动身赶了过来。

先不说他名下的酒楼是否有问题,但是他身为太子,若是连一个小酒楼都保护不了,将来还怎么接手天下?

哪怕是为了面子,他自然也要亲自出马,阻止御锦军搜查。

“有好戏看了。”南宫琦干脆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安婉清一愣,诧异的看了南宫琦一眼。

敢在御锦军与太子爷面前如此吊儿郎当的看热闹?这七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太子南宫陌大步来到燕擎玉面前,还未开口,却见燕擎玉一甩蟒袍坐了下来,旁若无人的冲莫亭道:“愣着干什么,查!”

“谁敢!”南宫陌脸色铁青,冷哼道:“燕擎玉,你好大的胆子,连本太子的酒楼也敢搜查!”

“本督接到密报,酒香楼私藏商盐罪犯,本督自然要来查探一番。”燕擎玉道。

“胡言乱语,哪来的贼人胆敢污蔑本太子,这醉香楼做的只是酒楼生意,怎会私藏什么商盐罪犯。”南宫陌冷声道。

“既然没有,太子爷又何必动怒,让本督的人搜查一番,岂不是还了太子爷一个清誉!”燕擎玉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吊儿郎当的在手里玩转着。

“本太子本就清白,用不到你燕擎玉还本太子清誉!”南宫陌咬牙道。

“查!”燕擎玉微微动了动嘴唇,直截了当道。

“谁敢!”南宫陌瞪大了眼珠子,咬牙道:“燕擎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信不信本太子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燕擎玉有些好笑的将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扣在了酒桌上,慢慢站了起来,与南宫陌四目相对,粉薄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无妨!”

转而冲莫亭道:“莫亭,查!任何一个角落都不准放过!”

“是!属下马上查!”莫亭瞪了一眼王掌柜,带着一队御锦军冲上了二楼。

“你……”南宫陌气的面红耳赤,怒目而视的瞪向燕擎玉,咬牙道:“好,燕擎玉,本太子记住你了。”

“劳太子爷惦记,谢谢了。”燕擎玉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你……”南宫陌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猛地一甩衣摆。

燕擎玉冲南宫陌妖媚的笑了一声,一甩蟒袍坐了下来,悠哉的翘着二郎腿。

见到这种场景,酒楼的客人站在一旁,自然是不敢轻易走动,皆是吓的战战兢兢,生怕惹祸上身。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搜查完毕的莫亭急匆匆跑到燕擎玉面前,脸色有些难看,蹙眉道:“主子,没查到。”

“什么?”燕擎玉放下了翘起的二郎腿,瞪大了眼珠子,“可曾查仔细了?包括客人,任何人没放过?”

莫亭脸色难看,蹙眉点了点头。

见状,一旁的南宫陌脸色缓和了很多,转身看向燕擎玉,一脸讥笑,“燕擎玉,你带人莫名其妙私闯本太子的酒楼,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查到,如今还有什么话可说!”

燕擎玉显然没想到风风火火闯进来却扑了个空,一时颜面尽失。

但见自家主子脸色难看,莫亭尴尬的咧了咧嘴,小声道:“主子,眼下如何是好?”

燕擎玉耸耸肩,一甩蟒袍慢慢站了起来,依旧是一副潇洒不羁的样子,耍无赖般冲南宫陌淡然一笑,二话没说便掉头往醉香楼外走去。

南宫陌见状,显然没想到燕擎玉这无赖竟然装傻充愣,瞬间恼羞成怒,气的瞪大了眼珠子,冲燕擎玉的后背怒斥道:“燕擎玉,你好大的胆子。本太子的酒楼是你说搜查便搜查的地方吗?马上给本太子道歉!”

燕擎玉手背在身后,停下脚步,粉薄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轻笑道:“御锦军办案,何时还有道歉这么一说?”

“燕擎玉,你等着,本太子马上进宫面见父皇,参你一本!”南宫陌暴跳如雷。

“静等太子爷佳音。”

燕擎玉依旧是一脸的傲慢,刚要继续迈步,却是不轻易间被一个目光所吸引,脚步本能的顿住,有些奇怪的扭头看向站在一旁,正目不转睛的瞪着大眼盯向自己的人。

四目相对下,安婉清惊的一下子愣住,显然没想到燕擎玉会注意到自己。虽说这叶二小姐长相也算出众,却也不足以在这么多客人里一眼被人盯上。

安婉清显然有些惊讶,一颗心砰砰的跳动起来,眼神对接之下,匆忙撇开目光低下了头,本能的握了一下习惯性藏在袖口里的匕首。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似曾相识,燕擎玉总觉得有种熟悉感,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副画像,慢慢靠近安婉清,粉薄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情不自禁的开口,“你是何人?”

面对近在咫尺的燕擎玉,安婉清感觉一颗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暗暗握紧匕首的手心冒出了丝丝冷汗。

她多想拿出匕首一刀结束了眼前之人的性命,却是没有半点把握能够成功,一时间不知所措。

“督主问你话呢?快回答。”见安婉清紧张不已,一旁的莫亭冲她提醒了一句。

安婉清回过神来,将匕首又藏回到袖口中,定了定心神,低头回道:“小女子叶碧妤,见过督主大人。”

一旁的莫亭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在燕擎玉耳边小声提醒道:“应该是叶府的二小姐。”

燕擎玉眼中泛起一丝失望之色,画像中的女子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蹙眉看了一眼安婉清,二话没说便掉头往酒楼外走去。

见他离开,安婉清捂着砰砰跳动的心口,松了一口气。

第18章 改了婚配(一)

燕擎玉迈出酒楼,英俊无暇的脸颊看不出任何情绪,莫亭小心翼翼的道:“主子,看来那份密报有问题,没有搜到人,太子爷他……”

没等莫亭把话说完,燕擎玉突然开口,“那场大火,查出眉目了吗?”

莫亭一愣,这话题转移的太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回过神来,蹙眉轻叹道:“无从查起。”

“看来是个死结。”燕擎玉蹙眉,复又问道:“有她的消息了吗?”

“主子不让惊动官府,更是没有下达通缉令,仅凭咱们府上的暗卫,依旧对安小姐的下落无从查起。”

莫亭心下疑惑不解,自家主子为什么冒着欺君之罪隐瞒安小姐潜逃的事实,却又私下里暗查那安府小姐。

“刚才那双眸子,竟让本督有一种莫名的错觉。”燕擎玉自言自语道。



刚才见燕擎玉与安婉清对话。一旁的南宫陌显然也觉得奇怪,像燕擎玉这般清高孤傲的主,还从未见过他对任何女子多看一眼,一时间也觉得诡异,倒是忘记了自己还在生燕擎玉的气,不由的多看了安婉清一眼。

这一看,倒是发现了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的南宫琦。

南宫陌一愣,快步来到南宫琦面前,惊道:“七弟,你怎么在这里?何时回京的?”

南宫琦尴尬的笑了一声,慢慢站了起来,开玩笑道:“太子哥,小弟刚才可是付钱了,要是小弟早知道这醉香楼是太子哥名下的,肯定是要白吃白喝的。”

安婉清一愣,扭头惊讶的看向南宫琦。

当今圣上靖安帝膝下有七个皇子,而眼前的七公子竟是当今圣上的第七子。

“七弟,你离京数日杳无音信,可知众人有多担心。”南宫陌客气道。

“小弟马上回宫跟父皇认错。”南宫琦玩转着手中的红穗玉笛,刚要往前迈步,却被南宫陌叫住,“刚好本太子也要进宫,一起吧。”

南宫琦啧舌,点了点头。自然是明白,南宫陌要进宫状告燕擎玉,怕是要叫上自己当证人了。好在自己也不喜欢燕擎玉,添油加醋的本事还是在行的。

南宫琦冲安婉清点了一下头,算是告别,便跟着南宫陌离开了醉香楼。

安婉清无心再用餐,走出酒楼后,便向路人打探叶丞相府的位置。

按照路人的指示,安婉清顺利的来到了一处高大的府邸门口,门匾上金灿灿的四个大字格外醒目,叶丞相府。

安婉清松了一口气,迈步走上台阶。

“二小姐回来了,快去里面禀告。”门口的护卫看到安婉清,冲府内高喊了一声。

安婉清没有理睬护卫,走进叶丞相府,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与那叶二小姐分别时,简单询问了一下她在府上的事情,大概做了一些了解,如今倒不至于抓瞎。

叶二小姐住在叶府后院西北侧的樱春阁,平日里近身伺候她的,是丫鬟杏儿。

安婉清踏上回廊,刚走没几步,便见一个矮胖中年男人冲她小跑过来,看身形样貌,一想便知,来人应该是叶府的赵管家。

“二小姐,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丞相与夫人在前厅等着你呢,快去吧。”赵管家气喘吁吁的冲安婉清道。

安婉清礼貌的冲赵管家点了点头,便跟着赵管家往前厅而去。

来到前厅,便见叶丞相与叶夫人分别坐于正厅主桌两侧,叶夫人身旁站着的淡紫色花裙少女,便是叶三小姐。

“还不跪下。”丞相叶翼阳冷着脸,怒拍了一下桌子,“不孝之女,倒是学会离家出走了,你还有脸回来。”

安婉清只得跪了下来,低头道:“父亲,对不起,碧妤知错了。”

叶翼阳又训斥了几句,无非是说她的行为乃是抗旨,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便会使得叶府万劫不复之类的话,骂了几句,大抵是消了气,抚着额头蹙眉摆手道:“行了,回来也就罢了,你回房吧。”

“谢父亲。”安婉清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却听一旁的叶三小姐气势嚣张,不服气的嚷嚷道:“爹,你不打算重罚一下二姐吗?”

“对啊,老爷,碧娟说的对,你就这样轻易放过这个小蹄子。”一旁的叶夫人道。

叶碧娟噘着嘴,瞪了安九歌一眼,随即冲叶翼阳道:“爹,依女儿看,就应该把二姐关起来,再……”

谁知,没等叶碧娟把话说完,叶翼阳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行了,一天到晚没个安生,她是你二姐。”

叶碧娟不服气,却是不敢顶嘴,撇头轻哼了一声。

“老爷……”叶夫人刚要再说什么,叶翼阳扭头看向她,脸色有些铁青,“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吗?那御锦军督主前日一回京便让圣上取消了婚配,如今外头可是对我们叶府议论纷纷呐!”

“什么?”谁知,一直不言语的安婉清猛地抬起头,瞪着大眼看向叶翼阳,惊叫了一声,“圣上取消了婚配?”

叶翼阳蹙眉点了点头,刚要再说什么,只听一旁的叶碧娟讥讽道:“二姐,你不是一听说要嫁给御锦军督主,便逃跑了吗?如今你被燕督主退婚,可是闹的满京城人尽皆知呢。”

安婉清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燕擎玉回到京城便要求圣上退了婚。

但见安婉清有些魂不守舍,叶翼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蹙眉道:“碧妤啊,虽说退婚名声不好,好在为父位高权重,陛下多少给些面子,又重新将你赐婚给了五王爷。”

说到这里,叶翼阳若有所思的宽慰道:“虽说这五王爷因为当年之事被陛下责罚去了边关,前几日刚被陛下召回京城,如今虽在朝堂上还未站稳脚,却也是身份贵重的亲王,你嫁过去,便是名正言顺的五王妃了。至于被御锦军督主退婚之事,不提也罢。”

安婉清哪有心思当什么五王妃,可是眼下,她已经长了一张叶碧妤的脸,既然来到了京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婚礼当晚刺杀燕擎玉的计划怕是泡汤了,只能从长计议了。

“对了,为父派出去寻找你的家丁,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叶翼阳奇怪的问道。

“啊?”安婉清抬起头看向叶翼阳,明知故问道:“什么家丁?碧妤没有见到啊?父亲,是碧妤自己想通了,便回来了,并未见过府上派出的家丁呀。”

闻言,叶翼阳蹙了一下眉头,也没有多想,“无妨。”

第19章 改了婚配(二)

“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八,你既然回来了,为父也不追究了,下去吧。”叶翼阳抚着额头冲安婉清摆了摆手。

安婉清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行礼后便离开了前厅,往后院走去。

“爹,二姐她离家出走,可是犯了家规,你就不处罚她吗?”叶碧娟依旧有些耿耿于怀,仿佛不看到叶碧妤倒霉,不痛快一般。

“碧娟,休要胡闹!如今婚期将近,不可再出任何乱子了。”叶翼阳叹气道。

“好吧。”叶碧娟扫兴的低下了头。

“多派些人看紧了她,可千万不准再让她逃出丞相府了。”叶翼阳扭头看向叶夫人,认真叮嘱道。

“老爷放心。”叶夫人点头道。

安婉清根据自己对府邸构造的理解,很快便绕到了后院西北侧的樱春阁。

一进入樱春阁,丫鬟杏儿便小跑了过来,激动的当即便掉下了眼泪,不敢相信的看向安婉清,“小姐,杏儿快想死小姐了。”

安婉清冲她笑了笑,拉起她的手,关切的问道:“我离家出走这段时日,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小姐走了之后,夫人便派人来带走了我,不过小姐放心,无论夫人如何逼问,杏儿什么都没有说。”杏儿忠心耿耿的道。

安婉清一听,心下便明白,看来叶二小姐去找乔郎的事情,杏儿是知晓的。好在这杏儿对叶二小姐忠心。

“小姐,你不是去找乔公子了吗?你怎么回来了?是他们捉你回来的吗?”杏儿奇怪的看向安婉清。

“我去了乔郎提及的村子,发觉根本没有此人,便知他欺骗了我。心灰意冷之际,想到叶府的安危,只好又折回京城了。杏儿,此事莫要再提了。”安婉清撒谎道。

杏儿点了点头,“小姐放心,杏儿都听你的。”

安婉清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看向铜镜中的面孔,不由的揪起了一颗心。

她没想到,原本计划的天衣无缝,新婚之夜一刀让燕擎玉毙命,没想到会出现变故。

丫鬟杏儿倒了一杯茶,递给安婉清,“小姐,你一路返回京城想必也累了,喝杯茶润润嗓子。”

安婉清接过茶杯,抿着茶沿喝了一小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道:“圣上赐婚,御锦军督主怎敢不从?他公然退婚,陛下怎不治他个抗旨不尊之罪。又为何纵容他?任由他抗旨?”

安婉清脑海中不由的想起燕擎玉那张举世无双的面孔。

“杏儿听闻,前日,御锦军督主一回京,便得知圣上未经他的允许随意给他赐婚,当即进宫面见圣上,要求圣上退了婚,圣上宠信御锦军督主,便顺了御锦军督主的心意。却也碍于此举失了咱们丞相府的面子,便又再下圣旨,又将小姐您许配给刚回京的五王爷。”杏儿道。

安婉清有些烦躁,看来这个御锦军督主深得龙心,不好对付。

她想,圣旨已下,陛下却为了御锦军督主出尔反尔,破例更改圣旨,可见这御锦军督主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这也难怪在醉香楼,燕擎玉敢公然与太子作对。

“这三妹一向见不得我好,如今知晓我要嫁给五王爷当王妃,她怎么没有跟我抢?”安婉清好奇道。

“听三小姐院中的小晴说,三小姐听闻圣上将您许配给了五王爷,便吵着闹着去见了叶夫人,不过好像叶夫人说五王爷当年被贬去了边关崮凉城,如今就算圣上开恩召他回京,也不得圣宠。叶夫人好像还跟三小姐说,与其羡慕小姐您嫁给五王爷,倒不如想法子引起七王爷的注意,一听七王爷,三小姐便也释怀了。整个京城,又有哪家小姐不想嫁给最得陛下宠爱的七王爷呢。”杏儿道。

“七王爷?”安婉清一愣,脑海中浮现出初见南宫琦的场景,不由的蹙了一下眉头,“七王爷不过也是因为身份贵重,又得圣宠罢了。”

“身份地位是其一。其二便是,这七王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所有皇子中,性格脾气最好的。整个南昭国,怕是没有女子不想嫁给七王爷,成为风风光光的七王妃的。”杏儿道。

“这也未必吧。”安婉清随口说道。

“啊?”杏儿吃了一惊。

“我安婉清喜欢的男人,无关权势地位,他必定是能征服我的。”安婉清一向清高,微微扬了一下下巴,有些失神的自言自语。

“嗯?”杏儿愣了一下,没有听清自家小姐在说什么。想着,自家小姐曾经是喜欢乔公子的,如今应该没有忘怀吧。

似是想到了什么,安婉清问道:“七王爷应该不认识我们吧?”

“那是自然啊。小姐很少走出樱春阁的,七王爷定然不认识我们呀。”杏儿奇怪的看向安婉清。

看向镜中的影像,安婉清轻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样貌,原本的计划被打破,一时有些无助,随口说道:“当初陛下赐婚,将叶府小姐许配给御锦军督主,也未曾写明是哪位小姐,三小姐不愿意,父亲便选中了我。”

杏儿道:“三小姐本是愿意的,曾经也是吵着嚷着非御锦军督主不嫁。”

“你说什么?”安婉清一脸吃惊,扭头惊讶的看向杏儿。

“小姐忘记了吗?”杏儿一愣,有些奇怪自家小姐因何如此大惊小怪。

安婉清没有解释,追问道:“那为何最后要嫁给御锦军督主的人是我,不是她?”

“御锦军督主,那可是宛若谪仙般的人物,凡是见过他的女子,无一不动心的。听闻当年,京城里许多姑娘为了能让御锦军督主多瞧一眼,使出浑身解数,三小姐也不例外。只是后来,有位小姐亲眼目睹了御锦军的血腥狠辣之后,当场吓疯了。事情传开之后,众人见了御锦军可都是躲的远远的,又有谁敢嫁过去呢。”杏儿道。

想到御锦军血洗客栈的狠辣,连无辜的店掌柜都不放过,安婉清暗暗攥紧了拳头,忍不住咬牙道:“人面兽心的家伙,该死!”

“御锦军督主啊,那可是有男昭国第一美男子之称。就连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拿他当作故事讲,说什么,男子见之惊叹自愧不如,女子见之恨不能嫁。人人都知道啊,小姐怎么不记得这些?”杏儿惊讶的看向安婉清。

第20章 玉盘风波(一)

“一时忘记了。”安婉清敷衍道。

她虽对燕擎玉恨之入骨,却不得不承认,燕擎玉的确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美男子。

“三小姐可是整日在我们面前念叨呢。”杏儿道。

安婉清沉默不语。

“小姐,杏儿觉得这样也好。相较于让人闻风丧胆的御锦军督主,还不如嫁给五王爷呢。”杏儿道。

看向铜镜中的花容月貌,安婉清想,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五王爷是怎样的人?可不可以利用他对付燕擎玉呢?

“对了,你对这五王爷知晓多少?”安婉清扭头看向杏儿,问道。

杏儿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从没有听过五王爷的什么传闻,只是听闻前几日刚被陛下从边关召回京城。”

说到这里,杏儿复又补充了一句,“一起回来的,还有六王爷。”

“六王爷?”安婉清一愣,心下有些奇怪。

杏儿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听说这六王爷跟五王爷一起在边关长大,关系甚好,圣上下旨召五王爷回京,六王爷自然也便一起回来了。”

“哦。”安婉清随意的点了点头。

“小姐,你饿了吗?要不杏儿去给您做桂花糕?”杏儿笑道。

“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安婉清失神的看向铜镜中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微微张了张嘴。

杏儿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端起茶具退出了房间。



钰王府前厅,三王爷南宫钰抚摸着手中的墨鱼龙盘,嘴角勾着一抹阴冷的笑意,从鼻孔轻哼了一声,“果真是块上等的玉盘。”

“主子尽管放心,此事绝对天衣无缝,无一人生还。”剑锋道。

南宫钰握着墨鱼龙盘的手不由的紧了紧,“你办事,本王一向放心。本王还不信凭本王的能力,斗不倒……”

南宫钰话没说完,一阵风风火火的步伐伴着一阵爽朗之声传来,“三哥,小弟馋了,想吃你府上的金丝虾肉卷。”

南宫琦大步流星走进前厅,来到南宫钰面前,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一丝撒娇的口气,“三哥,几日不见小弟,想我了没?”

南宫钰面色有些难看,握紧墨鱼龙盘的手心里不由的出了冷汗,本能的往身后藏了藏,勉强笑道:“臭小子,每次来府上都不让下人通传一声,突然跳出来,吓三哥一跳。”

南宫琦拿开胳膊,嬉皮笑脸的冲南宫钰道:“小弟从小习惯了嘛,三哥怎么突然见外了。”

“真拿你没办法。”南宫钰笑了笑,握着墨鱼龙盘,正要悄悄塞进衣袖,谁知,却被眼尖的南宫琦瞧见,二话没说便一把夺了过来,“这是什么东西?好别致啊。”

南宫钰惊的凤眸圆睁,跟剑锋对视一眼,心下有些无奈,随即看向南宫琦,勉强笑道:“一块普通的玉盘罢了,剑锋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七弟若是喜欢,送给七弟得了。”

“就知道三哥最疼小弟了,什么好东西都给小弟。”南宫琦笑道。

“自然。”南宫钰抚了一下额头。

“话说,小弟见过的好东西也不少。不过这块玉盘确实有些别致,年代应该有些久远吧,这好像是块墨玉。”南宫琦若有所思,抚摸着墨鱼龙盘,蹙眉边观察边道:“这块墨玉九龙盘绕,鲤鱼嬉戏其间,雕刻手法实在精湛。”

说到这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场景,南宫琦惊的一下子愣住。

墨鱼龙盘?

在荒郊客栈里四位镖师押送的镖物?这不是要送给太子爷的吗?怎么会在三哥手里?难道麻子镖师跟店掌柜等人,都是三哥的人?

“七弟,在想什么呢?”但见南宫琦发愣,南宫钰有些奇怪。

闻声,南宫琦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一声,“没什么。三哥,这块古玉太老气,小弟还是不要了,小弟想吃三哥府上的金丝虾肉卷了。”

“淘气。”南宫钰笑着瞪他一眼,接过南宫琦递过来的墨玉龙盘,交给剑锋,蹙眉道:“吩咐厨房马上给我这宝贝弟弟做金丝虾肉卷。”

“是。”剑锋看了南宫钰一眼,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南宫钰走到座椅旁一甩衣摆坐了下来,看向南宫琦,笑着打趣道:“你小子住在宫里,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就喜欢往三哥这跑。”

“三哥府上的厨子,做出来的金丝虾肉卷,味道别样,小弟百吃不厌。”南宫琦回道。

“离宫出走数日,又跑去哪里野了?父皇没骂你?”南宫钰道。

“骂了,不过习惯了。反正父皇也不舍得打我,随他老人家骂几句吧。”南宫琦耸耸肩,满不在乎的道。

“父皇是舍不得打你,便由着你胡闹。”南宫钰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南宫琦,认真的道:“你五哥回来了,你知晓吗?”

南宫琦一愣,一颗心不由的急跳了一下,依旧随意的道:“听说了,不过没见过,听闻父皇好像是将一位已故老臣的府邸赐给了他。”

南宫钰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的看向南宫琦,试探性的问道:“你不想见见他吗?”

“奇怪,小爷为什么要见他?”南宫琦抬起头看向南宫钰。

“也没什么。”南宫钰撇开目光,松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下午一起去射猎,三哥试一试你的箭术,如何?”

“还是老样子,武功也不好,箭术也一般。”南宫琦嘟嘴道。

“三哥再教一下你,免得跑出去受欺负。”南宫钰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道。

“就属三哥最疼小弟。”南宫琦笑道。

南宫钰扭头瞪他一眼,“少贫嘴,不好好学,三哥可不是父皇,真动手打你。”

南宫琦嬉皮笑脸的挠了挠脖子,带点撒娇的语气看向南宫钰,“小弟自小跟在三哥身边玩,小弟知道,三哥才不舍得打小弟呢。”

“臭小子。”南宫钰笑着瞪他一眼,随即站了起来,边走边道:“你小子老实在三哥府上待着,三哥还有事情要处理,下午带你出去玩,撤了。”

叮嘱了几句,南宫钰便走出了前厅。

看向南宫钰离开的背影,南宫琦恢复了平静,瞳孔不由的深陷。

第21章 玉盘风波(二)

翌日艳阳高照,暖光洒在南昭国金碧辉煌的宫阙上,龙寝殿内,靖安帝坐在软塌上,怒目微瞪的看向龙案上的礼盒,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案桌,把一旁的太监总管王瞻吓了一跳。

“太子这是何意?”靖安帝微怒道。

“陛下?”王瞻小心翼翼的看向靖安帝,侧目瞥了一眼礼盒里的东西。

靖安帝扶了一下眉头,刚要再说什么,却见南宫琦风风火火的闯进寝宫,大呼小叫道:“父皇,儿臣来给您请安。”

“半点规矩也学不会。”靖安帝蹙眉瞪他一眼,有些迁怒的口气。

南宫琦一愣,笑容僵在了面上,委屈的看向靖安帝,“父皇,儿臣最近貌似没有惹您不高兴吧?”

看向噘着嘴一脸委屈的小儿子,靖安帝平息了一下情绪,瞪他一眼,“行了,过来坐下。”

南宫琦走到软塌旁边坐了下来,奇怪的看向靖安帝,“父皇,您心情不好?”

“你还知道关心朕,朕警告你,莫要再偷跑出京城杳无音信,让朕担心。再有下次,朕把你关起来。”靖安帝警告道。

“父皇,您骂儿臣没有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南宫琦有些不耐烦的撅着嘴,小声嘀咕道:“早知道儿臣不来请安了。”

“你说什么?”靖安帝蹙眉瞪向他,吓唬道。

“儿臣说……”南宫琦低头看向龙案上的礼盒,伸手拿出了里面的墨鱼龙盘,打量了几眼,故意问道:“这块玉盘是太子哥送给父皇的吧?”

靖安帝一愣,有些奇怪的看向南宫琦,“你怎知这是太子送给朕的?”

南宫琦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心想,自己何止是知道,在荒郊客栈还险些莫名卷入其中而丧命呢。

看来,三哥调换了太子的墨鱼龙盘,太子向来胆大心粗,不知中计,竟将假的玉盘献给父皇,却不知一片孝心,无端惹怒了父皇。

“儿臣猜的呗,这种奇珍异宝,除了太子哥外,谁能搜寻的到。”南宫琦笑道。

“琦儿的意思是,太子在宫外的势力庞大?”一向多疑的靖安帝,此刻眉头皱的更紧了。

“儿臣哪知道,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过父皇,这块古玉九龙盘绕,当真别致。”南宫琦夸赞道。

靖安帝沉声怒道:“给朕瞪大眼睛看清楚,那玉盘上画的是什么。”

“是龙啊。”南宫琦说完,故作认真的低头再看了一眼,惊叫了一声,“啊,是蛟。”

“太子越发大胆了。”靖安帝沉思道。

南宫琦刚要开口,只见殿外的小太监走了进来,低头道:“陛下,御锦军督主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靖安帝点了点头。

南宫琦打起了坏心思,看向靖安帝,看似随意的道:“父皇,既然您不喜欢这块玉盘,儿臣帮您扔了它。”

靖安帝一愣,却见南宫琦二话没说便将手中的玉盘朝寝殿外面扔了过去,刚踏步迈进寝殿的燕擎玉眼睛极尖,看到飞来之物,刚要闪躲,却还是故意示弱,胸口生生挨了一击,玉盘毕竟是块石头,打在身上,自然疼的不轻。

燕擎玉想,只有让旁人误以为你也不过如此,才能当真正的危险降临时,让对方措手不及。

燕擎玉只觉胸口一闷,一股血腥味涌上心头,却又倔强的硬生生将鲜血咽回到肚子里,瞥了一眼跌在地上的石头,瞪着大眼,不明所以的看向靖安帝,“陛下这是何意?”

靖安帝莫名的有些心疼,扭头狠狠地瞪向南宫琦,呵斥道:“你闹什么闹!”

南宫琦噘着嘴,心下得意,却故作委屈的道:“父皇,儿臣又不是故意的,儿臣怎知燕督主进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燕擎玉何等聪明,眼下也瞬间明白,自然知晓南宫琦是故意的,嘴角微微扬起,看都未看他一眼,冲靖安帝道:“不知陛下传召臣所为何事?”

“擎玉,你没事吧?”靖安帝依旧对于刚才的事情放心不下,眼神里遮不住的关心。

“死不了。”燕擎玉背着手,莫名的一肚子气,没好气的回道。

“你这孩子,就不能跟朕好好说话?”靖安帝有些无奈的抚了一下额头,复又扭头看向南宫琦,蹙眉训斥道:“那玉盘可是硬石,你胡闹什么,马上跟擎玉道歉!”

“什么?这不至于吧,儿臣真不是故意的。”南宫琦耍无赖道。

“嗯?”靖安帝不怒自威,怒目而视的看向南宫琦。

南宫琦不敢抗旨,耷拉着脑袋,没诚意的冲燕擎玉道:“燕督主,抱歉,小王不是有意的。”

谁知,燕擎玉二话没说捡起地上的玉盘,在手里掂量着,傲娇的扬起下巴,挑眉道:“爷不接受。”

“你……”南宫琦瞪大了眼珠子。

靖安帝眉头紧蹙,看向燕擎玉手中的玉盘,问道:“擎玉,你干什么?”

“臣不接受七殿下的道歉,臣再打七殿下一下,就扯平了。”燕擎玉一脸不羁的样子。

“什么?”南宫琦显然没想到燕擎玉会说出这样的话,却是知晓玉面阎罗的说一不二,扭头看向靖安帝,求助道:“父皇,你看他……”

“擎玉,给朕放下。”靖安帝也有些无奈,瞪了一眼南宫琦,复又担忧的看向燕擎玉,生怕他一赌气动真格。

燕擎玉嘴角一撇,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猛地扔掉玉盘,背着手看向靖安帝,蹙眉讥讽道:“陛下若是有事,还是快说的好,免得臣打扰了陛下与七皇子的天伦之乐。”

“都让朕给惯的,越发放肆了。”靖安帝蹙眉瞪向他,轻哼了一声。

“就是。”南宫琦白了燕擎玉一眼,小声嘀咕道。

燕擎玉充耳不闻,背着手笔直的站着,低头不语。

靖安帝平息了一下情绪,来到燕擎玉面前,蹙眉认真道:“户部尚书周掣的二公子昨晚离奇死在府门之外,此事御锦军想必已经听到了风声。”

“陛下传召臣之前,的确听到了消息,怕是此刻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燕擎玉道。

“朕已经命刑部封锁了尚书府,你马上带着御锦军过去,务必查出真凶。”靖安帝道。

燕擎玉有些不耐烦,“这等小事,还轮不到御锦军出马吧,交给京兆府尹或者是刑部查办便可。”

第22章 斗气打赌

靖安帝蹙紧了眉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认真道:“周掣身为尚书,多年来对朝廷鞠躬尽瘁,如今不幸丧子,朕总要重视一下。何况,敢杀害朝廷命官之子,也是对朝廷王法的藐视。朕必须严惩不贷,御锦军的办案效率,朕还是很看好的。”

“知道了。”燕擎玉没好气的回了一声。

见他不情不愿,靖安帝瞪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

整个南昭国,除了燕擎玉,怕是再无第二人敢这般无视叱咤风云、狠辣无情的靖安帝了。

一旁的南宫琦撅着嘴轻哼了一声,向燕擎玉翻了个白眼。要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靖安帝继续道:“今早周掣亲自进宫向朕哭诉,朕已宽慰他务必帮他抓出真凶,替他儿子讨个公道。朕已经命刑部封锁了尚书府,你马上带着御锦军过去,尽快查出真凶,以告慰周掣亡子之痛。”

“臣马上召集御锦军前去尚书府。”燕擎玉说完,还没等靖安帝点头,二话没说便掉头准备往殿外走,却听南宫琦高声道:“慢!”

燕擎玉一愣,瞳孔陷了陷,扭头诧异的看向南宫琦。

“御锦军办案确实神速,不过小王却是不服气。燕督主,敢不敢赌一把?”南宫琦开口道。

“琦儿,你胡闹什么!”靖安帝扭头瞪向南宫琦,呵斥了一声。

“赌什么?”燕擎玉冷笑一声,看向南宫琦。

“就赌尚书大人周掣二公子离奇死亡这件案子。”南宫琦嘴角勾起一抹冷意,目不转睛的看向燕擎玉,一脸的认真,几乎是一字一吐道:“小王要灭一灭御锦军的锐气!”

“就凭你?”燕擎玉冷笑一声,一脸的不屑,“跟你赌,爷不屑于自降身价!”

“燕督主是不敢吗?”南宫琦冷笑一声,慢慢走到燕擎玉面前,眼神中充满轻视,“可是小王跟燕督主比定了,除非,燕督主不敢。”

四目相对下,看向南宫琦挑衅的双眸,燕擎玉瞳孔缩了缩,一字一吐道:“奉陪到底。”

“好。”南宫琦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放肆!”一旁的靖安帝恼怒至极,冲他二人怒吼道:“你们闹够了没有,如今人命关天,外面人心惶惶,你们还有脸在这里斗嘴!”

“父皇,儿臣是认真的。儿臣这次出京,结交了一位朋友,她有断案的天赋。”南宫琦道。

“陛下,既然七殿下如此信誓旦旦的想灭御锦军的锐气,若是本督不答应,岂不是落人口舌。本督倒要看看,七殿下究竟哪来的自信。”燕擎玉道。

“好,朕给你们三日的时间,倘若三日之内破不了案,你们两个都给朕准备挨板子吧。”靖安帝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猛地一甩龙袍,转身往寝室内殿走去。

太监总管王瞻急忙跟了进去。

殿内,只剩下吊儿郎当的南宫琦,以及一脸傲娇的燕擎玉。

“燕督主,可只有三天的时间,你还不快带着御锦军去查,免得到时候输的很惨!”南宫琦轻笑道。

“痴人说梦!本督倒要看看,七殿下究竟要耍什么花招!”燕擎玉说完,打量了一眼洋洋得意的南宫琦,啧舌道:“你不会是想去捣乱,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本督挨罚吧?”

“切,小王像是那种人!再说,三日之后,若是破不了案,可不是你一人挨罚,小王也逃不掉,又何苦自讨苦吃。”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

燕擎玉冷笑了一声,打量了南宫琦一眼,“看来,七殿下这次是势在必赢了。”

“自然。”南宫琦白了一眼燕擎玉,他一向看不惯御锦军嚣张的气焰,下定了决心灭一下御锦军威风。

“本督拭目以待!”燕擎玉说完,便大步往寝室外走去。

三日啊,且不说这南宫琦究竟有没有本事破案,还是他故意给本督捣乱。总之,事不宜迟,抓紧时间破案。

见燕擎玉走远,南宫琦迅速跑了出去,从另一条宫道上急速前行,他更要抓紧时间,否则,若是挑衅不成,反而输的很惨,岂不是更没面子。

南宫琦出了宫,便快马加鞭来到了叶丞相府侧门不远处,白天的防备不比晚上,南宫琦避开护卫,翻墙进了叶丞相府后院,直奔西侧的樱春阁。

好在他记性好,还记得叶碧妤曾跟安婉清提及过,樱春阁是二小姐的居所。

南宫琦蹑手蹑脚的溜进西侧的樱春阁,把杏儿跟安婉清吓了一跳。

“七王爷?”安婉清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惊奇的看向南宫琦。

“七王爷?”杏儿同样一阵惊讶。这是七王爷吗?小姐怎会认识七王爷?

杏儿反应过来,急忙向南宫琦行礼,“奴婢杏儿给七王爷请安。”

“你马上去外面把风,若是有人过来,便立即通知我们。”南宫琦冲杏儿急道。

“啊?”杏儿瞪大了眼珠子,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安婉清,但见自家小姐不言语,便识趣的走出了房间,去外面守着。

“七王爷因何事如此着急?”安婉清奇怪的看向南宫琦。

“说来话长,小王简单跟你叙述一下。”南宫琦将在龙寝殿与燕擎玉打赌的事情跟安婉清讲了一遍。

“殿下的意思是,想让婉清帮忙?”安婉清抬起头看向南宫琦。

“婉清心思细腻,又聪慧过人,早在荒郊客栈,小王便领教过了,以小王一人之力,怎能灭了御锦军威风,自然少不了婉清帮忙。”南宫琦认真道。

“在荒郊客栈,也不过是凑巧让婉清歪打正着了,殿下也太抬举婉清了吧?俗话说,术业有专攻,破案有京兆府尹,有刑部,还有御锦军,哪轮得到我一介小女子指手画脚。”安婉清轻笑了一声。

“婉清,你不必过于谦虚。要知道,小王可是非常信任你的,都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了,总不能自打脸吧。婉清,你可务必帮一下小王。再说,你不也讨厌御锦军吗?何不跟小王联手?”南宫琦道。

“这……”安婉清确实有些动摇了,思前想后,终是点了点头,“好吧,御锦军确实嚣张的很。”

“你答应便好。”南宫琦松了一口气,随即催促道:“父皇可是只给了三天时间,三天一到,若是没有抓到凶手,小王可就惨了?”

“如何惨?”安婉清有些好笑的白他一眼,打趣道:“我可是听说,陛下最宠七殿下,舍得罚您?”

“君无戏言,父皇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他既然要罚,那肯定是要罚的。”南宫琦蹙眉道。

第23章 离奇凶案(一)

谁知,安婉清却是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讥讽道:“是吗?何为君无戏言?当初圣上让叶二小姐嫁的人可不是五王爷。圣上还不是为了燕擎玉,重新更改了婚约。”

“所以说,父皇是极宠燕擎玉的,咱们不能输给他。”南宫琦道。

突然想到了什么,安婉清抬头看向南宫琦,奇怪的问道:“殿下不是不懂武功吗?如何翻墙进来的?”

“拜托,小王就算打不过高手,那也是会点三脚猫功夫的,翻个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小王可是爬过房梁的人。”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嘟嘴道。

安婉清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随即认真的道:“既然时间紧迫,婉清去换身男装,总不能以叶二小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殿下稍等片刻。”

“还是你想的周到。”南宫琦点了点头。

“殿下记得在外人面前改口,叫我叶南便可。”安婉清叮嘱道。

“明白,叶南公子。”南宫琦带点打趣的口气。

等安婉清换完男装,二人叮嘱了杏儿几句,避开叶府护卫,从后院围墙跳了出来,快马加鞭往周尚书府而去。

周尚书府因为发生命案,刑部早已命人封锁了整个府邸。

燕擎玉带着心腹莫亭、墨秋以及一队御锦军前脚刚走进周尚书府,南宫琦与安婉清后脚便来到了周府门口。

“下官刑部主司蔡铭见过七王爷,不知七王爷大驾光临,是……”蔡铭有些奇怪的看向从马上一跃跳下的南宫琦。

“父皇命本王调查周二公子遇害一事,这位是本王请来的帮手,叶南公子。”南宫琦道。

蔡铭咧了咧嘴,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对南宫琦的话半信半疑。

要说破案,下面有京兆府尹,上头有御锦军,这逍遥自在的七王爷跑来凑什么热闹?

如今这御锦军还在里面,若是燕督主怪罪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但若是七王爷真是得到了陛下的允许,那也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此时此刻,蔡铭当真为难了。

但见刑部主司发愣,南宫琦无语道:“蔡大人,你若是不信本王的话,大可进宫去问父皇。”

“不敢,不敢。”蔡铭两头不敢得罪,只得吃瘪,好心提醒道:“殿下进去吧,如今燕督主正在里面。”

南宫琦白了他一眼,“怕他作甚!”

“下官……”

南宫琦干脆二话不说拉着安婉清迈进了周尚书府。

整个周府充满了悲伤的气氛,尚书周掣更是两眼通红,整个人仿佛顷刻间老了十几岁,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下官见过七殿下。”周掣虽对南宫琦的到来感到惊奇,但是心情压抑悲痛之下,他也懒得多想了。

“周大人无须客气,父皇命本王前来与御锦军一同破案,本王保证,一定会揪出真凶,为令郎报仇,周大人节哀顺变。”南宫琦宽慰道。

“老臣多谢陛下关心,有劳七殿下代老臣谢过陛下。”周掣悲痛的叹了口气,“吾儿死的真是惨啊,不抓到凶手,老夫死不瞑目啊。”

“父皇已经下令命我等三日破案,这几日,就麻烦周大人,为了方便破案,我与朋友暂时就留宿在周府过夜了。”南宫琦道。

南宫琦想,案子紧急,只有三天时间,自己不比御锦军有破案的经验,只能连夜加点功了。说什么也不能输给燕擎玉,一定要赶在他的前面破案。

谁知,燕擎玉也是这样想的。

只听周掣道:“正巧燕督主也要住在周府,下官让管家去收拾一下。”

“咳咳……”南宫琦忍不住呛了一下。

这个该死的燕擎玉,看来,他也想抢在小王的前面破案。

周掣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之下,也无心留意此刻南宫琦复杂的表情。

“这位公子是?”周掣这才注意到南宫琦身后的安婉清。

南宫琦只得做个介绍,“这是本王的朋友叶南,来协助本王的。”

安婉清赶紧拱手向周掣行礼,“草民叶南,见过尚书大人。”

周掣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吩咐管家派人去打扫客房。

安婉清想,燕擎玉既然也留宿在周府,那么今晚,会不会是刺杀他的绝佳时机呢?

“走了。”南宫琦见安婉清发呆,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大步往前走去。

安婉清回过神来,急忙跟了上去。

周掣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前面带路。

御锦军查案,一干闲杂人等自然是不敢靠近的,周府的家眷、家奴家婢自是躲的远远的。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周二公子的房间。

燕擎玉与他的心腹莫亭、墨秋,以及刑部的仵作,此刻正在周二公子的房内。

周二公子的尸体躺在床上,胸前右腹肋下一片血迹。

迈进周二公子的寝室,安婉清的目光一下子定在了燕擎玉的身上。

此刻的燕擎玉脱下了那一身红的刺眼的赤火蟒袍,淡蓝色青边锦衫披在身上,腰间玉带淡雅别致,浑身透着一股谪仙的气息,配上那一张浑然天成的玉颊,让安婉清不由的想起自古流传的那句美赞: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安婉清心口不由的痛了一下,回过神来,急忙撇开目光。

“这周二公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南宫琦一迈进寝室,便冲仵作询问道。

仵作一愣,显然没想到七王爷会跑来询问,先是看了一眼背着手站在一旁的燕擎玉,但见燕督主不言语,复又看向南宫琦,认真回道:“二公子被人一刀刺入胆脏毙命,死亡时间是昨夜子时。”

燕擎玉转身,目光一下子聚在了南宫琦身后的安婉清身上,愣了一瞬,看着安婉清,却是说于南宫琦听的,“这便是你口中的破案高手?可以帮你破案?”

“自然。”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得意的扬起了下巴,“本王的朋友,叶南。”

“叶南?倒是有些意思。”燕擎玉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从安婉清身上移开了目光。

安婉清一颗心莫名其妙的砰砰直跳,本能的碰了一下习惯性藏在袖口里的匕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死于昨夜子时?本王听父皇说,周二公子死在周府门口,是怎么回事?”南宫琦看向周掣,问道。

第24章 离奇凶案(二)

“今早卯时,老臣让人打开府门准备上朝,谁曾想,发觉吾儿他仰面躺在府门之外,胸前一片血迹,早已断气多时……”说到这里,周掣复又悲痛的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周二公子从昨夜子时到今日卯时一直躺在府门口?”南宫琦蹙眉道。

“这不应该啊。”安婉清突然插嘴道。

“什么不应该?”南宫琦问道。

屋内众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她。

安婉清不紧不慢的道:“夜半子时,乃是三更。荒鸣丑时,乃是四更。平旦寅时,乃是五更。按理说,子时到卯时之间,打更的更夫还有三更未打,若是周府门口躺在一具尸体,更夫打更经过,怎会任由周二公子躺在门口,既不通知周府,也不报案。”

“也就是说,更夫有问题。”南宫琦瞪大了眼珠子。

燕擎玉险些没站稳,忍不住道:“七殿下,你果真聪明啊。”

安婉清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殿下,我没说更夫有问题。”

南宫琦干咳一声,“本王知道。也就是说,若是更夫没有问题的话,子时到卯时之间,周二少爷并没有躺在周府门口。”

安婉清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殿下,我只是觉得这周二公子未必是从子时到卯时一直躺在府门外面,不过这应该不是本案关键,无须纠结。”

“谁说不是关键。本王倒是觉得,你的提议非常值得注意。”南宫琦嚷嚷道。

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人能够在破案的过程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虽不是重点,却也是一处疑点。”燕擎玉开口道。

安婉清抬头看向他,只听燕擎玉不紧不慢的继续道:“周二公子的命案,疑点有三。第一,周二公子昨夜去了哪里?究竟府门之外是否是案发第一地点。第二,何人如此歹毒,不但杀了周二公子,还挖出了他的胆脏……”

“什么?挖出了他的胆脏?”南宫琦惊的瞠目结舌。

安婉清心下也是一惊。

燕擎玉继续道:“第三,凶手因何挖出周二公子的胆脏后放在了一碗水里。第四,凶手为何在周二公子身旁写下一行血字。”

“一行血字?什么血字?”南宫琦真后悔还是来晚了一步。

谁知,燕擎玉旁若无人的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懒得回应南宫琦。

一旁的周掣赶紧将刚才对燕擎玉讲的细节再给南宫琦讲了一遍,“老臣发现吾儿尸体的时候,尸体旁边有一碗水,水里泡着的正是吾儿被挖出的胆脏。旁边还有一行不知何意的血字。”

“什么血字?”南宫琦追问道。

“有金有木有水有火,就这八个字。”周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满脸不解。

“有金有木有水有火?”南宫琦重复了一遍,转而看向安婉清,“何意?”

“没有土啊。”安婉清脱口而出。

闻声,燕擎玉抬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有金有木有水有火,没有土啊。”安婉清奇道。

“为什么没有土?”南宫琦一阵莫名其妙,“这跟周二公子的死有什么关系?”

燕擎玉也目不转睛的看向她。

安婉清摇了摇头,“暂时毫无头绪,想来只能根据蛛丝马迹慢慢查起了。比如,昨晚最后一个见到周二公子的人是谁?周二公子生前是否与人有过节?眼下,只能通过细节逐一排查了。”

燕擎玉赞同的点了点头,“本督也是这样想的。”

安婉清扭头看向他,却听南宫琦冷哼了一声,“燕督主,你还真是事后诸葛!”

燕擎玉翘着二郎腿,对南宫琦的话充耳不闻。

安婉清将南宫琦拉到一旁,蹙眉小声提醒道:“第一天眼看过去一半了,却是毫无头绪。殿下要抓紧时间破案,莫要把时间浪费在跟那妖孽混蛋斗嘴上。”

安婉清声音很小,莫亭、墨秋,以及周掣自是没有听到。然而,燕擎玉耳朵极灵。安婉清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朵。

燕擎玉抚了一下鼻尖,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妖孽?混蛋?呵!

南宫琦转身看向周掣,“带本王去见周二公子身边的小厮。”

周掣刚要点头,却听燕擎玉冲莫亭命令道:“马上将周二公子身边的小厮带来。”

“喂……”南宫琦一阵无语,转身看向燕擎玉,“人是本王先要的。”

“本督倒要看看,谁敢浪费本督时间。”燕擎玉铿锵有力的道。

周掣吓了一跳,比起让人闻风丧胆的御锦军督主,那显然七王爷还差那么一点。

“老臣马上派人将那阿发带来。”周掣冲燕擎玉说完,随即又看向南宫琦,小心翼翼的道:“要不,七王爷您也在这里一起听?”

“行了。”南宫琦两手叉腰,勉强认了。

安婉清无奈的耸了耸肩。七殿下,凭你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又如何?却还是抵不过御锦军督主的一声呵斥。

没一会儿,一名小厮打扮的家奴被带了进来。

屋内除了安婉清,那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阿发哪曾见过这种局面,当即吓的跪在了地上。

“督主,这位便是吾儿身边的小厮,阿发。”周掣介绍道。

“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一旁的墨秋厉声道。

阿发吓的连连点头,眼圈也有些红肿。

“你们二公子,平日里都是由你近身伺候?”墨秋问道。

阿发点了点头。

“昨夜子时之前,周二公子是否在房中休息?可曾去过哪里?”

“公子平日里常去花月楼喝酒,子时之前不回府都是常有的事情。”阿发低着头,战战兢兢的道。

“花月楼?”燕擎玉扭头看向莫亭,眼中带着询问之色。

却听南宫琦嚷嚷道:“花月楼都不知道,那可是京城第一大青楼。”

燕擎玉眉头蹙起,扭头看向南宫琦,冷笑了一声,“七殿下好雅兴。”

安婉清瞪着大眼,惊讶的看向南宫琦。

但见众人齐齐看向自己,南宫琦一愣,反应过来,急忙道:“本王知道,并不代表本王去过。本王洁身自好,怎会去哪种地方。”

一旁的周掣脸色有些难看,尴尬的道:“犬子平日里确实过分,老臣为此没少教训他。”

“昨夜,周二公子去了花月楼?”墨秋继续问道。

第25章 离奇凶案(三)

阿发吓的瑟瑟发抖,低头道:“老爷平日里管的严,二公子便偷偷溜出去。昨日……昨日……”

周掣在一旁急的跺脚,“昨日怎么了?那逆子又背着老子去那种鬼地方混了?”

阿发点了点头,战战兢兢的道:“二公子让我帮他在府上遮掩,说是要去花月楼会见牡雪姑娘。”

“二公子平日里去花月楼只见牡雪姑娘?还是?”安婉清问道。

阿发摇了摇头,蹙眉回想道:“二公子前几日念叨的是芍药姑娘,还有绿幽姑娘,还有什么紫……”

没等阿发回想完,安婉清打断了他的话,“也就是说,二公子去花月楼,每晚约见的姑娘都不同?”

阿发急忙点了点头。

安婉清看向燕擎玉,“花月楼应该问题不大。但是,可以派人去询问一下,至少可以确定周二公子是何时离开花月楼的,与死亡时间是否吻合。”

燕擎玉点了点头,冲莫秋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带几个御锦军去调查一下。

“你怎知花月楼问题不大?”燕擎玉问道。

“花月楼的姑娘要杀人,挖的应该不会是周二公子的胆脏了。”安婉清不咸不淡的道。

看向安婉清那双明媚的眸子,燕擎玉瞬间会意,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那挖的是什么?”南宫琦未经大脑,脱口而出。

安婉清瞪着大眼,扭头看向南宫琦,仿佛看到了姚飞燕。

燕擎玉干咳一声,撇开了头。

安婉清尴尬的苦笑了一声。

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毕竟,周二公子的父亲还在这里呢。总不能说,若是花月楼的姑娘杀人,挖的也该是周二公子的花心才对,挖一颗胆脏干什么。

“以上也只是猜测而已,至于花月楼有无作案动机与可能,还需要证据证明。还有负责昨夜打更的更夫,从昨夜子时到卯时,有无经过周尚书府门口。”安婉清看向燕擎玉,认真道。

燕擎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走到床边,蹙眉不解道:“本督一直想不明白,凶手为何挖出周二公子的胆脏放在水中。”

安婉清跟南宫琦这才注意到周二公子尸体旁边放着一碗水,水中飘荡着一个绿色的胆脏。

安婉清心下也觉得奇怪,凶手既然已经杀了周二公子了,为何要费尽心机从周二公子体内取出胆脏放于水中?

要知道,这胆脏位于右侧肋部肝之下,可不好找。而且凶手还是晚上作案,黑灯瞎火的挖一颗胆脏,实在是有些诡异。

“凶手的作案目的既然想不明白,眼下也只能从作案动机着手了。”南宫琦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

安婉清赞同的点了点头。

燕擎玉点了点头,示意墨秋继续询问。

“你可知,你们二公子平日里可曾与什么人结怨?有无不喜你家二公子的人?”墨秋问道。

“这?”谁知,阿毛抬头胆怯的看向周掣。

见状,周掣怒目而瞪,跺脚骂道:“看着老子干什么?有什么话尽管说。”

阿毛吓的身子一抖,战战兢兢的道:“平日里,大公子跟三公子与我们二公子都不和,二公子曾说过,大公子与三公子嫉妒我们二公子是嫡子,背地里没少陷害我们二公子……”

周掣吓了一跳,气的瞪大了眼珠子,捂着有些疼痛难忍的心口冲阿毛骂道:“胡言乱语什么,老大与老三那可是老二的亲兄弟,怎会害老二。”

周掣痛失爱子,自然想找出凶手。但是,作为父亲,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自然不希望凶手是另外两个儿子。

他如今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若是再搭进去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子之痛,怕是他也不想活了。

哪怕凶手就是另外两个儿子,他也势必拼着老命保下儿子。

众人自然理解周掣此刻的心情。

“尚书大人莫激动,属下只是公事公办,依照惯例问话而已。”墨秋道。

能不激动吗?这万一查出个什么?搞不好再搭上一个儿子。

“知子莫若父,凶手不会是老大与老三。墨首领问些旁的吧。”周掣满脸愁苦。

“把周家大公子与三公子找来。”燕擎玉开口道。

“督主?”周掣有些紧张,生怕凶手会是另外两个儿子。

“黑就是黑,白便是白,尚书大人无须担心。”燕擎玉道。

御锦军办案,那可是说一不二的,燕擎玉能耐着性子办案,没让他回避,已经算是给他天大面子了,周掣只得硬着头皮点头。

安婉清看向燕擎玉,像周掣这样的老臣,都能在他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面前不敢抬头说半个‘不’字,周掣的那种害怕是由心而发的。

御锦军的手段,究竟有多残酷?

这燕擎玉究竟有何本事年纪轻轻便掌管起整个御锦军诏狱,让人一提其名,便闻风丧胆。

感受到安婉清投来的目光,燕擎玉扭头看向她,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妖魅的邪笑。

四目相对下,安婉清回过神来,急忙撇开目光,紧张的心跳加快。

“督主,周大公子,三公子带到。”墨秋恭敬的道。

周大公子也就三十开头的样子,而这周三公子,也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督主,这是犬子周涛与周滨。”周掣说完,复又瞪向周涛与周滨,冷声提醒道:“督主问话,好生回答。”

周涛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吓的连连点头,倒是周滨,初生牛犊不怕虎,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毫不畏惧的看着众人。

“请周大公子先说一下,你与周二公子的关系吧。”墨秋道。

周涛吓的两腿打颤,冷不丁被点名,腿一软,当即跪在了地上,“我平日里虽不喜二弟,但是,二弟之死,与我无关啊。”

周掣见他一脸的懦弱胆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有些尴尬的看向燕擎玉,“督主,犬子他生性胆小,平日里最多是背地里骂老二几句,老二之死,定是与老大无关的。”

周涛吓的连连点头。

燕擎玉蹙了一下眉头,“人不可貌相。是与不是,本督自会查明的。”

周掣眉头皱起,一脸的愁容,俗话说,家丑不外扬。这大儿子一股脑说出些什么,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周三公子说几句吧。”墨秋大抵是看不惯周大公子的胆小如鼠,直接把话转向周滨。

周滨年龄尚小,又是周掣老来得子,平日里也是惯着的,仰着头大着胆子嚷嚷道:“二哥平日里虽然总是欺负我,但我有爹爹撑腰,我又不怕他,为什么要害他。”

众人蹙眉,瞧这话说的,确实有那么一丝道理。

第26章 左撇子凶手

墨秋依照惯例又对周涛、周滨各自询问了一些事情,却也只是一些兄弟不和的芝麻琐事,半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

要说这二人的动机,也不是没有,至少这周二公子是周掣嫡子,若是为了这庞大周府家业,周二公子一死,对他们而言也是百利无一害。

只是眼下是一点实质性的线索都没有查到,仅凭胡猜乱想自然是行不通的。

燕擎玉蹙眉,给墨秋递了个眼神。

墨秋会意,冲周掣道:“请周大人带着大公子与三公子暂且退下吧,若是督主还有话问,属下再去通知您。”

周掣点了点头,心里像是吃了烂苍蝇一般,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周涛与周滨退了出去。

仵作也识趣的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燕擎玉、墨秋,安婉清以及南宫琦四人,自然还有躺在床上的周二公子的尸体。

“你觉得此二人是否可疑?”燕擎玉看向安婉清,开口问道。

墨秋一愣,诧异的看向燕擎玉。

显然不理解自家主子为何去询问七王爷的人。

“眼下还不能轻易下结论。”安婉清同样有些思绪杂乱,“但我总是觉得,若是能破解凶手挖出周二公子胆脏这处疑点,或许案子就有了转机。”

“你也认为此案最大的疑点,在这水碗里的胆脏上。”燕擎玉道。

安婉清点了点头,“凶手为何杀了周二公子后,还挖出他的胆脏放在水中?还有莫名其妙出现在周二公子身旁的一行血字,究竟是何意?这些,若是能破解,或许对我们查出凶手有帮助。”

南宫琦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有金有木有水有火,确实没有土。只是,若是缺了土,为何在尸体旁边放一碗水,而不是土?”燕擎玉蹙眉。

这案子确实有些棘手。

“会不会是我们想复杂了,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南宫琦道。

“殿下有何想法?”安婉清问道。

“暂时没有。”南宫琦尴尬的道。

安婉清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床边看向周二公子的尸体。

这周二公子也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除了右侧胸前肋部有个大血窟窿外,身上再无其他疑点,就连他腰带上携带的价值不菲的玉佩都还在,显然不是谋财。

再说,谋财也不至于杀人,更不会挖胆脏,写血字这般麻烦的。凶手究竟是因何杀人?目的是什么?

盯着周二公子的尸体看了片刻,安婉清突然眼前一亮,急忙喊道:“殿下,有新的发现。”

闻声,南宫琦急忙来到床边,“有何发现?”

燕擎玉与墨秋也走了过去。

只见安婉清伸手指着周二公子的面部,惊道:“周二公子口鼻处有五指手印。”

“是啊。刚才为何没有。”南宫琦奇道。

“传仵作。”燕擎玉冷声道。

墨秋急忙跑出房,将守在外面随时待命的仵作拉了进来,厉声呵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仵作吓了一跳,急忙再去查看尸体。

“五指手印乃是强压肌肤所致,只能等周二公子死后几个时辰才能显现出来,因此刚才并没有发现。”仵作道。

“这五指手印一定是凶手留下的,凶手从背后袭击的周二公子。”南宫琦看向安婉清,认真道:“凶手应该是从周二公子背后一只手捂住了周二公子的口鼻,另一只手拿出匕首一刀插入了周二公子肋骨肝下的胆脏。”

说完,南宫琦一把拉住安婉清,正准备演示一下凶手作案的过程,谁知,安婉请却是脸色一红,碍于男女有别,本能的一把推开他。

“殿下莫要胡来。”

“模仿一下凶手作案的过程。”南宫琦解释道。

安婉清抬头瞪他一眼。殿下,男女授受不亲。

谁知,没等安婉清从刚才的心惊中回过神来,燕擎玉突然而入,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二话没说便伸出左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刚要用右手摸向她的胸前。

安婉清凤眸圆睁,瞪大了眼珠子,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猛地转身举起右手,正要反击,却被燕擎玉一把攥住手腕。

看向那双充满怒火的眸子,燕擎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佻的打趣道:“想来周二公子被凶手袭击的时候,应该没有转身怒瞪这一环节吧。”

“无耻!”安婉清猛地从燕擎玉手中抽回胳膊。

“放心,本督不喜男风。除非,你是女的。”燕擎玉嘴角勾起一抹妖魅之笑,声音满是轻佻。

“燕擎玉,你疯了不成,给本王放开她。”南宫琦恼怒的指向燕擎玉,命令道。

就连一旁处变不惊的墨秋,都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

主子可是有洁癖的人,从不碰别人,竟把一个男人拉入怀中,主子莫不是疯了?

看向那张欠抽的玉颊,安婉清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扬起下巴毫不畏惧的看向燕擎玉,冷笑道:“督主敢不敢再试一次。”

“有何不敢?”燕擎玉淡然一笑,轻盈一转身,复又来到安婉清身后,再次将她拉入怀中,伸出左手轻轻捂住她的口鼻。

安婉清怒睁着眼珠子,一颗心砰砰跳动,如此近在咫尺,她完全有把握让燕擎玉一刀毙命,定了定心神,正要趁机拿出藏在袖口里的匕首,一阵摄人心魄的磁音传入耳膜,声音轻的只有她一人能够听到。

“想杀本督,也不至于主动要求投怀送抱吧。”

安婉清瞳孔放大,被揭穿,震惊的握着匕首愣在了原地。

“燕擎玉,休要动手动脚,放开她。”南宫琦在一旁急了。

近在咫尺,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安婉清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复又将匕首藏进袖口,故作糊涂,强装淡定的道:“督主真会开玩笑,不过督主的演示错了。”

“哪里错了?”燕擎玉一愣。

安婉清推开他,退后几步与他保持距离,低头认真的道:“周二公子口鼻处的五指痕迹说明,凶手应该是用右手捂住周二公子的口鼻,用左手拿刀。”

燕擎玉急忙扭头再次看向周二公子的尸体。

“正常人都是习惯性的右手拿刀,凶手怎会左手拿刀。”南宫琦托着下巴,猛然惊醒:“难道凶手是……”

“左撇子。”燕擎玉冷声道。

第27章 济世药堂

安婉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凶手是左撇子,刀法却是非常熟练,能够不偏不歪一刀刺入胆脏,大抵是有些经验的,至少对人体内部非常熟悉。”

“难道凶手是一名仵作?”南宫琦瞪着大眼道。

“还有一类人。”安婉清道。

“大夫。”燕擎玉道。

南宫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凶手至少是有些体力的,应该不会太瘦。”

“现在也不是毫无进展,至少目标缩小了很多。接下来,就交给御锦军吧。”燕擎玉道。

南宫琦冲安婉清递了个眼神,安婉清会意,跟随南宫琦走出了二公子的房间。

“殿下,这是何意?”

来到走廊上,安婉清不解的看向南宫琦。

“功劳不能都让御锦军抢走,我们待想个法子,一定要赶在御锦军前面抓住凶手。”南宫琦着急的道。

“殿下放心,京城甚大,想要找一个既是左撇子又对人体比较了解的人,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御锦军怎会那么轻易找到凶手。”安婉清道。

“莫不是婉清有了主意?”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打量着安婉清,啧舌道。

“派人叫一下阿毛,我有话问他。”安婉清道。



来到长央街道,南宫琦与安婉清下了马车,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二人换作了步行。

“婉清,这济世药堂可是行医救人的地方,凶手应该不会是名大夫吧?”

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步履散漫的走在大街上,边走边继续道,“再者说来,周二公子吃的药方以及平时煎药的药渣也逐一命太医检查过了,没有半点问题。大夫若是想害人,怎会半夜行凶,直接毒死他得了。”

安婉清摇了摇头,“不知道,去看看再说吧。阿毛说这周二公子胆脏不太好,几次看病都是去的济世药堂。去问一问,总是好的。”

“也不知燕擎玉那头查的如何了?更夫与花月楼都问清楚了没有?这周二公子当晚子时之前,最后见到的人究竟是谁?”南宫琦托着下巴,边走边沉思。

“眼下若是不与御锦军合作,三日期限,怕是时间不够。”安婉清扭头看向南宫琦,“殿下就无一兵一卒吗?”

南宫琦尴尬的笑了笑,挠了挠脖子,“小王自幼住在宫里,还未曾在宫外建造王府,更是散漫放荡惯了,从未培养自己的势力,手下也不过几个小太监可以使唤。”

“难怪众人都道七殿下是南昭国最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安婉清打趣道。

“若是需要人手,本王可以去三哥府上借用。再者说来,本王身为宝珠亲王,下达的命令,刑部主司蔡铭总还是会听的,需要刑部的人手吗?”南宫琦道。

安婉清想了想,摇了摇头,“花月楼与更夫那边的消息,是御锦军调查的,如今我们还不知晓那边情况。以我们二人之力,怕是无法分身,与其麻烦三王爷,或者是命刑部再派人前去调查,倒不如直接去问御锦军。”

“问御锦军?”南宫琦有些老大不高兴。

“破案要紧。”安婉清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去。

济世药堂位于皇城长央街上,从皇城以北的北华街而来,约行了小半个时辰。

“到了。”

看向勾瓦红柱,木门敞开,挂于房檐之下正中央的门匾,南宫琦玩转了一下手中的红穗玉笛。

安婉清抬头看向门匾,红底黑墨,字字有力,四个大字格外醒目,济世药堂。

二人来到济世药堂,已经是傍晚了,药堂里只有一名大夫与一名药徒。

看见有人进来,药徒赶紧打招呼,“不知二位是抓药还是看病?”

“二位请进。”正在查看账单的中年男人礼貌的冲安婉清跟南宫琦抬头说了一句。

安婉清环顾了一下药铺,铺子不大,装饰格局也非常普通,与其他药铺并无异同。

“你便是济世药堂的大夫?”南宫琦看向中年男人,问道。

“在下赵岩,正是济世药堂的大夫。”赵岩道。

南宫琦打量了一眼四十来岁,身材偏瘦,身形微高的赵岩,复又打量了一眼二十来岁,身材矮小、骨瘦如柴的药徒。

“店里就你们二人?”南宫琦问道。

赵岩点了点头,“妻子回娘家了,药铺不大,我与徒弟一起经营。”

药徒好奇的看向南宫琦,显然怀疑他东张西望不像是看病和抓药。

“看样子,二位既不是来抓药也不是来看病。”赵岩见他二人打量药铺,淡笑了一声。

“我们是来问些事情。”南宫琦直言道。

“今日还真是奇怪,怎么都来问事情。”一旁的药徒小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还有人来过吗?”南宫琦看向药徒。

“是啊,两个御锦军前脚刚走,后脚你们就来了,真不知道我们药铺招谁惹谁了。”药徒年轻气盛,轻哼了一声。

“徒儿,休得无礼。”赵岩抬头瞪了一眼药徒,拿起柜台上的毛笔,一边记账一边不慌不乱的道:“老夫在这济世药堂行医十年载,绝无做过半点亏心事,二位有事尽管问便可。”

安婉清目光定在赵岩写字的右手上,微微愣了一瞬。

难道是自己思路错了?

“他们来过了?”南宫琦蹙眉看向安婉清。

“这御锦军的办事效率果真快。”安婉清皱了一下眉头,轻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没查出什么,走吧。”

说完,没等南宫琦反应过来,便转身往济世药堂外面走去,南宫琦回过神来,急忙追上她,“不问了?”

“赵大夫记账用的是右手。”安婉清道。

“所有他不可能是凶手。”南宫琦蹙眉,随即又道:“那药徒呢?”

“骨瘦如柴,身高不及周二公子的脖颈,他又怎会在背后捂住周二公子的口鼻?”安婉清反问道。

南宫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对。这凶手的身高自然要比周二公子高,至少也应该与周二公子相仿。”

“难道我们的方向不对?”安婉清不解的摇了摇头。

“天色快黑了,我们回去吧,明日再查。”南宫琦道。

安婉清点了点头,二人上了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便回到了北华街上的周尚书府。

第28章 刺杀遭轻薄(一)

管家早已命人备好了饭菜,安婉清与南宫琦有些疲倦,案子毫无进展,二人心情也不太好,简单吃了几口,便各自回了房。

安婉清走进客房关上了门,坐在铜镜前想着案情。

一碗水,一颗胆脏,一行血字,这三个疑点未解,案件便扑朔迷离,根本无从着手。

这周二公子有胆病,而他的胆脏又被挖了出来,这之间会不会有联系?好不容易发现济世药堂这个线索,却也断了。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差错?

常人都是右手拿刀用力,而凶手却是左手拿刀,自然是个左撇子。而凶手一刀刺中胆脏,分毫不差,定然对人体内部非常熟悉,除了擅长验尸的仵作,便是救病行医的大夫。

究竟哪里不对?

安婉清托着下巴沉思,思绪有些混乱,想着想着,脑海中不由的闪过燕擎玉将她拉入怀中,对她轻薄无礼的场景,脸颊瞬间涨红,一颗心猛地跳动了一下。本能的一拳头砸到了桌子上,攥拳咬牙。

“该死!燕擎玉,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看向铜镜中的面孔,安婉清猛地站了起来,竟无半点睡意,烦躁之下,独自一个人走出了客房。

沿着客房外的回廊闲走了一圈,安婉清突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脚步在燕擎玉门前戛然而止。

安婉清扭头看向已经熄灯的燕擎玉的客房。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徘徊,眼下正是刺杀燕擎玉的绝佳时机。

安婉清警觉的环顾一下四周,见没人,蹑手蹑脚推开了客房的门,复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从袖口里拿出匕首,慢慢往床边靠近。

燕擎玉,你杀我安府满门,今晚,我便让你血债血偿。

来到床边,安婉清定了定心神,猛地举起匕首照着床上之人刺了过去,谁知,燕擎玉一把攥住她握着匕首的手腕,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半夜三更不睡觉,是想与本督床帐承欢吗?”燕擎玉瞳孔陷了陷,冷声一字一吐道:“叶二小姐。”

安婉清还未回过神来,便已被燕擎玉按倒在床上。

燕擎玉不知从床上何处摸出一个小铁球,随手往桌上的烛台一掷,客房内瞬间烛火通明。

突来的光亮闪了一下眼睛,安婉清反应过来,看向近在咫尺,将自己压在身下的人,整个人又羞又恼,“燕擎玉,你无耻,快放开我。”

突然想到了什么,安婉清只觉后背生寒,猛地瞪大了眼珠子,“你刚才叫我什么?”

燕擎玉冷笑了一声,“难道没人告诉你,本督这双眼睛过目不忘吗?叶二小姐。”

“也就是说,督主从我一踏进周二公子的房间,便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

“自然。”

安婉清一颗心砰砰直跳,瞪着惊恐的星眸目不转睛的看向燕擎玉。

她没想到,他从上次醉香楼一面之后,竟记住了自己。

“这双眼睛……”燕擎玉出神的看向安婉清那双明亮的大眼,脑海中突然浮现画像中的少女,失神自语,“真的太像了。”

安婉清一愣,趁他走神,猛地一把推开他,打了两招之后,刚要逃离,谁知,燕擎玉迅速追上,一把将她推到墙边,一只胳膊撑着墙,逼视着她的双眸,冷声道:“说,你究竟是谁?”

被他直勾勾的盯着看,安婉清只觉头皮有些发麻,竟不敢跟他直视,一颗心跳的厉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跳的这般厉害,不由的捂住了胸口。

“说,你究竟是谁?”燕擎玉声音提高了三分,大抵是生气了。

安婉清抬起头,看向燕擎玉那双清澈如水、黑白分明的眸子,冷笑道:“督主真会开玩笑,刚才督主都说了,我是叶二小姐。”

“据本督所知,叶二小姐生性懦弱,从不踏出府邸半步,又怎会抛头露面,男扮女装?”燕擎玉逼问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督主也不过是听说而已,又真正了解小女子多少。”安婉清不慌不乱的解释,然而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

“是吗?”燕擎玉依旧有些怀疑。

“是。”安婉清咬牙说完,趁燕擎玉走神,再次举起匕首向他刺去,燕擎玉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她击中,侧身一转,一招之下,一把攥住安婉清的胳膊,轻而易举又将她治住,“本督倒是不知道,叶二小姐还会武功?”

“督主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安婉请咬牙瞪向他,眼中充满了恨意。

燕擎玉一愣,“本督倒是奇怪,究竟哪里得罪过叶二小姐,惹的叶二小姐三番两次刺杀本督?”

“无可奉告!”安婉清冷哼道。

“这足不出府的叶二小姐,竟女扮男装,与倍受圣宠的七王爷来往密切,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与你何干!”

“叶二小姐莫不是不知道,你将来可是要嫁于五王爷的人,与自己的小叔子来往频繁,怕是不妥吧。”

“管你何事!”

“好烈性的丫头!”燕擎玉咧嘴。

安婉清瞪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你不怕本督?”燕擎玉笑道。

“嗜血狂魔、杀人如麻,狠辣无情,人人得而诛之!”安婉清咬牙道。

“众人都是这般形容本督?”燕擎玉不以为意的轻笑了一声,“这评价,本督甚是满意。”

“你作恶多端,总有一天,会死的很惨。”安婉清咬牙道。

“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说出,你杀本督的原因。”燕擎玉哭笑不得。

“替天行道。”安婉清道。

闻言,燕擎玉气急反笑,“呵……这理由……可以!”

但见安婉清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

燕擎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啧啧舌,轻佻道:“哦,本督明白了,莫不是叶二小姐倾慕本督已久,对本督取消婚约之事怀恨在心?所以投怀送抱不成,便半夜跑来与本督共度良宵?”

“你……”安婉清气的脸色通红,瞪大了眼珠子,咬牙道:“无耻!”

“无耻?”燕擎玉妖魅的笑了一声,有些吊儿郎当的口气,“妖孽、混蛋,岂不是更适合本督?”

安婉清一愣,抬眸惊讶的看向燕擎玉。

显然没想到自己偷着跟南宫琦骂他的话,他竟然听到了。

“本督知道自己好看,但你也不用把眼珠子瞪那么大。”燕擎玉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你怎么不去死。”安婉清忽的冒出这么一句话,燕擎玉险些呛着,“呵……”

第29章 刺杀遭轻薄(二)

“你放开我!”安婉清挣扎了几下,却是丝毫挣脱不开燕擎玉。

“还没回答本督,为何刺杀本督?本督自问没有得罪过叶二小姐,除非是叶二小姐爱慕本督,因此……”

见过自恋的,可没见过这般无耻的,安婉清都快气疯了。

突然在心里打起了一个主意,安婉清抬起头看向燕擎玉,认真道:“本小姐就是仰慕燕督主已久,听闻圣上非常宠信燕督主,燕督主若是真有本事,大可让陛下再恢复婚约。那本小姐对燕督主,定是崇拜的五体投地。”

“就这般想嫁给本督?”

一向自信满满的燕擎玉,此刻自然不会傻得认为是自己的长相倾迷了安婉清。

燕擎玉瞳孔陷的更深了,沉声道:“你非杀本督不可?你怎会是叶二小姐!说,你究竟是谁。”

“小女子叶丞相庶出之女叶碧妤。”安婉清铿锵有力的回道。

燕擎玉意味深长的看向安婉清那双似曾相识的星眸,沉声一字一吐道:“好,很好。”

“督主若是觉得小女子有意思,何不再求圣上,娶了我。”安婉清毫不畏惧的看向燕擎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但见燕擎玉沉默,安婉清冷笑一声,激将道:“怎么?督主是办不成,还是不敢?”

“这世上,还没有本督办不成,又不敢做的事情!”燕擎玉脸色有些铁青。

安婉清松了一口气,她想,就算此刻杀不了燕擎玉,等嫁到燕督府,总有机会动手。

目不转睛的看向走神的安婉清,燕擎玉瞳孔深陷,总觉得眼前的女子不简单,定不会是唯唯诺诺的叶二小姐,本能的伸出手摸向安婉清的脸颊,想揭开她的人面假皮,却是惊的凤眸圆睁。

没有假皮?竟然没有假皮,她真的是叶二小姐?

“你干什么?混蛋。”安婉清误会,以为燕擎玉又要轻薄她,气急之下,猛地挣脱开燕擎玉,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怒骂了一声,“无耻!”

啪的一声,连燕擎玉都没有想到。

从小到大,何曾有人这般打过他。

安婉清惊了一跳,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打御锦军督主。回过神来,趁燕擎玉愣住,拔腿跑出了房间。

看向她慌张而跑的背影,燕擎玉伸手摸向火辣辣的脸颊,嘴角抽了抽,气急反笑,“好烈性的丫头。”

除了干笑一声外,他总不能再追出去解释,更不可能再去打回来。

“墨秋。”燕擎玉沉默一瞬,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背着手唤了一声。

墨秋迅速出现在客房内,看向燕擎玉有些红肿的玉颊,忍不住咧了一下嘴角,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此事不可跟任何人提起。”燕擎玉脸色有些尴尬。心想,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属下明白。”墨秋怕一向爱面子的主子尴尬,急忙转移话题道:“主子,您是怎么猜到她会来刺杀您的?”

“她身藏匕首,上午便对本督有了杀机。本督料到,一次不成,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主子,她究竟是谁的人?为何要刺杀您?”

“你派人去暗查一下这个叶府的庶出二小姐,本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燕擎玉背着手若有所思,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有些失神,“……那双眼睛……实在太像了……”

墨秋一愣,“可这安小姐跟叶二小姐样貌相差甚远,又八竿子打不着,定不可能以假乱真。”

“你派人暗查一下吧。眼下周二公子的案子要紧,此事往后再议。”燕擎玉莫名的有些烦躁。

“是。”墨秋识趣的退了下去。

翌日,阳光普照的周尚书府依旧充满着压抑的气息。

周二公子的尸体也入了棺,只是案子未破,只得放在冷屋,迟迟不能下葬。

“婉清,早。”南宫琦来到前院,冲已经在前院的安婉清打招呼。

安婉清蹙眉瞪他一眼,小声提醒道:“拜托,我现在是叶南公子,以后是叶二小姐。莫要再提起安婉清这三个字。”

“一时口误。”南宫琦不好意思的道。

南宫琦环顾一下四周,“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明日便是最后一天期限了,这案子还是一头雾水,七殿下不着急吗?”安婉清不答反问道。

“本王自然急,本王昨晚还想案子了呢,只是线索都连不起来。”南宫琦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安婉清,突然一惊一乍的道:“婉清,你昨晚没睡好吗?两个黑眼圈。”

安婉清心里一惊,急忙撇开目光,道:“我跟你一样,想案子想的太晚,有黑眼圈也正常。”

她自然是不能告诉南宫琦,昨晚去刺杀燕擎玉不成,反而被燕擎玉轻薄。

眼下,她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燕擎玉。要知道,那可是南昭国赫赫有名的御锦军督主。昨晚自己又是杀他,又是打他的。今日……

南宫琦打破了她的胡思乱想,有些神秘的道:“你还记得在荒郊客栈的麻子镖师吗?”

“自然记得。”安婉清抬头奇怪的看向南宫琦。

南宫琦坐了下来,安婉清也跟着坐了下来,“殿下为何突然提此事?”

“因为麻子镖师与厨子是三哥的人。我与三哥关系甚好,那厨子定然是认识我的,才有意放走了我们。”

“难怪没有杀我们灭口。”安婉清心有余悸。

“麻子镖师劫走的那块墨鱼龙盘是太子要献给父皇的。而太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已经调换的墨鱼龙盘献给父皇,惹的父皇老大不高兴。”

“七殿下再添油加醋几句,圣上能高兴才怪呢。”燕擎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前厅门前。

安婉清一惊,急忙站了起来,只得装作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见过督主。”

南宫琦有些恼怒,“燕擎玉,你胡言乱语什么!”

“本督只是随口说说,殿下何必动怒。”燕擎玉背着手,迈步走了进来。

“燕督主,偷听别人说话,这不太好吧。”南宫琦冷声警告道。

“本督只是恰巧经过,又偏偏入了耳,何来偷听二字之说?”燕擎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你……”南宫琦刚要再说什么,安婉清急忙制止了他,提醒道:“殿下,案子要紧。”

南宫琦何尝不知案子要紧,但是燕擎玉刚才那话的分量可不轻。那分明是在说他挑拨太子与圣上的父子关系。

第30章 凶案再起(一)

安婉清开口,打破前厅短暂的沉默,“督主,昨日御锦军关于花月楼与更夫之事,可曾发现疑点?”

“赶巧不巧,更夫昨夜闹肚子,打更的时候偷了懒,并未经过周尚书府门口,可以解释为何没有及时报案。花月楼那边说是周二公子离开之时,接近子时。”

“这便说明,周二公子离开花月楼便直接回了周尚书府,未曾去过其他地方。”安婉清道。

“这也与周二公子的死亡时间相吻合。”南宫琦道。

“济世药堂,想必督主的人也去过了。”安婉清轻叹了一口气。

燕擎玉不置可否,“济世药堂在京城已开十年载,应该没问题。”

“难道真的是方向错了?我们究竟遗漏了什么?”安婉清不解。

“到目前为止,那碗水,那颗胆脏,那行血字,还是毫无头绪,明日便是期限,怕是……”南宫琦有些担忧的托着下巴道。

“世上没有毫无破绽的案子。”安婉清看向南宫琦,认真道:“殿下,眼下只能抓紧时间了,再去查看一下周二公子的尸体,看看是否遗漏了什么。”

南宫琦起身,点了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前厅。

燕擎玉自然也不闲着,带着墨秋等人又将一干有嫌疑的人再次询问了一遍,看看他们是否前后供词一致,企图找到一丝突破口。

眼看忙到了晌午,却是一头雾水。

三人勉强在周府前厅吃了午饭。

“有金有木有水有火,一碗水,一颗胆……”南宫琦吃了饭,拿着一根筷子敲打着瓷碗,无趣的念叨着。

“你念够了没有!”燕擎玉本就闹心,呵斥了一声。

南宫琦白他一眼,自知无聊,也只好闭嘴。

案子一直没有头绪,仿佛进入了死胡同,安婉清托着下巴发呆,听了南宫琦不停的念头,一道灵光冷不丁在脑海闪过,扭头看向燕擎玉,“胆脏在五行中属于什么?”

“水。”燕擎玉脱口而出,说完,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安婉清。

“把五行属水的胆脏放入水中……”

安婉清话音未落,却见莫亭急匆匆跑了进来,“主子,南华街传来命案,李侍郎之女于今日午时死于自家府邸柴房中……”

没等莫亭把话说完,燕擎玉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周府案子紧急,其他案子一律交于刑部,少来烦爷!”

“主子,这次的案子有些古怪,因此属下才敢来打扰您。”莫亭急的皱眉,大着胆子继续道。

“还能比周二公子的案子古怪?”南宫琦冷笑了一声。

他向来看不上御锦军,语气中满是讥讽。

燕擎玉抬头看向莫亭,示意他把话说下去。

“今日午时刚过,李府厨房的家奴去柴房取柴,发现李小姐死在了里面,心脏被人挖了出来,架在了一旁的火堆里,而且尸体旁边也写了一行血字,属下觉得这李小姐的死状与周二公子有些相似,因此才敢前来禀告。”莫亭道。

听莫亭讲完,安婉清瞠目结舌,南宫琦也惊的瞪大了眼珠子,燕擎玉倒是淡定,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难道是连环杀人案。”南宫琦咧嘴道。

“仵作已经验过,李小姐死于午时。”莫亭道。

“心脏架在火堆上?”安婉清一愣,扭头看向燕擎玉,“心脏在五行中属于什么?”

“火。”燕擎玉蹙眉,若有所思,“看来,十有八九是连环作案。”

“胆属于水,心属于火。难道是五行杀人?”南宫琦道。

“若真是五行,怕是那凶手还会作案!如今已经死了二个,我们必须在凶手作案之前抓住他,否则,遇害的人会再多三个。”安婉清担忧道。

“对了,那行血字写的是什么?”安婉清看向莫亭,问道。

“结缡无结又无丝。”莫亭回想道。

安婉清一愣。

“什么?”南宫琦瞪大了眼珠子,“结缡无结又无丝?这与周二公子尸体旁边的血字,八竿子打不着啊。”

燕擎玉冷声道:“如果真是五行杀人,那这两首血字大抵只是个障眼法,混淆视听罢了。”

安婉清却是摇了摇头,“结缡无结又无丝,这是一个离字啊。凶手若不是五行杀人,那自是按照其他规律杀人,凶手费尽心机,手段凶残,怎会为了混淆视听,故意弄两行血字?”

“离?”南宫琦蹙眉,“能说明什么?”

“眼下不知道。”安婉清摇了摇头,起身看向南宫琦,“殿下,走吧,去李侍郎府上。”

“时间紧迫,好。”南宫琦迅速起身。

燕擎玉也跟着站了起来,“本督跟你们一块过去。”

安婉清一愣,扭头看向他,自是知道,燕督主大抵也是着急了。

“督主,明日便是最后期限,但是事情原本没有我们当初想象的简单,一时半刻根本查不到凶手,怕是凶手还会再次作案,希望督主能进宫向圣上说明情况,再宽恕我们几日期限。”安婉清认真的分析眼下局势。

“去触霉头挨骂的事情,怎不让七殿下去?”燕擎玉一脸傲娇,冷哼了一声。

“这……”安婉清哑然。

“本王不去。”南宫琦自然知道。当初夸下海口,信誓旦旦,如今前去,定然少不了一顿骂。

安婉清看一眼南宫琦,复又看一眼傲娇的燕擎玉,小心翼翼的分析道:“二位主子,这期限一到,总要跟陛下汇报案情吧,万一到时候没有抓到凶手,岂不是更没面子,倒不如现在退一步……”

话没说完,南宫琦与燕擎玉扭头看向彼此,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一起去。”

见状,安婉清咧嘴干笑了一声,连连点头称赞,“嗯嗯,一起去。”

南宫琦与燕擎玉复又扭头看向她。

安婉清避开二人的目光,耸耸肩,旁若无事般往前厅外走去,“我先去李侍郎府上了。”

“你怎么交的这个朋友?”看向安婉清的背影,燕擎玉不咸不淡的道。

“嗯?”南宫琦一愣,随即轻哼道:“本王凭什么回答你。”

“进宫。”燕擎玉吐出两个字,背着手往前走去。

“等一下小王。”南宫琦急忙追了上去。

第31章 凶案再起(二)

周二公子的案子无从着手,如今只能看一下能否从李千金的案子上找到突破口。

安婉清与墨秋、莫亭等御锦军赶往位于南华街的李侍郎府。

李侍郎与周尚书相差无二,皆是垂头叹气,死气沉沉。

面对让人闻风丧胆的御锦军,李侍郎丧女之下,也是无心客套。

李小姐的尸体已经被人移到了她的闺房。

仵作一见御锦军赶到,没等问话,便赶紧上前汇报,“李小姐死于今日午时,后脑有淤血,胸前心脏被人挖出,再无其他伤痕。“

“后脑有淤血,应是被凶手从身后打晕留下的。”莫亭道。

“凶手大抵是打晕李小姐之后,复又将她拖到柴房行凶的。”墨秋道。

看向李小姐胸前的大血窟窿,安婉清不由的皱眉,凶手实在是太过凶残,这与周二公子的案子十分相似,怕是凶手乃是同一人所为。

只是,眼下线索还是不足。这凶手为何要杀死周二公子,又为何再来杀死李小姐?这李小姐与周二公子有何联系吗?李小姐是否有心绞痛等症状?

种种疑点在安婉清脑海回荡。

御锦军办案神速,安婉清正在走神之际,便见李小姐的丫鬟被带了进来。

墨秋开始问话:“你是李小姐的贴身婢女?”

“是。”彩云吓的连连点头。

“李小姐可否认识周尚书府上的二公子。”墨秋问道。

彩云摇了摇头,“我家小姐自幼身体便不太好,常年足不出府,就连诊脉看病,都是派家奴去请大夫到府上。”

墨秋蹙眉,“你家小姐可是心脏不太好?”

彩云点了点头,“小姐自幼患有心绞症。”

墨秋与莫亭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开口,“为你家小姐主治的大夫是?”

“济世药堂的赵大夫。”彩云低头回道。

“济世药堂?”安婉清心下一惊,“长央街离贵府少说有半个时辰,京城名医也不少,为何要大老远跑去长央街请大夫?”

“济世药堂的赵大夫医术了得,我家小姐让他诊脉也是习惯了的。”彩云道。

莫亭双手环抱于胸前,蹙眉道:“济世药堂的赵大人在京城行医十载有余,医术在众大夫里也是最出名的。周尚书府离济世药堂也足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周二公子还不是一样大老远跑过去。”

“又是济世药堂。”墨秋皱眉。

“李小姐生前酷爱白马呀。”安婉清看向李小姐闺房里挂着的几幅白马图,好奇的说了一句。

彩云一愣,急忙解释道:“我们小姐属马的,平日里无事,便喜欢研磨绘画,画的也大多是马。”

“李小姐成日闷在闺房,自是羡慕这日行千里自由奔驰的骏马。”安婉清心想。

“与案子无关的事情,莫废话!”墨秋冷声道。

闻言,彩云吓的连连闭嘴。

安婉清虽没有害怕,却也是知道,墨秋是在指桑骂槐。

“今日午时之前,你没与你家小姐在一起?”安婉清问道。

彩云点了点头,“赵大夫午时之前来给我家小姐诊脉,开了药之后,我便送赵大夫出府。回来后发觉小姐并不在房中,我想小姐这个时候都是会去后花园散心的,便没有多想,独自去厨房给小姐煎药了。”

“你可是亲眼看见赵大夫出了府门?”安婉清问道。

“自然,我亲自送赵大夫出府的。”彩云道。

“赵大夫可是左撇子。”安婉清突然提高了声音。

彩云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是啊。”

屋内众人皆是一惊。

正在这时,燕擎玉与南宫琦前后脚走进了闺房。

安婉清一阵惊讶,瞪大了眼珠子。

这么快便回来了?

“查的如何了?”燕擎玉问道。

“周二公子与李小姐的案子,有一个共同之处,二人皆让济世药堂的赵大夫行医诊脉过。”墨秋道。

燕擎玉皱眉,“还真是巧了。只是,这赵岩惯用右手,又怎会是凶手?”

“主子,据李小姐的丫鬟描述,这济世药堂的赵大夫是个左撇子。”墨秋道。

燕擎玉心下一惊,挑了一下眉毛。

南宫琦瞪大了眼珠子,“他竟骗了我们。原来他当时是故意在我们面前用右手记账,欲盖弥彰,此人一定有问题。”

“但是,有一处疑点对不上来。丫鬟彩云亲自送赵大夫出了府,时间上无法吻合。”安婉清道。

“凶手能避开众人,轻便的进出李侍郎府,定是会些功夫的。”燕擎玉道。

“难道凶手不是同一人?”南宫琦道。

“但是,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刺杀周二公子的凶手,是个左撇子无疑。”安婉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蹙眉若有所思的道:“济世药堂的赵大夫,与凶手特征非常吻合,他熟悉人体内部五脏位置,也具备作案的条件。”

“主子,要不要属下马上派人将这赵大夫抓来。”莫亭请命道。

“不可。”安婉清急忙开口阻拦。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她。

安婉清看向燕擎玉,解释道:“我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这周二公子的案子,赵大夫只是有嫌疑而已,但这李小姐的案子,还没有证据指向他。”

燕擎玉表示赞同,“这两处案子相似之处太多,定然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想来没那么简单,且不能打草惊蛇,不过……”

说到这里,燕擎玉突然止声。

安婉清抬眸看向他,“什么?”

“至少周二公子的案子,此人嫌疑最大。在本督眼皮子底下,还没有不说实话的,本督一会亲自去会会他。”燕擎玉冷声道。

“本王也去。”南宫琦不甘示弱,嚷嚷道。

安婉清奇怪的看向二人,忍不住试探道:“二位主子,容在下冒昧的问一句,你们进宫了吗?”

“是他先打退堂鼓的。他要逞强,小王自然不能当缩头乌龟。”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撇嘴道。

燕擎玉背着手,一脸的傲娇,“还没有本督破不了的案子,本督倒要看看,这凶手有多大的能耐,能撑到第几天。”

安婉清瞠目结舌的看向燕擎玉,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

感情这燕督主死要面子,走到半路上,又折回来了。

“墨秋,莫亭听令,留在这里继续查案。本督亲自去一趟济世药堂,料他是个哑巴,本督也让他开口。”燕擎玉轻哼一声,掉头往房外走去。

第32章 再审济世药堂

南宫琦回过神来,二话没说便拉着安婉清急忙追了上去。

安婉清在心里冷笑一声,明日便是最后期限,这死要面子的燕督主,看来真是急了,否则怎会亲自出马。

南宫琦也着急,二人本是说好一起进宫的。可谁曾想,这燕擎玉是个傲娇的主,走到半路上,却要求折回去。

没办法,燕擎玉不进宫,他总不能一个人灰溜溜的进宫找骂吧。

马车上,三人相对无言。

安婉清看的出来,燕擎玉跟南宫琦是真的着急,倒不是因为三日之内破不了案会挨打挨骂。

燕擎玉想赢,那自然是不想让南宫琦灭了御锦军昔日破案神速的威风。

而南宫琦想赢,更不必说,他已经在靖安帝面前夸下海口,自然不想自打脸。

相比而言,三人里,最轻松的,自然是安婉清了。

但她其实也是着急的,毕竟,三日不回叶丞相府,万一杏儿应付不来,事情败露,也是一场麻烦。

从南华街到长央街,行了半个时辰。

让安婉清头疼的是,这傲娇的燕督主不走寻常路,马车绕到济世药堂后院,停了下来。

“下车。”燕擎玉话语中带着命令的口气,大抵是习惯了。

南宫琦岂能任由他喝来喝去,无语道:“本王还没命令你下车呢,胆敢以下犯上命令本王。”

见他二人话不投机,安婉清一把掀起车帘,迈下了马车。

见状,南宫琦瞪了燕擎玉一眼,也跟着下了马车。

燕擎玉悠哉的下了马车,二话没说便纵身一跃飞上了墙头。安婉清与南宫琦对视一眼,紧跟着上了墙头。

三人从济世药堂的后院来到赵大夫的主室,燕擎玉找了一个凳子,一甩衣摆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赵大夫与药徒还在外堂的药铺给人诊脉抓药,安婉清悄悄掀起门帘往外堂看去,一个年迈的老人正在问诊。

南宫琦有些着急的在主室走来走去,倒是燕擎玉耐得住性子,坐在凳子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老人拿上草药,道了几句谢,拖着年迈的步伐走出了济世药堂。

南宫琦一把掀开门帘,未等赵岩反应过来,便将他揪进了主室。

药徒见状,吓了一跳,刚要喊人,却听燕擎玉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御锦军办案,你敢喊一声试试!”

药徒一听主室里的人是御锦军,哪还敢喊,当即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安婉清蹙眉,走到药铺门口,关上了济世药堂的大门。

“滚进来。”燕擎玉道了一声。

药徒吓的瑟瑟发抖,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进了主室,“军爷饶命啊,小的只是个药徒,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军爷,军爷饶命啊。”

“闭嘴!”南宫琦嫌烦,呵斥了一声。

药徒跪在地上,看了燕擎玉一眼,复又看向南宫琦,再也不敢出声。

济世药堂的赵大夫被南宫琦揪进主室,看清坐在凳子上的人,当即吓的跪在了地上,“草民济世药堂大夫赵岩,拜见督主,不知督主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你如何猜到是本督?”

“您自称是御锦军。在御锦军里,如此年轻,魄力十足,生的又风姿绝代的,那自然是燕督主本人了。”赵岩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道。

南宫琦冷笑一声,“你倒是嘴甜的很。”

安婉清不由的蹙眉。心想,这燕擎玉还不到二十岁,却能让赵岩这四十岁的大男人吓成这般,看来,这御锦军的名声果真好不到哪里去。

“本督向来不废话,说,你是不是左撇子。”

赵岩吓的身子一颤,只觉后背生寒,“不……不是……”

燕擎玉正低头玩弄着耳鬓旁的一丝秀发,闻言,星眸一抬,不咸不淡的道:“想清楚了再回答。”

赵岩吓的身子一颤,一时更加不敢开口。

“督……督主……师傅他……他真的不是左撇子啊。”药徒大着胆子开口道。

三人皆是一愣。

“这不可能,李小姐的丫鬟明明说他是个左撇子。”南宫琦质疑。

燕擎玉挑眉。

南宫琦干脆二话没说一把拉起赵岩的左手,查看了一番。

“此人左手有笔茧,显然在撒谎。”

闻言,赵岩吓的瑟瑟发抖,一旁的药徒也吓的不轻。

“若是问心无愧,为何撒谎!看来,济世药堂一定有问题。”南宫琦瞪向药徒与赵岩,冷哼道。

药徒被瞪的不敢开口,吓的急忙低下了头。

“说,周二公子是不是你杀害的。”南宫琦直奔主题,厉声质问道。

“草民与周二公子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害周二公子。”赵岩道。

“凶手是个左撇子,又非常熟悉人体内部,这两处特征,你皆与凶手吻合。”南宫琦道。

“草民冤枉啊,草民行医多年,自然是懂那些常识的。至于草民刚才隐瞒左撇子一事,就是听闻周二公子是被一个左撇子所杀,怕旁人误会,才……”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若是没做亏心事,又何来担心别人误会?”南宫琦冷哼道。

“你在撒谎!”安婉清突然开口。

赵岩吓的一愣,扭头诧异的看向安婉清,显然没觉得自己说的哪里有纰漏。

安婉清来到他的面前,与他直视,“昨日,我与督主、殿下发现凶手疑点,确定凶手是左撇子之后,便立即动身来了济世药堂。凶手是左撇子一事,在我们来之前,根本不可能走漏风声。但是,昨日我等赶到药堂,赵大夫在我们面前故意上演了一出右手拿笔写字的好戏……”

说到这里,安婉清提高声音,厉声质问道:“敢问赵大夫,凶手是左撇子之事,你又是从何听闻?“

赵岩一听,吓的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南宫琦也明白过来,冷哼道:“对,凶手是左撇子一事,根本不可能提前走漏风声。而且,在我们来之前,御锦军比我们早到片刻,你也是用同样的法子骗过了他们!若是你不是凶手,你又怎会知晓凶手是左撇子?你做贼心虚,反而是漏洞百出!”

赵岩瘫坐在地上,惊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再也没有最初那般淡定,眼神的慌张显而易见。

“说,凶手究竟是不是你?”南宫琦冷哼一声,厉声质问,“你为何杀了周二公子又再杀李小姐,你接下来还要杀谁?”

“李小姐人不是我杀的。”赵岩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三人皆是一愣。

燕擎玉挑眉,“看来,这周二公子是你杀的了?”

“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赵岩拼命摇头。

“你这该死的杀人凶手,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究竟是何意!”南宫琦怒气冲冲。

第33章 腹黑督主不好惹

“我不会说的,就算你们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赵岩神色慌张,拼命的摇头。

“可恶!”南宫琦气的两手叉腰。

但见赵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南宫琦复又看向一旁的药徒,呵斥道:“你来说!”

“军爷饶命啊!小的什么都说。”药徒吓的连连点头。

“你知道什么,都统统说出来。若敢撒谎,本王定不饶你。”南宫琦道。

“我知道师傅是左撇子。我还知道师傅前夜子时过后才回房,我前夜闹肚子,无意中发现师傅不在房中。”药徒说到这里,便闭嘴了。

“还有呢?”南宫琦不耐烦的问道。

“小的就知道这些。”药徒吓的连连摇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开口道:“这几日师娘好端端的突然回了娘家,师傅又整日的神色慌张,小的总觉得不对劲。”

南宫琦鄙夷的白了药徒一眼。

这药徒胆小如鼠,危难关头,连自己的师傅都出卖,自然不是什么有良心的人,多半是为了自保没有撒谎。

眼下的突破口,只能放在咬紧牙关闭口不言的赵大夫身上了。

南宫琦复又看向赵岩,警告道:“识趣点就马上开口,等进了大牢,有你好受的!”

听到大牢二字,赵岩身子一颤,动了动嘴唇,却依旧是没有开口。

安婉清也有些着急,“赵大夫,你行医十载有余,医治过的病人不计其数,医者仁心,想必你一定有难言之隐,倒不如把事情说出来,或许还有转机。”

闻言,赵岩整个人有些痛苦,显然是良心发现,心中自责,却还是碍于什么原因,拼命的摇头,“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这……”安婉清与南宫琦都快磨破嘴皮子了,一点效果都不起,当下有些无奈。

“看来,只能将他带走了。”南宫琦提议道。

谁知,一直不开口的燕擎玉突然站了起来,轻哼了一声,“麻烦!”

安婉清与南宫琦一愣,扭头看向他。

燕擎玉嘴角勾着一抹冷笑,“本督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本督的手段硬。”

闻言,赵岩吓了一跳,连连往后挪动。

燕擎玉走到书桌旁,随手掰断了一支毛笔,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他一脚将赵岩踢倒,复又狠狠的踩住了他的手腕,蹲下身,二话没说便将半截毛笔杆生生插入了赵岩的手背。

“啊——”

主室内,赵岩凄惨的声音喊的众人胆战心惊,浑身发怵。

看到这一幕,安婉清与南宫琦不由的皱眉。

燕擎玉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玩弄着手中的另一半毛笔杆,妖魅一笑,微微开口,“胆敢戏弄御锦军,本督废你左手。若是再不开口,就试试……”

赵岩疼的身子打颤,浑身直冒冷哼,满脸青筋凸起,整个人痛苦不堪。

安婉清没想到燕擎玉如此心狠手辣,竟将半截毛笔杆硬生生插入赵岩的手背,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燕擎玉妖魅一笑,复又将那半截毛笔杆从赵岩手中拔了出来。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安婉清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去看。

燕擎玉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邪魅之笑,轻描淡写的道:“本督有的是法子折磨你。先在你身上挖几个大洞,然后再往洞里撒盐,再搅拌一下,味道应该不错,挖出烂肉,让你一口口吃掉。再把你手指一根根砍掉,切成片……”

说到这里,燕擎玉突然又将那半截毛笔杆插入了赵岩的大腿,冷笑了一声,“别以为本督在跟你开玩笑!”

“啊——”赵岩再次凄惨的叫了一声。

“不见棺材不落泪,要不本督送你去御锦军诏狱走一遭,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燕擎玉眼神里透着一丝阴冷。

赵岩疼的汗流浃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燕擎玉一边将那半截毛笔在他大腿上搅动,一边淡笑道:“御锦军诏狱好玩的东西多的是,比如,先将你倒吊起来,在你脚心里挖个洞,再往血洞里倒满辣椒水,或是一桶热油把你从头浇到脚,生生扒下你的皮,再浑身涂抹上香油,放一只饿狗进去……”

如此怵心瘆人的残忍手段,他竟能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安婉清只觉眼前的人太过可怕,听的后背生寒,一颗心砰砰直跳,头皮阵阵发麻,竟本能的喊出了声,“燕擎玉,你够了!”

她突然开口喊了一声,打破了主室内压抑的气氛。

南宫琦刚才也被燕擎玉说的有些惊心失神,听安婉清一喊,本能的扭头看向她,显然有些震惊。

燕擎玉一愣,扭头看向身子有些微颤的安婉清。

安婉清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恍然间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吓了一跳,定了定心神,急忙道:“对不起督主,我……我……”

“害怕了?”燕擎玉声音柔和了许多。

“我……”

安婉清从小到大,哪曾听过如此瘆人惊心的酷刑,哪曾遇到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哪曾碰到过伤人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人,自是有些惊心的,却还是硬着头皮否认。

“没有。”

燕擎玉看了她一眼,随即站起身,扔掉手中那半截毛笔,转身冲一旁的药徒不咸不淡的道:“拿桶水来。”

安婉清与南宫琦闻言,急忙看向赵大夫,不知赵大人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听了燕擎玉的酷刑,竟不知何时吓晕了过去。

“我……这就去拿。”药徒吓的两腿发抖,裤腿处湿漉漉一片,显然是被吓尿了。

南宫琦不由的碰了一下鼻尖。

御锦军的狠辣,他是听过的,却不知道,御锦军诏狱竟还有如此毫无人性的酷刑,实在是泯灭人性。

此时此刻,安婉清只觉得,就连可能是杀人凶手的赵大夫,都是好人。

这世上,除了御锦军,都是好人。

安婉清不由的摸了一下藏在袖口里的匕首,一脸愤恨的看向背对着自己的燕擎玉。

她想,就趁现在,杀了这该死的妖孽,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若说本督是恶人,那若没有本督这个恶人,就凭你们两个,只会是徒劳无果。”燕擎玉没有回头,却是突然开口。

闻言,安婉清握着匕首一时愣在了原地,心砰砰直跳。

第34章 天网恢恢(一)

只见药徒从内堂端来一桶水,还没等燕擎玉吩咐,二话没说便朝赵大夫泼了过去。

赵大夫冷不丁被泼醒,睁开双眼,看到燕擎玉,吓的连声惨叫,“我说,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燕擎玉走到凳子旁一甩衣摆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旁若无事般轻吐道:“说吧。”

安婉清将匕首藏进袖口,定了定心神,扭头看向赵岩。

南宫琦狠狠地瞪了一眼燕擎玉,也扭头看向赵岩。

此刻的赵岩被燕擎玉折磨的不成样子,浑身湿漉漉的,大腿及左手鲜血淋淋,半瘫在地上,满脸痛苦的道:“五天前的夜晚,一个蒙面人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他以我妻子的性命要挟我,说是要帮助他杀掉四个人……”

三人一阵惊讶。

四个人?那凶手自然不是按照五行杀人。

“然后呢?”南宫琦催促道。

赵岩瘫在地上,轻叹了一声,“他用我妻子做要挟,我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那晚,他威胁我不准报官,否则便杀了我妻子,为了控制我,他带走了我妻子,还有我多年记录的行医账册……”

“账册?”南宫琦蹙眉,“什么账册?”

“干我们这一行的,每医治一位病人,都是会做详细记录的,毕竟我们是大夫,万一出了茬子,还有个依据凭证。病人抓的什么药,是什么症状,何时来就诊的,我都是要每日记录的。”赵岩解释道。

“也就是说,凶手从你的账册上,选择了四个病人,作为他行凶的对象。”安婉清道。

赵岩一脸悲痛的点了点头。

“你可知,凶手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至于无缘无故找四个人杀死吧?”安婉清蹙眉,心情有些压抑,“若说这周二公子得罪过什么人,倒是可信。但是,这李小姐自幼有病,足不出户,定然是没有什么仇人的。”

“显然,凶手的目的,根本不是复仇!”燕擎玉开口。

“前夜子时,他让我帮他杀死周尚书府的二公子,又命我今日午时帮他杀死李小姐,我杀了周二公子后,便是再也不想配合他,他只好让我以复诊为由去李府引开李小姐的贴身丫鬟,他亲自动手。“

说到这里,赵岩痛苦的叹了口气,满脸恳求道:“杀人偿命,我是知道的,我只求督主,能救出我妻子。”

“本督问你,你可曾见过凶手的样貌?”燕擎玉问道。

赵岩摇了摇头,“他蒙着面,不过看外形,听声音,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

“他之后可曾来找过你?”南宫琦问道。

赵岩摇了摇头,“我离开李府后,便吓的回了济世药堂,再也没敢出去。”

“也就是说,你压根不知道凶手究竟为何要杀死这四个人?更不知道,凶手接下来还要杀谁?”南宫琦蹙眉,看来,这案子有些棘手。

赵岩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说完,赵岩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忆道:“对了,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他说他只要杀完四个人,若无人破解此案,到时候这便会成为千古疑案。哪怕破解了,抓到他,他也同样是赢了。他说,他故意留下线索,无论他被抓,还是不被抓,他都赢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此人多半是个变态杀人狂!”南宫琦冷哼道。

“可曾还有第二本账册?”燕擎玉蹙眉问道。

赵岩吓的连连点头,“病人来看病,药徒都会将病人病情记录下来。到了晚上,我总是习惯性的再挑灯重新誊写一遍。”

“把另一本账册拿来,本督要带走。”燕擎玉命令道。

药徒闻声,吓的急忙起身去拿账册。

“凶手确实留下了线索。第一个案子,水、胆,有金有木有水有火。第二个案子,火、心,结缡无结又无丝……”安婉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蹙眉道:“这些便是线索。”

“但是,他要杀四个人,如今线索不足,我们根本抓不到他。”南宫琦蹙眉,轻哼了一声,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凶手十恶不赦,总不能等他杀完四个人,才破解他的谜团吧。”

“胆敢公然挑衅御锦军,本督若是不抓到此人,就不配做御锦军督主。”燕擎玉拳头紧攥,青筋暴起,咬牙道。

南宫琦蹙眉白他一眼。

“督主也看出来了?”安婉清扭头看向燕擎玉。

心道,能惹的大名鼎鼎、处变不惊的御锦军督主如此动怒,这凶手也算是有些本事。

“你都能看出来,本督难道比你笨吗?”燕擎玉挑眉看向她,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看出什么?”南宫琦问道。

“此案复杂,定然会惊动御锦军。凶手胡乱杀人,摆明了是针对御锦军的。倘若御锦军破不了案,在京都的威望,自然是锐减。”

说到这里,安婉清蹙眉不解的摇了摇头,“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会自认为,就算是抓到他,他也赢了呢?”

安婉清心下奇怪,百思不得其解。

同样不解的何止是她,燕擎玉也有些想不明白。

燕擎玉瞳孔陷的越来越深,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一团迷雾正慢慢笼罩,一张大网正向他扑来……

眼见赵岩自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三人只好打道回府。

马车内,三人无言,心情各不相同,却皆是被一股莫名的紧张感压抑着。

回到周尚书府,三人坐在一起,商讨了一下案情,但是总觉得少了什么,线索连不上,因讨论不出什么,三人用过晚膳便各自回了房。

翌日,天刚蒙蒙亮,三人皆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后院的凉亭。

“督主,早。”安婉清没辙,只能硬着头皮给燕擎玉几分面子。

南宫琦倒是不必给任何人面子,“这么早,都睡不着了?”

燕擎玉自也不会给他面子,一脸傲娇,“本督有早起的习惯。”

安婉清偷着白了他一眼,心下无语。明明担心案子睡不着,还死要面子。今日可是最后期限,若是再不破案,怕是……

“督主,四起凶案,如今已发生二起,若是第三起凶案出现,便可以……”

还没等安婉清开口,便见莫亭急匆匆跑了过来,“督主,就在刚才,接到报案……”

三人皆是一惊,同时扭头看向气喘吁吁的莫亭。

莫亭缓了口气,没等燕擎玉开口,蹙眉急道:“主子,位于东华街的刘员外死在了自己房中,死者与周二公子、李家小姐死状极其相似,定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第35章 天网恢恢(二)

燕擎玉与安婉清对视一眼,显然震惊于凶手的动作实在太快,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倘若再这样下去,等第四起凶案出现,怕是真成了一起无头冤案了。

不过,说句自私的话,如今出现了第三起凶案,再结合昨日的两起案子,线索便可以联系起来了。

安婉清憎恨御锦军,自然希望御锦军倒霉。但是,死者为大,哪怕是仅凭良心,她也要查出真相,还死者公道。

安婉清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正义,却还是选择了以大局为重,暂且放下个人恩怨。

“何时?具体细节说一下。”安婉清道。

“今早卯时,刘员外的家奴发现刘员外的尸体,便立马报了案。刑部与御锦军已经赶了过去,这刘员外大肠被挖出,旁边一堆木头,地上同样出现了一行血字。”莫亭道。

“现在卯时未过,看来,这凶手刚作案不久。”南宫琦蹙眉。

莫亭轻叹了一声,“是啊。昨日午时杀死了李小姐,今日卯时又杀死了刘员外,这凶手的速度……”

燕擎玉脸色有些难看,“大肠,五行属木。凶手虽然不是按照五行杀人,却是按照五行挖出的死者内脏。”

“莫亭,地上的血字写了什么?”燕擎玉问道。

“晨起无日偏逢雨。”莫亭皱眉不解。

“晨起无日偏逢雨?”安婉清默念了一遍,“我知道了。”

“是个震字。”燕擎玉开口。

安婉清点了点头。

燕擎玉背着手,蹙眉沉思,脑海中似乎捕捉到了一丝什么,却也只是一闪而过。

“今日是最后期限,已经三起案子了,是时候抓到凶手结案了。”安婉清开口道。

燕擎玉扭头看向她,对于眼前的女子,多了一丝好感,哪怕她不是画像中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子,他也不能否认,眼前的女子,很聪明。

而他,恰巧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督主,你还记得李小姐的那行血字是什么吗?”安婉清道。

“结缡无结又无丝。”燕擎玉回过神来,“那是个离字。”

南宫琦恍然大悟,惊道:“震,离……这不是八卦吗?”

“八卦?”安婉清一愣,她自是没有学过八卦,更是半点也不懂,“敢问殿下,八卦是哪八卦?”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燕擎玉替南宫琦回道。

“可凶手只杀四个人啊。”安婉清奇道。

“这震在八卦中代表东方,这离在八卦中代表南方……”南宫琦若有所思。

“本督明白了。”燕擎玉突然开口,“若是凶手按照八卦杀人。有金有木有水有火。是个坎字。”

闻言,安婉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缺土,便是没有土。欠了土,的确是坎。”

“这坎在八卦中代表北方。”南宫琦一脸的认真,“震、离、坎,再加一个兑。便是八卦中的四大主卦。如今已经有了震、离、坎,还差一个兑。兑在八卦中代表西方。”

“这就对了。”安婉清一脸激动,“我明白了,凶手要杀的人,便是依据这八卦中的四大主卦,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进行。周尚书府位于北华街,李侍郎府位于南华街,这刘员外府位于东华街,那么接下来,凶手作案的地点,便是西华街。”

燕擎玉赞同的点了点头。

“只是有一点,西华街可是京都四大主街之一,车水马龙、高邸耸立,家家户户人口众多,凶手要杀哪个人,我们如何确定?”南宫琦道。

“自然是根据前面三起案子,推理呀。”安婉清提醒道。

说到这里,安婉清似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燕擎玉,认真道:“督主,麻烦您马上请御锦军去问一下,这周二公子与刘员外是否一个属鼠,一个属兔。”

“这周二公子确实属鼠。”燕擎玉道。

“督主知道?”安婉清奇道。

“本督看过刑部登记的死者资料。”燕擎玉道。

但见安婉清瞪着大眼看向自己,燕擎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不咸不淡的道:“本督说过,本督这双眼睛,过目不忘。”

安婉清急忙撇开目光,在心里向他翻了个白眼。

“为何问这些?”燕擎玉奇道。

安婉清只得认真回道:“我偶然从李小姐的丫鬟口中得知李小姐属马。刚才有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李小姐死于午时,午时便是马时,五行火,恰巧李小姐也属马。”

“这周二公子死于子时,子时便是鼠时,五行水,这周二公子也刚好属鼠。”燕擎玉瞪着一双摄人心魄的魅眼看向安婉清。

安婉清撇开目光,低头继续道:“刘员外死于卯时,卯时便是兔时,五行木,若这刘员外属兔。那便就对上了。”

“马上去确定一下,刘员外是否属兔。”燕擎玉命令道。

“是,属下马上去。”莫亭道。

现在思路有了进展,瓶颈有了突破口,三人七上八下悬着的一颗心稍微安定了下来。

周府管家备好了早饭,来凉亭请三人。

三人前往前厅,边吃早饭,边等莫亭。

三人吃了一半,莫亭便急匆匆折了回来,“回主子,刘员外确实属兔。”

安婉清放下筷子,“北华街,子时,水,属鼠。南华街,午时,火,属马。东华街,卯时,木,属兔……”

“西,五行属于金。酉五行也属金。”燕擎玉放下筷子,接着安婉清的话继续道:“西华街,酉时,金,肾。”

“肾脏,在五行中属金?”安婉清问道。

燕擎玉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凶手最后一个作案的时间,是酉时。作案的地点是西华街,目标是肾脏不好的人。”南宫琦拿着筷子分析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安婉清道。

燕擎玉补充道:“酉时便是鸡时,凶手下一个目标,是一位属鸡的肾脏不好的人。”

“殿下,可否把药徒的那本账册给我看一眼。”安婉清小心翼翼的问道。

燕擎玉点了点头,“莫亭,去本督房中取。”

莫亭还未喘口气,复又嗖的跑了出去。

安婉清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燕擎玉,你想累死你的下属?

半盏茶功夫,莫亭拿着药徒记录的账册走进了前厅。

安婉清翻开账册,不由的蹙眉,这药徒的字实在是太丑,真是难为每晚都要重新抄写一遍的赵大夫了。

话又说回来,幸亏赵大夫有每晚抄写的习惯,否则,便少了这最重要的线索。

第36章 静等斗嘴(一)

安婉清认真的低头翻阅,突然停下动作,道:“位于西华街,又曾去过济世药堂查看肾脏的,只有一人……“

“礼部推官马伦。”燕擎玉突然开口,抢先一步道。

安婉清愣住,瞠目结舌的看向他,“督主这都记得?”

“本督昨夜翻看过,这账册一共千百记录,从赵岩行医第一天,到昨日最后一天,无一漏缺。”燕擎玉道。

不光安婉清,就连南宫琦都是瞠目结舌的看向他。

燕擎玉一脸得意,扭头看向安婉清,似是在挑逗一般,轻笑道:“本督说过,这双眼睛,过目不忘。”

安婉清没想到,他昨夜只是将这本厚厚的账册简单翻看了一遍,便足以将上面的记录背下来。

不知为何,心口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瞪这么大的眼珠子干什么?”燕擎玉有些好笑,“本督仅看了一眼,便知谁几年几月几日去济世药堂瞧过何病。什么刘大人胃口不好,马夫人脾胃不好,赵大人拉肚子……”

“督主,眼下抓凶手要紧。”安婉清定了定心神,只得打断了燕擎玉的话。

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眼下不是自恋的时候。

燕擎玉挑了挑眉,只得闭嘴。

“礼部推官马大人,属什么?”安婉清看向燕擎玉,为确保万无一失,问道。

“属鸡,本督记得。”燕擎玉道。

“这就吻合了。”安婉清轻叹一声,继续道:“傍昏酉时,凶手可能会对西华街的礼部推官马大人动手,以免打草惊蛇,我们提前埋伏,来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

“看来,这马大人倒是命大。”拨开层层迷雾,燕擎玉心情好了许多,难得开个玩笑。

安婉清一愣,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燕擎玉,心下有些微怒,“督主既然昨夜看过账册,又过目不忘,何故刚才不提,等我查看账册忙活了半天……”

若不是眼前之人是御锦军督主,安婉清真想煽他一耳光。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本督喜欢看你认真的样子。”燕擎玉玩味一笑。

安婉清一愣,瞪着大眼看向燕擎玉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心不由的痛了一下,本能的捂向胸口。

“怎么?”燕擎玉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轻吐道:“对本督动心了?”

闻言,安婉清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旁的南宫琦急了,怒瞪着燕擎玉,骂道:“燕擎玉,你变态啊,叶南是男人。”

燕擎玉也不生气,冷笑了一声,“怎么,七殿下如此动怒,是嫉妒?还是吃醋?”

南宫琦瞪大了眼珠子,“你胡言乱语什么,本王喜欢女人。”

燕擎玉刚要再说什么,安婉清忍无可忍的提醒道:“人命关天,破案要紧,督主请自重。”

见安婉清生气,燕擎玉与南宫琦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

莫亭瞪大了眼珠子,不可思议的打量了安婉清一眼。

此乃何方神圣?竟能让我们督主这般听话?

“以凶手作案三起的速度来看,今日酉时,凶手很可能再动手。”安婉清提醒道。

“莫亭,你与墨秋带几个人马上去西华街礼部推官马大人府邸,注意隐藏,万不可打草惊蛇。今日酉时,本督务必看到凶手。”燕擎玉道。

“是,属下马上去。”莫亭得令,退了出去。

“现在离酉时还有几个时辰,我们干什么?坐在这里干耗着吗?”南宫琦托着下巴出神的看向安婉清。

安婉清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想必殿下这几日也累了,要不回房休息一会儿,等抓到凶手,在下再去叫醒殿下。”

南宫琦一愣,瞪大了眼珠子,“休息?”

燕擎玉冷笑了一声,讥讽道:“不去休息,莫不是七殿下想亲自去抓凶手?”

“燕擎玉,这里有你什么事,你插什么嘴!”南宫琦气呼呼的瞪向燕擎玉。

燕擎玉挑眉,一脸的不羁,起身站了起来,背着手边走边道:“不相为谋。”

“燕擎玉,你去哪里?”南宫琦急忙问道。

“本督还能去哪?要么回御锦军诏狱,要么回燕督府。”燕擎玉头也不回,冷笑道。

安婉清一愣,瞬间明白,燕擎玉这是想独揽破案的功劳了。

去捉拿凶手的人可都是御锦军,到时候,凶手一旦落网,墨秋与莫亭自然会将凶手交给燕擎玉。

安婉清扭头冲南宫琦递了个眼色,南宫琦会意,起身快步追上燕擎玉,“站住,燕擎玉,从此刻开始,本王要跟着你,直到结案。”

“什么?”燕擎玉瞪大了眼珠子,显然没想到南宫琦会来这么一招。

“此案的功劳可不能都归结于你们御锦军,不是吗?”南宫琦扬起下巴,反问道。

燕擎玉扭头看向安婉清,安婉清急忙撇头目光,无事般低头不语。

“本督让你们一半的功劳。”燕擎玉开口。

“这还差不多。”南宫琦两手叉腰,撇嘴道。

安婉清心下无语。这个该死的腹黑督主,本来就该有我们一半的功劳,什么叫做你让我们?

“燕擎玉,你马上回来给本王坐下,哪里都不准去,直到墨秋他们把凶手带来,本王要亲自审一下这个该死的杀人狂魔,看他究竟为何如此丧心病狂!”南宫琦道。

燕擎玉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凳子旁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随意的道:“本督今日心情不错,给你个面子。”

南宫琦一阵无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燕擎玉旁若无人,翘起二郎腿靠在凳子上闭眼假寐。

若是平时,他自是不会这般听从南宫琦命令的,可是不知为何,看到安婉清,他竟选择了留下来。

安婉清扭头看向近在面前的燕擎玉,她多想趁现在掏出一把匕首捅入他的心脏,却还是努力说服自己,破案要紧,以后再找机会报仇也不迟。

南宫琦干脆趴在了桌子上,无所事事的玩弄着红穗玉笛。

等了一会儿,燕擎玉大抵是坐累了,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漫步往门外走去,南宫琦见状,急忙喊住他,“站住,你去哪里?”

“茅厕!”燕擎玉翻了个白眼。

南宫琦一脸尴尬。

“殿下想去?”燕擎玉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滚!”南宫琦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燕擎玉嘴角一撇,故意哼起小调,背着手悠哉的迈出了主厅。

“你瞧瞧他那德性,本王恨不得揍他一顿。”南宫琦噘着嘴冲安婉清抱怨道。

第37章 静等斗嘴(二)

安婉清蹙眉,有些好奇的问道:“燕擎玉年纪轻轻,是如何拿下整个御锦军的?”

南宫琦撇嘴,“还不都是因为父皇宠他,才将御锦军诏狱给了他,凭他的年龄,哪有资格当御锦军督主。”

但见南宫琦一副既羡慕又嫉妒的模样,安婉清想,二人年龄相仿,一个叱咤风云、一个却无所事事,想来七殿下心中难免有些不快吧。

“看来,殿下是瞧不上这燕督主了?”安婉清随口道。

南宫琦蹙眉,咬了一下嘴唇,“那倒也不是,燕擎玉确实有些手段的。”

“年纪虽轻,却能让整个御锦军惟命是从,除了陛下的宠信外,自然也是有些本事的。否则,单凭陛下撑腰,怕是很难服众。”安婉清若有所思的道。

没一会儿,燕擎玉便回来了,一脸扫兴的样子,“本督还从未这般清闲过,现在离酉时还早,总不能干耗着。本督提议,去猎场赛马。”

燕擎玉即便再傲娇霸道,脱下那身赤红蟒袍,也只是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贪玩之心总还是有的。

“可以啊。”南宫琦自然也是闷坏了,等待是最煎熬的,再坐下去,他真的要疯了。

安婉清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

现在午时未到,等赛完马回来吃过午饭,还可以再赛几场,耗费一下时间,想来很快就到酉时了。

燕擎玉看向安婉清,挑眉笑道:“怎么,叶南公子也会骑马?

安婉清自然知道,燕擎玉话中有话,他指的是叶二小姐。

“与督主相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不过在下还是学过马术的。”安婉清装作听不懂。

“叶南公子果真深藏不露。”燕擎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意味深长的道。

安婉清云淡风轻,“督主见笑了,在下一介男儿,岂能只读圣贤书。”

“就是,燕擎玉,你烦不烦,乱问什么!”南宫琦无语的冲燕擎玉嚷嚷了一声,转身往厅外走去。

“好一介男儿。”燕擎玉妖魅一笑。

安婉清瞪了他一眼,刚要迈步,谁知,燕擎玉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挑眉轻声道:“现在还装?”

“督主请自重。”安婉清挣扎了一下。

“叶二小姐还真是厉害,不仅会武功,还会马术。”燕擎玉蹙眉。

“督主又了解小女子多少。”安婉清扬起头瞪向燕擎玉,咬牙小声道。

“你不说,那本督只好改天去问一下叶丞相。”燕擎玉故意道。

“不要!”安婉清吓了一跳,本能的一把攥住燕擎玉的衣袖,慌张的解释,“碧妤都是偷着学的,父亲他不知道,求督主保密。”

“有意思。”燕擎玉挑眉。

安婉清一颗心砰砰直跳,正要准备掏出匕首,却见走出一段距离的南宫琦突然转身。

见状,燕擎玉急忙松开安婉清。

安婉清将匕首藏进衣袖,心跳的厉害。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南宫琦瞪着大眼,有些奇怪的看向二人。

“没……没什么……”安婉清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燕擎玉摸了一下鼻尖,轻咳一声,故作无事般继续往前迈步。

南宫琦蹙眉,“那为何走的如此慢?”

“是殿下风风火火往外跑,我与督主就怕跟不上,刚想着加快步伐,殿下突然转身,吓我们一跳。”安婉清解释道。

“哦,走吧。”南宫琦耸耸肩,不以为意。

安婉清冲燕擎玉的后背狠狠的瞪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往外走去。

穿过回廊,燕擎玉突然开口,“我们走后门。”

安婉清赞同的点了点头。

南宫琦想了想,“也是,案子未破,我们如此悠闲,怕是不妥,还是低调点好。”

三人来到马场,去马厩各自挑选了一匹骏马。

“督主,我们比试什么?”安婉清挑好了骏马,扭头看向燕擎玉,问道。

燕擎玉一愣,看向安婉清,挑了挑眉,“本督倒想听一听,叶南公子的意思?”

南宫琦在他身边高声道:“依本王看,这比试必须有输赢,谁输了,就请客。”

“南宫琦,你在本督耳边嚷嚷什么,能不能小声点!”燕擎玉撇嘴。

南宫琦瞠目结舌,瞪着大眼看向燕擎玉,气冲冲的道:“燕擎玉,你敢直呼本王名讳!”

“行了,少拿王爷的架子压本督。”燕擎玉没好气的道。

“燕擎玉,你不要仗着父皇宠你,便不把本王放在眼里。要知道,你们御锦军,连给本王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燕擎玉向他翻了个白眼,懒得回应他。

安婉清无奈的抚了一下额头。

论身份,论地位,御锦军督主的头衔自然是比不上一个宝珠亲王的,甚至连个普通京官都不如。

但是,燕擎玉是个循规蹈矩、尊卑有序的人吗?

“殿下,谁输了便请客,是不是有些太随意?”安婉清打破尴尬的气氛,看向南宫琦。

南宫琦一愣,“婉……咳……叶南你觉得呢?”

安婉清复又看向燕擎玉,“督主觉得呢?”

燕擎玉双手环抱于胸前,邪魅一笑,“本督倒想听一听叶南公子的提议。”

看向燕擎玉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安婉清一颗心砰砰跳动,拳头不由的攥起,一字一吐道:“我想跟督主比试,若是督主输了……”

“如何?”燕擎玉挑眉,目不转睛的看向她。

“若是督主输了,让叶南捅一刀。”安婉清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本能的脱口而出。

“……”燕擎玉凤眸圆睁的看向安婉清,嘴角抽了抽,气急反笑,“你当本督是活靶子?”

南宫琦更是瞠目结舌的看向安婉清。

婉清,你莫不是疯了,这报仇的法子是不是有些太过无脑啊。且不说能不能赢得了燕擎玉,就算赢了,他能让你刺他一刀吗?

就算刺,那自然也是让你避开要害的。

安婉清自知失言,回过神来,急忙道:“督主莫当真,在下是开玩笑的,怎敢伤害督主。”

一向冷静的安婉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遇到燕擎玉,整个人冲动了很多。

心下暗叫糟糕,自己刺杀燕擎玉的决心实在是太明显,怕是引起怀疑了。

“本督当真也无妨,本督的马术在南昭国可是数一数二,你又怎会赢得了本督?”燕擎玉一脸的自信。

“那在下还真想见识一下督主的风采。”

“喂,你们能不能别忽视本王,考虑一下本王的感受,我们是三个人好不好!”

第38章 攻心计(一)

燕擎玉直接无视他,看向安婉清,“若是本督赢了呢?”

安婉清一愣,瞪着大眼看向燕擎玉,一时哑然。

她真的没想过这一点。

“本督若是输了,让你捅一刀又何妨。不过,若是本督赢了……”

燕擎玉妖魅一笑,却是欲言又止,扇子般的眼睫毛忽闪着,那双摄人心魄的星眸里带着一丝傲娇。

看向燕擎玉眉宇间那颗红的泣血的朱砂痣,安婉清一颗心急速的跳动,“如何?”

“本督要了你!”燕擎玉勾起一抹邪魅之笑,吓唬道。

安婉清凤眸圆睁,显然震惊于燕擎玉的回答。

“燕擎玉,你变态啊,原来你是个死断袖!”南宫琦瞠目结舌,瞪大了眼珠子。

“咳!”燕擎玉嘴角抽了抽,险些被南宫琦的话呛死,反骂道:“你才是个死断袖呢。”

安婉清无语,急忙打圆场道:“二位主子,我觉得谁输了谁请客就比较好。”

燕擎玉与南宫琦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各骑各的。”

安婉清嘴角抽了抽,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急忙配合道:“是,二位主子高兴便好。”

一场好端端的赛马闹得不欢而散,三人无趣,便提前回了周尚书府。

用过午饭,各自回房午休了一会儿,又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眼见酉时已过,三人在前厅等的都有些急了。

南宫琦猛地站起身,刚要冲安婉清说话,便听到外面回廊上一阵走动。

三人齐齐抬头看向通往主厅的回廊。

墨秋与莫亭带着一队御锦军,押着一个中年男人从回廊上走来,三人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本王倒要看看,杀人凶手究竟为何如此变态,竟如此丧心病狂。”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

“我心中有个疑惑未解,这凶手是哪里来的自信,他怎会认为哪怕我们抓住他,他也赢了。”安婉清蹙眉若有所思,摇了摇头。

燕擎玉瞳孔陷的很深,同样心下不解,心口莫名的有些压抑。

“督主,在礼部推官马大人的府邸,我们擒住了凶手,他对自己作案行凶供认不讳。”莫亭道。

墨秋狠狠的一脚踢到凶手的腿弯处,“跪下。”

凶手被两名御锦军押着跪在了地上,却是没有挣扎,梗着脖子,毫不畏惧的看向燕擎玉,嘴角还勾着一抹冷笑。

燕擎玉蹙眉,“你是何人?”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孙芃。”孙芃梗着脖子道。

众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显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燕擎玉瞳孔陷了陷,“你认识本督?”

“叱咤朝野的御锦军督主,没见过,那也是听过的。”孙芃毫不畏惧的道。

“看他这样子,挺正常的啊,怎么会是个变态杀人狂。”南宫琦托着下巴,不解道。

燕擎玉黑着脸瞪向他。

“燕擎玉,你瞪我干什么!”南宫琦白他一眼。

孙芃蹙眉,扭头看向南宫琦,“你不是御锦军的人?”

南宫琦冷笑一声,“本王从善如流、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与御锦军八竿子打不着。”

“殿下……”安婉清示意南宫琦不要把话题扯远,随即看向孙芃,蹙眉道:“你为什么要一连杀死四个人,死者与你有何仇恨?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众人齐齐看向孙芃,同样疑惑不解。

孙芃毫不避讳,“我就是想让京城混乱,想让天子脚下不太平。”

“不用刑,怕是他不会痛痛快快的招供。”墨秋冷哼道。

“且慢!”燕擎玉站起身,慢慢来到孙芃面前,拳头微微攥起,厉声道:“御锦军掌管京城治安,你故意制造京城混乱,还不是针对御锦军。说,你是谁派来的?”

“那就请督主听好了。”孙芃一脸的痛快,反而让燕擎玉等人越发觉得诡异。

孙芃道:“长央街是京城正中央主街道,东华街、南华街、西华街、北华街四条主街围在长央街四侧,我先从长央街上选中了济世药堂,作为我计划的中心点,复又拿走济世药堂赵大夫的药册,利用八卦与五行规律,选中了四个行凶目标,开始我杀人的计划……”

“他们与你究竟有何深仇大恨?你为什么杀他们!”南宫琦脸色铁青,厉声质问道。

谁知,孙芃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只是不幸地被我选中而已。”

“你个杀人狂魔,你丧心病狂啊!”南宫琦忍不住骂了一句。

“赵大夫的妻子呢?”安婉清问道。

“没有了利用价值,杀了。”孙芃不咸不淡的道。

安婉清蹙紧了眉头。

南宫琦气不过,踹了孙芃一脚,“丧心病狂,你这种人,早该千刀万剐!”

“你处心积虑做这些,还故意留下破绽,留下线索,其实你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行凶,而是针对御锦军诏狱,是不是!”燕擎玉脸色铁青,一脚将孙芃踢倒,厉声质问道。

御锦军急忙按住孙芃。

孙芃毫不畏惧的冷笑了一声,突然提高了声音,仿佛要让所有人都听到,“我恨靖安帝,我要让京城混乱,我要为主子报仇!”

众人皆是惊了一跳,瞪大了眼珠子。

两名御锦军死死的按住孙芃,生怕他挣脱。

“你与陛下究竟有何仇恨?为什么这样做?你主子是谁?”燕擎玉先回过神来,蹙眉问道。

“你这丧心病狂的疯子,休要东扯西扯,满嘴胡言乱语,快说,究竟为什么杀人!”南宫琦怒骂道。

“狡兔死走狗烹,靖安帝,你为巩固手中皇权,残害忠臣良将,你不得好死!”孙芃扯着嗓子骂了起来。

燕擎玉脸色铁青,厉声冲墨秋道:“封锁主厅,任何人不准靠近。”

“是,属下明白。”墨秋点了点头。

此事事关靖安帝,自然不能让任何人听到半点风声。

燕擎玉一脚踩到孙芃的手背上,用力碾压,咬牙道:“别挑战本督的耐性,说重点!”

孙芃疼的额头上渗出丝丝冷汗,突然冲燕擎玉辱骂道:“燕督主,你认贼作父,你枉为人子!”

燕擎玉瞳孔陷的更深了,“你说什么?”

众人齐齐扭头看向燕擎玉,复又看向满脸痛苦的孙芃,显然震惊于他刚才骂出口的话。

谁知,孙芃却是扯着嗓子大笑了一声。

莫亭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厉声提醒道:“等你到了御锦军诏狱,不死也会脱层皮,识趣点就快说。”

第39章 攻心计(二)

“我要为主子报仇,靖安帝这个昏君,他为了一己私利,残害良将,他不得好死。”孙芃扯着嗓子嚷嚷道。

“你放肆!胆敢辱骂父皇!”南宫琦一阵恼火,转身看向燕擎玉,“此人胡言乱语,怕是不用刑他肯定不说重点。”

燕擎玉瞳孔陷的越来越深,心口莫名的压抑,揪的喘不动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冷声质问道:“说,你主子究竟是谁?”

孙芃目光定在燕擎玉的身上,“我孙芃,十八年前,乃是骁勇大将军的前锋……”

燕擎玉心口猛烈的跳动了一下,脸色越发的难看,本能的后退了一步,隐约觉得一张大网正向他扑来……

南宫琦扭头看向他,皱起了眉头。

安婉清心下有些奇怪,虽不知道其中的关联,却是懂得察言观色,莫名的感受到了主厅内一股压抑的气氛。

孙芃看着燕擎玉,梗着脖子道:“我们将军在沙场浴血奋战,为南昭国立下无数战功,无奈靖安帝心胸狭窄,怕将军功高盖主,便利用涿泸城之变,让将军腹背受敌,我孙芃命大,在乱尸中苏醒,苟延残喘,一路从边疆乞讨而来,目的就是为了替将军报仇,把将军的真正死因告知世人……”

燕擎玉脸色铁青,青筋暴起,指尖掐入肉中,狠狠的一脚踩向孙芃胸口,咬牙逼问,“你是想告知世人,还是想告知本督!你当本督是傻子吗?你都躲藏了十八年,为何等到现在才报仇!快说,你究竟是何人,究竟是谁派你来告知本督这些的!”

安婉清扭头震惊的看向燕擎玉,心下奇怪不已。十八年前,燕督主怕是刚出生吧?

谁知,孙芃冲燕擎玉冷笑了一声,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不好,他口中含有剧毒。”墨秋惊叫了一声。

已经为时已晚,孙芃咬破毒药,断了气,脸上还挂着一丝冷笑。

燕擎玉青筋暴起,拳头攥的咯吱响。

一时间,压抑的气息笼罩,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安婉清看向燕擎玉,复又看向孙芃。突然想起孙芃曾对赵大夫说过的话,无论他被抓与否,都赢了。

安婉清心下不解,但见燕擎玉脸色铁青,便也明白,孙芃大抵是说中了吧。

“督主,他……”墨秋打破殿内的寂静,蹙眉看向燕擎玉。

“据实汇报。”燕擎玉微微扬起下巴,霸气回道。

“这……”莫亭一脸担心的看向燕擎玉,复又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南宫琦。

他想,即便督主不据实汇报,这七殿下向来看不惯我们御锦军,自然也会向圣上据实汇报的。

燕擎玉扭头看向莫亭,眼神犀利,“把他的口述一字不落写下来呈上去。”

墨秋蹙眉,“督主,此人居心叵测,分明就是有意挑拨督主与圣上的关系,让圣上疏远督主……”

燕擎玉微微攥起拳头,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冷笑,“本督还不信,就凭他三言两语,就能动摇本督在京都的地位!”

说完,燕擎玉背着手大步流星的往主厅外走去。

墨秋与莫亭命两名御锦军拖走了孙芃的尸体,整队御锦军紧跟其后。

空荡的主厅内,只剩下安婉清与南宫琦。

安婉清感受到四周的压抑,缓了缓气息,扭头看向南宫琦,“殿下,人都走了。”

南宫琦一把拉住安婉清,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交给御锦军结案吧。”

二人来到大街上,晚霞早已退去,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路上的行人开始变少。

安婉清终是藏不住心中的疑惑,奇怪的问道:“殿下不与御锦军抢功了?”

南宫琦脸色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答反问道:“婉清,你觉得此人真的是十八年前侥幸存活下来的骁勇大将军的部下吗?”

安婉清摇了摇头,“燕擎玉刚才说的对,十八年都过去了,怎么早不复仇,偏偏等到十八年之后。很显然,此人有问题。”

说到这里,安婉清蹙了一下眉头,“不仅如此,他还在关键时刻咬毒自尽。我一直不明白……”

“你是不明白,此事与燕擎玉有什么关系。”南宫琦替她开口。

安婉清点了点头,“孙芃留下破绽引我们抓到他,根本就是为了把刚才的话说于燕擎玉听的。十八年前,燕擎玉哪怕出生了,也最多是个婴儿。就算陛下陷害忠臣良将,也与燕擎玉没有半点关系呀,孙芃为何要跟燕擎玉说这些?”

“十八年前叱咤风云,立下无数战功的骁勇大将军白译凡,是燕擎玉的父亲。”南宫琦开口。

“什么?”安婉清一惊,“殿下的意思是,孙芃口中的主子,那个十八年前葬身沙场的骁勇大将军,是燕擎玉的父亲?”

南宫琦蹙眉。

“可这骁勇大将军姓白啊!”安婉清质疑道。

“燕擎玉大抵是随母姓。”南宫琦也觉得奇怪,含糊道。

“为什么?”安婉清好奇道。

“不知道。这些零碎传闻,也是本王无意中知道的。骁勇大将军确实战死沙场,至于是否如孙芃说的那般,便不得而知了。”

“也就是说,此人的目的,便是挑拨燕擎玉与陛下的关系?”安婉清瞪着大眼道。

“御锦军掌管京城治安,是个肥差。燕擎玉更是深得父皇宠信,想拉拢他的人不少,但燕擎玉行事作风太过孤傲,旁人将他拉拢不来,自然便恨他。想拿下他,让自己的人坐上御锦军督主位子的也不少。”

安婉清一时沉默了。

按理说,她应该为燕擎玉有一堆敌人感到高兴。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背后操控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实在太过毒辣,用一个孙芃设计挑拨燕擎玉与靖安帝的关系,却让无辜的人因此丧命,这狠辣手段,跟燕擎玉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婉清感叹,幕后之人,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燕擎玉大可以草草结案,把孙芃的口述压下来,但他还是选择了据实汇报。”南宫琦蹙眉。

“如果此事换作是殿下,殿下会选择压下此事,还是选择据实汇报?”

看向安婉清那双水灵灵的大眼,南宫琦咬了一下嘴唇,“燕擎玉选择了铤而走险。”

安婉清点了点头,“压下此事,若传不到陛下耳朵里也就罢了。但是,殿内不仅只有御锦军,还有殿下,还有我。燕擎玉信不过众人,他为了让陛下看到他的忠心,自然选择据实汇报。”

第40章 棺材子

“的确,他若压下此事,父皇耳目众多,万一走漏风声,父皇会如何想?定然会认为燕擎玉相信了孙芃的话,所以隐瞒不报。父皇一向多疑,定会防着燕擎玉的。燕擎玉了解父皇的秉性,便选择铤而走险。他以据实汇报向父皇表明,他不会被旁人的三言两语所迷惑。”

“看来,这燕督主是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过得也不如意。”安婉清冷哼道。

“婉清应该高兴才对,毕竟,他也是你的仇人。”南宫琦扭头看向安婉清。

“我是恨燕擎玉,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是,陷害燕擎玉的人,也未必是好人。”

“何以见得?”南宫琦问道。

“为了让陛下与燕擎玉产生隔阂,为了挑拨燕擎玉与陛下的关系,便让四名无辜之人因此丧命。这种自私毒辣之人,与燕擎玉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南宫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空穴来风,未必都是假。燕擎玉真的半点都不信孙芃说的吗?”

“他信又如何?他所得到的,都是父皇给的。以他目前的势力,根本不足以与父皇抗衡。这些年,他树敌太多,若无父皇撑腰,他早无立身之地。他唯一嚣张的资本,也是父皇给的,他又怎会主动与父皇反目?”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不紧不慢的道。

“陛下一向多疑,若陛下真是燕擎玉的杀父仇人。自然会时刻防着燕擎玉,可为何会重用燕擎玉,不怕养虎为患吗?”

南宫琦耸耸肩,噘嘴道:“谁知道父皇究竟是如何想的。莫不是父皇清白的很,根本没有伤害过燕擎玉的父亲,所以问心无愧?”

“对了……”安婉清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南宫琦,奇怪的问道:“孙芃骂燕擎玉认贼作父,枉为人子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若是孙芃不提,怕是很多人都不记得了。燕擎玉自小在宫中长大,三岁时被封为璇王,乃是父皇的义子。”南宫琦道。

“啊?”安婉清瞳孔放大,震惊不已,“也就是说,燕擎玉该喊陛下一声父皇?”

“小时候还听他喊过,后来不知为何,他便不喊了。十四岁那年,他接管御锦军诏狱,便只在父皇面前称臣了。”

“璇,美玉也,取自掌上明珠之意。”安婉清一时愣住,“看来,陛下很宠燕擎玉。”

“燕擎玉是个孤儿,父母双亡,是父皇看着长大的。父皇大抵也是把他当儿子了。”

“骁勇大将军的夫人呢?”安婉清奇怪的问道。

“骁勇大将军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到京城,白夫人遇上了难产,孩子未生下来,便断了气。”

“什么?”安婉清有些听糊涂了,“殿下莫要开玩笑,总不能白夫人死了,燕擎玉才出生吧。”

“所以说燕擎玉是个奇葩,白夫人都入棺了,谁曾想,棺材里传出一阵洪亮的孩啼声……”

“燕擎玉是棺材子!”安婉清瞪着大眼,惊呼了一声。

南宫琦点了点头,“本王也是听闻的。大抵白夫人入棺之时,胸口还有半口气吊着,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把燕擎玉生在了棺材里。”

“燕擎玉还真是与众不同。”安婉清咧了咧嘴,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南宫琦,“所以,殿下与燕清玉从小一起玩到大?”

“玩?”南宫琦嘴角抽了抽,“本王跟他从小就不对头,玩不到一起,打的架倒是不少。”

安婉清无言以对,一边走一边随口道:“那殿下跟燕擎玉打起来,陛下一般向着谁?”

“两个一起揍。”

安婉清抚了一下额头,边走边道:“操控孙芃的幕后之人想挑拨陛下与燕擎玉的关系,殿下觉得,他让孙芃跟燕擎玉说的,是事实,还是胡编乱造?”

南宫琦一愣,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突然瞪大了眼珠子,扭头看向安婉清,“按照常理,是事实的可能性大。”

“在主厅内,燕擎玉脸色难看,多半是信了的。”安婉清道。

南宫琦蹙眉,噘嘴道:“这件案子也只能交给御锦军结案了。毕竟,本王总不能跟父皇说,凶手骂他杀了燕擎玉的爹之类的话吧。搞得好像本王在挑拨燕擎玉跟父皇的关系似的。”

“殿下,婉清三日不在叶丞相府,必须马上回樱春阁了。”安婉清认真的道。

“本王送你回去,报仇之事急不得,慢慢来。”南宫琦道。

安婉清点了点头。

南宫琦送她到叶丞相府围墙处,目送她跳进叶府,便离开了。

安婉清避开叶府巡逻的护卫,悄悄溜回了樱春阁。

杏儿守在屋内,坐立不安,听闻动静,吓了一跳,“谁?”

“杏儿,是我。”安婉清关上房门,冲杏儿微笑道。

“谢天谢地,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杏儿快担心死了。”杏儿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我三天不在府上,没人发现吧?”安婉清提心吊胆的问道。

“倒是三小姐来闹了一会儿,我借口小姐您病了,不方便见人,三小姐怕传染,便走了。”杏儿解释道。

安婉清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小姐,杏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杏儿抿着嘴唇,一脸为难之色。

安婉清一愣,“你说。”

“小姐,那天带走您的人,是七王爷吗?您是如何认识七王爷的?不知为何,杏儿总觉得您自那日回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杏儿咬着嘴唇道。

看向一脸询问的杏儿,安婉清一颗心砰砰跳动,杏儿自幼服侍叶二小姐,时间久了,自然会发现破绽,但是,自己本就身处险境,知道自己秘密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人总会变得,自从得知乔郎骗了我之后,我便改了心性。至于七王爷,是在半路上认识的,他曾救过我。”

安婉清随便敷衍了几句,好在杏儿只是个丫鬟,想的浅,便也信了。

再说,安婉清长着一张与叶碧妤一模一样的面孔,想不信都难。

洗了个热水澡,安婉清躺在了床上,一时间竟无法入睡。

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心平气和的跟自己的仇人相安无事的待了三天。这三天的经历,让她至今难忘。

安婉清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向床帐,浑然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脑海中浮现出燕擎玉那张举世无双的容颜,眉宇间那颗红的泣血的朱砂痣在她眼前一闪一闪……

不知不觉中睡意袭来,微微闭上了双眸。

第41章 督主的无奈

皎洁的月光照着波光粼粼的亭湖,紫罗兰盘绕着凉亭四侧的石柱,叶子在风中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燕督府中,回廊灯火通明,燕擎玉背着手站于凉亭的石桌旁,神情有些淡然。

墨秋站在他的身后,拱手道:“督主,属下得到的消息是,叶二小姐胆小怕事,常年居于闺阁,几乎不曾踏出过叶府,还时常被刁蛮任性的叶三小姐欺负。”

“消息无误?”燕擎玉转身,一脸凝重的看向墨秋。

墨秋点了点头,“得到的消息便是如此,至于这叶二小姐是真的懦弱,还是扮猪吃老虎,那就不得而知了。”

燕擎玉质疑,“既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如何偷学的武功?”

墨秋一愣,抬起头看向燕擎玉,“主子的意思是,这叶二小姐有问题?”

“总之自相矛盾。就没有查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墨秋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道:“对了督主,貌似这叶二小姐因为陛下赐婚还偷着逃出了叶府,此事叶丞相给压了下来,虽没有走漏半点风声,但属下还是打探到了。奇怪的是,后来叶二小姐又突然自己回来了。”

“此事当真?”燕擎玉觉得奇怪,“你的意思是,叶二小姐逃婚离开了叶府,后来又自己回来了?”

“消息不知是否可靠。”墨秋皱眉,急忙看向燕擎玉,认真道:“不过有一点属下可以确定,丞相府的人都知道,这叶二小姐生性胆小怕事,即便被叶三小姐欺负,也总是忍气吞声,是个软弱可欺的主。”

“照你的意思,这女扮男装的叶二小姐倒像是前后换了一个人。”燕擎玉若有所思。

“属下也觉得奇怪,这叶二小姐不仅会武功,而且聪明伶俐,怎么看也不像是软弱可欺的主。”墨秋迟疑道。

燕擎玉抬头看向在风中摇曳着的紫罗兰,脑海中浮现出安婉清伶牙俐齿的模样,失神道:“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像了。只是……”

“督主?”墨秋看向燕擎玉。

“只是她没有假皮。”燕擎玉瞳孔深陷,表情凝重。

她没有假皮,那就是她的脸,他摸过的。

“莫不是这叶二小姐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为人表里不一?”墨秋分析道。

“她为何要如此?”燕擎玉反问。

“也许她换上女装便柔弱,换上男装便……”

没等墨秋把话说完,燕擎玉扭头瞪向他,“你脑袋被门夹了?”

墨秋嘴角抽了抽,尴尬的道:“世上除了双胞胎,又怎会生的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可这叶二小姐并无双生子姐妹。”

“本督奇怪的是,这叶二小姐的那双眼睛,实在是与她太像了。”燕擎玉背着手,回想道。

墨秋无语,自家督主自从见到安府小姐的那副画像,便像是着了魔,这已经不止一次听督主说安小姐那双灵动传神的大眼了。

“可是督主,这画像上的人与这叶二小姐样貌相差甚远啊。”墨秋咧嘴。

“本督这双眼睛过目不忘,凡是见过的,绝对错不了。”燕擎玉道。

墨秋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督主,咱别自恋了,行吗?

哪怕是瞎子,怕也能被您的执着气的复明,这安小姐跟叶二小姐除了都是美人外,哪里像了?

反正属下看着哪里也不像。

墨秋实在是无语,悄悄看了一眼燕擎玉。

督主,咱能把心思从安小姐跟叶二小姐的身上转移吗?

眼下孙芃的案子都快让我们火烧眉毛了,您还有闲情逸致分心。

“可曾有安小姐的消息?”燕擎玉问道。

墨秋回过神来,急忙回道:“主子,安小姐怕是离开宜城了,总之杳无音信,无从查起。”

燕擎玉蹙眉若有所思。

墨秋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督主,您不会是看上这安小姐了吧?”

“一副画像而已,总不是真人。”燕擎玉白了他一眼。

“那您是看上叶二小姐了?”墨秋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继续八卦。

“她确实有些小聪明。”燕擎玉瞪了墨秋一眼。

墨秋咧嘴。主子还不如不回答,这说了些什么跟什么啊。

墨秋猜想,主子大抵是喜欢画像中的安小姐,却欣赏叶二小姐的聪明伶俐。主子说过,他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只是不知道,这安小姐是否如叶二小姐一样秀外慧中。

燕擎玉在发呆。

莫亭从回廊一头急匆匆而来,走上凉亭,恭敬的道:“督主,属下已经按照孙芃的口供写好折子。”

燕擎玉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莫亭手中的折子,却是没有接手,皱眉道:“本督知道了。”

“督主,您可要三思啊。”莫亭忍不住道。

墨秋也是着急,“主子,孙芃的目的显而易见,他要挑拨您与陛下的关系。怕是陛下也不希望您听到这样的传闻……”

“他若是问心无愧,还怕本督知晓这些吗?”

“可是督主……”

“当时在场的人不少。”燕擎玉扭头看向墨秋与莫亭,语气淡淡的,“上次搜查醉香楼,太子能及时赶到,显而易见,御锦军也不是铜墙铁壁、密不透风。”

墨秋与莫亭惊了一跳,瞪大了眼珠子。

“本督只是奇怪,父亲究竟是如何战死沙场的?空穴来风,也未必全是假。倘若孙芃所言为真,那靖安帝对本督如此宠信,是为了什么?”

燕擎玉青筋暴起,瞳孔深陷,自问自答,“为了让本督替他背黑锅?还是为了让本督成为他杀人的一把刀?这些年,本督替他做事,杀的人,得罪的人,还不都是授命于他的旨意。他宠信本督,也不过是为了利用本督。旁人看不穿,但本督不傻!”

“督主……”

墨秋与莫亭对视一眼,心下有些无奈。

督主虽在外人眼中风光无限,却是如履薄冰,想杀督主的人实在太多,唯一站在督主这边的靖安帝,也不过是利用督主去杀他想除掉的人,督主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甚至,靖安帝还有可能是督主的杀父仇人。

“身为人子,却始终不知父亲的真正死因。身为人子,却无能为力……”燕擎玉拳头攥的咯吱响,“总有一天,本督会查明真相,替父亲讨回公道!”

第42章 谈案与下棋

看似叱咤风云的御锦军督主,却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时刻保持警惕。

他既不能让外人杀了他,也要时刻防着宠信他的靖安帝。

小时候,他也曾无意中听到过有关他父亲的消息,只是他太小,也没有能力去查。

孙芃骂他认贼作父,他恨这个词。他从十四岁掌管御锦军诏狱开始,便再也没有喊过靖安帝一声父皇。

燕擎玉背着手走下了台阶。

墨秋与莫亭有些心疼。督主十四岁掌管御锦军诏狱,期间所受的挫折,诋毁,岂是一般孩子经历的。

十四岁,在同龄人都还围着父母撒娇的时候,督主选择了用小小的肩膀挑起御锦军诏狱的重任,选择了自立与强大。

督主能有今日的地位,能让整个御锦军对他心服口服,靠的不仅仅是靖安帝的撑腰。

可是如今,随着督主势力的增大,众人开始嫉妒,巴结不成,便想除掉督主。

刺杀失败,便再生一计。众人知晓督主有靖安帝撑腰,便想着挑拨离间,让靖安帝疏远督主。

可督主这脾气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担心,他非要逆着常人思维,往风口浪尖上撞。

墨秋与莫亭站在凉亭之下,一时沉默。

翌日,阳光明媚。

上完早朝,燕擎玉便来到了靖安帝的龙寝殿,将凶案的折子呈递了上去。

他自然是不能在朝堂上呈递折子,他单独交给靖安帝,至于靖安帝如何将案子公告天下,那是靖安帝的事情。

此案连累几位大臣,而且凶手还牵扯出十八年前的事情,事关重大,他做不了主。

靖安帝坐在软塌上,看向折子上的内容,越看脸色越难看,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殿内出奇的安静,静的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燕擎玉揪着一颗心,低头站在一旁,沉默不言。

靖安帝将折子上的内容看完,瞳孔陷的有些深,慢慢将折子放在御桌的棋盘上,意味深长的看向低头不语的燕擎玉,“过来坐下。”

殿内的寂静被打破,燕擎玉一愣,猛地抬起头看向靖安帝。

“你许久没陪朕下棋了,过来坐下,陪朕下盘棋。”靖安帝语气随意,看不出任何情绪。

燕擎玉瞪着大眼看向靖安帝,他都有些怀疑,靖安帝有没有看折子?

自己刚才低着头,莫不是靖安帝还未看折子?

“陛下看过凶案的笔录?”燕擎玉忍不住问道。

“朕看了。”靖安帝语气淡淡的。

燕擎玉睁着那双好看的星眸目不转睛的看向靖安帝。

“过来坐下。”靖安帝再次开口。

燕擎玉硬着头皮走到软塌旁边坐了下来,他猜不透靖安帝的心,一直都猜不透。

“擎玉要黑子还是白子?”靖安帝问道。

“白的吧。”燕擎玉随口道。

靖安帝落下一颗黑子,燕擎玉紧跟着落下一颗白子,忍不住想问一声靖安帝对案子的看法,却听靖安帝问道:“擎玉如何看待此案?”

燕擎玉一颗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刚拿起的一颗白子捏在手中,整个人不知所措。

折子上都写的清清楚楚,凶手就是胡乱杀人,目的就是要揭发靖安帝十八年前谋杀良将的丑陋不堪的真相。不过,至于凶手所说的,是否是真相,答案自然只有靖安帝知晓。

但是,这让燕擎玉如何回答?换成旁人,也无法回答,总不能问一下靖安帝,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吧?那岂不是怀疑靖安帝的人品吗?

况且,骁勇大将军还是燕擎玉他爹。

燕擎玉接不住这个烫手山芋,硬着头皮道:“臣看不懂。”

靖安帝落下一颗黑子,挑眉看向他,不咸不淡的道:“你是看不懂,还是不敢说。”

燕擎玉紧紧的捏着白子,手心里紧张出一丝冷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靖安帝抬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带着一丝宠爱的语气笑骂道:“下棋不专心,该你了。”

燕擎玉咬了一下嘴唇,尴尬的将手中的白子胡乱落在了棋盘上。

谁知,靖安帝又敲了一下他,“心不在焉,一会若是输了,朕可要罚你。”

燕擎玉揉了一下额头,点了点头。

他是真的无心下棋,他想问一下当年的真相,但是,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此时此刻,面对狠辣无情的靖安帝,他却没有半点勇气开口。

但见靖安帝心情不错,倒不像是被孙芃挑拨了的,虽猜不透靖安帝的想法,燕擎玉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琦儿那小子呢?莫不是跟擎玉打赌输了,躲起来不来见朕了?”靖安帝开玩笑道。

燕擎玉咧了咧嘴,他自然是知道南宫琦因何不来,南宫琦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却也是个明白人,自然不想牵扯进来。

靖安帝自然也明白。

燕擎玉还是头一次被靖安帝问的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接话。

就连站在一旁的太监总管王瞻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好在靖安帝并不是非要让他回答。

燕擎玉皱着眉头,装作没有听见,落下一颗白子。

靖安帝落下一颗黑子,看向燕擎玉,笑着瞪了他一眼,“擎玉输了。”

“哦。”燕擎玉看向棋盘,没好气的回了一声。

靖安帝收拾了一下棋盘上的棋子,将装满白子的棋盒递给燕擎玉,吓唬道:“若是再不专心,朕可要打你了。”

“陛下棋艺精湛,臣自然下不过陛下。”燕擎玉道。

靖安帝顺手拿起棋盘旁的折子,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骂道:“学会拍马屁了!以前怎么赢的朕?”

燕擎玉揉了一下被敲的脑袋,抵不住内心的煎熬,忍不住问道:“陛下如何对外宣布此案?”

靖安帝不答反问,“擎玉相信孙芃的话?”

燕擎玉一颗心砰砰直跳,眼神有些躲闪,不敢跟靖安帝对视,违心道:“臣若是信了,自不会上报的。”

靖安帝意味深长的看向燕擎玉,落下一颗黑子,随口问道:“擎玉可知,这骁勇大将军是谁?”

“我……”燕擎玉一颗心突然急速跳动起来,嘴唇微微张了张,却是说不出半个字。

谁知,靖安帝又敲了他一下,无事般笑了笑,“又不专心,该打。”

第43章 神游

燕擎玉紧张的咽下一口唾沫,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靖安帝,将手中的白子落下。

“小督主哪经得住陛下这般打,也难怪小督主跟不上陛下。”一旁的王瞻察言观色,开口笑了一声,打破了殿内紧张的气氛。

王瞻自幼靖安帝,若说整个南昭国,谁最了解靖安帝,那自然是他了。

靖安帝扭头笑着瞪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折子,“这小子心不在焉,该打。”

“小督主今日专门来陪陛下下棋,陛下倒好,打起人家来了。”王瞻笑道。

王瞻五十来岁,燕擎玉在他面前自然像个孩子。而且燕擎玉自小住在宫里,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便习惯性的称呼燕擎玉为小督主,称呼南宫琦为小殿下。

“打坏了还不是朕心疼。”靖安帝也笑了。

燕擎玉一愣,瞪着大眼抬头看向王瞻。聪明如他,心下瞬间会意。

王瞻在提醒他。他今日前来,只是找靖安帝下棋。

王瞻的提醒,自然也是靖安帝的意思。

燕擎玉蹙眉,他不知道靖安帝究竟是如何想的。

更不知道骁勇大将军之死是否与靖安帝有关。甚至,他也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消息是否可靠,毕竟,十八年前的骁勇大将军白译凡,人家姓白,而他姓燕。

他自幼父母双亡,连自己的身世都不清不楚。小时候问过靖安帝,得到的只是几句敷衍。问多了,靖安帝便不高兴了。

靖安帝只是告诉他,他的母亲在生他之时,遇上难产,非常不容易,便让他随了母姓。

后来,他掌管御锦军诏狱,有了自己的权利,便开始背着靖安帝暗地里调查。但是,十八年过去了,很多事情,无从查起。

众人知晓的,也不过是十八年前,骁勇大将军战死沙场,白夫人在棺中诞下一名男婴,仅此而已,旁的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靖安帝接下来会如何将案情公告天下?

很多事情,他都不敢多问。

靖安帝毕竟是皇上,有些话自然不能直抒,只能旁人去揣摩猜测。能瞬间明白靖安帝意思的,也只有王瞻了。

王瞻的好心提醒,燕擎玉既然明白了,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只得专心下棋。

他不敢去挑战靖安帝的龙威,因为他猜不透靖安帝的心。

他更不知道靖安帝对他的宠爱究竟纵容他放肆到什么程度。

他不是南宫琦,毕竟,虎毒不食子,南宫琦再胡闹,靖安帝最多是打他一顿,总不会杀了他。

但他不同,他与靖安帝非亲非故,甚至还有杀父之仇,他有何资格像南宫琦那般任性而为?

甚至,他都怀疑,若是自己不努力,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狠辣无情的靖安帝会不会像丢弃一颗弃子一样,丢弃他,毁掉他……

除了暗查真相外,此时的他,翅膀还没硬到跟靖安帝彻底撕破脸。

“朕让御膳房多准备几样擎玉喜欢吃的,午膳留下来陪朕一起。”

靖安帝看向燕擎玉,心情看起来还不错,丝毫没有被孙芃的辱骂所影响,仿佛身正不怕影子斜,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二人只是下了几盘棋。

燕擎玉看不懂靖安帝,整个人有些云里雾里。此时此刻,又不得不怀疑那些空穴来风的消息的真假。

靖安帝拿起折子,刚要再敲他一下,燕擎玉回过神来,急忙道:“臣这次没走神。”

“撒谎!”靖安帝笑着瞪他一眼,将折子往王瞻怀里一扔,“再打下去,擎玉都傻了,给朕收起来吧。”

王瞻心下会意,将折子放入袖口里,笑道:“陛下哪舍得再打小督主。”

靖安帝跟王瞻又笑着说了几句。

燕擎玉一个人有些无聊,坐在软塌上,翘着二郎腿,侧着身子,一只手撑着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他进入龙寝殿的第一步起,便魂不守舍,靖安帝看在眼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大抵是纵容惯了,也懒得训他。

燕擎玉是真的累了,连着几日没好好休息,身子累,心也累。

神游之际,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安婉清那双明亮的眸子,那双灵动的目瞳一眨一眨。

安婉清仰着下巴说的那句:督主若是觉得小女子有意思,何不再求圣上,娶了我……

燕擎玉冷不丁瞳孔放大。

“陛下,臣有一事恳求。”

燕擎玉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对,竟无意识的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整个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惊了一跳。

靖安帝一愣,抬起头奇怪的看向燕擎玉,显然有些诧异,“擎玉说什么?”

一旁的王瞻也是奇怪的看向燕擎玉。

且不说高傲如燕擎玉,还未曾求过靖安帝。即便是上次要求退婚,那也是耍的性子,闹的脾气。

燕擎玉突然一惊一乍的,靖安帝蹙眉,第一想到的,自然是刚才的案子,脸色不由的微变。他不知道燕擎玉究竟想说什么。

一旁的王瞻也是蹙眉。小督主莫不是糊涂了,刚才老奴可是提醒了,督主眼下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吧?

燕擎玉大抵是真的有些欣赏‘叶二小姐’的聪慧,外加上对自己的自信,他总觉得现在的叶二小姐有问题。

燕擎玉硬着头皮开口,“陛下,您能否再收回成命,再将叶二小姐许配给臣。”

“你说什么?”靖安帝与王瞻对视一眼,瞪大了眼珠子,显然震惊于燕擎玉说出口的话。

“臣又想迎娶叶二小姐了。”燕擎玉自知理亏,不敢跟靖安帝对视,低头小声道。

要知道,上次吵着嚷着退婚的人是他,如今又突然变卦,换成是谁,都无法容忍。

更何况,靖安帝可是皇上,君无戏言,当初为了他改了婚配,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倒好,他还想再改,靖安帝若是再改,龙威何在?

他不要脸面,靖安帝还要呢。

靖安帝当即脸色铁青,啪地一拍御桌,冲他呵斥道:“你再给朕说一遍。”

燕擎玉是受宠,却从来不会恃宠而骄,急忙走到一旁跪了下来,低头道:“臣想……想……”

燕擎玉没抱多大希望,圣旨已下,叶二小姐的婚期也快了,君无戏言,靖安帝自然不会再更改婚配。

靖安帝觉得燕擎玉是在耍他,恼怒至极,吼道:“混账,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究竟想干什么?上次吵着嚷着不娶叶二小姐,朕纵着你改了婚配,如今倒好,又告诉朕现在想娶叶二小姐,你当圣旨是什么?”

第44章 惶恐之心

“臣……”

燕擎玉刚要开口,靖安帝怒火中烧,二话没说顺手抓起棋盘上的棋子照着燕擎玉扔了过去。

燕擎玉自然不敢躲闪,任由棋子打在身上,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靖安帝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朕是宠你,但也不会纵容你如此胡闹。你想干什么,是想让天下人耻笑吗?你不要脸,朕还要呢,你是在耍叶丞相,还是在耍朕!燕擎玉,朕……”

靖安帝越说越来气,离开软塌来到燕擎玉身边,气的踢了他一脚,“真是气死朕了,都让朕给惯坏了,无法无天了。”

燕擎玉被踢的跌倒在地,蹙紧了眉头,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安婉清的那副画像。

她应该不是她吧?

燕擎玉想到,自己摸过‘叶二小姐’的脸,没有假皮的。

仅仅相处了三天,燕擎玉对于‘叶二小姐’也不过只有一丝好感,还不足以让他奋不顾身的迎娶她。何况,他心里也清楚,她接近他的目的并不单纯。甚至,她还想杀了他。

燕擎玉沉默了。

此时此刻的‘叶二小姐’还不足以让倔强的燕督主为了她跟靖安帝大闹到底。

靖安帝劈头盖脸的把他臭骂了一顿,见他倒是老实,也不顶嘴,便也慢慢消了气,照他屁股踢了一脚,“知道错了?”

燕擎玉心情复杂,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臣没有考虑后果。”

“朕看你就是故意气朕。”靖安帝气的戳了一下他的脑袋。

“没有……”燕擎玉尴尬的咧嘴,天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靖安帝复又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还敢说没有。”

“真没有。”

见他噘着嘴,倒是像极了被冤枉的小孩子,靖安帝气急反笑,“行了,朕是越发不知道你脑子竟想些什么,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陛下,太子在外求见。”小太监走进龙寝殿,恭敬的道。

靖安帝转身,“宣。”

“起来。”靖安帝也算给燕擎玉面子,扭头瞪他一眼。

燕擎玉刚站起身,便见南宫陌走了进来。

看到散落一地的棋子,南宫陌心下奇怪,诧异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燕擎玉,复又看向靖安帝,一脸恭敬的道:“父皇,儿臣有一件礼物要送给父皇。”

靖安帝蹙眉,语气凝重,“太子还是把心思多放在政事上,朕想看到的,是你的政绩,不是礼物。”

“父皇?”南宫陌没想到自己花费了心思得来的宝贝,竟没讨得靖安帝欢心,心下有些着急。

他若是知道,上次卢大人送他的墨鱼龙盘被靖安帝误会的话,怕是更加着急。

“若无要紧事,跪安吧。”靖安帝有些无奈的抚了一下额头,冲南宫陌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南宫陌蹙起了眉头,硬着头皮往龙寝殿外面走去。

靖安帝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太子是越发的不长进,朝堂之上对他的怨言也是越来越大。

可这太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自古立嫡立长,当初立太子,也是得到朝臣支持的,可谁曾想,太子越来越令人失望,靖安帝有些无奈。

“陛下,太子孝心可嘉。”燕擎玉开口。

靖安帝扭头看向他,奇怪的问道:“擎玉什么时候替太子说话了?”

“臣也只是就事论事,总不能因为前几日太子向陛下状告了臣,臣便添油加醋吧。”燕擎玉不咸不淡的道。

“上次搜查醉香楼的事,琦儿也告诉朕,你确定有些过分了。”靖安帝蹙眉看了他一眼。

燕擎玉没有接话。上次在醉香楼,他不是没有看到南宫琦,只是懒得搭理他。南宫琦与南宫陌一起进宫状告他,早在他意料之中。

靖安帝蹙眉,若有所思,突然道:“给朕调查一下太子在宫外的势力。”

燕擎玉心下无语,靖安帝疑心太重,他信不过任何人。

“臣记下了,陛下放心。”

靖安帝意味深长的看向燕擎玉,目光定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上,不咸不淡的道:“擎玉许久未喊朕一声父皇了。”

燕擎玉一愣,一颗心砰的跳动了一下。

他喊不出口。

但是,倘若他不喊,那便是信了孙芃的话,信了那杀父仇人的说法,信了认贼作父的说法,便是从心底与靖安帝产生了隔阂。

靖安帝连太子都信不过,又如何容得下一个对他有异心的人。

可是,倔强如燕擎玉,高傲如燕擎玉,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他不想再喊靖安帝一声父皇,他喊不出口。

他不想做靖安帝的义子,从来都不想,一种本能的感觉,他不想。

可是,倘若他不喊,靖安帝会如何认为?疑心重重的靖安帝会如何想?

燕擎玉不由的紧张起来,面对靖安帝的试探,他一时无法招架。

说好的只是下棋,为什么突然唱这么一出。

看向燕擎玉躲闪的目光,靖安帝瞳孔陷的很深,沉默了一瞬,微微皱眉,转身往软塌旁走去,看似随意的笑道:“怎么?叫不出口?”

燕擎玉紧张的呼吸有些急促,他不知道靖安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伴君如伴虎。

“臣……”燕擎玉动了动嘴唇,靖安帝转身看向他,“擎玉最近消瘦了些,是不是府上的伙食不太好?”

燕擎玉一愣,抬起头瞪着大眼看向靖安帝,显然没想到靖安帝会突然转移话题。

靖安帝大抵是不想为难他,“想吃什么,回头告诉御膳房一声。”

“臣府上的厨子还可以,陛下莫担心。”燕擎玉低头道。

靖安帝坐了下来,冲燕擎玉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

“刚才为什么突然提及叶二小姐?”靖安帝有些好奇。

燕擎玉摇了摇头。

靖安帝蹙眉瞪他一眼,觉得他不老实。

燕擎玉心下委屈,他是真的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

陪着靖安帝用完午膳,燕擎玉便离开了皇宫。

一顿午膳,虽不是鸿门宴,却让燕擎玉如坐针毡,一向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燕督主,竟被问的哑口无言,心下实在憋屈。

他看不透靖安帝,搞不懂靖安帝对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靖安帝是宠他,可这所谓的恩宠,因何而起?他不知道。

他虽谈不上有多怕靖安帝,甚至他敢在靖安帝面前耍性子,闹脾气,甚至他可以仗着靖安帝宠他而不给任何人面子,甚至他可以恃宠而骄。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何为伴君如伴虎。身为人臣的惶恐之心自然还是有的。

第45章 三王妃的暗示

向来门可罗雀的樱春阁,突然之间热闹起来。

专门为安婉清定做嫁衣的绣娘刚走,定制首饰的金匠便来了,安婉清无心这些繁文缛节,随便选了几款花样,便打发走了金匠。

金匠刚走,便见杏儿急匆匆跑进闺阁,惊慌道:“小姐,三王爷与三王妃快到樱春阁门口了,杏儿陪您出去迎接。”

“三王妃?”安婉清微微皱眉。

好在安婉清这几日做足了功课,借口与杏儿闲聊之际,对叶丞相府做了进一步的了解。

丞相叶翼阳膝下一共三个女儿,长女叶碧婷、次女叶碧妤、小女叶碧娟。

叶碧婷是叶翼阳与叶夫人的长女,嫁给了当朝三王爷南宫钰为正妻。

而叶碧娟是叶夫人的幼女,与叶碧婷一样,也是嫡出。

唯有叶碧妤乃是叶翼阳小妾所生,是叶府唯一的庶出小姐,平日里时常被叶三小姐压着。

安婉清步履缓慢的来到院落,看向走进樱春阁的南宫钰与叶碧婷,急忙行礼道:“碧妤见过三王爷,三王妃。”

“二妹快起。”叶碧婷一副长姐风范,扶起安婉清,看似亲切的道:“二妹快要出嫁了,长姐特意前来探望一下二妹,王爷还特意为二妹增添了几箱嫁妆。”

“碧妤谢过王爷、长姐。”安婉清低头道。

话音刚落,便见叶碧娟风风火火的跑进樱春阁,快步来到叶碧婷面前,挽起她的胳膊,撒娇道:“长姐,你怎么一来咱们府上,先跑来看二姐,不去看我。”

“你呀,还是这般小孩子心性,还不快见过王爷。”叶碧婷蹙眉宠溺的瞪她一眼,提醒道。

叶碧娟反应过来,急忙冲南宫钰行礼,“碧娟见过三王爷。”

“三小姐无须客气。”南宫钰道。

叶碧娟眼珠子一转,看向南宫钰,试探性的问道:“三王爷,听闻七殿下与您关系不错?”

南宫钰一愣,“三小姐这是?”

“不知七王爷可否有了心意之人?”叶碧娟羞涩的低下了头。

安婉清嘴角撇了一下。

她还真是想象不出南宫琦跟叶碧娟凑成一对是什么样子。

不过,叶碧妤在破庙之时,可是跟我们说过三小姐的嚣张跋扈,想来南宫琦也看不上她。

“碧娟。”叶碧婷扭头瞪她一眼。小姑娘家的,怎么如此直白。

南宫钰闻言,心下会意,背着手笑道:“三小姐若是倾慕七弟,本王倒是可以牵线,只是七弟他随性惯了,至于成与不成,那就看三小姐的本事了。”

“多谢三王爷,多谢长姐夫。”叶碧娟激动不已。

“你们姐妹三人许久未见,自然要聊点闺阁之事,本王去前厅拜访一下岳父大人。”南宫钰冲叶碧婷点了点头,便背着手离开了樱春阁。

见南宫钰离开,叶碧娟不再伪装,看向安婉清,冷哼道:“王爷与长姐送你几箱嫁妆,真是便宜你了。”

“碧娟,胡闹什么。我与你二姐有话要说,你且退下。”叶碧婷蹙眉道。

“啊?”叶碧娟瞪大了眼珠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姐,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莫不是糊涂了……”

没等叶碧娟嚷嚷完,叶碧婷冲她递了个眼色,叶碧娟自然不傻,也便明白叶碧婷是有话要单独跟她二姐说,只好扫兴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安婉清蹙眉,不知道叶碧婷支开叶碧娟,究竟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

“长姐。”安婉清放低姿态,低头道。

“碧妤,想来你也是个明白人,有话我也便直说了。”叶碧婷道。

安婉清一时不解。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娘家终究是我们的靠山,万事还是要以娘家为重的好。”叶碧婷看向安婉清,语重心长的道。

安婉清抬起头看向叶碧婷,隐约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叶碧婷拉起她的手,试探性的道:“碧妤啊,你也知道,父亲支持三王爷,整个丞相府也都支持三王爷。你向来孝顺,自然会与父亲一心,是吗?”

四目相对下,安婉清瞬间会意,整个丞相府支持三王爷,而自己要嫁给五王爷,叶碧婷是想拉拢自己,成为她安插在五王爷身边的探子。

虽说五王爷刚从边关回到京城,在京中势单力薄,但是,五王爷毕竟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如今掌管崮凉城的兵权还未被圣上收回,又突然被陛下召回京城,其他王爷不得不防。

“长姐的意思,碧妤明白。”安婉清尽量放低姿态,做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点了点头。

“你明白便好,长姐不会亏待了你。”叶碧婷满意的笑了笑。

叶碧婷又委婉的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樱春阁。

安婉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管他什么五王爷、三王爷的,自己委曲求全,只为找机会杀了燕擎玉,旁人的事,自己懒得掺和。



“殿下,您这挑选礼物都快挑了一整条街了,再走下去,奴才的腿都要废了。”小高子两手空空,咧嘴埋怨道。

“哎呀,这不是没看到令本王满意的吗。”南宫琦白了小高子一眼。

“殿下,好歹选一下吧,搞得那么麻烦干什么?再说,即便是送贺礼,那也应该是送给五王爷啊,您送给五王妃算哪门子事?”小高子心下无语。

自家主子就喜欢不走寻常路,可是,这不妥吧。

南宫琦挠了挠脖子,看向小高子,一本正经的道:“本王问你个事情。”

但见自家主子一脸郑重,小高子一愣,“殿下请问。”

“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南宫琦话一出口,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道:“不是,本殿下没其他意思……”

“殿下,您又拿奴才开涮,您明知道奴才不能……”小高子一脸的难以启齿,低头道。

“本王发誓,这次真不是有意揭你痛处。虽说你下身缺了那个啥吧,但本王与你从小玩到大,可是一直当你是哥们,从没嫌弃过你。”南宫琦急忙道。

“殿下放心,奴才了解殿下,不会生气的。”

“其实吧,你虽然缺了那个啥吧,但也阻挡不了你喜欢女孩子的心。”南宫琦吊儿郎当的道。

“殿下,您……”小高子急的跺脚,尴尬的低下了头。

第46章 所谓父子(一)

南宫琦将胳膊搭在小高子的肩上,嬉皮笑脸的道:“本王逗你玩呢。”

小高子扬起头看向南宫琦,认真道:“殿下,不是奴才说您,人家五王爷大婚,其他王爷的贺礼都是送于五王爷,您怎么能单独送给五王妃?这不合常理。”

南宫琦挠了挠脖子,“好吧,这倒也是,那随便挑选一件吧。”

不知为何,想到安婉清很快便要大婚,南宫琦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二人闲聊着,便见前面一群人在围观,心下好奇。

“走,去瞧瞧。”

靠近围观的人群,南宫琦惊了一跳,急忙将小高子拉到自己面前。

“殿下,您干吗躲奴才身后?”小高子有些奇怪。

能让南宫琦躲起来的人,不是姚飞燕,还能是谁。

被围观的人紧袖束腰,身穿玫红黑衣,头戴彩绳,耳鬓两侧留着一缕辫花秀发,一手握着九节毛鞭,一手叉腰,面露得意的笑容,正是姚飞燕。

只见姚飞燕一只脚踏地,而另一只脚却踩在一名男子的身上。

男子衣着打扮华丽,一看便知非富即贵,看向男子的面孔,南宫琦蹙了一下眉头。

赵锗?

“疯丫头来京城了,她在干什么?”南宫琦没有理睬小高子,奇怪的看向手握九节毛鞭的姚飞燕。

围观的百姓在小声的交头接耳,“真是巾帼女侠啊……”

“老子赵锗,乃是当朝国舅之子,你个黄毛丫头,你敢动老子,信不信老子一会儿让人剥了你的皮。”被姚飞燕踩在脚下的人一脸的狠色,挣扎了几下,抬起头冲姚飞燕咬牙道。

“国舅又如何?国舅的儿子便可以欺压百姓,强抢民女吗?”姚飞燕毫不畏惧的冷哼道。

只见一旁的小厮连滚带爬的来到姚飞燕面前,磕头道:“小的给姑娘磕头,求姑娘快放了我家世子爷吧。”

姚飞燕噘嘴轻哼了一声,从赵锗身上拿开脚,“本姑娘教训你,也算是为民除害,以后别让本姑娘再看到你,还不快滚!”

小厮急忙将赵锗从地上扶了起来,“世子爷您没事吧?”

赵锗疼的龇牙咧嘴,冲姚飞燕骂道:“小蹄子,只怪老子出门没带人手,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一会要你好看。”

姚飞燕猛地甩了一下手中的毛鞭,毫不畏惧的看向赵锗,“有种你就快去叫人,姑奶奶在这里等着你。”

“好,你等着。”赵锗咬牙哼了一声,由小厮搀扶着跌跌撞撞离开了人群。

“多谢姑娘相救之恩。”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跪在了姚飞燕面前,一脸的感激,“若不是姑娘相救,刚才……”

姚飞燕急忙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认真道:“无妨的,这种欺负女孩子的恶霸,本姑娘见一次打一次。”

“姑娘,你还是快走吧,你得罪的可是国舅之子。”一旁的百姓好心规劝道。

“国舅之子又如何?”姚飞燕觉得奇怪,一脸的不服气,“国舅之子便可以欺压百姓,仗势欺人,无法无天吗?”

“姑娘,您不是京城人士吧,要知道,这国舅爷可是位高权重的祥国公,别说我们小老百姓,在朝中敢得罪祥国公的人可不多。”百姓之中有人提醒道。

“对啊,姑娘,虽说我们让这祥国公府的世子爷欺负惯了,但是,民不与官斗。姑娘听我老太婆一句劝,好汉不吃眼前亏,快走吧。”一位老大娘好心规劝。

好心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姚飞燕耳边念叨,姚飞燕被吵的耳边嗡嗡作响,只好选择离开是非之地。

“什么狗屁祥国公之子,嚣张跋扈,欺压百姓,下次见了他,本姑娘一定打的他满地找牙。”姚飞燕边走边道。

看向姚飞燕走远的背影,南宫琦松了一口气。

“殿下,您在躲什么?不会是躲赵世子吧?”小高子一脸的奇怪。

“你说赵锗那个混蛋,笑话,本王怕他?”南宫琦无语的白了小高子一眼。

“殿下在躲那位姑娘?”小高子一脸的莫名其妙,“殿下认识刚才的那位姑娘?”

“本王何止是认识,本王跟她……”南宫琦欲言又止,双手环抱于胸前,噘嘴抱怨道:“本王险些让她整死。”

“啊?”小高子瞪大了眼珠子,不可思议的看向南宫琦,“殿下,您也被这野蛮姑娘踩在脚下过?”

“什么?”南宫琦险些没站稳,一巴掌拍向小高子的脑袋,无语道:“胡乱瞎猜什么呢,本王怎会让她踩在脚下,什么脑子!”

小高子挠了挠脖子,只好闭嘴。

“话说这疯丫头胆子不小,连祥国公府的人也敢得罪。”南宫琦挑眉道。

“殿下,咱们快去买贺礼吧。”小高子提醒道。

“走吧,你帮本王随便选一件吧。”南宫琦随意的道。

没遇到安婉清之前,南宫琦一直认为,没有哪个女孩子可以让他轻易动心。

遇到安婉清之后,他发现,他似乎动了心。

可让他心动的女孩,却是要嫁给他的五哥。

南宫琦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心不在焉的往前走着。

安婉清毕竟不是真正的叶二小姐,她怎能成为五哥的人?南宫琦心有不甘。

挑选完贺礼,小高子吵着脚疼,南宫琦只好同意与他回宫。

回到皇宫,小高子将贺礼包装好,写好了帖子,想着明日便派人送去皓王府。

翌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南宫琦对于上早朝不感兴趣,隔三差五不去也是常有的事,靖安帝也懒得管他,任由他一觉睡到日上三更,吃过早饭,闲来无事,溜达着往龙寝殿走去……

龙寝殿内,气氛有些压抑。

靖安帝坐在软塌上,一边看着手中的史书,一边不咸不淡的对站在殿内的人问道:“府邸都改建好了吗?”

“回父皇,户部昨日已经完工了。”

回话的人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剑锋眉微扬,英俊无暇的玉颊泛着一丝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低着头看向脚尖。

面对十八年前一纸诏书将自己贬去边关的父皇,南宫皓心如冰石,早已没有半点波澜。

那一年,他才七岁,还只是个懵懂孩童,跟他一起离开的六弟,才四岁。

南宫皓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想,他的父皇,怕是对他也没有半丝好感吧。

殿内异常的寂静。父子相见,没有半点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猜忌与冷漠。

南宫皓觉得殿内好冷,冷的让他窒息,此刻的感觉,宛如十八年前让他难忘的那场凄凉的雨夜……

第47章 所谓父子(二)

站在南宫皓身后的,是他的六弟南宫硕。

南宫硕倒是没有像他一样笔直的站立,整个人有些吊儿郎当,眼中闪烁着一丝憎恶之情,那不羁的样子,倒像是在斗气。

南宫硕当年离开京城之时,才四岁,对于坐在软塌上冰冷无情,掌握生杀大权的父皇,他更是没有多少印象。

南宫硕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十八年不管不问,如今他与他的五哥已经在边关崮凉城打下一片天地,却突然被曾经抛弃他们的父皇召回京城。

此刻他们的心情,怕是用五味杂全也无法确切形容。

靖安帝翻看着手中的史书,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暗淡无情,“暂且住着吧,至于老六嘛,朕想……”

没等靖安帝把话说完,南宫硕抢先一步道:“父皇就不必为儿臣操心了,儿臣反正还未成家,暂且住在五哥府上便可。反正父皇也知道,儿臣与五哥关系甚好。”

南宫硕语气冰冷,话语中带着一丝讥讽。

靖安帝瞳孔深陷,翻看史书的手突然停顿,抬头看向十八年未见的六儿子。

南宫硕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南宫皓吓了一跳,急忙道:“请父皇恕罪,六弟在边关随性惯了,难免有些……”

没等南宫皓把话说完,南宫硕冷笑道:“儿臣缺乏管教惯了……”

南宫皓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父皇,六弟他……”

“行了。”靖安帝脸色铁青,打断了他兄弟二人的对话,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史书拍在了御桌上。

南宫皓跟南宫硕皆被吓了一跳,他们摸不透靖安帝的脾气,但是十八年前的阴影挥之不去,他们知道,自己的父皇是一个狠辣无情的人,容不下半点忤逆。

南宫硕一时赌气,现下有些后悔,怕连累自己的五哥,刚想低头服软,却听殿外传来一阵朗悦之声。

“父皇,您在忙什么呢?”

一阵风风火火的声音打破了殿内压抑紧张的气氛。

南宫琦习惯性的未经通传便直接踏进了龙寝殿,殿外的小太监早已习以为常,也没有阻拦。

看见南宫琦进来,靖安帝脸色明显好了许多,挑眉瞪向他,“臭小子,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下次再不让人通传便跑进来吓人一跳,朕可要揍你了。”

靖安帝话语中带着一丝宠溺,倒是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南宫皓与南宫硕对视一眼,显然震惊于何人敢在狠辣无情的靖安帝面前如此放肆。

南宫琦走到软塌旁边坐了下来,一脸的不以为意,“儿臣好无聊,便来找父皇了?”

靖安帝挑眉瞪向他,“你昨个又出宫了,去哪里闹腾了?”

“瞧父皇说的,儿臣还能闹腾翻天不成,就是拉着小高子出宫玩了一圈。”

“说来听听,琦儿去宫外玩什么了?”靖安帝拿起御桌上的龙泉茶,一边品茶一边随意的问道。

“儿臣……”南宫琦刚要开口,看到站在殿内一脸慌张的南宫皓与南宫硕,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一颗心不由的紧张起来。

“父皇,这是?”

靖安帝仿佛这才想起殿内还有其他人,放下手中的茶杯,蹙眉沉声道:“琦儿,起来见过你五哥与六哥。”

南宫琦一颗心砰的跳动了一下,瞪着大眼看向站在前面的南宫皓,他刚才想到了。

他从出生起,便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五哥跟六哥,他有无数次的幻想,见到五哥之时,会是一种怎样的场景。

如今相见,竟是相顾无言。

南宫皓猛地抬起头看向南宫琦,激动的张了张嘴唇。这是七弟?

南宫琦回过神来,急忙起身,故作淡定的冲南宫皓跟南宫硕低头道:“小弟见过五哥、六哥。”

“七弟这般大了。”南宫皓有些失神。

靖安帝意味深长的看向他,瞳孔陷的更深了。

见状,南宫琦急忙撇头目光,转移话题,冲靖安帝笑道:“父皇,既然您跟五哥、六哥有话要说,那儿臣出宫找三哥玩了。”

南宫皓扭头看向南宫琦,蹙紧了眉头。

南宫硕也扭头看向他,嘴角勾着一抹冷笑,轻哼了一声。

靖安帝看向南宫琦,故意道:“刚回宫,便往你三哥府上跑,朕看你干脆黏在你三哥府上别回来了。”

“父皇舍得放儿臣吗?儿臣也想开府建衙,可惜父皇不放儿臣。”南宫琦噘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小孩子多留几年再放出去。”靖安帝道。

“儿臣都十八了,跟儿臣一般大的,人家孩子都生了。再说,燕擎玉跟儿臣一般大,您怎么没说他是小孩。”南宫琦不服气的嚷嚷道。

“擎玉也是小孩子。”靖安帝道。

“总之父皇就是偏心。”南宫琦吃醋道。

“你跟擎玉闹脾气,朕何时偏心过。”

“每次父皇打完人,儿臣疼的大喊大叫,也没见燕擎玉疼。”南宫琦没好气的埋怨道。

“竟说胡话,他疼,还告诉你?”靖安帝瞪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

“总之父皇就是偏心,燕擎玉都开府建衙几年了,儿臣还赖在宫里,旁人都笑话儿臣。”南宫琦噘嘴埋怨道。

“擎玉能独当一面,你也可以?”靖安帝挑眉看向他。

“感情父皇是瞧不上儿臣啊。”南宫琦更加郁闷了。

“朕就不明白,你没事老跟擎玉比什么?”靖安帝反问道。

“儿臣看他不顺眼行了吧。”南宫琦直白道。

靖安帝气急反笑,“朕反正是拿你没办法,改天朕给你挑选个王妃,早早把你打发出宫得了,免得你一天到晚说朕偏心。”

“王妃啊?”南宫琦一愣,瞪大了眼珠子,“儿臣还没有中意的人选呢,儿臣的王妃,一定要自己选,才不让旁人插手呢。”

“胡闹,连寻常百姓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是帝王家。”靖安帝训斥道。

“儿臣去找三哥了。”南宫琦心里不服气,却又不敢反驳,只好躲开这个话题。

“朕懒得管你。”靖安帝瞪他一眼。

“好父皇,莫生气。”南宫琦冲靖安帝嬉皮笑脸的撒娇了一声,便掉头离开了龙寝殿。

“臭小子。”靖安帝哭笑不得。

南宫琦一走,殿内活跃的气氛,瞬间变的凝重。

靖安帝蹙紧了眉头,沉默了片刻,冲南宫皓道:“缺什么,便跟内务府说。”

第48章 周遭时局

“儿臣明白,谢父皇隆恩。”南宫皓语气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

“婚期将近,皓王府大小事情繁忙,你们跪安吧。”靖安帝头也不抬,沉声道。

“儿臣告退。”南宫皓与南宫硕低头道。

二人退出了龙寝殿,脸色都不太好看,快步走在宫道上。

踏入京城,便听闻了七殿下的圣宠,二人原本是怀疑的,可是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二人心情各不相同,谈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只是觉得,同为靖安帝的亲儿子,可这手心手背还真是不一样。

“这个老东西,无缘无故把我们召回京城,肯定有问题。”南宫硕双手环抱于胸前,咬牙道。

“这样也好,原本便想着回来复仇的,省的我们自己动脑子,岂不是顺了我们的心意。”南宫皓冷声道。

“当年太小,任人宰割,这些年我们做的努力也不是白费的。”南宫硕眼中泛起一抹狠色。

“以我们目前的能力,想要夺下那把龙椅,怕是比登天还难。眼下,只能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且让他们先斗个你死我活,我们只管看着便是。”南宫皓提醒道。

“五哥顾虑太多,依小弟看来,我们这些年培养的暗卫也不少,若是看谁不顺眼,直接暗杀掉……”

话没说完,南宫皓扭头瞪向他,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骂了一声,“莽撞!”

“五哥,打人不打头!”南宫硕抱怨道。

“自古以来,都是明争暗斗,冷箭暗藏,还从未听过靠刺杀别人夺得天下的。若是你的法子可行,太子与南宫钰早就互相杀死对方了,还轮的到我们!”南宫皓训斥道。

“小弟随口说说而已,五哥何必动怒。”南宫硕嘟嘴。

南宫皓扭头瞪向他,“随便说说?你小子刚才在龙寝殿闹什么脾气!”

“不是,五哥我……”

“回去再好好收拾你。”南宫琦瞪他一眼。

南宫硕虽知有错,却是不服气,“死老头把我们丢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十八年不管不问,小弟一看见死老头就来气,所以……”

“这里不是崮凉城,没人管的了你了?收起你那暴躁脾气,若是再有下次,怕是没这次这么幸运。”南宫皓提醒道。

“五哥教训的是,小弟记下了。”南宫硕只好乖乖认错。

南宫皓也懒得再训他,边走边叮嘱道:“我们刚回京,在京中的地位还没站稳,不易树敌,万事忍让。”

“明白。”南宫硕点头。

“据本王所知,如今朝中分成三党三派,太子与南宫钰各成一党,祥国公赵子弼自成一党。不过,也有少数朝臣和稀泥。”南宫皓道。

“祥国公?”南宫硕一愣。

“先皇后的娘家哥哥,当朝国舅,此人两边都不靠,实在匪夷。”南宫钰沉思道。

“听闻南宫钰的势力可以与太子抗衡。”南宫硕托着下巴道。

“一览天下与俯首称臣天壤之别,自古以来,又有哪个皇子不想荣登大典?“南宫皓眉头皱了起来,沉思分析道:“父皇如今突然召我们回来,自然没那么简单。怕是想利用我们牵制太子与南宫钰。”

“五哥这是何意?”南宫硕眼下有些不明白。

“父皇疑心慎重,自然不想看到权势一边倒,他用南宫钰牵制太子,大抵是发现南宫钰权势越来越大,便又将我们召回京城,用来分散南宫钰对抗太子的精力。还有便是,我们在边关立下无数战功,如今崮凉边境安稳,再无战争,怕是父皇对我们也放心不下。”南宫皓道。

“老东西疑心颇重,心狠手辣,他还能信得过谁?不过嘛,他倒是很宠七弟。”南宫硕不解道。

南宫皓脚步顿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五哥?”南宫硕扭头看向南宫皓。

“七弟跟南宫钰走的很近啊。”南宫皓剑锋眉皱起,沉思道。

南宫硕嘴角一撇,轻哼了一声,“想来七弟是南宫钰的人,怕是在夺嫡之争中,也站在南宫钰这一边。”

南宫皓一颗心不由的揪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失神道:“他开心便好。”

“原本以为七弟过的不好,这些年我们也不敢打听七弟的消息,如今看来,真是多虑了。”南宫硕撇嘴道。

“本王也是没想到……”南宫皓欲言又止,扭头看向南宫硕,“晨闫打听到的消息,七弟是由萧宸妃抚养长大的,看样子,是不知当年……”

南宫皓没有再说下去,眉头皱的有些紧。

南宫硕扭头看向南宫皓,“对了五哥,七弟口中念叨的那个燕擎玉,听晨闫说,他是御锦军督主,负责整个皇城安危,可谓权势滔天,更是深得父皇宠信。”

“御锦军是父皇特设权军,只听命于父皇,说白了,御锦军让父皇养着,自然为父皇效力。”南宫皓道。

南宫硕若有所思,“五哥,这御锦军可是掌管着整个皇城啊,若是能成为我们的人,定然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南宫皓扭头瞪向他,“听闻此人只效命于父皇,这些年,太子与南宫钰都拉拢不来的人,你觉得他凭什么投靠我们?”

“切,本王还瞧不上他呢,不足挂齿,说白了他也不过是靖安帝养的一条狗罢了。”南宫硕冷哼道。

“你可别小看他,此人年龄比我们还小,却能让整个御锦军对他惟命是从,怕是有些本事的。”南宫皓道。

南宫硕蹙眉,“五哥,你别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好?”

“你懂什么,眼下必须收敛锋芒,万不可让任何人抓住把柄,更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出我们也有夺嫡的念想。要知道,我们在京城如履薄冰,一不小心,怕是万劫不复。”南宫皓叮嘱道。

二人离开皇宫,坐上马车,往皓王府驶去。

“五哥,还有几日你便大婚了,以后在府上,小弟便有个五嫂了。”南宫硕托着下巴,咋舌道。

南宫皓一愣,蹙眉沉声道:“本王甚至都有些怀疑,父皇为何突然给本王赐婚,是派人监视本王吗?”

“应该不会吧,一个弱女子而已。”南宫硕啧舌道。

“她来自叶丞相府,而叶丞相是南宫钰的岳父,整个叶丞相府都支持南宫钰,你觉得,叶丞相的女儿嫁入王府,本王能信她吗?”南宫皓扭头看向南宫硕,反问道。

第49章 撮合

南宫硕一愣,若有所思,“确实,她虽然可能不是父皇派来监视我们的,但很有可能会是叶丞相安插在我们府上的奸细。对这叶二小姐,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南宫皓瞳孔深陷,微微点头。

“五哥,那怎么办?”南宫硕扭头看向端坐一旁的南宫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南宫皓冷声道。

南宫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止是防她。府上的家奴,该换的换,总之,本王只要知根知底的人留在府上。”南宫皓眼中泛起一丝狠辣,攥拳道。

京城的街市热闹非凡,叫卖声此起彼伏,穿梭街道的人群车马络绎不绝。

然而,一个人闲溜达倒也是无趣。

南宫琦托着下巴走了没几步,索性去了钰王府,本就是借口去钰王府才出宫的,倒也算圆了谎。

“三哥。”南宫琦一跨进钰王府的大门,便扯着嗓子冲府内喊了一声。

“小殿下来了,我们三爷在书房呢。”站在庭院的老管家急忙冲南宫琦回了一声。

南宫琦大摇大摆的往书房走去,正巧南宫钰走出书房,碰了个正着。

“七弟来了。”南宫钰面上一喜,笑道。

南宫琦靠近南宫钰,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抱怨道:“兄弟几个都忙,就小弟清闲,也没个陪小弟天天玩耍的,无聊死了。”

“闹什么脾气,你还小,等过上几年,父皇也会给你分派任务的。”

南宫琦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不是,三哥,你睁大眼睛看看,小弟都成年了,还小?”

南宫钰挑眉看向他,“三哥倒是希望你也忙起来,给三哥出点力。可是你上个早朝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能依着性子想去便去,想不去便不去,这不是小孩子的心性吗?”

南宫琦咬了一下嘴唇,破罐子破摔道:“算了,反正小弟也不喜欢政事,想来,还是清闲的好。”

“七弟今日有些奇怪呢?”南宫钰扭头打量他。

南宫琦转移话题,“三哥,你今日有空吗?要不我们兄弟二人一起去郊外赛马?”

“又该让七弟失望了,三哥刚想出府办事。午饭也不回府了,要不,七弟晚上就留宿在三哥府上,三哥带你出府散散步,京都的夜市一直热闹到子时呢。”

“那也好,那小弟今晚就留宿在三哥府上了。”南宫琦吊儿郎当的道。

南宫钰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冲正在书房外面修剪花草的丫鬟道:“去通知一下王妃,就说七弟来了,让她好生照顾着。”

南宫琦一愣,有些奇怪的看向南宫钰。

自己从小黏在钰王府,三嫂也是知道的,平日里也没特别关照过,今日怎么?

莫不是三嫂有事?

南宫钰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钰王府。

南宫琦刚想去花园的凉亭上乘风,便见叶碧婷走了过来。

“七殿下。”叶碧婷面带微笑。

南宫琦急忙回礼,“见过三嫂。”

“王爷有事务要忙,七殿下若是有何需要,尽管跟三嫂说便可。”叶碧婷笑道。

“有劳三嫂,小弟不跟三哥客气,自然也不会跟三嫂客气的。”南宫琦心下觉得古怪。

“对了,家妹她刚好今日来府上玩,午饭就让厨房一起准备吧,想来你们小孩子也聊的来。”叶碧婷微笑道。

南宫琦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一阵兴奋,“三嫂的妹妹?婉清……不是……叶二小姐也来吗?”

叶碧婷眉头一蹙,淡笑了一声,“二妹她很快便要嫁人了,自然是待在闺房的,三嫂指的是三妹。”

“啊?叶三小姐啊……”南宫琦有些失望。

“嗯?”叶碧婷一愣,诧异的看向南宫琦。

“也好。”南宫琦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想到在破庙之时,叶碧妤曾告诉他跟安婉清,她时常被叶三小姐欺负。

南宫琦对于刁蛮任性的叶三小姐,自然没有多少好感。更何况,他想见的人,只有安婉清。

等叶碧娟赶到的时候,刚好厨房烧好了一桌美味佳肴。

叶碧婷心下无语,这个三妹搞什么,怎么墨迹到现在才来。

“碧娟,你怎么才来?”没等叶碧娟走进前厅,叶碧婷快步迎了上去,小声询问道。

“我在府上梳妆打扮了好久。长姐,你看我今天的打扮美不美?”叶碧娟心里美滋滋的。

但见叶碧娟脸上的妆画的有些浓艳,叶碧婷一阵无语。

这还不如不打扮呢!

耽误了这么久,怕是三妹为了见七王爷,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首饰都换了个遍吧。

“快进去见过七殿下。”叶碧婷给她递了个眼色。

叶碧娟反应过来,急忙走进前厅,冲已经就坐的南宫琦恭敬的行礼,“臣女叶碧娟见过七殿下。”

南宫琦连眼皮都没有抬,随口道:“既然是三嫂的妹妹,便是一家人,无须多礼,坐下吃饭吧。”

叶碧娟喜上眉梢,急忙跑到南宫琦旁边坐了下来。

见状,叶碧婷皱眉,本想提醒她一句,却见她已经坐了下去,只好冲南宫琦道:“殿下见谅,三妹她在家里随意惯了,倒是冲撞了殿下。”

“无妨的,挨着本王坐便可,反正就是吃顿饭。”南宫琦比她还随意,直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叶碧婷笑着点了点头,故作有事的样子,恍然道:“本王妃突然想起来,内院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怕是不能陪殿下用餐了。”

“啊?长姐不吃饭了?”叶碧娟抬起头看向叶碧婷。

叶碧婷气的语塞。傻瓜,姐姐自然是给你跟七王爷制造独处的机会。

“三嫂既然有事,请便。”南宫琦道。

叶碧婷给叶碧娟递了个眼色,便走出了前厅。

叶碧娟会意,心里乐开了花,急忙给南宫琦夹菜,想表现一下自己。

“本王自己来便可。”南宫琦皱眉。

叶碧娟一脸的羞涩,抿嘴低头道:“殿下觉得碧娟如何?”

“啊!”南宫琦抬头看向她,险些把刚吃进去的饭喷出口,“不是,三小姐,你这妆画的有些淡啊。”

南宫琦不厚道的说了反话。

“啊?”叶碧娟信以为真。在心里将丫鬟骂了千万遍,想着以后定要画的再浓艳一点。

第50章 兄弟闲谈

“碧娟下次一定会注重妆容的。”叶碧娟低头道。

南宫琦咧了咧嘴,一时无言以对。

“殿下,你觉得碧娟这身衣服如何?”叶碧娟再次问道。

南宫琦一愣,举着筷子诧异的看向一脸羞涩的叶碧娟,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无奈的抚了一下额头。

感情三哥跟三嫂这是要给自己做媒啊?

一顿饭,南宫琦吃的那叫一个仓促啊,他是真的不喜欢叶三小姐。

整个一下午,叶碧娟像是跟屁虫一般,就差跟着他进茅厕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见南宫钰回府,南宫琦终于得到了解救。

“三哥,你说过的,要带小弟出府散步,可别耍赖。”南宫琦逮住南宫钰,死活不撒手。

“臭小子,三哥何时骗过你?”南宫钰瞪他一眼。

突然发现站在一旁,正直勾勾的盯着南宫琦,两眼还发光的叶碧娟,南宫钰轻笑了一声,会意道:“三妹今晚也留在王府了?”

叶碧娟回过神来,目光终于从南宫琦的身上移开,兴奋的看向南宫钰,点了点头,“长姐说天色已晚,现在回府怕是不太安全,便让我今晚暂且住在王府。”

南宫琦嘴角撇了撇,心下无语。

现在天还没大黑,而且街上灯火通明,怎会不安全?分明就是找借口留下来祸害本王。本王一向没有王爷的架子,便可以这般欺负本王吗?

南宫琦想,等本王出了府,玩上一圈后便立刻回宫,让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三哥,你吃过晚饭了吗?”南宫琦问道。

“本王刚回府,你说呢?”南宫钰笑着白他一眼。

南宫琦见状,急忙拉着南宫钰往府外走,“刚巧,本王知道一家新开的酒楼,带三哥去瞧瞧。”

南宫钰何等的精明,看南宫琦慌张的样子,心下瞬间明白。看来,七弟是看不上叶三小姐了。

二人出了王府,南宫琦便开始抱怨起来,“三哥不厚道。”

南宫钰瞪他一眼。

“本来就是,叶三小姐分明就是特意来府上的,她打扰了小弟整整一下午。”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埋怨道。

“怎么?叶三小姐冰清玉洁,样貌上佳,你看不上人家?”南宫钰扭头看向南宫琦。

“反正小弟不喜欢她,三哥以后莫要让小弟再看到她。”南宫琦轻哼道。

“莫不是七弟已经有了中意之人?”南宫钰笑着打趣道。

南宫琦脸色一红,咬了一下嘴唇,“没有。”

见状,南宫钰一愣,还是头一次见他的七弟这般模样,“跟三哥还不老实,你小子耍坏,看样子是有了,跟三哥说一说,哪家的千金?”

“没有就是没有。”南宫琦急忙往前快步走去。

南宫钰一阵好笑,“你小子急什么,三哥还不能问一下吗?”

南宫琦挠了一下脖子,转身看向南宫钰,“三哥,你就别问了。”

“七弟长大了,有了心上人也知道害羞了。”南宫钰笑着打趣道。

南宫琦急忙转移话题,“三哥一定饿坏了吧,等三哥吃饱了,才有力气陪小弟逛街。”

“随便吃点便可,什么也比不上陪七弟逛街重要。”南宫钰笑道。

南宫琦嬉皮笑脸的冲他撒了个娇,“知道三哥最疼小弟。”

“少来。”南宫钰白他一眼。

二人随便找了一家酒楼,点了几盘小菜。

已经吃过晚饭的南宫琦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三分之二,南宫钰都有些怀疑,七弟在府上到底有没有吃饭?饿成这般模样,还真是少见。

京都的夜市灯火通明,完全不差于白天。

“三哥,这块玉佩不错啊。”南宫琦走走停停,看着街上的摆设,边欣赏边道。

“喜欢便买下来。”南宫钰道。

“这把宝剑雕纹精致,不错啊。”南宫琦拿着一把宝剑欣赏。

“宝剑就算了,反正你也不会武功。”南宫钰认真道。

“三哥欺负人。”南宫琦放下宝剑,双手环抱于胸前,撇头哼了一声。

“七弟有父皇撑腰,何人敢欺负你?”南宫钰笑着摇了摇头,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买串冰糖葫芦吧?”南宫琦道。

“哄小孩子吃的。”南宫钰哭笑不得。

似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南宫琦,质疑道:“前几日惊动一时的案子,听闻死者牵扯到几位朝臣,凶手却是与死者无冤无仇,只是随便杀人,本王觉得古怪的很。七弟协同御锦军查案,查到的便是这些?“

“自然,凶手就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杀人犯。”

“可他杀的人,都是朝廷家眷。”南宫钰表情凝重。

“三哥是什么意思?”南宫琦装糊涂道。

“显然,他杀人,是想引起朝廷的重视。”南宫钰背着手,沉思道。

“燕擎玉把案子总结后呈交给了父皇,父皇既然如此结案,自然有父皇的想法,我们也猜不到。”南宫琦含糊道。

“难道此事牵扯到父皇?”南宫钰若有所思,自言自语了一句。

“赢不了燕擎玉,小弟觉得好没面子。”南宫琦急忙转移话题。

“燕擎玉霸道的很,本就不会让七弟占便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南宫钰背着手道。

“三哥,那你还不帮小弟出气?”南宫琦耍起了脾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七弟暂且先忍他一时。”南宫钰认真道。

但见南宫琦噘着嘴赌气,南宫钰哭笑不得,瞪他一眼,“又耍孩子脾气,看,前面有卖冰糖葫芦的,七弟在这里等着,三哥去给你买。”

“这还差不多。”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嘟嘴道。

南宫钰无奈的摇了摇头,背着手往前面走去。

南宫琦站在原地,随意的看着四周的货摊。

“老夫还有一卦便要收摊了,这位公子,要不算上一卦,让老夫提前收摊。”

闻声,南宫琦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头坐在卦摊旁,摸着胡须,一脸祥和的看向他。

南宫琦嘴角一撇,轻笑了一声,冷声道:“小爷从来不信这个。”

“老夫一日只算三卦,三卦若满,便收摊回家。如今只差一卦便可收摊,既然公子有缘走到了这里,倒不如算上一卦。”

“你倒是挺会拉生意,可小爷不信这些江湖骗术。”南宫琦轻哼了一声。

第51章 卦相

“老夫算卦,向来是不准不要钱。公子若是觉得老夫算的准,再给钱便是,若是不准,老夫分文不取,马上收摊。”

南宫琦打量了老头一眼,想了想,倒也不吃亏,一甩衣摆坐了下来,“行吧,今个本公子就当行善积德,让你早点收摊回家。”

没等老头开口,南宫琦瞥了一眼卦摊,吊儿郎当的道:“看手相还是测字?是抽签还是算生辰八字?”

“公子可随意。”

“那就看面相吧。”南宫琦随便说了一个。

六旬老头端坐着,借着两旁的灯笼打量着南宫琦,捋着胡须,神情略露复杂之色。

“老头可是瞧出了什么?不准小爷可不给钱。”南宫琦觉得自己真是闲的没事干,吃饱了撑的。

“公子稍安勿躁,老夫逐一为公子解相。”六旬老头一脸凝重的端详着南宫琦,“先说双眉,在面相中,双眉代表兄弟宫,右眉头名紫气,左眉头名繁霞。公子兄弟六七人……”

南宫琦一愣,放下吊儿郎当翘起的腿,抬眸看向六旬老头,“然后呢?”

六旬老头迟疑了一会儿,神情略显凝重,“虽为同父,却是异母,自是异心,公子兄弟缘欠佳,易遭妒忌……”

没等六旬老头把话说完,南宫琦眉毛一挑,瞪他一眼,“别胡说,换个话题。”

“两眼之间乃是山根之位,属疾厄宫,主健康凶吉……”六旬老头一脸凝重的打量着南宫琦,捋着胡须沉思半响,语重心长的道:“公子实非恶人,老夫劝公子一句,莫要思虑太重,凡事回归本心,注重休息,夜过戌时且莫出……”

“夜过戌时且莫出?”南宫琦挠了一下脖子,“什么意思?我说老头,你到底行不行啊,啰嗦半天,小爷半句没听懂。”

六旬老头皱眉,“再看公子的父母宫,这父母宫即为前额左右日月角,左额中间偏上,代表父。右额中间偏上,代表母。从公子的右额来看,公子无母亲缘……”

南宫琦一颗心猛地跳动了一下,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这左额吗?”老头捋着胡须,表情凝重的打量着南宫琦,微微开口,“父子不和……”

“什么父子不和?”南宫钰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来到卦摊旁,一脸冷笑的看向六旬老头,“哪来的江湖骗子,敢在京城招摇撞骗,你可知七弟乃是家父最钟爱之子,七弟更是对家父孝敬有佳,这骗人的把戏,也就哄一下寻常百姓!”

南宫钰突然出现,把南宫琦也惊了一跳,回过神来,急忙站起身,瞪向六旬老头,“小爷是出了名的孝子,你这骗子满嘴胡言乱语,没砸了你的摊子,算是便宜你了。”

“七弟也真是,信这些江湖骗术干什么?”南宫钰瞪他一眼。

“反正算不准分文不给。”南宫琦一把从南宫钰手中夺过冰糖葫芦,咬了一口,嬉皮笑脸的道:“三哥去了这么久,小弟这不是等的无聊吗。”

“冰糖葫芦果真是哄小孩吃的。”南宫钰无奈道。

“三哥,我们再去别处逛逛。”

南宫琦急忙拉着南宫钰往前走,趁南宫钰没有注意,悄悄将一锭银子放在了卦摊上。

街市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很多货摊陆续撤走,月色皎洁,星光点点闪烁,夜色渐渐沉了……

“该回府了。”南宫钰提议道。

“小弟可要回宫了。”

“为什么?”

“三哥还好意思问为什么?这叶三小姐可是留宿在钰王府,怕是到现在还没躺下休息吧,小弟可不想再看到她。”南宫琦气呼呼的道。

“既然七弟不喜欢叶三小姐,三哥自然不能勉强于你。行了,本王跟你三嫂简单说声便是。不过现在已过戌时,怕是叶三小姐也入睡了,如今宫门已关,七弟还是去三哥府上吧,别耍脾气。”南宫钰背着手,命令道。

“知道了。”

回到钰王府,南宫钰跟叶碧婷简单说了几句,叶碧婷心下会意,虽有不快,却是不能表露,只好叫叶碧娟第二日便早早回了叶丞相府。

想着凡事也不能急于一时。

南宫琦在钰王府睡到日上三竿,简单吃过早饭,便进了宫,前脚刚迈进宫门,后脚便看见小高子在宫门口等他。

“殿下可算回来了,陛下有要事宣召您呢。”小高子催促道。

南宫琦觉得奇怪,靖安帝很少有要紧事找他。

来到龙寝殿,靖安帝冲他招了招手,一脸的祥和,“琦儿,过来坐下。“

“父皇今日心情不错嘛。”南宫琦走到软塌旁边坐了下来。

“你现在去御花园,朕特意给你制造了机会,等见到冰燕郡主,朕保证你钟意朕为你挑选的王妃。”靖安帝笑道。

“什么?”南宫琦听的是云里雾里,目瞪口呆,“父皇,什么冰燕郡主?什么王妃?”

只听一旁的王瞻笑道:“小殿下有所不知,这冰燕郡主乃是镇远大将军之女,这些年随镇远大将军驻守边境,前日刚回京呢。”

“这与小王有何关系?”南宫琦心下不解。

靖安帝道:“这镇远将军给朕寄来书信,说是女儿大了,总不能一直留在身边,让朕给寻思一门亲事呢。朕想着,琦儿与这冰燕郡主年龄相仿,朕已经决定,将冰燕郡主许配给琦儿。”

“什么?”南宫琦瞪大了眼珠子,“不会吧父皇,您想逼婚啊。”

靖安帝一阵好笑,瞪向他,“还委屈你了不成?莫不是想抗旨?”

“常年驻守边境,风吹日晒的,一定黑乎乎的丑陋不堪,儿臣才不喜欢呢。”南宫琦不敢抗旨,找借口道。

一旁的王瞻却是笑了,“小殿下有所不知,这冰燕郡主肤白如雪,可是一等一的大美女呢。”

“不会吧,那她如何保养的?”南宫琦噘嘴冷哼了一声,一脸的不信。

“老奴可不敢骗殿下。”王瞻笑道。

“你小子给朕过去见一下,朕已经命冰燕郡主在御花园的凉亭上等候了,难道你想让朕失了面子,诓骗一个小姑娘不成?”靖安帝看向他,带着一丝警告的语气。

“儿臣可以去,但是儿臣可是说好了,若是儿臣看不上,父皇可不要强迫儿臣。”

第52章 冤家再遇(一)

“朕还不信,像郡主这等风姿的,整个京城怕是找不出一两个,岂会有看不上她的?你整日无所事事,朕都怕人家郡主瞧不上你。”靖安帝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是吧,父皇,您这还向着外人,儿臣这是娶不到媳妇了吗?”南宫琦瞠目结舌。

靖安帝哭笑不得,“行了,去瞧一瞧,若是不合适再说,朕相信,以郡主的美貌与才情,琦儿一定会喜欢的。”

“知道了。”南宫琦心下无语,只好点头应下。

小王这几日莫不是招了桃花运?

南宫琦想着,什么风姿绝代的冰燕郡主,小王才看不上呢。

不过嘛,小王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可千万不能让这冰燕郡主对小王一见倾心,万一冰燕郡主看上了小王,也像叶三小姐一样缠着小王可就惨了。

毕竟,她可是镇远大将军的女儿,他老爹常年驻守边境,风吹日晒的,立下汗马功劳,父皇自然会给她面子的,到时候还不是苦了小王。

小王必须想个法子,让冰燕郡主知难而退。父皇可以为难小王,总不会去为难一个姑娘。

南宫琦担心被冰燕郡主给看上,满脑子想着歪点子,托着下巴边走边嘀咕。

等见了面,小王尽量表现的混蛋一点,痞子一点,把她吓个半死,让她主动去找父皇,请求父皇收回成命。

想到这里,南宫琦满意的笑了笑,大摇大摆的往御花园走去。

走到荷花塘旁边,南宫琦采摘了一片藕荷叶,插在了头上,遮挡着半边脸,尽量让人觉得他脑子有病。

绕过假山,在御花园走了许久,见不远处的凉亭上站着一位身姿婀娜的姑娘,南宫琦挑了一下眉头。

身姿蛮不错嘛。

这衣着打扮,应该就是冰燕郡主无疑了。

小王一定要让她失望至极,让她知难而退。

南宫琦头插藕荷叶,遮挡着半边脸,张着胳膊大摇大摆的往凉亭旁走去,一副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德性。

走到凉亭旁,清了清嗓子,冲站在凉亭上的冰燕郡主吆喝道:“你便是冰燕郡主?小王正是沾花惹草的七王爷。”

冰燕郡主闻声,转身看向遮挡着半边脸的南宫琦,骂了他一句,“死变态。”

看向冰燕郡主的正面,南宫琦惊恐的瞪大了眼珠子,目瞪口呆,只觉胃里一阵翻汤蹈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冰燕郡主满脸的麻子,头发凌乱不堪,整张脸黑乎乎的分不清鼻子跟眼。

南宫琦两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父皇跟王瞻莫不是眼瞎了?

天啊!

小爷要疯了,这是冰燕郡主?

哪来的丑八怪!

还没等南宫琦从惊恐中反应过来,只见冰燕郡主从凉亭上飞了下来,二话没说便将南宫琦撂倒在地,当即骑在了他的身上拳打脚踢。

“哎呦,你敢打本王,来人啊……”南宫琦还没搞清楚状况,整个人被打蒙了。

“看你还敢不敢娶本郡主,想娶本郡主,没门。”冰燕郡主满脸傲娇的语气,威胁道。

南宫琦双手抱着头,生怕被她打到脸,反应过来,又气又恼,忍不住骂道:“你个丑八怪,你照一下镜子好不好,长的跟黑鼠狼似的,小爷就算瞎了眼也看不上你。你还敢打小爷,你个母夜叉,谁倒了八辈子霉才敢娶你。”

谁知,听他骂完,冰燕郡主反而停下了拳头,从他的身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不娶便好。”

“小王就是一辈子不娶,也不会娶你。”南宫琦扯着嗓子吆喝道。

这冰燕郡主多半脑子有病。

竟敢打本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不打听一下本王是谁!

只听冰燕郡主命令道:“你马上去跟皇上说,就说你看不上我,绝对不会娶我,快去。”

“不用你叮嘱,老子还没瞎眼。”南宫琦整个人都快气疯了。

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他还想让人家冰燕郡主知难而退。谁曾经,自己莫名其妙被揍了一顿,人家冰燕郡主还不想嫁给他呢。

南宫琦心下委屈,不想嫁给小王也就算啦,至于打人吗?小王还不想娶你呢。

小王回去便找父皇跟王瞻算账!顺便通知太医院给父皇跟王瞻治一治眼睛!

“奇怪,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啊,声音也熟。”冰燕郡主托着下巴看向趴在地上的南宫琦。

南宫琦气呼呼的,一把将头上的藕荷叶扔掉,揉着胳膊刚要爬起来,却听冰燕郡主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

“啊——”

南宫琦刚爬起来,险些踉跄倒地,捂着耳朵恼怒道:“你有病啊!叫什么叫,小王马上就走,不用你赶!”

小王诅咒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父皇跟王瞻一定是疯了,小王马上去找他们理论去。

谁知,南宫琦刚要转身离开,冰燕郡主一把拉住他,激动的手舞足蹈,“喂,是我,是我啊!”

“黑脸麻子,你有毛病吧,你以为自己是郡主了不起啊,信不信本王治你个以下犯上之罪!”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气呼呼的道。

他向来脾气好,也不摆王爷的架子。可哪曾想,在皇宫里,还能被人欺负成这样。

南宫琦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哎呀,是我,姚飞燕。”姚飞燕也急了。

“什么?”南宫琦一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冰燕郡主,惊的目瞪口呆。

这才发现,黑乎乎的脸蛋,其实是涂抹了黑泥,麻子也是粘上去的。

南宫琦定眼一看,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震惊的咽下一口唾沫,容不得他不信,这不是姚飞燕是谁。

“你是……姚……飞……燕……”南宫琦腿一软,显然真给姚飞燕跪下。

姚飞燕拼命的点头,激动的手舞足蹈,随即又奇怪的问道:“你便是七殿下,南宫琦?”

“我倒是希望自己不是。”南宫琦欲哭无泪。

这疯丫头怎么还阴魂不散了。

姚飞燕猛地拍了一下南宫琦的肩膀,“喂,你干嘛用荷叶遮挡着脸,你要是不遮挡,我肯定知道是你。”

“那你好端端的,干嘛把一张白脸涂抹成黑脸,还粘上一堆麻子干什么?”

南宫琦一边揉着酸疼的腰,一边黑着脸问道。

“我又不知道是你。我不想嫁给其他人,自然便把自己打扮成丑八怪,想着把来人给吓跑。”姚飞燕解释道。

南宫琦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一脸的自认倒霉。

第53章 冤家再遇(二)

“我不敢违抗皇上,只能过来赴约。但是,听闻皇上最宠七殿下,我便想让七殿下知难而退,于是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到时候七殿下肯定看不上我,他一定会去找皇上收回成命。这样,皇上也不会怪罪于我。”姚飞燕解释道。

“你倒是挺聪明。”南宫琦白她一眼,心想,小王刚才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现在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南宫琦奇怪的看向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因为七殿下不是别人,是你啊,本郡主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姚飞燕兴奋的道。

“你想干什么?”南宫琦意识到了危机,警惕的看向姚飞燕。

“本郡主马上去找皇上,我要告诉皇上,我对七殿下一见钟情,这辈子非七殿下不嫁。”说完,姚飞燕丢下南宫琦,二话没说便往龙寝殿跑去。

见状,南宫琦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急忙去追,“喂,疯丫头,有话好好说,你等一下小王……”

姚飞燕停下脚步,扭头瞪向他,仰着下巴道:“怎么?你又想拒绝我?”

“不是……”南宫琦无语,生怕姚飞燕再打他一顿,急忙解释道:“拜托,你能不能先把你的脸洗干净,别吓坏了父皇,他老人家还以为大美女毁容了呢。”

姚飞燕摸向自己的脸,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上次陛下还夸赞我了呢,这次可不能吓坏陛下。”

南宫琦愕然,无语的抚着额头。

“殿下是要与我一同前去?”姚飞燕好奇的问道。

南宫琦在心里向她翻了个白眼。

小王怎么可能会陪你去见父皇?

南宫琦想着,千万不能让姚飞燕去见自己的父皇,否则她肯定又要说什么非自己不嫁之类的话,眼下先把姚飞燕骗出宫,到时候自己再跟父皇说,就说姚飞燕看不上自己。

然后再骗姚飞燕一顿,她总不会跑去质问父皇。

南宫琦在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在笑什么?”姚飞燕奇怪的看向他。

“你赶紧去洗脸,换件衣服,小王也去沐浴更衣,一会小王带你出宫逛街,京都的街市热闹着呢。”南宫琦道。

“我们不去见陛下了?”姚飞燕怀疑道。

“父皇说了,他国事繁忙,就别再去打扰他了。父皇的意思是,让本王先陪你玩上几日,增进一下感情。其他的事,急不得,过上个一年半载再说。”

“你可别骗我,上次你跟叶南公子把我丢在客栈,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姚飞燕一脸的不信。

“放心,这次绝对不会骗你。再说,本王总不敢假传父皇的口谕吧。”南宫琦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以为来到京城,便可以摆脱掉姚飞燕。哪曾想,冤家路窄,在皇宫里,还能碰到她。

南宫琦欲哭无泪。

早知道这冰燕郡主是姚飞燕,应该让小高子冒名顶替的。

哎!千算万算,还是失算。

姚飞燕信以为真,“好,我再信殿下一次。”

“放心吧。”南宫琦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南宫琦被姚飞燕折腾的不轻,揉着酸疼的胳膊一瘸一拐的回到寝殿沐浴更衣。小高子惊的是瞠目结舌,问了半天,南宫琦都只是一句,不小心跌的。

小高子严重怀疑,自家主子一定是在宫外被人揍了,又怕没面子,才藏着掖着不敢说。

可是,整个南昭国,除了陛下外,何人胆敢揍我们小殿下啊,这是活的不耐烦了吗?小高子越发的觉得古怪。

南宫琦沐浴更衣完毕,便跟姚飞燕再次会了面。

姚飞燕让宫女给梳了个简单的发辫,换了身淡蓝色的衣装。相比而言,倒是比她平日里穿的那身紫红束腰衣服顺眼多了。

二人溜达着出了宫。

姚飞燕脸上难掩兴奋之色,南宫琦自然是没有半点心情。

“疯丫头,你幸亏碰上的人是小王,小王不跟你计较,否则,你不知道死多少次了,你连当朝亲爷也敢打,这可是以下犯上之罪。”南宫琦白她一眼。

姚飞燕平日里放肆惯了,倒也是不太懂规矩,冲南宫琦吐了吐舌头,“下次不敢了。”

南宫琦懒得再训她,“疯丫头,京城不比边境,你要懂得收敛,路见不平出手帮人确实没错,但是吧,上次在街上……”

南宫琦刚想说一声,上次在街上你殴打祥国公府的世子爷,怕是那家伙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闭上了嘴。

他可不想让姚飞燕知道,上次他也在街上。

“殿下,你以后唤我飞燕就好。对了,我以后对殿下该如何称呼?”

“就像以前一样,唤本王七公子得了。”南宫琦没好气的道。

姚飞燕咬着嘴唇,扭头打量着南宫琦,过了半响,试探性的问道:“飞燕可否唤殿下裟裟?”

“傻?傻?”南宫琦瞠目结舌,扭头瞪向姚飞燕,“你欠收拾啊?乱给本王起什么外号!你才傻呢!信不信本王抽你!”

姚飞燕目不转睛的看向南宫琦,仿佛要把他整个人给看穿。

“疯丫头,你盯着小爷看什么?”南宫琦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姚飞燕回过神来,急忙撇开目光,似是想到了什么,复又看向南宫琦,“对了,叶南公子呢?”

“干嘛?”

“上次我们死里逃生,也算是患难朋友了,既然本郡主回京了,当然是要见一下朋友的。”姚飞燕道。

“她没有来京城。”南宫琦自然不能告诉姚飞燕,叶南公子现在可是叶府的二小姐。

“哦。”姚飞燕有些失望,似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古怪的看向南宫琦,“殿下,我记得叶南公子说,他也到京城的,他……”

“七弟,这位姑娘是?”南宫陌背着手走了过来,面带微笑,打断了姚飞燕的话。

南宫琦一愣,转身看向南宫陌,笑道:“太子哥,没想到你也有闲情逸致逛街。”

“太子?”姚飞燕一愣,扭头看向南宫陌,听南宫琦称呼面前之人为太子哥,自然明白来人的身份,“臣女姚飞燕见过太子殿下。”

“姚飞燕?”南宫陌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笑道:“你是姚太师的孙女?十几年不见,长成大姑娘了。”

“太子爷认识我?”姚飞燕有些奇怪。

“听父皇说,冰燕郡主回京了,姚太师可是乐坏了呢。本太子想着,能跟七弟在一起而且又姓姚的,自然便是姚太师的孙女了。”南宫陌笑道。

第54章 出嫁皓王府

南宫琦瞪着大眼看向姚飞燕。

姚太师的孙女?这姚太师可是父皇的老师呢。

难怪疯丫头能被册封为郡主,原来还有这层身份。

“爷爷上了年纪,记性可差劲了,不过,好在爷爷还记得我。”姚飞燕笑了笑。

只听南宫陌打趣道:“记得姚郡主小时候便缠着七弟,如今回京了,还是缠着七弟,所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过如此。”

“什么?太子哥,你没开玩笑吧,小弟怎么没印象?”南宫琦咧嘴道。

姚飞燕也是一脸的茫然。

“你们当然没印象,那时候都是两三岁的奶娃娃,能记得什么。”南宫陌笑道。

南宫陌生为皇长子,而南宫琦是靖安帝最小的儿子,二人年龄相差足有十七八岁,这南宫陌的儿子都快赶上南宫琦高了。

南宫琦还是奶娃娃的时候,他都已经准备大婚了。

听南宫陌这么一提,姚飞燕羞涩的低下了头。

南宫琦撇撇嘴,心里老大不开心。感情这疯丫头小时候就缠上爷了。

“本太子的马车就在前面,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了。”南宫陌说完,便背着手往前走去。

南宫琦与姚飞燕在京都街市逛了起来,直到玩到天黑,南宫琦将姚飞燕送到太师府,便回了宫。



叶丞相府灯火通明,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樱春阁内,更是贴满了大红喜字,原本冷清的樱春阁,一下子热闹起来,喜娘带领着一干丫鬟忙的不可开交。

安婉清身穿大红喜袍,面无表情的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喜娘与丫鬟梳妆打扮。

看向铜镜中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安婉清心里莫名的有些凄楚,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想逃,却又不能逃,命运的安排下,已经把她推上了这条不归路。

安婉清欲哭无泪的盯着铜镜中的影像发呆。

她想,世间女子,无论胖瘦美丑,无论家世背景,大抵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身披鸾凤呈祥的嫁衣,嫁给世间最爱自己的男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而自己,大抵是不可能了。

此时此刻,安婉清更加恨燕擎玉了,为了杀他,她付出的代价太重。

一抹毒心妆,她不敢轻易动情,半点情绪都会牵动她的心隐隐绞痛。

安婉清死死的抓着喜袍,她发誓,不手刃仇人,誓不罢休。

不知不觉中,眼圈红了,安婉清无论多坚强,终究只是一介女子。

“碧妤,等吉时一到,你便要出嫁了,老爷他不方便过来,在前厅等着五王爷的花轿呢。对了,老爷说你的陪嫁丫鬟太少,便把蓝珠支了过来,让蓝珠与杏儿一起陪着你出嫁。这蓝珠做事认真谨慎,跟你过去,老爷也放心。”

叶夫人一脸笑意的走进屋,冲坐在梳妆台前的安婉清道。

“奴婢蓝珠,给五王妃请安,以后蓝珠便是五王妃的人了。”蓝珠急忙行礼道。

安婉清皱了一下眉头,从梳妆台的铜镜中,看到了叶夫人身边跟着的一名身穿玫红衣裙的丫鬟,瓜子脸,眼珠圆溜溜的转个不停,长的机灵的很。

自己还未嫁入皓王府,还不是名正言顺的五王妃,这丫鬟倒是嘴甜的很。

“多谢主母与父亲关心。”安婉清淡笑道。

叶夫人又笑着叮嘱了几句,便去了前厅陪着叶翼阳等候五王爷的花轿。

对于多了一个陪嫁的丫鬟,换成旁人也许会愿意。但是,安婉清心里清楚的很,叶翼阳派蓝珠过来,哪里是伺候她,分明是监视她。

甚至可以说,叶翼阳只不过是借机将蓝珠打入皓王府做他的卧底。

安婉清当然不愿意,她毕竟不是叶二小姐,如今应付一个杏儿也就罢了,还要既防备着被五王爷发现异常,又要防备着蓝珠坏了她的计划。

她的目的一直都是燕擎玉,对于旁人的计划,她毫不关心,但是,若是旁人坏了她的计划,发现她的异常,那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

喜娘笑着拍手道:“快给新娘蒙上喜盖头,送新娘出闺房,五王爷来了。”

丫鬟急忙给安婉清盖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喜盖头,杏儿与蓝珠一左一右扶着安婉清往樱春阁外面走去。

安婉清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直跳,她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她太过紧张,她想拒绝,毕竟,喜袍是要穿给最爱自己的那个男人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滑落脸颊。

为了复仇,她只能不断的说服自己。

安婉清不知走了多久,只记得耳边都是道喜的声音,只记得自己穿过回廊,穿过弓形石门,迈过门槛……

“王妃,您小心脚下,花轿就在面前。”杏儿提醒道。

安婉清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抬腿迈进了花轿,刚坐稳,耳边传来南宫皓冰冷漠然的声音,“起娇。”

喜娘闻声,大声冲迎亲队伍吆喝道:“起娇,回皓王府。”

安婉清嘴角一撇,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想来这皓王爷对自己应该没什么好感。

南宫皓只要动点脑子,自然也知道,如今的叶丞相府是三王爷南宫钰的人,而自己嫁过去,多少会带上南宫钰的内应的。

喜娘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吉祥如意的话语,喇叭声、唢呐声,敲锣声,外加上街上围观的人群,总之是热闹非凡。

南宫皓坐在骏马上,瞥了一眼身后的花轿,嘴角勾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对于花轿里的新娘子,他是半点喜悦也没有。

首先,这不是他想要的,是他那所谓的父皇赐给他的。其次,他心里自然清楚,娇子里坐着的女人,是丞相叶翼阳的女儿,南宫钰与叶翼阳又怎会错过在皓王府安插卧底的机会?

折腾了一整晚没有闭眼,安婉清险些在花轿里睡着,刚一闭眼,突然听到喜娘高声吆喝道:“皓王府到,落娇!”

安婉清打了一个激灵,定了定心神,急忙整理了一番喜袍,端坐好身子。

花轿落定,喜娘掀起花轿的门帘,杏儿与蓝珠扶着她走出了花轿,往皓王府而去。

耳边依旧是热闹的道喜之声,朝中的大臣虽不与刚回京的五王爷亲近,却也是按照礼数前来道喜做做样子。

第55章 夜闯婚房(一)

因为蒙着喜盖头看不清路,安婉清任由杏儿与蓝珠搀扶着,不记得自己走过什么路,做过什么事,总之喜娘让她干什么她都一一照办,心里空荡荡的,脑子里乱糟糟的。

耳边各种道喜声,她分不清谁是谁,一句也进不了她的耳,魂不守舍,整个人不在状态。

直到喜娘在她身旁高喊了一声,“礼成,送新娘回喜房。”

安婉清回过神来,长舒了一口气。折腾了半天,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由王府的丫鬟在前面带路,杏儿与蓝珠扶着安婉清,往王府内院东侧的蕙宜居而去。

整个皓王府红彤彤喜庆的很,蕙宜居更是不例外,大红喜字非常气派。

安婉清走进蕙宜居寝室,坐在大红的喜褥上,喜褥下面放着红枣、花生、桂圆等寓意吉祥的食物。

大红烛灯照的寝室内红灿灿一片,格外祥和,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吃食。

安婉清实在是太饿,想到自己一整天都不能进食,一直等到南宫皓回房,实在是煎熬,悄悄掀起喜盖头,见室内没有旁人,干脆顺手从喜褥下面拿出一把红枣吃了起来。

随便吃了点干果填饱了肚子,安婉清坐在喜褥上,有些无聊的发着呆。

南宫皓在前院招呼客人,忙的不可开交,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安婉清坐在喜房内,死死的咬着嘴唇,心里煎熬的很。自己毕竟不是什么叶二小姐,总不能真的要跟五王爷洞房,必须想个法子避开此事。

安婉清死死的揪着喜袍,心里乱糟糟的,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看来,这个该死的燕擎玉根本就没有跟靖安帝提起要迎娶我的事情,怕是他早就忘记此事了。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何德何能,未必入得了燕擎玉的法眼。他心思缜密,肯定早已对自己起疑了,自然是不会让自己嫁到燕督府的。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一阵窗户推动的声音,安婉清一愣,有些奇怪,莫不是五王爷进房了,他关上了窗户?

听到脚步声离床边越来越近,安婉清坐在喜褥上,咬着嘴唇,死死的揪着喜袍,一颗心急速跳动。

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王爷,对不起,碧妤今晚不能陪王爷睡……”安婉清忍不住内心的煎熬,在来人走到床边之时,急忙喊了出来。

她死死的咬着嘴唇,整个人有些慌张无措。她怕,哪怕她是为了报仇,借用别人的身份委曲求全活下去,但她也不想丢掉清白,她还是那个清高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子。

来人一甩衣摆坐在了她的身旁,二话没说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轻佻的打趣道:“为何?”

安婉清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该死的五王爷这么猴急,进入洞房也不打声招呼,直接动手动脚,可恶。

自己总不能告诉他我不是叶碧妤吧,眼下除了撒谎外,别无他法。

安婉清闭上双眼,呼吸有些急促,急忙推开来人,咬着嘴唇,为难道:“我……我来了月葵……”

情急之下,安婉清脱口而出,羞红了一张脸。

谁知,来人再次将她拉入怀中,轻笑了一声,“是吗?”

安婉清一愣,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猛地一把将喜盖头从头上扯了下来,惊的瞠目结舌。

来人挑挑眉,妖魅一笑,好看的眼睫毛忽闪着,眉宇间的朱砂痣跟着动了动,“在等南宫皓?”

“燕…擎…玉…”安婉清咬着牙一字一吐,恶狠狠的瞪向他,“你来干什么?”

燕擎玉翘起二郎腿,双手一摊,一脸无聊的样子,“本督今晚睡不着,便来了。”

安婉清一把推开他,习惯性的摸向袖口,突然一顿,一下子愣住。

只听燕擎玉打趣道:“怎么?穿上喜袍,忘记在袖口里藏把匕首了?”

被揭穿,安婉清扬起下巴瞪向他,轻哼了一声,“算你命大。”

“瞧这话说的,本督爱听。”燕擎玉淡笑一声,再次将她拉入怀中,低头与她直视,“带把匕首就能杀的了本督?”

安婉清气急,猛地举起手,谁知,燕擎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啧舌道:“怎么,又要打本督。”

安婉清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恼怒至极,二话没说便低头狠狠的咬向燕擎玉的手背。

“咿呀…”燕擎玉疼的咧嘴,哪曾料到她会咬人,急忙松开攥着她手腕的手,唏嘘不已,哭笑不得的道:“你属狗的?”

安婉清自然是用足了力气的,见他疼的龇牙咧嘴,心里一阵好笑,转移话题道:“燕擎玉,你疯了不成,这可是皓王府。”

“是又如何?”燕擎玉一边揉着被她咬出血丝的手,一边挑眉道:“本督来无影去无踪。”

“无耻!”见他一脸的得意,安婉清气急,撇头冷哼了一声。

“这牙印深的,都出血了,还能好吗?不会留疤吧?可怜了本督这只玉手。”

燕擎玉将手伸到安婉清面前,一脸苦笑无奈的表情,倒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一向霸气十足的燕督主,何曾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有过如此委屈可怜的模样,这还是头一次。

安婉清扬起头瞪向他,刚要拉住他的手再咬他一口,谁知,燕擎玉早有防备,急忙抽回手,不怒反笑:“不会吧,你还来?”

“燕擎玉,你……”

人就在眼前,想杀他却杀不了,特别是被他给捉弄,安婉清整个人都快疯了,鼻子一阵酸楚,险些掉下眼泪。

“也不知为什么,本督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燕擎玉轻轻摇了摇头。

“管我何事!”安婉清压下心中的恼火,撇头道。

“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以前还叫声督主,如今倒是敢对本督直呼其名了。”燕擎玉看向她,挑眉道。

“敢问燕督主,今夜前来,所为何事?”

安婉清知道,不方便在皓王府动武,而眼下没有匕首也不能找准时机让燕擎玉一击毙命,只能再找机会。

“叶二小姐这双大眼还真是灵动,本督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是谁?”燕擎玉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一脸凝重的看向安婉清,逼问道。

四目相对下,安婉清一颗心砰砰跳动,她不知道燕擎玉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问她。

药谷子医术了得,毒心妆根本没有问题,应该不会暴露的。

“回督主,小女子叶碧妤。”安婉清扬起下巴,毫不畏惧的看向燕擎玉。

第56章 夜闯婚房(二)

看向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燕擎玉瞳孔陷的有些深,仿佛要把她整个人给看穿。

一向自信的燕督主,此时此刻,突然有种挫败感。

难道只是一种错觉?是我想多了?她不可能是她,她们两个长着一副不一样的面孔。

燕擎玉皱眉。

她大婚,我为什么会辗转反侧睡不着?

“燕督主,麻烦你搞清楚状况,当初退婚的人是你,如今本小姐已经嫁给五王爷,便是五王爷的人,督主三更半夜闹洞房,是不是有些过分?”

燕擎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看向安婉清,没有接话。

难道她刺杀本督,仅仅是因为本督当初退婚之事,让她丢了面子而恼怒吗?

只听安婉清提醒道:“燕督主,即便你深得陛下宠信又如何?半夜私闯皓王府,怕是传到陛下耳朵里,陛下也会给五王爷一个说法吧。”

“拿靖安帝压本督,你还是头一个。”燕擎玉冷笑一声。

“燕督主,你夜闯洞房,莫不是对小女子感兴趣?既然如此,为何没有再求陛下迎娶小女子?”安婉清冷笑道。

“你倒是自恋,本督何时说过对你感兴趣?再说,你当本督面子有多大,说什么靖安帝都会同意吗?还有,本督对你知之甚少,仅有几日相处,你是哪来的信心,认为本督会为了你去挑战靖安帝的龙威?不自量力!”

燕擎玉嘴角勾着一抹邪笑,不咸不淡的微微开口。

安婉清淡笑一声,“的确,碧妤何德何能,怎会入了督主的法眼,督主自然不会为了碧妤去挑战龙威。督主那日夸下海口,自也是一时兴起,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燕擎玉慢慢靠近安婉清,看向她的那双生动传神的大眼,一字一吐道:“本督喜欢的女人,哪怕是刀山火海,本督也敢为她闯。只是,你是吗?”

如此近距离,安婉清一颗心不由的跳动起来,急忙撇头目光,在心里向他翻了个白眼。

你作恶多端,不得好死,能让你喜欢上的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督主请回吧。”安婉清撇头道。

谁知,燕擎玉二话没说一把将她按在了喜床上,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吓唬道:“既然来了,怎能错过良辰美景,错过床帐承欢呢?”

安婉清瞠目结舌,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珠子,急忙警告道:“燕擎玉,你别乱来,杏儿跟蓝珠在外面守着,你信不信我喊人。”

谁知,燕擎玉丝毫不害怕,反而笑道:“喊吧,大不了南宫皓以为我们有私情,他若是把你休了,本督再要了你,岂不是正和你的心意,你不是很想嫁到燕督府吗?”

“燕擎玉,你卑鄙,放开我。”安婉清挣扎了起来,眼角挂着委屈的泪水,无奈一介女子被一个男子压着,总还是用不上力气的。

燕擎玉嘴角一撇,脸色有些铁青,冷笑一声,“本督还真是奇怪了,你既然不喜欢本督,为何想嫁给本督?”

安婉清不敢跟他对视,眼神有些躲闪,不轻易间瞥见他脖子上的红绳,随口冷笑道:“督主还真是与众不同,一个男人,带什么红绳。”

燕擎玉一愣。

趁他走神,安婉清用力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爬起身离开喜床,却被燕擎玉一把拉住,“行了,本督刚才吓你呢。”

安婉清一怔,扭头看向一脸认真的燕擎玉。

燕擎玉松开手,也不避讳,将脖子上带着的东西从衣服里拿了出来,解释道:“这根红绳上挂着一个小香包,大抵是我母亲绣给父亲的。”

安婉清看向燕擎玉脖子上带着的香包。

香包的样子小巧玲珑,一针一线,绣工精致,定是花费了心思的,上面还绣着金灿灿的字,还有一对戏水鸳鸯。

“那日孙芃所言,我想,你定也问过南宫琦了。”燕擎玉蹙眉道。

安婉清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沉默。

“从本督记事起,便一直带着这个香包。小时候,听王总管偶然说起,本督出生在棺材里,那声洪亮的孩啼声吓了众人一跳,众人惊的奔向棺材,便看到本督躺在棺材里,一只小手死死的握着母亲挂在身上的这只香包。”燕擎玉道。

安婉清抬起头看向他,心情有些复杂。

燕擎玉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来也奇怪,棺材里很多陪葬品,各种宝物都有,可偏偏本督就抓着这个香包不放。”

“香包是女子用来向男子传达爱慕之情的,想来,你母亲绣完,一直戴在身上,却不曾想,还没来得及送给你的父亲,便……”

说到这里,安婉清自知不能再说下去,急忙闭嘴。

南宫琦曾经说过,骁勇大将军乃是燕擎玉的父亲。这香包,自然是白夫人要送给骁勇大将军的,可惜骁勇大将军战死沙场,没能归来,夫妻双方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督主为何对碧妤说这些?”安婉清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燕擎玉,有些奇怪的问道。

“本督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胡乱聊起了这些。”燕擎玉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他从小无父无母,寄人篱下,心中的凄楚,何曾跟任何人提过,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放下了他一贯的清高,此时此刻,倒像个普通少年。

“看样子,督主的母亲很爱督主的父亲。”安婉清有些羡慕的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定在燕擎玉挂在胸前的那个小巧玲珑的香包上,突然一愣,奇怪的问道:“这鸳鸯旁边为何绣着一个‘斌’字呢?”

燕擎玉摇了摇头,“本督也奇怪。”

安婉清蹙眉,莫不是骁勇大将军白译凡的小字是斌?

“更让本督古怪的是,这斌字下面还绣着个外圆内方的铜钱。”

燕擎玉苦笑着摇了摇头,开玩笑道:“难道这香包不是绣给父亲的,莫不是母亲绣给本督的,想让本督长大后既文武双全,又不缺银子花。”

安婉清无语的扶了一下额头,仔细看了那香包一眼,也觉得奇怪,一个斌字,下面绣着一个铜钱,确实显得古怪的很。

看向安婉清,燕擎玉微微蹙眉,转移话题,开口道:“本督听闻,前段时间,你曾逃出过叶丞相府?”

第57章 独守洞房

安婉清一愣,瞪着大眼看向燕擎玉。

“后来,为什么又自己回来了?”燕擎玉瞳孔深陷,目不转睛的看向她。

“这……”安婉清眼神有些躲闪,在心里思索着该如何撒谎,余光看到燕擎玉的手,急忙道:“督主的手还在流血呢,若是再不包扎,怕是……”

“你还好意思说?”

燕擎玉呵笑一声,将香包塞进衣服里,冲安婉清意味深长的撇嘴一笑,转身往窗户旁走去。

安婉清咬着嘴唇愣在了原地,目送着燕擎玉打开窗口跳了出去,眼眶突然湿润,心里莫名的委屈,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外面传来三声铜锣声,安婉清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已经三更了,看样子,五王爷是不会来了,安婉清擦了一下眼睛的泪水,本能的松了一口气。

燕擎玉,算你走运,我安婉清是不会放弃杀你的。

将喜褥下面的桂圆、红枣、花生等干果堆到一旁,整理了一下喜褥,安婉清走出洞房,吩咐杏儿与蓝珠早点休息,自己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上了床,她实在是身心疲倦。

翌日清晨,没等杏儿与蓝珠在门外通传,安婉清早早起了床。

“小姐,您今个怎么起的这般早?”杏儿有些奇怪的看向安婉清。现在天刚蒙蒙亮,离辰时还有一段时间呢。

没等安婉清开口,蓝珠一脸灿烂的笑道:“杏儿,你怎么还叫小姐呢,该改口叫王妃了。”

冲杏儿说完,蓝珠急忙跑到安婉清面前,满脸笑嘻嘻的道:“王妃,您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安排我做就行。”

一旁的杏儿撇嘴白了蓝珠一眼,心里有些委屈,明明自己才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个蓝珠只不过是老爷半路安插给小姐的,凭什么取代我。

“你们本分做事便好,我也不会为难你们。”安婉清微笑道。

安婉清让杏儿给梳了一个符合身份的发髻,穿了一件玫红色花边衣裙,让蓝珠吩咐厨房做了一些清淡的吃食,用过早膳,本想熟悉一下王府的环境,便见管家来到了慧宜居。

“王妃吉祥,王爷在前厅等着您呢。”管家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看起来还算和善。

“不知王爷他?”安婉清看向管家,询问道。

“新婚第二天,是要进宫拜见陛下跟皇后娘娘的,回来之后王爷还要陪着王妃去叶丞相府呢。”管家低头回道。

安婉清一愣,自然也是明白,新婚第二天是要回门的,也就是回娘家一趟。

“这就随管家前去。”安婉清大大方方地跟着管家往前院走去,吩咐杏儿留在了慧宜居,让蓝珠陪着。

杏儿有些不太愿意,但是安婉清有自己的想法,之所以让蓝珠跟着,自然是放在身边好时刻看着她,毕竟,蓝珠是南宫钰的人。

穿过回廊,来到通往前院的拱形门前,安婉清看到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女子正带着一个丫鬟陪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在玩布老虎。

安婉清有些奇怪,脚步也随之顿了一下,“这是?”

管家急忙解释:“回王妃,沛姨娘正陪着小郡主在玩呢。”

“沛姨娘?”安婉清一惊,显然没想到南宫皓身边已经有了其他女人,而且还有了孩子。

“沛姨娘乃是王爷的部下沛先锋的女儿,沛先锋在战场上救过王爷的命,临终时将女儿托付给了王爷。”管家低头回道。

一旁的沛秀菱也看到了安婉清,将手中的布老虎递给一旁的丫鬟,扭着腰板来到安婉清面前,“你便是王妃吧?”

安婉清冲沛秀菱淡笑一声。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一直在王爷身边服侍,也算是王爷身边的老人了,哦,对了,王爷除了我跟王妃,也没有其他女人,我又年长王妃几岁,妹妹若是不嫌弃,以后管我叫秀菱姐便是。”沛秀菱笑道。

秀菱姐?好大的面子,这是要给本王妃一个下马威吗?

安婉清在心里冷笑一声,虽说她对南宫皓不感兴趣,但也容不下旁人蹬鼻子上脸的欺负,那她以后还如何在皓王府站住脚。

“我看沛姨娘虽是王爷身边的老人,但是这规矩倒是知之甚少。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姨娘就是姨娘,身份地位与年龄长幼无关,沛姨娘以后还是唤碧妤一声王妃吧。”安婉清不咸不淡的道。

“你……”沛秀菱脸色有些难看,她本想给安婉清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自己才是王爷身边最信任的女人,却没想到,对方压根不给面子。

“沛姨娘若是没事,本王妃先走了。”安婉清刚要迈步,谁知,沛秀菱伸手拦住了她。

“说白了,王妃也不过是个庶出,我虽只是个姨娘,但好歹为王爷生下了小郡主,王妃初来乍到,最好不要小瞧了旁人,要知道,昨晚王爷可是留宿在我的岚菱居。”沛秀菱仰着下巴,得意的道。

沛秀菱不知道,安婉清巴不得南宫皓不来她的房间。

安婉清挑眉看向沛秀菱,激将道:“若是沛姨娘有本事让五王爷每夜都留宿在你那里,那才叫人佩服呢。”

沛秀菱搅动着手中的丝绢,咬了一下嘴唇。

安婉清刚要迈步,复又扭头看向脸色难看的沛秀菱,不紧不慢的淡笑道:“哦,对了,小郡主终究是个女娃,即便沛姨娘为王爷再增添个男娃,最多被封为小郡王,这皓王府的世子之位,只能是正妻之子,本王妃的孩子。”

“你……”沛秀菱被安婉清怼的哑口无言,气的跺了跺脚。

我在王爷身边服侍了这么久,对于王爷的喜好与禀性了如指掌,我就不信,你初来乍到,还能赢得了我。

沛秀菱冲安婉清的后背冷哼了一声,拉着小郡主往拱形门另一侧走去。

安婉清嘴角勾着一抹冷笑。

这个沛姨娘分明就是故意守在这里等自己,故意给自己难堪。

毕竟,新婚之夜,新郎留宿在姨娘的房中,新娘独守空房确实没脸面。

好在自己并不在意这些,又怎会中了她的招?

一旁的管家蹙眉悄悄打量了安婉清一眼,心想,这叶府的庶出二小姐三言两语便让沛姨娘接不上话,倒不像是个软弱可欺的主。

第58章 进宫

安婉清来到前院大厅,便见厅内坐着两位衣着华丽的男子。

南宫皓二十四五,身穿蓝绿相间的锦衣配饰,面容英俊不凡,眉宇间透着冷峻之色,只是浑身散发着一股冰冷之气,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南宫硕看起来比南宫皓小几岁,一身黑色锦衫,翘着二郎腿背靠着檀木椅,看起来比南宫皓随性多了,只是眼角之间带着一丝狠色,一看便知不是善类。

安婉清不知这二人当年究竟为何被靖安帝贬去崮凉城,如今回到京城虽是比不上其他王爷,但是,单看这二人也不像是甘于平庸的主。

打量了二人一眼,安婉清定了定心神,自然是能够分清谁是五王爷,谁是六王爷。

附身冲坐在主位的南宫皓行了一礼,“碧妤见过五王爷。”

复又冲南宫硕行了一礼,“见过六王爷。”

“五嫂不必多礼。”南宫硕吊儿郎当的打量着安婉清。

这叶府的二小姐长的蛮标致的嘛,倒是跟五哥挺般配的。

南宫皓站了起来,面如冰石,看都未看安婉清一眼,背着手边走边道:“进宫。”

安婉清在心里一阵冷笑,跟在南宫皓身后往前走去。

自然知道南宫皓肯定对她没多少好感,但是,她对南宫皓同样没有好感。

“五哥,你们进宫,那我呢?”南宫硕挑眉,一脸的无聊。

“老实待在府上。”南宫皓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呃…”南宫硕嘴角一撇,瘫在了檀木椅上,一副无聊透顶的抓狂样。

以前在崮凉城就够无聊的了,没想到回到京城,还是这般无聊。

“五哥,我出府逛一逛京都,总待在府上,小弟会发毛的。”南宫硕冲南宫皓吆喝完,没等南宫皓点头,一溜烟跑到他的前面,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南宫皓一脸的苦笑,这小子,看来是闷坏了。

上了马车,安婉清端坐在一旁,低头无聊的玩着手中的丝绢,时不时地掀起车帘看向街道上的场景。

见蓝珠跟在马车后面走着,安婉清心想,这一路走到皇宫,也够她受的了,想当卧底,也没那么容易。

车内的气氛静的有些压抑,南宫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主动打破了车内的寂静,平淡的开口,“等出了宫,本王再陪你去探望岳父。”

“嗯。”安婉清微微点头,本想故作娇羞状,但是一想,还是不装了,反正自己长了一张跟叶碧妤一模一样的面孔,想来不会有人怀疑自己的身份。

哪怕是熟悉叶碧妤的人,最多是怀疑自己性情有变。对于不熟悉叶碧妤的人,怕是也察觉不出什么。

叶碧妤的性子太弱,若是自己再学她的样子,怕是在王府吃不开,倒不如按照自己以前的性子来。

既然已经出嫁,便要改一下身为小姐时的性格,这理由倒也牵强附会。

谁规定庶女就必须小家子气的?

安婉清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既来之则安之。

南宫皓看了安婉清一眼,剑锋眉微微上扬,语气不咸不淡,“娘家是女人背后的依靠,王妃若是常回娘家探望,想来岳父大人也开心。”

安婉清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向南宫皓,她又如何看不出南宫皓在试探她。

“碧妤既然已经出嫁,自然是以夫家为重。俗话说,夫为妻纲,碧妤的依靠,只有王爷。”

四目相对,南宫皓看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一时怔住。只听闻叶二小姐生性软弱,倒是不知道,叶二小姐长了一双明媚的星眸。

“是吗?”南宫皓撇开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质疑的冷笑。

安婉清一脸认真的看向南宫皓,不失礼仪的微笑,“王爷应该也知道,碧妤只是庶出,在府中人言微轻,并不受宠,说句不好听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碧妤心里,只有夫家。夫,便是天,是碧妤一生的依靠。娘家与夫家,孰轻孰重,碧妤心里明白,请王爷放心。”

南宫皓扭头意味深长的看向她,蹙紧了眉头,对于听到的有关叶二小姐的传闻一时有了改观。

这叶二小姐看来也不简单,本王没有点破,她却是心知肚明的回答了本王的质疑。

南宫皓没有再开口,车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安婉清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死死的攥着手中的丝绢。

虽然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杀燕擎玉,她不想掺和其他人的纷争,但是,她心里清楚的很,她如今已经离开叶丞相府住进皓王府,她必须让南宫皓容得下她,否则,她根本无法在皓王府安身立足。

对于叶丞相府与皓王府,孰轻孰重,她心里还是明白的。

她不是叶碧妤,也许叶碧妤会为了那所谓的愚孝对叶丞相惟命是从,但是她不同,她孑然一身,不得不只为自己考虑。

马车缓慢的进了宫,安婉清跟在南宫皓的身后来到了宝华殿,按照宫中礼仪嬷嬷的教导给靖安帝以及皇后行新儿媳跪拜之礼。

安婉清端庄大方,没有半点小家碧玉的样子,皇后简单跟她谈了几句,她都能落落大方的一一应答,丝毫没有慌乱,倒是让众人一时惊叹,毕竟在众人眼中,五王妃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庶出小姐。

就连南宫皓都不由的舒了一口气,对于面前的王妃,他虽谈不上喜欢,甚至还有些怀疑,但至少不那么讨厌。

安婉清毕竟是安国公嫡女,各种礼仪规矩都是懂得,外加上安府遇害,她早就心如铁石,一夜之间仿佛一下子看穿了世间百态,即便是面对高高在上的靖安帝,她都能以平常心面对。

新婚第二日,自然是要回门,出了皇宫,南宫皓便与安婉清去了叶丞相府,虽然叶丞相府准备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却也勾不起南宫皓跟安婉清的兴致。

安婉清本想趁回叶丞相府的机会,悄悄去樱春阁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取出,由于怕离开南宫皓的视线引起他的怀疑,只好作罢,想着等晚上再行动。

好在自己将匕首藏在了房梁之上,应该不会有人发现。要知道,这把匕首可是师父在自己去年及笄之时赠送给自己用来防身的,可不能丢。

第59章 深夜跟踪

安婉清虽然自幼在寺庙习武,教她武功的却是一位暂住在寺庙的老道士。

那老道平时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喝酒云游,每年三四月出现在寺庙教安婉清习武,平时云游四海,行踪不定,根本见不着他。

安婉清离开寺庙来了京城,再想见到师父,怕是不知何年何月,师父送她的礼物,她自然不能丢。

匕首打造的小巧,既可以防身杀人,又可以削瓜果,安婉清决定晚上去樱春阁取出来,袖口里少了它,一时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前几日,因为要量身定制喜袍,怕被喜娘发现袖口里的匕首,所以安婉清将匕首藏了起来,大婚之日,倒是把匕首一事给忘在了脑后。

安婉清想,若不是换了喜袍忘记在袖口里藏匕首,昨夜也不至于被燕擎玉欺负,早就一刀结束掉他了。

饭桌上的菜肴没动几筷子,几乎是崭新如初。

南宫皓本就冷淡,再加上与叶翼阳没什么话题,吃过回门饭,便与安婉清回了皓王府。

安婉清在慧宜居一直待到亥时,杏儿跟蓝珠早已回房睡了觉,考虑到这个时辰叶丞相府里的家奴大抵也已经熄灯就寝,避开皓王府巡视的护卫,一个人悄悄溜出了府。

好在她记性不差,凭着午饭后与南宫皓从叶丞相府回来的路线又慢慢返回了叶丞相府。

安婉清从叶丞相府的后墙跳了进去,避开丞相府夜间巡视的护卫,悄悄溜进了樱春阁,跳上房梁,找到匕首放进袖口,复又原路返回,跳出了叶丞相府后院围墙。

吓死我了,好在有惊无险。

安婉清拍了拍胸口,按照原路往回走,倒是没有来时那么紧张担忧了,脚步缓慢了许多。

亥时已经过半,街上的行人早已回家,几家酒楼的客房还亮着烛灯,给幽黑的深夜带来了光亮。

安婉清抬头望天,微微一笑,今夜的月亮真大真圆。

拐到东巷口,安婉清眼前一亮,脚步随之顿住,借着月光与店铺门前高挂的灯笼,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花琉街而来,往前面走去。

燕擎玉?

安婉清不得不激动起来,一颗心急速跳动,想都没想,从袖口里掏出匕首,尾随燕擎玉的身后往前走着,随手将自己的衣服撕扯下一块布,蒙住了面孔。

燕擎玉大抵是走的太投入,根本没想到被人跟踪,专注的往前走着,还不时的走走停停。

安婉清觉得奇怪,三更半夜的不睡觉,燕擎玉在大街上溜达什么?即便是御锦军晚间巡逻,也轮不到督主亲自出马吧?

燕擎玉头也不回,这给了安婉清绝佳的机会,定了定心神,做好了一刀让他毙命的准备。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紧张,觉得一颗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手握匕首,蹑手蹑脚靠近燕擎玉,眼看近在咫尺,刚要举起匕首照着燕擎玉的后背刺下去,谁知,燕擎玉突然转身,将她拉入怀中,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

安婉清吓了一跳,瞠目结舌,瞪着大眼看向燕擎玉,呆愣的出神。

燕擎玉皱眉,脸色有些难看,抬头看向前方,一把推开安婉清,快步跑到街道分叉口,急忙环顾四周,气的跺脚叉腰。

“让他跑了!”

安婉清一颗心砰砰直跳,回过神来,见四周无人,意识到这是刺杀燕擎玉的绝佳时机,二话没说举起匕首便朝燕擎玉刺去。

燕擎玉没心情跟她打,几招之下都是有意让着她。

“燕擎玉,我一定要杀了你。”安婉清使出浑身本领,与燕擎玉打斗了起来,她是下定了决心今晚一定要杀掉燕擎玉,替父报仇。

见状,燕擎玉啧舌,“武功不错嘛。”

“杀你,绰绰有余!”安婉清仰着下巴,一脸的自信。

当初被燕擎玉欺负,只是因为她不敢轻易弄出动静,没有施展功夫的机会,如今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她也不怕弄出动静。

凭她的功夫,以一抵十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她不信,杀不掉燕擎玉。

只见她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疾如闪电,宛若飞鸿,一招比一招狠辣,若是躲不开,不死必伤。

安婉清抬起绣腿一个侧踢,险些踢到燕擎玉的脸,好在燕擎玉反应不慢,及时躲开这一脚,不然,没被她削成土豆片也能被她踢掉门牙。

燕擎玉显然没想到她的武功不错,一时不再跟她闹着玩,也使出了真本事。

二人一战几个回合,安婉清的匕首都不能对燕擎玉轻易近身,每次都是仅差分毫而失之交臂,气红了一张脸。

燕擎玉冲她舔了一下嘴唇,妖魅一笑,眼神里尽是调戏。

“武功是不错,只可惜,还不是本督的对手。”

“你……”安婉清停下打斗,恶狠狠的瞪向他,“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会打过你。”

“本督期待。”燕擎玉挑眉一笑。

“无耻!”见他一副欠扁的样子,安婉清一阵恼怒,再次举起匕首向他刺去,谁知,燕擎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将她揽入怀中,低头看向她那双充满怒火的眸子,邪魅一笑。

“戴着面布不嫌热吗?叶二小姐。”

安婉清惊的凤眸圆睁,愣在了他的怀里,显然没想到自己蒙着面,他竟猜到了自己。

“本督不是告诉过你,本督这双眼睛,过目不忘吗?”燕擎玉看向安婉清那双在月夜下明亮的星眸,无奈的摇了摇头,“以后杀本督,无须蒙面。”

“可恶!”安婉清猛地一把推开他,再次举起匕首。

却听燕擎玉冷声道:“还不快走?你坏了本督的计划,本督如今没治罪于你,莫不是想等到本督反悔,治你个扰乱御锦军办案的罪名?还是治你个刺杀本督的罪名?”

燕擎玉收起吊儿郎当的神色,背着手,一脸严肃的看向安婉清,眉宇间带着一丝冷峻。

“你们御锦军作恶多端,三更半夜鬼鬼祟祟,一看便知干的不是什么好事!”安婉清咬牙道。

“有时候,眼见耳听未必为实,真相往往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燕擎玉认真道。

安婉清一怔。

“本督很少耐着性子跟谁说话,你还是头一个。天色已晚,一个姑娘在大街上瞎逛什么,还不快走?”

安婉清咬着嘴唇,举着匕首,瞪向他,不甘心错失良机,却又担心打不过他,一时无措。

第60章 跟踪失败

见她一脸的倔强,燕擎玉皱眉,“你可知,本督险些就要与他正面交锋,若不是你突然出现,坏了本督的计划,本督现在说不定就抓到他了。”

燕擎玉轻叹了一口气,说不出是在埋怨安婉清还是在感叹可惜。

“谁?”安婉清一时好奇,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自己又被燕擎玉带偏,气的跺脚。

爱谁谁,管本小姐何事,本小姐只要你的命。

“鬼君赤裟。”燕擎玉道。

安婉清一愣,诧异的看向他。这名字太诡异,显然是个代号。

“此人自称什么江湖侠客,劫富济贫,行侠仗义,实则可恶至极,已经不止一次两次挑衅御锦军,挑衅朝廷,无奈此人行踪不定,本督好不容易从他这几年的行迹中得出规律,今晚他很可能会出现在花琉街,果不其然,本督尾随他到此,却不曾想,你……”

说到这里,燕擎玉蹙眉看向安婉清,奇怪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愿意,要你管!”安婉清不知为什么,一遇到燕擎玉,她的淑女形象再也维持不住,整个人变得蛮不讲理。

“呃…”燕擎玉咧嘴,难得的好脾气,抚着额头冲她挥挥手。

安婉清皱眉,自然看出燕擎玉这是让她走,想到自己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轻哼了一声,将匕首藏进袖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刚要转身迈步,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他,“督主为何放过小女子?”

燕擎玉已经不止一次两次有意放过她,安婉清自然感到惊奇。

看向那双在月夜里明媚的星眸,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生动传神,燕擎玉瞳孔陷的有些深,失神自语:“因为你的眼睛,也或许因为本督的自信。”

燕擎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总觉得眼前的女子不是叶二小姐。

安婉清一怔,一颗心砰的跳动了一下,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眼燕擎玉,扭头快步往回走去。

眼睛?

不可能的,即便药谷子老头的毒心妆不能改变我的眼睛,但是,在此之前,燕擎玉又不认识我跟叶二小姐,怎会察觉出我的眼睛跟她不同?

眼睛虽然是我自己的,可外貌是叶碧妤的呀。

难道因为那副画像?

想到御锦军从她的闺房拿出的那副画轴,安婉清一颗心砰砰跳动起来,燕擎玉看过那副画轴,的确画的生动传神,有她八九分的神态。

但是,只是一副画像而已,又不是真人,而且自己如今长着一张叶碧妤的脸,他不可能怀疑的。

安婉清心里乱糟糟的,她搞不懂燕擎玉口中的那双眼睛究竟指的是谁?是她,还是叶碧妤?

燕擎玉为何会放过自己?安婉清更加想不明白。

看向安婉清在月夜里消失的背影,燕擎玉蹙了一下眉头,慢慢往回走去,走到来时的街道口,双手连拍了两下。

闻声,莫亭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一道弧划过天际,稳当当的落在燕擎玉面前。

“主子。”

“人跟丢了。”燕擎玉冷声道。

“啊?”莫亭瞪大了眼珠子,显然是一脸吃惊。

好几次他跟墨秋跟踪鬼君赤裟,都给跟丢了,主子臭骂了他们一顿,说是这次亲自跟踪,没想到,连主子自个儿也给跟丢了。

主子临走之时还夸下海口,说是自己一个人可以搞定,让我坐在茶馆喝茶等他。

这下好了,主子再也不会骂我们是猪了。

谁知,燕擎玉挑眉看向他,二话没说照他脑袋来了一巴掌。

“主子……”莫亭咧嘴苦笑了一声。

“爷跟你们可不同,爷是因为半路出了岔子。”

莫亭一阵无语。主子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不过,主子,人给跟丢了也不丢人,何必找这么低级的借口呢。

属下现在都有些佩服这鬼君赤裟了,难怪人家敢挑衅御锦军,挑衅朝廷,的确有些本事啊,连督主都追不上,怕是没人追的上他了。

但见燕擎玉表情复杂,莫亭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道:“主子,要不咱们先回去?这鬼君赤裟每月中旬才出没,等他再出现,怕是要等下个月的月圆之夜了。”

燕擎玉何曾这般没面子,白了莫亭一眼,二话没说大步往前走去。

莫亭见状,急忙追上去,咧嘴道:“主子,莫生气,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

反正让他耍了不止一次了,也不差这一次啊。

燕擎玉停下脚步,一脸的哭笑不得,“你敢质疑本督?本督是因为中途出现了岔子,不然,本督早就擒住那混蛋了,你以为本督跟你们一样没用。”

莫亭苦笑一声,连连点头。

燕擎玉心里憋屈,抬腿一脚将莫亭踹倒在地,“怎的,爷还骗你不成?爷刚才碰上了叶二小姐,所以让那贼小子给跑了。”

莫亭从地上爬了起来,奇怪的看向燕擎玉,“主子碰上了叶二小姐?”

“不然呢,你以为本督跟你们一样的饭桶。”燕擎玉挑眉。

莫亭有些奇怪,“可是这三更半夜的,眼看就要子时了,这叶二小姐怎么出现在大街上?”

燕擎玉同样有些不解,“本督也不清楚,她刚才跟踪本督呢。”

“督主放她走了?”莫亭试探性的问道。

“不然你认为呢?杀了她?”燕擎玉反问道。

“这不是督主的作风啊,督主莫不是真如墨秋说的那般,看上了人家叶二小姐却不自知?”莫亭咧嘴道。

燕擎玉一听,瞪大了眼珠子,“呵,墨秋那混蛋,竟敢跟你胡乱议论本督,本督怎会喜欢她?”

“可督主真的变了不少呢。”莫亭挠了挠脖子,道。

想到那双明亮的眸子,燕擎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道:“本督在赌,赌这‘叶二小姐’就是她。”

莫亭蹙眉,督主实在是太执着了。

“不然,她为何非杀本督不可?”燕擎玉扭头看向莫亭。

“也许她真的是爱慕督主的风采,却无法嫁给督主,所以因爱生恨……”

没等莫亭把话说完,燕擎玉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本督的确风华绝代,爱慕本督的女子也不少,但是,对本督因爱生恨的,她还是头一个。”

“督主也这样认为?”莫亭笑道。

燕擎玉凤眸圆睁,照他脑袋打了一巴掌,“认为你个头啊,本督还没自恋到认为她对本督因爱生恨才会刺杀本督,她眼中的恨意,分明就是一种不共戴天的仇恨。”

第61章 巴豆莲子羹

“不共戴天?”莫亭一愣,诧异的看向燕擎玉,“可是主子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燕擎玉一阵好笑,“本督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情还少?”

“那都不算。”莫亭认真道。

燕擎玉微微挑眉,懒得理睬莫亭,转身继续往前走去,莫亭急忙追上他,“主子,您还在怀疑她是安小姐?”

燕擎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本督相信自己,她的那双眼睛,实在是与她太像了。而且,她身上的疑点太多,不得不让本督起疑。况且,叶二小姐没有理由非杀本督不可。”

“可她就是叶二小姐啊。”莫亭不解道。

“本督在想,有没有一种人面假皮能以假乱真,逼真到可以跟皮囊融合?”燕擎玉背着手,失神的自言自语。

“闻所未闻。”莫亭摇了摇头。

“不是说叶二小姐偷着跑出叶丞相府了吗?那回来的这个,会不会……”燕擎玉脚步一顿,蹙眉沉思。

“主子?”见燕擎玉愣在,莫亭奇怪的唤了一声。

“就让本督赌一把吧。”燕擎玉回过神来,瞳孔陷的很深,沉声道。

莫亭见状,不再插嘴,微微点了点头。

安婉清急匆匆跑回皓王府,躲避开巡逻的护卫,蹑手蹑脚进入慧宜居,脱鞋上了床塌,一颗心跳动的厉害,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翌日大亮,蓝珠与杏儿见安婉清迟迟未起床,都有些奇怪。

“小姐?您醒了吗?”杏儿小心翼翼的敲了敲寝室的房门。

她从小唤叶碧妤小姐习惯了,一时改不过口,安婉清也便让她这样喊了。

安婉清觉得,‘小姐’二字比‘王妃’二字听着顺耳。

“王妃,您是不是病了?”蓝珠在门外问道。

闻声,安婉清睁开朦胧的双眼,揉了揉太阳穴,急忙冲门外解释道:“昨晚躺下一直不能入睡,大抵是换了住处,一时也适应不过来,你们在门外稍等片刻。”

杏儿与蓝珠不疑有它,点了点头。

安婉清简单梳洗了一下,穿了一身淡蓝色百合花边裙,坐在桌子旁等着去厨房取饭的杏儿。

差不多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见杏儿哭丧着脸跑了进来,“小姐……”

“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谁欺负你了?”安婉清奇怪的看向杏儿。

杏儿一脸埋怨,委屈的道:“小姐,奴婢一早便吩咐厨房给您做了银耳莲子羹,谁曾想,刚才去厨房取,遇到岚菱居的小翠,她抢走了厨娘为小姐做的银耳莲子羹。”

“是吗?”安婉清微微皱眉。

“这岚菱居的人也太过分了吧?要知道,王妃才是皓王府的女主人,这沛姨娘怎么调教的丫鬟,蹬鼻子上脸了不成,还敢跟我们慧宜居抢东西。”蓝珠噘着嘴,气恼的道。

“谁说不是呢,我都跟小翠说了,那银耳莲子羹是给王妃准备的,她偏偏不听,二话没说端着就走。”杏儿委屈的跺脚。

“那你就任由她欺负?”蓝珠一脸的无语,白了杏儿一眼,复又看向安婉清,“王妃,您可不能把您在丞相府的软弱带到皓王府,若是不强势起来,让岚菱居的沛姨娘占了上风,以后可有您好受的。”

安婉清抬起头看向蓝珠,不咸不淡的问道:“那你觉得,本王妃该如何强势?”

蓝珠撇撇嘴,“奴婢也不知道,总之不能让岚菱居的人如此欺负我们慧宜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欺负我们一次便有第二次,天长日久,以后还了得。”

“小姐,要不我们去岚菱居找沛姨娘算账去?”杏儿提议道。

安婉清淡然一笑,“她毕竟跟随王爷多年,事情闹起来,王爷未必向着我们,再说,倘若她反咬我们一口,岂不是越发闹心。我是王妃,她也不过是个姨娘,为了一碗银耳莲子羹闹的皓王府上下人尽皆知,她不嫌丢人,本王妃还在乎颜面呢。”

“小姐,您以前在丞相府事事忍让也就罢了,如今来了皓王府,您可是王妃,身份地位已经不同往日了,怎能让一个姨娘欺负。”杏儿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王妃,难不成我们就这样忍了?”蓝珠急道。

“她不是喜欢抢本王妃的东西吗?很好啊,本王妃让给她。”安婉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姐?”杏儿一脸不甘。

安婉清抬眸看向她二人,不咸不淡的道:“本王妃最近喜欢吃巴豆粉,明早的银耳莲子羹里,给本王妃多放些巴豆粉,明白?”

蓝珠跟杏儿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瞬间会意,急忙点头道:“王妃放心,我们明白。”

“不知道这沛姨娘明日吃了放了巴豆的银耳莲子羹,会不会把肠子也拉出来?”蓝珠拉着杏儿,笑的开怀。

“最好疼的她躺在床上起不来,谁让她欺负我们小姐的,活该。”杏儿噘嘴道。

安婉清无奈的抚着额头,瞪她二人一眼,笑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那么直白干什么?”

“小姐,您还想吃什么?杏儿再吩咐厨房给您做?”杏儿笑道。

“外面阳光明媚,要不杏儿陪我出府逛一逛吧,总不能一天到晚闷在慧宜居,刚好本王妃馋了,出府买到甜点。”安婉清站了起来,脸上泛着少女般的灿烂。

她确实有些馋了,来到盛世京都,也没有好好逛一逛,心里有些遗憾。

见自家小姐点名让自己陪着,杏儿一阵激动,“我陪小姐便是,不过小姐以前不爱出府的。”

“王妃,她陪着你,那我呢?”蓝珠撅着嘴问道。

“我也用不了两个丫鬟陪着,你留在府上,下一次再让你陪。”安婉清道。

“好吧。”蓝珠点了点头。

杏儿一脸的兴奋,白了蓝珠一眼,跟在安婉清的身后走出了皓王府。

“京都的街市真是热闹非凡啊。”安婉清长舒了一口气,心情舒畅了很多。

“小姐高兴便好,杏儿就怕小姐心里难受。”杏儿跟在安婉清身后,噘嘴埋怨道:“小姐,前日洞房之夜,王爷却留宿在岚菱居,府上很多人都在议论小姐,说小姐一入王府便失宠……”

没等杏儿把话说完,安婉清扭头看向她,不以为意的笑道:“旁人议论的旁人的,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嘴长在他们身上,生那个气干什么。”

第62章 纨绔少年(一)

“奴婢这不是替小姐感到委屈吗?小姐虽是庶出,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又是上佳,真不知道五王爷怎么会看上那个沛姨娘,而不来找小姐。”杏儿噘嘴道。

见杏儿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安婉清一颗心提了起来,总觉得有些对不住杏儿,毕竟自己不是她真正的主子。

“小姐?您在想什么?”见安婉清盯着自己发愣,杏儿奇怪的唤了一声。

安婉清回过神来,拉起她的手,认真道:“杏儿,你听我说,在丞相府,我便只信你一人,我们从小相依为命,如今来了皓王府,我自然心里还是只有你。蓝珠,你万万不可与她太亲近。”

杏儿一怔,看向安婉清,竟一时呆住,“小姐,你的眼睛好漂亮。”

“嗯?”安婉清心里一慌,本能的躲闪开目光,垂眸道:“杏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蓝珠他是父亲安插在我们身边的,她的存在,只是为了打探五王爷府中的动静,她跟我们不一样,我并不想带她一起嫁入皓王府。”

杏儿郑重的点了点头,“小姐放心,杏儿什么都听小姐的,小姐让杏儿干什么,杏儿就干什么。”

安婉清拉着杏儿的手,一脸郑重,“我之所以支开蓝珠,单独叫你出来,便是要告诉你,替我看好她。”

杏儿点了点头,“小姐尽管放心,只要她有一丝动静,我都会跟小姐汇报的。”

看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杏儿,安婉清脸上泛起为难之色,不知该不该将自己已经不是叶碧妤的事情告诉杏儿。

“小姐,您一定饿坏了吧,杏儿陪您去买糕点。”杏儿笑道。

安婉清微微点了点头。罢了,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姐,快看,芙蓉香饼店。”杏儿指着一家糕点铺,笑道。

“走,去瞧瞧。”安婉清刚要迈步,却被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撞了一下,险些将她跟杏儿一起撞倒。

安婉清站稳身子,急忙扶住杏儿,“你没事吧?”

杏儿摇了摇头,埋怨道:“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这么宽的街道,偏偏往人身上撞。”

闻言,安婉清一怔,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冲杏儿问道:“快看看,钱袋子还在不在身上?”

杏儿吓了一跳,一检查,瞬间哭丧了脸,“不好了小姐,他偷了我们的钱袋子。”

“愣着干什么,追啊。”安婉清丢下杏儿,往前追去。

“小姐,你等等我。”杏儿反应过来,急忙去追。

安婉清刚跑了两步,便见衣衫褴褛的中年人被一个少年一脚踹飞在自己面前,惊的停下了脚步。

少年口中含着一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晃着身子,冲偷钱袋的中年人呵斥道:“还不快滚。”

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吓的丢掉钱袋,二话没说拔腿跑开了。

少年从地上捡起钱袋,扔给安婉清,“这钱袋子是小娘子丢的吧?”

安婉清看向少年,第一印象便是纨绔二字。

“多谢。”安婉清礼貌的回了一句。

“小娘子长了一双好漂亮的大眼。”少年含着狗尾巴草,吊儿郎当的看向安婉清。

杏儿急匆匆跑了过来,看向少年,轻哼了一声,“你是谁啊,怎能直呼我家小姐小娘子。”

“小爷看上你家小姐了,就喜欢叫她小娘子。”少年冲杏儿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你……”杏儿瞪了少年一眼。

“钱袋既然已经追回来了,我们走吧。”安婉清不想多生事端,拉着杏儿,刚要转身离开,却见少年一下子窜到她们面前,伸开胳膊拦住了她,认真道:“小娘子可否帮个忙?”

安婉清一愣,奇怪的看向少年。

少年尴尬的挠了挠脖子,将狗尾巴草吐到了地上,拉着安婉清的胳膊,带点恳求的口气道:“小爷在街上逛了半天了,就想找个跟小爷一样好看的人,正巧碰上小娘子,缘分啊。”

安婉清不动声色的从少年怀中抽出胳膊,与他保持一段距离,有些奇怪的看向他,“找个跟你一样好看的人?”

少年拼命点头,哭丧着脸道:“哎呀,小娘子可是不知道,我们书院那可恶的夫子,他非要让我请爹去趟书院。这要是让爹知道我在夫子饭菜里放泻药,我爹肯定扒了我的皮。”

安婉清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

好小子,竟敢恶搞夫子,本就该教训。

“小娘子,你委屈一下,帮小爷一个忙,冒充小爷的家属糊弄一下夫子,总之这件事不能传到爹的耳朵里。”

安婉清有些无奈的看向可怜兮兮的少年,“怕是帮不了小公子,小公子另请旁人吧。”

“整条大街,小爷就看小娘子顺眼。”少年垂着脑袋,丧气道。

安婉清奇怪的看向少年,试探性的问道:“莫不是旁人都不愿意帮你?”

少年一愣,抬起头看向安婉清,“小娘子这也能看出来?”

“小公子不像是没钱之人,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爱钱的人不少,找个帮忙的人并不难,然而小公子却是找不到。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怕是只有一种原因,旁人不敢帮你。”安婉清道。

少年惊的瞪大了眼珠子,“小娘子好聪明。”

“若是我没有猜错,刚才那位偷钱袋的中年人,是小公子故意安排的吧?”安婉清笑道。

少年尴尬的挠了挠脖子,“这都能被小娘子识破,厉害。”

“捉弄夫子本就不对,公子还是主动跟夫子认错,跟令尊认罚吧,相信令尊不会大义灭亲的。”安婉清笑道。

“小娘子可知,为什么没人愿意帮我?”少年难得的一本正经。

安婉清一愣,摇了摇头。

“只怪我那同父异母的长兄,平日里作恶多端,旁人都怕他,连带着旁人也讨厌我。”少年双手环抱于胸前,愤愤不平。

“他是他,你是你,你若是自己争气,旁人又怎会因为他迁怒于你。”安婉清道。

“我在家排行老三,虽是父亲老来得子,但终究是庶出,只能浑浑噩噩混日子,潇洒一天是一天嘛。”少年看似不以为意的噘嘴道。

从他的眼神里,安婉清还是看出了一丝不甘,“庶出又如何?谁规定庶出就不能出人头地的?”

第63章 纨绔少年(二)

“虽说天高任鸟飞,但也要有让你施展才华的场地不是吗?”少年挑挑眉。

“是千里马总会遇到伯乐,是金子总会闪光。”安婉清道。

“小娘子倒是乐观。”

“小公子多大?”

“将满十五。”少年打量了一眼安婉清,邪笑了一声,“小娘子也不大吧,要不,等过上几年,咱们都大点,小爷娶你?”

“我去年刚及笄,今年已经十六了,你应该叫我姐姐,再叫小娘子,我可就生气了。”

“只比小爷大一岁而已。”少年噘噘嘴,一拍胸口,一脸的承诺,“别看小爷平日里吊儿郎当,小爷也是痴情男儿,绝不会负了小娘子。”

“姐姐已经大婚了。”安婉清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你还小呢。”

“大婚了?真假?”少年打量着安婉清,眼皮一耷拉,一脸的绝望,“不会吧……”

“小弟弟,我要走了,有时间再跟你聊。”安婉清肚子饿的咕噜叫,再待下去,她就要饿晕了。

“什么小弟弟,我叫赵少畅。”赵少畅噘嘴道。

“赵少爷,您还是去找旁人帮忙吧,我家小姐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呢。”一旁的杏儿不耐烦的道。

安婉清冲赵少畅抱歉一笑,拉着杏儿转身往前走。

赵少畅一脸的失落,垂头丧气的道:“好吧,连府上的家丁都不肯帮忙,那小爷只好乖乖回府告诉爹,让爹亲自去一趟弘文书院了,哎,这下惨了。”

“弘文书院?”安婉清眼前一亮,猛地转身,瞪着大眼看向赵少畅,“你在弘文书院读书?”

赵少畅一愣,点点头,“是啊。”

弘文书院啊,那可是天子门下特设书院,专门供皇室子弟以及朝中肱骨大臣家的公子读书习武的地方。总之,能进入弘文书院的,都是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是进不去的。

小时候可是听爹无意中提起过,弘文书院非常的气派,构造似宫殿,而且冬暖夏凉,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古典书籍,棋谱、剑谱、琴谱、书画,琳琅满目,更有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夫子。

安婉清一时有些愣住,小时候自己就有个梦想,若是能进入弘文书院游览一番该多好,只可惜,那是痴心妄想。

“小娘子?”赵少畅奇怪的看向愣住的安婉清。

“我愿意帮赵少爷。”安婉清开口道。

能够进入弘文书院看一眼,也算心满意足了。

枉自己一身才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无用武之地,若自己是个男儿该多好?还可以考取功名报效国家,即便是考进弘文书院做个夫子也是知足。

无奈,自己一介女儿身,只能嫁为人妇,淡然一生。

安婉清轻叹一声。

弘文书院可是天子门下学府,又有哪个读书人不想一睹它的宏伟?哪怕是进去参观一下也好。

安婉清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借着这次机会,混进弘文书院游览一番,了却自己年少时对南昭国最高学府的憧憬之情。

“小姐?您真的要帮他?”一旁的杏儿扯了一下安婉清的衣袖,惊讶的看向她。

安婉清回过神来,没有理睬杏儿,看向赵少畅,认真道:“原来你在弘文书院读书啊,那可是只有皇室子弟以及肱骨朝臣家的公子才有资格进出的地方,不知令尊是?”

“我爹是祥国公赵子弼。”赵少畅蹙眉,并没有因为背景而感到半点骄傲。

“祥国公?”安婉清一愣。

只听身后的杏儿冲她小声道:“这祥国公是先皇后的娘家哥哥,也是当今国舅爷。小姐,这是国舅之子,旁人躲都来不及,我们还是别惹麻烦了。”

安婉清没想到赵少畅是国舅之子,一时有些失望与为难。

难怪没有人敢帮他撒谎。谁敢冒充祥国公府的人去骗夫子?

见安婉清一脸为难,赵少畅撅起了嘴,“我就知道,一提他,你们便如此。”

安婉清咬了咬嘴唇,想了想,认真道:“我可以帮小公子,只要小公子守口如瓶,应该没人知道我们欺骗夫子一事。”

“你答应了?那太好了,你放心,只要骗的夫子不再找我麻烦便可。”赵少畅露出了少年般灿烂的微笑。

安婉清瞪他一眼,夫子好端端的,干嘛找你的麻烦,分明是你捉弄夫子,再说,你可是祥国公之子,哪个夫子敢找国舅爷儿子的麻烦?

“我们可要约法三章,你若是能答应我,我便冒充祥国公府的人去见夫子。”

“什么约法三章?”赵少畅一愣。

“一,以后不准再捉弄夫子。二,不准喊我小娘子。三,你要记住,庶出也是可以出人头地,人一定要靠自己,只要你想,就一定行。”安婉清目不转睛的看向赵少畅,认真道:“记下了吗?”

看向安婉清那双灵动的大眼,赵少畅点了点头。

“现在我饿了,先去吃饭。”安婉清捂着肚子,实在是饿的不行,尴尬的道。

赵少畅一阵好笑,“小娘子真有意思。”

“嗯?”安婉清抬起头瞪向他,“你叫我什么?”

赵少畅反应过来,急忙改口道:“我叫姐姐还不成。”

“这还差不多。”安婉清白他一眼,突然之间多了个弟弟,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姐……”杏儿在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小姐,这样不好吧……”

安婉清拍拍她的手,微笑道:“你放心,只要我们不说,没人知道的。”

杏儿只好低下了头。

“小爷知道这条街上最大的酒楼,小爷请客。”赵少畅爽朗的拍着胸口道。

“怎能劳烦弟弟破费,找家小店,我随便吃点便可。”安婉清道。

“哎呀,什么破费不破费的,小爷吃霸王餐习惯了,走。”

没等安婉清反应过来,赵少畅拉着她便往前面走。

“你放开我家小姐,休要动手动脚的。”杏儿恼怒道。

“我乐意。”赵少畅扭头冲杏儿吐了吐舌头。

“欺人太甚!”杏儿跺跺脚。

安婉清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公子,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到不好,毕竟,男女有别。”

“叫我少畅就行。”赵少畅急忙松开手。

安婉清挑眉看向他,“你莫不是经常吃霸王餐?”

“以前是……”

安婉清瞪向他,“以后不准了。”

“知道了。”赵少畅嘟嘟嘴。

第64章 纨绔少年(三)

“走,我请客。”安婉清在前面带路,边走边看,找了一家小酒楼走了进去。

“哎呀,原来是国舅府的三少爷啊,快请进。”

安婉清前脚刚踏进酒楼,便见店掌柜急忙迎了上来,冲赵少畅皮笑肉不笑的客气道。

那笑意不达眼底,安婉清蹙眉,这是多么不待见赵三少爷?

“来几盘招牌菜。”赵少畅走到酒桌旁坐了下来,一脚踩在凳子上,吊儿郎当的玩着手中的酒杯。

店掌柜咧嘴无奈的摇了摇头,急忙吩咐店小二去通知后厨。

安婉清走过去坐了下来,瞪他一眼,“把腿放下来,坐好。”

赵少畅尴尬一笑,只好怪怪坐好。

等了一会儿,店小二端着几盘菜送了上来。

“这一路上,为什么街坊四邻见了你都躲开?”安婉清一边夹菜一边问道。

“还不是因为我那长兄……”

没等赵少畅把话说完,安婉清停下筷子,瞪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胡说,他是他,你是你,旁人怎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因为他而迁怒于你?”

“你不知道,我爹他位高权重,也不讨人喜。”赵少畅埋怨道。

“你爹是你爹,也碍不着你。”安婉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向他,一副长姐风范,“你平日里没少做坏事吧?连学院的夫子也敢捉弄,还吃霸王餐,小小年纪不学好,简直纨绔至极!”

“小娘子……”

“不准叫我小娘子!”安婉清举起手吓唬道。

赵少畅急忙用胳膊挡住脸,“我错了还不成。”

“错了就要改,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相信以少畅的聪明才智,将来肯定成为南昭国栋梁之才,一根幼苗可不能长歪了,少畅是参天大树。”安婉清道。

“咳咳……”赵少畅险些呛着,瞠目结舌的看向安婉清,显然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他,一时有些不适应。

“姐姐你是外乡人吧?莫不是刚来京城?”

“怎么了?”安婉清一愣,奇怪的看向他。

“姐姐没听过京城有三大恶霸?”赵少畅龇牙咧嘴的看向安婉清。

安婉清蹙眉,扭头看向杏儿,杏儿摇了摇头,显然是待在樱春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是没有听过。

“哪三大恶霸?”安婉清瞪着大眼看向赵少畅。

“第一恶霸自然是我那长兄赵锗了,他可是出了名的讨厌,强抢民女,欺压百姓,几乎无恶不作。第二恶霸乃是刑部主司蔡铭的独生子蔡一彬……”

“刑部主司?”安婉清打断了赵少畅的话,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周尚书府门前见到的那位毕恭毕敬的中年男人,有些恍惚的道:“蔡大人应该是个清廉官员吧,他家公子……”

“蔡大人的确是个好官,对蔡一彬也是要求严格,不过蔡一彬就喜欢跟他老子对着干,嘿嘿。”赵少畅吊儿郎当的笑道。

安婉清奇怪的看向他,“看样子,你支持蔡公子?”

“那是自然,他是小爷拜把子兄弟,这次捉弄夫子,也有他一半的主意。”赵少畅吊儿郎当的玩着酒杯,“他爹就是个老顽固,非让一彬勤学苦读入朝为官,可一彬却是不想。”

安婉清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打量了一眼赵少畅,无奈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京城第三恶霸就是你。”

“自然是小爷无疑了。”赵少畅不以为耻,挑眉道。

安婉清放下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这样做?”

“什么为什么?”赵少畅一愣。

“少畅,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安婉清认真道。

赵少畅显然没想到安婉清会如此说,愣了一瞬,随即笑道:“小爷本就是纨绔子弟,整条街巷都知道。”

“就你?毛都没长全?还想当恶霸?你能耐了是不是?”安婉清真想找机会揍他一顿。

“这当恶霸还要够资格不成?”赵少畅有些不服气。

“你小声点。”安婉清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

拜托,你不嫌丢人,我还怕被人听到笑话呢。

“姐姐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赵少畅停下玩转酒杯的动作,认真的看向安婉清,一时不知怎么的,有些在意起来。

安婉清摇了摇头,“我知道少畅不是那样的人,同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少畅的朋友也不是那样的人。”

赵少畅愣了一瞬,“其实吧,我跟一彬没赵锗那般坏,我们没有强抢过民女,也没有欺压过百姓,最多就是捉弄一下街坊四邻,戏弄一下酒楼老板,再就是逃课,捉弄夫子……”

安婉清目不转睛的看向他,听他直呼长兄的名号,显然,他是不待见自己的长兄的,兄弟二人平日里怕是不和。

“就你这样的小打小闹,也算是恶霸了?”安婉清哭笑不得的反问道。

“坏事做多了,就是了。”赵少畅挑眉道。

“照你这样说,那御锦军督主,岂不是恶霸中的恶霸。”安婉清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什么啊,他是英雄。”赵少畅挺着胸膛道。

“什么?”安婉清瞠目结舌,瞪着大眼看向赵少畅,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御锦军督主,那可是整个南昭国,我跟一彬最崇拜的人了。”赵少畅笑道。

“不会吧?”安婉清无语的抚了一下额头,“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拿他当榜样,小小年纪不学好。”

“我跟一彬还想加入御锦军呢,可惜,我爹跟他爹肯定不准。”赵少畅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

“什么?”纵使安婉清再淡定,都忍不住叫出了声。

“怎么了?”赵少畅一脸奇怪的看向安婉清。

安婉清反应过来,但见众人都奇怪的扭头看向她,脸上有些尴尬,无心吃饭,冲杏儿道:“杏儿,你去结账,少畅,走,带我去弘文书院。”

杏儿结完账,快步追上已经走出酒楼的安婉清,依旧有些担忧,“小姐,这样好吗?毕竟他是……”

杏儿欲言又止,蹙眉瞥了赵少畅一眼。

杏儿不说,安婉清也明白,杏儿自然是觉得赵少畅身份特殊,毕竟他可是国舅之子,而且吧,人家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京城一大恶霸,如此纨绔子弟,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安婉清心里也明白,只是,她想去弘文书院,自然也就委曲求全了。

第65章 重华先生(一)

赵少畅在前面带路,走出一段距离,扭头奇怪的看向安婉清,“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刚才为何说御锦军督主不是好人?”

安婉清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向赵少畅,要不是赵三少爷已经表明了身份,她一定怀疑这赵三少爷是不是刚进京不久,莫不是没有听说过御锦军的狠辣无情?

自己远在宜城,都知晓御锦军。这赵三少爷是闹哪一出?

“少畅,你可曾听闻过御锦军罄竹难书的事迹?”安婉清轻叹了一声,不答反问。

赵少畅点了点头。

见状,安婉清惊的瞪大了眼珠子,满脸的不可思议,“你听过还把他当榜样?”

“只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御锦军为陛下效力,杀的都是朝廷钦犯,逮捕的也都是恶人,虽然手段狠辣残忍,但也算是他们罪有应得。”赵少畅道。

“据我所知,这御锦军在外面的名声可不好。”安婉清道。

“就因为御锦军手段狠辣,办案迅速,权势也越来越大,难免有心生嫉妒之人,便借助说书先生以讹传讹,将御锦军黑化。”赵少畅道。

“你又怎知外面的传言是假?”安婉清嘴角一撇,冷笑了一声。

“那姐姐又如何确定传言是真?”赵少畅双手环抱于胸前,一脸认真的道:“小爷虽不是御锦军诏狱的人,但还是要为御锦军督主说句公道话,人家办案神速,自然是要用些手段,无可厚非。”

安婉清嘴角勾着一抹冷笑,燕擎玉究竟如何她还不清楚吗?她曾亲眼所见燕擎玉为了让济世药堂的大夫开口,生生将半根毛笔杆插入大夫的大腿。

燕擎玉分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恶霸。

此时此刻,原本对赵少畅还有一丝好印象的安婉清,听到他夸赞燕擎玉,瞬间对他失望至极。不由地在心底感慨,道不同不相为谋。

赵少畅看出安婉清不喜御锦军,虽不知道原因,但还是识趣的主动转移话题,“姐姐一会到了弘文书院,就向夫子谎称是少畅的家姐便是。”

“你能保证夫子不知晓国舅爷的家眷情况?万一夫子知晓你没有姐姐,那岂不是露了馅?反而弄巧成拙,到时候国舅爷知道了,你可要挨家法了。”安婉清提醒道。

“夫子整日闷在弘文书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研究诗词歌赋,他岂会知晓我府上的事情?”

赵少畅吊儿郎当,一脸的无语,“他也不想一想,家父乃是当朝国舅,哪有闲工夫听他唠叨,想请家父谈话,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小爷都懒得跟他讲道理。更可气的是,小爷跟他解释家父因政事繁忙没空过来。他便说什么,倘若我请不来,他便亲自登门拜访。气死小爷了,你说怎么会有这般厚脸皮的人。”

“这夫子不畏惧权威,倒是有书生骨气。”安婉清认真道。

“呵,我看他脑子有病,小爷好歹也是国舅之子,虽然是庶出,但是,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倒好,根本不把小爷放在眼里。”赵少畅气恼道。

“能够一视同仁,实在让人敬佩。”安婉清认真道。

“你这是在帮他说话吗?”赵少畅哭丧着脸,整个人有些委屈,啧舌道:“不过,夫子确实一视同仁,他跟其他夫子不同,他从来不在乎任何人的家世背景,对每个人的态度都一样。”

安婉清蹙眉,心下觉得奇怪。这样刚正不阿的人,又如何在庞大的弘文书院运转游龙?如何立足?

要知道,这可是弘文书院,这里面的学生,要么是高官子弟,要么是皇室宗亲,哪个也不敢轻易得罪。他却不怕?

“夫子常年居于弘文书院,足不出府,我跟一彬想找人教训他也没机会,只能任他宰割,毕竟,这弘文书院可是学府重地,有重兵把守。”赵少畅噘嘴道。

安婉清抬头瞪向他,“少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怎能如此对待夫子?”

赵少畅尴尬一笑,挠了挠脖子,“开玩笑的,夫子的学问很高的,琴棋书画以及诗词歌赋那是样样精通,夫子虽不会武功,但是文能握笔定乾坤,他的才学,那绝对居于南宫昭榜首,故而我们称其为重华先生,大家还是很敬佩他的。”

安婉清一时对这位重华先生心生敬仰,“少畅,遇到这样一位老师,乃是三生有幸,你怎么不知道感恩?”

“我……”赵少畅一时语塞。

“夫子才高八斗,不畏权威,定然是少畅与蔡公子的错,到时候见了夫子,我可以冒充你的家姐,但我绝对不会帮你说好话。”安婉清认真道。

赵少畅咧了咧嘴,继续在前面带路。

来到一处高大宏伟的石柱门前,看到气派的弘文书院,安婉清一时惊住,“能够在里面读书,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永远无法实现的事情。”

“赵三少爷来了,请。”守在弘文书院石柱门两侧的侍兵,冲赵少畅点头道了一声,却是伸手制止了安婉清与杏儿,“你们是何人?学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可乱进。”

“是夫子让我请她们来的。”赵少畅急忙解释道。

“夫子?哪位夫子?”侍兵蹙眉询问道。

“重华先生。”赵少畅道。

侍兵一听,奇怪的打量了安婉清一眼,急忙让开了一段距离,“小的有眼无珠,原来是重华先生的贵客,请进。”

安婉清想,就连外面看守弘文书院大门的侍兵都如此尊重重华先生,看来此人确实不简单。

踏进弘文书院的朱红大门,安婉清被里面的气派与高贵的宫殿吸引,脚步不由的顿住。

“东侧的文华殿是皇室宗亲子弟学习的课室,西侧的承弼殿是高官子弟学习的课室,我跟一彬就在承弼殿读书。北侧的宫殿是学习声乐礼教的,南侧的宫殿乃是诗词画展室。后面还有几处宫殿,分别是自习室、对弈室、藏书阁等等,对了,后面还有专门骑马射箭习武的训练场地。”赵少畅介绍道。

“真气派,我可以先逛一逛,再去见夫子吗?”安婉清一脸恳求的目光。

第66章 重华先生(二)

“这样啊……”赵少畅挠了挠脖子,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先陪姐姐逛逛,反正见夫子也不急于一时。”

安婉清点了点头,绕着走廊边走边看,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

“小姐,这便是弘文书院啊。”原本不赞同自家小姐前来的杏儿,此时此刻也有些兴奋起来,“小姐,你快看,那边有几位公子在读书呢。”

“这是学府重地,切勿喧哗,以免扰了旁人读书。”安婉清扭头看向杏儿,提醒道。

杏儿急忙闭上了嘴。

“你这丫头,一看就没有见过世面吧。”赵少畅扭头看向杏儿,吊儿郎当的道。

杏儿嘟嘟嘴,却又不敢反驳。

来到南侧的韵羽殿,安婉清迈了进去,被眼前的一副雨后翠竹图所吸引。

“栩栩如生的细雨绿竹,如此逼真的风景图,怎没有落款?不知出自哪位先人的笔墨?”安婉清扭头看向赵少畅。

“什么先人啊,那是重华先生画的。”赵少畅不以为意的道。

“是吗?”

“几幅画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倒不如去后面的训练场地看比武的。”赵少畅提议道。

“我们小姐乃是大家闺秀,怎能去看那些打打杀杀。”杏儿忍不住还嘴道。

“哦,这倒也是。”赵少畅耸耸肩。

安婉清一边走一边欣赏韵羽殿内的画展,杏儿有些无聊,小心翼翼的道:“小姐,要不,我们再去其他宫殿看看吧?”

“也行。”安婉清点了点头。

“姐姐,你先随便逛逛,我去承弼殿看一眼,不知一彬今日来了没有。”赵少畅道。

“嗯,你去吧。”安婉清笑了笑,心想,耳朵终于清静一会了,少畅一走,自己可以认真观赏了。

“小姐,你瞧,那边的风景好漂亮啊,要不,我们去凉亭上观赏吧?”杏儿指着湖中央的凉亭,询问道。

“你一个人去吧,记得别走丢了。”安婉清笑道。

“小姐不去吗?”杏儿一脸的奇怪。

“我赏读一下壁展上的诗词歌赋,你一个人去便是。”安婉清认真道。

“那好,一会儿我来寻小姐。”杏儿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安婉清一个人也乐的清静,边走边欣赏,来到一处宫殿旁,见殿内没人,独自一个人走了进去,殿内装饰淡雅脱俗,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安婉清的脚步停在了一处屏风旁,看向屏风上刺绣的仙鹤,微微开口吟道:“淡泊名利远朝野,闲云野鹤游人间。”

“好文采。”

一阵赞赏之声在身后传来,安婉清一愣,回过神来,急忙转身看向身后,整个人一时愣住。

来人一身雪白长衫,手握洁白羽扇,眉宇间气质彬彬,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翩翩欲仙般站立于殿内,浑身散发着温文尔雅的气质。

白衣翩翩,仿佛不染半点俗尘。

安婉清回过神来,急忙低头道:“公子谬赞,让公子见笑了。”

男子嘴角带着微笑,走到软塌旁坐了下来,轻摇着白羽扇,“不知姑娘走进轩雅殿,找本公子何事?”

安婉清面露尴尬,一脸抱歉的道:“是小女子冒失了,竟不知这是公子的寝殿,今日前来是代家弟少畅向重华先生认错的,没曾想竟错进了公子的雅阁。”

“无妨的。”男子微微一笑。

“敢问公子,不知重华先生的宫殿如何走?”安婉清低头问道。

一个女子误闯男子的寝殿,传出去实在是不妥,更何况她已经嫁作人妇。

男子嘴角依旧挂着笑意,打量着安婉清,不咸不淡的道:“听闻国舅爷膝下只有三子,倒是不知道,祥国公还有个女儿。”

被揭穿,安婉清面露尴尬,虽不知这男子究竟是何人,却是不敢轻易得罪,只好道:“小女子还有事,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

安婉清说完,刚要转身离开,便见赵少畅急匆匆跑了进来,看到安婉清,一脸的激动,“姐姐,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少畅。”安婉清松了一口气,“你可算来了,走,陪我去见重华先生吧。”

谁知,赵少畅直接看向男子,整个人老实了很多,低头恭敬的道:“重华先生,这位是少畅的家姐。家父政事繁忙,实在是脱不开身,便让家姐来了。”

安婉清凤眸圆睁,瞪着大眼看向坐在软塌上的男子,一时愣住。

他是重华先生?怎会这般年轻?糟糕,我一直以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重华先生是一个六旬老头呢。

“少畅,你先回承弼殿吧,我与你家姐有话要说。”重华先生不咸不淡的道。

赵少畅哦了一声,虽心里憋气,却也不敢正面得罪夫子,冲安婉清使了个眼色。

姐姐,拜托你了。

安婉清冲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少畅,怕是已经露馅了,这重华先生不简单啊,他分明知晓你府上的情况,这跟你对我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赵少畅想留下来听个究竟,却又不敢违抗重华先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小女子不知公子便是重华先生,多有得罪,望先生海涵。”安婉清没等重华先生开口,急忙道。

重华先生看向安婉清,淡然一笑,“少畅若是真有你这样的姐姐,是他的福气。”

安婉清咬着嘴唇,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过来坐下,你无须紧张,本公子只是跟你随便聊几句而已。”重华先生道。

安婉清只好硬着头皮走到软塌旁边坐了下来,想了想,急忙道:“少畅平日里虽淘气,却是心地善良,相信严加管教,日后定能成才。希望先生能不与他计较泻药一事,回去之后,我定会好生教导他,让他给先生赔罪。”

重华先生一阵好笑,“什么泻药?本公子早就忘记了,莫不是姑娘认为本公子是如此小气之人?为了区区泻药之事,如此为难门下学生?”

“先生误会了,您自然不会如此小气,是少畅太过分。”安婉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本公子好奇,少畅是如何说动姑娘前来冒充他的家姐的?”重华先生看向安婉清,微笑道。

第67章 重华先生(三)

安婉清抬起头看向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知道此刻若是再撒谎便是掩耳盗铃,只好道:“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少畅,只因小女子想一睹弘文书院的风采,便答应前来。”

说到这里,安婉清急忙又道:“我与少畅确实不该出此下策欺骗夫子,望夫子原谅。”

“一般女子所爱无非金钗银簪等世俗之物,平日里所逛之处无非也是胭脂首饰,你倒是与众不同。”重华公子笑道。

“让先生见笑了,说到底,我也不该为了一睹弘文书院而利用少畅。”安婉清低下了头。

“姑娘非我弘文书院门生,可直接唤本公子璧晖。”重华先生道。

“这样不妥吧。”安婉清有些迟疑。

“无妨的,本公子不是计较之人。”重华先生不以为意的道。

“传言先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乃是清高之士,自不会为了一点小事为难少畅,小女子能否斗胆问一句,不知先生究竟想对国舅爷说少畅什么?”安婉清奇怪的打量着重华先生,问道。

“少畅不喜舞文弄墨,倒是更倾向于舞刀弄剑,若是少畅能将自己所擅长的本领好好发展,日后定能成器,也未必非要走仕途之路,本想将心中提议说于祥国公听的。”

安婉清点了点头,蹙眉道:“不瞒先生,我与少畅相识虽不足半日,但也是发现少畅并不喜诗词歌赋。然而,他的志向,我却觉得还不如仕途之路呢。”

安婉清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哦?”重华先生觉得奇怪,“本公子倒是想听一听少畅的志向。”

“他想加入御锦军,这不是自甘堕落吗?”

安婉清对御锦军怨言颇深,忍不住脱口而出,自知失言,急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御锦军在外面的名声并不好,而且传言御锦军督主心狠手辣,他管教出来的手下,怕是也……”

安婉清没有再说下去。

“怕是姑娘对那御锦军督主有所偏见吧。”重华先生不咸不淡的笑道。

安婉清不知道这重华先生为何帮燕擎玉说话,只好识趣的闭口不言,毕竟,以她的身份哪有资格议论御锦军督主。

“在下能否冒昧的问一下姑娘的芳名?”重华先生看向安婉清,文质彬彬的道。

安婉清眼神有些躲闪,想到自己身份特殊,乃是南宫皓的五王妃,出现在此有所不妥,硬着头皮道:“小女子的闺名怕是辱没了先生的耳朵,不提也罢。”

重华先生一愣,见她不愿提及,自然识趣的不再追问,只好笑道:“也罢,是本公子唐突了。”

安婉清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重华先生,认真道:“小女子能否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但求先生将今日之事保密,莫让国舅府的人知道今日小女子冒充之事。”安婉清认真道。

“你放心,本公子不是那样的人。”重华先生微笑道。

“多谢先生。”安婉清站了起来,恭敬的行了一礼,低头道:“小女子还有事,就不打扰先生了。”

重华先生依旧是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冲安婉清微微点了点头。

安婉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轩雅殿,便见赵少畅一脸着急的在外面等候。

“可算出来了,这夫子他……”

没等赵少畅把话说完,安婉清抬眸瞪他一眼,边走边道:“你可没告诉我,重华先生如此年轻,害我尴尬一场。”

“嗯?”赵少畅听的是云里雾里,也不多问,“夫子究竟说了什么?他有没有识破我们?”

安婉清无奈的摇了摇头,“夫子是何人?又怎会瞒得住他的法眼,不过你放心,夫子不会揭穿今日之事的。”

“真的?那他找小爷的老子是为了什么?”赵少畅一脸不解。

安婉清停下脚步,一脸认真的看向赵少畅,“少畅,夫子夸你聪慧过人,乃是少年奇才,只是顽劣而已,倘若改过自新,定能成为国之栋梁,他希望你能好好读书。”

“不是吧……”赵少畅咧了咧嘴,半信半疑的看向安婉清,“夫子真是这样说的?”

“还能有假?”安婉清瞪他一眼,“连我一介小女子都相信,少畅是参天大树,何况是夫子呢。”

赵少畅瞠目结舌的愣在了原地。

“少畅,我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该回去了。”安婉清认真道。

赵少畅回过神来,急忙道:“姐姐,你还没告诉少畅,你叫什么名字呢。”

安婉清冲他莞尔一笑,“以后若是再相见,叫姐姐便是。”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前走去。

看向安婉清的背景,赵少畅有些失神。

杏儿因为找不到安婉清,只好在弘文书院门口等着,老远看到安婉清从走廊而来,一阵兴奋,急忙迎了过去,“小姐。”

“回府吧。”安婉清道。

送走安婉清不久,赵少畅便见蔡一彬拉着南宫琦来到了弘文书院。

“少畅,看我把谁请来了。”蔡一彬一脸的得意。

“真有你的。”赵少畅同样一脸的激动,急忙冲南宫琦行礼道:“见过七殿下。”

“无须客气,快跟本王说说,哪个夫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欺负本王的朋友!”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一脸认真的道。

赵少畅急忙跟蔡一彬拉着南宫琦来到走廊拐角处,见四周无人,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这里说话方便。”赵少畅道。

“怕什么?难不成本王还怕他一个夫子不成,你们等着,一会儿本王定要让那夫子给你们道歉,不就是在他的饮食里下泻药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又没闹出人命,他至于耿耿于怀吗?”南宫琦道。

“殿下,有您出马,夫子定然再也不会找我跟少畅的麻烦了。”蔡一彬笑道。

“少叫本王殿下,没人的时候称呼本王名字便可。”南宫琦道。

“知道了,琦兄。”蔡一彬开玩笑般道了一句。

“行,你们等着看好戏便可,本王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得罪本王这个堂堂亲王。”南宫琦双手环抱于胸前,冷哼道。

第68章 瞬间认怂

“殿下,您低调点,这里可是学府重地,咱们悄悄教训夫子便是了,莫要把事情闹大,若是让我爹知道,他一定打断我的腿。”赵少畅咧嘴道。

“莫怕,有小王给你们撑腰,谁敢去跟你爹告状?”南宫琦不以为意的道。

赵少畅觉得在理,转身看向蔡一彬,笑道:“一彬,还是你有本事,竟能请的动殿下?不像我,在大街上瞎逛。”

“你没找到人?”蔡一彬好奇的看向赵少畅。

“怎么可能,我不仅找到了人,而且还是一个美人呢。”赵少畅嘚瑟道。

“哈哈,你想用美人计迷惑夫子吗?干嘛找个女子。”蔡一彬开玩笑道。

“她的那双眼睛好漂亮,一下子吸引了我。”赵少畅双手环抱于胸前,若有所思的道。

蔡一彬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急忙追上已经走在前头的南宫琦,“琦兄,拜托你了,不知道这死夫子究竟想干什么,总之,不能让他见到我爹。”

南宫琦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比自己小两三岁的蔡一彬跟赵少畅,挑眉道:“彬弟,畅弟,小王可以帮你们摆平夫子,不过,你们以后再也不准跟小王提及加入御锦军一事,否则,小王跟你们急。”

蔡一彬跟赵少畅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心里无语。

这七殿下就这么不喜欢御锦军督主?

二人没办法,眼下火烧眉毛,还是先解决当下吧。

“殿下放心。”

南宫琦挑挑眉,“带路吧。”

蔡一彬急忙在前面带路。

来到轩雅殿门外,蔡一彬跟赵少畅急忙止住步伐。

南宫琦一拍胸口,一副包在哥们身上的样子,一脸不以为意的道:“怕什么?你们等着,小王一定让那夫子跪在地上磕头服软。”

赵少畅与蔡一彬急忙点头,表示相信。毕竟,夫子即便再清高,见了当朝亲王,下跪行礼总还是要的。

南宫琦冲赵少畅与蔡一彬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二人去一边等着他的好消息,随即大摇大摆的迈进了轩雅殿,扯着嗓子冲殿内吆喝道:“哪位是重华先生,给本王滚出来,本王要……”

话音未落,看到坐在软榻上一身雪白长衫,轻摇着白羽扇的人,南宫琦惊的瞪大了眼珠子,整个人瞠目结舌,未说完的话噎在嗓子眼,再也吐不出来,反应过来,急忙转身。

“我……我走错……走错地方了……”

南宫琦背对着一身雪白长衫的重华先生,咧着嘴,结结巴巴说完,刚要逃跑,却听重华先生不咸不淡的道:“七殿下还没有让本先生跪下磕头服软呢,怎么就走了?”

南宫琦尴尬的抚着额头。

这个蔡一彬,害死小王了,怎么不跟小王说明白呢,什么重华先生,分明就是……

“先生,我走错地方了……”

南宫琦咧着嘴,刚要再次迈步,却听重华先生厉声道:“回来。”

这两个字生生镇住了南宫琦。

南宫琦抚着额头,硬着头皮转身看向坐在软榻上的人,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唤了一声,“四哥。”

“过来坐下。”

“哦。”南宫琦噘着嘴走到软榻旁边坐了下来,一把拉住重华先生的衣袖,尴尬的冲他撒娇道:“四哥,小弟错了还不成,小弟不知道四哥就是重华先生。”

“叫四哥也没用。”南宫晖瞪他一眼,“若是换成旁人,你便要仗势欺人吗?”

“没有……”南宫琦一脸的尴尬。

“还敢说没有?”南宫晖举起白羽扇,刚要打下去,南宫琦急忙躲开,“四哥,我下次不敢了还不成。”

“不成,这次休想逃过惩罚,一会本王便书信一封交于父皇,看父皇如何收拾你。”南宫晖道。

“不会吧,这么点小事还要惊动父皇啊?”南宫琦咧嘴道。

南宫晖一阵好笑,“现在知道怕了?”

“我知道四哥最疼小弟了。”南宫琦再次拉住南宫晖的胳膊,摇晃道。

“少撒娇。”南宫晖瞪他一眼。

“四哥,你怎么会是弘文书院的先生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南宫琦瞪着大眼惊呼道。

“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一彬与少畅更是不知情,你莫要把我的事情说于他们。”南宫晖叮嘱道。

“小弟保证保密,那四哥是不是原谅小弟了?”南宫琦试探性的问道。

“还敢威胁哥哥,找打。”南宫晖拿着白羽扇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南宫琦揉了揉脑袋,看向南宫晖,笑道:“四哥,小弟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到你了,要不,我们兄弟二人出去喝上一杯?”

“你小子少转移话题。”南宫晖瞪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四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南宫琦举手道。

“回去把《尊师论》抄上一百遍。”南宫晖不咸不淡的道。

“什么?”南宫琦瞪大了眼珠子,不可思议的看向南宫晖,“四哥,你没开玩笑吧?”

“你觉得本王像是开玩笑的吗?”南宫晖挑眉看向他,问道。

“四哥欺负人,我告诉三哥去。”南宫琦噘嘴道。

“去吧,随你。不过,这一百遍你照常抄,胆敢少写一遍,你就试试。”南宫晖道。

“我去告诉母妃去。”南宫琦噘嘴道。

“告诉母妃也没用。”南宫晖不为所动。

“那我告诉父皇去,大不了挨一顿骂。”

“你以为告诉父皇,你便可以不写了?”南宫晖扭头看向他,不咸不淡的问道。

“四哥坏透了。”南宫琦只好认栽,噘嘴赌气道:“抄就抄,有什么大不了的。”

见他一副小怨妇的模样,南宫晖一阵好笑,摇了摇头,“行了,别闹脾气,乖乖听话,以后四哥便不罚你了,让你抄写《尊师论》也是有用的。”

“能有什么用,不就是讽刺小王不尊重先生吗。”南宫琦撇头道。

“看来还是不认错。”南宫晖蹙眉。

南宫琦吓了一跳,急忙道:“四哥,我知道错了。”

“你若是胆敢让别人代笔写,少写一遍本王便打你一棍,你若是不怕屁股开花,便由着性子来,本王可不是三哥,只会吓唬你,本王向来说一不二,不信你便试试。”

“哦。”南宫琦一脸的委屈兮兮。该死的蔡一彬,小爷再也不帮你出风头了,小爷现在惨了,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第69章 蓝珠出府

见南宫琦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南宫晖瞳孔放大,拿着白羽扇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蹙眉训斥道:“本王在跟你说话呢,到底有没有在听?”

南宫琦一脸委屈,顶嘴道:“四哥训话,我哪敢不听。”

“你不听的时候还少?”南宫晖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四哥,我求你一件事好吗?”南宫琦一把拉住南宫晖的衣袖,认真道。

“说。”南宫晖扭头奇怪的看向他。

“四哥可不可以给小弟一个面子,放过蔡一彬,小弟已经在他面前夸下海口了,倘若小弟灰溜溜地走出去,岂不是很没面子?”南宫琦尴尬的道。

南宫晖提眉瞪向他,“自身都难保,还在乎面子?”

“四哥这是什么话,面子比天大!”南宫琦道。

“仗势欺人,欺压夫子,便可以挽回面子?”南宫晖问道。

“这倒也不是。”南宫琦挠了挠脖子。

“本王警告你,你若是再敢帮人出风头,本王便禀告父皇,将你留在本王身边,本王亲自教导你。”南宫晖警告道。

“不要。”南宫琦一脸的拒绝。

南宫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南宫琦似是想到了什么,大着胆子道:“四哥,一彬跟少畅在你饭菜里下泻药确实不对,但是吧,你总要大人不记小人过吧,一直揪着此事不放,跟我又有什么区别。”

“你觉得四哥是公报私仇之人?”南宫晖不答反问。

四目相对,南宫琦急忙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所以小王便奇怪,四哥找蔡大人,究竟是为什么?”

南宫晖蹙眉,轻叹了一口气,“此事以后再说吧,出去告诉一彬跟少畅,就说本夫子暂且不找其令尊了。”

“真的?”南宫琦一脸激动。

“本王是弘文书院夫子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你务必保密,不准告诉任何人。”南宫晖叮嘱道。

“四哥放心好了。”南宫琦认真道。

看向拉着自己衣袖撒娇讨好的七弟,南宫晖深吸了一口气,皱眉问道:“你五哥回京也有一段时日了,没去他府上坐坐?”

南宫琦一愣,一颗心砰的跳动了一下,却是不以为意的笑道:“没有啊,我跟五哥又不熟,跑他府上干什么?又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的。”

南宫晖眉头皱的有些紧,意味深长的看向南宫琦,用白羽扇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语重心长的道:“都是亲兄弟,没事常去你五哥府上坐坐。”

“合适吗?”南宫琦睁着一双大眼,目不转睛的看向南宫晖。

“为何如此问?是听说了什么吗?”南宫晖问道。

南宫琦微微点了点头,“有一点。”

“好了,在这里待的时间有些长了,怕是你外面的那两位哥们等的也不耐烦了,快去吧。”南宫晖温文尔雅的道。

南宫琦点了点头,只好走出了轩雅殿。

见他走出来,蔡一彬跟赵少畅一阵激动,急忙将他拉到一旁。

“殿下,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夫子如何了?”蔡一彬问道。

“夫子说了,他不会找令尊大人了。”南宫琦道。

“真的?”蔡一彬跟赵少畅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

“还是殿下有本事。”赵少畅赞道。

“但是吧,有个条件。”南宫琦故意拖着长调道。

“什么条件?”蔡一彬与赵少畅异口同声的问道。

“以后不准再捉弄夫子,否则,小王要你们好看。”说完,南宫琦背着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蔡一彬跟赵少畅瞠目结舌,一阵莫名其妙。

安婉清与杏儿回到皓王府,还未迈进门槛,刚巧遇上从外面回府的南宫皓与南宫硕。

“见过五王爷、六王爷。”安婉清急忙退到一旁。

“平身。”南宫皓没有多看她一眼,背着手大步迈进了皓王府,相反,南宫硕却是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她,冷笑了一声,“五嫂出府了啊?这是去了哪里?”

“回六王爷,出府买了些甜点。”安婉清道。

好在她为了以防万一,回来的路上买了包甜点。

“怎么?五哥府上的吃食不符合五嫂的胃口吗?”南宫硕冷笑道。

杏儿一脸的抱不平,刚要站出来将沛姨娘的事情说出口,安婉清不动声色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制止了她。

“自然不是,只是本王妃平日里常去纪氏糕点铺买甜点,一时习惯了纪师傅烤出来的口味。”安婉清冲南宫硕认真回道。

南宫硕不咸不淡的冷笑了一声,“本王还以为,五嫂回娘家了呢。”

“家父身子骨一向硬朗,倒是不用时常探望,何况前几日刚回过门。”安婉清不便得罪南宫硕,低头回道。

南宫硕冷哼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安婉清一眼,刚要转身迈步,不轻易间看见蓝珠从不远处的街道上走来。

“奥?若是本王没有记错,那个姑娘应该是五嫂从娘家带来的吧?”南宫硕冷笑道。

安婉清一愣,急忙顺着南宫硕的目光看去。

看到从大街上而来的蓝珠,安婉清一阵惊讶。

这蓝珠怎么回事?不是让她守在慧宜居吗?怎么一个人出了府?

看到站在门口的安婉清与南宫硕,蓝珠也惊了一跳,本能的止住了步伐。

“你,过来。”南宫硕指着蓝珠,高声道。

蓝珠一颗心砰砰跳动起来,硬着头皮走到皓王府门前,急忙行礼,“奴婢蓝珠见过六王爷。”

“怎么没跟你们王妃在一起,一个人跑去了哪里?”南宫硕目不转睛的盯向蓝珠,问道。

蓝珠咬着嘴唇,机灵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急忙回道:“回六王爷,王妃出府之后,奴婢担心王妃没有带钱袋,便追了出去,谁曾想,没寻到王妃,奴婢只好又回来了。”

“难道你不知道,你们王妃出府去了李氏糕点铺买甜点了吗?”南宫硕质问道。

安婉清瞪大了眼珠子,抬起头看向南宫硕。

这个六王爷,奸诈的很,他分明就是故意试探我们,我刚才明明说的是纪氏糕点铺,他却故意说成李氏糕点铺。

蓝珠一愣,刚要开口,安婉清抢先一步冲南宫硕笑道:“王爷,您记错了,是纪氏糕点铺,平日里本王妃最爱吃纪氏铺子的甜点,身边的人都知道的。”

安婉清心里清楚,眼下自己跟蓝珠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损皆损。

蓝珠急忙配合道:“回王爷,奴婢进了铺子,纪师傅说王妃刚走,奴婢便又折回来了。”

南宫硕扭头瞪了安婉清一眼,转身大步迈进了王府。

第70章 反咬一口

安婉清嘴角依然挂着礼貌的微笑,冲南宫硕矮身行了一礼。

直到南宫硕走远,安婉清才看向蓝珠,“回慧宜居。”

蓝珠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步追上已经走进皓王府的安婉清跟杏儿。

“王妃,我……”

没等蓝珠把话说完,安婉清扭头看向她,“你不必解释,我知道你没有撒谎,定是因为怕我出门未带银子,所以寻了出去。”

蓝珠松了一口气。

杏儿一愣,奇怪的看向自家主子,显然不明白主子为什么没有追问蓝珠。

安婉清自然知道蓝珠出府肯定另有原因,但是,眼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到慧宜居,蓝珠急忙将藏在袖口里的小瓶子拿了出来。

“这是?”安婉清一愣。

“小姐,其实蓝珠这次出府,是去买巴豆粉了。”蓝珠拿着小瓶,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安婉清显然没想到蓝珠竟如此聪慧,借着买巴豆粉的说辞溜出府,完全可以打消我对她的怀疑。

安婉清明白,买巴豆粉也不过是蓝珠顺道而已,刚好为她的离府找到了合适的借口。

“原来你是去买巴豆粉了,太好了。”杏儿一脸的兴奋。

“小心谨慎,莫要留下把柄。”安婉清提醒道。

“王妃放心吧。”蓝珠一脸的自信。

翌日清晨,安婉清起了个大早,闲来无事,帮着院中的小丫鬟修剪了一下花枝。

过了一会儿,蓝珠跟杏儿神神秘秘的走了过来。

“小姐,岚菱居的小翠又端走了厨房做给您的银耳莲子羹。”杏儿气恼的冷哼了一声,随即又笑道:“不过小姐放心,杏儿在那碗银耳莲子羹里放了巴豆粉。”

“这下,有沛姨娘好受的了。”蓝珠同样一脸的兴奋。

“好了,吩咐厨房重新做一碗吧,我有些饿了。”安婉清笑道。

“小姐就是好脾气,所以岚菱居那位才敢蹬鼻子上脸的欺负您。”杏儿嘟嘴道。

安婉清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转身往屋内走去。

将近午时,便从岚菱居传来消息,说是沛姨娘闹肚子厉害,如今虚脱的躺在床上,站都站不起来,此事在府上闹得沸沸扬扬,更是惊动了南宫皓。

“教训她一下也就罢了,你们这是放了多少?”安婉清皱眉,一脸无语的瞪向杏儿跟蓝珠。

“谁让沛姨娘总喜欢抢我们的东西,活该!王妃,您总不会心疼起沛姨娘来了吧?”蓝珠噘嘴道。

“本王妃心疼那瓶巴豆粉总行了吧。”

安婉清一脸的无奈,“你们可知道,若只是教训一下她,她总不会把事情闹大,毕竟,是她抢着吃的,又不是我们主动送的,此事她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但是,如今她上吐下泻虚脱的厉害,她能善罢甘休?且不说是王爷主动听到了消息,就算她前去找王爷告状,倒打一耙,王爷见她病歪歪的样子,定会心软,我们反而处于弱势。”

安婉清话音刚落,便见管家走进了慧宜居,传话道:“王妃,王爷传您马上去趟岚菱居。”

“啊?”杏儿与蓝珠瞪大了眼珠子,紧张起来。

安婉清不慌不乱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冲管家微笑道:“知道了。”

“小姐?”杏儿一脸的担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吧。”安婉清拉了一下杏儿的衣袖,认真道。

杏儿跟在她的身后走出了慧宜居,整个人提心吊胆,有些后悔擅作主张将一整瓶巴豆粉放了进去,反而连累了自家小姐。

来到岚菱居,还未走进沛姨娘的寝室,便听到里面传来沛姨娘哀叫的声音,“王爷,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王妃她分明想要了妾身的命。”

安婉清蹙眉,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冲站在屋内背着手的南宫皓矮身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谁知,小郡主从内室哭着跑了过来,两只小手捶打着安婉清,“坏女人,你是个怪女人,你要害我娘。”

安婉清蹙眉,总不能跟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计较,给杏儿递了个眼色,杏儿会意,将小郡主拉到了一旁,“小郡主,您怎能不分青红皂白便动手打王妃。”

见状,南宫皓终于开口,冷声道:“管家,先将雪萍带下去。”

管家急忙哄着小郡主离开了岚菱居。

“说吧,这碗放了巴豆粉的银耳莲子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南宫皓眼神犀利,蹙眉瞪向安婉清,质问道。

“回王爷,碧妤愚钝,不知王爷这是何意?”安婉清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茫然无知的看向南宫皓。

“秀菱口口声声说是你派人在她的银耳莲子羹里放的巴豆粉,你会不知?”南宫皓质疑道。

“碧妤冤枉,望王爷明查。”安婉清低头道。

“王爷,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早知道王妃如此善妒,妾身就留在崮凉城了。”内室里传来沛秀菱哭闹的声音。

丫鬟小翠走了出来,“王爷,王妃她知道我们姨娘每天清晨都会喝一碗银耳莲子羹,便对姨娘下毒手,若不是姨娘喝了几口觉得味道不对,否则,若是这一整晚喝下去,怕是姨娘连命都没有了。”

南宫皓脸色铁青,扭头瞪向安婉清,刚要发怒,安婉清抢先一步道:“王爷,您请看盛放这碗银耳莲子羹的托盘,上面刻着的标记。”

南宫皓一愣,扭头看向托盘,托盘上清晰的刻着三个字,慧宜居。

大户人家人多事杂,因此特别讲究,吃穿用度分的很清楚,物件上都会刻有标记,以免混乱。

“这碗银耳莲子羹,应该是送去慧宜居的。”安婉清拉着小翠的衣袖,将她带到托盘面前,厉声道。

小翠扬起头瞪向安婉清,冷哼了一声。

这王妃分明就是因为姨娘抢了她的银耳莲子羹,所以放巴豆粉报复我们姨娘。

南宫皓一时有些不解,诧异的看向安婉清。

安婉清毫不畏惧的看向他,认真道:“王爷,碧妤身边的杏儿平日里做事马虎,拿错东西也是常有的事情。想来,杏儿去厨房,无意中端走了本该送去岚菱居的银耳莲子羹,而小翠端走了本该送给本王妃的那碗银耳莲子羹。”

说到这里,安婉清提高声音继续道:“王爷,原本该上吐下泻的人应该是本王妃,却没想到,姨娘误喝了本王妃的银耳莲子羹,替本王妃遭了罪。”

“你……”小翠显然没想到安婉清会黑白颠倒,气的瞪大了眼珠子,伸手指向安婉清,只听砰的一声,从她的衣袖里掉出来一个小瓶。

“这是什么?”南宫皓蹙眉看向小翠。

第71章 小事化了

一旁的杏儿惊的瞠目结舌,瞪着眼珠子不可思议的看向掉在地上的小瓶。

这不是装巴豆粉的小瓶吗?怎么跑到小翠的身上了?

“这是什么?我没有这个东西啊?”小翠同样一阵惊讶。

“捡起来。”南宫皓冷声命令道。

小翠一时有些纳闷,弯腰将小瓶捡了起来,恭敬的递给南宫皓。

南宫皓蹙眉接过小瓶,打开闻了一下,瞪向小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却见沛秀菱跌跌撞撞从内室跑了出来,不明所以的道:“什么小瓶?”

南宫皓蹙眉看向她,“不躺着好好休息,跑出来干什么?”

沛秀菱二话没说将小瓶从南宫皓手中抢了过来,将里面所剩无几的巴豆粉全倒在了手心里,舔了一口,急道:“王爷,这就是巴豆粉,是王妃,一定是王妃。”

“原来这就是巴豆粉啊?本王妃孤陋寡闻,若不是沛姨娘提示,还不知道呢。”安婉清面带微笑的看向沛秀菱。

“你这个贱女人!”沛秀菱指着安婉清怒骂了一声。

“放肆!”南宫皓蹙眉瞪向沛秀菱,厉声呵斥道:“口出脏言,辱骂王妃,成何体统!沛秀菱,这瓶巴豆粉是从你的丫鬟身上掉出来的!”

“什么?”沛秀菱瞪大了眼珠子,显然一脸的震惊。

小翠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爷,这个小瓶奴婢从未见过,她不是奴婢的……”

说到这里,小翠似是想到了什么,扭头指向安婉清,急道:“是王妃,一定是王妃,她刚才拉过奴婢的衣袖。”

“本王妃只不过是将你拉到托盘处而已,这能说明什么?本王妃又不是绝世高人,有什么本事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个小瓶放入你的衣袖?”

安婉清不慌不乱的解释,看着小翠,继续道:“想来,你将巴豆粉放进本王妃的银耳莲子羹里,却没想到,杏儿粗心大意,竟端错了托盘,反而让你家姨娘替本王妃受了罪。”

“贱女人,你胡言乱语什么,我从来没有让小翠买过巴豆粉。”沛秀菱咬牙道。

“也许是小翠忠心护主,看不惯王府突然多了一个女主人,偷着替沛姨娘出气也未可知。”安婉清道。

“你……”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买过巴豆粉。”小翠抬起头恶狠狠的瞪向安婉清,“王妃,分明就是你因为我们姨娘近日总抢走你的吃食,你便想出这种法子报复我们姨娘。”

“你们姨娘总喜欢抢本王妃的吃食?还有这等事?本王妃竟毫不知情。”安婉清故作惊呼的道。

“你……”小翠瞪了安婉清一眼,随即看向南宫皓,磕头道:“王爷,是王妃黑白颠倒,这巴豆粉一定是她派人放在银耳莲子羹里的。”

“这可是送去慧宜居的托盘,本王妃为什么要在自己的碗里放巴豆粉?笑话。”安婉清冷笑了一声。

“因为王妃知道,这碗银耳莲子羹肯定又要被我们姨娘吃掉。”小翠如今已经不管不顾,急的脱口而出。

“本王妃可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南宫皓蹙眉意味深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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