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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妻在上》


第1章 苏二丫

初春的大苏镇,依旧冷到了骨子里,入目满是枯黄的山林挂着点点雪迹,风儿一吹,细碎的雪花便三三两两地散了。

寒风萧瑟隐约传来几声老妈子的窃窃私语。

“苏家二丫头被扫地家门啦!”

“活该!听说她耽误苏家大少爷的前程,没被打死不错了!”

“啧啧!”

……

天色微亮,在山路便迎面走来一位弯着身子的老妇人。她一直走到山脚下一间四面透风的破落茅屋前,才单手拍了拍身的霜迹,吱呀一声推开门挤了进去,随后立刻关木门,好似只要这道门关能隔绝寒冷。

屋内的炭火早灭了,老妇人皱了皱眉,满是沧桑的脸色显出几分心疼,三两步间走到床榻前,掀开坚硬如铁的棉被,露出其缩成一团、小脸冻得青紫的小女娃。

“造孽哟,二夫人的心也太狠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苏家二小姐啊!”

老妇人抹了把眼泪,从怀小心翼翼地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米汤,给苏二丫灌了下去,而后立刻抓紧时间给屋子生了炭火,将苏二丫抱在怀里捂了一阵子,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再过些时辰,三小姐该起床了,她得赶紧回去照看。

即便知道二小姐活不过初春,老妇人心依旧是存了一丝念想,因此每天凌晨都偷偷过来照顾。

在老妇人离去不久,躺在草榻一动不动的苏二丫忽然如同诈尸般地直起身,随后睫毛微颤,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珠子。

炭火不断地跳动,不知过了多久,苏二丫眼珠子动了动,随后小脑袋微微一偏,目光聚集在炭火之。

前世,她是被这盆炭火给毁了容啊。

“李嬷嬷……”

苏二丫呢喃一声,紧了紧身单薄的被子,费力地下床,最后干脆靠在了炭火盆边,这才感觉刺骨的寒意退去了小半。茅屋的角落还堆着一小堆木炭,她知道都是李嬷嬷一点点从三妹的房里偷来的,三妹是娘亲的心头肉,冬天足足给她分配了百斤木炭,根本用不完。

望着茅屋外光秃的枝娅抽出新芽,苏二丫眸露出迷茫之色,这一抹迷茫转瞬即逝,很快化作深不见底的幽然,前世种种自脑海掠过。

她是苏家二小姐,却是活得丫鬟还不如,爹不疼娘不爱,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直至十年后她才有了真正的名字:苏漓。

从前在苏家,只有大哥苏清潭和四弟苏清皓给了她一丝活下去的动力,可自祸事后,连大哥也疏远了她,她在自己亲娘的折磨下,每天都活在生不如死的地狱。

因为繁重的活计,整整十年下来,她落下一身病根,明明只有二十多岁,看去却像是三四十岁的老女人。跟她小一岁的三妹苏子佩一,她这个姐姐更像是她娘。

因为脸被毁容,苏家有意让她出嫁换取利益,却始终嫁不出去。最后苏家也看出来她没半点可利用之处,在苏子佩的暗示下,最终下嫁给一个双腿残疾的落魄少爷。

不是正妻,是妾。

可她那一天却是她前世一生最高兴的,她已经被折磨怕了,时光早已磨平她所有的棱角。

相公待她出的好,甚至可以说温柔。在第二年,她给他生了个儿子。

她以为自己终于脱离苦海,找到美好的归宿。

可没过几个月,便宜相公被人在街头乱棍打死,儿子也被生生掐死。而她,则被扔进了军营最肮脏的地方。

后来她才知,这一切的变化,不过是因为那时身为将军夫人苏子佩轻飘飘的一句话:“算她是我亲姐姐,也不能磨灭她丈夫是叛国罪臣后人这一事实。”

短短数月,她从天堂重归地狱。

而苏子佩,却博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头!

她甘愿化作厉鬼,在军营苟且偷生,暗却习毒医传承,欲要毒死苏家全家,可处心积虑到最后,却失手毒死亲生父亲……

苏漓痛苦地闭双眼,两行泪水漱漱而下,处以极刑时,她被绑在刑架,妄想着来世,却不曾想老天爷竟真的让她重返十四岁。

“咕噜噜……”

肚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将苏漓拉回现实。

这个把月来全靠李嬷嬷送的米汤维持,她昏迷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醒了自然感觉饥饿非常。

苏漓裹起被子起身推开了门,刺目的阳光照得她微微眯眼。思考片刻,她放下被子,这么穿着单薄的一层麻布衣融入寒风之。

第2章 饱腹思仇

冰冷的空气灌进衣服里,仿佛要把血液冻僵。三寸人间

苏漓脸色发白,神情却很平静,她缩着身子脚下加快速度,轻车熟路地跑进山间竹林内,照着前世的经验,不小片刻挖出了两颗冬笋,她抱在怀里又跑到河边蚌壳堆捡了一只完整的大蚌壳。

河水刺骨冰凉,苏漓蹲在河边慢慢清洗冬笋和蚌壳,河水倒映出她那张蜡黄的小脸,只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称得灵秀。

自记事以来,她几乎没吃过一口好饭好菜,明明已经十四岁,身子却还瘦弱地像个十岁小童。

摸了摸没有疤痕的脸颊,苏漓露出一丝动人微笑。将洗净地东西全部抱在怀里,又入了山,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才从山下来回到屋。

将装满清水的蚌壳平稳地放在炭火盆,苏漓裹起被子到墙角捡了几块木炭扔进炭火盆,没多久蚌壳内的水“咕噜噜”地烧开了。

看冒着白气的热水不断翻滚,苏漓不再迟疑,将已经拨开一部分的冬笋扔进去,一边手里不停继续剥冬笋。

慢慢地,竹笋的香气在屋内弥漫。苏漓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肚子似乎也叫得更响。

拿起身边的树枝捞起一些已经七成熟的笋条,苏漓顾不得烫,直接“嘶溜”吸入嘴,嚼了两三下吞入腹。

“hǎo nèn!”

苏漓的眼珠子立刻亮了,眼巴巴地看着水里翻腾的笋条,其实什么味都没有,可对她来说,算是苦野菜也能吃出甜味,更何况是口感更好的冬笋。

苏漓动作很快,冬笋略微一煮被她捞起来吃了。

不到半个时辰两颗冬笋下肚,苏漓有了八分饱,顿时体内生出几分力气,不再感觉浑身软绵绵的。

小心翼翼地处理完蚌壳后,她才从怀拿出从山采下来的几株草药,陷入了沉思。

这几株草药,全都是用来改善她身体的补药,不过她也知道虚不受补,虽掌握好量,但估计也要发好几天的烧。

呼呼……

思考没多久,苏漓感觉喉咙间有了灼热感,这是发烧的前兆,两个时辰的寒风不是白吹的,更何况她的身子还那么虚。

直接将草药一把塞进嘴里嚼下,苏漓裹起被子重新躺下,补药发挥作用,没多久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二小姐,二小姐……”

焦急又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漓勉强睁开眼,感觉身体像在火炉一样,连带着脑子都感觉要被烧糊了。

视线模糊了片刻,终于变得清晰,她抬头看着正将她抱在怀里的老妇人,不是李嬷嬷又是谁。

“我命苦的二小姐啊……”

李嬷嬷粗糙的手搭在苏漓额头,眼泪早糊了双眼,突如其来的发烧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嬷嬷奶娘么?”

微弱的声音响起,李嬷嬷一惊,旋即惊喜交加地道:“二小姐,你醒了?!”

听到苏漓对她独有的称呼,李嬷嬷心头抽痛,脸神色却变得更加温柔,低头摸着苏漓的脸蛋,轻声道:“二小姐,是我,是奶娘嬷嬷!”

苏漓痛苦地皱了皱眉,可怜巴巴地说道:“奶娘嬷嬷,我想见大哥,夜明珠不是我偷的,我想见大哥……”

硬撑着说完这句话,苏漓歪头又睡了过去,倒不是她装,而是药力太过凶猛,即便是以她千锤百炼的意志,也有点抵不住。

见苏漓又昏睡过去,李嬷嬷顿时慌了,接连喊了几声,都没见苏漓醒过来。她心房一颤,微微松开手。

呆愣片刻,李嬷嬷目光变得坚定,她轻轻抚在苏漓滚烫的额头,低声道:“二小姐,奶娘嬷嬷这去给你找大哥!”

来不及收拾什么,李嬷嬷转身往苏家大宅狂奔而去。

……

天色渐晚,苏清潭放下手长剑,长呼了一口气,正欲回房读书,院外却传来一阵喧哗声。

“奴婢真的有要事跟大少爷禀报,说一句话走……”

“放肆!大少爷的院子岂是你一个下等嬷嬷能来的地方。”

门卫严厉的训斥让苏清潭眉头微蹙,他看不惯娘亲给他安排的那些盛气凌人的门卫,不过母命难违,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唤来丫鬟道:“让那嬷嬷进来。”

丫鬟顿时面露难色,“少爷,夫人让你专心读书,不可……。”

“我是少爷,还是你是少爷?”苏清潭冷声道,“一句话能耽搁多少时间,让她进来!”

丫鬟见少爷发火,不敢违逆,连忙起身去院外将李嬷嬷放了进来。

李嬷嬷得到允许,满是绝望的脸立刻露出惊喜,二话不说跨进院子内。

“原来是李嬷嬷,寻我何事?”

苏清潭看到兴冲冲地李嬷嬷,疑惑问道,李嬷嬷是二妹小时候的奶娘,因此他也熟悉。

李嬷嬷看见苏清潭平淡的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脸色微白,看来大少爷没她想象那么在乎二小姐。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扑通一声跪下,哭诉道:

“大少爷,不管二小姐犯的错有多严重。还请大少爷移驾,去见二小姐最后一面!这可是二小姐临死最后一个愿望啊!”

第3章 苏清潭

哗啦!!

苏清潭身子剧颤,露出不敢置信之色,茶杯从手掉落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泼在手都不自知。三寸人间

丫鬟连忙拿起手帕去擦,苏清潭一手甩开,抓起李嬷嬷,咬牙切齿道:“快带我去!”

一路李嬷嬷的手被苏清潭拽得生疼,心里却很安定,大少爷还是在乎二小姐的,可是为何对大夫人他们的作为毫无反应,难不成他都不知道么?

却说此时,苏宅西院,精致华贵的大厢房,苏子佩坐在桌边,俏脸含煞,镇得身边一干丫鬟噤若寒蝉。

在苏子佩面前,摆着的是一盆已经熄灭的炭火盆。

“李嬷嬷呢?”

苏子佩气得声音变了调,她房内冬天的炭盆从来没熄过,可今日从外面回来,却发现屋内冰凉的很,一向娇生惯养的她怎么受得了!

加炭一直都是李嬷嬷负责,大丫鬟春儿立马站出来说道:“小姐,李嬷嬷这个月经常鬼鬼祟祟地去木炭房,每天天不亮出门,不知道去了何处。”

苏子佩闻言目光微变,旋即冷冷一笑,起身披斗篷,哼声道:“春儿,带几个身子壮实的嬷嬷,咱们走!”

从苏宅到茅屋路程不近,平日里李嬷嬷要走足足一个时辰,这次不到半个时辰到了。

看到那随时都有可能倾倒的破茅屋,苏清潭惊呆了。

二妹一直住在这种地方?

“怎么回事?!”

他明明听娘亲说,二妹虽然被赶出家门,但也只是去远房亲戚家借住,等以后爹气消了自然能回来。

那时他还在因为二妹的所作所为生气,根本没去想娘会骗他。

砰地一声撞开门,苏清潭洁白的练功服染了一层灰尘,一向爱干净的他却恍然不知,一个箭步冲到床榻前,看到像只流浪猫般缩成一团的苏二丫,心顿时被狠狠地纠起来,疼得无法呼吸。

二妹以前更瘦了,几乎看不出人样。

“二妹,醒醒,大哥来了……”

苏清潭轻柔地呼唤了两声,苏漓皱了皱眉,却没有睁开眼,反而呢喃出声:“夜明珠,真的不是我偷的,大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丝丝痛楚透过呢喃传递而出,苏清潭心底微颤。

潜意识是不会骗人的,难不成是娘亲错怪了二妹?!

来不及细想,苏清潭一把抱起轻若无物的苏漓,回头吩咐道:“李嬷嬷,赶紧去镇找百草堂的大夫,我这将二妹带回”

不经意间一瞥,苏清潭看到苏漓手臂má yi露出来的半条血痕,他瞳孔一缩,右手猛地掀开衣袖,目光立刻充斥骇然之色。

只见苏漓手臂密密麻麻的都是血痕,血痕新旧交替,不少新的血痕沾着血迹和má yi黏连在一起,被苏清潭这么一扯,伤口重新撕裂,流出暗红色的血。

苏清潭没有再去看左臂,他重重吐了口气,正想问李嬷嬷是谁干的,外面又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苏清潭目光一凝,看了一眼眼露慌乱的李嬷嬷,纠结片刻,从窗子跳了出去。

李嬷嬷还未理清思绪,便听到茅屋大门被一脚踢开,在四个大嬷嬷和春儿拥簇下的苏子佩,一脸嫌弃地走了进来。

“李嬷嬷,你可知罪!”

苏子佩淡淡的一句话,顿时将李嬷嬷吓得脸色惨白,慌忙道:“老奴也是无奈之举,若是不给二小姐木炭,她早冻死了!还请三小姐看在血缘关系的份,救二小姐一命!”

“哈哈哈……”

苏子佩没等李嬷嬷说完,脆生生地笑了起来,至笑得李嬷嬷心底发寒。

“二小姐?”

苏子佩俏目盯了盯床榻昏迷的苏漓,竟是走过去,朝苏漓脸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

“李嬷嬷,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二姐已经被赶出家门,我才是二小姐才对。”

听到这一声脆响,在屋外暗观察的苏清潭震惊地失了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向乖巧的三妹怎么可能做出如此粗鲁的举动,而且还是对她亲姐!

他正欲冲进去问清楚,此时一道压抑的咳嗽声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一直装睡苏漓的像是被巴掌拍醒,适时睁开眼,看清来人后,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纯净的眸子露出害怕之色,抖抖索索地颤声道:

“三妹,你……你又来干什么?”

苏子佩双眼微眯,娇声笑道:“姐姐,你不乖呀。怎么还以苏家二小姐自称,爹爹把你赶出家族,可不是说说而已。看来姐姐你已经忘记藤鞭的滋味了么……郑嬷嬷!”

“老奴在!”

站在苏子佩身后的郑嬷嬷立刻拿出一条崭新发亮的藤鞭,一脸跃跃欲试。

第4章 震怒!

李嬷嬷看到这一幕,差点吓得昏了过去,她连滚带爬地挡在苏漓前,求饶道:“饶命啊三小姐,再打的话,二……二丫真的会死啊!”

苏子佩微微皱眉,郑嬷嬷得到示意前,李嬷嬷顿时害怕地闭双眼。!

“够了。”

苏漓有气无力地移动一下身子,离开了李嬷嬷的庇佑,直视苏子佩,“我已经帮你顶了罪,还付出被赶出家门的代价,你还不肯放过我么。”

苏子佩终究年纪小,神色乱了数分,冷脸气道:“你在说什么,偷夜明珠的怎么可能是我?”

苏漓撑住摇摇欲坠的身子,满脸苦涩,嘶哑无力道:“我碰巧看到了,那天你去见杨表哥,在镇外三和桥,亲手把夜明珠交给了他。”

苏漓将地点说的丝毫不差,苏子佩神色一白,终于慌了。

怎么可能?!

那天三和桥周围根本没人,苏二丫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苏子佩眯眯眼乱转了几下,突然又恢复平静,嘻嘻笑道:“是我又怎么样?你是苏家的罪人,说什么苏家都不会有人信,连大哥也不会相信你!而且大哥今年才十六岁,到举荐年限还有两年呢!杨表哥今年是最后一年了,我这般做,是两全其美,根本没错!”

“好一个两全其美!”一身轻喝陡然从门外传来,满含怒意,“如此说来,你该堂堂正正地站出来好好接受大哥的感谢才是!”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苏子佩身子剧颤,等她分辨出嗓音的主人后,红润的小脸蛋“刷”地一下惨白。

“大……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子佩僵硬地转过头,嘴唇抖得厉害。当她看到活生生的,站在门口的苏清潭,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她的话全被大哥听去了?

“都给我滚!”

苏清潭甩袖一扫,力道之大,直扫得嬷嬷们东倒西歪,他指着苏子佩,每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她心头,“你也给我滚!我没你这般吃里扒外的妹妹!”

苏子佩早已是六神无主。此事要是被大哥捅到爹爹那边,她的下场……二姐是最好的例子。

“娘,现在只有娘能救我!”

一想到娘亲,苏子佩立刻生出无穷动力,慌不择路地带着嬷嬷跑了。

见苏子佩的狼狈样,苏清潭心怒气稍缓,他回头目光立刻柔和如春水,半点戾气都见不到。

“大哥……”

苏漓呆呆地叫了一句,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掉落下来。

这一声却是真情实意,算是放在前世,大哥待她也是极好,若是没有大哥因她毁容生出恻隐之心,她可能早曝尸荒野,哪里还有前世今生。

不过,大哥受忠义孝廉荼毒太深,还有点眼瞎,易轻信他人,前世在苏子佩的摆布下,成了其手下做尽坏事的傀儡。

这一世,显然会在她的插手下有所改变。

苏清潭连忙抱住苏漓,浓浓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苏漓,一边叫李嬷嬷租了辆马车直接往镇百草堂赶。苏漓身的伤太多,他一刻也等不了。

百草堂内——

“苏家大少爷,令妹……”

老大夫面带犹疑,苏清潭顿时紧张起来:“祁大夫有话不妨直说,不管要用到多少名贵药材,我……”

祁大夫摇了摇头,打断道:“病倒是小事,只是她身子太虚弱。需要好好静养,不能再干重活。她身的伤……”

说到此处,祁大夫目露疑惑,最后忍不住说道:“少爷休怪老夫直言,只是令妹身的伤实在太多,新伤旧伤不断,有些伤甚至是几年前已留下,我要是记得不错,令妹今年才十四岁……”

苏清潭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沉声道:“大夫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二妹受伤了。”

祁大夫略有深意地捋了把胡须,叮嘱道:“那老朽便信苏少一次,千万记得一定要让她静养,若是实在不行,你便将她送到我这儿来。”

祁大夫明显信不过,苏清潭深吸一口气,抱起睡得正香的苏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百草堂。虽然心疑惑大夫热情的过分,但他已经没脸呆在这里。

祁大夫站在门口,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此女秀骨天成,但乃是内秀,若非亲眼所见,绝难看出。

有此根骨,倒是继承他衣钵的不错人选,可惜苏家在镇势大,他也暂时不想打破现有的生活,此事只能缓一缓再说了。

苏宅离百草堂只有数里路的路程,不过盏茶时间,苏清潭便抱着睡得正甜的苏漓从正门回到家,李嬷嬷给了马夫车钱,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经过刚刚那番惊吓,她清楚自己一旦离了大少爷,等待她的绝对是生不如死的惩罚。

走到西院前,苏清潭正欲进去,李嬷嬷终于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大少爷,二小姐不住在西院。”

苏清潭微微一怔,“苏家女眷不都住在西院么?怎么……”

第5章 得救

李嬷嬷轻轻一叹,道:“大少爷,二小姐从小住在后院通铺,和丫鬟们住在一起。三寸人间 ”

苏清潭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这些年娘和二娘究竟瞒了他多少这般龌龊事!

二娘明明是二妹的亲娘,怎么忍心让二妹过这种苦日子?难怪二妹一直瘦的不成样,原来是营养跟不。

“这些事,我爹知道么?”

“老奴也不知。”

苏清潭冷哼一声,抱着苏漓直接往东院走去,“以后二妹住在东院,李嬷嬷你也别回去西院了,留下来照顾二妹起居。”

听到这句话,李嬷嬷一直悬着的心顿时放下,语气不自觉带喜意,“多谢大少爷,老奴一定悉心照顾二小姐,让二小姐恢复健康。”

苏清潭微一颔首,李嬷嬷的心肠他看在眼里,让她亲自照顾二妹,他才能放心。

东院空的房子很多,苏清潭将李嬷嬷打发去收拾屋子,自己则抱着苏漓往自己房屋走去。

看着怀人儿像只小猫般蜷缩着,他心立时生出浓浓的怜爱,脚下不自觉加快步子。但她还未跨进院门,被背后一声喝住脚步。

“清潭,你等等大娘!”

苏清潭转过身,便看到披着貂皮斗篷的大娘急步走来,身后苏子佩默不作声的跟着,眼睛红红的。

大夫人苏朱氏看到苏清潭怀的苏漓,目光微变,立刻装出几分心疼之色,一边说道:“清潭,你听大娘说,都是误会!二丫还是让我带回西院……”

误会?

苏清潭眼闪过怒色,冷淡道:“误会什么的,大娘还是留着解释给爹听吧。二妹身子弱受不住寒,孩儿先进屋了。”

说完,也不待大夫人有所反应,直接转身进了屋。

苏朱氏反应过来,一张脸顿时气成猪肝色。

苏清潭虽然是二房的儿子,但平日里对她也算是孝顺有加,如今为了那个贱丫头,竟然如此顶撞她!

“娘,怎么办?”

苏子佩一听到苏清潭要将事情告诉爹,顿时急得眼泪直掉。

苏朱氏心烦意乱得很,耐不住脾气小声骂道:“没用的东西,这点事儿都说漏嘴,回去再说!”

苏子佩嘴巴一抿,委屈得很。她从小到大还没被娘骂过,如此一想,心对苏漓的怨恨更甚。

苏朱氏向院内望了几眼,没听到什么声音,顿时安心地离开。以那死丫头的性子,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苏清潭先让丫鬟给苏漓沐浴更衣,又吩咐厨房熬药做些清淡的晚膳,亲手将药和晚膳喂好,才离开了卧室。

半夜,苏漓睁开眼,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她占了大哥的床,大哥这是不准备睡了。

这一路她半睡半醒,留足警惕,直到大哥拒绝大娘交出她,她才真正睡着,现在她烧虽然没退,但已经没那么难受。

此刻夜深人静,她也终于得空理一理重生以来的思绪。

这一世回到苏家,起前世来要容易的多。

辈子她是以罪人的身份回来,而这一世,至少在大哥心,她不是。至于其他人,她也不在乎。

苏家所处的大苏镇乃是清河郡下辖城镇的一员。清河郡则是大函朝二十郡之一,大函疆域甚广,皇帝治国有方,已有数十年未生战事。

每年二十郡的郡守,都会“岁举”人才报朝廷,再经京城选拔考验,自可加官进爵,前途无量!

这一独特的人才选拔机制,正是大函朝兴盛的关键。德才兼备之人,每时每刻都梦想着成为郡守看的青年才俊。

大哥苏清潭如是,表哥杨威亦如是。

去年苏家下打点一番后,苏清潭进入郡守举荐名单,本已是铁板钉钉。但没想到苏子佩偷了苏家最为珍贵的宝物夜明珠,送给了喜好珠宝的县令李善宝,且是以与苏家有亲戚关系的杨威名义送出去。

这下,顿时让县令会错意,以为之前苏家下打点全都为杨威一人,直接推荐杨威去了郡府。

举荐结果出来,苏家才知闹了个大乌龙,恨不得和杨家闹翻,在那时苏子佩突然站出来,说亲眼看到苏二丫将夜明珠送给了杨威,并暗示苏家众人,苏二丫暗爱慕杨威,才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后来的种种,自然不用多说,苏二丫白白浪费苏家半数财产,又断送大哥一年的前程,立刻成为苏家最大的罪人。

前世苏漓被蒙在鼓里,后来才知是苏子佩偷的,而事情的真相却也是苏子佩以炫耀的口气,亲口告诉她。

今天,她本想卖个可怜,让大哥接她回去。毕竟只有回到苏家,她才能继续复仇之路。但她没想到苏子佩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苏子佩会那么配合。

苏漓眸子幽暗,露出几分阴森森的寒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她紧了紧被子,又沉沉睡去。

第6章 原谅

次日清晨,苏清潭来到主院,未进门一眼便看到爹爹、大娘和二娘正在享用早膳。三寸人间

大夫人苏朱氏见得他过来,轻咳一声,亲切地笑道:“潭儿,快过来坐下。今日我特地吩咐膳房熬了燕窝粥。”

二夫人有些疑惑,平时儿子从不来主院吃早膳,朱艳怎么知道他儿子今天会过来。

苏清潭冷哼一声,坐下沉声道:“爹爹,孩儿今日来……”

“你的来意,你大娘已经说了。”

苏焕礼放下碗筷,抬头露出一双颇具威严的双目,打断道:“此事不宜声张。让二丫回来便是,我已经给子佩罚了紧闭,这样吧。”

父亲的一番结论,让苏清潭脸登时爬满不敢置信之色,“二妹算回来,背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罪名,以后要怎么见人?她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凭什么?”

见苏清潭越说越严重,苏焕礼也有动摇的意思,大娘见机不对,立马插口道:“哎呀!潭儿,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将你三妹也扯进去,以后还怎么找人家。再说了,此事已经过去月余之久,风波早平息,说不定别人都忘了。再掀起波澜,我苏家岂不是又要让人看笑话。”

苏朱氏戳到苏焕礼的痛处,眼的软化立刻又硬起来,对苏清潭喝道:“此时无需再议!你大娘是二丫的亲娘,她都不介意,你还瞎掺和什么!”

苏清潭只觉得心头一股怒气被堵得厉害,他看着大娘满面亲和的笑容,忍不住讽刺道:“都知道大娘是二妹亲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妹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呢!”

大夫人面容剧变。

“放肆!”

苏焕礼一拍桌子,震得粥都洒出来,怒道:“大清早过来冲撞长辈,你的书读来是这么用的?!”

“老爷,他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因为举荐落榜心里有气嘛!”

在一旁看戏的二夫人苏崔式连忙站起来,一边轻声劝道:“还不向你爹道歉。”

亲娘发话,苏清潭深呼一口气,低头陈恳道:“爹,对不起。不过二妹的事情,我希望爹爹对她有所补偿。”

苏焕礼重重一甩袖子,听二夫人提起举荐之事,他对大夫人的偏袒顿时下降甚多,点了点头道:“二丫病好之前,留在你那疗养。”

回头提醒杵着不动的苏清潭,“还不快谢谢你爹!”

“谢谢爹!”

苏清潭心知只能退而求其次,连忙行礼,大夫人来不及反对,此事已定下。

二夫人崔氏闻言眼闪过微不可查的笑意,大夫人朱氏脸虽然还带着笑容,但神情明显僵硬不少。

往日对崔氏对她甚是尊敬,不敢造次,没想到今日会突然发难。

二丫对她来说,像是一根利刺扎在她的心脏,一日不除,便一日无法安心!谁让她……真是自己捡来的。

“那死丫头,竟然给我惹出这么dà má烦!”朱氏眼掠过隐晦的狠毒之色。

……

苏清潭回来后,站在卧室前,心羞愧,竟是一时不敢进去。

“是大哥吗?”

屋内传来怯怯的软糯的声音,苏清潭心头一酸,脸恢复平和笑容,推门走了进去,朗声问道:“二妹,今日休息地可好?大哥给你带了燕窝粥。”

进来看到屋内的场景,苏清潭看到苏漓正在费力下床,顿时大吃一惊,连忙放下食盒,冲到床边扶住苏漓,“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躺下!”

“我要去劈柴打水呀。”苏漓眨眨眼,眸闪过不解,“不劈柴,郑嬷嬷会打我的。”

苏清潭眉角剧烈一抖,温声细语道:“在大哥这儿不用劈柴,也不用打水。你唯一要做的,是好好躺下,早日健康。”

“哦。”

苏漓歪歪头,漆黑的眸子闪过亮色,一骨碌缩进温暖的被窝。

苏清潭不禁失笑,摸着苏漓光洁的额头,问道:“二妹,你受欺负,怎么不告诉大哥呢?”

“因为郑嬷嬷不让说。”

苏漓似乎想到了什么,脸又现出害怕之色,不再多说。

苏清潭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暗道:“傻丫头,你这般柔弱性子,等我去了郡府,叫我如何放得下心。”

他看得出来大娘很不喜二丫,爹爹事务繁忙,家小事都是大娘说了算,自己走了之后,二妹肯定又会挨打受欺负。

不知怎么的,苏清潭突然想起百草堂的祁大夫,难道真要如他所说,将二妹送去百草堂?可此事如何实行,才能让爹爹松口?

苏清潭有些头疼地微微晃头,离举荐期还有数月,此事只能从长计议,说不定娘会有办法。

第7章 我想识字!

“大哥,二姐!!”

蓦地屋外传来一声稚气满满的叫唤,苏漓神情微怔,目光有了一瞬的恍惚。

苏家并非只有苏清潭一个男丁,还有一个排行老四的苏清皓。

苏清皓和苏清潭一样,都是二娘的儿子,她和苏子佩则是大娘生的,正因如此,二娘背景虽然没大娘厉害,在家的话语权却也不低。

对于苏清皓,苏漓只感到陌生。前世自打她犯错后,再也没见过苏清皓,直到后来嫁给落魄少爷,才听到消息,苏清皓早在十五岁那年前毒身死,凶手一直都没有查出。

“二姐,我知道你是冤枉的。”

长相与苏清潭有七分相似的苏清皓欢快地跑进来,笑嘻嘻地说道。他头顶着一只雪白色的皮帽,映衬下的俊美小脸显得可爱至极。

与苏清潭相,苏清皓少了稳重,多了活泼,他过来后,仿佛整个房间都充满了生气。

苏清潭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四弟因为你被赶出家门,在家里哭闹不停,被爹爹关了两个月禁闭。今天被提前放出来,怕是乐疯了。”

“原来是这样。”

苏漓眸子亮晶晶地看着苏清皓,直盯得后者颇不自在。

“行了,你二姐需要休息,去外边玩吧。”

苏清潭招呼一声,苏清皓立马兴奋起来,说道:“那我去练武场等大哥,你快点啊。”

苏清皓离开后,苏清潭犹豫一下,硬着头皮道:“二妹,爹想以大局为重,不欲将真相宣之于众,此事……最多给你一些补偿。大哥没用,你怪大哥吗?”

这样处理,无疑对二妹极其不公平。苏清潭心情忐忑地看着苏漓,准备好承受苏漓的哭闹。谁知苏漓竟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脸依旧带着平和单纯的笑容。

“你不生气?”苏清潭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二妹如此反应只会让他更加内疚。

苏漓微微摇头,“为什么要生气?只要大哥相信我,二丫很开心了呀。以后不用挨打,不用干活。都是大哥努力的功劳,大哥很厉害。”

软软的嗓音听得苏清潭心都化了,他没想到二妹非但没有哭闹,居然反过来安慰她,明明受伤害最严重的是她啊!

他当初真是瞎了眼,竟然以貌取人。三妹虽然长得精致可人,但却跟大娘一样自私自利,如何得了二妹良善。

此时此刻,苏清潭心对苏漓的保护欲瞬间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再也看不得这般纯净的小人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苏漓笑得露出牙齿,光芒下映出森冷的光。

对苏家的处理结果她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对苏焕礼来说,苏子佩是一个货可居的商品,在卖出一个高价之前,怎么也不能将名声败坏了。

至于长得又黑又丑的苏二丫,在苏家的地位与丫鬟无疑,丫鬟…当然不需要名声。

接下来数月,苏漓在李嬷嬷悉心照顾下身体状况大为好转。苏子佩被关了禁闭,大娘又因为苏清潭的阻拦连门都进不来,日子也过得相当清静安逸。

“大哥,我想识字!”

已经能下床走动的苏漓,来到书房脆生生地说道。

苏清潭眉头微蹙,心惊不已,爹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苏家女眷几乎没一个识字的,二妹不可能不知道,为何还要去触爹的霉头?

“能告诉大哥,你为何要识字吗?”

苏漓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目充满崇拜地说道:“因为我想成为‘古太君’那样的人!”

噗嗤!

苏清潭忍不住失笑出声,“你这丫头……”

“古太君”古颜之名家喻户晓,二妹知道不怪。

古颜,乃是大函朝第一个女将军,武双全,五十年前与其夫凌惊雷元帅,在战场立下汗马功劳,孤军深入敌营斩杀统帅项人头,奠定胜局!

数年后,凌惊雷元帅战死沙场,古颜更是亲自挂帅出征,赫赫威名吓得敌**队不敢踏入大函朝半步。

只可惜,凌家满门忠烈,却出了那么一个废物……

叹了口气,苏清潭看向妹妹的目光多出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想学,大哥教你。只是此事要对外保密,要是被爹知道糟了。”

夜明珠一事后,他逐渐明白爹说的不都是对的,二妹想识字,他认为没错够了。

苏漓立马点头,心暗松口气。前世在残废相公的教导下,她识得小部分字,才有幸得到毒医传承并且修炼。

只可惜因为认字不全,她玄功走火入魔,脸布满可怕的脓包,不过那时她已失去一切,区区毁容岂会在乎,这一世……当然不行。

她闭眼,毒医传承的每一个字眼从脑海浮现,像是雕刻一般清晰可见,只要把字识全了,她能重新开始修炼玄功,那时才能有一定自保之力。

第8章 识字被阻

书房内有用来摆兵布阵的沙盘,墨精贵得很,苏漓用不得,苏清潭用沙盘教她写字。!

这一教,苏清潭立刻惊喜地发现二妹竟然聪慧之极,简单的字只要教一遍她能立马理解,教完基础的声韵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

见状,苏清潭索性让苏漓照着基础字帖自学。两人一个在桌案前看出,一个在沙盘前划,书房内安静得很。沙沙的声音非但没有打扰到苏清潭读书,反而让他内心更加宁静,效率提高了不少。

接连几天下来,一直服侍苏清潭起居的丫鬟珠儿见苏漓竟天天往大少爷的书房跑,顿时气得直跺脚,哼声道:

“竟敢打扰少爷看书,我这去告诉二夫人!”

二夫人接到珠儿的话,哪里还坐得住,立马赶到东院。

“少爷,二夫人来看您了。”

屋外丫鬟一声传话,苏漓立马把沙盘的字抹掉,画一个大大的笑脸,同时将字帖藏在沙盘下。苏清潭暗赞一声,打开门看到果然是娘亲过来,不禁让开身子,一边问道:

“娘,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

苏崔氏一脸宠爱地看着自己儿子,转过头看到苏漓果然在书房内,脸色立马冷了下来,“二丫,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大哥举荐在即,需要专心读书的,既然身体好了,赶紧回去西院。”

苏漓乖巧地走过来,乌黑的大眼睛满是单纯,她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小声说道“二娘别生气,二丫这离开。”

苏崔氏顿感讶异,她听身边丫鬟说二丫性情古怪,不懂礼数,现在看来,事实与传言怕是有很大不符啊。

苏清潭反应过来,苏漓已经消失在书房门口,他不禁有些埋怨道:“娘,你怎么把二妹赶走了?她很乖的,在一边玩沙盘也不说话,孩儿读书效果反而更好了。”

苏崔氏闻言面容一板,气道:“怎么,你进郡修习一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娘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你为了二丫还怪起娘来了?”

苏清潭连忙摇手,赔罪道:“娘,你知道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苏崔氏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旋即说道:“以后我会让珠儿看着点儿,你在读书时,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来打扰,算是皓儿也不行,知道了么?”

“娘我知道了。”

苏清潭心苦笑,这才刚答应二妹教她识字,要食言了。

“对了潭儿,二丫如今身体如何了?”

苏崔氏一脸关切地问道,但若是仔细看她眼睛,却会发现其什么感情都有,唯独没有关心。

“娘,二妹身的伤成年累月,哪里是一个月能调养好的。如今虽然能下床了,但是想康复估计还需数月。”

说到此处,苏清潭脸色浮现出一丝犹豫。

苏崔氏哪里不知自己儿子的想法,干脆道:“想问什么问吧,在娘这里还犹豫什么。”

苏清潭脸色微红,随即正色道:“娘,我想问,二妹身伤的缘由,您……知道么?”

苏崔氏心立刻涌现怒火,这个苏二丫长得没苏子佩漂亮,怎么在短短一个月内将儿子迷得神魂颠倒,为了她潭儿竟然怀疑到自己头?!

一时间,苏崔氏对苏漓的恶感直线升。但她却没发怒,反是似笑非笑道:“怎么,心疼了?怀疑娘见死不救?”

“孩儿不敢!”苏清潭大惊,忙道:“孩儿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只是想问二妹到底是何人所伤。”

苏崔氏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你大娘才是后房当家的,二丫的事情我也只是听说,哪里会想到她过得那么苦。”

“二妹不是大娘的第一个女儿吗?她怎么会如此狠心?爹爹也不管吗?”

苏清潭不敢置信地问道,他实在不愿相信苏家是如此冰冷的家族。

“具体的为娘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因为二丫极小的时候犯了大错,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好了,别提这些旧事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读书,莫要辜负为娘的期望。”

“娘放心,我理会的。”

苏清潭信了母亲的话,顿时松了口气。

苏崔氏一阵叮嘱后,和丫鬟珠儿一起离开了书房,临走前,她凤眼微眯,这个小狐狸精,长得不怎么样,勾人的本事倒跟他娘一个样。

“看住二丫!让她少跟潭儿接触。”

“是,夫人。”

第9章 大函通字

“小姐,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李嬷嬷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立刻从小院儿自带的厨房出来,一脸惊地问道。

苏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没什么,二娘来看大哥,我在那边不好,先回来了。奶娘嬷嬷,今天午膳有什么好吃的吗?”

二夫人来了?

李嬷嬷闻言一惊,擦了擦手解下围裙,连忙走过来抓住苏漓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紧张地问道:“二夫人没为难你吧?”

“没有,大哥在呢。”苏漓笑得傻兮兮的。

“唉……”

李嬷嬷轻轻叹了口气,大少爷再好,那也是二夫人的儿子,以后等大少爷明白人情世故,说不定对二小姐的感情淡了。

这些心思,早在李嬷嬷心里面盘旋,只是看苏漓如今难得这么开心,她一句话都没忍心说。

用过午膳后,苏漓在院子里拾起树枝练字,李嬷嬷以为她在玩,摇头笑笑没有多管。直到傍晚,苏漓垂下发酸的手臂,轻舒了口气。

一个月来的努力下,玄功第一重口诀字已认全,再加前世体悟,她已理解到八成,现在立刻开始修炼都没问题。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等她全部理解再修炼吧。

“二妹,大哥来看你了。”

蓦地,小院大门敲响,门外传来苏清潭的声音,苏漓立马丢下树枝开门去。

苏清潭看到一脸明媚的苏漓,脸也不自觉绽放笑容,摸着苏漓的额头温声道:“二妹你没生气吧?我娘她只是关心心切,没有怪你的意思。”

苏漓拨浪鼓般摇了摇头,脆生生道:“二丫没事,二娘也是为了大哥好。”

“二妹真懂事!”

苏清潭赞一声,突然将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道:“瞧瞧大哥给你带什么来了。”

只见苏清潭手,拿着一本厚厚的基础字帖,看封面竟是之前苏漓在书房看的还要精致许多。

《大函通字》!

苏漓微怔,这本字帖她见过,跟前世残废相公用来教她的那本字帖一模一样。

“这是大函朝官府下发的字帖,字和释义也是最全的。我将去的郡府设有专门学府,这字帖已无用处,今天将它送给你。娘不让你去书房,你只能自学了。”

“谢谢大哥!”

苏漓小心翼翼地接过字帖,如视珍宝。毒经玄功的心法后八重不仅生字多,字义更是晦涩难懂,这本字帖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只是一本字帖,用得着这么高兴吗?”

见二妹眼睛发亮,苏清潭忍不住失笑道。

“这是大哥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当然高兴了。”

苏漓嘻嘻笑道,苏清潭怔了一怔,心流过浓浓暖意,真是个傻丫头。

转眼两个月,苏清潭每日都在苦读诗书、勤练武艺,距离县内提名公布已不足一月。苏焕礼特地赶到东院来监督儿子温习功课,心却免不了忧愁。

去年为了提名,家财产几乎去了一半,县令李善宝为人贪得无厌,即便知道那是误会,也绝不会明说。若是其他家族出的价码更高,潭儿的名额悬了。

“老爷,你也不要太担心。大少爷的武全才,算是跟县城的那些青年才俊们也不遑多让,若是李善宝欺人太甚,让少爷直接去郡城参加武!”

老管家在一旁安慰道,苏焕礼冷哼一声,“你懂什么?郡城水更深,武刀剑无眼,历年来多少人将手脚留在了那里,潭儿是我苏家的长子,我绝不准他去冒险!”

“可李大人那边……”老管家一脸愁色,叹气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苏焕礼老脸拉得极长,要不是去年子佩弄出来那档子事儿,他苏家何以处在如此尴尬的位置。

笃笃!

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轻轻的扣响,软糯好听的声音传来,“爹爹,二丫给您送点心来了。”

二丫?

苏焕礼眉头一皱,管家立马在旁解释道:“之前大夫人和三小姐他们……二小姐受了重伤,一直在东院疗养。”

“哼!简直胡闹!”

本心生恶感的苏焕礼,一见管家提起三女儿苏子佩,心怒气更甚。

这时,苏漓端着托盘推门走了进来,莲步轻迈间将托盘放在苏焕礼旁边的茶几。

“您…您是二小姐?”

老管家像是第一次看到苏漓,老眼瞪得贼大,不敢置信地问道。

第10章 粽子显威

“你是二丫?!”

苏焕礼亦是一脸震惊,似乎不敢将眼前漂亮得天仙似的少女,同印象那个又丑又黑、瘦得跟豆芽菜一样的小娃娃联系在一起。

经过三个月悉心疗养的苏漓,终是褪去了丑陋的外貌,暖红色的绒衣衬得她白皙的瓜子脸白里透红,鼻子高挺而小巧,粉红的唇瓣仿佛涂了蜜糖般泛着光泽,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墨染般散在身后,宛若星辰的黑眸,荡漾着世最为纯粹的色彩。

“没想到二小姐疗养后,竟如同脱胎换骨般,真是个美人胚子!若是再过几年,说不定是大苏镇的第一美女!”

老管家忍不住大声赞叹道,苏焕礼惊醒过来,心隐隐后悔,早知道二丫长得如此,他绝不会让二丫替子佩背黑锅,可现在说这一切都太晚了。

苏焕礼越想越觉得吃亏,心平息下去的怒火又再一次翻腾起来,甚至忍不住再赏给苏子佩半年禁闭。

“管家爷爷,可千万别这么说,二丫何德何能当此名号?”

苏漓面露惊慌,有些受宠若惊地道,随后又像是想起来什么,眼睛笑成了月牙儿,轻轻推了推茶几的点心,“爹爹,点心还是热的,奶娘嬷嬷说挺好吃,二丫想拿过来给爹爹尝尝。”

苏焕礼闻言面不改色,心却微微一暖,他这些年几乎都忘了这丫头地存在,她居然还惦记着自己,不忘将好吃的拿来跟他分享。

如此一想,苏焕礼心底升起一丝愧疚,脸露出和蔼之色,笑道:“好,爹爹这尝尝。”

老管家在一旁看着惊不已,老爷对子女从来都是不苟言笑,还是第一次露出如此和蔼的神色。

这一刻,二小姐在管家心目的地位,立刻拔高数筹。

“嗯?这是什么点心,好特的香味。”

箬叶的清香入鼻,苏焕礼拿起茶几的点心,这一块棕褐色的叶片包裹、状如锥子的点心,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爹爹,这是二丫自己做的,叫给它取名叫粽子。”

苏漓熟练地拨开包裹粽子的箬叶,之前浓郁数倍的清香立刻弥漫整个屋子。

“你自己做的?”

苏焕礼眉头微皱,第一个反应是苏漓在说谎。

不过,现在他被香味引得食指大动,并未穷根究底,而是接过苏漓手剥好的粽子,一口咬下,鲜美的味道瞬间在口腔内bào zhà开来!

黏黏的糯米包裹着肥肉,却肥而不腻,既有肉的香味,又有蛋的浓香,嚼开来后口感更是嫩滑软糯。苏焕礼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吃到如此好吃的点心,当即三下五除二,将一个粽子吃完了。

老管家在一边看着暗吞口水,老爷一直胃口不怎么好,算是午最多也只吃一小碗饭,没想到这么一个大饭团子,没到半刻钟被老爷消灭了。

“好!好吃!二丫有心了。”

苏焕礼哈哈一笑,伸出手来摸了摸苏漓的脑袋,人皆有爱美之心,看着自己女儿如此孝顺,长得又如此漂亮可爱,他越看越是喜欢,连之前女儿说谎的不快也忽略了。

“管家,将照顾二丫的嬷嬷喊来,我有重赏!”

苏漓闻言怔了怔,旋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在苏焕礼看来却是天真无邪得很。

李嬷嬷被老管家亲自请过来,误以为苏漓犯了错,一过来惶恐地跪下求饶道:“奴婢拜见老爷,二小姐年纪还小,还请老爷看在血缘关系的份,饶小姐一回。”

老管家一听顿时失笑,解释道:“李嬷嬷,你误会了。小姐送来的点心好吃得很,老爷高兴着呢。”

李嬷嬷听后,顿时转忧为喜,跪着连忙赔罪道:“是奴婢唐突了。”

“无妨,你也是为二丫好。李嬷嬷,我问你,这粽子你是从哪个县城买来?”

苏焕礼笑眯眯地问道,这种等级的美食即便是县城的酒楼也难以见到,二丫年纪还小,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美味的点心。

李嬷嬷闻言顿时呆了呆,老老实实地说道:“老爷,奴婢不敢说谎,点心确实是小姐亲自做的。连食材都是小姐吩咐奴婢去采来的,剩下的还全堆在院子里呢,老爷一看便知。”

李嬷嬷的回答顿时让苏焕礼大吃一惊,连忙带着老管家来到苏漓的院子,看到厨房内篮子内的生米、箬叶、绳子等等摆在面前,由不得不让他相信“粽子是二丫亲自做的”这一事实。

“难不成二丫在做菜有难得的天赋?”

苏焕礼惊疑不定,而后一股兴奋感油然而生,他目光灼灼地下打量苏漓,像是找到了大宝藏一样。

第11章 收买

“管家,每个月多支给二丫一些零花钱。 二丫,你以后专心研究做菜,不需要去做别的。顺便,今年从郡城绸庄运来的彩云锻也给二丫留一匹,给她做一套合身的衣服。”

“谢谢爹!”

交代完这些,苏焕礼便匆匆离去。李嬷嬷在一旁听得兴奋不已,一开始二小姐让她去找那些叶子,她还不愿意,以为是小姐在胡闹,没想到能得到如此大的回报。

“奶娘嬷嬷,来帮我收拾一下厨房吧,我力气小。”

“哎!嬷嬷这来,小姐你可别磕着。”

苏漓笑得眉眼弯弯,仿佛开心极了,但若是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她眼底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苏焕礼回到书房内,立马修书一封,交给了管家。

“你去县城一趟,务必将此信送到李卫手。”

管家一听顿时惊了,“老爷您说的,是那个在县城开百味楼的李员外?他和我苏家并无交情,这……”

“不错!若能用粽子收买李卫,潭儿的名额还用愁么?”苏焕礼似乎在恼怒管家的愚笨,不满地哼哼道。

管家恍然大悟,大喜道:“老爷高明,老奴这启程,亲自连夜送去!”

苏焕礼感叹一声,没想到苦恼多日的难题,转机竟在二丫头身。

翌日,李员外读完信,看着一脸风尘仆仆的苏管家,将信将疑道:“这粽子……真有你说得那么玄乎?”

老管家呵呵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粽子,说道:“耳听为实,眼见为虚。老爷特地吩咐我带了一个过来给员外尝尝,只不过这粽子已经冷了,还需再热一热。”

李员外看着老管家手褐黄的一坨,顿时眉头一皱,但还是招了招手,让侍女拿下去蒸热。

“老爷早对员外敬仰已久,李员外开的百味楼,那可是县城最好的酒楼!”

“……”

苏管家开始不遗余力地奉承起来,李员外明知是客套话,但每一句话都夸到他心坎里,自是极为舒坦,脸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盏茶时间过后——

“嗯?这股香味……”

李员外嗅了嗅鼻子,回头便看到侍女端着托盘走过来,将热腾腾的粽子放在他面前。

“老夫品尝美食无数,这股香味竟从未闻过!”李员外惊不已,拿起小小的粽子仔细打量,“叶片清香混着肉香,这到底是怎么做的?”

苏管家站在一边,连连笑道:“李员外稍安勿躁,先尝尝味道如何?”

说着,他拿起剪刀剪开绳子,轻巧地拨开箬叶,一股极为浓郁的香味立刻扑入鼻孔,李员外的眼睛瞬间亮了,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

这一口吃下,李员外眼珠子立马瞪得滚圆,像是几天没吃过饭的乞丐一样,三五口将一个粽子吃的干干净净,还不忘舔舔手的油脂,直引得侍女差点笑出声。

将食物全部咽下去后,李员外怔愣片刻,叹了口气,苏管家面色微变,正以为李员外对粽子不满意,却听到他哀叹说:

“苏管家,你真是害苦我了。吃到如此美食,我以后对着普通饭菜,还不跟吃糠咽菜似的。”

苏管家闻言心大喜,脸却是不动声色道:“李员外何出此言?家主本准备将粽子食谱赠与员外,以后员外只消吩咐一声,天天都能吃到。”

李员外能开出百味楼这样的名酒楼,当然不是愚钝之辈,沉吟片刻,立刻想通了前因后果。

他眉头舒展,轻咳一声,和声笑道:“无功不受禄,你苏家送我如此大礼。我正好也有些事情能帮得忙,回去告诉苏家主,他儿子的事情不用担心了。”

苏管家心大定,一脸欢喜地说道:“多谢李员外!老奴这回去将食谱送来!”

苏管家急匆匆地离开,李卫不太胖的圆脸,眼睛笑成一条缝。

他虽沉迷美食,却不是不懂分寸之人,他叔叔本跟他商量过,若是只要其他家族送的东西,没超过去年苏家送的,今年举荐的名额八成会落到那苏家小儿身。

这道美食,倒是将那八成变成了十成。

想起粽子的味道,李员外情不自禁舔了舔嘴唇,心里颇为迫不及待,期盼着苏家快点把食谱送来。

第12章 玉佩之秘

“老爷,老爷,大喜事啊!”

老管家一回来说道,苏焕礼面色一喜,问道:“成了?”

“成了!”

老管家双手一拍,“李员外果真喜好美食,一下子答应了。 ”

苏焕礼闻言却是冷冷一笑,低声道:“这道菜送去酒楼,绝对会是天大的利润,他是李善宝养大的,若是不答应,那才有鬼!”

说到此处,苏焕礼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我苏家做的是布庄生意,不然怎么也不会轻易便宜那李卫赚得满盆钵。”

老管家榆木脑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家主还有这一层意思在内,难怪李卫那厮答应地如此爽快。

“老爷,那食谱……”

“你拿笔墨纸砚,去找二丫便是。”苏焕礼说到此处,又皱眉道:“此事事关重大……罢了,你带她到书房来,找个合适的借口。”

小院内,苏漓乖巧地坐着晒太阳,眼眸微闭,似乎是睡着了。

忽然,她耳朵微动,睁开了眼,一手轻轻盖在石桌的《大函通字》。

刚做完这一步,老管家便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小脸蛋晒得红彤彤的二小姐,不禁笑道:“二小姐,老爷喊你过去书房呢。”

苏漓似是被吓到,直接呆在原地,苏管家无奈地继续解释道:“是那粽子的事。”

苏漓露出恍然之色,站起来整了整棉衣,一路小跑着进去厨房,一头长发甩的荡悠悠,活泼得很。

老管家晃了晃头,蓦地眼睛落在石桌的精致书册,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管家爷爷,我准备好了!”

苏漓抱着篮子走出来,却见老管家面无表情地问道:“二小姐,这本书册你是从哪里偷来的?是不是从大少爷的书房。”

苏漓身子微颤,脸色刷地一下变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带着哭腔道:“管家爷爷,我从来都没偷过东西。夜明珠不是我偷的。”

老管家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句话让二小姐想起之前的凄惨遭遇,他语气忍不住放轻了点,“告诉管家爷爷,这本书册是从哪里来的。”

“是大哥送我的。”苏漓眨了眨眼睛,眼神明亮,“大哥他说他要走了,书册给我拿来睹物思人。”

老管家闻言,顿时深深的叹了口气,“睹物思人”这个词绝对是大少爷说的,二小姐目不识丁,怎么也不可能说出这种有化的词。

“是管家爷爷误会你了。”老管家温柔地摸了摸苏漓的头,生怕再吓着她,“不过你可别让老爷看见,他会不高兴的。”

苏漓点了点头,旋即又丧气道:“可惜,这面的画我一个也不认得,也不知道大哥送我有什么意思在内。”

老管家一听顿时怔住,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难不成大少爷希望家女眷识字?

这时,苏漓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粽子递到老管家手,傻笑着说道:“给,管家爷爷还没吃过二丫做的粽子呢!”

老管家回过神来,立马推开,道:“老奴哪能吃这么金贵的东西,二小姐自己留着吧。”

苏漓瘪了瘪嘴,又强行将粽子塞到老管家手,悄悄道:“这是二丫偷偷留的礼物,管家爷爷这么辛苦,吃一个粽子怎么了。”

老管家心哭笑不得,嘴角却笑得咧开来,将粽子塞入怀。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二小姐如此体贴下人,明明刚刚他吓着她,这小丫头竟然一点都不在意。

三小姐把他当奴隶一样使唤来使唤去,即便他每次都做的十全十美,也没有一句好话……看来以后要多为二小姐着想。

暗暗打定主意,老管家又看到石桌的字帖,顿时目光一亮,计从心来。

苏漓跟老管家前脚刚走,西院收到珠儿的消息。朱艳一脸紧张地坐在床头,额头冷汗涔涔,目生出慌乱。

“难不成是老爷发现了什么?”

朱艳心思绪翻腾,越想越觉得恐惧不安,除了那件事外,她想不到别的理由能让老管家将二丫单独招去主院。

“不行,不能自乱阵脚!我走了,子佩怎么办?”

收拾行李到一半,朱艳咬咬牙,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台子底下的暗格,摸索片刻,从拿出一枚白色玉佩。

玉质入手带着些许温热,纯洁无瑕,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这玉极为珍贵。玉佩的图案,一看便不完整,雕刻的似是某个动物的下半身。但朱艳琢磨多年,都没看出具体是什么。

朱艳盯着玉佩,过了不久竟是平静下来。

这块玉,正是她当年捡到二丫时,在二丫身得到的。

如此珍贵的玉佩她从未见过,二丫的身世定然极为不凡,可她也查探过了,那丫头身一块胎记都没有!

而子佩身同样没有胎记!

第13章 改变主意

“这些年我已经查到玉佩产地多半来自云京,得抓紧打探,时间不多了。!”

若是真让子佩入了大家族,她这个亲生母亲虽成了“养母”,但身份却水涨船高,岂是苏焕礼能得罪的?!

朱艳脸现出笑容,仿佛看到未来的美好光景。

想到此处,朱艳把多年积攒的珠宝首饰全都拿出来包好,一个人匆匆往镇典当行赶去。

书房内,老管家执笔,苏漓口述,将粽子的制作方法详细地写下来。

苏焕礼在一旁听得心暗惊,小小的一个粽子,做法竟有如此多的讲究,他的二女儿还真是做菜的天才。

只可惜,苏家没有酒楼,不然他怎么舍得让那大笔大笔的银子,全都流入那李卫的口袋!

苏焕礼心哀叹一声,苏漓说完菜谱,又手脚麻利地将剩下的粽子摆好,便行了一礼,乖乖离去。

老管家放下毛笔,吹了吹纸张等墨干,看到家主正在发呆,他迟疑片刻,伸出头来,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您觉得……让二小姐识字如何?”

苏焕礼眉头下意识地一皱,而后回过神来,眉宇间立刻被怒气蓄满,张口骂道:“胡闹!让二丫识字……绝对不行!”

老管家受到责骂却是不显惊慌,继续以平稳的语气说道:

“老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过去好多年了,除了一些老家伙没人记得。连官府都设女学,为的便是从女子选出人才,像古太君那等女豪杰一般做出贡献。”

说到这里,老管家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了些许,“二小姐聪明绝顶,说不定也是读书的料。她研究菜谱一样需要识字,若我苏家真出了个女学士或者女御厨光宗耀祖,老爷您功不可没啊!”

后半句话一出,苏焕礼神情终于缓和下来,心动不已,老管家说的不错,但早年被骗的阴影又岂是短短两句话能消解的。

老管家看老爷表情,立马再添一把火说道:“老爷,刚才我带二小姐过来,用的是识字的理由。”

苏焕礼神情微变,骂道:“你这个老家伙,诚心算计我是不是?”

骂着骂着,苏焕礼竟笑了起来,叹道:“罢了……转眼半身入土,二丫头既然需要识字,让她学吧,明天你去镇请先生。”

“是,老爷明智。”老管家笑呵呵地离开了书房。

苏焕礼无奈,这老家伙越来越会装糊涂了。虽然被他救下,成了苏家管家,但自己始终未曾摸清此人的来历,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只知道他姓李。

十几年下来,老李从未做出逾越之事,久而久之苏焕礼也放下了戒心,真正将李管家当成了自己人。

第二天,李管家很快把教书先生请了来,苏焕礼看到,顿时心吃惊,连忙迎了去,抱拳笑道:“这不是祁大夫吗?今日怎么有空来敝府,敝府真是蓬荜生辉啊!”

祁大夫医术精湛,在镇小有名气。

“嗨!苏老爷可千万别这么说。”祁大夫呵呵一笑,“今日我可是来做教书先生的。”

李管家在一旁补充解释道:“老爷,学堂的教书先生都说,祁大夫不仅医术好,教书水平同样好得很!而且祁大夫时间也那些教书先生多。”

苏焕礼闻言颔首道:“那敢情好!祁先生请,喝杯茶再去见小女如何?”

祁大夫点了点头,笑着迈步进去。

见祁大夫走远,苏焕礼皱眉,立刻小声道:“祁大夫他靠谱吗?”

“靠谱!绝对靠谱!”

李管家脸挂着夸张的表情,快速说道:“听那些教书先生说,祁大夫当年教出好多大官来!现在年纪老了日子过得清闲,老奴是去碰运气的,没想到真把这尊大神请来了!”

苏焕礼一听转而大喜,连忙吩咐道:“那把清皓也带来,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酬劳千万不能给低了,要让祁大夫感受到咱苏家的诚意!”

“老奴理会的。”李管家立马去账房支钱。

苏焕礼与祁大夫闲聊片刻后,二人便往东院苏漓的小院儿走去。

苏漓正在房内修炼玄功第一重,突然她眉头一皱,收功睁开眼。这时,门外的李嬷嬷叫道:“二丫快出来,老爷和祁大夫来了。”

祁大夫?

苏漓微怔,旋即露出淡淡笑意,看来这老家伙已经看出她的体质,坐不住了。

第14章 神医祁闲卿

神医祁闲卿自以为身份掩盖得很好,可被蒙在鼓里的人并不包括苏漓,当年在军营之,她曾亲眼见过。!

只不过,当时他看自己的目光怜悯有之,厌恶嫌弃更多。而她也只不过是芸芸军妓子的一员罢了。

原来,此人一直隐居在偏僻的大苏镇,难怪今世无人能寻到他。

苏漓一出房门,祁闲卿的眼底目光立刻亮了,苏焕礼没有察觉,连忙介绍道:“这便是小女苏二丫,祁先生可还满意?”

祁闲卿佯装打量片刻后,微微点头道:“苏二小姐天生丽质,想必十分聪慧。老朽留下来试教几日罢。”

苏焕礼惊喜不已,连忙抱拳道:“那拜托祁先生了。”

“对了,我听说贵府长子即将前往郡府,可否让老夫见一见。”祁闲卿目光芒一闪,满脸和善笑意。

“有何不可,潭儿能得先生指点,真是他三生有幸!”苏焕礼连忙派人去请,祁闲卿却是挥袖道:“哎!我才是客人,让主人来见我于理不合,我去见他便是。”

教书先生的脾气都古怪地很,苏焕礼不以为怪,立刻顺从他的意思,让管家在前面带路。

苏漓静静站在院子,目流过与年龄极其不符的思索,没有跟去。

可惜走在前面的人一个都没回头,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书房,苏清潭看到祁大夫心古怪,他还在想办法请他庇佑二妹,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来了。

“呵呵,既然先生要指点潭儿,我和管家不打扰了。”

苏焕礼很是自觉地离开,连丫头都带了出去。

“老朽来意,苏大少爷很清楚。”祁闲卿开门见山道。

苏清潭微微点头,“老爷子能来,清潭十分高兴。二妹在家处境不妙,还请老爷子帮衬一番。”

“呵呵……”祁闲卿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道:“我已是你苏家的教书先生,每天都会来看她。若不是你真的做到让那小丫头在恢复期间不受半点伤害,我早已将她带去云京。”

云京?!

苏清潭身形微颤,目震惊,那可是天子脚下,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他举荐考验之路若能走到最后,才可入云京。

“正是。”祁闲卿见苏清潭被镇住,继续呵呵笑道:“我老了,缺个衣钵传人。苏二丫正合适,你只需知道,二丫继承我的本事,前途无量。”

苏清潭眼眶微红,深深一躬身道:“二妹她……太单纯!被欺负了也不跟我说,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合格。今日承蒙先生看让她学医,还请多多照顾二妹,让她活得快乐。”

祁闲卿颔首,算是答应。心怪道:“此子眼神清澈,重情重义。日后仕途不凡,定能走出很远。不像那苏焕礼,眼尽是名利,也不知是怎么教出这样一个儿子的。”

只是,他要教给苏二丫的,可不止是学医啊,还有那至高无的……

祁闲卿嘴角撇,意味深长地笑了。

接下来三日,祁闲卿每日一早都准时过来教苏漓读书写字,苏漓没有藏拙,学得很快。祁闲卿大喜,本想多考验苏漓几日的心思立刻没了,转身去跟苏焕礼定下教书先生的身份。

第四日,苏家临时布置的小学堂里多了一个苏清皓。

“皓儿,祁先生是镇赫赫有名的教书先生,我苏家重金聘过来。你以后不要去学堂,跟你二姐一起读书,千万不要辜负为父的期望。”

送来时,苏焕礼在小儿子耳边叮嘱道。

“知道了,爹!”

苏清皓脆生生地回答道,心却是开心地想着,大哥快走了,以后有二姐陪我读书真是太好了!

苏焕礼放心离去,祁闲卿看着坐在位置的苏清皓,微微皱眉,但一看到正在旁边温习功课的苏漓,眉头又舒展开了。

“罢了罢了,我便睁一眼闭一眼,听说苏家还有一个女儿,说不定以后还会多一个。其他人我正常教,传承之事私下传授便是。”

心打定主意,祁闲卿翻开字册继续教书。

两个时辰后,祁闲卿收书离开,苏清皓早忍不住了,立马站起来拉着苏漓道:“二姐二姐,咱们去练武场玩沙子罢!”

苏漓心哭笑不得,说道:“你去吧,我去会被爹爹骂的。”

“哦……”

苏清皓失落地跑出去,大哥去不会被骂,果然二姐还是跟大哥有些区别。

收拾好房屋,苏漓抱着字帖出门,却发现祁闲卿居然还站在门口没走,像是在等她。

要摊牌了?

苏漓目光亮一闪而逝,这老家伙来苏家教书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只是不知他的目的究竟是好是坏。

第15章 拜师?

“丫头,跟我过来。!”

祁闲卿招了招手,心略微激动,这几日接触下来,他已经完全认可了苏漓。这丫头性情单纯善良、重情重义,还十分勤奋,资质方面更不用说。

当真是绝好的弟子人选,连年纪偏大这点缺陷也可以完全忽略不计了。

走到僻静说,祁闲卿立刻开口了,“丫头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苏漓眨了眨眼睛,乖巧地回答道:“知道,先生是镇有名的大夫和教书先生。”

“哈哈……”祁闲卿爽朗一笑,“先生可不止是镇有名,你以后走出去便知,祁闲卿这个名号可不只大函国有名啊!”

“除了大函国还有别的国家吗?”苏漓歪头问道,关注点显然偏了。

祁闲卿神色一僵,苦笑道:“当然有,你长大了走出去,才能见到更多的风景。”

言罢,祁闲卿神情一振,道:“丫头,你想要出人头地,除了学,这里还有一条更好的路!那便是修炼玄功!”

说完这句话,空气陷入一片寂静。

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半晌过后,苏漓好地问道:“先生,玄功是什么?”

祁闲卿苦笑更甚,他倒是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毫无见识的小丫头,练武之人听到玄功二字怕是会激动地昏过去,可这丫头……半点反应都没有。

“玄功,乃是超脱于武功之的修炼体系,练至高深处可超凡脱俗……罢了,这些以后再说,你可愿拜我为师?”

祁闲卿看着苏漓一脸迷糊,终于选择换一个方式问苏漓。

“难道二丫不是先生的学生吗?”

苏漓依旧是一脸迷糊,心失笑,这老家伙竟然想让她做他的传人。

“这可不一样,我有很多学生,但徒弟只会有一个,那是你。”祁闲卿笑得像个老骗子,“你只要拜我为师,以后不便不会再让你受人欺负,我会把自己会的全都传给你,等你长大了能治病救人,想做什么做什么。”

苏漓的目光立刻变得亮晶晶的,“我愿意!”

祁闲卿摸了一把冷汗,这徒弟可收的真不容易啊!

在祁闲卿的指导下,苏漓行了拜师礼。虽然没有茶水,祁闲卿也不在意。磕头之后,苏漓站起来,祁闲卿看向苏漓的目光越发慈祥,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早写好的册子。

“徒儿,花三天时间理解背诵,三天后我会问你理解几分。”

苏漓接过,按照祁闲卿之前所教的称呼,乖乖道:“是,师父。”

“哈哈哈哈……”

祁闲卿长笑着离开,苏漓怀疑若不是她还在,这老家伙怕是要高兴地跳起舞来。

苏漓抓着手册子,双眼微眯。

毒医传承那是她机缘巧合得到,并无师承。有师父不拜那是傻子,再者说,她也想看看除了毒经玄功之外的玄功是什么样的。

想到此处,她翻开册子,第一页只有四个字“鬼谷冥经”。

再翻开总纲,苏漓顿时瞪大杏眼,自重生以来首次露出震惊之色。

这不是毒经吗?!

祁闲卿竟跟她同出一门?!

回到小院,苏漓晚饭都没吃,一直到深夜才看完全本。对照脑海的毒经字,她深吸一口气,目现出清明。

“原来如此……这本玄功心法是残缺,只有半部。”

怪不得当年祁闲卿会去军妓营那等肮脏之地,恐怕是他得到毒经下半部的消息才赶过去,可惜那下半部毒经被她得到,前世祁闲卿一直到死恐怕都没能见到完整的毒经。

“难怪我修练起来艰难非常,原来我以为的第一重玄功,是第六重……”

苏漓神情古怪,按理来说直接跳过五重玄功怎么也不可能炼成第六重,但她前世今生都成了,难道祁闲卿看出了什么?

苏漓晃了晃头,暂且将疑惑压下,对着油灯细细研读册子。

残缺的心法运转路线难免会出现问题,如今既已有圆满的十四重《鬼谷冥经》,保险起见,她决定从第一重开始重新修炼。辈子她修炼到第七重,虽是走火入魔,但经验丰富,修炼gong fǎ完善的前五重只是时间问题。

一晃眼个把月过去,苏清潭离家去了郡城,二夫人舍不得一阵哭,过了好几天才出来活动。

苏漓学习速度飞快,字已认全,连生僻字也背下不少,开始在祁闲卿的指导下熟读诗书,玄功更是一日千里,已修炼到第二重,她表现出来的却只是刚刚修成第一重。

即便如此,祁闲卿还是受到了惊吓,口喃喃道:“天生秀骨,果真不凡!当年我可是用了足足半年才修成第一重……”

在苏漓努力向玄功第三重进军时,朱艳终于回来了。

“什么?老爷竟然让二丫识字,这怎么可能?”

一脸风尘仆仆的大夫人听到心腹嬷嬷的话满脸错愕,差点以为自己回错了家。

第16章 子佩识字

老爷不是一向不喜欢家女眷识字么,怎么突然吃错药让二丫识字,还为她专门请了教书先生?这……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二小姐聪慧,识字很快。三寸人间 老爷一直赞赏有加呢!都说夫人生了个好女儿。”

贴身嬷嬷察言观色,在一旁恭喜道。虽然夫人从前不喜欢二小姐,但现在二小姐如此得老爷宠爱,大夫人的态度也该改观了。

她低头一看,却见朱艳脸色铁青,神情狰狞地看过来,吓得她瞬间浑身僵硬,嘴张了张不知哪里说错了。

“看来老爷没有发现二丫是野种。”朱艳心头一松,慢慢梳理着头发,铜镜脸阴沉如水。

这次出去,花了一大笔钱,还是未能查出玉佩的来历,原先打造玉佩的店铺早人走茶凉,不知去了何处。

她那点钱想要寻根究底,果然还是太少了。

“不过,那死丫头是怎么说服老爷的,我劝了无数遍老爷都不听,只能让子佩私底下偷偷识字,子佩尚且如此,她……又有什么资格坐在学堂内读书?!”

咔嚓!

梳子断成两截,一旁的嬷嬷看得心惊胆战,呼吸都放轻,夫人究竟为什么生如此大的气啊?

“子佩呢?”

“回夫人,三小姐的四个月禁闭,明天才到日子。”

朱艳银牙一咬,心里面搅成一团,最近怎么事事都不顺心,究竟是谁在跟她作对?

晚,朱艳气得饭也没吃,觉也没睡,等到第二天一早立刻命人开门将苏子佩放出来。

“闷死我了!苏二丫在哪,我要去杀了她!”

苏子佩蓬头散发,像个女疯子,被关四个月的闷气不知道往哪撒。

朱艳看到女儿这幅鬼模样,气得浑身颤抖,厉声骂道:“嬷嬷,快去帮她梳妆打扮,还不嫌丢人吗?!”

“娘,你来了!这一个月你怎么不来看我。”苏子佩看到亲娘,气势立马一弱,大哭起来。

朱艳叹了口气,抓着女儿的手回房,一边轻声道:“娘还不是为了你,若此事成了,你算嫁给皇帝也有可能。”

朱艳漏了一点底,苏子佩听得瞪大双眼,也不哭了,“真的?”

“自然是真的,还不快去梳妆打扮,等会儿要去见你爹。”

梳妆的时候,消息闭塞四个月的苏子佩终于得知,二姐居然得到爹爹的允许,光明正大地开始识字了。

“我出门为你奔波,不知被谁钻了空子。不过没关系,既然二丫能学,你肯定也能坐在学堂里,不用偷偷摸摸的,佩儿你可二丫聪明多了。”

朱艳在一旁轻声安慰道。

苏二丫是个干粗活的丫鬟,子佩可是她从小受她精心培养,日后定是要飞枝头变凤凰的。

“可二姐……怎么配和我坐同一个学堂?太欺负人了!”

苏子佩眼眶又红了,委屈得不得了。

“我也知道不配,可你爹眼瞎!”朱艳看着打扮好的苏子佩,满意地点了点头,“走,找你爹说理去!”

苏焕礼正忙着检查绸庄账目,突然外面传来老管家的声音。

“老爷,大夫人和三小姐来了。”

苏焕礼手毛笔一停,头疼地拧了拧眉心,今天满四月,子佩该出来了。

“老爷,我回娘家带了不少钱,差不多能补绸庄的空档。”

朱艳进门第一句话,拿住苏焕礼的软助。

苏焕礼听闻资金妥当,果然不准备再问责,他看到朱艳身后挽着小手,端庄贤淑、面容精致的苏子佩,心的气也消了大半。

“罢了,以前的事算了。”苏焕礼换了个位置坐下,老管家贴心地沏茶递。“你刚从娘家回来,这么急着找我作甚?”

“爹!我……我也想识字。”苏子佩低着头嗫嚅道,小脸红扑扑的端是可爱。

“老爷,你看二丫也开始识字了,你可不能顾此失彼。否则他们四兄妹子佩认不得字,以后子佩岂不是抬不起头来。”

“原来这事。”

苏焕礼眉头一松,道:“我让管家请了教书先生,在东院布置了学堂。子佩要识字,过去便是。只是……千万不可冲撞教书先生,记住了吗?”

苏子佩见爹轻易答应了,神情充满欢喜,脆生生地答应道:“是,爹爹!”

朱艳心也安定不少,看来是老爷最近遇到什么想通了,不是因为二丫的问题。

二人离去后,老管家呵呵一笑,轻声道:“老爷果然神机妙算,这样一来没人会怀疑到二小姐身。”

苏焕礼面无表情,眼忌惮一闪而逝,“朱艳既然没有回娘家,她到底去了何处?”

“大夫人很是小心,没有查到具体行踪。”

苏焕礼深深地叹了口气,连家人都需要防备,他真的好累。

突然,他脑海浮现苏漓纯真灿烂的笑容,心的抑郁瞬间消散不少,脸也出现一丝轻松。

“子佩学她娘,心机太重。还是二丫贴心。”

第17章 回西院

学堂外,苏子佩捧着字册从门外悄悄探出头来,视线立马出现三个人,教书老先生,四弟和一个极为漂亮的陌生少女。

“彩云锻做的衣服,我都没有……这人是谁家小姐?怪,二姐怎么不在。”

苏子佩嘀咕道,这时门内突然传来祁闲卿的训斥声:“何人在外喧哗?出来!”

苏子佩吓得身子一抖,怀的书册掉到地,身形显露出来。

祁闲卿看到苏子佩,气息一缓,沉声道:“三小姐,老管家已经来说过,以后每日卯时须得在学堂静候。今日你冲撞学堂,下不为例,找个位置坐下吧。”

“是,先生。”

苏子佩颇为委屈地答道,心却怒火高涨,不过是她苏家请来的穷酸书生,竟然敢凶她,回头她一定要告诉娘,让娘帮她讨回一口气!

祁闲卿也不管苏子佩到底有没有学全字,一来让她朗诵诗篇,其错了好几处都被打手板。而苏漓一字未错。

苏子佩心里更气了,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她还记得爹爹的叮嘱。

很快一堂课过去,到了午,祁闲卿起身离开。

“武馆师父还在等着我,快来不及了!”

苏清皓一脸焦急地跑了,苏子佩张了张嘴,都没说话,她回头便看到那皮肤她还要白皙漂亮的少女正在收拾书本。

苏子佩脸浮现出自以为和善的笑容,细声细气地说道:

“我叫苏子佩,漂亮姐姐叫什么?可曾看到我二姐,是那个穿着麻布衣,长相黑瘦……”

“三妹,先生还在外面等我,我不跟你多聊了。”

苏漓转头抿嘴一笑,身子轻盈地离开。

苏子佩傻傻地坐在原地,一时间连话都不会说了。

“娘!不好了,二丫她……”

一回到西院,苏子佩推开大夫人的房门,慌慌张张。

大夫人正在刺绣,被苏子佩突然一叫差点刺到手指,她“嘶”了一声,放下绢布抬头气道:“教了你多少遍?遇事勿要慌张,你这般惊慌失措地冲进来哪里像个大家闺秀?”

苏子佩嘴唇一瘪,委屈道:“可是二丫变化太吓人了,我都认不出来她,差点以为她是哪个大家族的小姐。娘,你快去看看吧!”

大家族小姐?

大夫人头皮微麻,被说痛处,也坐不住了,立刻披斗篷带人去了东院。

自从苏清潭离家后,苏漓的小院儿鲜有人来,只有祁闲卿偶尔过来叮嘱一下修炼。吃完午膳后,李嬷嬷跟平时一样,泡了一壶花茶放在院石桌。

二小姐最喜欢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喝茶了。

蓦地——

砰!!

大门被撞开,李嬷嬷从厨房出来看到大夫人等人,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冷汗涔涔道:“奴婢拜见大夫人、三小姐。”

大夫人面无表情,看着石桌香气袅袅的花茶,心越发不悦,冷笑道:“死丫头,还不出来!连花茶都喝了,真是死性不改,这次又是从哪里偷的?!”

李嬷嬷听得心头怒火高涨,替苏漓委屈,为什么大夫人还把二小姐当小偷看,明明苏子佩才是那个坏事的小人!

但她一个奴婢,如何能顶撞夫人。当下只能硬着头皮道:“夫人,小姐不在院里,方才祁先生将她喊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话还未完,大夫人身后传来一声疑惑,“娘,你怎么来了?”

众人向后看,果然看到手里拿着《大函通字》的苏漓站在院门口,李嬷嬷心暗暗叫苦,小姐要是晚回来一点,说不定能躲过一劫。

大夫人一脸错愕盯着站在门口肤白貌美、着装华贵的人儿,内心迷茫了一瞬才反应回来,这是苏二丫啊。

居然是苏二丫?!

短短数月不见,她……她居然变得如此漂亮动人,不化妆的脸都苏子佩好看数筹!

“娘,你怎么不说话?”

大夫人听到这一声娘,心顿时恶心得想吐,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费尽心思折磨苏二丫,为的不是将她变chéng rén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让她的亲人都认不出来吗?

可如今苏二丫自然流露而出的气质,分明苏子佩高贵一万倍!只要她的亲人不是傻子,立刻能认出她来。都怪“苏清潭”那个小畜生插手,她所做的一切竟然前功尽弃!

“二丫,你身体已经好了吧?东院是苏家男人住的地方,你随我回西院吧。”

大夫人言罢,不待苏漓答应,招呼着嬷嬷冲进房间收拾衣物,李嬷嬷在一边拦也拦不住。

苏漓的衣物细软不多,很快郑嬷嬷拎着小包裹走出来,将包裹扔给了她,她打开一看,里面的银子已经不翼而飞,连稍微名贵一些的衣绸布料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入眼全是麻布衣、麻布衣!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朱艳示意郑嬷嬷推了一把,苏漓踉跄着向前,却没像以前一样跌倒或者撞在门。

第18章 令人怀念

苏漓微微一笑,转过头的瞬间已化作楚楚可怜,乖乖地走在前面,跟以前一模一样。!

李嬷嬷战战兢兢地跟在最后,眼睛不断四处观望,希望能碰到老管家,可惜一直到了西院,路都没碰到。

砰!

西院大厢房的木门狠狠关,大夫人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淡淡道:“李嬷嬷,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二丫,以后二丫由西院的郑嬷嬷照顾。郑嬷嬷,给她些碎银,让她走。要是不走……给我打残拖出去!”

啪!

粗大的木棍立在面前,李嬷嬷吓得剧烈颤抖起来,这么大的棍子一下能将她腿打折,但她竟然没有接过碎银,依然站在原地。

郑嬷嬷狞笑一声,提起棍子要砸下,这时苏漓的声音传来。

“李嬷嬷,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苏漓站在嬷嬷间,声音弱弱的,可李嬷嬷却觉得温暖之极,她不知道哪来的力量,一下子重开嬷嬷,紧紧抱住苏漓。

她要是走了,小姐的遗愿,完成不了了!

“祁先生很快来,你先离开,不要接近苏宅,过两三天再来。”

耳边突然冰冷之极的声音,李嬷嬷神情一愣,身子僵硬起来,心骇然不已,这是……二小姐的声音?

可二小姐性子一直都很温和,怎么会有如此冰冷的语调?

她被苏漓轻轻推开,恍恍惚惚地离开了苏宅,脑子乱成一锅粥,唯独苏漓那句交代异常清晰。

李嬷嬷离开后,苏漓松了口气,立刻感觉到怀一空,《大函通字》被一脸得意的苏子佩抢去。

“这本字帖精致得很,二姐你拿着不嫌烫手么?这东西应该是从我房间偷来的!”

苏子佩一脸笑嘻嘻地说着,突然又眉头一皱,急急说道:“郑嬷嬷,快把她衣服脱下来,别把彩云锻弄脏了!”

“是,小姐!”

苏漓换麻布衣,漆黑的眸子盯着苏子佩抱着她刚脱下来的衫裙爱不释手。

“跟我来吧,二小姐。这几个月你躲在东院,西院的活计早堆成山了。”

郑嬷嬷冷笑一声,苏漓小脸苍白,身形微颤,可怜巴巴的模样令不少刚来的下人心疼不已。

“给我用最好的皂角好好洗洗,我可不想穿去还闻到二姐的味道!”

苏漓走后,苏子佩将衣物丢给丫鬟,抱着自己娘亲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笑道:“娘,你真是太厉害了!”

大夫人微笑不语,心却在盘算,老爷请了教书先生多半是为清皓那小子,绝对不可能是为了二丫。

教书先生都不是多事之人,少一个苏二丫他也不会在意,更何况她还送了一个更聪明的女儿去讨欢心,明日再给他一些银两,此事便算过去。

想到此处,大夫人忍不住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死丫头重新落到她手里,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春天即将过去,天气却不见炎热,清早雾气浓重得很。

苏漓样子呆呆的,穿着单薄的麻布衣坐在水井前的小木凳,水井边堆着一盆盆她人都高的脏衣服,一阵阵霉味令得不少经过此地的丫鬟捂鼻离去。

“阿嚏!”

郑嬷嬷刚起床出门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忍不住嘀咕一声天气怎么还不见暖,她裹着衣服来到水井前,顿时惊呆了。

这死丫头坐在这里一夜喝露水,居然一件衣服都没洗?!

郑嬷嬷立马拉下脸来,拿起水井边的藤鞭,打在地啪啪作响,冷笑道:“二小姐,难不成你去东院两个月,连衣服都不会洗了?看来二小姐的记性太差,老奴来帮小姐好好巩固巩固!”

噼啪!噼啪!

郑嬷嬷右手抡起足力,一鞭子抽在苏漓背发出一阵阵爆响。

强烈的痛楚袭心头,苏漓闷哼两声,嘴角却勾了勾,这般触感几乎占据了她前世八成的记忆,真是令人怀念呢。

一盏茶后——

苏漓背后已然见红,但自那两声闷哼后竟是没再发出一丝声音,郑嬷嬷心头直冒火,这死丫头真是越打皮越厚,以前还会发出动听的惨叫,现在跟死人一样,打起来毫无乐趣。

不过,她也怕把二小姐打死了被夫人责怪,扔了藤鞭,转身从屋里端来一碗石头还硬的黑面窝窝头,眯着眼睛笑道:

“二小姐,你既然不愿洗衣服,老奴也不好勉强。这是你今天一天的干粮,可别弄脏了。”

郑嬷嬷说着,把碗放在苏漓身边,起身又是一脚把碗踢翻,窝窝头粘了一层恶臭泥水,令人作呕。

第19章 二丫懒惰?

“哎呀,二小姐真是抱歉,老奴腿脚不便。!不过这点脏水,二小姐用井水洗一洗能吃。”郑嬷嬷退后几步,接着说道:“老奴还得去服饰夫人起床,不帮二小姐洗了。”

说着说着,郑嬷嬷心里的无名火又燃烧起来。因为苏漓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过一眼她,更没有露出任何愤恨绝望的表情。

好像…好像她是个小丑,在舞台表演滑稽可笑的独角戏。

可恶啊!

“该死的丫头,你大哥远在郡城,这次可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

郑嬷嬷气得恨恨丢下一句话,扭着屁股离开。

苏漓抬起头看着郑嬷嬷离去的背影,过了片刻,脸竟是露出温和的微笑,背后的血水顺着木凳,滴落尘埃。

两个时辰后,东院学堂。

祁闲卿来早了一些,学堂还没有人。他坐在教桌旁片刻,充满皱纹的脸色突地出现一丝笑意。

二丫玄功进境极快,再过几日多半便要突破到第二重,到那时他便可教她剑术秘法,配合心法练习攻伐之术,熟练之后,这丫头放眼江湖,也算是个小高手了。

若是明年带着她去见老友,那些还没找着传承之人的老朋友见到估计会羡慕得吐血!

哈哈哈……

祁闲卿忍不住笑出声,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立马恢复平日里严肃的形象。

苏清皓蹦蹦跳跳地走来,歪着头看到祁闲卿,立马摆正姿态,乖巧地行礼道:“先生早好!”

他抬头看学堂里面空无一人,顿时怪道:“咦,二姐今天居然我要慢?”

二丫难不成今天要突破到第二重了?

祁闲卿心惊喜,脸笑意更深,说道:“多半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清皓你先过来坐下,早课不得偷懒。”

苏清皓惊,感觉今天教书先生和蔼得过分,但也没多想,走过去坐在自己位置,拿出书本朗读起来。

过了片刻,苏子佩也掐着辰时的点到了,见教书先生有些心不在焉,她也没有去打扰,学着苏清皓拿起书本读起来。

半个时辰——

祁闲卿面无表情,依旧没有宣布早课结束。他心却焦急地很,难不成二丫突破遇到困难了?

不应该啊,玄功前三重心法根本没有瓶颈一说,难道她今天偷懒不来了?

不可能!

这两个月的相处,他虽未完全了解那丫头,但也知道她绝非懒惰之人。

这了怪了……

祁闲卿紧皱眉头,苏清皓读的嘴都干了,忍不住提醒道:“先生,早课已经超时一刻钟了。”

说着,他又看了眼苏子佩,嘀咕道:“怎么二姐不见了,三姐反而来了。三姐,你知道二姐今天为什么没来吗?”

苏子佩正欲随便搪塞过去,却见教书先生也一脸严肃的看过来,她心狂跳,心虚道:“我也不清楚呢?”

“今日学生不全,我不会教课。”

祁闲卿有些急不可耐地起身,“苏清皓,随我去你二姐院子一观。”

苏清皓心里也担心地很,立马起身道:“是,先生!”

苏子佩一听顿时急了,心道娘亲怎么还没把事情处理好,她连忙一声叫住祁闲卿,说道:“先生,我听说二姐她身体痊愈,已经不在东院疗养了。”

祁闲卿不清楚苏宅的构造,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可知她现在住在何处?”

“这……”苏子佩一脸难色,“我也不是……”

“不对!!”

苏子佩正要编个理由拖延时间,苏清皓突然拉着祁闲卿的袖子大声叫起来:

“先生!你要救救我家二姐!大哥说过,如果二姐不在东院,让我向你求救!大哥他说了好多遍,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家二姐啊!”

祁闲卿和苏子佩不约而同脸色狂变。

“该死的苏清潭,竟然还留了这一手!!”苏子佩心里把苏清潭骂了个狗血淋头,神情焦急地望着院门。

“老夫这两个月教的尽兴,竟然忘了这丫头在苏家的处境!”

祁闲卿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拉着苏清皓的手,沉声道:“快带我去见你爹!老夫要亲自跟他说个清楚!”

苏清皓转头跑,袖子却被苏子佩拉住,差点一头栽倒。他回头怒道:“三姐,你干什么?”

苏子佩急得一头汗不知怎么解释,这时,一道令她心安的声音终于响起:

“祁大夫稍安勿躁,这是出了何事如此焦急?”

青石板路尽头,大夫人满脸笑容地走来,身后跟着一群丫鬟。

第20章 你要多少银子?

祁闲卿心知自己和苏二丫的关系还不适合暴露,只得收敛焦急之色,轻咳一声,淡淡道:“今日二小姐并未前来学堂,老朽的规矩向来是学生不全,不会教课。 还请夫人告知二小姐在何处,我好前去一观。”

大夫人笑容微僵,心暗骂迂腐老不死竟有这等怪癖。

“先生,请借一步说话罢。”

大夫人伸手虚引,指向一条小路,祁闲卿神情微冷,却还是走了过去。

“果然还是要银子!不过若是能用银子解决,我也认了。”

大夫人微不可查地冷哼一声,她为了追查玉佩的来历,家底都被掏空了,只能希望祁闲卿的胃口不要太大。

“哇……你们都是坏人!都不救二姐,我要去找爹!”

苏清皓眼见二人离开,突然大哭起来,一把甩开苏子佩的手,向院外冲去。大夫人惊得回头,声音急切,“快把他抓住!”

一群丫鬟嬷嬷立马追去把苏清皓抓的死死的,不管苏清皓如何哭泣哀求,都没人放手。大夫人松了口气,叮嘱道:“子佩,看住你弟弟,在我回来前不要让他出这个院子。”

苏子佩手被甩得生疼,心正生气,听到娘的话眼睛一亮,笑道:“娘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四弟的。”

大夫人微微点头,和祁闲卿一直走到院花园深处才停下,装作唉声叹气道:“先生有所不知,二丫她以后都不会来学堂了。”

祁闲卿眉头一跳,心怒意丛生,口却淡淡道:“哦,这是为何?”

朱艳面现难色,眼角更是挤出一滴眼泪,凄声道:“不瞒先生,此事关苏家私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祁闲卿微微一笑,“老夫并非多管闲事之人。”

大夫人神色一喜,祁闲卿又道:“不过,今日之事关乎我学生,所以今日只有勉为其难,得罪夫人了。”

朱艳脸色立即变得猪肝还要难看,这老东西话说一半,难不成是存心耍她。

一个赔钱货,竟然还被他放在眼里了?!

心如此想着,朱艳表面却不动声色,戚戚开口道:“当年我生下二丫后没多久,怀了第二胎,可那丫头实乃灾星,才三个月会爬会撞,硬是把我肚子的儿子撞没了!为此,老爷他勃然大怒,这才略施惩戒。”

“夫人说了这么多,跟苏二丫读书识字又有何关系?”

祁闲卿心暗自冷笑,好一个略施惩戒,对待自己亲手女儿能下那样的狠手,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呐。

“怎么会没有关系?”朱艳好似急了,语速加快,“听闻先生教的学生俱都是德才兼备之人,二丫不肖忤逆,呆板愚笨,根本没资格当先生的学生。”

说到此处,朱艳挂笑容,“反观子佩她长得俊俏,又聪明伶俐孝顺父母,实是先生弟子不二人选啊。”

呵呵呵呵……

一阵轻笑从祁闲卿口发出,朱艳不明所以,却听前者语气依旧平淡道:

“夫人所言有理,但是否有资格当老夫的学生,是老夫说了算,而不是夫人。夫人即便说得天花乱坠,老夫也只会当做过耳之风,不采半句。”

此言一出,场立刻陷入沉寂。

朱艳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气得笑出声,冷冷道:“先生,开门见山罢,你需要多少银两才能揭过此事?”

这句话一说,立刻轮到祁闲卿fā lèng了,他瞪大一双浑浊的老眼,目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苏家大夫人,竟然想用钱收买他?

哼!

祁闲卿一甩袖袍,转身走,看方向竟然是苏家主院。

朱艳惊呆了,立马追去,一边追一边喊道:“先生别跑啊,价钱咱们可以再商量。哎哟!”

一颗石子拦路,朱艳不慎摔个狗吃屎,脸都破了皮。

“哎哟喂,天杀的!这老不死的都快进棺材了,怎么跑得兔子还快……”朱艳爬起来坐在地,抱着腿痛呼出声,眼角直冒泪。

“不行,得赶紧回西院布置一番……来人,来人,快扶我起来!”

却说祁闲卿动用身法一路窜到苏家主院,临近大院门口步子却慢了下来,整了整衣裳换一副淡然笑脸,彬彬有礼道:“苏家家主可在,老夫祁闲卿。”

苏焕礼听到屋外声音,立马丢在手账目,起身开门看到祁闲卿,不由疑惑道:“先生此时不应该在学堂教书么,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哈哈,今日二丫不曾前来听课,我便没有教授课程。”

听着祁闲卿爽朗的笑声,苏焕礼眉头微皱,“哦,竟有此事?先生,我苏家儿女绝不是偷懒怠惰之人,我这去二丫院子看看。”

祁闲卿见苏焕礼抬脚往西院方向走,眼睛微微一眯,拦住他身形道:“苏老爷且慢,我听贵府大夫人说,二丫已经回到西院,老爷走的方向可不对啊。”

第21章 怒斥

苏焕礼闻言,脸色立刻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三寸人间

朱艳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管家!”

苏焕礼一声高喊,一头热汗的老管家立刻从院外急匆匆地走进来,“老爷有何吩咐,去绸庄的马车出了故障,老朽正急着去找修车夫。”

见老管家身的棉衣都染了一层汗迹,苏焕礼硬是将口的责备咽了下去,招手道:“你赶紧去一趟西院把二丫带过来。”

二小姐回西院了?!

老管家心头一惊,又看到祁闲卿,顿时明白了什么,眼染焦急之色,二话不说往西院奔去,将马车之事丢在脑后。

“苏家主,二丫是老夫的学生,老夫实在放心不下,便与管家同去看看。”

祁闲卿挥挥袖丢下一句话,竟是直接跟着老管家走了。

苏焕礼瞪大双目,他特地让管家去是为了看牢祁闲卿,家丑如何能外扬?可这老酸儒竟然直接丢下他跑去西院了!

真是岂有此理!!

苏焕礼气得暴跳如雷,立刻追了去。

从苏宅主院去西院须得经过个两个大院子和一个长廊,寻常慢走须得盏茶时间,老管家和苏焕礼都是心急如焚,仅仅半刻钟到了西院大门。

啪!!

刚踏入西院,一声响亮的鞭声便从院子西南方向传来,听得两个老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好,徒儿(二小姐)有危险!”

二人相视一眼,竟是同时不自觉地展开身法,向西南方向飞掠而去。

穿过一道圆形拱门后,堆积如山的脏衣服映入二人眼帘,一个虎背熊腰的老嬷嬷正扬起手鞭子正要挥下!

“住手!”

祁闲卿目眦欲裂,情急之下竟是直接抓住鞭子末端,一道暗劲透过鞭子传到郑嬷嬷手炸开,直接将其轰飞,撞入堆积如山的脏衣服里,恶臭味弥散开来。

李管家眼警惕,若非此次暴露,他根本发觉祁闲卿竟是武林人士。

“你到底是什么人?”

祁闲卿蹲下身检查苏漓的伤势,眼满是心疼,苏漓却好像看不见他似的,神情十分专注地盯着躺在泥水里被踩碎的窝窝头。

“回答我!”李管家语气变得强硬。

祁闲卿不耐烦地说道:“曾经名震武林的血楼李银,原来躲在一个小家族里当管家。”

李银浑浊的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数步,浑身紧绷欲发。他没想到只是暴露身法,被眼前之人识破身份,难不成那群人还没放过他?

“放心,小家伙。隐魔教早已经灭教,没人会关心一个小角色的去留。”祁闲卿平静的神情下是如火山般将要喷薄的怒火,“现在我想知道,可是苏家大夫人伤我徒儿至此?”

话音刚落,圆形拱门外便响起了一阵错乱的脚步声,奈何李银心有一万个疑问,也只能暂时压下。

穿过院门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苏焕礼,而后是大夫人、二夫人、苏子佩、苏清皓,苏家一家子基本是来全了。

“老爷,两位夫人。”李银管家行了一礼,退到一边。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丫儿……”

苏焕礼双手颤抖着,走到苏漓面前,看着瓷娃娃般白皙的脸蛋溅到的血滴,看着她背后大片雪白的肌肤错乱的血痕,又想起当初在院子里那张笑得阳光还灿烂的小脸,他那一双精于算计的眼竟是稀地流出了眼泪。

心疼了!

“老爷……”

朱艳吃惊地捂住嘴,目浮现难以掩饰的慌乱,二丫在老爷心目的地位竟如此重要,这怎么可能?!

二夫人亦是吃惊不已,看向朱艳的目光忌惮更甚,虽然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但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被打得浑身血淋淋的苏漓。

“我的学生啊!”

祁闲卿惨叫一声,仿佛刚刚才反应过来,一双颤抖不停的老手轻轻擦过苏漓脸的血泪,“这……到底是谁?如此蛇蝎心肠,简直是大恶不赦的罪人,竟对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下如此毒手,我要报官!”

李银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若不是之前看到祁闲卿抽飞郑嬷嬷,他此时恐怕也蒙在鼓里。

演技真好啊。

李银眼眸低垂,仿佛没有看见。祁闲卿不想暴露身份,他隐姓埋名多年,自然也不想。

“不能报官,否则我苏家名誉全毁了!”

听到祁闲卿的大喊,苏焕礼一个激灵清醒不少。大夫人闻言惨白的脸顿时恢复不少血色,看来老爷还是顾念多年的情分。

祁闲卿似乎被气得脸色发白,喘着粗气道:“好!好!好!苏焕礼,没想到堂堂苏家竟是藏污纳垢之地,竟然包庇nuè dài女童的蛇蝎妇人,老夫一生光明磊落,绝不会弃之不管!”

此话一出,朱艳刚刚恢复的血色立刻消失,浑身颤抖地尖声骂道:“老不死的穷酸!我苏家家事哪里轮得到你来管,二丫是我女儿,算我打死了那也是我的事!识相的马给我滚,否则我让你出不了苏宅大门!”

书生皆软弱,朱艳本以为眼前这个老先生会跟那些读书人一样,被她一番恐吓后乖乖拿钱走人。可祁闲卿听完却却面不改色,她心咯噔一声,有种大祸临头之感。

祁闲卿他吐了一口浊气,凌厉的目光扫过苏焕礼和朱艳二人,沉声道:

“明天若是还有教书先生会教你们苏家子弟,老夫枉为人!还有那苏清潭的仕途,老夫算拼这条命,也要阻止他继续走下去!如此无情家族之人若成了手掌大权的官吏,那才是大函国的不幸!告辞!”

“先生慢走!”

苏焕礼一把拉住祁闲卿,却发现自己手脚冰凉,连心跳都要吓得骤停,若真让祁闲卿把事情传出去,他们苏家完了!!

“怎么,苏家主还有何事?”

祁闲卿甩开苏焕礼的手,语气毫不掩饰厌恶之意。

苏焕礼深吸一口气,沉寂半晌,才转身说道:“夫人,你不是说你娘家有急事吗?明天启程回家吧,子佩也一起去。”

“老爷!”朱艳声音颤抖,泫然欲泣,老爷竟然为了死丫头赶她走?!

“爹,我不要走!我也不要娘走!”苏子佩抱住苏焕礼的腰,嘴巴一瘪眼睛红了,楚楚可怜地模样当真惹人怜爱。

苏焕礼心头动摇,但看到身边神情冷硬的祁闲卿,只能心下一横甩开苏子佩,冷声道:“此事这么定了!还有那郑嬷嬷,差人送去官府!”

刚从衣服堆里爬出来的郑嬷嬷听到这一句,吓得立马尖叫起来:“饶命啊老爷,都是大夫人让我这么做的,还有三小姐!奴婢只能听命行事,二小姐,饶命啊!您最善良了!祁大夫……”

刺耳的话语充斥在众人耳旁,苏焕礼听得脸都要烧起来。

祁闲卿心知到了火候,朱家势大,若是再行逼迫,苏焕礼也拿不出更好的处理办法。当即,他神情微缓,说道:

“苏家主,此事并非老夫逼迫,一个德行兼备的世家本该做到如此。之前所言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苏焕礼勉强扯了一下嘴角,笑得哭得还难看,他算是见识到迂腐读书人的厉害了。

不过,能让一直霸道强势的朱艳吃个暗亏,他感觉并不差。

“老爷,二小姐她又该如何处理?”李管家适时提醒道。

苏焕礼眼睛一瞪,差点骂出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本想等朱艳回来,再让二丫向她赔罪缓和关系,如今却是不行了。

祁闲卿心头略感讶异,“李银这小子,心似还下意识关心着二丫,不错,不错……”

不过这问题即使李银不提出来,他也会提,毕竟他前后演戏这么久都是为了苏漓。

苏焕礼迎祁闲卿直勾勾的眼神,心莫名惧怕,他沉吟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一不做,二不休!

“二丫这次受苦了,夫人一时糊涂,以后决不能再犯!”

苏焕礼语气严厉非常,朱艳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自从嫁到苏家她何时受过这个苦?

“西院北边内有一间别院,名为锦苑。以后二丫搬去那里。”苏焕礼刚说完,朱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尖叫道:

“不行!老爷您说过,锦院是留给我们儿子的,怎么能给二丫?!”

苏焕礼心暗怪朱艳还看不清形势,却又不好明言,只能无奈道:“等以后五儿出生,再建别院便是,此事已定,多说无益!”

他转过身来,神情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说道:“另外治伤一事也需要祁大夫劳心了。”

“放心,老夫一向护短。二丫既然成了我的学生,我自会关照她。”祁闲卿说着,转头又道:“李管家,麻烦备车送我去百草堂,那里药材齐全,我帮二丫治伤也容易。”

李管家点了点头,闷不啃声地离开,祁闲卿也抱着轻若无物的苏漓跟。

此事告一段落,苏焕礼松了口气,不知觉额头已满是冷汗,他回头看到怨怒的母女二人,不禁头疼。

第22章 杀鸡

“此事全都为了我苏家名声,只能委屈夫人一段时间了。三寸人间 另外这郑嬷嬷,由夫人送去官府如何?”

受到苏焕礼的示好,朱艳心暗松一口气,表面却是依旧冷淡。

因为玉佩的事,她经常从家里拿钱,已经引起父母不喜,若是苏焕礼再冷落她,她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郑嬷嬷一听自己是夫人安排,神色微喜,但一想到之前的作为,顿时吓得冷汗直冒,迅速思索补救办法。

“妹妹,姐姐先回院子了。”

朱艳对二夫人说了一声,转过身神情阴沉如水,郑嬷嬷缩在其身边,像一只乌龟般,一行人远去后,院子里只剩下李月莲和她的丫鬟们。

“真是一场战争。”李月莲自言自语般感叹一声,“可这一场打下来,哪里有胜者?老爷两面不是人,朱艳恶行必受闲言碎语,祁大夫插手家事定引他人忌惮,不对!”

李月莲恬淡的神情陡然凝重起来,她倒是忘了,还有一人,是完完全全的胜利者,只不过因为太过渺小,她之前竟然忽略了。

不过,自始至终二丫都没有掌握主动,若说此事都是那小丫头的局,那也未免太夸张了,巧合而已。

李月莲摇头失笑,转身离去。

郑嬷嬷战战兢兢地跟着大夫人回到厢房,待得夫人将其他嬷嬷斥退,她心更加忐忑,夫人对她们还算不错,可她今日言行却是着着实实的背叛。

“嬷嬷,你跟我多少年了?”

朱艳平淡的语气下仿佛酝酿着岩浆,随着一句话说出,空气都陷入凝滞。

扑通!

郑嬷嬷二话不说跪下,一身肥肉震得石板都在抖动,“夫人,奴婢真的错了!当时奴婢也是糊涂,绝对不是故意的,念在奴婢这么多年来侍奉的份,饶奴婢一命吧!”

朱艳沉吟不语,郑嬷嬷心更急,爬过来抱住夫人的小退,不停地求饶。正因为她知道朱家的背景,心清楚自己除了求情,没有别的路可走。

啪!

朱艳甩过一记耳光,又狠又快!郑嬷嬷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我明明交代过你,只能在早晚用藤鞭,为何你日三竿之时还用藤鞭打她?”

被打了,郑嬷嬷反而心安不少,摸着半边脸道:“奴婢一直遵照夫人的吩咐,可今日那丫头不知发什么疯,竟然趁我不注意,把泥水里踩碎的窝窝头塞进了我嘴里,我……”

“竟有此事?!”朱艳目惊讶之色一闪而逝,那丫头从来都不知道反抗,难不成这几个月来在苏清潭的调教下开窍了?

……

“傻丫头,都被打了怎么不反抗?!”

百草堂,祁闲卿一边给苏漓好药,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责备道:“师父教给你的玄功很厉害,不用怕那老嬷嬷。”

“徒儿知道。”

苏漓低着的头忽然抬起,黑晶晶的眸子纯净无暇,闪烁着委屈与低落,“可那是娘派来的,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那恶毒妇人对你如此,你竟还将她当做娘!”

祁闲卿心里堵得喘不过气,又不知该如何安慰,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擦去苏漓水晶般的眼泪,像是哄孙女般哄了半天,一直到苏漓入睡才去歇息。

……

“今日之事,暂且揭过。”

听到小姐如此说,郑嬷嬷心一颗大石落下,却听朱艳又道:“明日随我回去朱家,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将功赎罪。”

“小姐请吩咐,奴婢必定万死不辞!”

得到重新获得信任的机会,郑嬷嬷眼燃起希望。

“你只需今夜将此物送入二丫的嘴里,便算完成我的交代了。”

朱艳拿出一个玉瓶放在郑嬷嬷手,郑嬷嬷身形微震,夫人竟然让她去杀人。

“放心,此药无色无味,是我花费大代价得到。算是祁大夫也不可能查出任何端倪,百草堂的布置,镇的人都知道,不用我多说了吧?”

说到此处,朱艳露出一个笑容,轻轻在郑嬷嬷耳边道:“放心,只要此事一成。你是我朱艳的头号心腹,日后必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郑嬷嬷听得心动不已,想起百草堂松懈不已的布置,犹豫片刻,终于狠狠点头。

坐夫人特别准备的马车,郑嬷嬷心脏狂跳,一边幻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一边又在强迫自己回忆百草堂的每一个角落。

“百草堂只有一个客房,苏二丫定然被安排在那里,只要从东边翻墙过去,能直接到达。”

紧张时间过得飞快,马车在百味楼门前停下,此时已经是深夜,街没有半个人影。

郑嬷嬷下车看着空寂的街道,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或许是声音太大了,把自己吓了一跳。

镇定下来,她认清方向,借着夜色掩盖向百草堂跑去,不过半刻钟到了东墙。

“这墙有诸多借足之处,不难翻过。”

郑嬷嬷观察过后,鼓足勇气用力攀爬,实践过程却想象的要艰难,足足攀爬了盏茶时间,才看到光秃秃的墙头。

“快了快了……”郑嬷嬷心生喜,鼓足力气一只手搭在了墙头。

突然!

一只白皙细嫩的手从黑暗伸出手,快若闪电般掐住郑嬷嬷的喉咙!

“呃呃呃!”

郑嬷嬷惊恐不已,剧烈挣扎,可那看似柔弱的纤纤细手,却如同钢筋铁骨般仅仅箍住喉咙,没有半点动摇。

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如同水银般洒满大地。

一个穿着单薄内衬的少女,迎着月光坐在墙头微笑,手握着一个和自身不成例的肥婆。

借着月光,郑嬷嬷终于看清了面前之人,这一看却是让她差点魂飞魄散。

“苏二丫!!”

“果然有收获。”苏漓轻轻一笑,自言自语“不枉我毒晕祁闲卿。”

毒晕祁闲卿?!

死丫头怎么知道我会来?

她真的是苏二丫?

郑嬷嬷此刻心惊恐交加,她正想开口,喉咙的那只手却陡然用力,勒得她直翻白眼。

苏漓神情冰冷,她左右观察一番后,单手拎着郑嬷嬷,如同拎着破麻袋一般,从街道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大苏镇。

半夜的森林树影斑驳,显得异常恐怖。

郑嬷嬷窒息得欲要昏死过去,陡然感到喉咙间一松摔在地,她立刻大口喘息,冰凉的空气ci ji得她一阵咳嗽。

恢复一些力气,她立刻转身逃,背后却突然被人一推,直接撞在树头破血流。

“郑嬷嬷,想着逃跑可不对哦。很久以前……你推我的时候,你打我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逃过啊。”

苏漓面带微笑地走来,如同黑夜精灵,可在郑嬷嬷眼却是十足的恶鬼。

“不要,不要过来!苏二丫,不,二小姐,我只是听命于夫人,根本没有故意欺负您哪!”

郑嬷嬷终于认清现实,恐惧地求饶。苏漓轻轻伸出手,郑嬷嬷吓得闭眼,等了半天,却发现苏漓没有打她。

“让我来看看,我娘给了你什么。”

郑嬷嬷胸口一空,她想阻止苏漓,却发现苏漓的手出地快,玉瓶仿佛幻影般出现在后者的手。

“你究竟是谁?!苏二丫是个任凭大骂的贱丫头,怎么可能会武功?噢,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是苏二丫!”郑嬷嬷被ci ji地快疯了,胡言乱语不停。

啪!

一个巴掌将她拍出老远,让她彻底清醒,呆呆地躺在腐烂枯叶不动了。

苏漓慢条斯理地打开玉瓶,凑在鼻间一闻,脸笑意更甚。

“原来是腐心丸,者一日之内心脏爆停而亡,跟暴毙一模一样。”她蹲下,将玉瓶凑在郑嬷嬷嘴边,郑嬷嬷立刻竭尽全力抬头闭嘴,从牙齿缝里不断求饶。

“不要杀我,都是夫人的命令,我是一条贱命,不要杀我啊!”

苏漓慢慢收回玉瓶,塞好瓶塞,郑嬷嬷心神一松,彻底瘫倒在地。

“我当然舍不得用腐心丸杀你,这东西放在黑市可是很值钱的。”

苏漓说了一句,郑嬷嬷陡然瞪大双眼,口发出“嗬嗬”的声音还想说什么,最终却是什么都没出说来,气绝身亡。

苏漓轻轻收回插在她心脏的手,将血迹全数擦在郑嬷嬷身,神情平静地好似杀了一只鸡,可惜地自言自语道:

“若是有兵器,不用脏手了。”

地埋了郑嬷嬷后,苏漓一身轻巧地回到百草堂,此刻天际已然泛白。她哼着莫名短歌,如同穿花蝴蝶般穿梭在药柜间,不多时便配出了毒烟的解药给祁闲卿喂下,而后又给崩裂的背伤重新了药,这才回去客房睡下。前后用时,不到两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祁闲卿醒转,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感叹道:“小丫头在身边,连睡觉也变得更香了!”

洗漱后,祁闲卿打开客房的门,看到苏漓还在熟睡,不禁露出温馨的笑容,转身又去配药。

两日后,苏漓背后伤势好转,已然能勉强走动。苏漓立刻要求回到苏家,祁闲卿捱不住宝贝徒儿的一再要求,只能将她送回去。

早在昨日李嬷嬷回到了苏宅,并在锦苑等候,一日内锦苑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祁闲卿逛了一圈后心十分满意。

“徒儿切记,你现在有伤在,这几日莫要修炼,更不要跟人动手以免牵动伤口。”

说着说着,祁闲卿自己先笑了起来,二丫若是能跟人动起手来,那才是见了鬼了。

精致的梨花木床,苏漓趴在床沿边缘,听话地点了点头。

祁闲卿离去后,李嬷嬷才手足无措地凑过来,细细碎碎地唠叨道:“小姐,这锦苑布置实在是太精致了!不管书床铺床褥、木质家具、茶具摆设无一不是精品,没想到苏家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苏漓双眼微眯,不在意地笑道:“听奶娘嬷嬷的语气,似乎还见过这更高档的布置呢。”

第23章 委屈的子佩

李嬷嬷一个激灵沉默下来,也不知是想起往事,还是想起数日前苏漓那一声冰冷的提示。

“奶娘嬷嬷,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呆在锦苑,不受欺负最好,若是受了欺负也想有力气反击回去。而不像之前生死都无法掌握,那种感觉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说到这里,苏漓露出苦涩的笑容,“娘她……真的好狠心!我原以为只要不反抗,算日子过得苦一些,能不死好。所以我一直不吭声,不反抗。可是,我还是太天真了。”

李嬷嬷动容不已,原来不是二小姐傻,是她太傻了,太蠢了,竟然因为之前那一句冰凉之音,而对小姐产生了害怕的情感。

可仔细想想,二小姐这么小的年纪要天天想着如何活命,若是没有点小聪明,如何能活到现在?

而且在之前,二小姐还屡屡将她从大夫人手救出,这样善良的小姐从哪去找?!

一时间,汹涌的愧疚之意几乎将她淹没。

“二小姐……”李嬷嬷紧紧抓住苏漓的小手,“以后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奶娘嬷嬷都无条件支持!”

苏漓眼眸流转,将另一只手搭在李嬷嬷的手,笑容如春。

终于有了第一个忠诚的棋子,真不容易呢。

李嬷嬷泪花闪烁,这时,她忍不住想起已故去的老小姐,若是那位能将聪慧用在逃命,说不定当年也不用死得那么惨……

翌日,阳光大好。

苏宅恢复平静,祁闲卿一如往常般教授苏漓读书,玄功修炼暂且搁下。这令祁闲卿分为恼怒,本来二丫都快突破到第二重,结果那朱艳捣乱,愣是将此事延期。

“二姐,你今天气色好多了!”

课程结束后,苏清皓从位置跳下来,来到苏漓身边,像个小大人般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苏漓额头。

苏漓嘴角微翘,也露出笑容,她正要用手摸摸苏清皓脑袋,苏清皓却被一只手拉走。

苏漓抬头一看,笑容微微收敛,露出恭敬的表情,行礼道:“二娘好。”

“你也好。”

李月莲神情颇为复杂地看着苏漓,心总有股莫名忌惮,“清皓还有武课,不多留了。”

苏漓乖巧地点头,摆摆手道:“那二娘再见。”

李月莲神情微缓,拉着苏清皓离开。如此乖巧懂事的苏二丫,果然之前都是巧合么,是她疑神疑鬼想太多了。

如此这般安静的时光过了七天后,朱艳和苏子佩终于在当夜回到苏宅,看着灯火通明的锦苑,朱艳恨得咬牙切齿。

“好一个郑嬷嬷,竟然直接不管不顾地逃了。死丫头,再留你性命一段时日。锦苑是我儿子的,谁也抢不走!”

得到朱艳回来的消息,苏焕礼大吃一惊,竟然这么快回来了,他还以为夫人要在娘家呆大半个月呢。

朱艳也是迫不得己,她已经是朱家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而且她最近不仅经常问娘家拿钱,还回到朱家白吃白喝,早惹了一身闲言碎语,苏子佩实在受不了一直哭,她最后只能厚着脸皮先回苏家。

“夫人,我怕祁老先生还在生气。你别去学堂找不自在了。锦苑也别去,次事情后,老先生经常过去锦苑复查二丫伤势。”

苏焕礼急匆匆地过来叮嘱道,朱艳气得直瞪眼,气道:“老爷,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限制我行动?这是何道理,我们夫妻二人多年的情分,难道不过一个穷酸书生?”

苏焕礼闻言深深叹了口气,安慰道:

“夫人,我这也是为大局着想啊。那祁大夫虽然无钱无势,但他的学生可没一个好惹的,都是当朝官吏。而且在他学院里的威望极高,若是不安抚他,我们苏家的未来可完了,夫人你可千万要忍住啊!”

虽然明知老爷会用大局压她,朱艳还是气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短短半个月竟是瘦的脱相,她朱艳何时受过如此的闷气,真是岂有此理!

“等我将子佩过继给豪门望族,这笔账我要亲自找回来!”大事未成,朱艳看着苏子佩漂亮粉嫩充满朝气的脸蛋,很快振作起来。

几日后清晨,学堂内——

“这写的都是什么鬼画符,连你弟弟苏清皓写的都你好,真是丢老夫的脸!苏子佩,你不配为老夫学生,明日不用来了。”

祁闲卿抓起纸张洒了苏子佩一脸,苏子佩委屈得眼泪水直打转,她怒气看清地的纸张,想要辩驳几句,可事实正如祁闲卿所说,她写的字歪歪扭扭,是最丑的。

苏清皓的字,虽然不好看,但胜在笔直工整。而苏二丫的字……简直漂亮的不像话!每一笔、每一画都飘逸灵动,浑然天成!

跟苏二丫的字放在一起,苏子佩的字果真是鬼画符,如同狗屎般丑陋不堪!

“这是天赋!清皓,你二姐在书法的天赋是老夫见过最好的,说不定以后能成为一代书法大家,自成一派,你要好好学习才是。”

祁闲卿笑呵呵地叮嘱道,苏清皓满眼小星星地看着二姐的字,心崇拜不已,可惜女子不学武,好想跟二姐切磋一把。

“先生说笑了,我才疏学浅,还得多多学习才是。”

“二姐你太谦虚了,我觉得你跟大哥一样厉害……”

“哈哈,清皓你小子……”

三人欢谈不已,唯独苏子佩被冷落一旁,仿佛透明人一般,她眼眶又红了。

“跟说好的不一样,娘明明说我是最优秀的,为什么二姐我厉害,为什么四弟不崇拜我,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都是坏人,我不理你们了,我要去找娘!”

苏子佩大哭着离开,留下苏清皓和苏二丫一脸错愕。

祁闲卿捋了一把白花花的胡子,一脸微笑,苏子佩随她娘,小小年纪欲亲手杀胞姐,这分明是本性烂到了根里,他如何能教那种恶毒丫头读书,索性直接逼走。

“娘……娘!”

苏子佩哭喊着从门外冲进来,看到朱艳后心里委屈更浓了,一头扑入娘亲的怀。

“又怎么了?为娘教过你遇事冷静,光哭有什么用,给我振作起来!”

朱艳板脸训斥,心忍不住叹息,最近何止是诸事不顺,简直是老天专门跟她作对。想要完成的事情一件都没做成,反而是各种麻烦通通找门。

“娘,先生说我字写得太丑,他不想教我,不准我去学堂了。”

砰!

朱艳一手拍在茶几震得茶杯发出脆响。

“祁闲卿,你欺人太甚!”

明明我都已屈服,你居然还得寸进尺,真当我朱艳是好惹的?!

朱艳心头怒起,起身往外走,跨到门边却想起苏焕礼的叮嘱,想起这段时间在朱家的不受待见,她的步子不自觉慢了下来。

“娘,你不去帮我讨回公道吗?”

看到娘亲走到一半停下来,苏子佩跟在后面委屈道。

朱艳深深叹气,顾忌……真的太多了。她蹲下身抚过苏子佩的脸蛋,温声道:“子佩,娘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明天我去帮你找个教书先生单独教你,忍过这段时间,送你去最好的学堂,好不好?”

“不好,一点也不好!”

苏子佩安静的表情陡然变狰狞,恨声道:“其他先生起祁先生差太远,我怎么超过二姐?娘你也偏心,我不喜欢娘了!”

朱艳听得又惊又怒,下意识一巴掌甩过去。

啪!

苏子佩脸迅速肿起来,她呆呆地捂住右边脸颊,眼眶里的泪水迅速积累,凄声吼道:“娘,你打我!!”

朱艳心后悔莫及,手足无措地前伸手安慰,却被满脸仇恨的苏子佩一手拍飞。

“虚情假意,少来!你早想换个女儿宠爱了吧?你去找苏二丫,我滚行了吧!”

苏子佩冷笑数声,愤恨离去,留下朱艳掩面叹息,心痛莫名。

“娘苦心谋划,陷入如今这般境地,可都是为了你啊……”

……

不知不觉时节步入初夏。

锦苑长廊内,苏漓半躺在藤椅,穿堂风拂面极为舒服,自从次祁闲卿赶走了苏子佩,学堂只剩下她和苏清皓两人,平白少了许多乐趣。

背的伤势早在半个月前已痊愈,在祁闲卿的医道手段下没留下伤痕,以前积累下来的疤痕却还在,若是消除须得再次割开伤口,苏漓自忖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小姐,这个月我去账房领的例钱少了许多。”

李嬷嬷一脸忧愁地从院外走进来,“个月足足领了两百两,这个月只有三十两,我去找老管家问,他却说给锦苑分了300两,我怀疑…”

“嬷嬷莫要胡乱猜测,若是被人听了去,麻烦又要门。”

苏漓起身握了握李嬷嬷的手,安慰道:“我积蓄还有不少,能撑不少日子。”

李嬷嬷微微叹气,都怪自己没用,最后到头来还是小姐安慰她。

说起来,二小姐从小到大从未做过坏事,怎么大夫人老是往死里针对小姐呢,亲生母女间……到底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恨?

第24章 大好人李银

晃晃头散去古怪的念头,李嬷嬷提议道:“不如我做点女工去卖,也能补贴家用。 次大夫人的事你已经引得老爷不喜,这次算再怎么委屈,也万万不能去找他。”

李嬷嬷还算有点脑子,知道现在不能去找苏焕礼。

苏漓目光微闪,温声道:“我理会的,嬷嬷无需担心。”

“哎!小姐您再歇息会儿,我马去准备午膳。”

李嬷嬷应了一声,去了厨房。

苏漓弯下身,轻轻合拜托李管家从苏子佩房间拿回来的《大函通字》,莲步轻迈间往主院而去。

“老爷,二小姐求见。”

书房门边,李管家通报道。苏焕礼放下账目,眉头轻轻一皱,“这丫头来干什么,伤好了才没多久。”

“应该是来向老爷请安的。”李管家呵呵笑道。

苏焕礼冷哼一声,“我看不见得,让她进来。”

之前他因为粽子对二女儿产生的亲近感,早因为夫人之事淡下去。没有朱家在后面帮衬,绸庄的生意简直举步维艰。

更何况今天早夫人还跟她说,二丫一人坐拥锦苑,居然还去账房闹事,想要一个月500两例钱,这个数清皓子佩二人加起来都多!

朱艳不愿给,二丫竟然还大闹账房,最后硬是让她拿走了300两,真是岂有此理!

不多时,身着素色衫裙的苏漓从门外缓缓走进来。

或许是心里作祟,这次苏焕礼见到二女儿,再没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反而因为后者的贪婪产生一丝反胃之感。

“女儿给爹爹请安,之前治伤着实让爹爹破费了。”苏漓走到书桌前行过一礼,一脸歉然道。

苏焕礼不为所动,语气冷淡敷衍,“还有点良心,你来干什么?”

苏漓好似被苏焕礼的语气吓到,面容微微苍白,后退几步嗫嚅道:“女儿只是想来解释账房之事。”

“好好好!”

苏焕礼以为苏漓想狡辩,顿时气得笑道:“此事你娘已经跟我说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娘亲已经说了吗?!”苏漓大惊失色,“爹爹,事情不是娘亲说的那样,三百两真的太多了,我只要三十两够了。”

“嗯?”

苏焕礼听出不对劲。若是苏漓说自己没拿300两,他肯定不信。可他分明听出来,女儿跟自己所说的虽然都是例钱,但似乎完全不是一个话题。

苏漓低着头,眼泪如同珍珠般往下掉,断断续续地小声道:“二丫只要三十两,够了。不需要增加例钱,爹爹要忙生意,肯定花销很大,我怎么能那么浪费。我只拿了三十两……”

“你是说,你娘给你增加例钱?”

苏焕礼一头雾水,越听越迷糊,忍不住质问道。

苏漓仿佛吓了一跳,抬起头露出梨花带雨的脸,仿佛清晨沾满露水的白色花朵。

苏焕礼心弦触动,只要是个正常人看到这画面都会心疼,更何况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女儿。

“是…是李管家说的,我只让李嬷嬷拿了三十两,真是女儿自愿……爹爹千万不要怪娘亲。啊!不对,是……”

苏漓像是说漏了嘴,又不知该如何补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李管家如同雕塑般站在门口,嘴角微微翘起,同时心忍不住叹息。这傻丫头,朱艳根本不把她当人看,可她却还在想方设地维护她娘。

虽然方式似乎是弄巧成拙,不过却丝毫不妨碍他对苏漓产生浓浓的怜惜之情。如此善良单纯的丫头,算祁闲卿那老家伙没跟他说,他也会好好保护不让她受到伤害。

“好了好了,账房的事情爹知道了。丫儿别哭,你看这是爹爹从县城买来的云糕,带一点回去吧。”

苏焕礼面容冷色如冰雪般消融,又变成一个慈祥的父亲。

苏漓受宠若惊地接过食盒,黑宝石般的眸子立刻笑成月牙状,“谢谢爹!李嬷嬷已经在做午饭了,先生说节俭是美德,女儿要等到下午饿了再吃。”

“哈哈哈哈,好孩子,去吧。”

苏焕礼开怀大笑,送苏漓出门后,回到屋的神情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低声厉问道:“管家,到底怎么回事?!”

老管家慢条斯理地道:“昨晚大夫人去账房,先是将二丫的例钱从二百两提到三百两,然后全部取走,说是给二丫送去。看来,二小姐只拿到三十两。”

“她所言竟全是谎话,真是岂有此理!”苏焕礼又气又怒,“如此重要之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老管家低眉顺眼,丝毫不提之前苏焕礼被骗的愚蠢模样,低声道:“老朽正想说呢,结果二小姐来了,二小姐的意思是老爷不要怪罪大夫人。”

“不怪罪?”苏焕礼拍得书桌砰砰作响,“这是我老苏家,不是她朱艳的钱庄!管家……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老管家将头埋得更低了,“大夫人以前拿的数没多大,而且……老朽算说了,老爷也只会相信是老朽独吞的。”

啪!!

白瓷茶杯碎裂一地。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究竟是谁贪得无厌,竟然还污蔑二丫,满口谎言,她眼里可曾还有我这个夫君?!可还有苏家?!”

苏焕礼双目通红,怒到极点,几欲发狂!

可悲的是,这一股怒气决不能发到朱艳身去,否则苏家依靠朱家建立起来的绸庄生意将毁于一旦。

“老爷千万息怒,身体最重要啊。”李管家在一旁连忙劝解道,“您还有二丫呢,二丫她多孝顺啊。”

提到二丫,苏焕礼心莫名安慰,神情平静下来。

是啊,偌大一个苏家,至少还是有一个真正关心他的女儿。

李管家刻意提醒下,苏焕礼这一刻似乎找到了心灵的归宿,神色有了生机,仔细嘱咐道:“”

“那丫头太过单纯,若是一个人外出怕是被卖了都不知道。若我以后出远门,她一个人呆在西院我如何放心得下。管家,你多安排点心腹保护她。”

“好的老爷,那大夫人那边……”

李管家话说一半,苏焕礼神情微寒:“盯着她,她再欺负二丫一定要阻拦。等她攒够了钱肯定又会找借口出门,这次一定要查出个所以然来!”

苏焕礼这时才醒悟,一直让她丢脸难堪的不是二女儿,而是满口谎话的朱艳。

之前他赶走朱艳,心竟然产生了愧疚,一直在想如何弥补,是以朱艳一说账房之事,她立马相信了,该死的jiàn rén!

啪啪!

苏焕礼猛地甩自己两巴掌,眼神阴鸷,怀疑的种子在内心生根发芽。

——

“哎呀,二小姐你去哪里,急死嬷嬷了。”李嬷嬷一脸焦急地站在锦苑门口,看到苏漓回来立马问道。

苏漓掉了几滴眼泪,眼睛却不见红,反是笑道:“只是去外面逛了逛,奶娘嬷嬷我饿啦,赶紧吃饭吧。”

李嬷嬷见她神情如常,心松口气,“饭菜都盛好了,赶紧回房吃吧。”

苏漓笑得更灿烂了。

午膳过后,李嬷嬷正在收拾碗筷,厨房外老管家突然走进来问道:“李嬷嬷,二小姐可在院?”

看到老管家,李嬷嬷心担忧,撒谎道:“小姐已经午睡了,管家找小姐有何事啊”

李银耳朵微动,分明听到屋苏漓的呼吸短促,不在睡眠。他眯了眯眼,笑道:“既然小姐在午睡,老奴便不打扰了,这是老爷给的补偿,还请李嬷嬷等小姐苏醒后交给她。”

李嬷嬷闻言微惊,下意识结果李银手之物,低头一看立马大惊失色。

白银,五百两!

“放心,我今日已跟老爷解释清楚,老爷正生夫人的气。还让我日后好好照看二小姐,五百两是老爷给的,嬷嬷你放心收下吧。”

李银温声解释道,李嬷嬷顿时由惊转喜,“太好了!这下二小姐不用担心被欺负了。”

李银微微一笑,心道这位李嬷嬷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心善之人,处处都为二小姐着想。

“李嬷嬷,我平日在账房,若是二小姐以后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来告诉我。”李银交代道:“这也是老爷交代的。”

“一定!”李嬷嬷感激涕零,“管家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李银微微一怔,心苦笑,他算什么好人。虽说此次他本欲解释,但那是吃力不讨好,他和老爷的主仆关系哪里有夫妻亲近。还是二小姐歪打正着,才彻底让老爷清醒。

管家走后,李嬷嬷甚是欢喜,碗也不洗急匆匆地来到书房,对正在练字的苏漓说道:“小姐,大好事啊!”

李嬷嬷说清来事后,苏漓手笔停,心头冷笑。

看不出来,苏焕礼这个唯利是图的老家伙,竟还有如此柔软的一面,这样一来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动手了呢。

表面苏漓却是惊喜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爹呢。”

李嬷嬷看得呵呵直笑,说起来,二小姐还是个孩子啊。她之前对二小姐产生的种种忌惮,真是太不应该了。

第25章 杨威提亲

而在此刻,一辆装饰精致豪华的马车停在苏宅大门外,布帘刻着大大的杨字。 待马夫将车帘掀开,一位身着金色华服、一脸傲色的青年立时从走出。

啪!

青年一拍折扇,配其英俊的面孔,颇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气质。

“表妹,我杨威,如约来了!”

青年迈着大步子跨境苏宅,不多时宅内便传出“哎哟”一声。

杨威脚下一滑脸盘子着地,嘴皮子给嗑出血来,他爬起来抹了一脸血,神情逐渐扭曲。

“我草你奶奶个腿儿!哪个混蛋在路撒的石灰,还是云糕味儿的!”

“阿嚏!”

苏漓莫名其妙抹了抹鼻子,“谁在念叨我。”

堂屋内。

苏焕礼看着鼻青脸肿的杨威,满脸笑意,“贤侄走路要当心啊,若是破了相,可麻烦了。不知贤侄今日前来,可是来归还夜明珠的?”

杨威脸皮红都没有红一下,抱拳道:“舅父莫要开玩笑,夜明珠乃是县令大人之物。小侄哪里会有,今日小侄来不为其他,正是为了提亲!”

苏焕礼笑容一僵,拳头慢慢攥起,“贤侄这是何意?”

杨威似是根本没发觉自己引得苏焕礼不喜,继续说道:“去年我与子佩小姐一见倾心,还望舅父成全。”

“混账!”

苏焕礼狠狠一拍桌案,大声骂道:“小混蛋,你去年偷我苏家至宝,害我儿耽误一年仕途,今日竟还有脸来相亲?给我滚!”

杨威赔罪似的站起身,神情却依旧冷傲,笑道:“舅父勿要冲动,不如听听小侄带来的聘礼”。

嗯?

苏焕礼怒气一收,眉头微挑,缓缓道:“若是些不的台面的东西,可别想娶走我苏家女儿。”

杨威成竹在胸,傲然道:“相信只要舅父听了,定然会同意。”

……

半个时辰后,苏焕礼满脸复杂复杂。杨威心得意抱拳:“既然舅父已经答应,小侄这回去告知父母。”

“贤侄慢走。”

苏焕礼立即起身换了一副笑脸,内心忍不住感叹。

杨威韬武略清潭差多了,郡城才俊无数,这个草包落榜他丝毫不意外。但此子竟然走了狗屎运,在郡城抱一条大腿,因而谋得监察吏的差事,真是世事无常啊。

杨威到来的消息,第二天一早才传到西院。

“什么?表哥过来怎么不来看我?”

苏子佩一脸惊喜地从床跳起来,打扮一番要出门,却听丫鬟们说杨威已经走了,心不禁失落。表哥是不是已经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了?

朱艳眉头直皱,心暗骂。

“没用的废物!连郡城初试都没过,本想借他之手接触云京豪门,探得玉佩来历,看来没戏。”

李嬷嬷也听来消息说给苏漓听,苏漓毫不意外,表面却道:“算算日子,去年郡城初试的结果已经下来。杨威表哥没去云京,大概是落榜了吧。”

李嬷嬷闻言,顿时古怪说道:“应是如此,听人说杨少爷的才情起大少爷差远了。不过……杨少爷这次过来,似乎并不失落,反而喜气洋洋呢。”

苏漓沉默不语,一双黑眸深邃如海。

重生至今,她只改变了大哥苏清潭的命运。前世苏家无力贿赂李善宝,名额最终落在朱家少爷的头,大哥到第三年才被选。

而杨威巴结郡守小少爷,混了个不大不小的清河县监察吏,李善宝处处受其威胁,最终付出百味楼才保住乌纱帽。

看来不出数日,杨威要来迎娶苏子佩了。

苏漓嘴角勾出完美的弧度,她等这一场好戏很久了。

“奶娘嬷嬷,备车,我想去县城逛逛。”

苏漓突然开口,李嬷嬷先是一怔,随后又惊又喜地点头:“小姐你终于舍得出去逛逛了,马快到夏天,小姐连一身好看的衣服都没有,是该去置办一些,还有……”

李嬷嬷念叨着出了院门,眼角都湿润了。这可是二小姐第一次出门啊,想想从前在大夫人百般折磨下,二小姐连吃饱饭都成问题,如今终于过正常小姐的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不多时,李嬷嬷便兴冲冲地回来,后面还跟着李管家。

“二小姐第一次出门逛街,为保安全,老奴安排了两个护卫跟随。记得万事留个心,若是遇到危险,往百草堂跑。”

苏漓微微点头,“多谢管家爷爷,二丫会小心的。”

李银目光微闪,笑着点头,光从表面看,他还真看不出这丫头到底有没有接受祁闲卿的传承。

“驾!”——

车夫顺着一路吆喝,不到盏茶时间,车外的喧嚣声便由远及近,大了起来。

“小姐,我们这是赶早间集市了。路人太多,马车驶不过去,还是早点下车吧!”苏家车夫神情忐忑地提议道,头次接触苏家二小姐,他还摸不清后者性子。

苏漓闻声掀开车帘,扫过一眼便点头温声道:“是该下车,如此拥挤的道路,若是被马车占了,岂非仗势欺人。”

言罢,苏漓便速速下了马车,身形有些不稳,李嬷嬷连忙扶住。

马夫愣了愣,心对苏漓的感官大幅提升,二小姐竟如此善良,若跟三小姐那般,铁定少不了一通骂,让他直接冲过去。

让马夫在此地等候,苏漓二人顺着街道入了集市,光鲜华贵的衣着立刻让他们跟普通老百姓区分开来,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这是哪家小姐,长得可真是漂亮,跟仙女儿似的!”

“要是我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儿,是立刻死了也愿意啊!”

“去去去,做你的大头梦去!”

“那老嬷嬷我认得,是苏家的人,难不成她是苏子佩?”

“苏子佩我见过,哪有她漂亮……”

小声议论淹没在嘈杂之,却也有不少传入李嬷嬷耳,引得后者面带笑意,小声道:“小姐,他们都在夸你漂亮呢。”

苏漓面容一红,微微跺脚道:“嬷嬷,你不要再取笑人家啦。”

这一撒娇,顿时引得不少人看呆,撞到其他人身。

“哪个不长眼的小杂毛撞到你爷爷身?”

“你说谁是小杂毛?”

“说的是你,小瘪三!”

“我打死你个龟孙儿……”

场面一阵混乱,李嬷嬷连忙拽着苏漓离开,两人一直跑到rén liu较少的东街才停下。

“咦,嬷嬷你看,原来这里是百味楼,我早想来看看啦。”苏漓眼睛晶亮,竟是甩下还在歇气的李嬷嬷直接走了进去。

李嬷嬷喘了口气,无奈跟了去,“小姐,等等奴婢。”

至于那两个护卫,早在集市里走散了。

早晨的百味楼颇为清冷,只有些住店的在享用早膳。苏漓刚坐下,一脸机灵地小二屁颠屁颠地跑来,热情道:“客官要来点儿什么,咱们酒楼的菜可是出了名的好吃啊。”

苏漓眼睛发亮,“可有什么招牌菜?”

小二立马回道:“当然有啊!要说最近咱百味楼好吃的,当然是百叶飘香!客官要不要来点尝尝?”

“那两份百叶飘香,还有招牌菜全部一遍。”

“得咧,客观稍等!”

小二下去后,李嬷嬷才刚刚爬二楼,看到苏漓后匆匆跑来,抱怨道:“小姐你等等老奴,老奴年纪大了,跑不快。”

“知道知道。”苏漓语气娇软,“奶娘嬷嬷肯定也累了,赶紧坐下来歇歇。我点了很多好吃的。”

“小姐不会点太多吧,我们两个人,若是吃不下可浪费了。”面对自家小姐第一次点菜,李嬷嬷不出意外地担忧起来。

“放心吧,奶娘嬷嬷,吃不下还可以带回去嘛。”

苏漓如此一说,李嬷嬷顿时更加担心了。

“菜来咯!”

这时,店小二一声吆喝,拖着大菜盘子过来。

李嬷嬷看到托盘的菜,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客官,这些十道菜便是本店的招牌了!分别是五香烤山猪、宫保鸡丁、金香鱼串……百叶飘香!”

一眨眼的功夫,八仙桌放得满满当当。苏漓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李嬷嬷苦笑一声,小姐动了筷,这些菜想退也退不了,还是吃吧。

吃着吃着,李嬷嬷便发现自家小姐着实浪费得很,每一道菜只动一两筷子,将菜品破了相却又不吃,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苏漓尝过最后一道山猪肉,抿过一口清茶,目光湛然。

百味楼能在县城称霸,的确有其资本,这些菜算是放在郡城,也能吸引不少顾客。不过,起前世相公教给他的种种佳肴,还是差远了。

苏漓微微一笑,目光落到那所谓的百叶飘香。李嬷嬷正巧夹过一块塞入嘴。

下一刻,李嬷嬷双目瞪大,惊疑不定地小声问道:“小姐,这…这不是您的粽子么,怎么成了百味楼的招牌菜?”

盘的百叶飘香,乃是一团团装饰复杂的饭团,几乎看不出做法,样貌也和粽子相去甚远,但味道肯定错不了!

而且,这一小盘总量不过一个粽子的饭团,竟然卖得一两银子的高价,简直是暴利!

第26章 音蛊

李嬷嬷突然想起,老爷之前突然不让苏漓继续做粽子的吩咐,顿时心头一凛,不再言语。

“若是能用区区小菜,换得大哥前途光明,我不做它又如何?”

苏漓神情轻松地俏皮道,李嬷嬷被她提醒,顿时想清楚前因后果,心一阵战栗。

小姐她想得要聪明得多,早想到了这一点,还是说……所谓的粽子,根本是小姐故意抛出来的筹码?

之前数月发生之事,如同浮光掠影般从李嬷嬷眼前闪过,她一直都在苏漓身边看得最是清楚,可却没看到刻意的痕迹,仿佛这一切只是巧合。

若这一切都是小姐刻意,那二小姐真是太可怕了,说不定连她都被算计在内。李嬷嬷不敢再想下去,她害怕,潜意识她更愿意相信小姐是一个天真可爱、毫无心机的善良之人。

“不会,小姐两次重伤,身不由己。若真如我所想那般,小姐定不会让自己陷入那般险境。”

“奶娘嬷嬷,你怎么流汗了?这里很热吗?”苏漓怪道。

李嬷嬷顿时惊醒,勉强笑着擦去额头的汗,“吃太多了,是有些热。”

“那打包回去慢慢吃吧,奶娘嬷嬷肯定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可不能浪费呀。”

看着苏漓人畜无害的温暖笑容,李嬷嬷心头的惊悸缓和不少,脸也露出往常的笑容。

“都听小姐的。”

一顿饭钱,花去足足三十两,付钱的时候李嬷嬷心里直滴血,若是让她做菜给二小姐吃,三十两足够吃三个月了。

“奶娘嬷嬷,现在集市散了,你让车夫把马车牵来,我去那边看看。”

苏漓指着百味楼对面的小商铺说道。

“那小姐你呆在商铺,千万不要乱跑,我马来。”李嬷嬷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放心吧嬷嬷,几步路而已,也没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呀。”

苏漓眨了眨眼睛说道,李嬷嬷心头失笑,将方才的可怕猜测抛在脑后,如此天真的小姐,她怎么老是会将她往坏处想呢。

李嬷嬷走后,苏漓笑容一敛去,迈步向百味楼对面的商铺走去,准确来说,是向商铺外两个装异服的兄妹走去。

她一靠近,兄长模样的少年立刻抬头,露出亲切的笑容:“小姐长得好生漂亮,我与舍妹家门不幸,流浪至此,还望小姐大发善心,让我给妹妹买点吃的穿的。”

在男子背后,长着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的小女孩目光怯怯地盯着苏漓,看去不过十岁大小。

苏漓一副动了恻隐之心的模样,温声说道:

“没想到你我不过一般大年纪,生活竟如此困苦。你妹妹才十岁,如何能跟你吃苦流浪。这样吧,我花五百两买了你摊位的所有东西,你们兄妹拿着钱去做点小生意好好过日子吧。”

方渊顿时愣住,怔怔地看着苏漓不施粉黛的清秀面容,这世竟然有如此纯真心善之人么?

从南疆国一路到大函国,他们兄妹什么穷凶恶极、艰难险阻没遇过,唯独苏漓这样的,他还是头一次碰到。

“哥哥,你都看呆啦!她那么好看吗?”

妹妹方铃没好气地推了一把哥哥,方渊顿时回神,却发现脚下空空,摊位已经被苏漓收走,取而代之的是一袋装的满满的银子。

“哥哥,我们这样骗人真不好,那个姐姐把身所有钱都给我们了。她会不会被家人责骂呀?”

方玲抽了抽鼻子,担心道。

方渊冷哼一声:“富家小姐哪里会在乎区区五百两,说不定这只是她手九牛一毛而已,你可千万不要被骗了,这世哪有什么好人。”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慢慢经过,旁边跟着一位老嬷嬷。

“小姐你糊涂啊,这可是下个月的例钱,你怎么能送人呢,买了那一堆破烂,我们下个月吃什么……”

声音渐渐远去,方玲呆呆地听完回神,不由嘀咕道:“哥哥的话也不能全信嘛。”

“哼,意外罢了,那个女人自作自受,跟我们无关。”

方渊面容冷硬,手却攥得紧紧的,早已冰冷的内心仿佛有了动摇。

回到苏宅,李嬷嬷已经没脾气再去埋怨苏漓,一个人下去收拾打包的饭菜。

光线明亮的书房,苏漓拆开脏脏的包裹,轻轻夹住一枚黑色的贝壳放在桌面,其余所有都被她扔进废纸筐。

苏漓盯着泛着黑色光泽的温润贝壳,眼睛发亮。

她前后做足戏为的是此物。算是付出再多十倍的代价,她也会想方设法弄来,甚至不惜杀人!

南疆擅长养蛊,那两兄妹虽是南疆之人,却没能认出这黑色贝壳,分明是一只陷入假死状态的蛊虫。

“蛊名‘音相识’”苏漓暗暗忖度,“没想到前世百面真人的成名蛊虫,今生会落到我手。”

相传此蛊炼制条件苛刻,天地间仅存一只。能模拟任何一个听过之人的声音,模拟动物叫声更是轻而易举。

“笃!笃笃!笃笃……”

苏漓有节奏地敲击贝壳表面,足有半刻钟。

突然——

啪!

黑色贝壳从裂开一丝缝隙,而后轻轻打开,露出其光芒黯淡的蛊虫,发出“咕咕”的叫声。

这只蛊虫显然十分虚弱,需要喂养。

苏漓露出淡笑,轻声哼起音调独特的歌谣,歌声蕴含独特的韵味。

蛊虫皱巴巴的身体立刻变得稍微充盈,散发出白玉般的光泽。

“音相识”是声音蛊,以声音为食,但也不是什么声音都吃,它只吃自己喜欢的音调。苏漓现在哼唱的正是前世百面真人发明的喂蛊歌谣。

多了一只宠物,苏漓每天的生活变得更加充实,除了要读书识字、修炼,每天都得哼歌。李嬷嬷虽然怪小姐为何突然喜欢唱歌了,但也没有多问。

在这样繁忙的日常下,苏漓终于将《鬼谷冥经》修炼到第三重。第二重到第三重似乎是一道坎,苏漓只觉体内脱胎换骨,内气平添三倍,根基之前世扎实不知多少。

“原来前五重心法,都是用来打熬根基,我前世根基全无,难怪会走火入魔。”苏漓喃喃自语,让李嬷嬷烧了热水洗澡,除去突破挤出毛孔的油脂。

从屏风出来后,在外拿着衣服等候的李嬷嬷顿时看得眼睛都直了。

“小姐,你…你又又……变漂亮了!”

李嬷嬷看得直吸气,差流口水了,小姐似乎一夜之间长高了不少,而且五官变得更加深邃完美。那脸水嫩嫩的皮肤,跟能掐出水来一般。

“人说女大十八变,小姐的变化何止十八变,简直跟换了一个人!”

唯一美不足的是,身被鞭打的疤痕依旧像蜘蛛般爬满苏漓全身。

李嬷嬷一边给苏漓穿衣服,忍不住悲从心来,直掉眼泪。多么完美的小姐,身却有如此多伤痕,真是老天爷不长眼啊。

“嬷嬷,别哭呀,以后我都不会再挨打了,嬷嬷你该为我高兴才是。”

苏漓安慰李嬷嬷,眉头却皱得紧紧的,若是知道玄功三重身体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她绝对不会这样草率突破,希望祁闲卿别看出什么来才好。

辰时,苏漓来到学堂。祁闲卿果然被吓到,苏清皓更是看呆了,自家姐姐真的是仙女还好看啊。

放课后,祁闲卿将苏漓单独叫道一边,犹豫半天,才问道:“二丫,你是否突破到第二重了?”

苏漓微微一怔,顺水推舟道:“徒儿也不是清楚,只是睡了一觉,今天早起来变成这样,把李嬷嬷吓了一跳呢。”

祁闲卿听得又惊又喜,又忍不住皱眉,小声念叨着:“不应该啊,难道这是体质带来的好处?”

“师父你说什么?”苏漓眨了眨眼睛,装糊涂道。

祁闲卿回神瞥见自家徒儿惊人样貌,他竟然也险些心动。

“坏了!你这般模样足可祸国殃民,易生事端。”祁闲卿头疼不已,嘱咐道:“这几日我出去一趟,为你求一本易容之术,将容貌掩盖一二。你在家自己好好读书,不要外出。”

祁闲卿本以为苏漓会拒绝,毕竟她正值豆蔻年华,谁不想让自己美貌被他人知晓,谁知苏漓一口答应。

苏漓正愁没借口易容,如此一来,易容之术便有了很好的解释。祁闲卿还真是帮了大忙。

祁闲卿离去后,苏漓回到锦苑果真不再外出,李嬷嬷稍一走神盯着苏漓的脸看,颇有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味道。

“小姐要寻的植株,今日终于让我找到了一株。”

过了几天,李嬷嬷喜滋滋地捧着一捆像是鸡毛掸子般的金huáng sè植株走进来。早在月前,苏漓丢给李嬷嬷一本亲手画的画册,让她留意面的植株。

苏漓抬头定睛一看,惊喜不已,“原来是芝麻,这下可以做麻团卖了。”

“什么麻团?”

李嬷嬷一头雾水,苏漓却已开始处理芝麻,将面的包着芝麻粒儿的剥出来晒,李嬷嬷回过神立马来帮忙。

第27章 麻团(情人节快乐!)

花了两日时间晒干芝麻,苏漓又拿出次做粽子的糯米磨成粉晒干。 这才着手将白芝麻和黑芝麻分开,黑芝麻和糖做馅儿,白芝麻炒熟放在一边。

让李嬷嬷弄好糖水后,苏漓将糯米粉倒入其,和成软硬合适的糯米团,团圆捏实,再捏成小碗状包馅儿,重新包好后粘层水放入芝麻盘。

李嬷嬷在旁边,看着自家小姐行云流水般的做菜技巧,早傻了眼。

二小姐小时候做的都是洗衣砍柴的活儿,从没进过厨房,怎么会如此熟练,难不成……这是所谓的天才?

李嬷嬷发呆的片刻,苏漓已经将剩下的麻团全部做好,差最后一步炸了。

“还要炸?那得多费油啊,而且还危险,小姐不如让我……”

苏漓摇头没有让开,“这些都要拿去卖的,嬷嬷若是没掌握好火候,起飞前功尽弃。”

“拿出去卖?”李嬷嬷惊呆了。

“我次送给那对可怜兄妹五百两,是有些冲动。不过,我还可以卖东西赚钱嘛。”苏漓拿着锅铲俏皮道。

“这看去一点也不好吃,能赚钱吗……”李嬷嬷心担忧,却没出口打击。

二小姐是有些天赋异禀,但也不可能每次都成功,次粽子很惊艳,这次的麻团长得果真跟麻子脸似的,看去可一点都不美。

倒下三小碗油,李嬷嬷负责烧火,过了片刻油温便有四成热,苏漓立马将所有麻团都倒进去,噼里啪啦的油炸声不绝于耳。

苏漓面不改色,待得油温升至六成,麻团一个个浮起,她用锅铲轻轻按压,反复几次后,麻团鼓起不再被压扁,颜色也由原来的苍白变得金灿灿的。

小心翼翼地捞起麻团盛盘,李嬷嬷凑过来看,顿时忍不住发出惊叹:“怎么会变得如此漂亮,金灿灿的似乎里面还透光,而且好圆,跟金色的大珍珠一样。”

苏漓微微一笑,等麻团沥干油,将他们一个个装入篮子之,顺手拿起一颗咬一口,香甜的味道顿时逸散而出,李嬷嬷看得直吞口水。

“嬷嬷也吃吧,吃完拿去镇卖,麻团要是冷了可不好吃了。”

李嬷嬷连忙摆手,“我怎么能吃,这可是小姐要拿去换钱的。”

苏漓不为所动,李嬷嬷只能接下,小心翼翼地吃一口,这一吃停不下来了,几乎是伞两下把一整个儿麻团塞进了嘴里,一边含糊着说道:“太好吃了!太香了,小姐,这拿去卖肯定能赚钱!”

“那麻烦李嬷嬷跑一趟了。”

苏漓把篮子一递,又交代数句后,李嬷嬷才将信将疑地离开锦苑。

与此同时,杨威又来到苏宅,他身后一群家仆抬着一箱箱聘礼。

“什么味道这么香?”

杨威嗅嗅鼻子,只觉得口水迅速分泌。这时,李嬷嬷一脸心不在焉地从锦苑出来,杨威立刻喝道:“那边谁的嬷嬷,给我过来!”

李嬷嬷却根本没听见,一路匆匆地走出苏宅大门。

杨威气得差点鼻子都歪了,如今连苏宅的老妈子都敢给她脸色看了?

“哼!没人带路,我自己去找。”杨威回头吩咐道:“你们把这些全都搬去主院,我随后来。”

说完,杨威自顾自地循着香味走了,留下一干家仆面面相觑。

刚做完麻团,香味还很浓郁,杨威几乎没花力气找到锦苑的院门前。

“怪,我记得这院子没人住,难不成是苏家来了贵客?”

杨威一脸好,也不让人通报一声,直接大摇大摆地入了锦苑的大门。门边护卫一看是杨家的大少爷,纷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做没看到。

他们都听说杨家要和苏家联姻,说不定杨威马成了苏家的姑爷呢。

锦苑被朱艳精心布置过,每一棵树每一株花都是名贵而高雅的品种,尽显锦苑美好之态,杨威看得连连惊叹,苏家果然要他杨家富裕,这样的院子杨家根本看不见。

如此一来,杨威更加好住在这里的究竟是何许人也。

穿过清风温润的长廊,杨威来到藤蔓茂盛的庭院内,他站在门口,顿时被眼前如画般的场景惊呆。

只见清幽庭院之,摆着简单的石桌藤椅。

在藤椅,一个长得天仙女还有完美的女子半躺在藤椅,长长的衫裙拖在地,女子手拿着书卷,眼眸微闭,好似已经睡着。

光是那完美的侧脸,已是的杨威沉陷其无法自拔,眼满是痴迷之色,早忘记来苏宅的目的。

“这世竟有如此美艳绝伦的女子,我杨威若是能娶到她共度良宵,算是立刻去死也值了!我以前还觉得苏子佩容貌尚可,可如今见到她,苏子佩如同糟糠般,简直难以下咽!”

杨威激动地无法自已,却没莽撞得闯进去,生怕惊扰到仙女,让其在他眼前飞走。可他粗重的呼吸声,终于还是让苏漓从浅睡苏醒。

嗯?

苏漓一睁眼看到门口猪哥相的杨威,顿时心头叫遭,神情微冷。

杨威怎么会来这里,以此人好色无耻的性子,怕是会直接询问苏焕礼,甚至改向她提亲!

苏漓眼眸光急转,片刻后,她忽地展颜一笑,露出魅惑众生之姿。杨威激动地差点晕过去,正要开口说几句绉绉的话,谁知鼻间热流涌动,竟是直接流鼻血了。

“糟糕!”

杨威落荒而逃,留下一地血水。

苏漓莲步轻迈,从怀里掏出黑色贝壳放在血迹旁,贝壳的蛊虫问道血腥味,立刻从里面爬出来,开始吸食地的鲜血,与此同时一道道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蛊虫体内发出。

“美人……好吃,仙…仙子……”

这声音赫然与杨威一般无二!

苏漓双眼微微眯起,待得蛊虫将地鲜血拾掇完毕回到黑色贝壳内,才拾起贝壳转身回房。

计划,或许需要稍微改一改了。

主院门口,一群神态焦急的杨家家仆看到杨威过来,顿时齐齐松了口气。

“少爷,你终于来了!再耽搁下去要过时辰了!”

“少爷,你怎么流鼻血了?”

“少爷你没事吧?”

一群家仆七嘴八舌地来,杨威不耐烦地一挥手,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都给我闭嘴!”

空气瞬间为之一静。

杨威擦了擦鼻子,带着家仆走入主院,立刻换一副温尔雅的面孔。

苏焕礼早在屋内等候,见杨威来晚了,也没露出不喜,反是笑道:“贤侄果然守约,今日奉来聘礼,我这让子佩过来。”

“慢!”

杨威一手拦住苏焕礼,起身整了整衣衫,说道:“舅父,其实今日小侄前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苏焕礼依旧满脸笑容,“贤侄请说。”

“今日贤侄误入锦苑。”

第一句话说出口,苏焕礼的脸色变了。

“见到一位画仙子还要完美的女子,敢问伯父那是谁家小姐,我好去认识一番。”

苏焕礼笑容渐渐消失,语调渐冷,“杨少爷,你已经有我家子佩,这时再打听其他女子,怕是不妥吧?”

“伯父此言差矣,男人三妻四妾,实乃正常。我观伯父不也娶了二房么?那贤侄一次娶两家小姐又有何不可?”

苏焕礼差点气得吐血,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无耻的混蛋。二丫如今是她的心头肉,他怎么也不可能让她嫁给杨威这个人渣。

再者说,二丫在做菜的天赋无人能及,光是粽子让百味楼收入暴涨三成,若他以后真的接手百味楼,还要靠二丫的帮忙才行。

想到此处,苏焕礼冷笑道:“实不相瞒,住在锦苑的正是老夫的二女儿。”

杨威目光顿时变得灯泡还亮,是苏家的儿女那好办了,他完全可以不娶苏子佩,娶她!

“但杨少爷可记得你与子佩拿了我苏家夜明珠,还嫁祸到另一人身?”

苏焕礼此言一出,杨威立时如遭电击,面色发白道:“难不成……”

“不错!”

苏焕礼毫不留情地戳破杨威最后一丝幻想,“你与子佩陷害之人正是她!为此,我二女儿平白蒙受不白之冤,甚至糟了家罚。凭这个,我也绝不会将二女儿嫁给你!”

杨威脸色早已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好不容易遇到梦仙子,没想到他早与她有了瓜葛,还是情况最恶的那种。

“看来杨少爷需要好好考虑一番,聘礼老夫不能收,先带回去吧。等哪一天杨少爷想通了,再来也不迟。管家,送客!”

站在门外偷听的李银暗松口气,连忙过来说道:“杨少爷,请吧。”

杨威失魂落魄地走了,苏焕礼气得甩了好几个茶杯才缓过气来,阴沉道:“他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苏家儿女是他想娶娶,想换换的吗?!真是岂有此理!”

苏焕礼生气,还有一个人他更气,甚至几乎要气得吐血三升。

“什么,老爷竟然要把子佩嫁给杨家那个小混蛋?”

朱艳犀利的目光刺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苏子佩,苏子佩顿时低下头来,一句不吭!

面对女儿默认的姿态,朱艳顿觉五内俱焚,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她斥退丫鬟后,紧紧抓住苏子佩的手,狠狠拍道:“真是气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娘为了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你竟然想嫁给杨威那个人渣!”

第28章 误会(新春快乐~)

“娘,杨表哥有哪点不好?他现在做了大官,我做官夫人,不用看任何人脸色,有什么不好?”苏子佩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啪!

手心传来钻心的疼痛,苏子佩抬头迎娘亲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她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趋炎附势、结交权贵都是娘亲交的,可为何娘亲是不认可她的决定。

“娘,我不服!娘也不是官家出声,难道还能找到杨威更好的夫君?若是有,请给娘亮出来看看,否则今日我定要嫁给杨表哥!”

朱艳心头怒到极处,甚至产生杀人的念头。她看到四下无人,更无任何被偷听qiè ting的痕迹,心瞬间做下一个决定。

看到娘大白天把门窗都关,苏子佩一脸疑惑:“娘,你在干什么?”

这时,朱艳已经摸到暗格,从梳妆台地下拿出那枚玉佩。苏子佩惊道:“娘,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见你拿出来过。”

“这关系着你的未来。”

朱艳说出第一句话,突然感觉全身都放松下来,原来将秘密分享出来的感觉如此轻松。她独自背负这秘密十多年,身体都要被压垮了。

半个时辰后——

苏子佩捂着小嘴,陷入极度震惊之,她根本没想到娘亲这些年神秘兮兮的,全都是为了她。她更没想到,苏二丫竟然不是娘亲生的,而且她的来历竟然如此不凡!

“娘!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能嫁给杨威,否则以后还怎么嫁给王爷将军!”

苏子佩顿时慌了,有了飞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她脑子坏了才会嫁给杨威那个草包!

“放心,我来想办法。现在咱们娘俩一条心,事情好办多了。玉佩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若是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谋划,危险了!”

朱艳仔仔细细地叮嘱道,苏子佩点头,目光坚定,“放心娘,等我做了王妃,一定让娘享尽世间荣华富贵!”

“好!好!”朱艳眼眶湿润,“佩儿是娘的好女儿!”

朱艳匆匆去主院找苏焕礼,谁知走到一半便得到杨威改变主意,提亲取消的消息。这无疑让他大为惊喜,立刻原路返回告诉女儿消息。

另一边,老管家来到锦苑,也被苏漓的样貌吓得半条老命都去了。

“看来二小姐已经跟随祁闲卿修炼,这到底是什么gong fǎ,竟然会让二小姐变得如此漂亮,难怪那杨威把持不住,当场变卦。”

“管家爷爷,杨表哥真的是这么说的?”苏漓一脸忧愁,嘀咕道:“可师父说我不能嫁人的。”

苏漓声音虽然如同蚊蝇般细小,但还是被有修为在身的李银听了去。

“祁闲卿让二小姐维持处子之身,看来是正派gong fǎ。若真是合欢一派,那老家伙应该十分乐意小姐与男子苟合才对。”

李银心稍安,这时李嬷嬷一脸惊喜地挎着空篮子从外面进来,大声说道:“小姐,我按照你说的法子去镇卖麻团,果然很快卖光了!利润足有三两银子,我们不用挨饿了!”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苏漓故作惊喜,心却道李嬷嬷你来的正是时候。

“什么麻团?什么挨饿?”李银一头雾水,旋即惊怒交加,“二小姐,难不成大夫人她又把五百两银子全都拿走了?”

“管家,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漓还没说话,李嬷嬷先解释道:“二小姐她心太善了……”

听完李嬷嬷讲的来龙去脉后,老管家顿时哭笑不得,哪里有人施舍到连自己温饱都顾不的,二小姐真是太乱来了。

不过,若非如此,也不会有麻团的出现,如今老爷心智不坚,正需要麻团还巩固巩固。

想到此处,李银问道:“二小姐,麻团可还有多的?我带回去给老爷尝尝。”

苏漓见李银勾,顿时笑道:“麻团全给李嬷嬷去卖了,不过材料还有很多,我这去现做一些,管家爷爷稍等片刻。”

“呵呵,我也来打个下手吧。”李银笑得极为慈祥,“老奴还从没亲眼看过二小姐下厨呢。”

苏漓目光微闪,表面却带着一丝炫耀的口吻道:“那管家爷爷你看好吧!”

李银哈哈大笑,心却道:这丫头,在做菜的时候倒是流露出平时难得一见的自信。倒不像是故意如此……

他李银当年行走江湖,自是练极为敏锐的嗅觉,这数月来的种种巧合让他看出一丝不寻常,但却始终察觉不到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祁闲卿,这个老家伙太过神秘,手段定然也高超,我察觉不到,也是应该的。”

李银心轻轻叹气,当时在西院动手的时候,他看出自己和祁闲卿的察觉,若真与他打起来,自己定然不是对手。

厨房内重新飘出麻团独有的香味,李银在一边看得直吞口水,他走南闯北吃过不少美食,却没一个得二小姐亲自下厨。

如此一想,呆在苏宅却是幸运,至少口舌之欲十分满足。

“二小姐,你这样的手艺,足够去大酒楼担当大厨,真是了不起啊!”尝过麻团后,李银惊叹道。

苏漓羞涩一笑:“管家爷爷说笑了,我还差得远呢。而且师……先生肯定不会让我去厨子……”

“哈哈,老奴开个玩笑。”李银摸去满嘴油光,笑道:“小姐辛苦了,老奴这把麻团给老爷送去。”

“无妨,那管家爷爷再见。二丫要去读书了。”

李银笑呵呵地起步离开,心却在想着如今“苏二丫”这个名字跟二小姐真是太不搭调了,是不是该建议老爷重新给二小姐取个名字,不然到外人前都说不出口呀。

书房内。

“这是二丫最新研究出来的麻团?”苏焕礼一脸惊喜地拿起一颗麻团,下打量,“如此圆润似珍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二丫她真是厉害。”

李银接着又将苏漓拿五百两做好事的事情说了,苏焕礼的脸立刻黑成锅底,“这丫头,心思也太单纯看,祁先生到底是怎么教她的,说不定那对兄妹是骗子。”

“老爷,有失必有得,若无此事,何来麻团?”

李银在一旁圆场,苏焕礼神色由阴转晴,朗声笑道:“说的没错,这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如此说来,算李善宝那老家伙将所有厨子都撤走,我也不用担心了,二丫真是我苏家的宝啊,杨威那小子如何能配得他!”

“是极!”

李银附和,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这下算杨威出再多的价码,老爷也不会答应了。

经过几日的发酵后,大苏镇县城渐渐开始流行起一个名字叫做“麻团”点心,每日李嬷嬷前去大苏镇集市都会被一大群人围住,根本不用吆喝,麻团会被qiǎng gou一空。

一辆马车陡然从集市经过,坐在其的李善宝一脸愁丝,但还是被那边的热闹吸引过去,不禁问道:“师爷,集市那边如此喧闹,到底发生了何事?”

在一边随着马车走的师爷立马下去过问,不多时便过来,细细说道:“是一个老妇人正在卖叫做‘麻团’的点心,这几日集市都是如此。听说,此妇人一开始过来集市无人问津,但她掀开篮子不蒙的布后立刻吸引了大量人围观。”

李善宝被说得饿了,不由问道:“那麻团可还有了,你去买些过来我尝尝。”

“早被抢光了。”师爷一脸苦笑,“属下方才还想买点过来,谁知那麻团竟卖三百一个,即便如此买的人还是络绎不绝,甚至有人出高价从他人手里购入。”

李善宝惊不已,“竟有此事,倒跟次世城酒楼的粽子风波有些相似,你去查查,那老妇人是何来头。”

“遵命!”师爷立马匆匆下去忙了。

如此场景不仅发生在县府,还有朱家、杨家……等他们查出老妇人的来历后,都不约而同得傻眼,竟然是苏家某个小姐随手制作的点心?!

“不对劲,次世成的粽子也来自苏家。”李善宝立刻察觉出不对,将侄儿李卫喊来。

不多时,满头大汗的李卫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踏进屋,“叔叔,你这么急换我来有何事?”

“卫儿,我问你。次从苏家拿来的粽子食谱,究竟是谁人开发的?”

李卫闻言苦笑不已,“这侄儿哪里知晓,那苏家管家也是精明,对此事只字不提。不过能想出如此食谱的,定然是经验极为丰富的厨子。不然不可能想到用箬叶这等从未用在厨艺的食材。”

“错!大错特错!”李善宝冷哼道,“若是我所料不错,发明食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焕礼的女儿,苏子佩!”

苏漓被赶出苏家后,又重新回去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以至于到现在众人都以为,苏焕礼只有一个女儿苏子佩。

“什么?!”李卫大惊失色,“那可遭了,我听说杨家已经去苏家提亲了,难不成已经得到消息?”

“一定要阻止杨家!”

一提到杨家,李善宝将椅把捏的咯咯作响,“杨家的小混蛋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好心好意举荐他去郡城,他竟然一回来给我下通牒,逼我让我百味楼的产业!他以为自己傍严郡守的公子,我不敢动他了?!”

李卫却没李善宝的胆子,一脸担忧道““叔叔,我听说严郡守的小公子十足纨绔,我们暂时不要招惹为妙。”

“自然不能正面冲突,你叔叔我活了这么多年,岂能没这点眼色。”

李善宝没好气地说道,“不过,给杨家找麻烦还是很简单的。卫儿,你立刻把苏家的消息散播出去,特别是朱家。百味楼的厨子你许重利。让他们全都回乡一段日子,隔壁县城的新酒楼开了之后再让他们回来。他们不是要百味楼吗?我给他们!”

第29章 刺杀

“好办法,我们看他们三家狗咬狗,叔叔真是睿智!”李卫兴奋地拍了一记马屁,立马下去安排。

在李卫的刻意推动下,关于苏家做菜天才少女的消息,顿时传得满城风雨。一时间暗流涌动,杨、朱、苏家都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到底是谁干的,谁把消息传出去的。”苏焕礼大怒,同时又松了口气,“幸好外界对二丫一无所知,把事情都推到子佩身,可这件事迟早都得暴露,管家你可有应对之策?”

李银眉头紧皱,分析道:“散出消息对朱家和杨家都没有半点好处,我看应该是县令大人鱼死破之举,现在朱家和杨家应该我们更急。”

苏焕礼神情一凛,“看来他们很快要登门拜访了。”

“老爷,两面人最难做,不如从浑水摸鱼,捞捞好处。”

苏焕礼目光落到李银身,像是重新认识他一般,在他印象,老管家不该如此聪慧才是。

李银心头微惊,意识到不妙,立马补救道:“这些话都是大夫人分析的,她似乎不想让三小姐下嫁给杨家。”

“我苏家的主还轮不到她来做主!”苏焕礼脸色顿时狰狞起来,“以后夫人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用听,听清没有?”

“是,老爷。”

李银低眉顺眼,心安宁。大夫人的确有跟他提起子佩不愿出嫁之事,但只是旁敲侧击,并没有他说得如此露骨。

不过这些对老爷来说都是次要的,老爷想要一个可以整治夫人的借口,他只是帮个小忙而已。

翌日一早,朱家和杨家的马车几乎是同时在苏宅大门前停下来,两家家主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有先提起话头,而是埋头各自匆匆赶往苏家主院。

大量苏家的守卫将苏宅主院团团围住,这其除了去送午膳的丫鬟,连朱艳都没机会接近。直到傍晚,两家家主才各自带着莫名神情离开了苏家。

杨家却有两个人留下来,正是苏焕礼的妹妹苏月珠和她的儿子杨威,苏月珠下嫁杨家还是一代的事儿。

“哥哥,我也好久没回娘家住了,不如这两日我和小威逗留几日罢。”

苏月珠脸挂着亲切的笑意,苏焕礼不由想起儿时苏月珠撒娇的模样,虽然明知苏月珠是何目的,他还是心头一软,答应下来。

“西院还有厢房空着,你们选个客房住下吧。”

“谢谢哥。”苏月珠甜甜地叫了一句,她不过三十出头,容貌保养得极好,和二十岁的妙龄女子差别不大。

“谢谢舅父。”杨威也在后面行礼,一副温尔雅之貌,眼睛却在不时地乱飘,似在寻找某个人的倩影。

苏焕礼见状立时神情微冷,严厉警告道:“杨威侄儿,你莫要再去锦苑。月珠你也是,前段日子二丫不慎重伤刚好,需要静养。”

“二丫,难不成是哥哥的二女儿?”苏月珠满脸惊讶,“那个小丫头怎么住到锦苑去了?”

苏焕礼轻咳一声,没有解释,苏月珠只能带着儿子先行离开。

西院的厢房很多,都被负责打扫的丫鬟收拾得极为干净,苏月珠安顿下来后,立刻开始询问儿子锦苑之事。

“娘,孩儿之前不是说过吗,苏家有个仙女!只是孩儿没想到她竟然叫二丫这么土的名字。”一提到美女,杨威脸色都兴奋起来。

“没出息,一个女子让你着迷成这样。”

苏月珠责骂道,语气却不见严厉,“你想娶她,以后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立刻把苏子佩娶回家!”

“孩儿知道了。”一提到苏子佩,杨威顿时失了兴致,垂头丧气道。

苏月珠一阵无言,她这个宝贝儿子什么都好,是太过好色。本来这也没什么,可他却因好色误了杨家的正事,让杨家在谋夺百威楼失去先机,从而造成如今三家鼎立的尴尬局面。

李善宝把整个大苏镇的厨子都遣散回乡了,酒楼帮工有不少,可能担当主厨的却一个都没有,会做美食的苏子佩成了唯一的救星。

可以说谁得到苏子佩,谁能从百味楼摘取最大利润!

“小威。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你若是做了大官,什么女人娶不到?”苏月珠忍不住劝道,“你娶了苏子佩,整个百味楼都是你的,苏家对你百依百顺,苏二丫还跑的掉吗?”

“是啊!”

杨威如梦初醒,恍然大悟,他紧紧抓住苏月珠的手说道:“娘我想通了,等我娶了苏子佩后,将她的食谱全都骗过来再休了她,然后娶二丫表妹为正妻!”

杨威说着,兴冲冲地去找苏子佩了。

苏月珠顿时目瞪口呆,儿子怎么会对苏二丫执念如此之深,她印象的二丫不过是个又丑又瘦的黑丫头,不管这些年再怎么变化,也不会变成仙女吧?

不过她却没多言,好不容易让儿子主动去追求苏子佩,还是先不要打消他的积极性为妙。

没过多久,杨威一脸怒火地回到客房。

“娘,孩儿没见到子佩表面,大舅母拦着我不让进去,说是子佩表妹在学刺绣,不宜打扰。”

正在床边小憩的苏月珠睁开眼,在一旁按摩服侍的贴身丫鬟立刻起身,出去将门缓缓带。

“我倒是忘了,哥哥娶的是朱艳,朱家是苏子佩的外婆家,形势对我杨家十分不利啊。”苏月珠想到这一点,不由眉头直皱。

女儿跟娘亲近,这样一来,苏子佩必然更加倾向于她娘,算威儿成功了,杨家依旧处于弱势。

“难怪夫君交给我任务之时,一脸垂丧,想必他自己也没抱多大希望。现在这种情况下,威儿想娶到苏子佩,根本是不可能的。”

苏月珠内心微凉,但她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她在杨家做大的机会?

若哥哥能顾念旧情,多让给杨家一分利,我必然掌握主动!

苏月珠的眼睛越来越亮,立即出门去找苏焕礼,竟是完全忘记之前来找她的儿子早已不在房内。

锦苑外,杨威看着戒备森严的守备,不由头疼不已。苏焕礼那个老家伙,竟然为了防备他派出如此多的护卫,真是岂有此理!

轻咳两声,杨威顶着一副道道貌岸然的模样走了过去,跟次不同,这次他还没踏到门前被一脸冷硬的护卫拦下。

“老爷吩咐这段时间谁也不准进入锦苑,特别是您,杨少爷。”

杨威顿时恼羞成怒,“放肆!我是杨家的大少爷,你们老爷是我舅父,我娘是他亲妹妹,他怎么可能限制我?你们这些下人,快让我进去!”

护卫们依旧面不改色,仿佛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根本没听杨威的话。

杨威一阵气恼,差点想动用武力强闯,但一想起自己学的三脚猫功夫,在这么多护卫面前定然讨不到好处,若是在仙女面前丢了面子可不好了。

“哼!你们都给我等着!”杨威扔下一句狠话,夹着尾巴离开。直引得院内偷看的李嬷嬷发笑。

“小姐的容貌真是天下无双,杨少爷仅仅是见一面,竟变得如此痴迷。”

坐在藤椅的苏漓抿过一口花茶,摇头笑道:“这可不是好事,杨表哥乃好色之徒,我记得他和三妹曾私定终身,如今这般模样,算是始乱终弃了。”

“竟有此事?”李嬷嬷头一次听到如此辛密,不有惊愕。

“我也是那次在三和桥,听他们二人亲口说的。”苏漓眨了眨眼,放下书卷起身伸了个懒腰,“整天在锦苑内,骨子里都要生锈了。”

“听管家说最近乱得很,老爷不让你出门,当然是在保护你。”

李嬷嬷拿起冷掉的茶壶,颇为认同地说道:“我也感觉最近不同寻常,处处都透着紧张。小姐你看锦苑外边那一大群护卫,连我每次进出都要被搜身呢。”

“知道啦,我不会乱跑的。”

苏漓笑得眯起眼,让人看不清其目光芒。

当夜,锦苑空闪过一道黑光,一身蒙面夜行衣的苏漓悄无声息绕过李银的住所,直往西院苏子佩住处掠去。

而此时此刻,苏子佩的窗前赫然站着一个黑衣人,其手bi shou反射出森冷之芒,下一瞬,黑衣人目露狰狞,狠狠向苏子佩胸口刺去!

蓦地——

一个全身笼罩在阴影的纤细人影陡然出现,一手敲在黑影手腕处。

黑影只觉得手腕传来巨力,几乎将整个手臂折断,bi shou再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掉在青瓷砖,发出刺耳之极的声音。

苏子佩被惊醒,看到窗前两个黑衣人,惊恐之际,尖叫声几乎穿破喉咙,回荡在整个苏宅之。

“不好!”

黑衣人来不及捡起bi shou,翻身从窗子出去,苏漓歪头对苏子佩戏谑一笑,也如同幻影般消失在屋。

苏宅被惊动,很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苏子佩的房间被hu wèi tuán团包围,苏焕礼姗姗来迟,只寻到一柄bi shou孤零零地躺在地。

第30章 赶出苏家

锦苑苏漓房门外,李嬷嬷一脸惊恐交加,不停地敲门,嘶声喊道:“小姐,小姐你在不在?小姐,你不要吓我啊!”

“让我来!”

老管家神情严峻,匆匆赶来,正要一脚踢开房门,门却忽然开了,穿着单薄内衬的苏漓走出来,一脸迷糊道:“奶娘嬷嬷,管家爷爷?这么晚敲门作甚,我睡得太沉了,方才没听见。三寸人间 ”

李嬷嬷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小姐你不知道,方才苏宅来了刺客,三小姐差点遭遇不测了。”

“啊?!”苏漓杏眼睁大,露出惊恐之色。

李银却依旧一脸严肃,一人进去屋仔细检查后,才稍微放心。房内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看来此次刺客的目的是三小姐。

“大管家,老爷让你前去主院议事。”

这时,门外传来护卫的传话,李银微微点头,不忘叮嘱道:“锦苑护卫再加强一倍,白天也不要放松警惕。”

“是!”

李银离去后,锦苑又恢复平静。李嬷嬷不敢让苏漓一个人睡,把自己床铺的被褥也拿过来,直接在苏漓床榻旁边打地铺。

苏漓平躺在床,乌黑秀发如同瀑布洒满床榻。

黑夜传来李嬷嬷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苏漓露出浅笑,果然有人等不及想要“做菜天才”的命,可若苏子佩这么白白死了,岂非坏了她重生归来的兴致。

夜主院议事,所有人都绷紧精神,足足一个时辰的讨论后,众人才各自散去回去歇息。

苏焕礼只觉得累极,走在回去的屋的路,眼皮只打架。这一天跟朱杨二家谈判大半天,晚又出这档子事儿,真是让人不得安宁。

突然,他听到一阵极其微小的谈话声,觉得分外眼熟,忍不住悄悄向声音传出的方向靠去。

“我既然娶不到苏子佩,那谁也别想得到她!”

“……废物!连一个女子都杀不了,还敢说自己是江湖异客?!真是气煞我也!”

声音渐渐远去,苏焕礼心惊怒,却不敢出去看一眼,若那个杀手还在,他站出来岂非自寻死路?!

等到声音完全消失,苏焕礼才站出来,看着声音离去的方向,正是西院。

他睡意全无,只觉得一股凉气自脚底直到天灵,他的侄儿心思竟然如此狠毒,这到底是他的意思,还是杨家的意思?

心不在焉地苏焕礼离去,却没发现草丛里的黑色贝壳正在慢慢往西院挪动。

清晨一早,苏漓醒来摸摸枕边,顿时摸到光滑的贝壳状物体。她一手抓住睁开眼,手之物正是“音相识”蛊。

“果真是灵蛊,能自己寻到主人。”

苏漓暗赞一声,昨夜她阻止杀手后,顺手布置一番,将蛊虫丢在苏焕礼回去休息的必经之路。若是能成功栽赃给杨家,自然再好不过,算没有成功,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坏处。

“小姐,重大消息!”

刚穿好衣服,李嬷嬷便从外面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老爷不知道发什么疯,认定是杨家派出的凶手,今天杨少爷和和苏老小姐都快被赶出苏宅了。”

苏漓心无惊无喜,表面却惊讶道:“杨表哥一家竟然是如此穷凶极恶之人么?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

李嬷嬷一脸后怕,想起昨天还想那两人见过礼,她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此刻苏宅门口,苏月珠急得直冒眼泪,抓着苏焕礼不放道:“哥哥,你这是做什么,杀手怎么可能是威儿派来的,他是你亲侄儿啊。”

“是啊,舅父!我算再混蛋,也不会干出如此穷凶极恶之事啊!”杨威焦急地解释道。

苏焕礼冷笑出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昨夜所说我听得一清二楚,如今说什么都没用。百味楼的产业已经轮不到你杨家做主,利润你们杨家休想染指半成!!”

杨威顿时懵了,他昨天晚干嘛了?不是在和娘……他说什么了,难不成是梦话?

“苏月珠,你竟如此狠心,连哥哥都害!你还是回去你杨家吧,苏家你以后都不用回了。”

苏焕礼抛下一句狠话,甩袖离开,任由苏月珠在风呆滞。

而此刻在县府,李善宝神情阴沉地看着在他面前低头的黑衣汉子,汉子长着一副忠厚老实的样貌,但干的却是杀人放火的勾当。

“你说有人阻止你,还是高手?”

沉寂过后,李善宝终于开口。黑衣汉子紧绷的身子顿时松弛,沉声解释道:

“他只轻轻敲在我手腕,我整个手臂都发麻不听使唤,那个力道绝非普通人所有,定是修炼玄功的江湖异客。幸亏我丢在那里的只是一把普通的精钢bi shou,不会被认出来历。”

“没想到苏家竟然还有高手。”

李善宝皱眉不语,他当然不甘心百味楼在苏家的手下东山再起,最好的办法是杀了苏子佩,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暴露。

“你此事未成,我不能直接放你出狱。不过念在此次你也担了风险,我便做主给你减刑一半,你看如何?”

李善宝说出报酬,黑衣汉子神情微喜,抱拳道:“多谢县令爷,如此我便先回牢了。”

“去吧。”

李善宝挥了挥手,待黑衣汉子走后,不由面露讥讽冷笑:“什么厉害的江湖异客,强如你黑星杀手,入了牢狱还不是任我差遣。”

在狱卒的带领下,黑衣汉子重新回到又脏又臭的地牢里,他脸的笑容早已完全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冷静。

“若非为了公子,我堂堂黑星才懒得搭理这种渣滓。不过此次出去,倒也打探出一些消息,公子发明的粽子竟然出现在大苏镇,短时间内我不能再出去。也罢……此事不急,等出狱后再回禀公子吧。”

三日后,苏、朱、杨家再次齐聚一堂,苏漓远在锦苑都能听见主院传来的阵阵争吵声。等到日薄西山,苏焕礼满脸笑容地送朱杨二家离开,看来百味楼的利润分配已经定下。

如此快的平息风波,三家不计前嫌重新合作。苏漓一点都不惊讶,百味楼已经完全歇业,时间不等人,若是停业时间长了,顾客流失严重,他们所做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炬。

晚膳时间,苏焕礼特地将苏漓叫去一起用餐,苏漓很是稀地没有看到朱艳的身影。

头一次见到变得更加漂亮的苏漓,苏焕礼忍不住暗暗吞了口口水,这丫头怎么几日不见,容貌变得如此妖孽,他看久了都有种口干舌燥之感。

“二丫,最近我和朱家杨家商量好了,百味楼以后是我们三家合作,利润各自占三成,剩下来的一成要看二丫你的了。”

苏漓一脸惊讶地抬头,故作疑惑道:“爹爹,百味楼停业我也听说了。可利润分配怎么会和我扯关系?”

苏焕礼笑着摸了摸苏漓头,解释道:“现在百味楼还差一个能扛起大旗的主菜,我们三家谁先研究出来,最后一成利润是谁家的。二丫,你懂了吗?”

苏漓恍然大悟道:“孩儿懂了,孩儿这回去研究菜品,不让爹爹失望。”

苏焕礼顿时哈哈大笑,“好孩子,此事虽然急迫,你也不要太过劳累,伤了身子。”

“知道了,爹爹。”

苏漓乖巧点头,心毫不意外这样的结局,最后一成分明是其他两家白送给苏家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能力拿出主菜级别的菜品。他们两家也怕苏家拿了好处不出力,苏焕礼和他们应该还有别的约定,如若是苏家拿不出菜品,又该如何等等……

主菜,苏漓早已胸有成竹,不过她却不准备过早拿出来。因此回到锦苑后,她虽然每天都在厨房转,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苏焕礼顿时急了,找门问话。苏漓一脸苦巴巴地,叹气道:“爹爹,我也想拿出好吃的主菜,只是很多材料都没有找到,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什么材料?二丫你早说啊,爹爹替你去找!”

苏焕礼不假思索地说道,苏漓立马把准备好的图册交给他。苏焕礼正急得头,丝毫没有多想立刻派人入山寻找,甚至发动其他两家一起去找。

苏漓坐在院,单手撑着下巴露出笑意,如此众多的免费劳力,不利用一番才是浪费,借助三大家的力量寻找,她收集药材的进度定然能向前推进一大步。

当天下午,苏焕礼领着一群肩抗各种植株的家仆赶到锦苑。

命人将植株全部堆在院后,苏焕礼脸色转急为忧,忍不住说道:“二丫,这些野花野菜真的能用作调料?我观不少植株颜色艳丽、长相狰狞,怕是有毒啊。”

苏漓蹲下身检验毒草,一边宽慰道:“爹爹放心,孩儿被赶出家族的那段日子,是靠山野果活下来,其有不少都是尝过的。剩下的一些虽然不确定,但也可用银针试验一番。”

“那好。”苏焕礼微松口气,旋即愣住,声音颤抖地问道:“二丫,你说什么?!那时候你娘难道没安排你去远房表叔家?”

苏漓一脸茫然,“远房表叔?孩儿还有远房亲戚么?孩儿差点在外面饿死,是大哥救我回家的。”

苏焕礼顿时如遭电击,脑子一片空白,含含糊糊地说了两句话,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锦苑。

第31章 泥巴做菜

“我糊涂啊!夫人好狠的心肠,竟将二丫丢在外面不管,唉……以后我要怎么面对二丫啊……”

苏焕礼在宅来回,思索计策:“若是二丫心怀怨恨,百味楼最后一成利润可黄了。三寸人间 不行,此事算不能惩罚夫人和子佩,我也要给二丫足够的补偿……”

锦苑,苏漓正蹲在地将食材和毒草分开。

为了以防万一,她只在图册混入少量毒草,并未完全将毒经的药材列出,不过即便如此,有了这些毒草,她也能炼制不少小玩意儿了。

至于苏焕礼,她还没那么多闲心去管他,令之心生不安只是顺手而为罢了,若能借此占据更大优势,那也是意外之喜。

“小姐,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苏漓抬头看去,只见李嬷嬷挎着篮子,手里拿着几片刚采摘的荷叶,犹犹豫豫地走进来。

“小姐,夏天荷叶开的正盛。奴婢几乎不废力气找到了,可是这黄泥巴……”

李嬷嬷掀开篮子,露出其湿哒哒的黄泥,一脸古怪道:“黄泥巴这么脏,真的……能做菜?”

苏漓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是吩咐道:“奶娘嬷嬷,你别让泥巴干了,那样不粘。荷叶要洗得很干净,我这里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嬷嬷你去镇找一只黄嘴、黄脚、黄毛、头小体大、肥壮细嫩的母鸡回来。”

“唉!奴婢这去……”

李嬷嬷赶紧处理好荷叶和黄泥,擦了擦手,出门看到老管家在锦苑外候着。

“李嬷嬷,二小姐有什么需要告知我们即可,护卫人多力量大,找什么都方便。”

李嬷嬷一听,顿时惊喜,“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在担心怎么找着那么怪的母鸡呢。”

“母鸡?”李管家闻言心头一喜,二小姐果然要做主菜了。

得到李嬷嬷的指示,整个苏家顿时运作起来,与此同时另外两家也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母鸡,这才几天,苏家丫头研究出新菜品?若是寻常女子,应该还在被刺杀的惊恐未回神才对。”

杨立收到消息,心疑窦丛生。

“是啊爹爹,听说苏子佩的嬷嬷还去采了荷叶,挖了黄泥巴。谁也不知道苏子佩想做出个什么样儿的菜。”

杨威在一旁立即补充道,他在百味楼一事犯了大错,若是再不补救,别说娶苏二丫,是杨家的家主也轮不到他了!

“哼!等菜品出来,还需通过我杨家和朱家的认同,否则那最后一成利润,苏焕礼别想拿到一分钱!”

杨立说着,看到大儿子那副熊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翻脸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若不是你小子贪恋美色,百味楼怎么会让他们两家插手,给我滚下去好好反省!”

杨威本极怕父亲,被这么一吼,立刻屁滚尿流地退去了。

杨立坐在空荡荡的堂屋内,突然冷笑出声,“用黄泥巴也想做菜?!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还真把自己当成天才了。”

“黄泥巴做菜,绝无可能!”

同样的声音在朱家响起,朱老管家一脸坚定道,“老爷,那苏家小姐虽然用了母鸡,但若是在鸡肉加黄泥,试问谁还想吃?恐怕连乞丐也会觉得恶心!黄泥巴是此菜品的最大败笔,数日后的菜品尝鉴定,必然是苏家败,剩下的一成利润,看老爷如何与杨家商议了。”

“呵呵,苏焕礼将宝全压在他女儿身,实在是太不理智。那小丫头才多大,接连两次幸运成功后,怕是早忘了自己是谁。”朱荣坤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杨家亦是不足为虑,之前他们莽撞派出杀手,与道义不合,最后一成利润,我们朱家最少能得其七成!”

“老爷英明,等苏子佩失败后,老爷去郡城请的厨子也该到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从其他两家手榨取利润!”

“哈哈哈……”

堂屋内响起主仆两人的笑声。

……

却说苏焕礼得到苏漓要用黄泥巴做菜,心也慌了,难不成真的是二丫心有恨,故意要让他失败?!

一想到即将失去白花花的银子,苏焕礼肉疼不已,顾不得心的愧疚,立马赶到锦苑之。

此时此刻,太阳正烈。

锦苑地面铺满各式各样的药匾子,阳光直射下不时发出细微的爆响,让整个院子都充斥着混杂在一起的异香。

看到这一幕,苏焕礼心略安。至少他命人找来的食材,二丫都好好利用起来了,而不是随意丢弃。

藤蔓遮盖的绿荫下,苏漓手拿着书册正细细研读,最近修炼第四重鬼谷冥经虽然顺利,却有诸多感悟无法消化,因此她只能暂缓修炼进度,用读书来消化灵感。

“爹爹,你怎么来了?”

见到苏焕礼过来,苏漓起身面露惊讶道。

苏焕礼吐了口浊气的,坐在石桌边,沉声道:“二丫,你实话跟爹爹说,对新菜有没有把握?”

苏漓抿嘴不语,苏焕礼见她果然陷入沉默,顿觉头皮一紧,语速加快道:

“二丫,你若是还因为之前爹爹将你赶出家门心怀怨恨,你想要什么,爹爹都给你补偿!唯独在新菜万万不能出差错,这可关系着苏家的未来!若我们真能将百味楼经营起来,有足够的实力支持你大哥在仕途走得更远,二丫,你可千万不能糊涂啊!”

“爹爹,您误会了!”

苏漓慌忙摆手道,好似被苏焕礼的语气吓到,“之前的事情大哥跟我说过了,现在误会已经解释清楚,我也从大哥那里得救,我作为苏家儿女,怎么会记恨在心呢。只是孩儿想要做的这道菜,没有合格的母鸡是万万不行的,所以孩儿才没说话。”

“原来你是担心找不到合适的食材!”

苏焕礼惊愕片刻,恍然大悟,原来自家丫头还在为苏家忧愁,他真是杞人忧天了。

“二丫,你真是吓死爹了。区区食材而已,爹算翻遍整个大苏镇的鸡舍都会给你找来,你放心,爹这去加派人手!”

苏焕礼忧心忡忡地来,打了鸡血一般的离开,惹得众多护卫一阵惊异。

李管家看在眼里,不由微笑,老爷的疑心还是如此之重,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完全相信二丫。

只是……二丫真的能不计前嫌,专心为苏家做事吗?

见多识广的李管家即便自以为看清了苏二丫的本性,依旧在心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因为,人都是会变的啊。

接连数日,苏、朱、杨三家都在为三黄鸡奔波,但找遍了整个大苏镇,竟是没看到任何一只。

“难道苏焕礼是故意为难我等,若是找不到三黄鸡,他算做不出镇店之菜,也能找到借口?”

杨立忍不住猜测,旋即心下一横,下令道:“继续找!大苏镇找不到去郡城,若是郡城还找不到,那苏焕礼定是在戏耍我等,到时我必协同朱荣坤跟他讨个说法!”

这时,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家仆,通报道:“禀告老爷,那三黄鸡找着了!”

杨立老眼瞪大,还真有这种母鸡啊。

锦苑内,李嬷嬷抱着一只正在咯咯叫的母鸡,兴奋地说道:“小姐,找到了!你看它黄嘴、黄脚、黄毛,头小体大,跟小姐说的一模一样。”

“二丫,你看这只鸡如何?”苏焕礼双眼充斥血丝,显然因为寻找母鸡,好几夜都没合过眼了。

苏漓摸了摸三黄鸡柔顺发亮的鸡毛,大量片刻,点头道:“不错!是我要的三黄鸡,李嬷嬷你跟我来一起处理食材吧。”

言罢,苏漓又转头看向苏焕礼,关切道:“爹爹这几日想必十分劳累,趁着孩儿做菜的功夫不如去歇会儿,孩儿做好了让李嬷嬷喊您起来,您看如何?”

苏焕礼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还是二丫懂得疼爹,好!爹爹这去歇着。”

苏焕礼离开锦苑,身子都有些不稳,若是再折腾几天说不定能生一场大病。

厨房,苏漓一脸害怕地拿起刀,半晌过后愣是下不去手,李嬷嬷在一旁看得发笑,她倒是忘了小姐从小到大都没杀过生呢。

“小姐,还是我来吧,您说怎么做,奴婢一定照办。”

李嬷嬷忍不住说道,苏漓脸色发白地叹了口气,将手的刀交给前者,丧气道:“那好吧,嬷嬷一定要小心,不能出差错。”

“嗯!”

按照苏漓的吩咐,李嬷嬷手脚麻利地杀了母鸡,去毛,然后从母鸡后门开了一道小口子去除内脏洗净,将处理得白白净净的整鸡放在苏漓面前。

苏漓检查过后,温声吩咐道:“嬷嬷,书房桌有我刚刚磨好的佐料,你去拿来。”

李嬷嬷不疑有他,跑出厨房,苏漓目光一闪,立刻拿起菜刀快速用刀背敲断母鸡翅膀、腿骨、胫骨,鸡皮没有任何损伤。

“小姐,是不是这个。”

这时,李嬷嬷拿着一个白瓷瓶回来,苏漓微笑接过将之放在一边,“没错,是这个。”

李嬷嬷看得一头雾水,怎么她拿过来,小姐却不用啊?

第32章 不公平

“嬷嬷,我让你前日洗好的小坛子在哪呀?”苏漓的声音打断思考,李嬷嬷立马回神,弯腰从灶台下面将坛子拿出来放在桌。

“嬷嬷有心了,这坛子大小正合适。”

苏漓夸赞一声,把整只鸡都放入其,而后倒入酱油、黄酒、盐封坛子放在一边,转身又去找了一方白布放着。

“嬷嬷,鸡肉要腌制半个时辰,您看好了。我去看会儿书再来。”

苏漓吩咐一声离开,李嬷嬷敢忙答应,数着指头紧张地回想,方才过去多久了?

她一边算着时间,一边搬来滴漏干等,这可是关系苏家酒楼的大事,没想到二小姐竟然如此放心地交给她。

“可不能辜负了小姐,半个时辰,半个时辰!”

李嬷嬷眼睛盯着滴漏,半个时辰几乎是数着秒度过去的……

滴答!

半个时辰整,李嬷嬷精神一振,立即起身喊道:“小姐,半个时辰到了。”

小半晌后,苏漓才打着哈欠走过来,笑道:“嬷嬷不必着急,半个时辰不过是个大约时间,算再多腌制一会儿,也无伤大雅。”

“我这不是怕小姐耽误了,老爷好不容易这么重视你,你可不能犯错。”李嬷嬷心委屈。

苏漓面容泛着温润的光,笑着撒娇道:“奶娘嬷嬷最好啦。”

李嬷嬷老脸微红,啐了一口,“你这丫头,没个正经的……赶紧去做菜。”

“是是是。”

苏漓说着掀开坛子木盖,神情逐渐认真,她小心翼翼地将整鸡取出,将前几日用猪油炒好的葱花、姜、瘦猪肉、香菇丁馅料一点点塞进整鸡的肚子。而后打开小瓷瓶,将研磨好的丁香八角粉末,均匀地抹在鸡身。

这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不禁让在旁的李嬷嬷看呆,一只小小的鸡罢了,居然有如此多的工艺,复杂简直堪宫廷菜,小姐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嬷嬷,快来帮忙系绳子!”

李嬷嬷回过神来,却见整只鸡已经被荷叶包裹的严严实实,她立马过去给绳头打了个结实的死结。做完这一步,苏漓又包了两层荷叶,这才把之前挖到的那通黄泥提来。

“嬷嬷,和我一起把黄泥抹在湿白布吧,厚度一定要均匀。”

苏漓说着,当先抹好一部分黄泥,李嬷嬷立刻跟着抹。两人合力下,没花多少见把白布涂满。

最后,苏漓将荷叶包好的鸡放在白布间,将白布四角拎起紧包鸡身,让黄泥黏牢,再去掉湿布用铁架固定,放在炭火煨烤。

“原来小姐这几日让我生炭火,是这个作用。”李嬷嬷看得恍然大悟,同时忍不住惊叹,还有这种烤肉的方法,真是闻所未闻。

苏漓的神情十分专注,每过两刻钟翻转一次铁架,时间精准地不用任何机器测量。

前世她虽是十恶不赦的女魔头,但在美食的造诣却极深,连皇宫御膳房也不。因为相公说过,“这世间唯独娘子与美食不可辜负。”

所以,她算失去一切,满心复仇与毁灭,也不会忘记帮相公收集任何地方的特产美食。那些刻在她灵魂的菜谱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她,她并非一无所有,至少相公的寄托还在。

足足两个时辰后,苏漓面无表情地放下铁架,移开炭火盆,徒手拿起已经被烤得坚硬成球的叫花鸡放在盘。

“嬷嬷!”听到声音,在一边打瞌睡的李嬷嬷顿时惊醒,“小姐我在。”

李嬷嬷视线移到桌的大土球,顿时心生古怪,忙活了这么久,弄出来一个如此丑陋的玩意儿?

“嬷嬷。”苏漓生冷的语气变回温柔,“去喊爹爹过来吧。”

……

已经睡了足足三个时辰的苏焕礼正好饿了,听到李嬷嬷的声音,立即马不停蹄地赶来。看到苏漓房桌那一个大土球,他双眼差点给瞪出来。

“这是你做出来的新菜?简直胡闹!那老母鸡算煲汤,也你用泥巴做好吃多了!”

苏焕礼骂得口水直喷,眼前发黑,只感觉天都塌了。似乎已经看见朱、杨二家笑话他的嚣张模样。

“爹爹稍安勿躁。”苏漓面带微笑,拿着小锤子对着黄泥表面轻轻一敲。

咔嚓……

土球裂开一个缝隙,热烈而奔放的味道传出,一时间满屋飘香,连屋外的守卫也忍不住狂吞口水,眼光疯狂向屋里飘动。

苏焕礼早把之前的谩骂抛之脑后,用一种见到情人的目光盯着眼前裂开一半的小土球。

苏漓继续敲击,将黄泥壳全部敲开后,滚烫的气味扑面而来,混杂着让人陶醉的浓郁香气。这种香气,起粽子,更令人无法自拔!

苏焕礼甚至觉得,这黄泥巴很好吃也说不定啊。

苏漓像是没有看见苏焕礼的反应,伸手慢慢解开棉线绳,打开外表裹着的荷叶。正主儿终于出现在苏焕礼面前。

只见此鸡皮金黄橙亮,仿佛由黄金浇铸,着实令人一饱眼福。荷叶内的温度很高,苏漓解开来后,滚烫的蒸汽混杂着白烟,以锦苑为心缓缓逸散,很快整个苏宅都闻到香味。

“这是什么味道?”朱艳使劲儿嗅了嗅鼻子,口水疯狂涌动,眼前的晚膳瞬间如同糟糠般难以下咽。

“娘,好香啊!我好想吃,谁在煮好吃的。”苏子佩狠狠吸动鼻子,几乎要闭着眼睛随香气飘走了。

而此时此刻,锦苑之。苏焕礼早已是满口油光,吃得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鸡肉入口,味蕾顿时炸开,酥烂肥嫩、原汁原味的口感几乎让苏焕礼升天。

“这世间竟有如此美味,真的太好吃了!”

苏焕礼双目湿润模糊,竟然吃哭了,可手还是没停下,依旧不停地往嘴里塞鸡肉。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盘子只剩下荷叶和泥巴,苏焕礼满足地打了口饱嗝儿,整只鸡竟然被他一个人吃完了。

“爹爹,您吃太多了。该去院内走走消化消化。”苏漓在一旁微笑提醒道。

苏焕礼这才如梦初醒,想起过来的目的,可是整只鸡已经被他吃完了,拿什么去给杨家和朱家尝?

苏焕礼老脸一红,拍拍脑瓜子,看来还要再找三黄鸡,以后供应酒楼也少不了它。这可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二丫,做的不错。这道菜绝对能担得起百味楼招牌菜。”

苏焕礼一边夸赞,心却在兴奋地疯狂叫嚣,何止是担得起,几乎以前百味楼招牌菜好吃一万倍!

百味楼说不定能靠着二丫的厨艺,成为天下第一酒楼,那时他还不得成为天下第一富翁,甚至进宫面圣,获金字牌匾!

想着想着,苏焕礼几乎都要笑出声。

半晌后他从白日梦醒来,干咳两声,声音更加温柔:“二丫,再过几日我会重新送一只三黄鸡过来,那只送给朱杨二家评测,此事一成你是我苏家最大的功臣!”

苏漓微微一福,谦声道:“二丫不敢邀功,但凭爹爹安排。”

“好!果真是爹的好女儿,哈哈哈哈……”

苏焕礼大笑着扬长而去,颇有几分扬眉吐气之感,将这道菜祭出后,谁还敢说我苏焕礼老眼昏花,冲动莽撞?

苏焕礼离开后,在门外候着的李嬷嬷立刻进来收拾,一边收拾一边问道:“小姐,新菜味道如何?”

苏漓摇头无奈道:“爹爹一个人全吃了,我也想知道是什么味呢。”

“啊?!”

李嬷嬷瞪大双眼,那么大一只鸡,老爷也不怕吃撑了。不过……她也好想吃啊!那味道光是闻闻已经让人欲罢不能了。

“好了,嬷嬷你赶紧去做饭吧?我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苏漓一提醒,李嬷嬷顿时反应过来,拍手失声道:“啊!小姐您怕是饿极了吧,老爷也不知道给小姐留点,我这去做饭。”

苏漓轻轻点头,目光望向远处。苏焕礼这个老家伙,自私的秉性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有了次寻找三黄鸡的经验,第二只三黄鸡不出两日光景送到了苏漓面前,花费小半日时间烤制完成后,苏焕礼准时过来拿走,坐马车离开苏宅。

“小姐,我刚才看见三小姐也在马车。”

苏焕礼走后,李嬷嬷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

苏漓展颜笑道:“嬷嬷难道你在怀疑爹爹吗?三妹她因为险些被奸人杀害,如今爹爹带着三妹一起去,更是为了保护我,只是委屈三妹要受风险了。”

“原来小姐你早知道外面穿得风言风语啊。”李嬷嬷惊讶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还以为老爷要把好处全给三小姐呢。”

“下人们都在说,我又不是聋子。”苏漓清浅一笑,转身回房去。

官路,马车一路奔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苏子佩抱着表面还有些许温热的叫花鸡,低垂着头,双眼的嫉恨几乎要将理智烧灭。

她恨不得现在把手的东西给扔出去!

凭什么,她一定要做二姐的替代品?风险她来冒,好处全是二姐的,这根本不公平!

第33章 挡箭牌

“佩儿,你一定不能露馅儿,否则你失去最后一个作用,你爹说不定会立刻把你嫁入。 若能一直假扮苏二丫站在外人面前,那无需担忧嫁人之事了。”

苏子佩的耳边响起娘亲叮嘱的话,理智稍微回归。

这时苏焕礼说话了:“子佩,以前你犯下那么多打错。爹都没有怪过你,这次你可一定要在朱家和杨家面前好好表现,不要弱了我苏家的名声。”

见爹爹的语气还算温和,苏子佩心稍微好受一些,乖巧地点头道:“爹爹放心,孩儿一定会小心的。”

苏焕礼见状,目光更加缓和,孩子总是要长大的,经历了那么多事,子佩总算也懂得为家人着想了。

“你二姐天资绝伦,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她以后说不定会成为高高在的女御厨,不是你能的。只是最近大苏镇不太安全。你可要好好保护你二姐,代替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你们是亲姐妹,你二姐记得你的恩,日后你找个官家下嫁成为官夫人都极有可能啊。”

苏焕礼不厌其烦地谆谆教导,却没发现苏子佩听完这番话,低下头颅的脸色扭曲到变形。

我只是苏二丫替代品?

开什么玩笑!

我们是亲姐妹?

她明明是娘捡来的野种!

凭什么她高高在,我不能?

我是人!不是面具!

苏子佩几乎要将苏二丫的身世吼出来,但这句话盘旋在心到了嘴边,却被苏焕礼硬生生打断。

“子佩,你有在听吗?”

苏焕礼声音略显严厉,音调也高了一筹。苏子佩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声音细软道:“是,爹爹,孩儿都听明白了。”

“嗯,那好。”

苏焕礼收起威严,又赏过银钱,算是敲打完毕。和朱杨二家约定的百味楼也距离不远了。

这一日,整个大苏镇集市都闻到百味楼飘出的动人香气,平头老百姓之渐渐传出流言,百味楼歇业研究镇店之宝,如今新菜业已出炉,将要重新营业了!

当日正午,朱荣坤和杨立各自鼻青脸肿的离去,有心人好为何两大家主大打出手,却被告知竟是为了争吃一道菜!

苏子佩瘫倒在地,看着一片狼藉的包厢,到处都是洒落的干燥黄泥,阵阵诱人之极的香气萦绕不散,让人口齿生津。

“原来那日闻到的香气,是二姐做的新菜。”

今日她表现极差,几乎没有半点身为天才的气质,但在叫花鸡面前,早已没人关注她,屋内两大家主为了这道菜变成街打群架的流氓,谁还记得跪在角落的苏子佩!

“赶紧给我站起来!若是你日后再表现如此差劲,如何能护你二姐周全!”

苏焕礼厉声训斥,嘴角却止不住翘,虽然整个过程谁也没提及利润,但最后一成利润花落谁家,早已是尘埃落定。

苏子佩默默起身,呆呆地像个木头一样,跟着苏焕礼回去,整个过程再没有说一句话,一直回到西院厢房见到朱艳后,她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朱艳心疼地抱住苏子佩轻声安慰,过了许久苏子佩才断断续续地将事情原委说清楚。

“苏焕礼,你竟然拿我女儿当挡箭牌!!”

朱艳咬牙切齿,气得声音都变了,心肝脾肺都纠缠到一起,生疼生疼。她隐约察觉到这一点,但没想到苏焕礼会一针见血地说给子佩听,这让一向高傲的子佩如何受得了!

“子佩,别哭!”

朱艳紧紧抓住苏子佩柔弱的肩膀,目似有火焰,“你不要忘了,总有一天你会飞黄腾达。女厨子算什么?不过一个工具!等你成了王妃、将军夫人。她是一个给你做饭的下人!”

朱艳的安慰果然有效,苏子佩渐渐止住哭声,问道:“那娘……我现在该怎么做?”

“小不忍则乱大谋,忍过这段日子,等我找到玉佩的主人,你我的好日子来了。”

朱艳眸光芒闪动,“你继续听你爹的,只有这样才能拖延时间,不嫁人!而且这样做的话,日后你肯定要接触百味楼的生意,对你来说也是磨练。温室的花朵始终无用,豪门大族勾心斗角更是厉害,为娘要现在开始训练你。”

“嗯!我都听娘的。”苏子佩心重新燃起希望,甚至产生了一丝窃喜。

苏二丫啊苏二丫,任凭你身世不凡,天资卓越,最终的赢家却只能是我。让我看看你这只井底之蛙,能蹦跶到什么时候!

还不知晓玉佩秘密的苏漓,此刻却在书房乖巧地为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祁闲卿斟茶。

“二丫,你在做菜的天赋之高,真是远超为师想象。”

回到大苏镇,祁闲卿几乎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他此刻神情极为凝重,沉声叮嘱道:“不过……厨子身份低贱,终究是凡俗。你切记不可因小失大,耽误修炼。只有修为高了你才能超然物外,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连一国之君,你也不用放在眼里?”

“可是师父,书都写江湖人不得朝廷,又如何超然物外呢?”苏漓假意提出疑问。

祁闲卿哭笑不得,“你看的那些书,都是由朝廷掌控。他们又怎会说自己坏话,国家的确是一个庞然大物,常人不可轻辱。不过,那些已经修炼到超脱凡俗之人,根本不会被朝廷制约,反而朝廷会忌惮他们,你猜这是为何?”

苏漓目光清亮,立刻回答道:“我明白了,书说‘光脚不怕穿鞋的’,朝廷有诸多顾忌,但江湖散人居无定所,几乎没有弱点。”

祁闲卿顿时怔住了,他没想到从未出过门苏二丫会有如此敏锐的目光,一下看到了关键。

“徒儿真是聪明,所以你也要成为那样的世外之人。你看那些凡俗缠身之人,那个不是处处受制,为他人所困。只有像你师父这般,才获得潇洒啊。”

苏漓沉默片刻,突然问答:“师父难道是修的无情道?”

祁闲卿瞬间瞳孔微缩,这是苏漓又道:“我观鬼谷冥经说,若是毫无顾忌,须得舍弃情感,是为无情道者。可我还有爹娘,还有大哥弟弟,如何能舍弃得了呢?”

此话说出,苏漓却久久未得到祁闲卿的回答。

良久之后,祁闲卿苦笑一声,没再言语。他倒是忘了二丫还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正是刚刚踏入红尘的年纪,如何能像步入棺材的他这般舍弃所有。

“际遇不同,果真走的路也不一样啊……”

这一刻,祁闲卿竟是隐隐生出感悟,若是他拥有鬼谷冥经第六重,说不定他能立刻突破,平添数十年寿元,。

可惜他没有。

罢了罢了,他这个师父已经把苏漓领进门,最多再帮她铺好一条较为好走的路,至于以后苏漓如何修行,还是让她自己来吧。

想到此处,祁闲卿从怀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书《无》,苏漓看到心微微一震,没想到这老家伙能弄到如此高品的易容术,与她前世所修几乎不分高下。

祁闲卿将册子放在桌,悉心解释道:“江湖易容术亦有高下之别,最低品的便是用药草改变五官,达到易容目的。但此法破绽极多,易被他人堪破;品之法便是药材炼制的易容丹,若是遇到自己修为差的,一般来说不会被堪破。最后一种,便是此物。”

祁闲卿指了指册子,继续道:“易容秘术,任何人都能修炼,修炼到高深处后,除非对方拥有瞳术秘法,否则根本没可能被堪破。不过,易容秘术修炼难度较高,江湖也只有极少数人能臻至化境。这本易容秘术,名为《无》,算是秘术较为高品的,你拿去速速修炼,将容貌稍微掩饰一番。”

“是,师父。”

苏漓接过心感叹,果然有个师父修练起来是不一样。她前世独自一人,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足足花费一年时间布置,才得到一本缺陷颇多的《面目全非》,而今生几乎毫不费力。

“百草堂还有事要忙,你勤加修炼不得偷懒,明日一早我会来检查你读书和修炼进度,知道了吗?”

“徒儿知道了,师父慢走。”

交代完易容术,祁闲卿起身离开,苏漓连忙相送。

当夜,苏漓一夜未睡,将《无》研读完毕。起《面目全非》来,《无》的实用性更高。

面目全非能把人变得丑陋不堪,五官扭曲几近残疾;而无则能变成普通百姓的相貌,若是修炼成功,再俊俏不凡之人也会变得平平无,这本易容术无疑是祁闲卿特地为苏漓量身打造。

易容术有许多共同之处,打通一些隐秘的穴道即可,苏漓经验丰富,本想实验一番,奈何天色已然大量,只能抱着字册去东院学堂。

为了不造成麻烦,她一路蒙着面纱走到东院,祁闲卿看到暗赞一声。

所谓人之本性,江山难移。有些性格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改变,江湖越是蹦跶的欢快,死得也越快,苏漓这般谨小慎微,不惹麻烦的性子,正适合闯荡江湖。

虽说她现在善良了些,单纯了些,但等以后遇到的事情多了,自然会有所改善。祁闲卿一直都很庆幸,能在人生末年,找到如此合适的传人。

放课后,祁闲卿检查完苏漓的修炼进度,不由十分满意,看样子再过半年的时间,等徒儿修为臻至第三重,他能正式传授医道给她了。

“时间,不太够啊……”

祁闲卿心忧愁,只能希望苏漓早点突破。

第34章 叫花鸡

时间在苏漓研习《无》缓缓过去。

这一日,大苏镇百味楼张灯结彩,终于再一次开业了!店小二刚一打开大门,早已在外等候的大量顾客顿时如潮水般涌进来!

整个百味楼在三家合作下,已重新粉饰一番,格局也变得有所不同。最为醒目的,便是在掌柜柜台边放的那块大大的牌子。

“叫花鸡!”

“这是新菜品,镇店之宝?!”

“好怪的名字。”

落座的客人视线集,议论纷纷,当有人看到牌子最下面时,顿时惊叫出声:“开什么玩笑?!一盘叫花鸡要五十两。掌柜的,你怎么不去抢?”

这一叫唤,顿时引得其他客人纷纷看去,而后喧哗声更大,众人一下子骂开了。

“什么鸡要五十两,小爷我去青楼呆大半个月都不用这个数!”

“简直欺负人,什么人吃得起啊?这不是拿我们当冤大头在宰吗?”

“哼……什么破店,告辞!”

“……”

一晃眼的功夫,店内满堂宾客少了一半,另一半则是将信将疑。掌柜的擦了一头冷汗,连忙站出来解释道:

“诸位,叫花鸡采用的主食材、副食材都是独一无二。我店大东家甚至已经在开设养鸡场,为的是饲养叫花鸡专用的鸡肉。今日本店新开,有免费品尝的叫花鸡相送,诸位若是时间足够,还请稍待。”

此话一出,原本准备走的立刻不走了,甚至已经走了的又回来了不少。免费的叫花鸡不吃白不吃,更何况一只鸡五十两,若是能吃到,岂不是占了大便宜?这样的好处可不能错过。

顺着这样的心思,不少人都坐定,点了些小菜开始耐心等候。

李善宝虽然将所有大厨都带走了,但帮工还在,忙些普通的小菜不成问题。

酒楼后厨早已经忙开了,为了不占用自己时间,也为了提高效率。苏漓花费数日细化叫花鸡的步骤,每一个帮工都专门负责一项,或是处理鸡肉、或是抹作料、烤炭火技巧等等。

如此一来,帮工很快掌握,流水线式做出的叫花鸡虽然不能跟苏漓亲自动手相,但口味也不差。

苏子佩站在厨房央成了完完全全的旁观者,她心虽然记熟了叫花鸡的制作流程,但今日真正站在这里,依然有种手足无措之感。

而且,看着这一个个油腻腻的灶台,苏子佩心一阵反胃,恨不得立刻离开回家。

“想必这位,是发明叫花鸡的苏子佩小姐吧?”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苏子佩吓得差点跳起来,只见一个身着大厨衣衫,体型魁梧的年人正一脸笑呵呵地看着她,神情间竟带着几分陈恳与敬佩。

此人是个大厨!

苏子佩心头微微慌乱,没敢摆出平时趾高气扬的模样,连忙微微一福道:“小女正是苏子佩,不知您是?”

“哈哈,小姐你真是太客气了,我叫何石,只是刚来的主厨罢了,日后还请小姐多多关照啊。”

见苏子佩如此礼待他,何石心舒服,心想跳槽到此地真是来对了。放在原来的酒楼,他可没这么高的地位。

“哪里哪里,我年纪小经验也差,以后还请何叔叔多多照拂才是。”苏子佩学着大人们说着客套话,心里却忐忑不安,若是何石问她叫花鸡的事情,那可遭了。

“不不不,小姐真是说的哪里话?”

何石语气敬佩之意溢于言表,夸赞道:“您做的叫花鸡人间少有!算是郡城酒楼的主厨也做不出来,更何况小姐还能想到将做菜的步骤细化,真是新颖别致,让人眼前一亮!日后定会被其他酒楼争相效仿!”

“呵呵……何叔叔您真是太客气了。”苏子佩笑得极为勉强,额头渐渐冒汗。

好在,身为酒楼唯一一个大厨,何石很快被叫去忙了,没空再问其他的。苏子佩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狠狠吐口浊气,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受的压力全都吐出来似的。

看着周围不断忙碌的身影,苏子佩突然感觉到窒息。

这一切,怎么可能都是苏二丫带来的?

苏二丫那个又丑又黑的窝囊废,怎么可能变得如此出色?发明这些美食的,肯定不是苏二丫,肯定是她偷学的。

“对,是偷的!”

苏子佩的目光陡然亮了,仿佛找到正确答案,“肯定是二姐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食谱,她只是按照食谱做菜,其实根本没有半点做菜的天赋!若我也能得到那本菜谱,我肯定能取代苏二丫,成为真正的天才!”

苏子佩内心兴奋起来,眼珠子急急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足足两个时辰,在酒楼内等待的宾客从一早等到午,人数却不减少,反而有增多的趋势。午本是用午膳的时间,不少路人看到百味楼内的满堂宾客,也随大流进来等着了。

进来后,众人互相传播信息下,原本不知情的路人才知晓叫花鸡之事,这样一来,只要时间不着急的人更不急着走了。

“菜了!!”

整齐的声音从后厨响起,十几个店小二端着菜盘子整整齐齐地从后边出来,每个人的盘子都放着至少两个大土球。

早期待许久的人们顿时惊呆了,“这是什么东西?叫花鸡?!”

“这位客官说的不错!”

一个口齿伶俐的小少年顿时叫道:“这是本店名菜叫花鸡,不过真正的菜客官们可还没见着呢,诸位稍安勿躁。”

说话的功夫,店小二已经将菜放好,正好每桌一个。桌八人齐齐围坐,俱都是一脸好看着还在冒烟的土球。

“得见叫花鸡真容的时候到了,客官们您都看好了!”

小少年拎起锤子,轻轻敲击外层的泥壳,泥壳顿时出现密密麻麻的缝隙,发出“咔嚓”一声,从间完全裂开。

其余店小二虽然没有小少年这般手巧,却也都成功敲开了泥壳。

霎时间,满堂飘香!

整齐的吸气声响起,香气飘远,有引得不少行人在外驻足观看,这次足有数十只叫花鸡,香气更浓,次三家试菜的时候更热闹!

“哇,真的好香啊!小爷长这么大,还没闻到过如此独特的香味!”

华服少爷衣服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其身边看去学识丰富的年人颔首评价:“一道好菜须得色香味俱全,如今香味已经够了,接下来看色与味了。”

“不错,周先生说的极为有理!”

“周先生也来了,也对,周先生是出了名的美食家的,如此美食怎可错过?”

被称作周先生的年人此刻早已经饿的食指大动,指着荷叶包裹的叫花鸡问道:“小二,这叫花鸡难不成要包着荷叶吃么?我尝过荷叶的味道,那可不怎么美妙啊。”

“客观说笑了。”

小少年笑得灿烂,手脚麻利地解开棉线,剥开荷叶,露出其金huáng sè的整鸡。整个店面的香气又升一个层次。

“好好好!”

周先生连说三个好字,继续评价道:“整鸡虽不够圆润,但今日时间仓促,也情有可原。这只鸡颜色金黄鸡皮完整,足见经过特殊处理,只是不知鸡腹内可藏有乾坤,否则光是一只鸡未免空旷了些。”

他这句话没说完,其他桌的人早已开吃,只能听见含糊不清的“太好吃了!”,这一桌的人早被馋的口水直流,只是碍于周先生没有动筷,不敢动手罢了。

周先生歉意地笑了笑,拿起刀子一下将鸡从割开,露出其别致的馅心。

“好!果真有乾坤,此菜品当得了‘招牌’二字,如此一来,我大苏镇总算也有自己拿得出手的酒楼,吾心甚慰。”

这边说着,桌的人已经开始动手。周先生不慌不忙地夹过一块鸡肉塞入口,顿时目光一亮,迅速嚼开。

他虽然很想装作见多识广的模样,但奈何鸡肉太过美味,手的速度立刻加快不少,加入到争抢鸡肉的大军之。

“你干什么?这块肉是我的!”

“你才是抢我的,明明都吃了那么多了,这块让给我不行吗?!”

“他妈的,小爷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人抢过口食,给我打!”

“……”

眼看着要打起来,好在门外早预备的捕快一拥而进,让纠纷瞬间熄火。掌柜的看着这一幕心下大安,新东家的手段真是高超啊,连这点都想到了。

“方渊这小子挺机灵,还好当初我心一软收下了他,否则今天还不一定能有这样好的效果。”

掌柜的看着在人群穿梭的小少年,不由失笑。听说这小子还有个妹妹要养,罢了,今日好好奖励他一下吧。

“掌柜的,再来一盘叫花鸡,这五十两我花了!”

富家少爷拿出五十两拍在桌,大声说道。其他富裕之人是有样学样,纷纷拿出五十两,叫花鸡已经完全征服了他们。

而那些口袋里不富裕的只能满脸羡慕,顺带暗骂一声奸商。

掌柜的笑呵呵地站出来,竟是直接给诸位宾客深深一躬,“在诸位下单之前,老夫有一件事要向大家赔罪,这其实并非真正的叫花鸡!”

第35章 偷菜谱?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震惊之,如此好吃的鸡竟然不是镇店名菜?

开什么玩笑!

这时,掌柜的继续道:“真正的叫花鸡,对火候配料均有严格的要求,只有本店东家苏家小姐亲自动手,并且耗费大量时间才做得出来。 可惜苏家小姐年纪还小,一个人又能做出来多少。所以苏小姐想出缩减工序的办法,提高产量。这才让大家所有人都尝到味道稍微欠缺的叫花鸡。”

“原来如此,苏小姐也真是有心了。”周先生感动地泛出泪花,“如此爱好美食,当为老夫引为知己,改日定要前去拜访一番。”

“因而……”

掌柜的指了指放在旁边的牌子,“真正的叫花鸡50两一点也不贵。本店接受每月提前预定,一个月只有三盘。今日诸位尝到的叫花鸡却不限量,卖价10两一盘而已。”

价格一下子缩减到原来五分之一,众rén dà感便宜,原本拿不出钱财的等人家也忍不住再叫一盘,一饱口腹之欲。

整整一天,后厨都在不停地制作叫花鸡,可即便如此也只能维持三轮,三轮过后已经是深夜,酒楼打烊后众人才散去。

“老爷,您快看!酒楼第一天的利润出来了。”

苏宅主院书房,老管家拿着一本册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苏焕礼立马接过来,迫不及待地细看。

“第一天足足入账八百两!除去用料,纯利润足有五百多两,这可绸庄赚钱太多了。”

苏焕礼激动地手都在抖,这可是酒楼一天的利润,算只拿其四成,那也有两百多两,一个月下来那是六千两纹银!

“老爷,还是你的经营策略出色。先标出五十两的高价卖个关子,再让他们免费吃瘾,最后再降价。如此一来,根本没人忍得住。算是小富之家也狠心掏银子买了。”

苏焕礼听得心惭愧,这哪里是他的计策,分明是二丫说给他听的。他当时还觉得不靠谱,五十两把人全吓跑了可如何是好?

不过他也清楚,算让二丫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地做菜,也断然无法满足所有人的胃口,短时间内他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照办。

可没想到真正实施起来,效果竟然如此良好。不仅将叫花鸡的价格提高了,连女儿亲手做的菜也成了众人争相预定的珍品。

二丫的经商天赋也如此之高,若是让她来运作百味楼,说不定能让利润更一层楼。

“以前百味楼的招牌菜最高不过一两银子,如今一下子提高十倍,那些人竟然还觉得便宜了。真是……”

苏焕礼摇头失笑,一扫之前的提心吊胆,稳稳坐回八仙椅。接下来只需要守好养鸡场,坐在家收钱,真是舒服。

***

深夜大苏镇街道鲜有人烟,方渊在光线暗淡的巷子快速窜动,不消片刻他停在了一间老旧的院门前。

“是哥哥么?”

听到动静的方玲抵住院门轻声问道,方渊目警惕尽去,他收起一脸疲惫,低声道:“是我,玲儿开门。”

吱呀,院门立刻打开,露出方玲开心至极的小脸蛋。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担心死了!酒楼的那些家伙没有为难你吧?我听姐姐他们说过,大函国的人都很狡诈狠毒呢。”

方渊拎着小包裹进来,方玲一边关门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脸却不敢直视自家哥哥。

在屋内好油灯,柔和的灯光下,方渊脸色也柔和起来,他轻轻抹去方玲眼角还未消失的泪痕,心疼不已。

这丫头一定在白天偷偷哭了。

“我这是被风蒙了眼,才没哭呢。”方玲慌忙解释道,眼眶却又有湿润的迹象。

方渊连忙转移话题,“掌柜的人很好,不仅给我提了工钱。还给我了一个特殊奖励。玲儿,你打开看看。”

方玲果真被吸引过去。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看到半只已经没了皮的叫花鸡,顿时欢呼出声。

“哇,是叫花鸡!哥哥你真是太棒了,听说要五十两一个呢!我现在去热热,等会儿一起吃吧。”

方渊点了点头,看着方玲端着叫花鸡走进厨房,他笑容消失,拳头几乎要攥出血。

“方小子,这半只鸡掉进泔水桶了。今日你表现不错,算是你的奖赏,以后好好表现,知道吗?”

他算已不是高高在的……那也是一个堂堂正正,有尊严的人,不是处理垃圾的乞丐!

可酒楼工钱还没发,他们……只能吃这个。

在小院东边不远的华贵大院,一群地痞正坐在一起打牌,不时传出一声声女人腻味的叫声。

“那小子呢?”

“嘿嘿,我们偷了他的钱,他们兄妹流落街头,你把那破院子赊给他们,他还感激涕零呢!”

“没想到那小子竟然那么有钱,竟然有五百多两。”

“哈哈哈,再有钱还不都是我们的。”

“……”

夜更深了,今夜无月,伸手不见五指。

第二日早醒来,苏漓看到苏焕礼送来的足有百个单子,按照每月三盘的份额来算,光是第一天送来的单子足能排到明年。

“都说大苏镇的人不怎么富裕,我看不见得。”苏漓心感叹,光是一天的功夫叫花鸡还不至于传到其他镇子去,这些单子都是大苏镇的。

将单子放在一边,苏漓还跟平时一般作息,丝毫没有动手做菜的迹象。

苏焕礼接到消息顿时急了,放下手事务立刻跑来,放缓语气道:“二丫啊,这单子都快堆成山了。放着钱不赚不是个道理。不如你辛苦一下,把这些单子全做了吧。”

苏漓却一口回绝,正色道:“爹爹,不是我不能吃苦。书说,物以稀为贵。我若是做得多了,到时候算叫花鸡再好吃,也不会让那些贵客产生物有所值的感觉,反而会觉得亏了。”

说到此处,苏漓顿了顿,又道:“而且,招牌菜的含义也并非食物本身。更是那些大富人家彰显身份之物。若是变得人人都有,那些大富人也会不稀罕,不会再有下一次订单,爹你可千万不要被眼前利益冲昏了头呀。”

苏焕礼顿时如梦初醒。女儿说得一点都没错,做生意眼光要放长远,如果真的按照他那么做了,是竭泽而渔,只有让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是爹爹错了!”苏焕礼感叹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懂得如此多的门道,正是让爹刮目相看啊。”

苏焕礼夸赞着,心却还有那么一丝不甘心,这可是五千多两白银啊!

“都是祁先生教得好。”苏漓开始给祁闲卿扣锅,“先生不仅教我读书写字,也会跟我将人生道理,处世之道。孩儿也觉得按照先生的做法,似乎更为正确呢。”

“原来如此,祁先生果真是世外高人啊!”

苏焕礼附和一声,心却前所未有的警惕起来,以前他觉得祁闲卿好,是因为没有利益冲突。而如今二丫却是苏家的重要人物。若是祁闲卿教给二丫反抗之心,那他的日子可没这般好过了。

“看来得想个办法才是。”

苏焕礼打着鬼主意离去,苏漓面含淡笑,仿佛什么也没看出来,又坐下研读书籍。

她此刻看的,赫然是鬼谷冥经第五重。

“小姐,我怎么发现老爷带来的那些植株少了一大半呀,该不会是遭了贼吧?”

李嬷嬷走进来一脸紧张地问道,苏漓摇头,“嬷嬷不要担心,那些我试验出来都是有毒的,所以全部扔了。

“那好。”

李嬷嬷松了口气,不经意瞥见桌多了一个黑瓷瓶,但她也没有多问。小姐捣鼓的作料多着呢,不差这一个。

突然,李嬷嬷想起什么,神情变得紧张起来。她跑去关房门,才回来低声道:“小姐,您之前收买的丫鬟跟我说,三小姐这两天一直都在打听您书房的布置呢。”

苏漓微怔,旋即轻笑:“子佩她……想来偷什么呢?”

“小姐的书房全是书,除了书只剩研究的菜谱了,还有什么好偷的。”说到一半,李嬷嬷忽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道:“该不会是……”

苏漓无奈地摇头:“要拿让她拿吧,三妹这两日一直假扮我在酒楼,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

“小姐!”李嬷嬷顿时急了,“苏子佩她那么对你,你……”

“嬷嬷,不要多说了,你去跟护卫们打个招呼吧,说是我喊三妹过来的,让他们不要为难。”

听见苏漓的吩咐,李嬷嬷跺了跺脚,却只能依言去办。

她再关心苏二丫,也不敢逾越本分。做下人最大的忌讳是不听主人的话。连主人话都不听的下人,谁还敢用?

“小姐心肠还是太软了,但愿不要出事才好。”交代完护卫,李嬷嬷满心忧愁,只能期望苏子佩还有点良心,不要跟她和小姐猜测的那般,真的过来偷菜谱。

书房内,苏漓放下毛笔轻轻吹干墨迹。

她正在写菜谱,书房并没有完整的叫花鸡菜谱,既然苏子佩想要,她当然得事先准备好。

菜谱,她没有做半点章,甚至之前交给厨房帮工的还要详细数倍。

“我亲爱的三妹,你可不要让姐姐失望呢。”

苏漓轻笑一声,卷起纸张放在,拿起《大函通字》离开了锦苑。

第36章 贪得无厌

却说此刻百味楼内,依旧如昨日那般生意红火,苏子佩在酒楼熬了一天,直到傍晚终于找到借口回去。三寸人间

到了苏宅,天色已然黑了。苏子佩远远观望锦苑,发现并无多少护卫,只要找准时间能抓住空隙进去。

她小心翼翼地藏在一旁,借着花草掩饰。过了小半盏茶,她目光一闪,快步跑了过去。

暗,一个年轻护卫看到这一幕,迟疑地问道:“队长,真的不拦着吗?我看三小姐……”

“小子,我们只负责安全,其他事情少掺和进去,听清楚了吗?”

年轻护卫摸着脑瓜似懂非懂,终究没有跳出去拦住苏子佩的去路。

“居然如此轻松出来了,看来二丫没我想象那般受爹重视。”苏子佩绷紧的神经微松,穿过冷清的庭院到达书房前,小心翼翼地戳开窗纸向内看去,只见屋内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苏子佩心头一喜,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吱呀——

一声轻响,门没锁。

苏子佩闪身进去关紧房门,心脏扑通狂跳。她来不及大量装饰华丽的书房,在书架翻找半晌竟是毫无所获。

“没有?不可能!”

苏子佩额头急得直冒汗,右手不小心碰到书桌的卷纸落到地。

糟糕!

苏子佩神情微变,立即捡起准备将之放回原处。

不经意间,她的视线瞥过纸字迹,这一瞥,苏子佩顿时瞪大双眼,展开卷纸细看。

这分明是她苦苦寻找不得的叫花鸡菜谱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苏子佩紧紧抓住纸张的双手微颤,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

听到外面还没有脚步声,苏子佩胆子大了许多,仔仔细细地将过来书房搜索的痕迹一一擦拭干净,才怀揣菜谱离开了锦苑。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在她的头顶房梁,一双宛如黑夜般幽深的眸子,将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那卷菜谱掉在地,也是她故意为之。

翌日清早,苏漓准时起床修炼两个时辰,才用过早膳,踏出锦苑大门。恰逢苏子佩顶着一双熊猫眼经过,二人俱都是一愣,没想到会在这个时辰碰见。

“三妹是去酒楼么?我看你好像没睡好,是不是酒楼的活儿太辛苦了?”

苏漓先反应过来,关心道。她那一双修长睫毛下的黑眸毫无瑕疵,宝石一般纯净闪亮,仿佛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做不得假。

苏子佩表情瞬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有些心虚地说道:“啊!二姐说的哪里话?我身为苏家儿女,为家里做事是应该的,怎么能说辛苦呢,倒是二姐这个点才去祁先生那里么?”

苏漓笑容清淡,“先生百草堂早病患太多,于是便让安排我和清皓晚两个时辰去听课。我听说娘给三妹重新找了教书先生,三妹可不要辜负娘的期望啊。”

“哼,娘也是你这个野种能叫的?”

苏子佩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嘀咕一声,懒得再听苏漓大人说教的语气,扭头走。

苏漓凝立在原地不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笑容更多了一些。

“野种么……”

进入夏季的大苏镇,如同河边静静流淌的溪水,日子变得波澜不惊。

苏漓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读书识字、修炼做菜,似乎再也没有提起过“百味楼”这个字眼。

李嬷嬷看得暗暗叹气,可惜了。她听说苏子佩靠着那张偷来的菜谱,已经得到大厨们的认同,初步接手百味楼的生意,在管理方面也做得极好,频频受到老爷夸赞。

小姐又迟迟不做新菜,这样下去的话……

这些日子,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便是苏焕礼又过来让苏漓写了一份粽子的菜谱,显然是准备扩大利润。

“爹爹,孩儿记得您和那员外约定过,苏家不会再泄露粽子食谱,连我也不准做……”

“啰嗦!”苏焕礼的笑脸顿时板起来,训斥道:“你懂什么?大人的事少掺和,把菜谱写出来,莫要浪费时间!”

苏焕礼的态度,对前些天让她研究新菜的亲热劲儿,差太远太远了。

苏漓委屈地抿了抿嘴,但还是低头默不作声地写下了菜谱。

写完后,苏焕礼迫不及待地抢过来,粗略看过一眼,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李嬷嬷在一边看不过去,“小姐,老爷他……”

苏漓微微摇头,她慢慢坐回椅子,手支在下颌,别过头看向窗外,眼似有明媚笑意。

“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我愚蠢的爹爹……”

苏焕礼拿着菜谱急匆匆地从百味楼后门进入,一眼便看到三女儿苏子佩正在锅炉前忙着烤叫花鸡。

苏焕礼心欣慰,“三丫头也懂事了,看来算没有二丫的帮忙,三丫头也能独当一面做叫花鸡。”

“大东家,你怎么来了?”掌柜的得到消息,一脸恭维赶来问道。

“马把最近请来的大厨给我喊来。”

苏焕礼一声令下,很快一脸老实巴交的何石被喊来,“大东家,你找我有什么事?”

苏焕礼使了一个眼色,掌柜的立马过来附耳道:“是朱家请来,不过不是朱家的人。”

苏焕礼顿时眉头一皱,他真的不想让朱家插手进来平分利润,可他也没有人脉找到像何石这样的酒楼大厨。

“我这里有张菜谱,你帮我辨别一番。”苏焕礼拿出纸张递给何石。

何石一脸疑惑地接过来,视线移到那娟秀的带着丝丝张狂的字眼,再也移不开了!

“嗯?用箬叶……”

“如此,果然……妙啊!”

何石看得一会儿疑惑,疑惑恍然大悟。苏焕礼和掌柜二人一脸古怪,这时何石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憨笑道:“让两位见笑了。我看到好的菜谱,忍不住兴奋。”

“这么说来,菜谱是真的了?”苏焕礼一脸振奋地说道,他看苏漓一脸不愿意,还真怕拿到的是假菜谱。

“自然是真的,能用如此巧妙的办法制作点心,可以说研究菜谱的人在厨艺的造诣已经达到我想象不到的境界了!”

何石毫无保留地夸赞道,“想必这个菜谱,便是苏子佩小姐最新的研究吧?苏小姐真是天纵之才!”

苏焕礼被夸得老脸燥红,同时又在为即将到手的利润兴奋不已。

这时掌柜的才从何石手里拿来菜谱一观,看完后他皱眉思索,忽地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大东家,这不是之前百味楼出名的招牌菜,百里飘香吗?”

“不错!”苏焕礼头颅微抬,一脸傲然道,“百里飘香正是我女儿所创。”

“原来如此。”掌柜亦是高兴道:“这样一来,酒楼里又多出一样拿得出手的招牌。帮工们对百里飘香的制作流程也熟悉,我这命人前去准备材料,至于制作交给何大厨你了。”

何石一脸郑重地点头道:“定不负所托!”

在这般天时地利人和的绝好条件下,当晚第一锅粽子便已出炉,食牌挂在了柜台菜单除却叫花鸡最显眼的地方,立刻引起他人注意。

“快看!是百里飘香,百味楼又有得卖了。”

“太好了!那种味道十分独特,我至今还念念不忘,本以为百味楼换了老板,不会有这道菜了呢!”

“小二,给我来一份百里飘香!”

“我也要!”

“……”

霎时间,酒楼内掀起一股小gāo cháo。

经过叫花鸡的发酵,又有粽子稳定人心。百味楼在大苏镇的名头一时无俩,甚至传播到其他相邻几个镇子去。正在筹措新酒楼的李善宝自然也听说了。

“混蛋!苏焕礼这个言而无信的老家伙,当初我明已买断粽子食谱,他竟然拿出来卖!!”

李卫气得肥肉一颤一颤的,这段时间忙得他圆润的身材都瘦了一圈,本想着很快能重现昔日百味楼光景,没想到苏家不仅搞出来一个叫花鸡,还把百里飘香也拿出来了。

李善宝却面容平静,端起茶杯轻尝一口,“杨家的小畜生不懂分寸也罢了,连苏焕礼这个老家伙也如此不知进退。看来我也不必给他们留面子。卫儿,将其他酒楼的东家都暗召集过来……”

翌日大苏镇东街,百味楼如往日般客人络绎不绝,酒楼外排着长长的队伍,店小二们不断穿梭其。

“丙字桌空了,客官这边儿请!”

“二楼乙字房客官,您请进!”

“……”

掌柜的在门口观察片刻,见一切如常,无事发生,便欲转身回后房休息片刻。

在此刻——

啪!!

瓷盘子摔在砖面粉碎,方渊呆呆地看着面前一脸怒容的富商,不知所措。

“全是泥巴味儿,这哪里是人吃的东西!叫花鸡,叫花鸡,这分明是给乞丐吃的吧!”

“是!”

“我看叫花鸡不过是浪得虚名,什么引起众人争抢,都是谎话!一只鸡卖十两银子,你百味楼怎么不去抢?”

突然暴起的言论,令掌柜的呆立原地,等他想要阻止的时候,为时已晚。

第37章 当堂验菜?

慕名而来的客人们在一旁看热闹,听着听着,原本对百味楼推崇的心念立即动摇了。

“听他们这么一讲,我也觉得贵了……”

“对啊,以前百味楼最贵的是百里飘香,叫花鸡涨了十倍,我之前竟然不觉得贵。”

“肯定是被这奸商绕晕了,百味楼你赔我银子!”

“百味楼赔钱!”

“赔钱!”

在一群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众人群情激奋,二楼的贵客们也被吵得无法下咽,只能一脸不欢地离开。

“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掌柜的被人群淹没,众人推搡下也不知谁扔了剩菜剩饭,很快红红绿绿挂了一身,狼狈不堪。

“这下可出大事了!明明这些天都好好的,怎么突然……”

掌柜的爬出来,看到在旁边发呆的方渊立刻眼前一亮,“小子快去通知东家,我立刻给你一个月工钱。”

方渊眸光微亮,转身跑到后厨问到苏家的地址,立刻向苏家狂奔而去,连平日隐藏起来的修为气息泄露出来也不自知。

正在锦苑潜心修炼的苏漓诧然睁眼,轻咦一声,“这道气息……”

朱红色大门前,方渊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门…门卫大哥,小…小人是百味楼的伙计,那边出事了,老爷……”

话说一半,两个门卫脸色剧变,其一人立刻往里面通报去了。

“工钱到手了,希望掌柜的不要食言。”

方渊松了口气,想起妹妹见到工钱的惊喜,他不由露出灿烂笑容。

百味楼的死活他其实一点都不关心,南疆战场的白骨堆起来百味楼都高,他深知做人需谨慎的道理,若不是因为没钱吃饭,他怎么也不可能暴露修为。

“大函国武道并不昌盛,大苏镇位置偏僻,应该没有人发现我的气息。”

方渊如此想着,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便看到面带浅笑的苏漓,正从大门内走出来。那如同阳光一般绚烂的干净笑颜,立即让方渊的从容变成呆滞。

方渊根本没想到,当日救济他们兄妹二人的善心小姐竟然是苏家儿女。可是……苏家不一个女儿吗?苏子佩在酒楼他见过,眼前的女子又是何人?

“是你呀……”

苏漓像是刚刚发现方渊一般,迈步走进来,带着舒服而清新的香气。方渊微不可查地脸色一红,步子向后退了一步。

“不过红粉骷髅,战场死了不知多少,我岂会在意……”

方渊心冷哼,心脏却是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当日不过是路边再为寻常不过的乞丐,多日不见,这女子竟然还记得他!

苏漓看着闷不吭声的方渊也不在意,继续笑道:“你妹妹还好吧?我那五百两你不用特地来还的,你这幅打扮又是怎么回事?”

方渊想起钱财被偷之事,神情难堪不已,是他不够小心,不仅辜负了妹妹,也辜负了眼前之人的善心,这又要如何解释?

直接解释,他实在说不出口。

“二丫,你怎么在这儿?!”身后传来一道语气急促的话声。

苏漓好似被吓了一跳,转身便看到苏焕礼和管家神色匆匆地赶来。

方渊听到苏焕礼的称呼,不禁诧异,“如此标致的女子,却取了一个好随便的名字,恐怕她不是苏家女儿。”

苏漓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低下头道:“爹爹,女儿只是出来散散心。”

一句话,打破了方渊内心的猜测。

苏家真的有第二个女儿,难道?!

“好了,没事少出来闲逛。是百味楼的伙计吧?”苏焕礼没空去想苏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招呼一声方渊,便了马车:“赶紧来,我们边走边说。”

“是,老爷!”

方渊受宠若惊地爬马车,临走前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依然淡笑的苏漓,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怦然心动?

方渊苦笑着散去这些念头,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谈儿女之情?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吧……

苏漓看着马车消失在官道拐角,这才转身,施施然走回去。

没想到当初街边给她捡漏的少年,竟有修为在身,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方渊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当苏焕礼赶到的时候,百味楼已经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砸烂的桌椅,柜子里的钱财也被抢空。

苏焕礼只觉一股怒气涌,逆血要从口喷出!他做生意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野蛮行径!

衣衫褴褛跪在地的掌柜的看到苏焕礼,像是看到了救星般,大喊道:“东家来了!东家来了!”

霎时间,数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到苏焕礼身,一股压力凭空而生。

“诸位!”

苏焕礼一脸沉着地站到大堂间,颇有几分大将之风,“我百味楼究竟有什么过错,值得诸位如此动怒?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见正主儿到了,那几个专门闹事的地痞立即悄然退去,只留下主事之人。方渊虽然看到,却没有多言。

“好,还是苏当家有担当!”

一个长相憨厚诚恳的汉子站出来说道,此人面向宽厚,一看便会让人觉得是忠厚老实之人。

“我只有一句话,为何之前的招牌菜最高不过一两银子,到了叫花鸡暴涨十倍,甚至五十倍!苏当家是否太贪心了?”

汉子一针见血,苏焕礼面不改色地说道: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之前百味楼的招牌菜如何能跟叫花鸡相?论食材,叫花鸡的食材是家女从野生植株一一筛选出来,无一不是新品。甚至鸡肉都有严格的标准,当初我发动全家找了足足半个月才找到一只,而后以此为标准培育发展养鸡场,为酒楼提供食材。天下之大,叫花鸡只此一家!”

见苏焕礼说得如此详细,汉子暗道不妙。

“我苏家如此用心,花费大代价,为大家做出独一无二的美食,如今却被称作骗子,这也未免太令人寒心了。”

苏焕礼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立即有大半人露出不忍心之色。

“原来这里面还有如此多的内情,我们错怪了苏家啊……”

“我们还把酒楼给砸了,真是不应该!”

“是啊!”

汉子脸色顿时变了,他冷笑一声,说道:“苏当家果真是生意人,三言两语把话说得漂亮得很,可在下不信!你女儿才多大年纪,十几岁能筛选食材,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我看八成是你苏家用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食谱,强行造出一个做菜天才吧?”

“胡说八道!”苏焕礼底气十足,“这些美食都是我女儿亲自研究出来的,若是有假,我愿遭天打雷劈!”

见苏焕礼理直气壮,汉子顿时有些拿不准了。

这时,人群传出声音。

“呵呵,光说不做假把式,苏当家这么有把握,不如让苏子佩小姐亲自做一份叫花鸡,让我等心服口服。”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道:“是啊,让苏小姐当堂做一份叫花鸡,请周先生和其他大厨过来品鉴,若能让大厨们折服,百味楼名副其实啊!”

“是个好办法,苏当家你快答应!”

“答应他!!”

苏焕礼神色剧变,菜谱的的确确是苏家儿女研究出来的,可不是苏子佩,而是苏二丫啊!

憨厚汉子见状心大定,原来这厮是强作镇定,他差点被骗过去了。

“让苏家小姐抛头露面是有些不妥,但而今最重要的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你看呢,苏当家?”

憨厚汉子说到这个份,已经容不得苏焕礼不答应,否则百味楼的名誉势必一落千丈,算以后再怎么补偿也无法挽回。

他只能冷哼一声,说道:“今日我须得重整酒楼,明日午时,还请诸位过来当个见证!”

“好!苏当家果然爽快!”

憨厚汉子朗笑数声,离开了酒楼。其余看热闹的也三三两两的退去,关于明日酒楼之事迅速在大苏镇传播开来。

所有人都走后,掌柜吩咐一声收拾酒楼准备离开,方渊眉头一皱,犹豫片刻,还是跑去拉住了他,“掌柜的,那工钱……”

“还跟我提工钱?”

掌柜一甩袖子,脸色拉下来,“酒楼都快没了!你还想着工钱,不想干了赶紧给我滚蛋!”

方渊目光冒火,面庞因为过度的愤怒而涨红,埋在袖子的拳头恨不得将面前之人的头颅一拳打爆,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哼!小子,长点儿心。”

见方渊老实了,掌柜的拍了拍被抓住的袖子,丢下一句话,屁颠屁颠地追着苏焕礼离去。

“大东家,你真要让小姐当表演做叫花鸡么?”

掌柜的追过来问道。苏焕礼正愁得头疼,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掌柜地撞到枪口,他劈头盖脸骂了起来:

“不然你给我想个法子,我把酒楼交给你?你给我管成这样?今天这事儿到底是怎么闹起来的,给我说清楚,不然给我卷铺盖走人!”

掌柜地被骂懵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何石走进来,沉声道:“大东家,今日之事其实不能怪掌柜的,我看到不少其他酒楼的熟人,还有专门捣乱的地痞流氓。”

第38章 苏子佩的野望

苏焕礼浑身微震,他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发难闹糊涂了,没想到症结出在其他酒楼身。

“是我气糊涂了,老吴你不要往心里去。”苏焕礼叹了口气,拍了拍掌柜的肩膀。

吴掌柜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少说什么,只能客套道:“大东家言重了。”

“依我看……”何石这时插嘴道:“大东家不必忧愁,周先生那些人不缺钱,根本不会被其他酒楼收买。只要苏小姐明日发挥出正常水准,一定能获胜。说不定我们酒楼的名声还能更一层楼。”

说到这里,何石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也没尝过苏小姐亲自做的叫花鸡,正想见识一番。”

苏焕礼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好。而在门外偷听的苏子佩顿时大喜,立刻站出来叫道:“爹爹,你们在说什么呢?”

何石回头一看,连忙行礼,“原来是苏小姐,想必苏小姐已经听说了吧?”

“不错!”苏子佩点过头,满是自信的目光落到苏焕礼身,“爹爹,明天的事情你放心吧,我能应付。”

说着,她走到苏焕礼身边,轻声道:“我在姐姐的房里找到食谱了,这些天也在厨房试过,肯定没问题。”

苏焕礼闻言顿时大喜,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那子佩,明日看你的了!”

“是,爹爹!”苏子佩甜甜的叫了一句,心冷笑。

苏二丫啊苏二丫,等我彻底取代你,娘一定会把你除得干干净净,连骨灰都不会剩下!

管家在一边看着,心不禁担忧起来。

苏焕礼坐着马车回到苏家,路过护卫把守的锦苑,他步子顿了顿,终究没有踏过去,而是转身离开。管家跟在后面,眼疑惑更深。

一直回到主院书房,管家才忍不住问道:“老爷,你真的相信三小姐么,若是明天搞砸了……”

“怎么可能?”

苏焕礼大手一挥,朗声笑道:“子佩这段时间可一直都在酒楼帮忙,而且她也拿到制作叫花鸡的详细食谱,早试过了,绝对没问题。”

李银早在之前听到,此刻他故作惊讶道:“三小姐怎么会有详细食谱,难不成……”

“你管她怎么来的,只要明天能解决酒楼的困难,一切都好说!”苏焕礼打断李银的话,皱眉道:“老李,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疑虑也变多了。哪来这么多问题?”

李银讪讪一笑,继续说道:“最近是有些不对劲,不过二小姐那边……”

“我正要说呢!”

苏焕礼敲了敲桌子,哼声道:“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今天还想偷偷出去玩。这个月除了读书写字也没做菜,做叫花鸡的手艺说不定都已生疏,新菜也丝毫没有研究出来的迹象。真是翅膀硬了,还学会拿捏亲爹了。”

李银勉强笑道:“之前二小姐不还替酒楼出谋划策吗?酒楼的利润也因此大涨呢。”

“你还提此事?”苏焕礼顿时更生气了,“若不是她提出的这个馊主意,酒楼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境地吗?!”

言语之间,丝毫不提粽子约定之事。

李银笑容渐渐收敛,不再反驳,反而附和道:“老爷说的是。”

苏焕礼气息亦平缓下来,道:“我让子佩顶替她,本有敲打她的意思,不要以为有了点天赋得意忘形。谁知她非但不知过错,反而得寸进尺。我让她增加珍品叫花鸡的份额,这丫头竟然一口回绝,真是气死我了。”

说到此处,苏焕礼变得兴高采烈:“本来我以为这件事定然要搞砸了,没想到子佩那丫头也争气,竟然不声不响地将手艺学到手了,真是为父的好女儿啊!管家,你给子佩多配备点护卫,现在她可不能有半点闪失。锦苑附近的护卫也撤走吧,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二丫的安危了。”

“是,老爷。”

李银面无表情地恭声退去,直至走出主院,他才停下脚步,手脚冰凉。

半晌后,李银喃喃自语一声,叹息离开。

“苏焕礼,你当年……真的是好心才救下我性命的么。”

锦苑——

李嬷嬷眼巴巴地看着那些护卫撤走,忍不住对正在专心练字的苏漓说道:“小姐,那些护卫全都走了,一个都没留下。”

“我知道了,嬷嬷。”苏漓手笔不停,目光专注而清澈,“我没那么娇贵,撤走撤走吧。”

李嬷嬷叹气,“小姐,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啊,真是急死奴婢了。”

“别提此事了,嬷嬷,我让你找的那对兄妹,你打听得如何了?”苏漓停下书写,抬头问道。

“小姐是说方渊和方玲两兄妹吧?”李嬷嬷说起此事,顿时来了精神,“我拖人打听到了,方渊小兄弟如今在百味楼当小二,他妹妹年纪太小,百味楼没有收。如今他们都住在南街胡同里。”

“南街胡同?”苏漓眉头微挑,“那里似乎不太平吧。”

李嬷嬷点了点头,担心道:“小姐你也知道,那里又脏又乱,住的全都是些地痞流氓,也不知道方渊是怎么找房子的,把他妹妹一个人扔在那里可不安全啊。”

苏漓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李嬷嬷不是第一次见到苏漓这样,当即轻手轻脚地离开,悄悄带房门。

第二天一早,百味楼前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一大片人,在平日没什么大事发生的小镇,苏家小姐当众制作珍品叫花鸡,无疑是bào zhà性的新闻。足以引动大半镇的人来围观。

为此,官府不得不派出捕快们维持秩序。

“官爷们真是辛苦了!”

掌柜的点头哈腰,暗塞给捕快们碎银,苏焕礼在屋内看着心不是滋味,这可是苏家的钱啊,朱家和杨家没有花半分钱。

他昨夜找过朱杨二家,结果两家都是精明的很,以“他们都是冲着你苏家女儿去的,管我们什么关系?”为借口一口回绝,丝毫没有雪送炭的意思。

这时,一身精致打扮的苏子佩从屋走出来,强作镇定道:“爹爹,我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言罢,苏子佩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心激动之情几乎无法抑制。

今日是她成名之时!

今日过后,算苏二丫站出来说菜谱都是她的,也不会有人再信!

“老爷,周先生和其他酒楼的厨子都过来了。”

下人过来通报一声,苏焕礼心顿时绷紧,他轻轻拍了拍还沉浸在欢喜的苏子佩,鼓励道:“去吧,为父的好女儿,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苏子佩目光坚定,踏入大堂内。

此刻大堂早已搬空,只留下处理食材的桌子、灶台和烧烤架作为苏子佩的做菜的场地,而在灶台对面摆着足足八张桌子,最间坐着的正是被人唤作美食家的周先生,其余七人皆是附近镇子的酒楼大厨。

八张桌子背后再无席位,只有一大片一大片前来看热闹的普通百姓,有些有财有势的富贵人家则占据了百味楼二楼的绝佳维持,为此苏焕礼也大赚了一笔。

“苏家的女儿,长得倒是漂亮。”

见苏子佩虽然紧张,但还算镇定,周先生微微点头,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表现,也算不容易了。

苏子佩本来准备了一大通话,但她头一次经历这般场面,临时竟然想不起一句话。无奈之下,她只能直接动手,放在他人眼里倒成了高傲。

周先生眉头微微一皱,旋即舒展开,年纪小又是天才,有些傲气也正常。

场静谧一片,谁也没有出声打扰,以防成为苏家辩解的借口。苏子佩熟练地处理已经去掉内脏的叫花鸡,渐渐忘记其他人的存在。

周先生看得频频点头,但他终究只会吃,不会做,看不出具体门道,也没看到其他大厨不约而同皱起的脸。

何石在后面看着,心忍不住古怪,“这种手艺虽然熟练,却绝对称不精湛,这种缺陷……苏小姐说不定对掌握火候有独到的眼光,暂时也不好妄下定断,还是看看再说吧。”

苏子佩还不知被人看出端倪,继续遵循着食谱的步骤做着,一直到最后泥胚成型。苏焕礼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

“管家,我说的没错吧?子佩他一点都不必二丫差!”

李银没有作声,心叹息不已,老爷你只看三小姐做菜,却没看到那些大厨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了。

苏子佩将泥胚固定在烧烤架,帮工立刻过来放好炭火盆。

“最后一步,应该是最轻松的。”苏子佩目光明亮,轻轻握住摇晃泥胚的摇杆。

平时在后厨,帮工们用的是烘炉烧火烤制,这样烤出来的叫花鸡没有木炭的清香,时间却能缩减不少,将整个制作流程缩减到两个时辰。

而若是用苏漓食谱的办法,整个制作过程却接近三个时辰。其烤制占了两个时辰。苏子佩认为,这是珍品叫花鸡和普通叫花鸡的区别。

“半个时辰翻一次面而已。”

苏子佩嘴角微翘,一边看滴漏计时,数着时间翻面儿。虽然为了隐蔽,她没用木炭烤制过叫花鸡,但如此简单的烤制方式根本不用试,她一次能手!

第39章 歇斯底里!

足足两个时辰的烤制,看得众人直打瞌睡,连苏焕礼也在一边安心地睡着了。 只有场七个大厨和站在后厨门边的何石依然目不转睛。

特别是何石,他此刻的脸色难看之极,一种被欺骗羞辱的感觉充斥心头。甚至开始怀疑当初作出跳槽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当!!”

方渊面无表情地敲响锣鼓,众人顿时惊醒。苏子佩吃力地举起烤架,将烤好的叫花鸡放在盘移开烤架。

“大功告成!”苏子佩露出可爱的笑容,清脆的声音响彻全场,“请各位前辈品鉴。”

周先生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到那颜色平日里酒楼颜色要深一些的土球,顿时目光一亮,“快,分给大家尝尝!”

“还不快去!”掌柜指着方渊催促一声,在这群店小二,数这小子敲泥壳的手艺最好。

方渊神情冷淡地前,拿起桌的小铁锤,瞥过一眼正轻蔑地看他、信心满满的苏子佩,手一锤敲下。

咔嚓!

泥壳从间平整地裂成两半,看热闹的众人一阵喝彩,站在苏焕礼身边的老管家更是瞳孔微缩,浑浊的眸子闪过精光。

“这香味没错,是叫花鸡啊!好像更香了!”

“真好闻,我好想吃!”

“……”

在看热闹的吞咽口水,一盘又一盘被切好的鸡肉放在八个评委面前,周先生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其余七人则是各自切了一小块,放入口。

很快,周先生脸色变了,苏焕礼正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溢美之词,下一刻他却大口一张,把吃下去的鸡肉全都吐出来。

“呸!什么东西,这么老的肉?这根本不是叫花鸡!”周先生气愤不已,怒声道:“苏当家,我需要一个解释。”

另外七位大厨纷纷放心筷子,相继评价道:

“生的,没有烤熟。”

“半生不熟,烤制的手艺太差了!”

“处理鸡肉的手艺很熟练,但算不精湛。”

“的确有不少新的作料在其,但融合得不够完美,这位姑娘的厨艺只能说是入门级,糟蹋了这么好的菜谱。”

“……”

七位大厨没说一句话,苏子佩的脸色便苍白一分,直至最后毫无血色,瘫坐原地狼狈不已。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是按照菜谱去做的,我明明是……亲自从她房间偷来的!”

站在旁边的方渊耳朵一抖,目光闪动。

果然真正的做菜天才不是她,那么……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过她!”苏子佩突然站起来尖叫道,疯婆子般地将桌案的食材洒了一地。柔顺的秀发顿时乱糟糟的,光洁的衫裙布满褶皱。丑态百出,不忍直视。

“我才是最优秀的!我才是最优秀的!!”

场寂静得吓人,唯独苏子佩一人在叫嚣。苏焕礼惊得不知所措,老管家连忙去敲晕苏子佩带下去。

一时间,两边人相对无言,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一个地痞捡起地洒出来的鸡肉塞进嘴里,哼哼道:“嗯,味道不错!不过这肉没熟吧,我家婆娘起码都能煮熟肉,这也是天才?哈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苏焕礼老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今日过后,他苏家怕会是大苏镇最大的笑话,酒楼一蹶不振,甚至朱杨二家完全可以用这个理由,讹诈他大笔钱财。

一想到未来,苏焕礼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乎要晕过去。

“老爷,为今之计,只有让二小姐来了。”

李银一声提醒,苏焕礼顿时惊醒。

是啊,我还有二丫!

“管家,赶紧把二丫接过来,我去安抚周先生他们。”

言罢,他瞥过已经昏过去的苏子佩,顿时恨得咬牙切齿,“jiàn rén,把她给我带回去给她娘,以后别让我看到她!”

李银深深地看了一眼苏焕礼,转身离开。

苏焕礼没空去思考那一眼的含义,他此刻收拾一番心情,装出一副愤怒不已的模样走进大堂内。见他出来,深感被欺骗的众人蜂拥过去,昨日那憨厚汉子站出来冷笑道:

“苏当家,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周先生摇头不已,“苏当家,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以后我都不会来你酒楼吃饭,这将是我一生的耻辱。”

“做生意诚信为本,苏当家还是先回学堂好好读几年书吧!”

其余酒楼东家跳出来说话,一个一个刻薄。

苏焕礼伸手压了压,神情复杂不已,“诸位,我也没想到子佩她会骗我,因此欺骗大家真是对不住了。其实,我苏焕礼并非只有一个女儿,子佩她还有一个姐姐。之前都是子佩拿着她姐姐研究的食谱照做的,我也没想到子佩会为了名声如此欺骗亲人啊。”

关键时刻,苏焕礼毫不犹豫卖了苏子佩。

霎时间,酒楼内陷入寂静,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境地还有如此转机。

“我想起来了!去年不是苏家有女儿偷了自家宝物,把杨家少爷送去举荐,让苏家投资前功尽弃吗?!”

人群有人恍然大悟道,经此一提醒,不少人纷纷想起有这么一件事。

“我也记得,不过她不是被赶出苏家了吗?怎么……”

“苏家女儿怎么都是偷鸡摸狗之辈,真的是……”

一些妇道人家忍不住念叨起来,方渊在一边听着不舒服,他不相信苏漓会做出那种事。

苏焕礼无奈地摇了摇头,高声道:

“诸位安静,请听我解释。其实这些都是家丑,本不可外扬。不过既然子佩她品行不端,我也不好继续帮她瞒着。其实去年偷东西的是子佩,后来她嫁祸给她二姐,让我做出了后悔之极的决定。”

竟是如此!

众人哗然不已,憨厚汉子也被苏焕礼突如其来的自爆搞得措手不及,不知该说些什么。方渊不言不语,嘴角却微微翘起。

“苏老爷,不是在下多事。此事关乎个人清白,你如何能知晓真相而不报,反而包庇苏子佩呢?你如此做置你另一个女儿于何地?”

周先生大声指责道,苏焕礼一脸惭愧,“是是是,周先生教训的是。我已经通知管家让我二女儿过来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你们能见到,到时候再请诸位品鉴一番如何?”

周先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倒也并无不可,只是其余七位都是大忙人,不知可还能再等数个时辰呢?”

“没关系,我们也想看看苏家真正的做菜天才究竟什么样儿。”专门来找麻烦的大厨们齐齐摇头道。

“话说回来。”何石不知什么凑过来,“还未请教当家二小姐芳名?”

“是啊。三小姐叫苏子佩,想必二小姐名字也不差吧?”

苏焕礼顿时傻眼,苏二丫这三个字如何让他说得出口。

“苏当家,你怎么不说话了?”

苏焕礼脸色涨红,正要将“苏二丫”三个字艰难地道出,却听见一道如同黄鹂鸟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后厨传出。

“苏漓!”

苏漓一脸从容地踏入大堂,落落大方地行礼道:“小女子名苏漓,苏家的苏,淋漓的漓,在此见过诸位厨门前辈。”

方渊呆呆地看着一袭白色衫裙,一如当初般带着纯净笑容的女子,心荡漾开了。

原来你叫苏漓。

苏漓只穿了一件朴素之极的衫裙,不得苏子佩华贵。可她的每一寸容颜、每一片身段都极致完美。如同出水芙蓉凭空显露高贵气息;犹如月楼阁,清冷不可触碰。

“苏焕礼他到底辈子积了什么德,竟然能生出仙女般的女儿?”

众人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个念头,竟是将之前苏家的丑事忘得一干二净,眼力只剩下苏漓的身影,连那些年妇女也是嫉妒不已,口再也没提起苏子佩云云。

“不知八位前辈,可愿陪小女子做一道珍品叫花鸡呢?”

苏漓眉眼含笑,出声问道。

周先生顿时回过神来,干笑两声掩饰尴尬,“当然,苏漓小姐请。我们这坐回原位。”

言罢,他返身回去座位,身形竟有几分狼狈。

“爹爹,我都听管家说了,接下来交给我吧。”苏漓温声一句,转身吩咐帮工重新准备食材。

苏焕礼见苏漓没有责怪,只有安慰,顿时感动地难以自制,哭声道:“二丫,爹真的错了,你若能挽救危局,以后酒楼交给你打理,爹毫无二话。”

苏漓非但没有露出喜色,反而急道:“爹你在胡说些什么,酒楼是苏家的,谁管理都一样。爹爹不怪我胡乱改名字好。”

“不怪不怪。”苏焕礼抹了把眼泪,“要不是你临时想到一个好听的名字,为父又得出洋相了。”

“我相信给爹爹一些时日,一定能想到更好的名字。”苏漓眯着眼笑道,苏焕礼连忙摆手拒绝:“这可不行,你这名字已经报了出去岂能再乱改,以后你叫苏漓罢,苏二丫可好听多了。”

“是,爹爹。”苏漓无乖巧地点头,苏焕礼顿时松了口气,叮嘱两声后又坐回原位。

第40章 接手酒楼

做菜对苏漓来说,没有丝毫难度。 不论是刀工还是火候,都掌握得妙到毫巅,坐在评委席的八个人和何石、站在后面看热闹的平头百姓,都看得如痴如醉。

“原来,做菜也能用行云流水一般形容,若是让她习武,说不定天分会更高……”

方渊在一边看得入神,他竟然从苏漓做菜的动作,看到一丝天人合一的境界,不由吃惊不已。

一样的食材,一样的步骤。苏子佩和苏漓的表现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下,众人看到苏漓处理食材手法之巧妙,都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叹,前后接近三个时辰竟然没有一个人打瞌睡。

“诸位久等了。”

苏漓将烤制好的叫花鸡放好,回头甜甜一笑,道:“哪位过来帮忙敲开,我有些累了,怕是掌握不好力道。”

此话一出,一群店小二纷纷将目光投向方渊。他们虽然恨不得立刻飞到二小姐身边,但无奈没那个手艺,还是不要在二小姐面前献丑了。

方渊老脸一红,走前去,闷不吭声地拿起铁锤。

“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我还吩咐嬷嬷去打听你下落了呢。”

苏漓轻声细语,方渊耳根子都红了,铁锤差点砸偏。他敲好泥壳跑,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众人却都已经被香气给牢牢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

这是足以让人失去理智的香味!

“我先来!”

周先生口水直冒,一个箭步冲到桌案前,一刀切走大半。

“无耻!”

其余七个大厨顿时怒了,一齐冲去抢夺。场面顿时混乱不堪,混在人群的地痞们哪里还记得继续蛊惑人心,纷纷冲去抢多那只还在冒着热气的鸡。

“来人啊,要被压死啦!”

好在捕快们还算意志坚定,很快将众人分开。看着已经掉在地弄脏的叫花鸡,众人不由苦笑。

“这下好了,谁都没的吃了。”

周先生几乎要哭出来,一个乞丐眼睛冒光,发力挣开捕快的束缚,在众人惊呼间直接捡走地的叫花鸡逃走了,只留余香萦绕在鼻间。

“周前辈不必如此。”苏漓站出来,似乎被方才的场面吓到,声音怯怯的,“我记得珍品叫花鸡订单,周先生名列第一。明日我便做一份珍品叫花鸡,给先生送去。”

周先生闻言大喜,“多谢苏小姐,如此我便回去静候佳音了。”

“今日见过苏漓小姐,才知人外有人。我们七人心服口服,日后若是有机会,希望能跟苏小姐讨教一番厨艺。”

七个大厨走过来笑道,苏漓连忙见礼:“不敢不敢,苏漓年纪小,是我请教各位前辈才是。”

“哈哈哈……”七人被如此恭维,顿时开怀大笑。

客套一番后,酒楼风波彻底消弭,酒楼大厨们告辞离开,。

憨厚汉子没再说什么,带着一脸遗憾离去。在绝对的美食前,任何阴谋诡计也无法扳倒百味楼。再加一个美若天仙的做菜天才……县令大人交给他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了。

隔日,百味楼重新开业,生意更加红火。

不少伙计发现,来酒楼吃饭的客人们多了不少公子哥儿们,这些公子哥儿进来便东张西望,点菜也是心不在焉,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掌柜的闷笑,拉着这些公子们把招牌菜全部点一遍,等他们不耐烦了,才解释道:“公子,酒楼东家小姐平日在家读书,偶尔才会来酒楼看看。现在小姐不在,公子怕是要失望了。”

那些公子们一听虽然不喜,表面却装出大度的模样,纷纷表示无妨,改日再来便是。掌柜也趁机揩了不少油水,乐得整日嘴巴都合不拢了。

苏漓变得更忙了,午修炼读书,下午做菜,到了晚才有空去看看酒楼经营的状况。不过即便如此,每日酒楼的账目她都会亲自过目一番,而后交给苏焕礼。

苏焕礼本后悔当日一时冲动将酒楼产业交给苏漓管理,但他发现酒楼的生意之前变得更好后,顿时由后悔改为庆幸。

再加苏漓每日奉的账目,更让苏焕礼有种尽在掌控之感。有人替他操劳杂务,他也轻松了许多,有更多时间去关心绸庄的运作了。

顺带一提,因为酒楼的关系,三家合作变得紧密,再加有人因苏漓美貌刻意巴结,苏家绸庄也借此打开新的路子,生意好做许多。

待酒楼生意稳定后,苏漓又将麻团添入酒楼菜品,价钱依旧是三百。这一举动顿时赢得大苏镇百姓称赞。

“好久没吃到麻团了,苏小姐速度真快呀。”

“我还以为酒楼卖麻团价钱会更高呢,没想到一分钱都没加,苏小姐做生意可真是良心啊。”

“我们大苏镇有苏小姐这么一号人物,真是有福气啊,好吃的其他镇子多太多了!”

“……”

一时间,到处都是赞扬苏漓的声音,苏漓的名气和声望俱都暴涨。若是放在以前,大苏镇根本不知道有苏漓这么一号人物,可现在若是有人说不认识苏漓,必定会被他人鄙视。前后转变,可见一斑。

苏漓做完这件事后,低调下去。每日读书识字,出行也尽量不露面貌。一直都在暗观察的祁闲卿不由赞叹。

在诸多溢美之词不骄不躁,依旧如常人般生活。算是那些饱经江湖风霜的成年人也不一定能做到。自己这个小徒儿却做到了!

能在晚年收到如此出色的徒儿,真是让他死也瞑目了。

——

“小姐,大掌柜将账目送来了。”

一日午后,李嬷嬷进来喊道。

说起来,这个把月过得最舒心的莫不是她了。自从小姐接手了酒楼,她在嬷嬷的地位也直线升,颇有超过大夫人贴身嬷嬷的趋势,现在那些曾经里看见她会翻白眼的丫鬟们,个个都会停下来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李嬷嬷。

虽然她没闹明白酒楼这么大块肉究竟是怎么到小姐手里的,但不妨碍她替小姐开心,这下子,大夫人再也不可能欺负到小姐了。

屋内,苏漓停下哼歌,收起音蛊才道:“让他进来吧。”

听到此声,满脸阿谀的大掌柜立刻堆起笑脸,走到苏漓面前呈账目本。

“小姐,这是今日酒楼账目,请过目。”

苏漓接过一页一页翻过细看,书房安静之极,大掌柜不知怎的,突地感觉心忐忑。

连老爷都看不出来,二小姐她……不可能看出来吧?

“吴掌柜。”

苏漓忽然出声,大掌柜一个激灵,连忙回答道:“小人在!”

苏漓笑容清浅温和,“吴掌柜不用紧张,说起来。掌柜的为我苏家做事,才不到三个月吧。”

“小姐说的是。”吴掌柜心头一松,笑道:“小人之前的东家是李员外。”

“这些日子酒楼很忙,我又有课业在身。真是辛苦掌柜了。”苏漓歉然道,“我记得掌柜的月钱不过二十两,我做主给你添十两,你看如何。”

吴掌柜大喜,连连叩拜道:“多谢二小姐,二小姐真是菩萨转世啊!”

“吴掌柜不必如此,账目我也做了批注,你送去给我爹爹吧。”苏漓递出账本,吴掌柜连忙双手接过,老老实实地恭敬离开。

吴掌柜走后,李嬷嬷在一边叹道:“幸亏有吴掌柜在,不然小姐你真是太辛苦了。”

苏漓轻轻点头,笑容却莫名意味深长。

吴掌柜一直退到锦苑外,脸的喜色才渐渐退去。

“区区十两银子……真当老夫感激涕零?”

吴掌柜神情愠怒,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娃卑躬屈膝,真是令他无耻辱。

在苏宅内闲逛了片刻,吴掌柜才收拾好心情重新换笑脸,屁颠屁颠地往主院赶去。

苏漓整理好桌案,起身告知李嬷嬷一声,便如常日般乘府内专门安排的马车往镇赶去。

天气微微烘热,沿路都是盛开的油菜花。苏漓掀开马车窗帘,轻轻靠在椅背,黑眸罕见地带一丝疲色。

这段时间,朱艳和苏子佩都彻底安静,老实的不像话。也不知是之前打击太大,还是另有所图。不过,听老管家说,朱艳依然时不时出门,但不管如何查探都无法得知她的去处。

“起朱家,苏家的底子依旧是太薄了。”

苏漓一手搭在窗户边缘,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发出“咚咚”的声响,眸光浮动,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到了大苏镇,马车停在百味楼后门,苏漓神情淡然地走进百味楼内。正在后面锅炉添柴的帮工看清来人,立马站起身擦干净脸,毕恭毕敬地大声道:“二小姐好!”

“二小姐好!”

“……”

一路,每个帮工都会特意停下行礼,苏漓每每淡笑回应,那些帮工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做事更加卖力了。

这不是因为单纯的美貌,而是苏漓掌管百味楼的第二天,不仅立刻下发了一个月的工钱,还给所有帮工的工钱加了一倍。

“二小姐,你来了啊!”

何石擦了擦手从厨房内出来,热情地叫道,脸带着恭敬甚至尊崇。

这个月他向苏漓请教了不少做菜的技巧,他发现苏漓说的每一句话看似简单,听到他耳却都能带给他无限灵感,这是切切实实的厨艺大师啊!跟她一,自己的境界真是太低了。

连番几次交流后,何石已经将她小十几岁的苏漓,当成师父一般的人对待,每次只要苏漓过来,他都会特意放下手忙的事物,亲自相迎。苏漓劝过几次他不听,也由他去了。

第41章 本来就该死

“何叔,一切还好吧?”

苏漓看过前堂满满当当的食客,回头问道。三寸人间 何石朗声一笑:“托小姐的福,酒楼的生意好着呢。我在这在之前的酒楼赚得多多了。”

“那好,我今天来也没别的事。听说方渊小哥还有一个妹妹,他们两人住的地方不太平。我看酒楼帮工的空房挺多的,想给他们兄妹安排一个单间。”

何石闻言又惊又喜,“原来是这样,我看方渊那小子整天都想回家,还以为他偷懒怠工呢。小姐能为酒楼帮工如此着想,不愁酒楼不红火呀……事不宜迟,我这找他过来。”

“那麻烦何叔了。”苏漓点头谢过。

过了不久,一脸笑容的何石便带着一脸迷茫的方渊走过来。

“小姐,我先下去忙了,后面厨房可离不开我。”

何石打过招呼离开,后堂门边剩下苏漓和方渊两人。方渊默立一旁,心脏砰砰直跳,何石没跟他说具体事情,他还不知道苏漓找他做什么。

见方渊明明紧张却故作镇定的模样,苏漓嫣然一笑,说道:“方渊,今日我做主给你放半天假,你带路吧。”

“放假?去哪?”方渊一脸懵逼。

“自然是你的住处。”

苏漓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方渊顿时更懵了。他和苏漓之间的关系说不亲近,准确来说,是他单方面带着复杂的心思,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苏漓会主动找他。

半盏茶后,方渊领着苏漓走在去南街的路,脸的红晕还没有褪去。

“罪过,罪过……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之前苏漓发的工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妹妹不用饿肚子,他正想多多挣钱换个住处,没想到苏漓竟然会主动帮他们。

“方渊,你跟我说说,我之前不是给你五百两吗?”苏漓好地问道,“你们怎么会住到南街来?”

方渊心头羞愧,老老实实地说道:“小人愧对小姐,之前那些钱全都被偷了。所以我和妹妹只能住到这里,还麻烦小姐来这种地方,真是……”

“在我面前不必称自己为小人。”苏漓温软的声音传出,“我看得出来,你的卑躬屈膝不过是表象。骨子里应该是个很傲的人,只不过为了生活暂且委屈罢了。我嘛,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人人的感觉,你我朋友相称如何?”

方渊心微震,看着苏漓的纯净透明的眸子,一时间怔住了。

她要和我做朋友?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吗……

“啊!!!!”

陡然间,一声尖叫刺破晚霞。

本在南街再为寻常不过的叫声,却令方渊勃然色变,疯子一般向传出惨叫的方向冲去。

“妹妹!”

苏漓双眼一眯,立刻跟。

方渊瞬间爆发出全力,如同残影般划过一条街道,拐入巷道,冲入尽头的大宅。

“轰!!”

两扇厚重的木门被方渊一脚踢开,一大群衣衫不整的地痞映入眼帘,在地痞间躺着已经被脱得只剩亵裤的方玲。

“哥!”

方玲嘶哑一声,羞愧欲死,被压住四肢的她却连捂住双眼都做不到。

方渊目呲欲裂,双目赤红地看着院十几个彪形大汉,咬牙切齿,“你们,都该死!!”

“哈哈哈哈……”

赤着身的地痞头头顿时大笑起来,指着方渊几乎笑得直不起腰,“兄弟们,听到没?这个小瓜娃子,竟然说我们都该死?”

另外几个人顿时来了兴趣,放下方玲,慢慢走来将方渊团团围住。

地痞头头看着不过自己肩膀高的方渊,嗤笑一下弯下腰,手掌拍拍方渊的脸蛋,嚣张道:“小子,我在这里,你杀个给我看看。你敢杀人么,你杀过人么?真是笑死人了,如今连小萝卜头也敢爬到我……”

噗嗤!

“呃……”

地痞头头双目瞪得滚圆,他低下头看着插在心脏的bi shou,冰冷剧痛霎时间传遍全身。这小子……真敢杀人?

“你们,全都要死!”

方渊迅速拔出bi shou,鲜血溅了一脸。趁其他地痞还在愣神的空档,他又轻松地将bi shou送入另一人的心脏。

这时,其余十几个地痞才反应过来,纷纷露出恐惧之色,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杀人不眨眼的小孩。但他们好歹也是见过血的混混,鲜血ci ji下非但没有逃跑,反而露出狠色,纷纷抽出大刀冲过来。

“老大和老四都死了,给他们报仇!”

“他只有一个人,我们有十六个,怕什么!”

“杀了他!”

方渊神情冰冷,仿佛化作没有温度的兵器,身形在人群空档窜来窜去,bi shou如同毒蛇般,每一次挥舞都会划过喉咙,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血腥味迅速在院弥漫开来。

当!

刀与bi shou相撞发出一声脆响,大力震得地痞虎口出血,地痞反而狞笑一声。

“哥,小心!”方玲看到方渊背后的阴影,顿时惊恐大叫。

方渊心叫遭,却来不及闪躲,被后面的人抱个正着,动弹不得。面前的地痞立刻一刀劈下!

噗嗤一声,刀口入肉!

剧痛之下,方渊瞳孔紧缩,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眨眼间挣脱背后地痞的怀抱,从前面地痞的胯下钻出去,与此同时手bi shou掷出,一下刺穿两人的脖子。

哐当!扑通!

bi shou落在地,伴随着尸体咋咯的声音,院子重归寂静。

方渊坐在地,扶着肩膀大口喘息几声。顾不得包扎伤口,一瘸一拐地走到妹妹面前,将外套脱下盖在妹妹身。

方玲怔怔的看着哥哥,泪水蓄满眼眶,过了片刻终于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方渊沾满滑腻鲜血的手,杀人从来都不心软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差一点,要不是因为苏漓恰好跟他回来……对了,苏漓!

方渊陡然惊醒。

正在这时,背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方渊嘴角充满苦涩,这个脚步声,他天天都能听见,根本不用回头看,也能知道是谁。

果然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她成为朋友。他是手染满鲜血的魔鬼,苏漓这般平凡而善良女子如何能接受得了?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苏小姐。”深吸一口气,方渊沉声道,“也许你不能理解我的做法……我不会伤害你,以后我们不会出现在大苏镇,如果你想报官,去吧……”

这句话说出,脚步声在方渊背后停下,久久都没有回音。

方渊心揪痛,苏漓现在的表情该是如何呢。害怕、恐惧、不知所措?让她看见如此可怕的画面,自己真是该死啊!

“哥哥……”

蓦然,方玲的声音将方渊拉回现实。方玲抬头视线穿过方渊,一脸疑惑,“哥哥,你快看,苏姐姐她在笑呢。”

方渊愕然回头,看到满是温和笑容苏漓蹲下身,她纤尘不染的裙边顿时沾了泥土,语气一如平时,甚至带着一丝娇俏。

“小傻瓜呀,这些人本来该死,我又怎么会报官呢。”

这一瞬,方渊愣了,呆了。

任他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没想到苏漓的反应会如此不同寻常,简直违背常理。这一瞬间,他甚至生出误解,难道大函国的女子观念跟南疆不一样?!

“你有很多想问,我也有很多。”

苏漓脱下斗篷给方玲系,不在意地说道:“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何必揭人伤疤。不如我们都不问。以后守望相助,你觉得如何呢?”

清冷的月光下,在满地尸体的庭院,少女轻描淡写的提议让血腥味都淡了些。

“守望相助?”方渊皱起眉头,看着满地尸体,“我这样的人……”

“杀人可以是达成目的的手段,但也是麻烦。”苏漓踏出步子,从腰间拿出小黑瓷瓶,“你冲动下杀了这十六个人,是麻烦。等明日有人发现他们,你们兄妹又会失去安稳的生活,亡命天涯。”

走到最近的尸体边,苏漓脚步顿住,回眸笑道:“你在担心这个,我说得没错吧?”

“不错,你有什么办法。”

这一刻,方渊终于恢复思考能力,目光满是忌惮。眼前的苏漓还是苏漓,却不是平日的苏漓,而是真正的苏漓。这是一个他还要隐藏更深的可怕女子。

“让他们消失吧。”苏漓将药粉倒在尸体,血液混合下发出清香,很快嗤嗤作响融化成清水,连骨头都不剩,“南街失踪一些地痞,又会有谁来关心呢。”

苏漓神态轻松地融化尸体,方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脑海的那个善良单纯的苏漓逐渐远去无法触及,此刻真实的苏漓,却更让人不可捉摸。

这个生在和平过度的普通人家小姐,怎么会有如此可怖的手段?

任凭他如何见多识广,都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诡异了。

苏漓处理好院子的痕迹,天已经完全黑了。她起身收好黑瓷瓶,拍干净裙边泥土,抬头看到方渊还在流血的肩膀,不由眉头微皱道:“你的伤不算重,却也需要休养。去你包扎一番再回去酒楼吧。”

“嗯。”

方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在妹妹的搀扶下,三人一同回到院子。

好油灯,苏漓小心翼翼地给方渊血肉翻卷的伤口药。方玲虽然身体没有大碍,却受到了惊吓,已经伏在一边睡着了。

方渊赤着身脸发烫,好在油灯光线很暗,苏漓看不出来,让他松了口气。

沉默片刻,他缓缓说道:“我过战场,杀过很多人。甚至老人小孩都不会放过,你……真的不会介意吗?”

苏漓抬头微怔,旋即摇头轻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谁又敢说身无罪孽?我相信你,至少你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滥杀无辜,对么?”

方渊目光复杂地点点头,他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宽解的一天。

苏漓低下头处理伤口,目光幽然。思绪不自觉飘远……

前世刑场——

午时三刻,烈日灼灼。

“苏漓你个该死的魔头,为了炼成毒功,坑杀二十万大函国大军,致使敌国胜仗,百姓颠沛流离,你犯下的滔天罪孽,罄竹难书!”

“魔头,你害我妻离子散,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的血。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老天有眼,一定要让你尝尽痛苦而死!”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诰命夫人苏子佩,勤勉贤淑,雍和纯粹,因尔大义灭亲,报朝廷大犯有功,今晋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赐黄金万两、锦缎百匹、赐居淑娴别院,钦此!”

第42章 拿回自己的东西

华灯初,苏漓带着方渊兄妹回到了客栈,一脸焦急的吴掌柜看到立时松了口气,迎去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说着,吴掌柜越过苏漓,视线落到方渊身,脸色阴沉些许,责备道:“方小子,你怎么能让小姐跟你去南街那种地方,要是小姐遇到危险,你担当得起吗!”

方渊神情闪过隐晦的复杂,却是什么也没说,看向苏漓。!

苏漓挥了挥手,轻声道:“吴掌柜无需责怪方渊,是我不好,方渊的妹妹染了风寒,我便做主带她去百草堂,是以才耽搁了,倒是没遇到其他危险。”

“原来如此。”吴掌柜面向苏漓,神情立时变作温和,舔着脸笑道:“今天小人去老爷那边,老爷还夸小姐账目批注地极好呢,小姐真是天才啊!”

苏漓轻笑一声,没做回答。安排好方渊兄妹的住处后,便乘马车回返苏宅。

“奶娘嬷嬷,今日我感觉有些乏了,你也早早歇息吧。”

用过晚膳后,苏漓吩咐一声,李嬷嬷连忙答应,服侍苏漓沐浴躺下后便退下了。

等到李嬷嬷的气息完全消失,苏漓从床坐起,眸光湛然。

今日目睹方渊血战,回首前世,心生出种种感悟,这个时候修炼必然事倍功半,她斥退李嬷嬷,为的是空下足够的时间消化所得……

翌日清晨,破晓光芒照进房,缕缕紫意蒸腾,笼罩在床榻周围,宛若仙境。当鸡鸣声响起,氤氲紫气立刻翻腾,如同长鲸吸水般尽数没入苏漓体内。

“呼……”

苏漓吐出一口浊气,睫毛微颤,旋即缓缓睁开露出清澈双瞳,眼前空气扭曲了一瞬,又恢复平静。

“没想到今生不过半年便已登临后天九层,仅差一丝契机便能达成先天……”

苏漓低头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双手,眸无喜无悲。

她依然记得前世因修炼不当,潜力耗尽,止步于后天八层,最后依靠毒经禁术,自断双手换来后天九层,却被正道发现,屡遭追杀。

今生,她不过十五岁出头,便已修成鬼谷冥经第五重,达到祁闲卿的高度,论玄功修为不过祁闲卿略弱一筹。

当然,若论治病救人,祁闲卿无愧神医之名,一手起死回生之术远远超过她。前世的鬼谷冥经缺少前五重,被她曲解成杀人之术,今生将前五重融会贯通后,她才领悟出以毒攻毒之法。

“毒草和草药的收集还是太少,很多手段都无法施展。若是遇到强敌,我定不是对手。不过现在大哥还没回来,我还有足够的时间筹备。”

苏漓眸掠过种种思虑,掌控百味楼后,她的计划终于能初步展开。

早膳后,苏漓还未去东院学堂,管家便匆匆找来,说道:“小姐,附近山林的调味原料已经全部采摘并处理完毕,老奴让人去试种,却一直无法成功,小姐可有办法?”

苏漓眸光微闪,语气温柔,“管家爷爷,现在苏家存下的调料能撑到几时?”

李银呵呵笑道:“小姐放心,只要不扩大经营,原料足够支撑一年的量。”

“那我便放心了,试种不成功多半是因时节不符,一年的时间足够试出正确的栽种时节。”

李银微怔,旋即赞叹道:“是老奴愚钝,竟然没想到这一点。小姐真是聪慧!”

苏漓小脸一红,嗔笑道:“没有我提醒,管家爷爷过些日子一样能想到的。”

李银打趣一番笑着离去,苏漓笑容微敛,收拾一番来到东院学堂,祁闲卿早已在此等候。读完书等苏清皓离开,祁闲卿才起身走到苏漓近前,欣慰道:

“不错,你已将《平平无》入门,接下来勿要动用太多心思在面,维持未蜕变前的样貌即可。让我来看看,近日玄功可有长进。”

“是,师父。”

苏漓点头应声,身形瞬间冲出向祁闲卿攻去,整个学堂都荡起一阵微风。

祁闲卿眼眸瞪大,这丫头的修为竟然已到鬼谷冥经三重临界点,差那么一丝能跨入第三重,接触这门不世功的真谛。

“来得好!”祁闲卿高赞一声,欺身而与苏漓对练起来……

一个时辰后,苏漓佯作气喘吁吁地停下。

祁闲卿看着自家宝贝徒儿,老脸不禁浮现灿烂笑容,丫头的根基他当年还要稳固甚多,武道天赋之高前所未见,若是让她去参加清河郡武,定能横扫全场夺得魁首。

祁闲卿一脸红光地离去后,苏漓蒸干额头汗水,眉头微皱。以前在第四重时还不觉得,而今突破到第五重后,她立刻察觉到祁闲卿除了修为外,玄气内还夹杂着其他特殊的东西。

“是因为鬼谷冥经么……”

脑海掠过这个念头,苏漓将杂念压下,今晚还有正事要办,不宜多想。

午后百味楼,苏漓坐在后堂小憩。方渊一头汗水地从外面赶回来,何石的拍了拍方渊肩头,小声指点道:

“小姐让你去送珍品叫花鸡,这可是肥差。你可得抓住良机,说不定以后掌柜的位置是你的。”

方渊眸光隐晦地一闪,表面却兴奋道:“何大哥,我一定努力!”

“好样的,小伙子。小姐找你去问话,快去吧。”何石衣服老大哥的模样,端是憨厚。

擦了擦热汗,方渊走到后堂站在苏漓面前,吴掌柜在门口头看一眼,目不乏艳羡,“这个傻小子竟然能得到小姐青睐,也不知周先生给了他多少赏赐,等他回来定要敲诈出来……”

苏漓不慌不忙地喝过一口茶水,待得吴掌柜从门口离开,才轻声问道:“事情如何了?”

方渊神情机警,目光扫过周围,将剩下的银子放在桌,回答道:“办好了,买的是黑市马车,绝对不会让人查出来路。”

苏漓将银子抓起,重新放在方渊的手,道:“这些银子自己拿去买些衣服,今夜子时,在苏宅后山桂花树下等我。”

方渊暗道果然有鬼,面却不露声色,揣好银子离去。

深夜时分,百味楼。

方渊确认妹妹熟睡后,换好夜行衣。如同一只苍鹰飞身踏房檐,融入夜色之。盏茶时间奔行,苏宅后山桂花树映入眼帘,远远可见一道清瘦的背影立在树下。

“已经来了么,明明没到子时。”

方渊心嘀咕一声,轻轻落到苏漓背后,脚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我来了,小姐。”

“小姐这词,未免生分了些。”苏漓着一身黑裙,回过头,笑得清浅,“今日月黑风高,正是做坏事的好时候。跟我来吧。”

言罢,苏漓莲步轻迈,竟也悄无声息。

方渊一头雾水,心疑问重重,但也知此刻不是问话的时候,迈步跟。

漆黑的夜色完美掩盖二人的行踪,方渊跟着苏漓翻过一小个山头后,看到山下的景象,顿时面露惊容。

“这是……苏家的秘密仓库?”

方渊转头看过一眼神情平静的苏漓,小声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

他想起之前苏漓让她将马车停在后山不远处。

苏漓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枝香,放到方渊手,轻声道:“今夜刮的是东风,这支迷香的效果能持续三个时辰,去吧。”

方渊头皮一麻,她果然想偷仓库的东西,可她不是苏家人么,为何要偷自己家的东西?

心存着这个想法,方渊拿出火折子点燃香,捂住鼻子如同幽灵般窜入山下去。

燃香无色无味,顺着东风吹入仓库宅院之,没多久方渊听到数道“扑通”倒地声,整个秘密仓库陷入寂静。

直到第八个倒地声响起,苏漓不慌不忙地从山道走下来,站在方渊身前,“把马车牵来吧,我们时间不多。”

方渊无奈转身离开,苏漓走近宅院,目光扫过倒了一地的护卫,凝神静听,确定没有多余呼吸声后,才从护卫腰间摘下钥匙,打开了一个个仓库大门。

方渊停好马车走进来,看到仓库里的东西,不禁古怪问道:“你想要什么,堆在这里的不是布匹,是食材。如果拿这些换钱,还不如直接去账房偷银子来得痛快。”

苏漓轻轻摇头,循着香味很快找到堆在一间库房内的调味原料。方渊跟过来看到,顿时心一震,想到了关键,脱口而出道:“你要搬走全部,让百味楼破产?”

“百味楼是生金利器,我怎么会让它破产?我只是来拿属于我的东西罢了。”苏漓语焉不详,“留下一天的原料量即可。”

那岂不是要搬走九成九的原料?

方渊一脸惊愕,苏漓轻轻一笑,指了指那堆到房顶的原料袋,“还有三个时辰天亮,你可要抓紧时间。”

“我一个人搬?”方渊忍不住问出声,转过头却见前者笑着露出皎洁皓齿,“难不成你还要让我搬么?”

看着苏漓一身衫裙,方渊嘴角抽搐几番,终是没再反驳。苏漓见状,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第43章 卖原料

两个时辰后,正是天色最为黯淡之时。

方渊累得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堆满原料的马车边,看着苏漓熟练地驾驭马车驶向山林深处,他心愈发古怪,以苏家小姐的经历,怎么会有如此高明的驾驶之术?

苏漓在他眼,如一团迷雾般,越发神秘不可捉摸。

喘息几声,他勉强坐起身,看向马车后面不禁眉头微皱,脱口道:“小……苏漓,马车很沉定然会留下极深的车辙,我们很容易会被发现。”

“不会的。”马车前传来信誓旦旦的三个字,又没了下。

方渊眉头不禁皱得更紧,想起前几日在南街发生的种种,他终究没有再问,返身躺下去恢复体力。

一个时辰过去后,天色已然泛白,马车嘎吱一声终于停下。

方渊一个翻身跳下马车,望向周围不仅惊愕,这地方好生隐蔽,没想到大苏镇还有这种地方。

两人所在赫然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山谷,山谷极其狭窄,两边山壁光滑耸立,遮天蔽日,又有藤蔓满布,若非苏漓带他来,他决计无法发现此处。

“马车停在这里,我们回去。再过一会儿,苏宅该乱了,我得赶回去凑凑热闹。”

苏漓轻巧地说出口,方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是想想怎么掩盖车辙吧。”

言罢,他满是担忧地走出山谷,却发现一路平坦没有丝毫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方渊骇然不已,他明明沿路看到马车后印下车辙,怎么会自己消失不见?太诡异了!

“赶紧回去。”

苏漓面色如常,催促一声离开了山谷。方渊惊醒立刻跟去,沿途走过后他不禁陷入更大的震惊,他们过来的车辙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苏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小技巧罢了,不要多问。”

苏漓敷衍一句,从锦苑后门入了苏宅,身影消失不见。

“这还是小技巧?”方渊苦笑一声,此般神技巧算是以诡道出名的南疆也没有啊。

回到锦苑,刚好是起床的时辰,苏漓换好衣服还没躺下,李嬷嬷便过来喊她起床了。

有修为在身,苏漓一夜未睡倒也没有疲态,跟平时一样洗漱用膳,去学堂读书,只有独处之时,才会露出点点心疼之色。

“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绝土,这么用光了,可惜……”

绝土的制作方法,乃是她前世意外所得,只需在沿途撒一点绝土,三个时辰内不论受到如何压迫,都会在短时间内恢复原状,并且还有掩盖气息之效。

三个时辰一过,绝土会变成普通土壤,不会被查探出任何异常。前世她靠着绝土,不知躲过了多少追杀。今生自然是早早制作出了一些,以防不测。

早课结束后,苏漓回到锦苑,苏宅依然没有半点动静,似乎跟平时一样。

“看来苏焕礼封锁了消息,倒是不笨。”

苏漓放下毛笔,吹干信封墨迹,平静的面容泛出几分冷意。

此时此刻,后山仓库,苏焕礼看着只剩下零星几小袋调料的仓库一角,脸色难看之极,他一拳狠狠轰再墙壁,低声吼道:

“我苏家仓库地点极为隐蔽,到底是谁动的手?只留下这么一点调料,百味楼根本撑不过两天!”

李银亦是眉头紧皱,如此意外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老爷,护卫们全都被迷香毒晕,什么也不知道。而且……仓库外面也没发现任何马车行驶过的痕迹,真是太诡异了。”

李银一句句分析说出,苏焕礼顿时怒道:“难不成这些调料还会自己飞了不成,老李,大苏镇附近的山真的没有丝毫原料了?”

李银连忙俯身低头道:“老爷,这一个月搜寻下来,早已经过了这种香料植株的成熟期,所有原料都收集在仓库。算是找到其他镇周围的山,也根本不会有。”

“混账,真是岂有此理!”

苏焕礼气得浑身颤抖,“时间太过巧合,苏家定然有内鬼!可恶啊,若是没有这些原料,叫花鸡没了,百味楼的名声也会因此一落千丈!真是好手段,究竟是谁在对付我苏家……”

苏焕礼越说,越觉得浑身发冷,心生绝望。敌人的手段何止是高明,他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对方眼,而自己这边还是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喘息片刻,苏焕礼冷静下来,低声吩咐道:“此事勿要声张,否则杨、朱二家那边不好交代,你速去二……漓儿那边问问清楚,能否用其他调味料代替,若是不能,让她立刻研制新菜品!”

李银闻言轻叹一声,新菜品又岂是说有有的,百味楼怕是要完了。

心如此想着,李银没有说破,匆匆往锦苑赶去。

“原料被偷?研制新菜品?”

书房内,苏漓讶然站起身,震惊道:“管家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那些原料全部被偷了?”

李银叹息一声,正欲解释,却听到外面门卫的呼喝声,“管家,大门多了一封信,您快来看看!”

李银登时神情一凛,匆匆赶到大门前,接过门卫手的信封,问道:“这是何时的事?”

“我方才开门,这封信从门缝间掉了下来。”门卫如实回答,让李银眉头更皱,这种说法,根本无法推敲得知具体时间。

叹息一声,李银展开字条,目光一扫,面色微变。二话不说将纸条带到苏焕礼面前。

“本人走运,得叫花鸡调味原料数百斤!若是苏家有意购得,自可在夜半子时,前往三和桥交易。每斤定价八百两,想必以苏家的财力,区区万两白银还是拿的出来的。记住,若是你苏焕礼带手下或是官兵过来,我会立刻消失。如果你还想要百味楼,那一个人过来交易!逾时不候!”

苏焕礼双手颤抖地读完,立刻气得将纸条撕成粉碎,“chi luo裸的敲诈!可恨!可恨!”

李银无奈地摇摇头,“老爷,此人前脚偷走调料,后脚明目张胆地贩卖!显然知晓我苏家绝对不可能放弃叫花鸡,一斤调味原料可制作三百只叫花鸡,算小姐的珍品叫花鸡,毛利润不过在两千五百两左右,我苏家占四成,堪堪千两白银。此人开口要八百两,恰是底线,实在可怕……”

苏焕礼听完分线,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们苏家何时惹如此可怕的敌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所有调料,又能彻底摸清苏家利润底线,这已经不是内鬼了,这分明苏家肚子里的蛔虫!

“不过,此人还是有一点没算到。”李银低声道,“老爷之前做的假账惟妙惟肖,朱杨二家根本没发现异常,如此我苏家占的利润可达到六成,那八百两的损失,朱杨二家占了大半,我们其实损失不多。”

苏焕礼脸色好转数分,但依旧难看,“今夜你藏在暗,随我一同过去,若是能擒下此人,我非要剥了他的皮不可!”

李银沉默片刻,终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苏焕礼叹息一声,无奈道:“老李,我知你很为难,可你也知道苏家并非武道家族,此番遇到危险,我只能仰仗于你,若是你能助我擒下贼人,苏家的产业你自可拿去一半。”

李银微惊,连忙推辞道:“老爷言重了,老奴从未想过谋夺苏家财产,只想安心在此地养老罢了。”

苏焕礼闻言眼睛笑的眯起,“那我也不勉强,今日你也要小心。”

“是,老爷。”

下午天气极好,百味楼依然如往常般热闹,方渊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似乎这平静表面之下,暗流汹涌澎湃,无法预知后事。

“她到底要怎么处理那些调料……”方渊心疑虑,却不敢去苏宅找苏漓,生恐暴露自身。

转眼入夜,月光如轻纱般笼罩三和桥,平静湖水倒映出一道孤寂的身影。

借着月光,苏漓看到湖水的自己,是个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的黑面男子,他的面容普通至极,身材高大,却瘦弱颀长如竹竿。

任谁看到,都绝对不会把这个人,跟大苏镇最漂亮的苏漓小姐联系在一起。

“幸亏我已是后天九层修为,否则这般拉伸骨骼,怕是要修养数日。”

苏漓心嘀咕间,三和桥的另一边终于出现一道人影,正是孤身赶来的苏焕礼。

苏焕礼看到男子面貌,顿时心下一紧,此人面目陌生之极,他从未见过。

“你到底是什么人?与我苏家有何恩怨?为何偷我苏家货物?”

苏焕礼一连提出三个问题,苏漓轻笑出声,低哑而难听的声音响起:“老家伙,废话少说!那数百斤原料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言罢,苏漓转头看向桥下,语气凛冽数分,“老家伙,我明明让你孤身前来,你却非要带人,难不成我给你的纸条,写得不够清楚?”

话音落,刚刚潜入水的李银顿时心头紧缩,被发现了?还是诈他?

“你胡说!”苏焕礼心虚,面色却无变化,“我分明孤身前来,你不要血口喷人!”

“呵呵呵……”

苏漓冷笑数声,“想不到苏家的老管家,还是一个后天八层的高手。你以为呆在湖底,我会将你当成鱼么?我数三声,你若是不出,休怪我将你变成死鱼!”

第44章 真正的修炼

“唉……”

李银叹息一声,终于从湖浮起,飞身落在桥,抱拳道:“没想到还能遇到江湖同道,论修为我不如你,此次我们认栽。 只是老朽怪,一个后天九层的大高手,万两白银唾手可得,何必为难苏家?”

苏漓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李银见状心下一沉,额头浮现冷汗。他走到苏焕礼身边,低声叹道:“老爷,对不住了,我不是他对手。”

苏焕礼脸色阴沉之极,“你们未曾交手,如何能知高下?”

他怀疑李银在敷衍。

李银神情微变,声音变得冷淡,“老爷您非要我被打成重伤,才肯相信我么?我若真跟他交手,说不定他会连老爷一起杀了……”

苏焕礼听到这句话,终于惊恐。

在来之前他从未想过会有性命之忧,在他心目,李银已是高手的高手,往年苏家遇到的种种武力困难,没有一个能难住李银的。

“看你苏家也不容易,我便开一面。”苏漓眸光如电,看得苏焕礼身子微颤,“一千两一斤原料,你若不买给我滚!”

一千两一斤!

苏焕礼几乎窒息,这个价格实在恐怖,几乎将叫花鸡的利润掏去一半。可为了百味楼,他只有一条路可走。

过了良久,苏焕礼艰难地开口:“我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暂时只有五万两。”

“那好办。”

苏漓抛出早早准备好的原料,“这里是五十斤原料,足够支撑百味楼两个月的用度,两个月后的今天,我自会前来与你继续交易。”

苏焕礼眼前一黑,这个神秘人,竟然连苏家的流动资金都知晓的一清二楚,实在可怕。

李银叹息一声,没有言语,后天九层的高手,对付苏家这样的小世家自然手到擒来。

苏焕礼憋屈之极,但还是从怀掏出银票递了过去。

苏漓接过点头道:“五张万通钱庄的银票,不错,还算有诚意,苏家主,我们两个月后见。”

话音落,苏漓便如同轻烟般飘然远去,眨眼间消失在山林。

苏焕礼抱着五十斤原料,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过了片刻竟是埋头痛哭起来。

“啊!我的银子……”

李银站在一旁,暗暗叹息。苏家也是倒霉,这种情况遇到只能咬碎牙齿活血吞,报官都没用。

另一边,苏漓恢复原貌回到锦苑,神情平静之极,似乎这五万两白银丝毫不能动摇她的内心。

“这些银子暂时够用,不过若是要炼毒,自然不能在锦苑,还需另寻隐蔽场所。”

思量片刻,苏漓想起隐蔽山谷,若是在那里建造一间别院,倒是隐蔽的很。

想到做,第二天苏漓便让方渊去其他镇子购买大量竹子堆在山谷之,来回几次后,方渊累出了黑眼圈,也将建造材料买的七七八八,差不多齐备。

好不容易休息几日后,苏漓又让他着手建造竹屋,并给出了建造图。

方渊哀嚎一声,不愿动弹,但苏漓仅仅说了一句话,便让他重新动了起来。

“竹楼建成,你和你妹妹也算有了家。难道你不愿意么?”

几乎是每日午夜过后,都有一道散发着疲惫气息的身影,在山谷辛勤劳作。如此过去一个月后,竹楼终于建成,缺的只是里边的摆设。

方渊累得瘫倒在地,看着眼前耸立的两层竹楼,心却忍不住升起浓浓自豪感与期待。

多年流浪,想不到他还会有家。

苏漓打量完竹楼,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笑道:“你休息罢,接下来无需多管,我布置便是。”

方渊略一动弹,正欲询问苏漓如何搬来家具,突然他感觉丹田出现异动。

要突破了?

卡在后天五层整整一年,竟然因为极度劳累而寻到一丝契机!

苏漓目露诧然之色,但这一丝神情很快被掩盖。方渊没有看到,抬头道:“你虽然聪明,身怀异术。但终究是不曾修炼的普通人,万事小心。”

“我会小心的。”苏漓没有暴露修为,反是点头应道。

方渊微微摇头,无奈道:“可惜我修炼的gong fǎ只适合男子,玲儿也只能是普通人,否则我定会把gong fǎ传给你。如此你也能有些自保之力。”

“无妨。”苏漓眸光一闪,离开了山谷,让方渊单独留在此处修炼。

第二日,方渊果然请假没来酒楼,不知去了哪里闭关突破。

苏漓白天正常,晚则跟这些天的方渊一样,易容去其他镇子购买家具,搬入竹楼之,仅仅花费数日将竹楼装饰完毕。

翌日夜晚,方渊带着妹妹方玲来到竹楼,顿时惊叹出声。眼前的二层小竹楼已然大变样。翠绿色的竹子不知浇了什么油脂,外表泛着亮色密不透风。

竹窗则是用好的窗纸装裱,看去分外精致。打开竹门,方渊更加惊讶,一楼屋内装饰丝毫不酒楼客房差,地层层铺垫隔绝潮湿,最后铺好的地毯,屋内放着两张床,床褥都已备好。桌椅、香案种种一应俱全。

“哥哥,这是我们的房间么?”方玲眼睛闪着亮光,她实在太喜欢这里了。

“这……”方渊迟疑,虽然建竹屋的是他和苏漓一起干坏事得来的,可那毕竟是苏家的钱,如何能是他方渊的。

“一楼便是你们兄妹的房间。”

身后突然传来温柔话语,方渊惊得回头,果然看见苏漓一脸笑容地走来。

“漓姐姐!”方玲娇呼一声,扑入苏漓怀,抬起头撒娇道:“漓姐姐真是太好啦!我好喜欢这里!”

“喜欢便好,我还怕你觉得无聊不喜欢呢。”苏漓嫣然一笑,“这山谷还有些地方,让你哥哥开垦出来种一些食物,想必也是极好的。”

“哥哥,你听到了没?快去开垦!”方玲立马回头佯作凶巴巴地说道。

方渊顿时一脸黑线,这两个小丫头,还真把他当苦力使唤了。他板起脸憋了半天,却又笑了起来,笑得无畅快。

虽然他还没看清苏漓的真面目,可这种名为“快乐”的情绪,似乎很多年不曾出现过了。

方玲睡下后,苏漓和方渊坐在竹楼长廊内,黯淡的夜空下,依稀可看见对方的表情。

短暂的沉默后,苏漓首先出声,“二楼……以后你没事不要去,你妹妹也是。”

“你要干什么?”方渊好,他很想知道眼前不过十五岁的少女,建造这间隐秘竹楼是为了什么。

“炼毒。”苏漓面无表情地看了方渊一眼,没有隐瞒,“有些毒……没有解药,你若是了,我也没办法救你。”

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以后她会在此处炼制诸多毒药,必然需要方渊的帮助,还不如开诚布公地说出来。

“毒?”

方渊惊得张大嘴巴,骇然道:“你会炼毒?”

“难不成你以为那支迷香,是我买的不成?”

方渊被苏漓呛的说不出话来。是啊,这偏僻小镇黑市的迷香哪有那么强力的效果,至多让人昏睡半个时辰罢了。

“你还会炼制什么?”

“以后你知道了,放心,我做过布置,毒烟不会飘到一楼。”

苏漓保证道,方渊眼角抽搐,原来她要自己布置,目的是这个。

沉默少许,方渊目光一定,沉声道:“我还是不懂,即便菜品都是你研制而出,可你本身便是苏家人。那些银两你拿,和你爹拿有何区别?他毕竟是你的亲人,不像我和方玲……父母早已双亡,你何必任性,应该学会珍惜才……”

说着说着,方渊如同被双手遏住喉咙,说不出话来。他两眼瞪大,看到面前的少女轻轻掀开袖管,露出手臂,原以为长得这般精致的人儿,手臂定然白如藕段,可他错了。

苏漓轻轻抚过手臂纵横交错的伤痕,依然微笑道,“这种伤痕,遍布我全身。是我娘做的,我爹却视而不见。你现在觉得,只要父母双全,便是幸福么?”

方渊身形微颤,深吸一口气,狠狠压下眼眶的震撼,这种伤光是看着他都要忍不住流泪,可她竟然在笑?

“我…鲁莽了,对不起。”

方渊手足无措地帮苏漓盖衣袖,心头掠过弄弄的怜惜。眼前少女的种种古怪举动,似乎都有了缘由。但他不敢再轻言,生怕再触动她心的伤痕。

“你不必觉得愧疚,我以后所作所为必然少不了危险,你要努力修炼,保护我才行。”

苏漓语气温和,方渊怔了一怔,旋即仿佛被注入了无穷动力,狠狠点了点头。

这一刻,他心发誓,再也不会让面前总是微笑的少女,受到任何伤害。

安顿好了方渊兄妹,又过了数日,苏漓终于将表面修为提升至第三重。祁闲卿大喜,完早课后,立即带着苏漓回到百草堂。

此刻百草堂已排起长长的队,俱都是前来看病的平头百姓。祁闲卿一阵忙活后,直到午才闲下来,领着苏漓来到后屋,郑重道:

“徒儿,你玄功迈入第三重,也算是登堂入室。今日为师便传你真正的修炼之法!”

第45章 杨家寿宴

苏漓心下微震,她早在之前便有所察觉。 不过表面她还是疑惑道:“师父,难道我之前修炼的都是假的么?”

祁闲卿顿时啼笑皆非,呵呵笑着解释道:“我们门派叫做鬼谷,向来人丁稀薄,但每一个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才。鬼谷冥经乃鬼谷谷主才有资格修炼的不世功,既然是功,自然有种种神异之处。”

“可徒儿修炼到现在,并未任何特之感,这是为何?”

苏漓顺着祁闲卿的话问下去,祁闲卿不做言语,抬手微微点头,虚空竟是出现点点星芒,久久不散。

“星力?!”苏漓娇躯微颤,想起前世听过的传说。

“这种力量,被称作星力。”

祁闲卿眼闪过疲累,以他先天之体点出星芒,极为不易。

“星力,乃是先天之的更高境界才可掌握的力量,可鬼谷冥经却能让你提前一个大境界拥有,这便是冥经真谛之所在。”

祁闲卿感叹一声,“星力种类繁多,为师依照门内秘法凝练而出的便是木星力,治伤能发挥效。我不过凝练出一成半的星力,你的天赋我好,应该能凝练出更多。”

说着,祁闲卿从怀拿出一张漆黑的皮,一阵阵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人皮?”苏漓心悚然,定睛细看,渐渐沉浸其。

祁闲卿见状不再打扰,心却是暗暗嘀咕,小丫头没看出这是人皮,否则怕是早躲得远远的。

“师尊……”

祁闲卿记起儿时师尊拿出这张人皮说过的话,这是祖师爷从绝地带出来的秘法,此秘法若是书写在其他材质,立刻会崩毁,只有人皮才可承载。为此,祖师爷写在了自己身!

“师尊没能找到鬼谷冥经下半部,没想到我也未能成功,以后只能希望小丫头补全下半部了……”

祁闲卿苦笑一声,离开了后屋。

仿佛是一瞬间,又仿佛是一个世纪。

苏漓从迷茫苏醒,竟是记不起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此刻她再低头看去,却发现人皮根本没有字。

“好生古怪的秘法。”

苏漓握了握手掌,仿佛是本能一般,一股星力开始自手掌间凝聚,最后变成一点蚂蚁大小的绿色星芒,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

祁闲卿走进来看到这一幕,遗憾又带着欣慰,“徒儿,你跟为师一样凝聚出木星力,日后你早课完毕便随为师一同来此坐诊,学习治病救人之法,为师会将一生所学全部传授与你。”

“是,师父!”苏漓乖巧颔首。

祁闲卿暗道可惜,若是苏漓能跟他师尊那般觉醒杀伐类星力,再配她的内秀之体,说不定能冲击先天之的境界,木星力的前路终究是窄了一些。

午,祁闲卿给苏漓做了调理身体的药膳,食用后前几日布置竹楼积累下来的疲惫顿消。

百草堂作为大苏镇最好的医馆,几乎天天都人满为患。祁闲卿吩咐苏漓坐在药柜边记熟药材后,便匆匆坐会位置开始下午的坐诊。

苏漓看着四五个伙计穿梭在药柜间忙活,内心波澜微泛。

前世下毒杀人,今生治病救人。难不成老天爷还想让她洗清一身罪孽么?真是可笑……

呆了约莫两个时辰,苏漓又去百味楼逛了一圈才回到苏宅,谁知刚回来听到主院那边的嘈杂声,她心下好,走进住院外,顿时听到熟悉的年轻声音。

“舅父,你可别忘了,小侄身为监察吏,若不是靠我从钳制,你怎么可能从李善宝手虎口夺食?您还是再好好想想,正巧再过数日,便是小侄爷爷七十大寿,舅父到那时再告诉小侄答案也不迟。”

“你……!”

“舅父,小侄这告辞了,哈哈哈……”

大笑声,脚步声临近,苏漓立刻闪身躲进树丛,下一瞬杨威顶着一脸得意走出来,似乎将前些日子被莫名赶出的气都出了个干净。

“哗啦!”

主院内响起茶杯碎裂的声音,苏漓目光一闪,没有进去探查,转身离开。

回到锦苑,李嬷嬷已备好晚膳,苏漓慢条斯理地吃着,眸间是不是掠过沉思之色。

杨家突然到来,必然是得到什么消息,多半是她偷盗原料反过来逼迫苏家的事情暴露了,杨家借此威胁得到更多利润。

“七十大寿么……”

苏漓抬头看向窗外的圆月,前世她可没资格去杨家赴宴呢。

第二天清晨,苏漓起来发现院内堆了数箱名贵布匹,不由怪,李嬷嬷走过来笑道:“小姐,这些都是昨日杨家少爷送来的,该如何处置?”

杨威?

苏漓眉头微蹙,很快舒展开来,“这些布匹价值不菲,送去主院账房吧,我无需用如此名贵的布料。”

李嬷嬷呆了呆,旋即苦笑。小姐虽然已经成了苏家举足轻重的人物,但抡起名贵衣物,还没有苏子佩一半多,若是用这些豪华布匹做几套衣衫,不是正好么?

看苏漓露出不容置疑的神情,李嬷嬷叹了口气,还是吩咐下人将布匹搬走了。

忙碌一天后,苏漓披着一身夜色归来,却发现院内又多了数箱布料,虽然没有早看见的布料昂贵,但也是大家小姐常用的材质。

除了布帛,竟还有不少珠宝首饰。

“李嬷嬷?”

苏漓唤来李嬷嬷,李嬷嬷连忙摆手解释道:“小姐,早的布帛已经送去账房了,这些都是老管家送来的。他说老爷让你多置办几身衣物,再过几天是杨家老老爷的寿辰,可不能穿的差了,堕苏家脸面。”

苏漓脸闪过了然神色,点头吩咐李嬷嬷送去裁缝那做成衣服。

而在此刻,库房内。

苏焕礼看着仓库里堆积的名贵布帛,轻轻叹了口气,“这丫头处处都为家里着想,真是懂事得令人心疼。”

李银凑过头来,低声道:“这几个月酒楼在二小姐的管理下,生意蒸蒸日。利润几乎是之前的一倍,老爷你应该高兴才是,叹什么气啊。”

苏焕礼闻言摇头,“杨家那个小畜生欺人太甚!你有什么办法?如今家里被那贼子敲诈,早没半点油水,消息又不知被谁走漏给杨家,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了八辈子血霉!”

李银略一思忖,回道:“杨威少爷毕竟是大函朝的监察吏,我若是动手,是犯了忌讳,老奴无能为力。”

苏焕礼一阵憋气,最近遇到的事情实在憋屈之极,若不是百味楼利润可观,他怕是早气病在床。

数日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杨家老家主七十大寿的日子。

月天,整个杨府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大门前更是车水马龙,停满了装饰华丽的马车。

“小姐,杨家到了。”

印刻有苏家标记的马车旁,李嬷嬷喊了一声,布帘掀开,苏漓着一身月白色衫裙,施施然走下。

一时间,周围各大家族的青年才俊都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来,痴痴地看呆了。

即便有《平平无》遮掩,略施粉黛的苏漓依旧美艳不可方物,近乎完美的精致五官,吹弹可破的凝脂肌肤,再加初具规模的曼妙身材,瞬间秒杀其余家族小姐。

“哈哈哈哈,表妹你终于到了。”

伴着爽朗的笑声,一身金色华袍的杨威从门口出现,走到苏漓近前,浑然不在意其余公子哥儿嫉恨的眼神,亲切地叫道:“你姑姑早盼着你过来了,快随我去后堂吧。”

苏漓嫣然一笑,温声道:“表哥带路吧,说起来我还从未来过杨家拜会姑姑呢。”

温柔的嗓音顿时让杨威起了反应,鼻间又有热流涌动,表面他还装作谦谦君子,伸手将苏漓迎进了庭院之。

时间未到,席位多是空的。苏漓跟着杨威走在杨家后院长廊内。杨威故意放慢脚步与苏漓平齐,身子越靠越近。

苏漓不着痕迹的闪开,杨威死命地靠去,却发现怎么都摸不到苏漓的小手,心气恼之极。这丫头怎么如此滑溜,连便宜都占不到。

杨威正欲继续努力,苏漓却停下,笑着问道:“表哥,姑姑在哪个院子?我们已经绕着长廊走了三圈了。”

杨威顿时尴尬,但好在他脸皮极厚,立马说道:“在这里,跟我来吧。”

这次,杨威不敢再带着苏漓继续绕圈子,穿过一片花园后走进苏月珠房。

苏月珠看到苏漓,心下惊叹不已,朱艳长得不怎么样,怎么能生出如此漂亮的女儿,真是没天理了。她心不由生出嫉妒之感。

如此想着,苏月珠前握住苏漓的手,一脸亲热道:“你便是苏漓吧。真是生的惊艳,起你妹妹漂亮多了。”

“姑姑真是谬赞了,漓儿哪里有姑姑漂亮,生下表哥后还如少女一般,一点都不老。”

苏漓嘴客套应付着,打发时间。

苏月珠本来想多套套苏漓的话,打探苏家现在的情况,但不管她怎么问,苏漓都理会错意思,说出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直让她气恼不已。

转眼间到了开席的时间,苏月珠强颜欢笑地送苏漓前去酒席,心却埋怨起来,“这丫头尽说些没用的,难不成是做菜把脑子做傻了?”

二人到了前院,苏月珠无暇顾及苏漓,去到杨立身边应付客人。苏漓寻了一张小辈席位坐下,仔细擦了擦手掌。

前世她虽然身份卑微,但苏月珠母子的丑闻几乎人尽皆知,连丫鬟间也会时常提及,她也因此而知晓。杨威是否为杨立亲生,还很难说。

过了不久,时间指向戌时,寿宴终于正式开启。

“虹镇李家奉礼纹银千两,祝杨槐老爷子福如东海,寿南山!”

“朱家奉礼红玉珊瑚,祝杨槐老爷子万寿无疆!”

“杨家……”

随着礼侍一声声通报,各家家主终于到场,整个宴席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一身新衣的杨槐出现,站在主桌前,精神矍铄,朗声笑道:

“多谢各位前来参加老夫的寿辰,我杨家的生意多亏诸位照拂,才有今天。今日大家吃好喝好,不醉不归!”

话音刚落,席下顿时起哄。

“好!”

“老爷子老当益壮,好样的!”

“我敬老爷子一杯!”

“……”

与此同时,小辈桌,坐在苏漓周围的公子们也借机向她敬酒,看得其他家族小姐眼睛直冒火,以前她们走到哪都有男人在前后奉承,哪里会像今天这般受冷待。

“哼!苏家的骚狐狸精,我林香跟你没完!”

邻桌的少女气得脸色煞白,若是眼光能杀人的话,苏漓早已经死了千百回。苏子佩坐在她身边,小声说道:“姐姐勿要生气,我二姐从来都是目无人的模样,而且性子极其恶劣。远没有姐姐温柔贤淑,只是会做菜罢了。”

听苏子佩这么说,林香心顿时好受很多,她轻轻点头,哼声道:“妹妹果然懂事理,有机会我定要揭穿这苏漓的真面目,免得杨公子他们受骗。”

苏子佩眸子闪过阴毒之色,低声道“姐姐,不用等以后。现在有一个极好的机会。”

“嗯?”林香怔了怔,旋即脸闪过笑意,“你有什么办法尽管说出来,姐姐会帮你的。”

第46章 阴差阳错

“听说姐姐有那种药,不如……如此一来,我二姐名誉定然尽毁,谁也无法救她!”苏子佩暗用手划了一下,林香霎时脸色剧变,阴沉无。

苏子佩怎么会知道她有那种东西?!

“姐姐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苏子佩目露出急色,“只要姐姐肯帮忙,以后子佩任凭差遣!”

林香沉吟片刻,看了一眼坐在长辈席毫无所觉的朱艳,嘴角闪过一抹笑意,亲姐妹手足相残么,倒是有趣。

“也罢,姐姐帮你一次,让苏漓沦为dàng fu,身败名裂!”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愈发热烈,今夜谁也没提前家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可谓是主宾尽欢。

苏漓也喝过数杯酒,世家公子像是狂蜂浪蝶般向她不断敬酒,实在令人厌烦,不得已她只能装醉,如此一来倒是有许多自诩贴心的青年不再前。

“妹妹之名,大苏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得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倾城之姿端是令人艳羡。”

林香迈着轻盈步履,端着两杯茶水款款前,“想来妹妹已是不胜酒力,姐姐我以茶代酒,敬妹妹一杯。”

苏漓不疑有他,接过茶杯,笑道:“多谢姐姐,苏漓正觉得酒喝多了,口渴呢。”

说着,她一口饮尽杯茶水。

站在远处的苏子佩看到这一幕,心狂喜,“苏漓啊苏漓,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躲过今日劫难,今夜一过看你还如何清高!”

林香心松了口气,表面毫无变化,又与苏漓客套几句后才转身离开。

待得林香走远,苏漓虽然面还带着微笑,额头却已生出汗水,她勉强笑道,“小女子突觉不适,想去客房休息片刻,失陪了。”

说着不待那群公子哥们陪同的邀请,匆匆离开了席位。

“子佩妹妹,药物快生效了,你得赶紧引人过去客房,否则前功尽弃可怪不得我。”林香叮嘱一番苏子佩,便已离席,她已不适合留在此处。

苏子佩颔首示意,转过头怨毒目光已锁定在杨威身。“表哥,我要送你一份大礼,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呢……”

却说苏漓,一路深入杨家后院,却是寻了一间无人的房屋进去,根本没去客房。

片刻后,苏漓靠在茶几边,神情残留几分后怕。

“还好反应及时,那林香竟然在茶水下药,大意了。”

苏漓眸光闪过冰冷,她与那林香素不相识,此女竟然想下药害她,这是为何?

蒸干额头细汗,苏漓恢复镇定,端起桌茶杯打量,里边小半杯清澈茶水,正是她刚刚才逼出的媚药。

“此药若是被消化,连我也无法抵御。”

苏漓正欲将茶水倒掉,忽然间屋外传出异动,她身形一闪,顾不得处理后事,直接跳过高墙离开了杨宅。

下一瞬,一道风韵犹存的曼妙身姿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威儿那小子到底跑哪去了?不会又去找苏漓了吧。”

苏月珠恼得自言自语,忽然觉得有些口渴,拿起桌杯子一饮而尽后,转身离开,其离去的方向赫然是客房。

苏子佩将杨威送进客房院落一直呆在门口侧耳倾听,直到听到压抑的媚叫声,这才耳根子一红,咬牙转身往正厅而去。

“子佩啊,你个小丫头到底有什么惊人发现,要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跟你过来?”

通往客房的路,苏子佩在前面带路。其身后竟是跟着一大帮子人。

杨立、苏焕礼、朱荣坤等人赫然在列,连杨家的老爷子杨槐也跟了过来凑热闹。

“唉,姑父。你别多问了,跟过来知道了。”苏子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顿时令众人心头微凛,看来客房现在发生的事,并不是什么好事。

朱艳却是一脸期待,苏子佩所做在之前已跟她说了个清楚,没想到她多次对付苏漓不成,这死丫头最后栽在自己女儿手。

转眼间,一行人来到客房院落外。

“嗯……啊……”

压抑而放荡的声音传出,伴随着一声声男性低吼。

杨立听出两人的声音,脸色剧变,不管不顾地直接冲进去。看到屋内正在缠绵的二人,顿时如同了晴空霹雳,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随之而来的众人看到屋内的荒唐模样,统统瞪大双眼,露出不敢置信的模样。

“哇……”

只见床纠缠在一起的两条赤条身影,竟是苏月珠和杨威母子!

“杨立竟然被他儿子戴了绿帽子?”

人群不知谁说了这句话,浑身颤抖的杨家老爷子登时白眼一翻,口吐鲜血,仰头栽倒!

“老爷子!”

人群顿时大乱,嘈杂一片。此刻正在回味余韵的两人才幡然惊醒,看到围着床榻的一大群人,苏月珠瞳孔涣散,尖叫一声,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杨威颤颤巍巍地从苏月珠身下来,脸色惨白之极,看向自己的父亲欲要杀人的目光,脚下一软扑通跪下,声嘶力竭地哭道:“爹,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是是我娘勾引我的,我不是故意的啊!”

“孽障!我打死你!”

杨立双目通红,拿起杨槐地拐杖砸下去,其他人立刻冲来将两人分开,若是闹出人命可糟了。

“怎么会是姑母,我明明……”

苏子佩彻底傻了,任凭她怎么想,都无法理解为何床的人不是苏漓,而是苏月珠。

“娘,我……”

苏子佩还要说什么,却被朱艳狠狠捂住嘴,“你这丫头被人摆了一道,难道不知么?”

“是林香!”苏子佩内心一震,旋即被恨意充斥,“jiàn rén,竟然诓我!”

苏焕礼脸色很不好看,苏月珠不守妇道,必然会让苏家名誉蒙一层阴影,说不定连苏漓在外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从而影响到百味楼的生意。

“真是大丑闻啊!”

“杨家主可怜人啊,竟然被自己亲生儿子戴了绿帽子,这换做是谁都忍不了吧。”

“杨威那小子还是监察吏,此次事态暴露,说不定连乌纱帽都要丢了……”

“……”

离去的宾客议论纷纷,一句句话落入刚从外面绕回杨宅的苏漓耳。

“苏月珠的丑闻暴露了?”

苏漓惊讶不已,想起之前院异动,不禁心古怪起来,那杯茶水不会被苏月珠喝了吧?

“漓儿你怎么站在这儿?”

这是,苏焕礼从宅走出来,碰到苏漓。其身后跟着朱艳和苏子佩。

苏漓深深看了一眼苏子佩,旋即解释道:“孩儿酒喝多了,感觉头晕,便出来透透气。对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这些宾客……”

“哼,你姑母干出来的好事!”苏焕礼神情变得阴沉,挥袖道:“回去罢,以后少跟你姑母来往,以免惹火身。”

苏漓颔首应是,心却是五味杂陈,重生后很多事情都在她插手下偏离原来的轨迹,她依稀记得前世苏月珠暴露,应是两年后才是。

次日苏漓刚结束早课回到锦苑,便看到李嬷嬷鬼鬼祟祟地走近,附耳小声道:“小姐,杨家那件事调查结果出来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杨家少爷给她娘下药所知,杨威少爷真不是东西,连亲生母亲都下得去手!”

“哦?”

苏漓眉头一挑,很快想清楚前因后果。李善宝早看杨威不顺眼,此事不管因何而起,李善宝必然会书给郡守dàn hé杨威。

大函国官员最重孝廉,如今杨威犯了其一个大忌讳,官位必然保不住,算他跟郡府人有关系,也没有任何办法。

“可若是没有杨威牵制,百味楼却是危险了。”

苏漓眉头微蹙,这种变化是她始料未及,她虽然重生掌握大事轨迹,却也不是神。这种意外自然没有预料到。

而此时此刻,县令府。

李卫满面红光,坐得身下椅子嘎吱作响,“叔叔,这一招实在是妙!没有杨威小畜生,我们又能重掌百味楼了!”

李善宝哼哼两声,鼻间出声道:“杨家已经不足为虑,朱家和苏家皆无人在朝廷,百味楼我势在必得,谁也不能阻止!”

“叔叔,现在百味楼可不是以前的百味楼,每天盈利近三千两。若是能收回来,我们发达了!”李卫兴奋得呼吸粗重,“这可是以前百味楼的三倍利润!”

“苏家的小丫头的确有点手段。”李善宝摇头晃脑,仿佛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到时命她继续管理酒楼,珍品叫花鸡也不能断,而且每个月的量要加大,将生意做到其他镇去……”

言语之间,苏漓仿佛成了李家的家奴。

李善宝幻想着辉煌的未来,差点流口水。

正在这时,门外官兵传来恭敬的问话:“老爷,方才郡城送来两封信,怕是今年的岁举初试榜出了。”

“呈来!”李善宝大手一挥,哈哈直笑。

苏清潭那小儿虽然不错,但他是何等眼界,此等青年放在郡城根本是庸才,根本不可能过得了初试。正因为笃定苏清潭不可能过得了初试,他才放心谋划百味楼。

至于像杨威那样的特例,实在是因为走了狗屎运。苏清潭可没那么好的运气。

这般想着,李善宝展开榜,视线一扫榜名单最后几位,果然没有苏清潭的名字,他顿时松了口气。

“果然,如我所想。大苏镇这种小地方,怎么可能有人过得了初试。”

李善宝正要合起榜,李卫却发出惊叫:“叔叔,你快看榜前面!”

李善宝神情一怔,回头视线移到榜前面,心底嘀咕难不成苏清潭还能名列前茅不成?

这一回头,却是让李善宝如遭雷击,两只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榜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卷轴铺展开来,第一行第一列鲜红的三个字眼异常扎人眼球。

“苏清潭!”

震惊过后,李善宝冷静下来,浑身已出了一身冷汗。能拿到初试第一的青年俊才,可直接跳过二试,去往国学院休息一年,再前往云京面圣,参加最高规格的殿试!

只要殿试成绩不太差,最低也能谋一个五品官职,跟他一个小品芝麻官相,自是有云泥之别!

“难道今年参加郡守的都是些庸才,才让苏清潭捷足先登?!”

第47章 神秘公子

李善宝脸色难看,大函国每年都是人才辈出,他当然知道那种情况不可能出现。三寸人间 苏清潭真的有实力跻身大函国顶尖才俊。

等殿试结束,苏清潭必然一飞冲天,成为云京新贵。到时候别说一个百味楼,算是一百个百味楼,他都不一定看得眼。

“该死的,我怎没看出苏清潭竟是一条潜龙!”

李善宝蹲下身拾起榜,连忙吩咐李卫将另一封信收好,这封信不是别的,正是苏清潭写给家的书信。能在榜夹杂家书,可见苏清潭已经掌握了一定权势,不是他能够拿捏的了。

“那百味楼这么拱手让人么?”李卫眼巴巴的,十分舍不得。

“你糊涂!”

李善宝训斥一声,冷哼道:“等消息传开,连朱家都会放手,让苏家独占百味楼。你以为苏清潭回来后还会在意百味楼么?他们苏家必然会虽苏清潭迁入云京,不是我们所能得罪的。现在尽力交好苏家才是正确之举,我听说苏清潭极为宠爱苏漓,你赶紧去准备一番,我要亲自拜访苏家!”

李善宝的突然造访,自然引起苏焕礼的警惕,但当他收到苏清潭的家书,立刻反应过来,心狂喜,脑海浮现一连串的念头。

这些念头总结起来,不过一句话。

苏家,要彻底发达了!

“真是太好了,老爷,清潭他竟然是初试第一。”二夫人话说一半,竟是红了眼眶,嘤嘤哭了起来。

苏焕礼扶住二夫人,轻声安慰道:“你哭什么,咱们儿子出息了,应该高兴才是!”

苏焕礼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二夫人李月莲是苏清潭的生母,母凭子贵,李月莲在他心的地位立刻超过朱艳,仅次于苏清潭之下,连苏漓也被挤下来,排到了第三位。

第二日,李善宝将榜贴出来,苏清潭得了初试第一的消息立时引爆大苏镇的yu lun,连杨家的丑闻也被暂时压了下去,走到哪都能听见“苏清潭”三个字。

“大哥得了初试第一?”

苏漓得到这个消息,心无不震动。前世大哥晚一年参加初试,却是连前三名都没进得去,虽然最后过了二试,却与国学院失之交臂,不过云京的青年才俊,以殿试排名倒数的结果黯然收场。

没想到今生只提前一年,却让大哥得到初试第一的称号。

“看来今年参加初试的清河郡才俊,的确没有明年出色。不过于我计划却无影响,大哥还需呆在国学院一年……”

苏漓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那是大函国的国都,云京。

前世她后来隐隐听人说起他来历,今生今时,应是在那里,只是不知是何身份……

时间不知不觉从指间流过,苏漓每日行程排的满满的,没有半点休息偷懒的时间。她也乐得如此,大半个月下来,已将祁闲卿交给她识别的药材倒背如流,每日运转《平平无》在百草堂充当抓药小厮的角色,除却祁闲卿外,竟无一人发觉苏漓真实身份。

这些日子,朱家也不傻,和杨家一样完全将百味楼放手,承诺所有利润都归苏家,并且每日都有名门贵族登门拜访,连一直为人所不齿的苏子佩,也有人门提亲,为的是跟苏清潭扯一点关系。

苏焕礼如今眼界高了,当然不会答应。他还指望自己两个女儿去云京嫁入王公贵族呢,怎会看得这些乡野小家族。

“好了,没想到李月莲生的儿子如此出息!”

朱艳轻拍桌面,言语间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她如今在苏家的地位已低入尘埃,苏焕礼也有数月没来她这里,那些丫鬟看她的眼光都有些不对劲了。

“不过,我正愁无法去云京打探消息。等子佩拿着玉佩认祖归宗后,我即便只是养母,身份也不是苏家任何一个人能的。”

这半年来她几乎不出来搅动风雨,任凭苏漓自由发展,在玉佩的进度加快了很多。在前几天,她已经查到这种玉佩只有皇室成员才有资格拥有,说不定她的女儿能成为皇朝公主级的人物!

转眼入夜,整个大苏镇陷入寂静。

在镇外林毫不起眼的一所别院前,黑衣汉子恭敬静立,目光明亮蕴含前所未有的期待。

“公子要来了,也不知我准备的卷宗能否让公子满意。”

在黑衣汉子忐忑的心情,一架外表普通的马车停在了别院前,黑衣汉子立马行礼道:“属下黑星,恭迎公子!”

马夫穿着的冷酷少年从马车跳下,冷眸如电,一身精悍修为竟丝毫不方渊差,这样优秀的少年,看去竟然只是黑衣汉子口“公子”的仆从。

马夫看清清秀少年的模样,瞳孔立时一缩,低头再恭声道:“楼主也来了。”

冷酷少年微微点头,掀开车帘,一张带着玉骨面具的脸显现,与此同时空气荡起清风,拂过黑星面孔,后者却像是受到重击,闷哼一声。可他不仅不怒,反而惊喜道:“公子又突破了!”

玉骨面具下微薄的嘴唇翘起,一双深邃眼眸如同蕴含无边星空,令人不自觉沉浸其。

“先进去再说。”

随着低哑而充满磁性的嗓音想起,空气微微震动弥漫威压,黑星立时惊醒,将两人迎了进去。

黑星奉准备好的清茶,玉骨少年坐下,冷酷少年侍立一旁,黑星顿时不敢坐了,恭立下首如仆人。

片刻后,冷酷少年开口道:“清河郡这边形势如何?”

黑星连忙将卷宗奉,冷酷少年看都不看一眼收起,他向来负责杀伐,查阅卷宗运筹帷幄之事,自有他人负责。

“黑星,你说过大苏镇有一女子。”

玉骨面具少年嘴唇轻启,声线带一丝异的波动,显出他对黑星口的女子十分感兴趣。

“是!”黑星立刻将自己所见所闻和盘托出,又说起麻团和叫花鸡,这两样他没听过的菜名。

冷酷少年闻言点了点头,道:“少爷,您做过很多美食,却没有麻团和叫花鸡,这个苏漓能做出粽子,恐怕只是巧合。”

玉骨面具少年不言语,心却是震动异常。

粽子、麻团、叫花鸡……黑星和凌陌不知道,不代表他不知道,因为这些……都是他穿越前那颗蔚蓝星球huá guo的特产美食啊!

“难不成此女,跟我一样也是从地球穿越而来?”

玉骨面具少年陷入沉思,冷酷少年心惊异,他头一次见到少爷因为一个女子而沉思,要知道算是教那位圣女死命倒贴,少爷也没有半分动摇呢。

“有意思……凌陌,安排一下,我要亲自观察一番。”

玉骨面具少年语气不容反驳,冷酷少年只能将肚子里的话吞下去,他们来大苏镇可不只是为了卷宗和苏漓,若是仅凭光是这两件小事,如何能让身份尊贵的少爷亲临。

“少爷突然对那苏漓感兴趣,可千万不要误了正事啊。”冷酷少年暗叹一声,没有说话。

黑星理会清楚公子的意思,立即问道:“可要通知圣教分部?”

“此行保密,勿要告知分部之人,以免麻烦身。”

玉骨面具少年吩咐一声,旋即一步踏出,仿佛跨过数丈距离,冷酷少年跟,转眼间消失无踪。

“公子的玄功进境真是可怕,我已经看不清虚实了。”

黑星站在门口,心暗叹,真是人人气死人。

江湖之三教九流,等级森严。修习寻常武功组成的武林乃是最为低级的江湖,这一类人通常以多少年功力界定武力大小。

但天资再厉害的武林高手,穷极一生都只能止步后天三重,这是gong fǎ带来的限制。

而若是修炼玄功,只要能入门,实力便能臻至后天一重,省去无数年苦功一飞冲天。玄功高手组成的江湖,又被称作武道界。

黑星自问今年刚过而立,已是后天四重,乃是超脱凡俗的血楼银牌杀手。可他知道自己这点微末修为,放在自家公子面前,却是远远不够看了。

傍晚凉风习习,苏漓从百草堂出来,稍稍感到一丝冷意。

“难怪……算算日子,再过半个月是秋了。”

苏漓低声感叹,今天兴许是祁闲卿看她最近太辛苦了些,早些放她回去。此刻大苏镇的晚市将起,不少人都在镂瓜作灯,为半个月后的秋祭礼做准备。

“撇去家族势力,大苏镇倒是难得的安定祥和,兴许这是祁闲卿选择在此隐居的缘由么。”

苏漓漫步街头,心境难得平和温暖,此种感觉来之不易,她亦是珍惜,任凭念头驱使,如同穿花蝴蝶般翩然穿梭于街市之。

蓦然回首间,不远处华灯下走来两道少年身影,走在前面的手持折扇,眉眼含笑。虽是十五六岁弱冠之龄,棱角分明的俊逸脸庞却嵌着一双如星空般深邃的双眸,令人无法看清深浅。

而在俊逸少年的身后,则跟着一脸僵硬笑容的冷酷少年,不知多少年没笑过,笑得十分勉强。

这张脸……

苏漓不自觉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向她走来的少年,周围的光和影仿佛都被无限拉远,只剩下怦然心跳声。

“少爷,你不戴面具真的合适么?”

跟着公子背后,凌陌无奈地小声问道。少年微笑摇头,“难得来此边陲小镇散散心,逍遥自在,你小子连这个都要管么?”

“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陌慌忙摆手,却见身前的公子脚步突然一顿,让他差点撞去。

凌陌的眼神立刻变作凌厉,抬头欲前护在少年身前,可抬头一看却是愣住,站在他们面前同样稚龄的少女,站在他们面前,像是失了魂一般。

第48章 陌生的瞳

虽然得到了苏漓做菜的消息,可他们两人显然不知道苏漓的具体模样,俱是心生疑惑。!

“这位…小姐。”少年一拍折扇,端是笑得温柔,却又莫名蕴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你如此看我二人,可是有何不妥?”

苏漓的眸子动了,从少年的身移开,移到其完好的双腿之。

少年立时心下微震,凌陌更是眼布警惕,眼观四周,这女子的眼神分明是认识少爷,可……这怎么可能?算是在云京,见过少爷面貌的也是极少。

气氛陷入僵持。

苏漓眸光闪动,似有晶莹,良久她嗓音嘶哑,低低出声:“你…还认识我么?”

少年心下懵然,自儿时记忆回溯至今,他从未见过此女,可看她反应,分明是认识他。

略一皱眉,少年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苏漓抿紧嘴唇,五彩灯火下,她神情哀凄,双手攥紧,似是在鼓足勇气,最后却又颓然放下。

“我不知……”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再次见到他时的情景。

梦里他们见面,他露出标志性的浅笑,让她枕在膝间,唤她一声“娘子”。

醒着他们见面,他如若旧识,一见钟情,再续前世良缘。

可幻想再多,也是幻想。

现实任何都来的冰冷,他的完全陌生,不带任何欢喜的冷漠双瞳,如同血淋淋的刀子般,狠狠chā jin她的胸口,搅得天翻地乱。

泪水这么流下来,汹涌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连呼吸都变得苦难起来。

这种眼神!

少年心口一窒,一种难言的疼痛自心底升起,如同毒药般缓缓蔓延。

“她为何会流泪?我为何心痛,我明明从未见过她!”

少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擦拭苏漓脸的眼泪。

苏漓却像是触电般缩回身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年,消失在灯火阑珊下。

“姑娘……”

少年莫名心生冲动,欲要追过去,却被凌陌拦下。

“少爷,小心有诈!”

少年立刻清醒过来,亦是发觉自己心态有恙,若是放在寻常,以他冷漠的性子,断然不会冲动去追一个陌生女子。

“难道这女子施展了什么**秘术?”

少年古怪自语,挥手唤凌陌一齐离开,今日所遇当真古怪,他要回去好好调查一番此女。

锦苑。

李嬷嬷看到苏漓回来竟是两眼通红,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擦了擦手,过来关心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我这去告诉老爷!”

“奶娘嬷嬷,我没事。”苏漓勉强笑道,“只是出去逛街,被风沙迷了眼。”

“真的?”

李嬷嬷明显不信,不过苏漓明显不愿意说,她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只能轻声安慰一番,又烧了整整一桶洗澡水,让苏漓好好放松一下。

半躺在浴桶,苏漓紊乱的呼吸渐渐恢复平静,最终变成平时的她。

失态了。

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他,现在的他四肢健全,整个人都散发着少年俊才的杰出气息。而不像前世,明明不到而立之年,却是一股子暮气沉沉,死志存心。

今生今世,她要建立足够势力,助他成事,算不能成功,也要让他成功逃命,不至于像前世那般,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残废。

她还要去云京的那个地方,查清娘亲身死之谜,若真是那个人动的手,她会亲自动手,杀了他!

她更要去见见苏子佩的未来夫君,若是可以……定要让他quán jiā si jué,为她前世的孩儿报仇!

“三个愿望,足矣。”

苏漓缓缓闭双眸,老天爷让她重生至此,不是为了报仇么。

至于他,忘记吧……

忘记吧!

忘记他吧!

苏漓深吸一口气,沉入水面,良久良久,房内传来一道压抑之极的叹息。

而在此时此刻,百味楼最好的客房内,少年躺在床翻来覆去,脑海里竟全是拿到哭泣地如同易碎瓷瓶般的人儿。

“她究竟知道些什么呢,难不成……她也跟我来了么。”

少年喃喃自语,白天他已查到少女的身份,在这个镇问苏漓是谁,他和凌陌还被其他人好好嘲笑了一番。

能和他一样做哪些huá guo美食,真的是你么,雪儿。

少年闭眼,脑海情不自禁浮现穿越前那道凛冽双眸。

“三哥,你真不愧是我手最强的一把剑,安心去吧。以后的凌家交给我,凌雪。”

一晃眼十多年,那冰冷的话语却依旧如同地狱咒语,时常浮现在耳畔。前世到死他都没明白,为何一向最喜欢他的亲妹妹,会突下杀手。

凌陌端坐在桌边假寐,看着少爷在床的模样。他眉头微皱,从小到大他极少看到少爷露出此种表情,难不成是因为白天的那女子么。

他眼闪过一抹隐晦杀意,让少爷这般忧愁,他非得好好查查,揭露那女子的真面目,替少爷排忧解难。

对他来说,少爷即是天。其余不管什么,算是自己的命,都要靠边站!

红叶落得极快,转眼间到了秋祭礼之日。

大苏镇到处都是用瓜镂空做的灯。秋祭礼是大函国为数不多的大节日,每到这一天,所有人家都会换一身新衣,庆祝丰收,在家摆下祭品感谢神灵的恩惠。

在大苏镇百味楼前的广场央,更是堆砌一座足有数丈高的浮屠,在其添置薪柴,点燃后四面玲珑如火树,百姓围着浮屠祭拜,求取生活平安。

苏漓穿着刚做的鹅huáng sè衫裙,火焰映照出半边白皙的脸庞,她站在浮屠前,目光飘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站在一旁的李嬷嬷不禁暗叹,自从那日回来后小姐变得沉默寡言,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定然不是相思之相。她年少时也怀过春,自是能看出神态的不同。

对着浮屠拜了拜,苏漓直起腰,又看见不远处在人群走动的两个少年。她眸光微闪,转身进了百味楼。李嬷嬷连忙追去,“小姐,祭礼还没结束呢,你怎么走了?”

少年若有所觉,转头看过来,却只看到一道须臾消失的背影。

“她在躲着我么。”

少年心下微沉,摸不清苏漓的心绪。

正在这时,凌陌靠过来低声道:“少爷,追查的叛徒有结果了!”

少年立时回神,眸神光湛然,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凌陌跟去暗松了口气,只要处理完叛徒,回去云京时间一长,少爷肯定会忘了这个女子,那时也不会惆怅了。

“奶娘嬷嬷,我有些疲了,先回去锦苑休息,你留在百味楼帮忙吧。”

苏漓吩咐好,不待李嬷嬷有所反应,便已披着斗篷融入夜色之。

“小姐!”

李嬷嬷急急地叫了一声,心疑惑不已,难不成小姐又看到什么受ci ji了?她怎么没看到。

大苏镇的祭礼和灯会都在镇子央,苏漓拐过两条巷道,耳边便彻底清净,只剩下远远的传来模糊喧嚣。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苏漓眸光恢复清明。正欲迈步继续走,身后却陡然传来极其细微的破空声!

苏漓瞳孔猛地收缩,硬是提一口真气避开要害。

下一瞬——

噗嗤!

三支寒光闪烁的飞刀擦着苏漓手臂飚射而去,带起一篷鲜血,钉在青石板发出叮叮脆响。

苏漓立刻发觉右臂不听使唤,紧接着半边身子都麻了。

“有毒!”

苏漓看到飞刀边缘蓝光闪闪,瞬间反应过来,往口塞入一颗自制解毒丹。这时身后又是三道破空声,转身间已临近后心。

危难之时,苏漓没有半分慌乱,她借着半边麻痹的身子顺势一躺,瞬间躲过全部飞刀。

暗之人不由发出一声轻咦,第一次射偏还能找借口,可这第二次又要如何解释,难不成这苏家小姐还身怀武功不成?

买家不是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娃娃么?

正当刺客惊疑不定之时,苏漓冷哼一声,脚下一跺,青石板霎时间碎裂成粉,与此同时苏漓化作残影消失无踪。

刺客站在房梁看到这一幕,顿时心发寒,一股战栗之感直冲天灵盖!

他娘的!

手无缚鸡之力?!

这死丫头明明是武道界的绝世高手!他要不是出其不意,恐怕一刀都射不苏漓!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给我派的任务,我要杀了他!

刺客心怒吼,忽然感觉后颈一轻,全身都动弹不得。可他自始至终甚至都没看清有人接近。

“太恐怖了!”

刺客满脸惊惧,“起码是先天四重以的高手,我一个后天一重连逃走都做不到!此女真的只有十七岁?不可能!肯定是返老还童的老怪物!”

眼前景象不断变化,距离大苏镇越来越远,刺客心惶惶,很想开口求饶,但他全身都被苏漓制住,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一直到行踪罕至的林间,苏漓才停下,神情略有苍白。

没想到一时不察,竟差点死在此人手。想起方才的惊险,苏漓双眼眯起,解去刺客面罩,是一个陌生面孔。

刺客发现自己丫穴被解开,立刻开口求饶道:“前辈饶命!晚辈不是有意冒犯,实在是组织任务弄错信息,还请前辈放晚辈一马!晚辈愿意做牛做马,任凭前辈差遣。”

刺客这一番话说得极为顺溜,看来没少说过这样的话。

苏漓轻笑数声,语调冰寒如万年雪川,“我问你三个问题,若是你回答得不错。说不定我会考虑放你一马。”

刺客闻言顿时大喜,连忙道:“前辈尽管提问,只要是晚辈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谁派你来的。”

苏漓第一个问题,让刺客陷入苦笑,“晚辈也不知道,都是组织安排的。我是血炼堂的一个低级杀手,根本没资格知道太多东西。”

“那你没价值了。”苏漓轻描淡写地自言自语,刺客目露惊恐,还未来得及继续求饶,被苏漓咔嚓一声扭断脖子。

苏漓眼古井无波,处理好杀手的尸身。身形几个起落间,消失在密林深处,隐约可闻呢喃叹息。

“前世的杀性,还是影响到了今生么……”

第49章 将军之子

第49章

回到锦苑,苏漓先是处理了一下手臂的伤口。

虽然毒已在解毒丹的作用下解开,可伤口因为苏漓动作太大,又裂开不少,泛出的血液染红了一大片衣袖。

“还好没有伤到筋脉,否则又是麻烦。”

苏漓包扎完伤口,面无表情,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可其额头冒出的冷汗赫然出卖了她。

小心翼翼地换干净衣服,苏漓又用特殊药物融化旧衣的血迹,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自己烧了一桶热水,苏漓避开右臂,躺在其长舒了一口气。

沉默片刻,她睁开眼,口喃喃自语,“炼血堂……”

这个名字她前世没少接触。在武道界出名的杀手组织,不过五指之数,炼血堂是其之一,听说其堂主乃是先天之的顶尖高手。

不过,最为出名的杀手组织,还是àn shā0失败率的血楼。听说其楼主年轻地过分,却拥有不下于老怪物级别的功力,炼血堂堂主还要厉害许多。

可在前世,苏漓也只听说过血楼的传说,因为她练成毒经从江湖出道之时,血楼已被不知名的存在覆灭,无人存活。血楼灭门也成了当年武道界最大的谜团之一。

像这般讲究信用的杀手组织,根本无法探听到任何秘密,所以当她听到那杀手来自己炼血堂后,便不再浪费时间。

到底是谁派来杀手,欲要杀她而后快呢?

苏漓托着下颌,脑海闪过朱艳的身影,对她抱有最大杀意的,无疑是她的养母。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下杀手,再派人过来下毒手也极为正常。

第二种可能,便是嫉恨百味楼生意的竞争者,此范围太大,苏漓无从得知真正凶手。

还有最后一种可能……

苏漓抿紧嘴唇,他有足够的理由杀她。因为她前世曾听过传说,当年见过隐魔教教主真面目的人……全都死了。

而在此刻,大苏镇外炼血堂的隐秘据点,掀起几分波澜。

“21号杀手魂牌灭了,瞬间熄灭!”

“他接取的任务只有一个,àn shā苏家小姐苏漓。苏漓并无任何武力,可现已安然回到苏宅,不知其过程。”

“近日有探子看到大苏镇周围有隐魔教的踪影,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隐魔教可不是好惹的,将报酬双倍退回去。这任务我们不接了!”

得出结论后,朱艳很快拿到双倍的银子,望着接头人那满是无情的双眼,朱艳吞咽了一口口水,愣是没将心疑问问出口。

“近日大苏镇周围极乱,我炼血堂暂时不接任务。朱夫人,告辞了。”接头人冷冷说完,融入黑夜消失不见。

朱艳凝立在原地,看着手沉甸甸的银子,心却无半分喜悦。

“该死!这丫头怎么如此难杀?”

朱艳神色阴晴不定,她绝对不能让苏漓跟他们一起去云京,否则以苏漓的资质和样貌,很有可能被她亲生父母认出来,那玉佩之事暴露,他们母子非但不会得到任何好处,反而会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一年时间,若是炼血堂不行,我攒钱请动血楼之人!”

朱艳紧紧抓住银两,血楼号称任务0失败率,她本想这次请动血楼,可惜血楼要价太高,乃是炼血堂的十倍,她根本无力支撑。

回到住处,朱艳放下银两,揉了揉眉心,面容满是愁绪。

这时,苏子佩走进来,眉眼间充斥惊喜之色,“娘,我有办法了。”

娘亲买凶杀苏漓之事,她当然知晓,经历种种羞辱之后,年纪十四岁的她不仅不害怕,反而感觉心快意,恨不得苏漓立刻死!

“娘,我听林家小姐说,南街出现了一个极其出名的骗子。这个骗子不过十六七岁,长相极为白净,气质不凡。若是让他假冒云京少爷给苏漓提亲,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

苏子佩说到一半,朱艳的眼睛瞬间亮了。

“好女儿,你果然娘聪明多了,我立刻派人去安排!”

***

南街破庙,一群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正在准备吃食,这些吃食都是酒楼客栈的剩菜剩饭,或者从富贵人家后门泔水桶捞出来的东西。

在这群小乞丐央,一个脸脏兮兮、衣服却极其干净的少年正着干硬馒头咸菜,艰难地下咽。起剩菜剩饭来,馒头咸菜似乎更差,但这两样东西却是少年从镇买来的干净食物,吃了不会生病,也不会拉肚子。

其余小乞丐看到少年手的白面馒头,暗咽口水,但却没人跟他抢,反是用一种罕见的崇拜目光看着他。

“看什么看,你们这群小子想饿死吗!赶紧吃!”

屈青宁呵斥一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刚逃到这个镇,多亏了这群小子救他一命,如今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弃他们不顾。至少得让他们吃饱穿暖,教他们能自己生存下去。

“大哥,你也不用担心,虽然咱骗了很多人,但那些高高在的家族,肯定不会注意到我们,我看不如去骗那些……”

话到一半,小乞丐被少年赏了一个爆栗。

“黑蛋,你小子想钱想疯了吧?!咱们若是去骗那些大族,第二天能把牢底坐穿!”屈青宁笑骂道,这小子平时看去机灵,怕不是被饥饿冲昏了头脑。

他倒是想过去那些大家族,不过却不是骗,而是偷,以他后天五重的修为,偷一两个家族还不是手到擒来。可他的本命蛊虫却一直在瑟瑟发抖,此种迹象表明镇子绝对有一个隐世高手!

是以,他只能放弃武力,转投骗术。

屈青宁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耳朵微动看向破庙外,只见一个穿着富贵的丫鬟走进来,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说道:“你们是南街骗子?谁是头领,我们夫人有请!”

屈青宁的目光立即亮了,站起身跟丫鬟走了出去。

不多时,屈青宁回来,神情满是兴奋,大声笑道:“小子们,咱们要发达了!干完这一单咱们金盆洗手,开个小店儿,再在不用担心饿肚子!”

第二天一早,穿着一身干净仆从衣服的黑蛋,驾着装饰名贵的马车停在了苏宅前。

苏宅门卫正觉怪,却见前者拉开车帘,手执折扇的屈青宁踩着黑蛋的背走下来,收拾干净后的他,气质何止超脱杨威八条街。

那双幽深眼眸、高挺的鼻梁,始终扬却又让人莫名感到清冷的笑容,立时让两个门卫心狂震。

如此气度他们从未在任何大苏镇公子身见过!

“是大人物,赶紧进去通报!!”

屈青宁走到门前,打量一番苏宅门宅,门卫站在他面前,顿时感觉到窒息,背后须臾间湿透,眼前一阵发黑要晕倒。

好可怕的气势,此人……到底是从哪来的少爷?!

“这位少爷,我家老爷有请!”

很快另一个门卫从里面走出来,满脸堆笑地说道。

黑蛋一脸不屑,仰着鼻孔轻声道:“想不到这小家族还有点眼色,我家少爷今日来欲要拜访你苏家二小姐,若是怠慢了,小心人头不保!”

门卫一听,冷汗顿时滴了下来。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啊,怎么一个小仆从开口闭口都要人性命。

“何必为难这些下人,小黑,咱们进去。”

屈青宁微微一笑,摇着折扇走了进去。黑蛋冷哼一声,屁颠屁颠的跟了去,两个门卫纷纷松了口气,他们何时接待过这般大人物。

主院堂屋内,丫鬟们沏好茶放在桌,苏焕礼心一片茫然,完全没看出二人的来路,他呵呵一笑,问道:

“贤侄远道而来,不知是哪家公子?”

此话说出一半,黑蛋登时神情变冷,呵斥道:“放肆!我家公子乃是皇亲国戚,你竟敢称公子为贤侄,不要命了?!”

苏焕礼两眼一瞪,心狂震。

皇亲国戚!!

心头第一个念头是怀疑,可想起屈青宁超凡脱俗的气质,每每微笑他都不可自制地感到荣幸,又觉得此事多半为真。

这种气度,分明是久坐高位才能培养而出的威严。算不是皇亲国戚,也绝对不是一般家族的子弟,而且……很可能是少主!

“苏家主,在下冒昧来访,是有些唐突。不过在下在郡城听闻苏家有一女子,便临时决定转道过来一观,家主可否引见?”

说着,黑蛋从怀掏出一件信物,送到苏焕礼手。

苏焕礼小心翼翼地接过,看了半天只觉得此物珍贵,愣是没看出是什么来历。

黑蛋心憋笑,这是他从黑市买来的高仿品,若是不经过专业鉴定,根本分不出真假。表面他却现出怒意,指着苏焕礼嘲笑道:“乡巴佬,你连信物都认不出么?这可是大函国吴将军府的令牌!我家少爷正是将军府大少爷!”

苏焕礼闻言吓得两手一颤,差点摔碎了信物。他立马将信物换回去,脑子还没从震惊回神。

天哪!

将军府的少主,那可是真正的一品豪门!

如果苏漓能嫁入将军府,那可清潭的官还要大啊!!

苏焕礼立马唤来李银,小声道:“管家,赶紧把二丫头叫来,一定要让她打扮地漂亮一点!”

李银呵呵一笑,小姐算不打扮也漂亮得很,可这两个年轻人实在可疑。

李银回头地看了一眼屈青宁,却见后者始终温和的双眸忽然变作冷漠,嘴唇微动。

“没想到小小的苏家还有后天四重的武道界高手呢……”

李银心悚然,不敢怀疑。如今年轻能跻身武道界,并且能一眼看出他修为,定然在后天四重之。这种天骄若不是将军府培养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锦苑内,苏漓听完李银的叙述,顿时来了兴趣。吴进竟然会这个时候来苏家,真是稀,难不成他前世和苏子佩的缘分,很早开始了,而不是在苏家搬去云京后?

心存着这个想法,苏漓打扮一番,在李嬷嬷的陪伴下来到堂屋。当她看到端坐在位置谈笑风生的少年,顿时一呆。

这是谁啊?

第50章 你出卖我!

屈青宁千算万算,都不会算到苏漓是前世重生之人,更没想到苏漓前世见过吴进的真面目。!

苏漓过来看到屈青宁,立马反应过来,他是骗子!

“若是我嫁给此人,算此人身份暴露,我也只能认了,最高兴的自是朱艳和苏子佩,呵呵……”

苏漓想通前因后果,表面却依旧带着温婉笑容,莲步轻迈走到屈青宁面前微微一福,酥声道:“苏漓,拜见吴公子。”

屈青宁早呆了,他听过苏漓在大苏镇的美名,但万万没想到这个贫瘠小镇,会出现如此清纯美艳之人!

他在南疆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美貌,一时间差流口水了。

“老大,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黑蛋心哀嚎,眼睛像是长在了苏漓身移不开,他出身乞丐,见识屈青宁差远了,陡然见到如此精致人儿,一声“仙女”脱口而出。

苏漓闻言不禁轻笑,“这位小哥谬赞了,苏漓怎能担此殊名。”

屈青宁惊醒,想起自身处境,很快恢复平静。苏焕礼看到这短短转变,却是笑意更甚,这位若是看苏漓,算苏漓只能做妾,那也是耀祖光宗,飞枝头变凤凰啊!

苏漓心下微诧,她稍稍解开《平平无》,本以为这骗子会丑态毕露,没想到居然能沉住气。

这时,屈青宁朗声一笑,向苏焕礼拱手道:

“苏漓姑娘果然是国色天香,不服美名。本公子遍观京城,也从未见过如苏姑娘这般容貌,我今日前来便是提亲,伯父若是答应,明日我便会送来第一批聘礼,等小侄回去京城成婚后,还有大礼相送。”

苏焕礼正幻想着苏漓成为吴家人,没想到屈青宁这么快提出婚事,一时间竟是惊呆了。

屈青宁心咯噔一声,表面却现出不悦,“怎么?难道伯父觉得凭我的身份,还配不你家女儿么?”

苏焕礼心一惊,连忙道:“吴公子言重了,只是小老儿一时惊喜,没反应过来。敢问吴公子,我家苏漓若是下嫁给吴家,是何身份?”

屈青宁回过头,含情脉脉地道:“苏姑娘性子温婉,又长得如此倾国倾城。我自不会亏待他,虽以她的身份做不得正妻,我也会保证她的地位不正室差。”

黑蛋冷哼一声,嘀咕道:“真是走运,嫁给我家少爷……”

他心却在狂呼,老大这次赚大了!不仅有大笔报酬,还骗来一个仙女一样的老婆,他恨啊,要是演技能有老大一半好,他也能讨个漂亮老婆回来!

苏漓看过一眼黑蛋,目含笑意,这两个家伙演技不错。

苏焕礼闻言当然一万个愿意,他正要点头答应,苏漓却抢先出声道:“爹爹,女儿的事单凭爹爹做主,只是百味楼的生意交接也要时间,若是吴公子不急的话,还请在百味楼多待一日。”

听苏漓的意思,像是答应了。

苏焕礼回过神,顿时难易取舍,女儿能嫁给吴进是大好事,可百味楼也不能丢了,毕竟每天都有数千两银子呢。

而且珍品叫花鸡……

苏焕礼一想到以后珍品叫花鸡都没了,不由一阵肉疼。神情竟然带几分犹豫。

屈青宁看出不妙,连忙出声补救道:“岳父大人,百味楼的事情我将军府自会派厨子过来帮忙,日后苏漓下嫁的凭理足够买下十个百味楼,岳父大人何必因小失大呢。”

连岳父大人也叫了出来,屈青宁也是下了血本。

十个百味楼!

苏焕礼听到这个五个字,顿时大手一挥,答应了此事。

“漓儿,今日你陪吴少爷逛一逛,勿要再做其他。”

苏漓应承下来,回眸一笑,轻声道:“公子,这边请,随小女子去百味楼看看如何。”

屈青宁虚手一引,如同谦谦君子,“但凭姑娘做主。”

苏焕礼看到如此和谐的一幕,忍不住攥紧拳头振奋不已,想不到清潭还没回来,他们苏家跟将军府做了亲,真是老祖宗显灵啊!

苏漓坐屈青宁的马车往百味楼而去,一路她故意聊起天地理、琴棋书画,没想到这个骗子竟然对答如流,从容无。

“一个非寻常的骗子。”

苏漓笑容更甚,只盯得屈青宁心发毛,他总感觉面前的女子已经发现他的身份,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揭破。

这种诡异的感觉直让屈青宁冒冷汗。

苏漓视线移开,看向外面风景,自从突破直后天九层后,她对气息十分敏感。这骗子身的气息,和方渊极其相似,说不定有渊源。不如先确认一下,若是没有,再杀也不迟。

是了,她的底气便在于她的武力,若是这个“吴公子”意外身死,自然婚事也无从提及了。

屈青宁忽然感觉一阵发冷,像是被一条毒蛇盯,这种莫名的直觉让他忍不住心神紧绷,好似又回到南疆国的战场。

“好生诡异!难不成小爷我又卷入莫名危机?”

屈青宁百思不得其解,却没发觉危机的源头坐在自己身边。

不多时,马车已停在百味楼前,苏漓和屈青宁一同下车走入楼,立时引起客人的注意,一时间窃窃私语不断。

“那不是苏漓小姐么,好生漂亮!”

“她身边的公子又是谁,看去也极为不凡,该不会是苏漓小姐的夫婿吧!”

“怎么可能,苏漓小姐才十五岁,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再过一年待得苏漓小姐十六岁的,前去提亲的人定会踏破苏家门槛!”

“啧啧,也不知苏漓小姐究竟会选择哪家公子。”

“你我不用想了,苏大少爷乃是初试魁首,如今大苏镇没多少人配得苏家儿女了。”

一道道谈论传入耳,屈青宁笑容立时僵硬数分。

苏漓还有一个大哥,竟然是大函国今年的初试魁首?那个老女人怎么没跟他说?!

如果将苏漓骗到手,引起那苏大少爷怒火,他岂不是危险了。

诚然以他的修为在武道界也能混个风生水起,但再如何厉害,修为不入先天,如何能跟朝廷对着干!他又不嫌命长!

“我知道这次报酬给的多,准没好事!”

屈青宁心后悔,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吴公子,这百味楼是我苏家产业,虽然跟您的将军府没法儿,但也是大苏镇首屈一指的酒楼呢。”

苏漓一边走一边给屈青宁介绍,似乎真的已经看他,悉心为他介绍苏家种种。

屈青宁心叫苦不迭,嘴敷衍着,眼光却是游移不定,在思考脱身之计。

正在这时,一身小二装扮的方渊从后堂端着菜盘子走来,他看到苏漓不由一怔,现在才是早,怎么苏漓会来酒楼?

紧接着,他视线落到苏漓身边的少年身,看清后者面容,他差点一个趔趄摔了菜盘子,嘴角抽搐不止。

这个家伙怎么也来大苏镇了,看他穿着似乎混得不错啊……

如此想着,方渊放好菜盘,真像个奴才般走来故意大声道:“二小姐,小人给您请安了。”

这般做作的动作,顿时让苏漓领会,她轻轻点头,心失笑,没想到这两人真有渊源,看来能少一番杀孽了。

屈青宁两眼瞪大,浑身僵硬,差点维持不住贵公子的矜持。

怎么方渊会在百味楼当店小二?!他的修为可自己高多了,怎么混得如此凄惨。

目送方渊夹着盘子离开,屈青宁目不转睛,直到看到后者背后做了一个手势,这才收回目光。突然,站在他身边的苏漓,发出一声轻笑。

“看公子的模样,难不成是看百味楼的伙计么?若是公子喜欢,我便做主送予公子。”

苏漓将“看”二字刻意咬重,屈青宁的脸色立刻漆黑一片,没想到自己反常居然被她曲解,他真的不是兔儿爷啊!

黑蛋跟在两人背后,一脸懵逼。自从这两人进来后说的话,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苏漓带着屈青宁逛一圈后,便将屈青宁安排在客房内,找个借口离开了。

屈青宁见苏漓去后厨房,心松了口气,算算时间后,连忙带着黑蛋跳窗消失在黑暗巷尾。

“老大,咱们来这里干嘛?”

黑蛋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不由害怕。

“你小子胆子不是挺大,怎么还怕黑。”屈青宁嘲笑一句,双眼不断扫视,似在寻找什么。

黑蛋小脸一红,正要反驳。却看到眼前突然一闪,多了一道身影,他吓得要尖叫,却被前者捂住了嘴。

“嘘,小点声,我不是坏人。”

听到少年的声音,黑蛋心头一松,这才看清后者面貌。

这不是方才向苏漓请安的小二吗?!

屈青宁看着神情平静的方渊,目染复杂,似有悲痛。他沉默了一下,声音低沉道:“没想到你也逃了出来。”

方渊摇头,“你错了,不是我,是我和我妹妹。我带着她一起逃了出来。”

屈青宁闻言顿时惊喜,压着声音道:“小玲儿也逃出来了?”

方渊这是才放出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屈青宁感叹一声,“你还是厉害,我一个人都差点没活着出来,你带着一个拖油瓶居然能走到这里,可是你怎么成小二了?”

屈青宁怪,以方渊的手段,随便杀点人能活得很滋润才对。

方渊摇头失笑,“我有妹妹,你没有。看来你混的不错,不过,你杀人的时候最好小心点,这个镇子有不少武道人。”

屈青宁面现尴尬,不知道该说啥。

黑蛋在一边听得更加迷糊,当他听方渊说屈青宁过得不错,立刻梗着脖子道:“这位大哥,那你可说错了。咱们住在南街破庙那里,整天饱一顿饿一顿的,说起来还没有店小二过得滋润呢!”

方渊闻言微微愕然,旋即笑得直不起腰,“屈青宁,你……哈哈哈哈哈!”

屈青宁脸色瞬间黑了,黑蛋小混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渊止住笑声,指着屈青宁的衣服,问道:“你这身衣服看去可不便宜,还有……你怎么跟苏家扯关系了?”

“这个……说来话长。”

屈青宁挠了挠头,旋即将朱艳找他骗人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这下你明白我为何穿得如此隆重了吧!”

屈青宁扯了扯衣物,露出里面的破烂,无奈苦笑。

“我明白了,多谢解释。”

苏漓从暗走出,巧笑嫣然。屈青宁看到她目光微变,再回头发现方渊一脸平静,他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无,“你出卖我!”

第51章 大概毒死

方渊看着自己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微白的脸色,摇头笑道:“青宁,我们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出卖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她?”屈青宁眼睁睁地看着苏漓款款走来,满脸疑惑。

“确切来说,苏漓是我同伴。所以我才会在酒楼伪装成小二,我妹妹也受了苏漓不少照顾。”

方渊粗粗解释,心无奈。这段日子方玲吃的住的,还有看病的钱都是苏漓出的,方玲现在已经完全将苏漓当做亲姐姐,每次只要他和苏漓争论,妹妹都会站在苏漓那边,真是气死他了。

“竟有此事?”

屈青宁呆住,在他眼,苏漓可一直都是商贾家族不谙世事的大小姐,怎么现在看起来,事情他想象的复杂的多。

“怎么样,要不要来帮我。”苏漓清浅一笑,“朱夫人能给你的,我同样可以,甚至更多。”

屈青宁脸色一沉,问道:“我在破庙里还有一群兄弟,你也会帮他们?”

“我这里不养闲人。”

苏漓第一句话,让屈青宁心头一冷,可下一句话却让他愕然无。

“不过,算是病的残的,我也会医治他们,让他们健健康康,再教给他们技艺,帮我做事。你看如何?”

话到此处,屈青宁心头微震,朱夫人最多给他银两,但若论到教他们技艺自力更生,他可完全没有法子,毕竟若是他南疆国逃兵的身份暴露,必然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去接触大函国的官方。

若是苏漓肯帮忙,那可真是太好了!

“苏小姐如此爽快,我加入!”屈青宁毫不犹豫地点头,旋即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小姐,你是不是早看出来我不对了?”

苏漓笑得意味深长,“你假扮的‘吴进’我见过。”

屈青宁冷汗顿时流了下来,原来从一开始他露馅儿了。

黑蛋在一边听老大和苏漓的谈话,也是讪讪直笑,这下可真是丑大发了。

“既然选择帮我,那方渊你带他们去山谷,顺便再支些钱财,多造一些竹楼。我之前交给你的清单也尽快买好。”苏漓拿出一张万两银票交给方渊,看得屈青宁两眼发光。

这苏漓好有钱,一万两说给给!

方渊苦笑出声,“你可真会使唤人。这次我可不造竹楼了,青宁,你的住处你自己建吧,我次可累惨了。”

屈青宁大手一挥,“这算什么事儿,我手底下一大帮人,几天能建好。”

交代完后,苏漓离开了暗巷,今天还没去百草堂帮忙呢。

方渊和屈青宁先去南街带所有小弟,然后转道前去山谷。

看着身后跟着的这一批个个瘦的跟猴子似的小乞丐,方渊顿时气笑了,“青宁,这些是你说的手底下一大帮人?”

屈青宁嘿嘿笑了笑,旋即凑过来搓了搓手,小声道:“他们都饿了好几天没吃饱饭了,反正你刚拿到一万两,不如先给他们买点吃的。”

方渊顿时无语,回答道:“山谷那边吃的很多,到那再说吧。你小子果然还跟以前一个样,不过你怎么跟这群小子扯关系的。”

屈青宁面容微肃,说起自己的逃亡生涯,“我当时浑身是伤,几乎快死了。是这群小子宁肯自己饿昏头,也去百草堂买药,百草堂的祁大夫人很好,一点点把我救活了。”

方渊闻言沉默,起他来,屈青宁惨多了。

“我们家族都已覆灭,这个仇……我迟早要讨回去!”屈青宁嬉笑不再,言语间充斥着满满的恨意。

方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话。

带着一群饥饿的小家伙,方渊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到山谷。

看到山谷地形如此隐蔽,屈青宁惊叹不已,“这地方真是太隐秘了,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还跟苏漓两个住在这,乖乖……”

屈青宁又开始口花花,方渊白了他一眼,强调道:“还有我妹妹!这地方也不是我找到的,是苏漓带我来的。”

说着,方渊先去刚建好的地窖取了生米肉食,而后喊方玲出来去新建的小竹楼厨房烹制,没多久熟了。

一群小乞丐围着一楼木桌排排坐,俱都是狼吞虎咽。他们一出生是孤儿,或是被抛弃,什么时候吃过如此精致的米饭肉食。

“太好吃了!”

“再来一碗可以吗?”

“……”

方玲眯着眼睛看着这群乞丐吃她做的食物,开心得眉毛都要飞起来,“当然,我这给你去盛!”

屈青宁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台阶边坐在方渊身边。

“我这个当大哥的真是没用,连让他们吃饱饭的能力都没有,如果这次不是遇到你,我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呢。”

方渊闻言亦是苦笑,想起之前在南街的种种遭遇,心绪难平。

“我其实跟你差不多,当时为了不暴露,我在街边摆摊。苏漓好心施舍给我五百两,转眼我被偷了,最后住在南街胡同,玲儿差点被夺了身子。”

两个人说起各自过往,心俱都是苦涩,他们明明才小小年纪,承受的东西却是太多了。

“不谈这些,我看苏漓她善良又大方,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屈青宁眼珠子一转,又开始胡说八道:“你不如娶她为妻吧!”

方渊闻言,表情古怪之极。

屈青宁眼角一瞥,看到竹楼一楼方渊住的地方,不由嘴角一憋,“你这小子住的地方,布置还真不错。那二楼想必是苏漓住的吧,我去看看!”

说着,屈青宁要起身,方渊一惊,连忙拉住。

屈青宁嘿嘿一笑,“你拉我干嘛,难道你这家伙的占有欲,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方渊直翻白眼,松开屈青宁的衣角,哼声道:“你若是活得不耐烦了,那去吧,别怪我没拦着你。”

“呃……”

听出方渊语气不对劲,屈青宁心好,他还没发问,前者便已解释道:“那是……苏漓炼毒的地方。”

苏漓?

炼毒?

屈青宁登时傻了眼,这两个词放在一起何等别扭,像苏漓那样的人竟然会炼毒?

屈青宁陡然记忆白天在马车莫名的危机感,他身子一抖,连忙问道:“方渊,如果你我没有相遇,我会是什么下场?”

方渊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他,淡淡道:“大概…会被毒死,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屈青宁霎时浑身僵硬,他干笑一声,虽然方渊语气极淡,但他怎么听出前者有一丝幸灾乐祸。

屈青宁想到这里,忽然记起了什么,慌张道:“对了!我假扮吴进的事儿,又该如何收场?这下可麻烦了,我还收了人家订金呢。”

“问我干什么,我现在只是一个小二。”方渊笑得揶揄,“苏家的事还有谁苏漓更清楚?”

“她不过是苏家的小姐,哪里是那大夫人的对手?”

屈青宁有些将信将疑,心又有疑惑,大夫人不是苏漓的生母么,怎么还使这种伎俩害自己女儿,难不成不是亲生的?

怀着这种犹豫的心情,屈青宁去找了苏漓。

约莫两个时辰后,他回来像是换了一个人,兴高采烈道:“苏漓她真是厉害,居然能想到这个法子,真是太聪明了!”

方渊顿时翻了个白眼,谁刚才一脸没信心的说苏漓不是大夫人对手的?

“苏漓她虽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但论智慧计谋我们不过她,以后你安心帮忙吧,也别想什么鬼主意。”

方渊知道自己伙伴性子跳脱,这般告诫。屈青宁干笑两声,瞥了一眼竹屋二楼,心忌惮无。

第二日大清早,苏焕礼匆匆了马车,连李银没来得及叫,听说来人传信说布庄生意出了问题,他得去看看。

马车路至半途,苏焕礼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掀开窗帘,还未看清外面风景,背后突然窜入一道黑影,用手帕狠狠捂住他口鼻!

“唔唔!……”

苏焕礼下意识呼吸两口,顿时两眼一翻,被迷晕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苏焕礼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躺在地,连嘴也被塞住,根本不能出声。

“究竟是谁绑了我?杨家?朱家?”

苏焕礼脸惊恐交加,后悔没有叫李银,如果李银在身边,他怎么可能失手被擒。

正在苏焕礼拼命挣扎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苏焕礼艰难地转过身,这才发现自己在一间破庙,而他则被藏在了佛像后面。

他正欲再制造点声音引起注意,外面响起的声音却让他动作一僵,彻底平静。

“小混蛋,我订金已经给你了,你还叫我过来作甚?!”

苏焕礼眼孔收缩,这声音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正是他的妻子,朱艳。

哈哈哈哈……

破庙内响起一阵狂笑,苏焕礼又听了出来,这是那位皇亲国戚,“吴进”公子。

这两人怎么会有交集?

夫人还叫他小混蛋?!

“大夫人,小的叫您过来,自然有事相求。”屈青宁脸满是贪婪之色,“我打听过了,苏漓小姐是苏家举足轻重般的人物,手还有一个百味楼。她的大哥即将成为朝天大官,骗这样的女子,小的我真的有点害怕呢。”

嘴说着害怕,屈青宁伸出右手,捻了捻,分明是要加钱的意思。

朱艳立刻怒得柳眉竖起,“小混蛋,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已经给你千两白银,小心吃相太难看,噎死!”

“哎哟,大夫人说的小人好害怕呀!”屈青宁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害怕,“若是小人将此事捅到苏老爷那边,捅到全镇人尽皆知,大夫人可别怪我不守信用。这可是夫人没说清楚,有错在先呢。”

朱艳听得屈青宁这般说,吓得脸色瞬间惨白。

第52章 暴打朱艳!

“小混蛋,你欺人太甚!”半晌,朱艳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你还要多少?”

“不多不多,只要三千两,小的一定将夫人吩咐的事办得干净利落!”屈青宁弯腰搓了搓手,眼珠子发光,让朱艳想起眼冒绿光的饿狼。

“三千两,加之前我给你的一千,是四千两。”朱艳凤目通红,脸色难看地几乎要吃人,“小混蛋,你真以为我不敢鱼死破?若是此事暴露,你难逃牢狱之灾!”

“夫人,这种低级的威胁我早听腻了。”屈青宁挖了挖耳朵,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一个光脚,打不了逃走。可你朱夫人不同,你的根基都在大苏镇,三千两已经够便宜了,您说呢?”

“……你!”

朱艳一阵气节,这个小畜生分明是蓄谋已久,将她的底细打探地清清楚楚,难怪底气十足。

“好小子。”

朱艳咬牙切齿,从怀里拿出三张银票,“胆子挺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花这三千两!”

在佛像背后的苏焕礼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朱艳将三千两交给了屈青宁,怒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都是苏家的钱!

朱艳这个jiàn rén,竟然贪墨苏家如此多的钱两!

他拼命挣扎想要冲出去,突然身后一颗石子袭至,无巧不巧地破开绳索,苏焕礼感觉能动了,顿时大喜,抖落绳索冲出来是一声大吼!

“朱艳!你敢骗我?!”

这一声直接将朱艳吼懵了,看着突然出现的苏焕礼,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做噩梦。老爷怎么可能会在这儿?

“老女人,你竟然害我!”

突然暴露,屈青宁惊怒交加,发出一声惊慌之极的吼叫,旋即仓皇逃走,却没丢下手的三千两。

朱艳看着屈青宁转眼消失不见,只剩下她独自面对暴怒的苏焕礼,立刻呆了。

为何事情会演变成如此?

老爷又是如何追到此处的,难不成他早不信任自己,一路跟踪而来?

“啪!”

没等朱艳多响,看到眼前一个巴掌不断放大,下一瞬左边脸颊剧痛,“啊!”

朱艳痛呼一声,被狠狠拍翻在地,左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这一巴掌苏焕礼没有丝毫留手。

与朱艳结为连理多年,苏焕礼从未如此暴怒过,即便知道朱艳与他貌合神离,但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名义的正妻,暗地里竟是坏事做尽。

如今,竟然连自己亲生女儿也要亲手加害!

“jiàn rén,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然想将苏漓嫁给一个乞丐,你到底居心何在!”

扯着朱艳的头发,苏焕礼是一阵暴打,直打得朱艳鼻青脸肿,惨叫连连,不断求饶道:“老爷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好疼啊,别打了,啊!”

苏焕礼被暴怒所支配,对朱艳的惨叫充耳不闻,似乎还不解气,四处观望,看到破桌子,他立刻走过去掰下一个桌腿儿拿在手。

朱艳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血色尽失,使劲往外面爬出去。

苏焕礼狞笑一声,直接一棍子挥在朱艳背,“我让你害人,我让你偷钱,我打死你!”

——

屈青宁跑得极快,哪里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此刻他揣着三千两银子,美滋滋地回到山谷,解决了一幢麻烦,还白拿三千两,真是说不出的爽啊。

“老大你回来了!”

看到屈青宁,黑蛋跑过来擦了擦一头热汗,“老大,你快看看我们造的房子!”

“好!”

屈青宁摸了摸黑蛋自己低一头的脑袋,走到距离苏漓竹楼不远处的空地。这一看,却让他眉头微皱。

黑蛋也知道屈青宁在想什么,不由苦笑道:“老大, 这山谷虽然隐蔽,但空间实在太小了。我跟狗剩儿他们商量半天,只能弄出这么大的地基,否则有山石阻挡,竹屋根本建不高。”

“是这个道理。”屈青宁摩挲着下巴,似乎在考虑什么,良久他别过头吩咐黑蛋将方渊叫来。

没过多久,方渊出现在屈青宁眼前,以他的修为身法,来山谷不过盏茶时间,坐马车还快。

“叫我来做什么?”

方渊过来问了一句,旋即看到地的小地基,顿时领会过来,面带犹疑道:“你想做什么?”

屈青宁嘿嘿一笑,小声道:“我屈家的震族蛊虫在我身,你说我想干什么?”

方渊神情微变,内心震动,不敢置信道:“怎么会在你身?难不成在之前你已继任家主?”

南疆传承悠久的大家族,都有其独到的蛊虫传承,方家和屈家也不例外,只是这种关乎传承的镇族蛊虫代代相传,只有家主有资格继承。

方渊是少族长,未来他本来会继承方家镇族蛊虫,可惜家族被灭,蛊虫也不知所踪。

屈青宁摸了摸心口,神情落寞,“我在逃亡的路,遇到我爹。他护了我一段路,被……”

方渊嘴角抿了抿,两个少年皆是无话,陷入长久的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屈青宁陡然从回忆苏醒,笑了笑,道:“不谈这些,现在这种情况,正是我屈家噬心蛊大展身手的时候!”

方渊眼角一抽,面无表情地嘲讽道:“若是知道你让噬心蛊吃土,你爹怕是会从棺材里爬出来摁死你。”

屈青宁干笑两声,“形势所迫,我爹可不会怪我!我得去找苏漓商量,要是我用噬心蛊把这山谷打造一番,必是易守难攻的绝妙隐蔽之所啊!”

说着,屈青宁屁颠屁颠地离开了山谷,乔装打扮一番在百味楼寻到苏漓。

“噬心蛊?”

苏漓眉头一挑,屈青宁正要解释噬心蛊的用途,却被后者挥手制止。

“噬心蛊,没想到你是南疆嫡系传人。”苏漓下打量屈青宁一番,“正巧我嫌那山谷小,虽然用噬心蛊挖石头有些怪,不过你既然愿意,那去做吧,至少将山谷拓宽三倍,能容下一间大型别院更好。”

屈青宁顿时满脸黑线,他过来本想要狠狠炫耀一番,期待能从始终古井无波的少女脸看到意思惊讶。

谁知苏漓竟然对噬心蛊如此了解,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当听到苏漓说将山谷拓宽三倍,他更是直吸冷气,浑身隐隐作痛。以他的修为驱使噬心蛊本极为费力,拓宽三倍……那岂不是去半条命?!

苏漓眉眼含笑,“又不是让你立刻挖成,一边挖一边让黑蛋他们造别院,你也轻松点。”

屈青宁欲哭无泪,只能接受苏漓的提议,谁让他们建的是自己住的地方,苦点苦点吧。若是放在以前,他们连造房子的条件都没有,钱可都是苏漓出的。

“话说,我看你买了许多江米,又让黑蛋他们采桂花,到底要做什么?”

屈青宁知道苏漓做菜很厉害,但江米……能做什么?难不成做饭?

“等你造好别院知道了,东西都是从黑市买的,你应该懂我的用意。”

苏漓叮嘱一声,屈青宁起方渊来少了一丝沉稳,她忍不住多提醒两声。

“我理会的。”屈青宁指了指自己,“我这不都乔装打扮了吗?而且我现在身份也敏感,以后能不来找你,不找你。”

说完这些,屈青宁窜入黑巷子消失不见。

苏漓望着黑漆漆几欲噬人的黑巷,眸光幽深如海。如今她总算有了两个合作伙伴,但她以后的所作所为,必然会招致他们的疑惑与反感,这种良好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轻轻一叹,苏漓披斗篷,运转平平无,立刻化作另一个人往百草堂走去。

天气,越来越凉了。

寒风吹进厚重的铠甲,青年站在要塞高墙,笔直的身躯无任何颤动。一杆长枪背在身后,宛若蛟龙直冲天际。

他双眸如电,远眺荒原。铁血面容如同化不开的冰雪,一股股摄人寒意萦绕周围,使得即便是青年最亲近的副官,也不敢靠太近。

过了不多时,一个副将打扮的年人走到青年近前,小声汇报道:“将军,荒原斥候回报,并无看到任何南疆**队。南疆国内乱半年来,七大蛊族激烈反抗,正是自顾不暇之时,属下看多半不会攻打此处。”

将军!

这青年看去不过二十余岁,却是大函国的少将军!此等身份绝对凌驾于大函国任何青年才俊之,战乱频繁的年代,武将的地位注定要官高出甚多。

“你这般想法,正南疆国下怀。”

青年终于开口,声音冰寒,“我收到消息,离此要塞最近的大苏镇,来了不少身份不明之人。而且武道界人偏多,听说还有隐魔教的教主,那等人物算是我也要避其锋芒。你现在敢说,此要塞定能安然无恙么?”

年副将的脸色终于变了,隐魔教,那可是传承数百年的魔教,魔教教主是何等人物,说不定早已经是先天之……若是想要灭他们,根本不用吹灰之力。

“少爷,此地太危险了,你还是回云京吧!”年副将不再称呼青年将军,一脸担忧。

“混账!”青年呵斥一声,面容冰寒,“我凌家满门忠烈,我爹,我大哥尽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我又岂能临阵脱逃!”

他还听说父亲和大哥的死,都跟隐魔教脱不了关系,新仇旧恨算,他怎么可能走!

年副将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二少爷,你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三少爷想想啊。”

二少爷如今是凌家唯一支柱,三少爷自从被暗害残废后,早已堕落得不成样子,整日流连于花天酒地之。二少爷,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可他论官位、论实力都不是二少爷的对手,最多只能等遇到危险,奉这条老命护主。

青年听年副将提起“三少爷”,目光柔和了一瞬,但很快被冰雪重新占据,杀机凛冽!

第53章 朱艳怀孕

夜晚的寒气颇重,苏漓顶着一声寒露回到苏宅,还未脱下斗篷,便看到李嬷嬷急匆匆地过来说道:“小姐,大事不好了!大夫人她被老爷打得鼻青脸肿,也不知道因为什么。!”

苏漓闻言不禁露出愕然之色,苏焕礼竟然会动手打人?

屈青宁到底怎么做的,居然让苏焕礼如此暴怒。虽然提出这个计划的人是她,但她也没想到效果会好成这样。

收拾一番,苏漓晚膳也没吃,离开了院落。

锦苑距离朱艳住的厢房不算远,仅仅穿过两个小院儿,苏漓便踏足朱艳的地盘。

这是她重生以来,首次踏入西厢房。若是亲娘受伤,她这个女儿不来看看,那岂非说不过去。

房除了躺在床的朱艳,只剩下大夫和坐在床边不停抹眼泪的苏子佩,苏漓走进来立刻引起苏子佩的察觉,她回头看到苏漓,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你来干什么?来看我们的笑话吗!”

苏漓不由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结结巴巴道:“三妹说的哪里话,我…我只是想过来看看娘。”

苏子佩看着苏漓的模样,心立时火起,站起来骂道:“看什么看!我娘是你能看的?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们可高攀不百味楼的掌柜!”

在一旁诊断病情的大夫看到这一幕直摇头,这苏家三小姐还是跟传闻一样恶劣啊,苏漓小姐真是倒霉。

突然,他放在朱艳脉搏的颤了颤,露出惊愕神色,忍不住惊叫道:“竟是喜脉!”

“什么,夫人怀了?!”

苏焕礼得到消息,立时惊得手茶杯掉在地摔成几瓣,旋即神情阴沉无,他不是很久都没和朱艳同房了么,朱艳是怎么怀的?!

苏焕礼瞬间感觉自己头和杨立一般,变得绿油油的。

顶着青白交加的脸,苏焕礼来到西厢房,看到立在门前不敢进去的苏漓,心一软,安慰两声,这才冷哼着踏进房。

“爹爹!”许久没见到苏焕礼,苏子佩一下子跳起来欢喜道,“娘亲肯定怀了一个小弟弟。”

果然,一听到怀孕,爹爹立刻来看她们了。

苏焕礼神情依旧难看,他坐在床边看着被自己打成猪头样的朱艳,冷声道:“谁的?”

朱艳此刻已然醒了,醒转后她听到大夫的诊断,立刻精神起来。可没想到苏焕礼过来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怀疑。

“我……我不是苏月珠!”朱艳心委屈地想死,艰难地开口,“老爷,你……可还记得……杨家寿宴,那晚……您……”

苏焕礼神情微变,那一晚他喝得有些多了,晚记忆也有些不清晰,似乎是跟朱艳一起回来,然后……

算算日子,好像也差不多。

苏焕礼的表情立刻柔和不少,转头向大夫问道:“大夫,我夫人肚胎儿?”

大夫点了点头道:“夫人…摔了一跤,只是动了些胎气,回头我开个方子疗养一番便可。”

“那好。”

苏焕礼松了口气,要是让娘知道自己动手打了朱艳,还把胎儿打没了,娘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既然如此,夫人你安心养胎,勿要劳累。大夫,夫人养胎的补药麻烦了。”

苏焕礼交代完毕,又让李银传信给在寺庙礼佛的老娘,苏崔氏。自从老家主逝世后,苏崔氏一直住在庙里,祈求苏家平安。

她走之前交代过,若是苏家有新儿诞生,一定要知会她。

苏漓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角闪过一抹弧度。

苏崔氏要回来么,前世她的凄惨下场,几乎有大半都是这个老太婆和朱艳狼狈为奸,暗怂恿。她正愁最近日子过得有些无聊呢。

苏家的第五子,确实是男婴,可惜最后朱艳生下的是死婴,直接将苏崔氏气死。

在李银传出消息后的第三天,一辆马车停在苏宅门前,苏焕礼立马迎出门,亲自掀开门帘,一股子檀香味扑鼻、穿着朴素的老妇人走下来,抓着苏焕礼连声问道:

“儿子,快带我去看未来孙儿!”

苏焕礼干咳两声,欲言又止,最终没敢说啥,扶着老娘来到西厢房。苏崔氏看到朱艳肿的跟猪头一样的脸,顿时大惊失色:“小艳,你怎么伤成这样?是谁干的!”

苏崔氏极为偏爱朱艳,后来因为李月莲生了两个儿子,她才对李月莲才有所改观。可即便朱艳生了两个女儿,她依旧宠着朱艳,起自己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艳看到苏崔氏,一双眼睛登时满是泪水,委屈巴巴地说道:“娘,没关系。我是摔了一跤。”

“哎哟,我的小艳儿,怎么搞得。”

苏崔氏心疼地直掉眼泪,苏焕礼见朱艳帮他隐瞒,心头微松,一想起即将出世的五子,他内心对朱艳的怨愤也小了很多。

跟朱艳聊到晚,苏崔氏才离去休息。

苏崔氏一回来,苏漓明显感觉苏宅西院的气氛不一样了,若是说之前在她的手段下,西院变成一盘散沙,现在则是在苏崔氏的掌控下建起了坚实的城墙,处处透出一股子严峻。

“儿子,你怎么搞的?怎么能把锦苑给二丫,那地方可是留给我孙儿的,你若是给清皓那小子住,我也不会说什么,二丫绝对不行!”

粗略了解了苏宅现状后,苏崔氏登时气炸了,一大清早来骚扰苏焕礼,直将后者烦得一阵头疼。

“还有,你不是最不喜欢家女眷读书识字么,怎么现在转性了?子佩那孩子那么优秀你不教,非要教那个烂泥扶不墙的二丫,真是气死我了!”

也不知朱艳究竟说了什么,苏崔氏对苏漓嫌弃之极,她对苏漓的印象还停留在数年前那个又丑又瘦的脏女孩儿身,一想到长得跟乞丐一样的苏二丫住在富丽堂皇的锦苑,苏崔氏心里堵得慌。

苏焕礼苦笑不已,“娘啊,二丫改名字了,现在叫苏漓。她现在可是大苏镇第一才女,同样美貌也是第一,子佩优秀多了,若不是因为年纪不到,说媒的人早踏破门槛了。”

“是么,二丫她真有你说得那么好,不是骗我老人家?”

苏崔氏一脸不信,苏焕礼狠狠点头道:“是啊娘,正好小艳她也能下床了,今晚我安排一个团圆宴为您接风洗尘,也把那丫头喊过来给你瞧瞧。”

“好吧。”苏崔氏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说不过苏焕礼,只能点头同意。

晚苏漓从外面回来,立刻接到丫鬟传来的消息,她稍稍整理一番便跟李嬷嬷说了一句,孤身一人前去主院。

远在主院门外,苏漓便听到苏崔氏、朱艳和苏子佩的笑声,气氛融洽之极。

苏漓走到门边,屋内立时一静,苏崔氏看到如今的苏漓,惊得老嘴长得能吞下一头牛,这丫头几年不见,竟然出落得如此水灵,儿子果然没骗她。

朱艳和苏子佩脸色不约而同地阴沉下来,像是看到了不世仇人。李月莲颇为好笑地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至于苏清皓则是在专心对付零食,根本没注意到气氛诡异。

“苏漓,给奶奶请安了。”

苏漓迈步走到近前来,姿态温婉地说话,礼仪之端庄堪世家大族。顿时又让苏崔氏狠狠震惊了一把。

不过,即便如此。苏崔氏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神情冷淡之极,心甚至升起一丝厌恶。

“狐媚子,果然跟小艳说得一个样!”

老人家的心思有时候是如此难懂,他们不分正确与否,全凭主观意志看人,既然已经站在了朱艳这一方,她自然对朱艳的话信任之极,丝毫没有考虑过朱艳会骗她。

“既然来了,那坐下吧。”

苏漓轻轻点头,看到自己的位置要坐下。苏崔氏却突然出声骂道:“站住!那是你能坐的位置吗?看清楚!”

苏漓动作硬生生停下,抬起头一脸疑惑。

一桌位置有主次,最高的位置自然是苏崔氏坐了,而后往下依次应该是是苏焕礼、朱艳、李月莲、苏清皓、苏漓、苏子佩。

苏焕礼还没来,空下来的两个位置,苏漓选择后者,没有任何错。可苏崔氏却说错了。

苏崔氏冷哼一声,和颜悦色地对苏子佩道:“子佩孙女儿,你坐到你二姐位置。”

苏子佩一听连忙惊喜地跳起来,“真的吗,奶奶!”

苏崔氏和蔼地笑出声,“当然是真的,你这丫头,难不成奶奶还会骗你不成。”

“奶奶,你真好!”

苏子佩甜甜地叫了一声,立刻挪动屁股坐在了苏清皓旁边,苏清皓皱了皱鼻子,不着痕迹地往娘亲那边靠了靠,因为三姐经常欺负苏漓,他很讨厌三姐。

苏子佩坐下后,还不忘炫耀似的看了苏漓一眼,却见后者还没坐下,一副低眉顺眼不敢动的模样。她心里顿时畅快极了!

苏漓啊苏漓,算你迷住了爹爹又如何,这家里可还有奶奶呢!

“好了,二丫你坐下!”

苏崔氏看苏漓乖巧模样,也想不到其他刁难的法子,毕竟今晚是团圆宴,她也不想惹儿子不高兴。只是这丫头当年让朱艳流产,今天居然还能坐在主桌吃饭,真是便宜她了!

过了不久,忙完生意的苏焕礼匆匆走进来,看到桌的坐序,顿时一愣。再看到苏崔氏的眼神,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心苦笑,只能装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坐下。

“好了,开宴吧。”

苏崔氏唤过一声,丫鬟们立刻开始菜。苏家的伙食当然不会差了,一时间飘香满堂。

“小艳儿,你如今有孕在身,多吃点补补身子!”

“谢谢娘。”

“子佩,你怎么瘦巴巴的,是不是最近营养没跟?快把这只鸡腿啃了。还有清皓,另一只鸡腿奶奶给你。”

“谢谢奶奶。”苏子佩和苏清皓异口同声道。

席间热闹起来,苏崔氏不停地给小辈们夹菜,一大碗整鸡汤大半都给了朱艳,两只鸡腿被苏子佩和苏清皓分了,翅膀则是给了苏焕礼。李月莲吃了一块肉,喝了半碗汤。

至于苏漓,一口汤都没分到。

第54章 神婆预言

苏子佩啃着鸡腿,目光时不时偏向一脸委屈的苏漓,心得意之极。三寸人间

李月莲亦是窝火无,这么多年了,老太婆居然还是如此偏心!

苏焕礼面露不忍,正想把自己碗的一只鸡翅给苏漓,却硬生生被苏崔氏眼疾手快地拦下,摁到饭:“你忙生意脑子动得多,正要多补补,赶紧吃!”

苏焕礼嘴唇蠕动,迎苏崔氏警告的双眼,最终叹了口气,将鸡翅塞入嘴里。

苏漓坐在桌子最边缘,一口一口地扒着干饭,整个桌子空间那么大,可她却连双臂都施展不开。

吃着吃着,苏漓实在觉得口干,拿起勺子想要喝点豆腐汤。

啪!

手的勺子被一脸怒容的苏崔氏狠狠拍下,“臭丫头,给你饭吃,你还想喝汤?我还没进棺材呢,你如此忤逆,难不成盼着我早点死吗?!”

苏漓身子一个哆嗦,连忙放下碗筷跪在地。

苏崔氏却还是不依不饶,捂着胸口哭道:“哎哟!焕礼,你看你生的女儿,都爬到我头了,害死我的孙儿不说,还在我面前心安理得地吃饭!我要气死了,我的头好晕啊……”

苏焕礼大惊失色,连忙扶住摇摇欲倒的苏崔氏,“娘!娘!你可别吓我啊!”

“我不想看到她,看到她我难受,焕礼,你快让她给我滚!给我滚啊!”老太婆撒起泼了谁都拦不住,苏焕礼心里憋气,怎么都扭不住亲娘,他只能对苏漓挥挥手,让她赶紧下去。

苏漓抑制住胸口杀意,低着头缓缓退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

苏漓一走,苏崔氏立马恢复正常,一脸笑容地给朱艳继续夹菜,“来,我的好媳妇儿,多吃点儿,可别喝坏了我孙儿。”

晚宴过后,苏子佩只觉得神清气爽,在路拉着朱艳的手,高兴地说道:“娘,你看见没,那个死丫头刚才吓得在抖呢,笑死我了……”

李月莲一脸平静地前者苏清皓离开,心如同藏着一座几欲喷薄的火山,这一顿她跟苏漓一样,吃得无憋屈。

最后则是一脸高兴的苏崔氏,和根本没有半点心疼的苏焕礼。

苏漓这么平静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过,而后才披着夜色回到锦苑。

“小姐,你回来了啊,主院的饭肯定很好吃吧?”

李嬷嬷听到动静出来笑道,苏漓依然淡笑如初,轻轻点头道:“嗯,挺好吃的。”

吃得我都想下毒呢……

翌日一早,苏漓开始正常忙碌。不管苏崔氏如何使诈,苏焕礼为了苏家的利益,暂时都不会动她。晚送走最后一个病人,祁闲卿走过来呵呵笑道:

“徒儿,最近你医术进展飞速,我能教的都已经教给你。你欠缺的不过是经验,从明天开始我将百草堂正式交到你手。”

苏漓听得神情微怔,脱口道:“师父,你要离开了?”

祁闲卿笑容和蔼地点了点头:“为师要离开数月,西北战事紧张。医者仁心,当应救死扶伤。你放心,以为师的修为,不会有什么危险。”

祁闲卿说着,摸了摸苏漓的头发,叮嘱道:“你已经十五岁了,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已独立。相信苏家的事。你能应对,为师离开的这些天,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漓呼吸一滞,旋即露出笑容,“师父放心,徒儿不会丢你的脸呢。”

“记住,算是至亲之人也要留一分警惕,特别是你爹娘,皆非心存善念之人。”祁闲卿细细叮咛,放心不下,“你的修为已经登堂入室,寻常人伤不得你,师父是怕你心软,害了自己啊。”

不管有多么担忧徒儿,第二日祁闲卿还是走了,留下一个只在晚开会儿门的百草堂。

百姓们看到坐在百草堂内坐诊的是一个长相普通至极的女子,不由怀疑前者的医术,但在百草堂伙计的再三保证下,终于有人愿意尝试。

这一试,他们立刻发现普通女子的医术极好,几乎手到病除。和祁闲卿并无太大区别。后来几天,他们才知道,这女子乃是祁闲卿的传人,年纪轻轻已是将医术学了个七八成。

有了苏崔氏撑腰,这几日苏子佩又高调起来,每天不是挑衅苏漓,是暗下绊子。一点也不掩饰,熟练地跟她见识,丝毫没有反应。

“哼,jiàn rén!别以为你有百味楼,我娘没办法赶你出去!”苏子佩看着苏漓离去,怨毒自语。

少了每日早课,苏漓虽然还有读书,时间却多了不少。这一日苏漓从百味楼回来换衣服,却看到锦苑前站了一堆苏家护卫,里边更是传来李嬷嬷的高呼。

“你们不能这样啊,这些都是小姐的东西!”

苏漓神情微变,立刻加快速度走进去。

踏入院门,只见李嬷嬷抱着一个小箱子,委屈地站在门口,看着一群老嬷嬷不停地从屋内搬出来一箱箱布帛、书卷,蛮横地扔在地。

地早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衣物床褥都混在一起,倾倒的墨水立刻将这些都染得黑花花的,一碰一手的油墨。

“怎么回事?”

苏漓声音很轻,却让护卫听了个清楚。感念苏漓平时的爱护,立刻有人忍不住小声告知道:“是老夫人,说不许让小姐住在宅。”

苏漓双眼微眯,缓步走过去。那群老嬷嬷看到苏漓走来,手底下非但没停,反而更快了。

“二小姐,你可不能怪我们。这是老夫人的吩咐,而且老爷也同意了,老爷说让你搬到百味楼去。奴婢们正在给你收拾行李呢!”

苏漓看着被墨水染黑的大函通字,眸光暗了暗,走到李嬷嬷近前。

李嬷嬷突然感觉身子一阵发冷,不过此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将自己听到的事情说给苏漓听。

原来,为了给朱艳测肚子里孩子的命,苏崔氏为朱艳请来一位神婆。

那神婆给朱艳算命后,立刻吓得面无人色,断断续续地说,住在苏宅西院最富贵之处的苏漓,乃是克弟命!

只要苏漓呆在苏宅一天,朱艳肚子里的孩子会收到压制,甚至变成死胎!

如此无稽之谈,简直让人笑掉大牙,苏焕礼根本不可能信。可苏崔氏信了!她想起朱艳说过早年被苏漓害死的孙儿,顿时觉得神婆说的十分有道理。

她几乎是立刻,让苏焕礼将苏漓逐出苏家!苏焕礼当然不可能答应。

笑话!

如果真的因为神婆一句话,将苏漓逐出门墙,他苏家怕是会被人笑死,再者说百味楼在苏漓手乃是一颗摇钱树,他怎么可能做出减损利益的事情。

见儿子怎么都不可能答应,苏崔氏气得发疯,最后还是朱艳出来说,让苏漓住到苏宅外面去,也是差不多的效果。

苏焕礼一想正好,省得苏漓在家,又和亲娘发生冲突。答应下来,可没想到苏崔氏请苏漓出去的方式,竟会如此野蛮。

苏漓缓缓走到被扔得乱七八糟的行礼前蹲下,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

李嬷嬷看得心里一酸,忙道:“小姐,我来帮你。”

此刻,锦苑内已经无物可扔,一群老嬷嬷停下来,看着苏漓的狼狈样,正想嘲笑几句。

忽然!

十几个身穿轻甲的护卫挪动身形,护在了苏漓和李嬷嬷前面,高大的人墙散发出精悍气息,立刻让这群老嬷嬷心生压力,缩了缩身子不敢妄言。

在外面偷看的苏子佩望见这一幕,立刻气得双眼冒火!

十几个护卫自动护主?

连她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她苏漓凭什么受人爱戴?!

这时,苏漓已经收拾到被墨水泼过的被褥,她一双洁白的双手伸过去,一个少年护卫看不下去,立刻在她之前抓住被褥,染得一手黑,“小姐,我来帮你!”

苏漓怔了怔,旋即露出笑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人立刻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没名字,大家都叫我小九。”

“小九么。”苏漓微笑颔首,“谢谢了。”

小九闻言瞬间面红如血,不知所措地跟在苏漓身后,脑子里满是一句话。

小姐竟然对他说谢谢了!

随后又有护卫帮苏漓搬起厚重的书箱,一行人这么护着苏漓远去。苏崔氏连马车都没帮他准备,但在这群护卫的帮忙下,苏漓却没感到麻烦。

将东西全部放在百味楼客房后,苏漓转过身给每人都分了些钱。

“小姐,这钱我们不能要,我们都知道您在苏家的情况。”小九连忙推辞道。

苏漓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们都拿着吧,今天帮了我。老夫人和我娘肯定会给你找麻烦,最近你们最好跟李管家出去呆几天,路盘缠多点也能过得舒服。”

小九等人闻言,顿时沉默。原来小姐看得他们任何人都清楚。

凭什么性子如此善良的小姐,非得受老夫人和大夫人的欺负呢?真是太没天理了。

苏漓目光扫过小九等人,这群护卫年纪都较小,也苏漓大一两岁的样子,听说都是李银培养出来的好手,如今看来老管家性情还算正,若是让自私自私的苏焕礼来训练,怕是给这群小子肚子里都灌满坏水。

当夜,方渊和屈青宁才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百味楼。

“什么鬼神婆,劳资这去弄死她!”屈青宁听得火冒三丈,转身要去杀人,却被方渊拉住。

“苏漓,你是什么想法,若是想让那神婆消失,我们两个立刻动手。”

方渊也忍不住了,苏漓帮了他们这么多,如今却被欺负成这样。他们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苏漓?

“不用了。”

苏漓缓缓摇头,“你们两个性子需要改改,怎能动不动杀人?”

屈青宁挠了挠头,心道苏漓虽然是毒师,可心地还是善了些。方渊却没有屈青宁的想法,他听出苏漓话里有话。

只见,苏漓轻轻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有点乐子,你们若是直接杀了,我又得无聊了呀。”

第55章 欲酿酒

屈青宁瞪大眼珠子,身子一阵发冷,盯着苏漓微微翘起的嘴唇,虽然长相没变,他却感觉站在面前的不是心存善良的少女,而是性情无常的女魔头?

幻觉?

屈青宁晃了晃头,再看苏漓已经没有再笑。

果然是幻觉。

没有苏漓的苏宅,变得分外和谐,再无任何矛盾传出。苏漓住在百味楼也乐得清静,换身装扮去百草堂更加方便。

朱艳伤势好后,屋子里已经堆满了苏崔氏给她买来的补品。

可她心里依旧不顺畅!

辛辛苦苦买通神婆,最后却只让苏漓换了一个住的地方,这让她十分不甘心。这也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不能讲苏漓从百味楼剥离开来,她根本无法将苏漓赶出苏家。可苏漓以厨艺为纽带,苏焕礼根本不可能让苏漓离开百味楼。

“这死丫头,以前从没见她做过菜,怎么厨艺如此厉害!”

朱艳恨得咬紧嘴唇,她现在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好在苏清潭还有一年时间才回来,她还有足够时间想出应对之策。

时间在苏漓不断精进医术、方渊屈青宁两人热火朝天建造别院缓缓流逝。

整整一个月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朱艳的肚子也微微凸起,在苏家俨然暂时成为最重要的人物,苏崔氏几乎天天都围着朱艳转。

这期间,苏漓又假扮成男子在三和桥与苏焕礼进行了一波交易,这已经是自她偷走调味料后的第三次交易,除却建造别院、大量采购江米等原料花掉的九万两,还有六万两剩余。

祁闲卿依旧没有回来,苏漓不知他去了哪个战场,不过战争总是漫长,不可能短短一个月结束,她估摸着祁闲卿至少会去小半年。

“前世我还在苏家受苦,消息闭塞。也不知现在大函国是在跟哪一个国家开战……”

苏漓脑海掠过种种思绪,大函国国土面积不小,足足与三个国家接壤,清河郡位于大函国的最南方,毗邻南疆国,东北面乃是武风强盛的朱守国、西北则是以机关术闻名的天和国。

方渊和屈青宁都是南疆逃难而来,按理说应该是南疆国战乱,可大苏镇距离边关不远,却是风平浪静,没有半点战争的气氛,苏漓由此推测战争主场怕是并不在此。

站在百味楼顶楼俯瞰无边夜色,苏漓轻声感叹。

在这般忙碌而平静的一个月,她的修为已臻至后天九层圆满,气息圆润至极,差那么临门一脚进入先天之境!

若是gong fǎ完善,按部班修炼至后天九层不过是时间问题,可若是想要跨过天堑达成先天,却是要看资质,有些资质平庸之人穷极一生都可能无法突破,被寿命所限硬生生卡死。

以她的资质自然不会被卡死,前世她即便修炼误入歧途,一样踏足先天,甚至更高境界。可惜她所付出的代价太大,最后更是一时不察被苏子佩暗算,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在苏漓为突破而努力的第七天,屈青宁终于找门来。

别院,终于建好了!!

来到山谷,苏漓看到果然被扩大三倍的峡谷空间,不禁赞叹,回头笑道:“辛苦你了,这两天好好休息。”

屈青宁听到这句若有深意的话,不禁苦笑,这一个月来他可是被噬心蛊折腾得半死,不过令他惊的是,自己修为非但没有退步,反而有了长足长进,根基也以前稳固许多。

这让他怀疑苏漓的真正用意,可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苏漓不是南疆之人,算听说过噬心蛊,也不可能他更了解噬心蛊才对。

苏漓此刻却已走远,站到别院门前。

这别院足足花费了数万两白银建造,所用材料俱是乘,锦苑还要昂贵。而占地更是锦苑大了五倍,足够住下百人。

“苏漓姐姐!”方玲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下子抱住苏漓,“这些屋子里的家具摆设都是我选的,姐姐喜欢吗?”

“喜欢。”

苏漓笑容温柔,自从搬来苏漓这后,方玲营养跟,长高了不少,皮肤也变得白皙,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实在惹人喜爱。

苏漓这般想着,却没意识到如今自己也不过十五岁,起方玲不过打了两三岁罢了。

“小姐!”

“小姐来了!”

黑蛋等人从院子里蜂拥而来,这个把月他们辛苦得很,但因为吃得好,反而个个都变得壮实,不像之前那样骨瘦如柴、面黄肌瘦。

“怎么样,这群小子虽然没读过书,可都勤劳得很呢!”

屈青宁跟过来,嘿嘿笑道。

苏漓微微颔首,“不错是不错,但离我的要求远远不够。这些天时间空了,你把你屈家的修炼gong fǎ传下去吧,同时也多收集清单的东西,若是收集齐了,我也要开炉炼药加快他们的修炼进程。”

苏漓这般轻描淡写的话,却是让屈青宁惊得差点把眼珠子瞪下来!

“你居然会炼丹?!”屈青宁指着苏漓,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你不是毒师么,怎么可能还会炼丹,你我还小!”

“自古医毒不分家,你话太多了。”苏漓有些不耐烦,“时间紧迫,还不赶紧把gong fǎ传下去!”

站在院子里的一群小乞丐眼巴巴地看着两人说话,都是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这番谈话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玲儿,你以后多教教他们识字,目不识丁的确是个麻烦。”

苏漓又对方玲吩咐,这次小乞丐们听懂了,眼睛纷纷冒出亮光。他们难不成也能向那些官老爷一样,能读书写字了?

放在一个月前,这种好事他们根本想都不敢想。

交代完琐事,苏漓终于开始办正事。她吩咐黑蛋搬出来一袋江米,倒入盆清洗干净,泡一个时辰后,方渊从百味楼回来看到这一幕,心顿时一惊。

苏漓准备做新菜了?

如今百味楼的事情几乎都是方渊在管,吴掌柜虽然还在,却被苏漓抓住他私藏银钱的把柄,为了不被送去官府,他只能听从苏漓的吩咐,在酒楼装装样子,帮忙掩盖真实。

解决了吴掌柜后,百味楼早已被苏漓架空。不过苏漓却没有做假账,将利润一分不少地给了苏家,这让方渊十分疑惑。

“在想什么?来帮忙。”

这时,苏漓的声音传来。方渊立时惊醒,加快步子跑过去。苏漓对黑蛋招了招手,说道:“去找你大哥学功夫吧,省得落下进度。”

黑蛋现在已经知道“功夫”是什么,立马点了一下头,兴高采烈地跑开了。

“屈青宁在给黑蛋他们传授家传gong fǎ?那小子一向最守族规……”

方渊惊,苏漓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言。

方渊沉默了一下,呼吸微凝。也对,屈家都已经不在了,屈青宁还保密作甚,难不成要一人带进土里么,别说是他,是自己也一样……

“我记得屈家的gong fǎ男女皆可修为,苏漓,你不如……”

苏漓闻言微怔,旋即轻轻摇头笑道:“玲儿那丫头可以学,我算了?”

方渊眉头微皱,“你不学?屈家的gong fǎ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是武道界极为难得的二品gong fǎ,你若是学了,算只是入门也能有后天一重的修为,自保没有问题。 ”

苏漓依旧摇头,不欲在这个话题过多纠缠。

方渊知道苏漓的性子极为执拗,只能心下暗叹,歇了继续劝说的心思,视线移到金袍在水的江米。

“你买了整整一仓库江米,还有不少酒曲。这次难不成准备酿酒?”

从之前购买的东西,方渊不难猜出苏漓想要干什么,但市面的酒早已经饱和,酒庄数不胜数,算苏漓用较为昂贵的江米做酒,也那些酒好那么一点,成本却高了不知一筹,实在得不偿失。

“问那么多做什么,还不来帮忙?”

苏漓没有回答,方渊无奈得很,但他也习惯前者面关子,走过去将江米捞出,按照苏漓的吩咐倒入铺好屉布的笼屉,摊匀。

轰!

大火在灶膛里燃烧,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阵阵米香味传出,约莫半个时辰后,苏漓让方渊停下,将江米全部取出晾凉,加入酒曲搅拌均匀,然后装入小缸里用手摊平,不多时装了无缸。

“接下来你和青宁多多留意酒缸,若是出了酒尝一尝,酒的味道不能太酸,甜酸的时候喊我过来。”

苏漓仔细吩咐,方渊牢牢记住,不敢漏掉半个字。虽然这次用的江米很少,但也是好几百两银子,他可不是一个浪费的人。

忙完酒坛的事,苏漓匆匆赶到百草堂开始坐诊,虽然时间平时稍微晚了一些,但等待的命人还能接受,直到忙到半夜,最后一个病人离去。苏漓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她搬门板正欲合大门离去。

蓦地!

血腥味扑鼻,一股阻力遏住她关门的动作,苏漓瞳孔微缩,低头看去

只见一只沾满鲜血的双手,映入她的眼帘!

第56章 阿嚏!

夜凉如水,空气的血腥气浓郁了不少。三寸人间

苏漓看着头朝地面、趴在地生死不知的人影,一脸漠然,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此人重伤濒死,却还能使出那么大的力气阻她关门,绝非寻常之人。若是平白无故牵涉其,说不定会是天大的麻烦。

想到此处,她蹲下身掰开搭在门边的手,一脸嫌弃地甩开,正欲关门,眼角余光却瞥见前者手腕露出的一颗晶莹。

这颗晶莹入眼,立刻让苏漓浑身巨颤,面容再不存半分冷漠。她二话不说小心翼翼地翻开血人,露出其正面。

恰在此时,云开明月现。

皎洁的月光洒在少年满是血污的脸,苏漓呼吸一窒,这张脸算变得再狼狈一些,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怎会如此?

难不成前世是因为此事,他才会双腿残废?!

苏漓神情浮现焦灼之色,可心底却反常地冷静如冰。她粗略检查一番后者体内尚且生机,不顾少年满身血污,立刻将他拖进百草堂。

只不过半盏茶时间,百草堂外响起极为粗暴的敲门声!

尚不待苏漓前去开门,门板忽然轰的一声爆裂,木屑纷飞映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先天层次的气息嚣张地释放,掀起的气浪立刻扫得屋内七零八落。

苏漓站在门边闷哼一声,硬是逼出一口鲜血喷出,狼狈地倒入碎木佯作晕过去,血液落在地映出点点红梅。

高个年人看到这一幕,顿时摇头,老二还是这般恶趣味,连一个凡人小医师都不放过。

矮个黑袍人眯着三角眼,阴测测地嘿嘿笑道:“那小子被明达人暗算,受了重伤,几乎要死了!肯定藏在这里!”

高个年人亦是微微点头,“算他不是隐魔教教主,也一定跟隐魔教关系密切,抓回去给明大人一瞧便知!”

两个人简短聊完,立刻分头搜索百草堂,没多久整个百草堂像是被台风挂过,到处都是洒落的药材和药方。

小半刻钟,一脸气急败坏的矮个黑袍人走出来,尖声叫道:“见鬼!我明明闻见血腥味向这边飘来,怎么可能没有?!”

高个年人一脸阴沉,“说不定是这小畜生设定陷阱,这里是医馆。他不会自投罗,我们弄错了,赶紧追!”

“劳资还从来未被人如此戏耍过!”

矮个黑袍人气得声音嘶哑,如同乌鸦般难听。他看过一眼躺在木屑昏迷的苏漓,喉咙间咽了一口口水,本来想抓到那小畜生后,再好好享受一番,可恶……

“还不快走,若是追丢了明大人怪罪下来,小心把你那玩意儿割了!”

高个年人显然极为了解黑袍人,出声警告道。

矮个黑袍人闻言冷哼一声,随手射出一道毒镖插入苏漓脖子,转身跟高个年人离去。当然,若是苏漓没有动用《平平无》,恐怕又是另一个结果。

两个人消失在门前,苏漓却没有起身。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地。

又是半个时辰后,高个年人去而复返,踏入百草堂,眼睛瞥过躺在地“死去多时”的苏漓,又仔仔细细地检查地面痕迹,确信他们走后没有任何人离开后,这才失望地摇头,飘然离去。

高个年人一走,苏漓立马睁开双眼,顾不得拔去脖子的毒镖,一骨碌爬起来,清开她身下的木屑,一个隐秘的门把立刻出现。

打开地窖门,苏漓将少年背出来在地放平,敲开少年的嘴,渡过去一颗自己炼制的疗伤丹药,助他在体内化开后,这才松了口气,有空好好检查一番少年的伤势。

过了一会,苏漓抬头,眉头皱紧。

“外伤虽然多,右腿也骨折,但好在没有骨头粉碎,治疗起来不难。但他的筋脉多处断裂,内伤也极为严重。而且还了毒,毒性未知……怕是需要去竹楼才能配出解药。”

苏漓眉头越皱越紧,这时少年忽然剧烈咳嗽两声,他稚气未脱却棱角分明的脸,露出几分痛苦之色。而后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我…我居然…还活着?”

少年喉咙发甜,浑身剧痛之际,忽然觉得后脑一阵柔软。

他勉强抬头,才发现自己竟是枕在一个少女的膝。

是她!

少年双眼微微睁大,露出几分明亮,不知是何原因,他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在意过,尤其是现在他亡命奔逃,以为必死无疑,却在机缘巧合之下被她救了。

忽然,少年想起什么,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更加苍白,欲要挣扎着坐起。

“我不能留在这里,你也快点逃!他们杀人无数,不会留活口。”

这一动,立刻牵起体内伤势,一口血从喉咙间涌出,殷红殷红。

苏漓气恼,压下少年身子,语气窝火得很,“你再乱动,死了可别怪我!”

这声音却没了平日的悦耳,反而嘶哑难听。

少年登时愣住了,他这才发现苏漓脖子还有一支毒镖没有拔下来!

他们已经来过了!

少年心神剧震,是她护住了自己么,可黑奎的毒镖见血封喉,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他看着苏漓将插在脖子毒镖拔出,黑血立刻从伤口流出,但没过多久血液转红,显然毒已经解了。

瞬间,苏漓在少年眼的形象神秘起来。

除了硬吃了一记先天高手威压,感到有些胸闷外,苏漓倒也没受到多大的伤。确定少年暂时无恙后,她稍微整理一番百草堂,便背起少年循着茫茫夜路往山谷跑去。

趴在苏漓的背,少年怀着前所未有的心情,从小到大除了儿时娘亲,似乎还没女人这般背过他。

夜风微凉,苏漓嘴角微微翘起。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前世。

前世,她也是这般背着残废相公,走过不知多少风景,跨过多少风霜……

山间小路,萤火虫飞舞,少年的心情从未如此平静,他看着少女柔弱的肩膀,犹豫顷刻,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漓。”

苏漓说得毫不犹豫地,这是前世你给我取的名字,这一世却要我亲口告诉你。

“苏漓么……”少年脸色苍白,笑容却是柔和,“好巧,我也有一个离字,我叫……”

嗯?!

苏漓突然停下脚步,少年的话未说出,脸色已变了。两道恐怖气势,自路前升起。这两道气息,少年和苏漓再为熟悉不过,正是那一高一矮两个杀手。

“嘿嘿嘿,小丫头,你果然是诈死!难怪我觉得毒镖手感有些不对。”矮个儿黑袍人浑身鬼气森森地走来,桀桀笑道,“难不成你是隐魔教的圣女?真是让小老儿失望啊,堂堂魔教圣女长相竟如此普通。”

高个年人亦从阴影走出,腰间长刀已然出鞘,寒光闪闪。

苏漓眼眸微沉,她轻轻放下少年,低声嘱咐道:“你在这里,不要动。”

少年脸色隐隐露出焦急之色,沉声迅速说道:“赶紧逃,别管我!他们炼血门的长老,皆是先天高手,你不是对手!”

苏漓却是充耳不闻,气息凝滞了一瞬,身形陡然冲出,其方向赫然是两个长老,这番动作怎么看都是送死的。

“蠢货!”矮个儿黑袍人狞笑一声,大袖一挥,袖间立刻飞出无数毒镖,如同漫天花雨洒落。

少年瞳孔紧缩,正欲不顾身奋然前,苏漓却倏然消失了一瞬,再出现竟已是黑袍人身后!

黑袍人神色微变,立刻撑起护体真气。他自信算被偷袭,以苏漓后天九层的修为,也断然无法破开他的护体真气。

“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戏耍!”

高个年人面露不愉快,嘲笑一声,立时欺身前,身形闪烁间,正对苏漓额头劈出一刀璀璨刀芒,一时间飞沙走石,刀芒劈在地,轰的一声发出巨响。

“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凭这点微末修为也敢跟炼血门作对?”

高个年人胸有成竹,挥刀生劈散尘埃,他对自己刀术极为自信,方才那种感觉也肯定是劈了,以后天之下的肉身,还不是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黑袍人被戏耍一脸郁闷,但还是过来称赞道:“大哥,还是你厉害!”

高个年人冷哼,正欲教训两句,身后却传出一道异响。他愕然回头,看到头破血流却没死的苏漓,脸色登时难看之极。

“蝼蚁!算你再如何挣扎,也难逃一死!”

高个年人怒极,踏出欲再一刀劈下,却忽然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一股阴沉之极的杀机立刻笼罩而下。

苏漓半眯着眼,额头鲜血流过。嘴角却扯过冰冷的笑。

“打不过,我还不会下毒么?”

轰!!

苏漓方才踏过的地方轰然坍塌,足有七尺深!炼血堂二长老避之不及,纷纷坠落其。

“雕虫小技!”

高个年人怒吼一声,正欲飞出窟窿,周围泥土却像是活了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两人活埋,而后原本松软的泥土,竟变得如同铁石般坚硬,只剩下两个人头露在外面。

“什么东西?!”

矮个儿惊恐大叫,动弹不得。身子被困在地下,他什么手段都用不出来,高个年更会凄惨,他的刀也被禁锢在地下,任凭一身修为通天,也使不出半点。

苏漓气喘吁吁地躺在人头边,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方才这般动作看似轻松,实则已经是她的极限,若不是这两rén dà意,她甚至很有可能失败。

少年呆呆地看着发生的一切,没想到短短数息间,情况出现反转。拿到看似柔弱的身影,竟是分分钟将两个先天高手活埋,这种情况恐怕算他说给手下听,也不会有人信吧。

想到此处,少年勉力瘸着一只脚走过来,苏漓见到撑起身子,从怀里拿出两个黑瓷瓶。

两个先天大高手看到这一幕,再也不复镇定,纷纷紧闭嘴巴。

少年走来,微微皱眉,道:“他们没了护体真气,可力气还在,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掰不开他们的嘴。”

苏漓闻言嫣然一笑,拨开一个瓶子,道:“你快捂住鼻子。”

少年神情变化,似乎他说的问题根本难不住她。

苏漓捂住自己鼻子,将黑瓷瓶凑到高个年人面前,年人顿时觉得鼻子痒痒的,他心惊恐之极,立刻憋气不去闻气味,可憋气又能憋多久,年人憋得满脸通红,都要背过气去,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

阿嚏!!

第57章 凌离

在高个年人打喷嚏的瞬间,苏漓屈指一弹,一颗黑色药丸送入年人嘴。

毒药穿肠,年人只惨叫一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漆黑,气绝身亡!而后尸体嗤嗤作响,竟是眨眼间只剩下衣物,尸骨全无。

黑袍人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一股凉气立马从脚底窜到天灵盖!

这种死法,实在太诡异,太惨了!一想到他马也要经受这种痛苦,他立马嚎叫起来:“不要杀我!你要知道什么,我全部告诉你!不要杀我!”

黑袍人鬼哭狼嚎,哭得鼻涕乱飞,哪里有半点炼血堂长老的样子。

少年神色一整,示意苏漓停下,声音冰寒地问道:“藏在隐魔教的叛徒,是谁?是谁暴露我的行踪?”

黑袍人眼珠瞪大,哆嗦地说道:“原来你是隐魔教教主,江湖传说深不可测的公子离,竟然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弱冠少年,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言罢,黑袍人叹了口气,说道:“教主大人,我会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但请你们给我留个全尸,不要让我跟高长老一样死无全尸。”

“我答应了。”苏漓毫不犹豫,收起了黑瓷瓶。

黑袍人顿时松了口气道:“我想经过这次暗算,教主大人应该有所猜测,叛徒是边境分部的掌管之人,赵明!其实他也不算叛徒,他本来是炼血门的卧底,在他的渗透下,整个边境分部的人都叛变了!”

“原来如此。”少年轻轻一叹,“难怪,我冥冥之的预感是对的。去血楼没有感觉,一旦去边境分部,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赵明给大人下的毒,乃是炼血门独有的血毒,若是不及时清楚,恐怕会落得废人下场。教主大人可要小心啊!”

黑袍人尽心尽力地说着,“我知道这么多,身也没有血毒解药。还请教主大人让我安心去吧。”

少年点了点头,一掌拍在黑袍人天灵盖,后者立刻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他果然信守承诺,留了全尸。

“走吧,苏漓。”少年人喘了口气,恢复笑容,仿佛刚才听到的话没有影响到他半点,“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

苏漓挥手制止了少年,少年神情微僵,他的名字是个极大的秘密,却不想今日两日想要说给苏漓听,都被阻止了。

正如此想着,苏漓不知从又从哪拿出来一个白瓷瓶,将里面的清水般的东西,倒在了已经没气的黑袍人身。

嗤嗤!!

清水甫一化开,立刻如同强酸腐蚀一切,转眼间融化了黑袍人半个头颅,露出其森森白骨。

“啊啊啊啊啊!!!”

突然,已经死去的黑袍人睁开眼,发出极其刺耳的惨叫声,但毒水很快腐蚀掉他的眼珠和喉咙,声音全无。

没有头颅的身子抖动许久,才彻底停下。最后慢慢被融化,连衣物都没留下。

少年人咽了一口口水,却见苏漓收起瓷瓶,苍白的脸绽出如花笑容。

“听说炼血门有一门假死之法,可承受一次致死之击,没想到是真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呢。”

秋风扫过带来点点凉意,也吹进少年的心。但又觉得莫名温暖,若是没有苏漓,等黑袍人假死脱困,他必然难逃一死。

“我叫凌离,凌天的凌,离别的离。”

苏漓笑得两眼眯起,如同月牙儿,“凌离么,我喜欢这个名字。”

面前的公子,一脸苍白,如此熟悉,一如前世的他呢。

少年人的脸登时红了。

***

一场苦战,苏漓背着脱力的凌离来到竹楼,已是后半夜。听到动静的方渊走出来看到苏漓一身血污,顿时大惊失色,“怎么回事,苏漓你没事吧?”

凌离看到方渊,眼睛眯起,蛊族的人。

“我没事,百草堂来了一个伤员,而且身剧毒。我得在竹楼才有把握配出解药。”

苏漓说着,摸了摸额头的伤口,笑道:“这是摔了一跤,嗑的,只是小伤。”

方渊心疼莫名,连忙扶着苏漓放下凌离,看都没看凌离一眼。因为他感觉到,此人身散发着一股莫名敌意。

“苏漓怕是救了个麻烦回来……”

方渊暗暗叹息,还是帮苏漓把凌离背二楼,放在了床榻。

看着屋内的瓶瓶罐罐,还有鼻间一缕少女特有的清香,方渊脸色微红,沉声道:“要帮忙么?”

他意有所指,看了看凌离一身血污,有些已是褐色。

苏漓微笑摇头,“你放心去睡吧,医者又怎会在乎这些。”

方渊想到平日里苏漓在百草堂肯定接触不少,不由挠了挠头,道:“说的也是,那我不打扰了,你安心配药。”

说着,他关好门,却没有去睡觉,而是将屈青宁也叫起来,两个人去外面查探。苏漓突然带回来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很可能会让山谷遭遇灭顶之灾。

他们却不知,两个的确能灭掉山谷所有人的先天高手,已被苏漓埋骨于荒野。

而在此刻,竹楼二层屋内,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凌离躺在洁白的床榻,阵阵幽香入鼻,他哪里不知这是苏漓睡得床,一时间脸色更红了。

这时,苏漓端来一盆水放在床榻边,而后二话不说将凌离那一身破布撕开大半,凌离立刻慌了,如同猴子般窜到床脚,像个小媳妇儿般结巴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他两世为人,还从未如此窘迫过,竟然会被一个相识一天的女子强行tuo yi!

苏漓一脸不愉,皱眉冷声道:“你顶着一身血污,我如何给你治伤?若是不想功力全废,给我老实一点!”

凌离顿时僵住身子,过了良久,才如同机器人般,认命地躺下,如同砧板的鱼肉。

黑袍人的话他当然不是没听见,若是不解毒,他很可能丧失修为,而苏漓方才也说过,她有把握配出毒药。

若是能恢复全盛,这点羞耻算什么?

苏漓拿起毛巾,擦拭过少年厚实的胸膛,目光说不出的温柔,像前世那般好,前世也是这般给你擦拭身子的呢……相公。

半个时辰,苏漓总算将凌离一身血污清洗干净,露出刀伤剑伤无数。此次凌离的确是死里逃生,硬生生从边境分部数十个杀手逃出来,几乎是遍体鳞伤。

给凌离敷药膏后,苏漓也感觉有些累了。这个状态若是配药,定然不能保证全无差错,她给自己额头了点药,回头道:

“明日我会给你试毒,你今日安心休息。”

言罢,苏漓毫不留恋地关门,飘然离去。看着屋黯淡的灯光,凌离几乎被绑成木乃伊,但浑身清清凉凉,伤口不再灼痛,体内剧毒也被他生生压制,暂时不再捣乱,只剩下筋脉隐隐作痛。

“也不知凌陌他有没有得到消息……”

凌离叹了一声,闭双眸。脑海里却全是苏漓脖间伤口,那道柔弱身影护在他前方,为他拼命战斗的不屈模样。

你我素不相识,究竟是什么让你拼性命也要救我?

第二天清晨,大苏镇百姓看到百草堂的破败样,顿时乱作一团,关心起苏漓的安危来。不过苏漓一般都是晚才出现,他们只能自发帮苏漓收拾一下药柜,等她回来。

“哪个没良心的竟然偷百草堂的银子?”

“恶贼!感偷药堂的药,小心疾病缠身!”

“……听说最近南疆国很乱,会不会是南疆国的难民干的?”

“唉,世道真乱啊!”

百姓间的言论暂且不谈,此刻苏漓也被人缠住,问及额头伤势。

“二小姐,你这头的伤是怎么回事啊?”

何石心疼地看着苏漓头蒙的白布,“这要是留下疤痕,可不好看了。”

苏漓摸了摸额头,笑道:“不妨事,只是摔了一跤,小伤。过两天好了。”

“那好。”何石松了口气,说道:“听说百草堂新来的女医师挺厉害,小姐你可以去看看,说不定能一点疤都不留。不过我听说百草堂遭了贼,也不知那女医师安危如何。”

苏漓目光一闪,道:“那我晚过去看看。”

处理完百草堂的事,苏漓立刻回到山谷。却见凌离正躺在别院藤椅晒太阳,看样子伤势好了不少,已经能走动了。

“隐魔教教主,公子离么……”

苏漓喃喃自语,走了过去。早在前世她应该想到,隐魔教覆灭跟残废相公几乎是同时消失和出现,说起叛国之罪,魔教教主当然太担得起了。朝廷几乎做梦都想将武道界的魔教势力一打尽,前世她被称作女魔头,亦是首当其冲。

看到苏漓进来,凌离转过头,笑得露出两颗尖锐小虎牙,“你来了。”

若是这笑容,被隐魔教和血楼的那些人看到,必然会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从来都只会假笑、冷笑、邪笑的公子离,居然也能笑得如此温暖柔和?!

苏漓轻轻嗯了一声,看见黑蛋这群小乞丐正在光着膀子在院子里蹲马步,周围也不见屈青宁的身影,黑蛋时不时看向凌离,竟有几分崇拜。

“你在教他们玄功?”苏漓诧然开口,凌离轻笑点头,“受了你这么大的恩惠,总要有点表示。”

苏漓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声音冰寒,“你觉得我救你,是看你的报答么?”

凌离露出愕然之色,不知该如何解释,还未开口,苏漓却已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别院,他懊恼一声,立马追了去。

黑蛋看得嘿嘿直笑,“凌老大肯定对漓姐姐有兴趣!”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不服气道:“切,这点我们谁看不出来,我们又不是傻子!”

“对呀对呀!凌老大的命都是苏漓姐姐给的,当然要以身相许了!”

小乞丐们一脸理所当然,黑蛋却是露出沉思,“这下可麻烦了,要是漓姐姐看凌老大,咱们老大怎么办?”

“是啊是啊,咱们老大也没媳妇儿呢!”

“你们可别忘了,还有方老大!”

“哇……好乱啊,我们还是别管了吧。”

一群小屁孩儿叽叽喳喳的,躲在别院外的屈青宁听到这些,顿时满脸黑线。这群傻小子可真是不知者无畏,苏漓带回来的那少年虽然看去他们大不了几岁,可那气息实在太恐怖了,他只在家族长老身见识过。

若是真动手,他怕是一招都接不下来。这还是在那少年受重伤的前提下。

“苏漓带回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是少年至尊!难不成是哪一国太子?”

屈青宁只感觉一阵牙疼,这小小的山谷呆着一个毒医两全的天才少女,再加连个蛊族少族长,现在又多了一个少年至尊,真是有点吓人啊。

第58章 超凶!

凌离一路跟着苏漓,进入竹楼二层,他想要解释,却发现不知该如何解释。

苏漓见凌离过来一字不说,神色更冷,出言讥讽道:“教主大人怎么不在下面继续偿还恩情,反而跟小女子楼作甚?”

帮个忙还莫名被冷嘲热讽,凌离也不禁心头火起,冷下脸沉声说道:“我教他们的确有报恩的意思,那些gong fǎ连教人都鲜少有资格修习,你到底在生哪门子气?”

“教主大人说笑了,小女子不过大苏镇平头老百姓,哪敢生教主的气。”苏漓神情淡漠,从坛子里抓出一只长毛蜘蛛,“玄功珍贵,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帮教主试出解药了。”

凌离看着苏漓手他拳头还要大的花色蜘蛛,顿时冷汗流了下来。

这丫头不会是借机存心报复吧?

“怎么?堂堂魔教大教主,连试毒的勇气都没有么?还是怕被小女子失手毒死?”

虽明知是苏漓激将,凌离心却出的不舒服,他冷哼一声端坐在床榻边,面不改色,淡淡道:“开始吧。”

前世刀山火海、枪林弹雨,连地狱都走过一遭,他又怎会怕区区一只毒蜘蛛。

苏漓见凌离准备好,轻轻一拍蜘蛛腹部,蜘蛛立刻吐出一根蛛丝,深入凌离喉,如同一条小蛇游过五脏六腑。凌离感觉恶心之极,喉咙忍不住地滚动,却还是强行忍住吞咽动作。

小半盏茶后,时间差不多了。苏漓让蜘蛛收回蛛丝,洁白透明的蛛丝已变作漆黑,有的地方则是五颜六色,诡艳非常。

凌离看得心惊肉跳,他对毒道稍有涉猎,自己体内的血毒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分化出如此多不同种类的毒素。

苏漓切开蛛丝,将蜘蛛放回坛子。而后拿出刀子小心翼翼地将毒素剥离下来。取一小部分,倒入透明琉璃瓶,再滴入清澈液体,黑色毒素立刻变作五颜六色。

凌离看得似懂非懂,术业有专攻,虽然在修为他远远超过苏漓,但论起下毒解毒来,一万个他也不是苏漓对手,强如炼血门两大先天长老,还不是被苏漓轻易玩死。

苏漓眼眸低垂,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融入血清不断污染的毒素,不断加入各色粉末,颜色变幻不断,时而狰狞如骷髅,时而绽放凄艳血色花朵。

凌离很快发现,琉璃瓶的颜色从黑色、五颜六色、红色、淡黄,到后来越难越淡,接近无色……

毒快解了?!

凌离心头微动,突然,一股黑雾从瓶底升起,直接将所有血清都染成漆黑,整瓶血清竟是沸腾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眨眼间烧成虚无。

苏漓冷哼一声,将所有烟雾都收拢,通入堕液,毒素立刻沉寂,仿佛失去所有活力。

不用多说,凌离也知道苏漓失败了。他嘴唇动了动,正欲措辞安慰,苏漓却已回过身来,淡漠道:

“炼血门的血毒有些本事,竟是用血阳花提炼成阳毒,再辅以七七四十九种毒花毒草,生出一百四十七种变化,我还需试毒多次,才能拿捏准确。”

凌离的安慰卡在喉咙,半晌没说出话来,苏漓这幅口吻分明是极为自信,哪里有半点受挫的模样。

而且仅仅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摸清了血毒底细。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苏漓的毒道手段。

“这段日子你住在山谷,不得外出!不得乱动我的东西!不得胡乱行功!”

苏漓一连说出三个要求,与其说是要求……倒不如说是命令,直把凌离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道:“那我能干什么?”

苏漓瞥过凌离一眼,“吃,睡。教主大人好好享受这段废物时光吧。”

眼见苏漓说完,径直离开。

凌离温润的眼眸掠过一丝无奈,也不知是哪里招惹到了她……真凶啊。

虽然不清楚苏漓提的要求到底是真是假,凌离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自身修为封印起来,若真因为胡乱动用玄功耽误解毒,那不妙了。他这一身从娘胎开始修炼的玄功,可还有大用呢。

暂时解决山谷的事后,苏漓变成医师,来到百草堂收拾残局。

百草堂里已经被大苏镇百姓和伙计们收拾干净,连门板也已被人换新的,苏漓一出现,在医馆周围观望的老百姓立刻惊喜地围来。

“水璃医师来了!”

“太好了,水璃医师没事!”

“……”

一群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女老少叽叽喳喳地说着,苏漓微笑地伸出手轻轻一压,所有人立刻闭嘴,在他们心目,苏漓和祁闲卿一样是活菩萨,菩萨的话当然要听!

“昨夜百草堂遭贼,我也受了不少惊吓。好在并无大碍,今日来得晚了一些,现在开始坐诊吧。”

苏漓心知多说容易露出破绽,只粗略提了一句便开始今日的坐诊。

所有人立刻变成乖宝宝自发排队,苏漓也开始新一天的医道体悟,虽然镇子的人只是一些小毛小病,慢性疾病,但每每把脉开放,苏漓都能感觉自身在鬼谷冥经的底蕴更深厚了一丝。

“鬼谷冥经果然不愧是医道至宝。”

随着多日积累,她能察觉到自己离先天境界越来越近了。而且冥冥还产生了一丝预感,似乎有股力量欲要破开束缚,喷薄而出。

“难不成等我晋入先天后,鬼谷冥经还会有其他变化?”

苏漓眸间掠过一抹深思,祁闲卿万万不可能想到她的修炼进度如此夸张,是以根本没提过她进入先天后的境界又是什么天地。

日子在苏漓日复一日在山谷和大苏镇两点折返慢慢过去,转眼小半个月时光已逝,苏漓没有回过一次苏宅。

凌离的毒已经解开一半,还有一半则是在解毒过程突变,需要苏漓重新试毒。

凌离听到这个消息,脸色差到极点,透着隐隐苍白,看得屈青宁暗狂笑不已。

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苏漓的解毒手段太过悚然,竟是要凌离生生吞吃数十种毒物,期间不能吃其他任何东西。毒物的口感又能好到哪去,凌离一天干呕十几次,肚子里更是变成各种毒物打架的战场,所谓五内俱焚。地域酷刑也不过如此。

方渊则是暗发誓,以后绝对不会毒,否则让苏漓这么一折腾,半条命都没了。没看到凌离堂堂少年至尊,已是满脸菜色了么。

竹楼二层,凌离看着苏漓消失在山谷入口,而后放下竹窗,返身躺下。自从他来到这里,苏漓再没住过竹楼,不管多晚都回到百味楼,好似不欲与他呆在同一个地方太久。

望着竹楼低矮的楼顶,凌离满脸沉思,这苏漓……真的是在为他解毒么?

他现在的肤色,之前黑了数倍不止,而且体内给他的感觉也很沉重,炼血门的地位,尚在血楼之下,更不是隐魔教能的,如此小门小户,又不是以炼毒闻名武道界,所谓的独门血毒能如此难缠?

怀疑的种子逐渐发芽,凌离更倾向于苏漓在为他疗毒的同时,又在进行一个隐秘手段。

“苏漓啊苏漓,你到底是敌是友?若你真想给我下毒,当初又何必救我……”

凌离心事重重地闭双眸,他两世为人自以为能通达人性,洞若观火。却不曾想会出现苏漓这样的女子,让他看不清虚实。

却说苏漓离开山谷,披着深秋的风霜来到百草堂。祁闲卿依旧离开接近两个月,大苏镇的百姓也早已习惯新医师的存在。

夜色渐深,病人也逐渐少了起来。等百草堂的抓药小厮离开后,苏漓不得不一边坐诊,一边抓药,效率低了一倍。

这时,门外又踏进来一人,脚步沉稳却又带着一丝虚浮。

苏漓头也不抬地说道:“新来的先在门口坐坐,等我看完前面的病人”

话音落下,久久没有回答。

苏漓察觉有异,抬头看去,看清来人面孔,不禁瞳孔微缩。

只见门口板凳前,满脸冷酷的少年浑身沾满血迹凝立不动,他胸膛微微起伏,鼻间是不是呼出一段白气,右手耷拉着,一滴滴血液落在地,发出“啪嗒”声。

剩余的几个老百姓看到少年如此恐怖的伤势,纷纷噤若寒蝉,不敢说话,甚至有几个人已经在暗观察逃走的路线。

算苏漓再怎么活菩萨,人性总是自私的,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想着逃跑,没有人想过苏漓的死活。

苏漓呼吸微凝,沉声说道:“你右肩伤势不轻,好在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先在那边坐会儿,等我看完剩下的病患。”

冷酷少年嘴角扯过一丝愕然,似乎没想到苏漓面对他,竟然会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他看了看四周,迟疑片刻,还是身子笔直地坐在了板凳。

其余百姓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也是来看病的,那小子刚进来真是吓我一跳……”

“这一身伤势,怕是被野兽咬了吧,得亏能死里逃生!”

“现在的熊孩子多着呢,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啧啧……”

病患们窃窃私语,声音极小,自以为不会被他人听见,却不知所有话都清清楚楚的落在苏漓和冷酷少年耳。

冷酷少年眉角跳动,无知者愚昧,他忍!

第59章 凌陌到来

过了一会儿,最后一个病患拎着药包喜滋滋地离开后。 苏漓向冷酷少年招了招手,淡声道:“你过来,我帮你药。”

凌陌双眸冷芒一闪,走过去坐在苏漓对面,却没有主动掀开肩的衣物,反而出声问道:“半个月前,你可曾救过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

苏漓手下磨药的动作一停,抬头盯了凌陌片刻,突然展颜笑道:“你跟那少年是什么关系?我救了他会怎么样,不救他又会怎么样?”

凌陌瞳孔紧缩,冷声喝道:“带我去找他!我和他的关系若是暴露,只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你一个小小医师,不该问的别问。”

苏漓闻言笑容缓缓收敛,转眼露出凌陌更加冰寒的神情,“杀身之祸?我可是记得你早对我动了杀意,若是我杀了你的竹子,也不过是天经地义,他为你偿命,有何不可?”

说着,苏漓面容缓缓变化,恢复原貌。

凌陌神情剧变,瞬间暴退拉开距离,满脸杀机,“你杀了少爷?”

苏漓慢条斯理地剔了剔指甲,露出笑容,“他过来的时候,满身是血。浑身刀伤剑伤无数,腿也被人打断,体内更是有毒游走,剩下一口气。我算不动手,他也活不了,你又何必对我发火呢。”

“我杀了你!”

凌陌的眼眶瞬间赤红如血,腰间利剑锵的一声出鞘,自空划过一抹剑光,直刺苏漓面门。

与此同时,凌陌肩膀鲜血如泉涌,胸口早已干涸的血迹瞬间湿了一大半!

苏漓嘴角挑,微一偏头轻松避过剑势,在凌陌震惊的目光,食指轻轻一敲剑尖。

当!!!!

空气发出绵延不断的嗡鸣,一股沛然之力霎时间瞳孔剑尖传递而来,凌陌手腕剧烈一颤,肩膀伤口裂开更深,长剑终于拿捏不住,掉落地面发出一声哀鸣。

“……你!”

凌陌怒急,杀兄仇人在面前,他竟然不是对手,若是放在他巅峰时期,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后天九层打落长剑!

突然间,凌陌仰头喷出一口黑血,栽倒在地,看着苏漓缓缓接近,他百折不挠的坚韧意识却已坚持不住,转瞬间陷入黑暗。

苏漓一只手拎起凌陌扔在门边,而后摇了摇头打扫了一番地面。

自从救下凌离,麻烦真的是一门接着一门,这个混蛋小子明明身剧毒,却还强提一口气动手,真是不要命啊。

“也罢,看在他的份,救这小子一命吧。”

苏漓收拾一番后,捡起长剑便拎着凌陌一路飞奔,一直等来到山谷外,才改拎为扶。

听到动静,方渊和屈青宁一脸警惕地走出来,苏漓不会在这个时间来山谷。

等走到山谷入口,两人看到苏漓又带回来一个少年,纷纷傻眼。苏漓又从哪拐来一个重伤人员,难不成也是跟凌离一样,自己送门的?

走到竹楼前,自封修为的凌离才听到动静,开门下来看到苏漓带来的少年,脸色霎时剧变。

“凌陌!”

凌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前,一脸紧张地问道:“你从哪找到他的?伤势如何?”

看着凌陌胸前大片血迹,肩膀洞穿的伤口,全身纵横交错的伤痕,凌离指节捏地发白,始终古井无波的神情竟带一丝慌乱。

看到凌离的神情,苏漓心底掠过一丝不舒服,哼声道:“死不了。方渊,把他搬到别院去。”

方渊点头正欲动作,凌离却摇头道:“让他和我住在一起吧,我……”

“我说他住别院,住别院!”苏漓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筹,冷声道,“凌离,你可别忘了,我才是这座山谷的主人!”

凌离双眼微眯,旋即也站起身,与苏漓争锋相对,“那我跟他去住别院,竹楼还给你。”

苏漓顿时气笑了,淡淡道:“那你去吧,我不拦着你。你身的毒我不解了!”

凌离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不解算了,我带他离开。”

说着,凌离要背起凌陌,转身往山谷外面走。

苏漓却又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不珍惜你自己的命,我无话可说。可是凌陌身同样有毒,若是你从这里走出去,不出一天,他会变成一具死尸,别怪我没提醒你。”

此话一出,凌离的动作彻底僵硬,气氛一瞬间陷入凝滞,一股莫名恐怖的气息缓缓自凌离身散发而出。

方渊和屈青宁不约而同地闷哼一声,目露骇然。

这是先天高手才能掌握的势!

凌离,果然是先天高手,少年至尊!

苏漓面色发白,银牙紧咬,她眼底浮现一层水光,原来在他心,自己还不如一个凌陌。

“你若是动用修为,我再也不管你了!”

带着一丝哭腔的倔强音调响起,凌离愕然回头,看到少女眼的泪光,他手一松,恍然苦笑。

自己到底在和这丫头争什么……

最终,方渊成功将凌陌安置在别院,苏漓拿着药过来给他治伤,下手却极重,即使凌陌在昏迷,也忍不住痛苦shēn yin,看得在一边帮忙的方渊眼皮直跳。

自从凌离来了之后,苏漓的脾气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而在此刻屋外,凌离和屈青宁等人坐在一起,眸间不时掠过一丝丝担忧,凌陌虽然是他儿时捡来的书童,但也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血楼楼主,更是他凌离视作手足的兄弟,若是凌陌有什么不测,他要如何回去与其他兄弟交代?

“放心吧!”屈青宁在一边安慰道,“苏漓她医术很厉害,连你都能医活,那小子更不在话下了。”

凌离闷不吭声,微微点头,脑海却不时浮现凌陌右肩血洞,那是被长枪洞穿留下的痕迹……

黑蛋等人也在外头,不时窃窃私语。

“今天苏漓小姐太怪了,莫名其妙发大火!”

“我看哪,苏漓姐姐明显是吃醋了!”

“什么?吃谁的醋?!”一群瓜娃子登时跟打了鸡血一样,纷纷看向刚才说话的黑蛋。

黑蛋猥琐地一笑,小声道:“还能是谁啊?肯定是凌老大的啊,你没看今天凌老大看到那新来的小子紧张的,苏漓姐姐肯定得吃醋啊,那不发火了吗?”

“哇,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有道理啊!”

屈青宁和凌离的耳力何等敏锐,将这些悄悄话听得清清楚楚,屈青宁脸色立马黑成锅底,回头骂道:“混小子,这话能乱说吗?赶紧滚,别在这嚼舌头!”

黑蛋瞪大双眼,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全都被听过去了,他立马带着一群小弟屁滚尿流地出了别院。

“嘿嘿,那群小子胡言乱语,你可千万别放在心。”屈青宁回头干笑,凌离成天冷着一张脸,苏漓能喜欢你才有鬼咧!

凌离神情平静地点了点头,心却起波澜,脑海回想方才那场莫名其妙的争吵,苏漓的泪水在眼眶打转的图像愈发清晰。

从见到第一面开始,这个女子表现出极为反常的情绪,他难道真的认识我,真的是……雪儿?

吱呀!

这时,开门的声音打断凌离的思绪,苏漓一脸冷漠地从走出,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凌离,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气氛真是僵啊……

方渊摇头暗叹,代苏漓说道:“屋内那位体内剧毒已经被苏漓清除干净,肩膀的筋脉也被重新续。只是他受了如此重伤,怕是要静养个三四天,才能依靠自身修为完全恢复。”

凌离重重地松了口气,很是乖巧地回到竹楼内,却看到一脸疲惫的苏漓又在帮他试毒了。

凌离怔了怔,犹豫半晌,终于走到苏漓背后,轻轻地说道:“方才对不住了,他是我很重要的兄弟……谢谢。”

苏漓手动作一停,听到背后一向高傲的男子说出那三个字,她心怒气顿消,装模作样地冷哼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

凌离站在她身后看不到,听到这一声冷哼,他挠了挠头,前世今生加起来他都没有与女子单独相处过,哪里能听出苏漓此刻心情不错。

试完一种毒素后,夜已然深了,凌离也不曾睡着。他起身看到苏漓停下,不由提议道:“今天回去实在太晚,不如在这将一夜吧。”

苏漓动作一僵,看都没看凌离,转身打开竹门离开了。

凌离愈加懵逼,旋即猛然一惊,苏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只是让她留在别院啊……

***

无边的黑暗不知持续了多久,凌陌勉强睁开眼,眼前却是一阵模糊。

这里,难道是地狱么?

他的记忆依旧停留在昏迷在苏漓面前那一幕。

视线模糊片刻,蓦然清晰,凌陌终于看清所见,这是……房顶。

我还没死?

凌陌面露愕然,不应该啊,他那是已然成了砧板鱼肉,那苏漓没理由不下手。

忽然他感觉到人影晃动,勉强转动视线后,他立刻看到一排正眨巴着眼睛的小少年,这些小少年看去不过**岁,身衣物算不名贵,却很干净整洁。

“他是醒了吧?”

黑蛋指着凌陌的脸问道,身后的傻小子顿时齐刷刷地点头,黑蛋登时赏给小少年一个爆栗。

“那还愣着干啥,快去喊老大们过来!”

一群傻小子立刻轰然离开。

老大?

凌陌满心疑惑,难不成他后来是被某个组织的首领救了?

过了不久,一道身影如同幻影般冲入屋,凌陌看清来人,立刻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嘶声道:“少爷?!”

凌离见凌陌已经能说话了,顿时松了口气,展颜笑道:“放心,你小子福大命大,已经没事了。”

“可是昨天……”

凌陌话未说完,黑蛋抢白道:“是苏漓姐姐背你回来的,你当时都要死了,是苏漓姐姐把你救回来的!还有凌老大,要不是苏漓姐姐,他早挂啦!”

“臭小子,一天不打,你还房揭瓦了!什么话都敢说!”屈青宁一进来听到黑蛋在叫嚣,立刻黑下脸追着黑蛋暴打。

惨叫连连,凌陌彻底懵逼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闹剧结束后,其他人离开留下凌离二人主仆谈话,凌陌立刻将昨夜的事情和盘托出。

凌离闻言又是沉默,过了片刻,才道:“赵明,是炼血门的人。”

凌陌神色微变,立刻想通了前因后果,以及苏漓那么做的原因。

第60章 外面的女人?

“苏漓昨夜是为了试探你。 ”凌离语气平静,内心却起波澜,“若是你昨夜没有被激怒出手,她可能不会救你,也不会带你来这里。”

凌陌愣愣地听完,一句话忍不住从喉咙间脱口而出:“少爷,苏漓是你在外面的女人?”

凌离闻言面容一抖,厉声道:“怎么可能,以后这种话不准再说。”

“哦……”

凌陌乖乖点头,可他怎么听出少爷话里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他想起隐魔教里还有一位绝世妖姬,不由嘴角微扯,还真是没看出来少爷……可惜,苏漓的容貌不那位,以少年追求完美的性子,应该会选择她吧。

“对了,你是从何处寻到这里的。”

凌离问起正事,凌陌立刻面容一整,沉声道:“少爷你那日去赴宴后,我带人去边境,在凌二哥不曾与敌军碰面前,杀了对面将领,整个行程都极为顺利。等我遣散手下,去边境分部找你,却遭到埋伏。等我摆脱追兵后来找少爷,又听到大苏镇的医馆遭了贼,来查探。”

凌离闻言不语,陷入沉思。凌陌很是自觉地保持安静,过了不久,凌离抬起头,眸似有红芒闪过。

“等你伤好后,带血楼的人,去一趟清河郡分部,若无叛徒,隐蔽。若有,杀之fēng suo xiāo息!而后折返回来,清洗边境分部。”

言语之间,尽是人命,此刻的凌离,终于现出魔教教主之风采。

凌陌毫不犹豫地点头,他本是少爷手的一把杀人之剑!

“然后……”凌离语气陡然放轻,似乎还带着一丝温柔,“去大苏镇,查探一下苏宅。我听说苏漓被赶出家门,你去看看。”

凌陌闻言至此,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丝古怪笑容。

少爷还是真是口是心非啊。

三天后,凌陌果然离开了山谷。苏漓丝毫不曾关心他的去处,因为方渊告诉他,前些日子正在发酵的江米已经出酒了。

苏漓匆匆赶来,一眼都没去看凌离,钻进库房,将一坛坛江米搬出来。

凌离正觉得怪,走过来观望,顿时被苏漓抓了壮丁。

打开坛子,酒香扑鼻,凌离心震动,不由开口道:“你在酿酒?”

苏漓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口却道:“这不是明摆着么,凌大教主难不成受伤,把脑子给伤了?”

对于苏漓一言不合开怼的性情,凌离总算习惯,他很是识趣地闭嘴,没有再问。可心的悸动却越来越明显。

这种酒的味道,是前世的做法!大函国的酿酒坊根本不是这样酿酒的,苏漓绝对跟他穿越前的世界有关系!

苏漓没理会凌离在那边发呆,独自将细罗放在捅口,将发酵好的酒酿倒入罗,用凉水淋在酒酿,水滴洒落,她的双目渐渐恍惚,眼前闪过一幅又一幅画面。

那个男子坐在木椅,指点着她搬来搬去,倾倒酒酿,做出口味多样的极品美酒。

“苏漓,你没事吧?”

苏漓蓦然惊醒,看清面前的男子面容,少了一分温柔,多了十分从容与淡漠。

“我没事。”

苏漓深吸一口气,开始用手搓米,直到将酒酿搓下,剩下的米渣则倒掉。然后开始滤酒,所有坛子都滤完后,最终剩下整整一坛的稠酒。

凌离很是自觉地搬起酒坛来到厨房,将稠酒倒入锅。

苏漓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有股冲动,很想告诉他一切,很想这样跟他在山谷过一辈子。

可她知道,一切皆是妄想。

等她治好凌离身的伤,他们两人不会再有明面的交集,她只会在暗相助,助他称帝称王。今生今世都不与他再次相见,她的归途应是重归地狱,何必再带他。

“你烧吧,烧开后再掏入瓷桶。”苏漓的语气有些颤抖,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我竹屋内有干桂花和白糖,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说着,不顾凌离一脸呆滞,飘然离开了山谷。

“真的是你,雪儿。”

凌离看着锅的稠酒,怔立在原地,他很想追去问问前世为何杀他,可最终他还是未能鼓起勇气。

一连几天,苏漓都没再回去山谷,她已经将新毒试出来,剩下的药包也依照日子放在了桌,只要凌离不傻,自然会按时去吃。

这一日,苏漓过来百味楼,却没想往常那样看见吴掌柜卑躬屈膝的身影。

“小姐,吴掌柜他染了风寒卧床不起,我正愁我送账本去不合适呢。”何石走过来告知缘由,摸着脑瓜不好意思地笑道。

现在百味楼已经多了不少大厨掌勺,但何石依旧是其地位最高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何石第一个投靠百味楼,而是在这小半年的经营,何石从苏漓的厨艺吸取经验,厨艺进步神速,已然到了能独自制作珍品叫花鸡的程度。

可这个秘密,何石很自觉地只告诉了苏漓一人,并未告知苏宅。他也隐隐察觉到苏家对苏漓的态度,他将苏漓当做忘年小师父,自然心不忿,站在了苏漓这边。

“那我亲自送过去吧,说起来我也有好久没回去看看了,也不知爹爹过得好不好。”

苏漓感叹一声,何石忍不住心发酸,如苏漓这般出色的女子,却偏偏生在无情人家,可惜他并没有帮苏漓改变命运的能力,只能徒呼奈何。

苏漓坐马车,心波澜不惊。马车一直听到苏宅前,苏漓神情已然恢复平日娇柔,面有犹豫,迟疑片刻才向苏宅内踏去。

可她还没能踏入苏宅,被两个面容陌生的门卫拦下。

“家主吩咐,近期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苏漓似是受到惊吓,面容微白,底气不足地反驳道:“你们是谁?我是苏家二小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

站在右边的门卫冷笑一声,语带得意道:“二小姐的样貌小人自然认得,我们都是苏老夫人新招的护卫。二小姐请回吧,老夫人吩咐过来,这段时间特别是小姐您,绝对不可以进入苏宅!”

苏漓身形微颤,目光失神地后退数步,连手的账本也掉落在地。

那守卫看到地,顿时捡起来说道:“原来小姐是送账本来的,小人便带小姐转交了。小姐请回!”

苏漓眼眸水光浮现,一滴泪水落地地溅起尘土,左边的门卫面露不忍,想要让开身子,却被右边门卫以眼神狠狠警告,低声道:“别忘了小九那群小子是怎么被赶出苏家的!”

左边门卫身子一僵,立刻停下动作。抬头却只看到苏漓爬马车离开的背影。

进入马车内,苏漓抹干眼泪,神情迅速恢复淡漠。驾驶马车的方渊听到里面迅速平复的气息,顿时瘪了瘪嘴,忍不住问道:“这样做有何意义?以你在毒道的成,对付苏家还不是小菜一碟?”

苏漓低笑出声,“那多没意思,若是我想要的只有这些。又何必重新回来……”

方渊低眸心疑惑,重新回来?

那是什么意思?

他们曾互相承诺不探查对方来历,可方渊如今却想知道身后少女的过往,而后帮她狠狠出一口气!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却说此刻锦苑内。

方才苏漓离去的情形,立刻被朱艳和苏子佩得知,苏子佩听得苏漓落泪离去,不由笑出声:“哈哈哈,娘亲,这一招真是解气。我记得当日苏漓被赶走,一滴眼泪都没掉,还以为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呢。”

朱艳摸着自己肚子,气息悠长,微笑道:“只是一个小便宜,子佩,你的眼光要放长远一些。若是等到我们母子俩将她赶出苏家,再高兴也不迟。”

“知道了,娘!”苏子佩眼珠儿转了转,趴在主朱艳身边小声道:“娘,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好法子了?”

“嗯,你再去找一趟唐神婆,如此这般……”

苏子佩听得眼睛直放光,振奋道:“太好了!奶奶听唐神婆这么说,一定会缠着爹爹把苏漓嫁出去,这样能把苏漓留在大苏镇,不怕她去云京捣乱了!娘,你真是太棒了!”

朱艳听得女儿称赞,心美美的,她伸手刮了刮苏子佩的鼻子,嗔道:“还不快去,注意不要让人发现。”

“知道了!”

苏子佩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裳,鬼鬼祟祟地从锦苑后门离开,她却没看见当她离开苏家的那一瞬间,立刻有一道黑影尾随她身后跟了去……

半个时辰后,苏子佩一脸得意地回到锦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信心满满地去找娘亲邀功了。

身在暗处的凌陌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山谷内,凌离手执一壶桂花酿,半躺在藤椅,眼光照得他眼睛眯起,端是悠闲。

正在这时,一阵微风拂面。

凌离依旧未曾睁开眼,口说道:“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凌陌站定身形,看了一眼凌离手的酒壶,摇头轻笑,没想到少爷还有闲情逸致酿酒,看来体内血毒已不成患了。

“回禀少爷,赵明果然躲在清河郡分布,连同清河郡少数叛徒,都已伏诛。另外边境分布也已清洗干净,新的分部人选还等少爷决定。”

凌离轻嗯一声,旋即坐起身睁开眼,一双眼眸少见地认真,“苏漓的事情,打探得如何。”

凌陌想起白天所见,心默默盘旋一番,想找一个不让少爷发怒的措辞,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他微叹一声,说道:“苏漓姑娘的处境,似乎并不是那么……”

“嗯?!”凌陌身子坐得更直了,自己却还未曾察觉到,“你细细说来,不要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凌陌内心更加古怪,终于将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听到苏漓从小到大所受的苦楚,凌陌不由咬紧嘴唇,呼吸微滞,当日第一次见到苏漓的情形再次浮现眼前,原来她远远没有表面看去那么光鲜。

相之下,自己这一世何等幸福!

“属下还听见,那苏宅大夫人,也是苏漓小姐的生母买通神婆,杜撰出一个克弟命来,苏宅老妇人信以为真,将苏漓小姐赶出苏家。而后朱艳还不觉得不满意,今日又买通神婆,想出一个更为夸张的说法。”

说到这里,凌陌看着凌离铁青的脸,语**不自禁地放轻,“想必过不了多久,苏漓小姐会被苏宅老妇人逼着嫁给又老又丑的乞丐,一辈子不得翻身!”

第61章 选亲

“胡闹!”

苏焕礼听完神婆所言,怒不可遏,拍桌而起,“赵神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若是我女儿命真如此硬朗=,早把我一家克死,那里轮得到你来说!”

堂屋内,穿着花花绿绿的神婆脖子一缩,煞有其事地低声说道:“老爷所言差矣!苏漓小姐乃是货真价实的克弟命,她长相狐媚,天庭阴气极重!必然会给同母之弟带来杀身之祸!危急之际,只有将苏漓小姐出嫁!嫁的越惨,大夫人肚子里孩子的命会越好,甚至日后加官进爵,大少爷更出色也不是不可能啊!”

神婆装神弄鬼是一把好手,这番话再配其阴森森的语气,说得在座众人背后发凉。

朱艳听得一脸害怕,心却在称赞,赵神婆果真有两把刷子,连一向不信这些苏焕礼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苏崔氏听儿子这么说,立即不高兴了,她拍了怕桌面,厉声责备:“焕礼,你怎么说话的!你护二丫也要有个限度,如今你儿子还在朱艳肚子里,你却护着那个克弟命,像话吗?我告诉你,今日我要去给二丫找人家,你少给我添堵!”

苏崔氏教训完苏焕礼,在苏子佩的搀扶下哼声离开,丝毫不顾苏焕礼一脸铁青。

苏崔氏走了,赵神婆自然不会留在此处自讨没趣,告辞一声,转身遁走。

这时,默立一旁的李银走前来,低声提醒道:“老爷,大函国虽不抵触迷信,但若是让他们知晓,我苏家只因神婆一句话,做出如此荒谬举动,怕是会让大少爷遭人耻笑啊!”

“这个朱艳到底给我娘灌了什么**汤,若不是她怀有身孕,我早将她休出门墙!”苏焕礼袖子一甩,“此事你无需多管,算我娘给漓儿找了人家,我也不会同意。”

李银听得眉头一皱,老爷态度看去似乎很坚定,毕竟二小姐是苏家主要收入来源,可他听着怎么都像是场面话。

难道不应该派点人去保护一下二小姐么?万一老妇人强行胡来……李银摇头退下。罢了,还是派小九他们暗保护一下二小姐吧。小九他们如今也不算是苏家的人,这样便不算违背老爷的命令。

李银退下后,苏焕礼眉间怒气收敛,满是无奈。

前车之签摆在那,他哪里不知道此次又是朱艳在从作梗。不管是下嫁还是让人入赘苏家,他都不愿意,毕竟苏漓长得子佩还要漂亮,去了云京定然能钓得金龟婿,稳固苏家地位。

一边是亲娘,一边是苏家利益,苏焕礼心矛盾得很,他心只希望,能拖到苏清潭回来解决此事。

却说此刻,朱艳已经将苏家招婿的消息传出去,却没说是哪一个女儿,择婿的标准更是惊掉众人下巴。

“什么叫家境越惨,人品越差越好?年龄还不限!”

“难不成是给苏子佩配夫君,可苏家毕竟是大苏镇首富,这条件也太宽松了吧?!”

“……”

南街胡同的小混混们看到告示后纷纷兴奋不已,一封封自荐信如同雪花儿般飘入苏宅,这种种动静自然引起了苏漓的注意。

“朱艳和苏崔氏到底在搞什么鬼?”方渊一脸担忧,凛声道:“难不成是在给你择婿?好生恶毒!”

苏漓笑容清浅,语气平静,“娘亲的鬼主意还真多,不过此事解决起来也是简单。怕是要辛苦一下你和屈青宁了。”

方渊心古怪不已,他还从未见过关系如此恶劣的母女,竟是完完全全站在了对立面。那位朱大夫人更是屡屡出手想让苏漓身陷厄境。

与此同时,锦苑内。

苏子佩拿着纸张一张张读过去,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时不时凑到苏崔氏面前道:“奶奶,这也不错!祖三代贫民,这一代已经穷得揭不开锅,是个地地道道的乞丐!年纪也有四十了。”

苏崔氏却摇头否定道:“虽然年纪合格了,可此人性子不够恶劣,不合适。”

这时,朱艳一脸高兴地走来,喜滋滋地说道:“娘,这里有个人选,乃是南街胡同的朱家,这家人父辈全是赌徒,还有打老婆的习惯,嫁到他们家的女人全都被打成重伤,最后病死了。我打听过了,这家还有一个小儿子今年刚过三十岁,没人敢把女儿嫁过去,如今还打着光棍儿。”

苏子佩一听直拍手,欢喜道:“奶奶,这个最合适。家里赌肯定很穷,脾气有差还喜欢打老婆,二姐嫁过去肯定很惨,这样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命定然会变得极好呀!”

苏崔氏也听得两眼发光,点头道:“我这派人去那家谈谈,明天让他们来提亲。正巧明日焕礼出门办事,我代他做主直接答应!”

听苏崔氏这么说,朱艳和苏子佩相视一眼,俱是看到对方眼的喜悦。

这次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

南街胡同,一间臭气哄哄的院子内,苏宅嬷嬷捏着鼻子走进来告知了一声,立即像是逃命般离开了院子,这种气味……真是要熏死人了!

“哈哈哈哈!!苏家果然没骗人,劳资也有老婆了!”

一脸胡子拉碴的黄瘦男子跳起来,搓了搓身的泥,露出赌鬼招牌式的笑容,“听说苏家还有陪嫁礼,等明天把苏家女儿娶回家,劳资手气一定很红,再去赌两把,嘿嘿!”

“傻儿子!赌场送你一个朱赌鬼的名号,你还真把自己当赌神了?”

打着酒嗝的朱老爹摇摇晃晃的走出来,一脸淫笑,“你要是不看好你媳妇儿,小心老爹我给你戴绿帽子。”

“爹,我的不是你的?她苏家儿女嫁到我朱家,是我朱家人。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爷俩一起享用,苏家又能说什么?”

说着,朱赌鬼跟着嘿嘿笑了两声,揣着一张刚刚从苏家嬷嬷抢来的银子要出门。

忽然眼前黑影一闪!

“啊啊啊!!”

伴随着一老一少两道惨叫,血光染过院墙,分为妖艳。

第二日一早,朱艳起来打扮,等着朱赌鬼一家门提亲。苏崔氏也是一脸微笑地等待着,连陪嫁的东西也弄得妥妥当当。

等到日三竿,也不见有半个人影过来。朱艳和苏崔氏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她们早打听过朱赌鬼一家究竟有多么极品,没想到连提亲也能迟到。

“老夫人,大事不好了!”

昨日去送消息的嬷嬷一脸慌乱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急急说道:“朱赌鬼一家昨日被人在自家院大卸八块了!奴婢听人说,好像是朱赌鬼他欠债太多,被讨债的杀了。”

此话一出,朱艳和苏崔氏都一脸呆滞,不敢相信所闻。

朱艳脸色更是阴沉如水,怎么会这么巧,昨天她们才去通知,今天朱家被灭门。可恶啊!要是早一天通知朱家,说不定苏漓已经嫁过去被催债的顺手杀了,哪里还需要她烦心!

朱赌鬼一家无赖,被催债的亡命之徒杀了。消息虽然来得突兀,苏崔氏和朱艳却不觉得有多怪,这种事情在南街发生实在是太正常了。

“既然最合适的人选已经没了。”苏崔氏虽然生气,但还是镇定道:“小艳,你去把次等的人家拿来,我再看看,决定下一家人选。”

“哎!”朱艳立马返回屋子,自荐信多着呢,少一个也无所谓。

百味楼内,苏漓得到这个消息,听到门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她头也不回,便道,“方渊,这次麻烦你了。”

方渊一脸古怪地走来,叹声道:“我倒是很想接受你的谢意,可是我过去的时候,朱家人已经全死了。”

嗯?

苏漓目光微凝,却听见方渊又道:“出手的那人极为残忍,将朱家父子大卸八块,整个院子都染红了。也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朱家这两个人真不是东西!若是我出手,恐怕也会鞭尸泄愤!”

方渊将自己听来的朱家事迹细细道来。

苏漓眸光湛然,其内似有光芒流转。

是你在暗帮我么?

她很想去问问,但她……不敢。

山谷外,凌陌冷着一张脸走来,浑身血气环绕,杀机凛然。

直到临近山谷门口,凌陌才深吸一口气,眼的血丝缓缓退去,又从血楼楼主变成冷酷少年。

“少爷,我回来了。”

凌离正在艰难地吃着毒药,听到凌陌的声音,他立刻一口将剩下的毒药吞下,调戏片刻便下楼问道:“如何?”

凌陌眉头一立,止不住怒气道:“苏漓小姐的生母实在过分,竟然要让苏漓小姐嫁给一群赌鬼,那一家人根本不知廉耻为何物,根本是火坑!少爷,我擅自做主杀了他们一家,还请少爷责罚。”

凌离原来的吩咐,只是让凌陌去警告大苏镇的乞丐混混,让他们不要插手苏家婚事,可凌陌也是气过了头,直接下了杀手,算是犯了凌离的忌讳。

凌离沉默片刻,却突然笑道:“你做得很不错!杀鸡儆猴能吓退不少人,不过还不够,接下来,你要这般做……”

凌陌听得眼光越来越亮,他很想看朱艳吃瘪,如今少爷命令下来,心爽快之极。

第62章 这般解毒

锦苑书房内,满是自荐信纸张。

整整一天的甄选,朱艳和苏崔氏俱是一脸疲色,不过,她们终于又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此人性情之恶劣,起朱赌鬼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家老九,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家收入微薄,日子还算过得去。王家老九已经有四十五了,取过两房妻子,都被他nuè dài致死,不过这消息很少有人知道。都以为王家老九运气差,这事还是王家老九信自己说的。”

苏子佩粗略说完,苏崔氏和朱艳皆是微微点头,派出嬷嬷前去接触。

没过多久,老嬷嬷便一脸古怪地回到,支支吾吾地说道:“老夫人,夫人。奴婢去王老九家,王老九却不承认那是他送来的自荐信,还说自己根本对苏家没兴趣,然后把我赶出来了。”

朱艳和苏崔氏闻言,又是一阵惊呆。

这念头给自家儿女找个好人家很难,怎么找个性格恶劣的地痞无赖也如此艰难啊?真是了怪了!

“哼!”

苏崔氏一柱拐杖,“苏二丫果然是灾星!老身不信了,小艳,你把你的嬷嬷也派出去。将所有合适的人家走都一遍!”

朱艳心一喜,明白苏崔氏这是要不顾标准,给苏漓随便找个坏人家嫁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立刻将自己手低下的嬷嬷全部派出去。

如此阵势,看得整个大苏镇人暗笑话。

苏家的三女儿名声竟是差到如此境地,连王老九也不愿娶她,真是笑死人了。

转眼又是一天过去,苏漓静看事态发展,只是让方渊去探探消息,其他什么都没做。她想看看那个人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第二日清晨,忙活了一整夜的嬷嬷们陆续回返苏宅,脸竟都是古怪之极的模样。

“老夫人,说来也怪。奴婢去的那几家一看到我过来,纷纷跟见了鬼一样。说什么也不承认自己递过自荐信,也不提婚事。”

“老夫人,我这里也是啊!有几家我连门都没进得去,还被扔石头!”一个老嬷嬷捂着额头愤愤道。

“老夫人,我去的那几家都是出了名的无赖。可是都被打断了腿,好不凄惨。一见我提起婚事,居然十分害怕,把我赶出了门外。”

老夫人越听,神色越是难看。听到最后她气得忍不住抓起身边的茶杯,狠狠摔在地!

“原来如此!我道是怎么事事如此巧合,原来是有人在帮那个狐媚子!”

朱艳神色也很不好看,这两天她派人监视苏漓,得知其在百味楼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根本无力出手阻止。

“到底是谁在帮她?”

朱艳百思不得其解,苏漓是她从小折磨到大的,根本没有什么交际圈子。这时候怎么会有人得到消息,并且在暗帮忙呢?

想到这里,朱艳忽然脑海浮现苏漓的惊人样貌。

“难不成是哪家的少爷,心仪那丫头许久,一直都在关注他。此次更是替她出手,阻我计划?!”

朱艳越想越觉得此事很有可能,可苏漓的确长得太过清秀,放在大苏镇像是鹤立鸡群,想不引人注意都难。倾慕她美貌的人实在太多了!她又如何能猜出具体是谁?

一时间,屋内陷入极其尴尬的沉寂。

朱艳看着老嬷嬷们跪倒一片,心头怒气涌,几乎要冲入脑子里。她苦心计划了这么久,没想到还会出现如此意外,难不成苏二丫真是她的克星?!

“事已至此,婚事休提。”

苏崔氏砸过一个茶杯,似乎冷静下来,“小艳你也不要动怒,免得影响腹胎儿。娘会给你想办法。”

言罢,苏崔氏发出几声冷笑。

想要让那死丫头活的惨一些,除了嫁人,法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何必拘泥于一条死胡同。

朱艳见苏崔氏和苏漓杠,心头暗喜,说道:“那丫头的运气不可能一直这么好,可惜女儿我还要养胎,不能帮娘分担了。”

苏崔氏看向朱艳微微隆起的小腹,神情立刻变得温柔:“交给娘吧!焕礼不给你做主,娘给你做主!”

想起当年朱艳迟迟不怀孕,她不得不让苏焕礼取了二房延续香火,苏崔氏心里一阵愧疚。最后朱艳终于怀,却是生下苏漓这个赔钱货,实在让人恼火!

她没有怪朱艳,反而将怨怒全部发泄在了苏漓身。可以说,若不是因为苏崔氏一直拦着苏焕礼,不让他管西院的事,苏漓小时候也不至于那么凄惨。

后来,朱艳又做戏一场,给苏漓背了一口大黑锅,让苏崔氏对苏漓的感觉,由厌恶直接升到憎恨的境地!

可以说,算朱艳不找来神婆胡言乱语,苏崔氏也会想法设法对付苏漓,朱艳只是恰好给了她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

一场闹剧过后,一切看似如常。整个大苏镇却开始流传苏子佩嫁不出去的恶名,而苏子佩却还被蒙在鼓里,不知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到脚。

百味楼的生意一如寻常,叫花鸡的名气逐渐扩散至其他数个镇子,但因为苏家交通手段有限,再加苏漓过两个月要捞一次外快,苏焕礼根本没钱扩大经营。

算着时间,苏漓估摸着凌离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这一日忙完百味楼的事情后,她来到山谷,酒香扑鼻。

“是桂花酿!”

苏漓这才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她快步来到别院,便看到凌离手拿着酒壶,旁边墙角还放着一个空坛子,酒水已然见底!

苏漓脸色瞬间黑了,整整一坛子的桂花酿,凌离竟然只花了几天喝光了!!

屈青宁从后面走进来,看到许久未见的苏漓,顿时干笑两声,说道:“苏漓,你终于来…嗝……”

一声酒嗝陡然从喉咙间冒出,屈青宁连捂住嘴,转身跑。

“原来我酿的酒,是这么被糟蹋的。”

苏漓语气很平静,凌离却听出其蕴含的怒意。他直起身,挥散酒气,厚着脸皮笑道:“我又帮你酿了不少,而且还教会那群小子酿酒手法,这一坛酒当做我的报酬,如何?”

苏漓沉默不语,盯着凌离已经几乎恢复白皙的面庞,一股莫名尴尬的气氛缓缓蔓延。

凌离笑容越来越僵,这丫头不应该生气么?难不成……她在酒里下了毒?!

“今天的药吃了么?”

凌离正沉吟见,苏漓陡然开口打破沉寂。

凌离闻言下意识点了点头,还未有所反应,被拉住手出了别院。

突如其来的肌肤之亲,令得凌离耳根爆红,颇为气急败坏道:“你要做什么?我真的吃了药!”

苏漓一路不语,在众小弟惊呆的目光下,二人了竹楼。

“你究竟要作甚?!”

凌离一把甩开苏漓的手,他的修为还封印着,大力之下一个踉跄栽倒在床榻,这令他脸色更红。这个苏漓今天又发什么神经。

苏漓看了一眼被甩开的右手,淡淡道:“我当然知道你每天都吃药了,否则肤色不可能恢复到这个程度,今天是最后一天疗毒,我这将你今天要吃的毒药调配出来。”

说着,苏漓不再理会凌离,转身专心沉入药理调配。

凌离坐起身,看着苏漓的背影,忽然间感觉这一幕很是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每日陪伴着他,照顾他,给他做菜吃。

做菜?呸呸呸!

凌离忽然面如土色,现在苏漓手里的可不是什么菜,而是货真价实的剧毒啊!他难不成被苏漓传染了,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前世,我的前世根本不在这个世界,更没有那样一个人存在……”

凌离摇头晃去杂七杂八的念头,正在这时,苏漓转过身,手握着整整一瓶五颜六色的浑浊液体。

凌离的脸色立刻变了,这种液体的味道,必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喝下去!”

苏漓冷着一张脸,将琉璃瓶递到凌离面前。

凌离瞥过一眼前者淡漠的表情,犹豫片刻,还是接过来,一口闷!

“咕咚咕咚……”

一下子全部喝完,凌离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苦!

苦到极致!

他根本没让毒药在嘴里停留多久,可还是让味觉完全麻痹,只剩下令人无法忍受的苦意。苏漓面无表情,可双眸却透着紧张,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凌离的反应。

过了不久,嘴里的苦意淡去。凌离盘坐在床榻,开始等待丹田的反应,每一次他吃下毒药,肚子里如同翻江倒海般,生出剧痛,那种剧痛仿佛是有人在外面拉着五脏生生往外扯,痛苦至极。

但凌离是何等人物,这种痛苦虽然剧烈,却还没到他忍受的极限,这次他更是打定主意,不会在苏漓面前出丑!

不过,最后一次的情况显然有所不同。

凌离等了许久,都没有半点感觉。他正欲开口询问,忽然感觉全身如同坠入冰窟,寒气直冒。

“好冷!难不成是寒毒?”

凌离忍不住蜷缩在一起,眉毛瞬间结了一层冰霜,嘴唇冻得发紫。全身表面竟是结出一个薄薄的冰层。

“怎么回事?!”

凌离想要抬头看一眼苏漓的表情,却发现连眼珠子都被冻住,难以转动。五脏六腑仿佛被沉入万年冰川之,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僵硬,要不了多久会被冻成死人。

张开嘴,凌离无法呼吸,他扯出一道惨笑,“好,你…果然是要杀……”

正在这时,一抹血红的唇瓣堵住凌离的嘴,立刻让他双眼瞪大,露出前所未有的呆滞表情。

他堂堂凌大杀手、隐魔教至高无的的存在,竟然在这里,被一个小镇小姐强吻了?!!

震惊的同时,凌离也感觉到苏漓渡过来的液体,如同岩浆般流过全身筋脉,全身的坚冰立刻开始融化,竹屋内蒸汽蒸腾,烟雾缭绕,如同温泉起雾。

“原来最后一天,是这样解毒的……”凌离脑海划过这个念头,忽然感觉体内最后一点毒素被燃烧成虚无,修为封印自动解开。

轰!!

第63章 是你么,雪儿

无恐怖的气势自竹楼爆发,直接将竹楼的房顶掀飞!苏漓首当其冲,闷哼一声,口角溢血。 却还是没放开凌离,继续渡过去更多火热液体。

凌离口尝到腥甜的味道,悚然一惊,立马收敛气势。

苏漓眼睛几乎睁不开了,她勉强渡过去最后一口秘药。手便一松,彻底昏了过去。

凌离立马抱住苏漓,内心复杂难平,想起之前他还怀疑苏漓想要杀他,愈发觉得愧疚。

这时,几道破空声响起。

屈青宁和凌陌首先赶来,看到凌离抱着苏漓,两个人都是傻眼。发生了什么?

凌离老脸一红,勉强解释道:“苏漓为我治伤,不小心受了反噬,别多想。”

凌陌挠了挠头,眼睛不知道往哪放,他转头看到同样尴尬的屈青宁,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干笑两声,异口同声道:“我去收拾竹楼!你去收拾别院!”

呃……

这下,气氛顿时更加尴尬了。

凌离冷哼一声,抱着苏漓离开,头也不回地道:“你们两个都去收拾竹楼!”

别院房间内,凌离小心翼翼地将苏漓放在床榻,盖好棉被,再轻轻地抹去她嘴角的血迹,心思却飘了很远。

这一个月来,他不止一次怀疑苏漓解毒的目的,没想到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最后还让苏漓受伤。

稍稍运转体内修为,凌离突然神情一滞,他的修为什么时候突破到先天八重了?!

他受伤之前明明是先天六重巅峰,怎么可能短短一个月突破到先天八重。凌离回想起这些天吃的毒物,每一次受的痛苦,忽然反应过来。

视线重新落到苏漓沉睡的容颜,喃喃道:“你是故意的,故意以血毒为引,助我功力大涨,却什么都不解释。”

凌离心越发复杂,究竟是什么,让苏漓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盯着苏漓睡得越发安宁,甚至嘴角还掠过一抹温暖的笑容,凌离竟是下意识地生出一丝嫉妒,她在梦看到了什么,这么开心……她都从来没对我笑过。

凌离像是着了迷一般,静静守在苏漓身边,忽然他鬼使神差地,俯身伸出手,犹豫再三,像是小偷一般,轻轻摸了摸苏漓的脸。

好光滑,她才十五岁,我这具身体小一岁……

凌离正胡思乱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猛地抬头看去,却发现苏漓的面容正在缓缓变化,变得越来越漂亮,越来越耀眼,越来越倾城……

凌离惊得嘴唇微张,“这是……《平平无》!”

凌离心忽然生出一股愤怒,相处足月,这丫头竟然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同时,他心又生出一丝窃喜。这幅面貌,难不成只有他一个人看到?

不对,《平平无》乃是极为珍贵的易容术,还有她的毒术也不能是自学。肯定身后还站着一个深不可测的师父,但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是我对手。

嗯?我为何要较强弱,难不成我已经看这丫头了?

凌离脑子里乱哄哄一片,一时间心境竟是后天高手还不如。

凌陌站在门外,如同机器人一般不敢偷看一眼,也不让任何人进去。方才那般气势……少爷肯定已经突破至先天七重,十六岁的先天七重,少爷果然是天才啊!

过了一个时辰,苏漓眉毛颤了颤,欲要睁开眼。凌离看到立刻闪身离开屋内。

在凌离离开的那一瞬,苏漓睁开双眸,坐起身揉了揉还在疼痛的眉心。

“我昏过去了。”

想起之前竹楼发生的事情,苏漓立马起身下床,她走到门边摸了摸脸,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重新运转《平平无》,这才推开门走出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凌离立马假装转过头来,松了口气道:“你终于醒了。”

苏漓看着众人面孔没有异常,心也松了口气,问道:“我昏过去多久?”

“只有一个时辰,天色还早。”屈青宁在一边答道,眼光不停地在凌离和苏漓脸乱逛,“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竹楼的房顶也掀了?”

苏漓摇了摇头,道:“解毒的最后一步,动静大了些,好在是成功了。凌离,你现在感觉如何?”

凌离忽然被叫到名字,心一惊,忙道:“毒已解开,让你费心了。”

这般口吻,立刻让知道自家少爷底细的凌陌吃了一惊,难不成少爷真的看苏漓了?

苏漓微微点头,从腰间拿出一个黑瓷瓶,倒出一粒黑色丹药,“吃了。”

凌离问也不问,拿过来一口吞下,他不想再让苏漓失望。

可他吃下后,却看见苏漓一脸古怪地问道:“你不问问这是什么么?”

凌离朗声一笑,“难不成还是毒药么?我相信你。”

苏漓的表情顿时更加古怪了,凌离脸色一变,忽然感觉剧痛侵袭心脉,忽然是毒的症状!

“锵!”

凌陌长剑出鞘,指向苏漓,脸色浮现杀机。“交出解药!”

屈青宁立马神色一冷,挡在了苏漓面前。

凌离捂着胸口,眉头皱在了一起,他想不通为何苏漓才刚帮他解毒,又给他吃下毒药。

苏漓神情淡淡,双手别在身后,看着凌离因为疼痛而弓起的身子,双眸没有丝毫动摇。想要成事,必须要有本钱,她辛苦了一个月,花去十万两白银,是在为凌离增加本钱。

忽然,凌离感觉体内的疼痛如同潮水般退去,转瞬间恢复原状,哪里有半点毒的样子。

凌陌也懵了,慢慢收回长剑,他嘴角忍不住抽搐,苏漓小姐可真是喜欢恶作剧。

“你又骗我。”

凌离蒸干汗水,满脸苦笑,相处一个月,他完全摸清这个少女到底想干什么。每每他自己以为已经洞悉了苏漓的目的,却又被光速打脸,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他这一世还是头一次遇见。

“我没有骗你。”

苏漓慢条斯理地收起黑瓷瓶,“给你吃的的确是极毒的毒药,血毒还要毒。是你的身体自行分解了毒素,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凌离闻言怔怔不语,良久才将信将疑地吐出六个字,“万毒不侵之体?”

“没那么夸张。”

苏漓似乎一点都不骄傲,“最多能解世间九成毒药,若是你了毒,还是得来亲自找我。”

“原来你一直让我吃毒药,是为了这个。”

凌离目光愈发复杂,他再一次猜错了,原来帮他提升修为只是顺带,真正的目的,乃是这种神体质。

万毒不侵之体乃是武道界所有武者梦寐以求的体质,若是能拥有,生存能力必将大大提升。凌离也曾寻找过如何修炼万毒不侵之体的秘方,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没想到居然在苏漓手得以实现。

“别用那种目光看着我。我只是不想看到,我好不容救活的人,哪一天又被毒死。”苏漓笑了笑,“那对我来说,可是极大的侮辱呢。”

凌离摸了mo xiong口,这一个月死里逃生,从苏漓这得到的好处太多了,让他不知该如何道谢。

难不成,她真是因为前世所做之事,才做到如此程度,为了补偿他么。

凌离目有挣扎,他沉默许久,终究是没问出口。而是从怀里拿出一枚质地温润的青色玉牌,放在苏漓手,说道:“若是有什么困难,执这枚令牌去任何一家天涯馆,你能随意调遣我手底下的所有人。”

“少爷!”

凌陌看到凌离竟然送出这枚令牌,顿时面色一变,忍不住开口,却被凌离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

苏漓看着手的青色玉牌,怔怔出神。她在前世残废相公见过半枚,今生……是完整的。

算不能去找他,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苏漓收起玉牌,一脸无所谓地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若是我哪天穷的没饭吃了,去当了换钱。”

明知苏漓是说笑,凌离还是哭笑不得。

凌陌看得直摇头,在他看来,苏漓定然不知晓玉牌的能量,否则不可能如此镇定。这可是能调遣隐魔教、血楼以及天涯馆所有成员的玉牌啊!

见玉牌,如见教主!

世间仅此一枚!

既然凌离说明天走,苏漓便没有去百草堂,而是在别院少了一桌好菜,直叫凌陌和屈青宁等人吃得停不下来。

凌离拿着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却觉得难以下咽。苏漓看见,他眼的阴霾又多了一分。

凌陌没有看到两个人的异常,他此刻已然完全融入到抢菜的行列,别看他如今身份尊贵,小时候也不过是从野狗口夺食的小乞丐,如此美味怎能浪费!

“别抢,给我留点啊!”

屈青宁一脸欲哭无泪,他从小养尊处优,哪里经过这种阵仗,最后没吃几口桌的菜被清空了。

放下碗筷,苏漓起身走到门前,回头道:“凌离,跟我出来一下。”

凌离动作一僵,缓缓起身。

要摊牌了么。

他心起伏片刻,陡然平静下来,跟着苏漓走出去。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屈青宁一脸迷惑,“看来方渊那小子悬了,这凌离明显对苏漓有意思啊,啧啧……”

屈青宁有些幸灾乐祸,旋即想起在战争失散的那个少女,内心又惆怅起来。

山谷外寒风徐徐,有了冬日的迹象。

转眼间,苏漓重生归来已经接近一年,在她步步为营之下,局面终于跟前世完全不同。

凌离看着漫天星光,内心同样感叹,他来到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已经十六年啊。

“你想问什么?”

风,吹散了头发。苏漓转过身,神情说不清,道不明。凌离却能感受到少女身,莫名坚定的气质。

“我怕我问了,你会生气。”凌离耸了耸肩,半开玩笑道:“说不定你一生气,又给我下毒怎么办。”

“我没钱了。”

苏漓很是诚实地盯着凌离说道:“钱全部花在了你的体质,我没钱去毒死你,你可以放心问。”

凌离记得,苏漓明明有数万两白银盈余。

他怔了一瞬,强压下心的悸动,深吸一口气,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为了保全她我杀人无数,为了她能坐稳家主的位置,我甘愿放弃所有。她也会酿酒,桂花酿是我最喜欢喝的,她也能做得一手好菜,做的菜……都是我最喜欢的。”

凌离渐渐沉浸在回忆之,却没发觉苏漓的目光越来越冷。

“她同样会炼毒,炼出的毒世间少有人能解。最后,她亲手毒死了我。我不知道自己欠她什么,不知道她心有怎样的怨恨,也不知道她是否跟我一样来到这里。直到遇到你,我才渐渐开始怀疑,你的身份。”

凌离抬起头,面向苏漓,“是你么,雪儿?”

第64章 后会无期

风声在一刻消失了,陷入可怕的安静。三寸人间

凌离对少女漆黑的双眸,心脏抑制不住狂跳,他原先几乎有八成把握确定面前女子的身份,可当他看到苏漓的反应,却陡然手脚冰凉。

苏漓眸光幽暗,闪过一瞬迷茫。沉寂片刻后,她忽然发出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嘲,“雪儿是谁?她是……你的谁?”

凌离心咯噔一声,不是?!他想要从苏漓脸看出任何假装的痕迹,可他失望了。

苏漓发出一连串的低笑,平静的语调下却酝酿着岩浆般浓烈的怒意,“原来我做了这么多,你却以为我是那个雪儿……”

凌离却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干咳两声,“你不要误会,我只是随口一问,既然不是那算了。”

话未说完,凌离看见少女扔过来一个东西,他下意识接过摊开手心,脸色立时一沉。这赫然是他刚刚才送出的教主令牌。

紧接着,少女的嗓音响起,语调平静安宁。

“想必凌教主送出这枚玉佩,本是别有用心。而今你既然知晓我不是她,那这枚玉佩我也不能要,教主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启程离开吧。”

苏漓说到此处,展颜轻笑。她不再喜怒无常,不再野蛮无礼,反是落落大方地挥了挥手。

“后会无期了,凌离。”

看着苏漓毫不留恋的转身,慢慢消失在山谷小路。

凌离怔怔出神,忽然感觉自己似乎弄丢了极为重要的东西,他想要唤苏漓回过身,可穷尽脑汁,竟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她回头。

她只是大苏镇的小家碧玉,而自己却是在风雨飘摇,看似光鲜,实则每一步都走在刀尖……又何必拉她下水,置她于险境。

“或许我不该多想,缘分已然尽了。”

凌离看了一眼手玉佩,默默收起。

深沉的叹息,自夜色缓缓消弭。

第二日清晨,苏漓一早赶过来,果然没再看见凌离和凌陌二人,好似这一个月来只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人也走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苏漓啊,我说是你傻不傻,干嘛把那玉牌还回去?那可是好东西!”

屈青宁见苏漓来了,一脸可惜地说道,“那可是隐魔教的少年至尊,他的贴身玉牌定然有通天只能,你竟然犯傻,将那玉佩还了回去!”

苏漓微微摇头,“算拿了,我们也用不着,不如不拿。”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屈青宁说着,掏出来一枚木牌递给苏漓,“不过凌离他可不这么想,你不接受那玉牌,他送了这木牌。虽然作用没玉牌厉害,但也能调动清河郡的隐魔教人士。”

苏漓双眸微眯,犹豫片刻,她接过木牌贴身放好,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山谷。

屈青宁挠了挠头,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真搞不懂,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日过后——

平整的官道,驶过一辆豪华马车。

凌离重新戴玉骨面具,透过车帘缝隙,可见驾驭马车的凌陌头戴斗笠,一身灰布má yi,乃是车夫的标准打扮。

“少爷,再过两天能到达云京城了。”

凌离心不在焉地轻嗯一声,指尖抚过唇间,仿佛那一日的柔软还有些许残留。他以为念头断了,便不会去想,可他却发现算自己不去想,脑海也会时不时浮现拿到喜怒无常,略有野蛮的娇小身影。

“杂念丛生,苏漓啊苏漓,你竟只用了一个月,便取代雪儿成为我的新心魔么……”

马车内又是一声叹息响起,凌陌扯了扯嘴角,露出几分古怪,少爷自从离开山谷后,好像有些不太正常,莫不是被那疯女人传染了?

在他短短十几年人生内,从未与女人有过接触。论起对女人的了解,凌离更加不如,喜怒无常的苏漓在他眼,便成了实实在在的疯女人。

却说苏漓在凌离离开的第二天,便彻底恢复正常,每日行程排满,忙得团团转。起凌离来,她对这一世即将发生的种种知晓更多,更清楚时间的紧迫,根本不容许她浪费时光悲春伤秋。

值得一提的是,当日为凌离解毒,她受到冲击致使瓶颈破开好几个裂缝,因为这几个裂缝,让苏漓省下三个月的苦修,提前突破至先天一重,洗精伐髓之下杂质排出体外,体内骨骼晶莹如玉,如同好的玉髓一般,可见纯净无暇的血液在筋脉穿行。

洗去浑身溢出的脏污,苏漓发现自己的皮肤变得更加细腻白皙,如同凝脂般滑腻,触之冰凉温润。

“难不成,这是冰肌玉骨……”

苏漓眼掠过一抹思索之色,相传冰肌玉骨乃是武道界每一个女子都追求的天赋体质,这种体质加成下,女子在修习阴属性gong fǎ必然事半功倍,好处多多。

她前世磕磕绊绊独zi mo索至先天,当然不曾有这般好处,如今偶然开启冰肌玉骨,还需时间好好体会感悟。

突破之后,苏漓不管在厨艺、修炼还是医道都有了新的感悟,这是天地给予的馈赠,期间灵感迸发不断,苏漓不管做什么都极其高效。

她原本很是享受,可一个月后她发现不对了。因为,祁闲卿珍藏的书籍已经快被她看完了。

祁闲卿也预感到这次离去时间不会太短,因此留下不少书籍给苏漓自行阅读,可他错估了苏漓的玄功进境,原本绰绰有余的存书已然见底。

正思忖间,李嬷嬷突然从门外匆匆进来欢喜道:“小姐,大好事啊!”

苏漓回神,正欲详询,李嬷嬷身后又多出一道身影,正是许久未见的苏焕礼。

“漓儿,在百味楼住的还好吧?真是委屈你了。”苏焕礼语气亲热之极,满是愧意,“今天为父过来,是给你送入学函的。”

“入学?”

苏漓美眸露出疑惑,“爹爹,什么入学函?”

“你看啊,祁先生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也怕耽误你学业,你不如先去木杨镇的女学凑合凑合,那可是附近镇子最好的女学!教书条件仅仅清河郡的女学差了那么一丝而已。”

“原来如此。”苏漓颔首,神情浮现几分感动,“没想到爹爹繁忙之际,竟还把女儿的事放在心,真是操劳了。”

“哈哈!”苏焕礼闻言却是大笑,“你可别忙着谢爹,这可是你奶奶提出来的!兴许是因为次把你赶出宅院心有愧,今天她主动跟我提起你,真是让我好生吃惊呢!”

“哦?”

苏漓心头微动,她清楚以那老太婆的性子,这般安排,绝对不可能是好意,其定然有陷阱等着她。

“我怕你耽误百味楼的事,特地给你准备了脚程较快的马车,还有子佩那丫头也会跟你同去,也算有个照应。”

苏焕礼一副我为你安排妥当的模样,显然不容苏漓拒绝,也不知从苏崔氏那边得到了什么保证,如此卖力。

苏漓收下入学函,点头谢过苏焕礼。苏焕礼欣慰离去,他也没想到此行如此容易,得亏他从娘那里得到老宅的部分地皮。

苏焕礼走后,李嬷嬷轻悄悄地走进屋,脸不复喜色,语含担忧道:“小姐,既然是老夫人的吩咐,我怕其有诈,您可要万事小心啊。”

苏漓瞥过一眼李嬷嬷,心冷笑,连李嬷嬷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苏焕礼却宁愿装糊涂,真是她的好爹爹啊。

心如此想着,苏漓表面却笑道:“正巧先生留给我的书看得差不多了,能去木杨女学也不错,嬷嬷你不要多想了。那可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聚集之所,哪里会有什么龌龊,放心吧。”

“是这样吗?”

李嬷嬷一脸疑惑,她没什么化,被苏漓这么一说,立刻有点相信了,小声喃喃道:“老夫人竟然良心发现,真是不敢相信。”

另一边在苏宅养胎的朱艳听到这个消息,亦是一脸不忿,急急忙忙去找了苏崔氏。

“娘!你给子佩安排女学我还能理解,怎么还给二丫安排了?”

“是啊奶奶!”苏子佩也在一旁帮腔,委屈道:“奶奶您不是说不会让二丫好过么,怎么还花钱送她去女学。”

苏崔氏乐呵呵地笑了笑,摸着苏子佩的小脑袋,说道:“你们呀,哪里有半点大家夫人和小姐的样子,遇事要学会处变不惊。女学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自然有我的安排。”

说到这里,苏崔氏神情一肃,“我倒是没想到短短半年时间,二丫那丫头竟然成了大苏镇百姓口的才女,我这一走出去啊,听到的全是苏家二小姐才情无双、美貌惊人。光是声望放在这,我不能轻易动他,不然会对苏家造成影响。”

苏子佩目光一亮,“所以奶奶你才去安排她去学堂,万一她在女学里出了丑,那好办了!”

“子佩真是聪明!”

苏崔氏笑得更加高兴,仿佛已经看到苏漓被她拉下神坛的狼狈模样。

翌日清晨,去女学的马车早早停在了百味楼门口,苏漓带封面被染成漆黑的《大函通字》,其他什么都没带,下来钻入马车。

苏子佩早在马车内等到,看到苏漓进来,忍不住冷哼一声。她看到后者手的黑封面,顿时嗤笑一声,说道:“二姐,你怎么还用着这本通字,都被墨水染黑了,不如扔了换一本吧。”

说着,她炫耀似的提了提身边的书筒,里面放着一本崭新发亮的《大函通字》,赫然是刚买的最新版本。

苏漓微笑摇头,说道:“多谢三妹关心,我用这本足矣。虽然封面黑了,可里面却没被污染,妹妹的通字封面再好,不还是没能通宵整本么。”

“……你!”

苏子佩气得美眸瞪大,尖声骂道:“苏漓,你少给我嚣张!这是奶奶给我安排的女学,你不过是顺带的丫鬟。等会儿去了学堂,记得帮我拿好书筒,否则我让你连女学大门都进不去!”

苏漓闻言不语,似乎是怕了,没有反驳。

苏子佩见状脸顿时重新露出笑容,算你做得一手好菜、写的一手好字,还不是被我骗得团团转,等到了学堂看我怎么整你!

第65章 木杨女学

一路马车驰骋,苏漓和苏子佩终于赶在辰时前到达木杨镇,木杨镇的面积大苏镇足足大了三倍,是名副其实的大镇,繁荣程度远超大苏镇,这也是木杨女学能成为清河女学下第一女学府的原因。!

苏子佩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满脸新,像是村妇进城一般,行人看见她那副表情,顿时忍不住偷笑。

苏子佩反应过来,慌乱地放下窗帘,脸色通红无。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偷看苏漓,却见苏漓正在闭目养神,根本没有翻开窗帘向外开。

“还好,没有被她看见……”

心兀自这般想着,车夫的声音陡然从外面响起,“小姐,女学到了。”

苏子佩连忙整了一身精心打扮的衫裙,掀开布帘走下去。苏漓看了一眼还放在她面前的书筒,慢慢将书筒里的东西全部取出来,而后提着空书筒走下了马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场。四周视野开阔,花圃各色芳华盛开,茂密林木间隐约可见红砖绿瓦。

“这里是木杨女学,房子都好漂亮!”

“花圃里好多花我连见都没见过,我能进木杨女学真是太幸运了!”

“……”

除却苏漓二人,广场还有不少打扮精致的家族小姐,个个都是气质出众,此刻三五成群小声交谈,言语之间皆是对木杨女学的推崇。

苏漓手提着书筒,穿着也不是十分华贵。不少丫鬟怀里抱着书筒,下意识把苏漓当成和他们一样的丫鬟,私下里小声谈论道:“这是谁?看穿着好像不像是丫鬟吧……”

“可她手里怎么提着书筒,恐怕是她身边那位小姐的丫鬟。”

苏子佩侧耳听到这些,神情掠过一抹得逞之意,苏漓却是面不改色,依旧抱着书筒东西观望。

不多时,一个身穿藏青色宫式衫裙的年女子款款走来,她姿态极研,声音清越,“我是木杨学府的宁讲师,今日入学的学生,都到我这边来,依次递入学函。”

声音传出,一群莺莺燕燕立马向宁讲师涌去,苏子佩想要赶在前面,苏漓却拖慢速度,气得苏子佩脸色微微难看,但因为书筒还在苏漓手,她只能放缓步伐。

核对入学函的速度很慢,队伍才走了一小半,太阳便已到达正午,一群娇生惯养的小姐脸纷纷现出不耐,有好几个都派出丫鬟前询问,却被学院的管事拦住。

苏子佩心恼怒之极,若不是因为苏漓,她说不定已经进去。何至于在这里受罪晒太阳,皮肤都快被晒黑了!

这群浮躁的小姐却没发现,宁讲师打量的目光扫过。考验,从进入木杨学院的第一步开始,而这群懵懂的小姐大部分还未曾察觉。

最终,宁讲师的目光落到几人身,微微点头。因为苏漓提着书筒,误被当做丫鬟,宁讲师的视线始终都未曾在她身停留一瞬。

打量完毕,宁讲师手的速度快了起来,队伍迅速缩短,很快轮到了苏子佩。

只见苏子佩从怀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入学函,恭敬地递了过去,宁讲师微微颔首,心道此女虽然浮躁了些,却谦和懂礼,还算不错。

“下一个!”

管事高声喊道,与此同时让出一个身位,放苏子佩进入大门。忽然他眉头一皱,见苏漓迟迟不进去,不由呵斥道:“愣着作甚,赶紧跟你小姐进去!”

苏子佩在里面看到这一幕,乐得心大笑,期望着苏漓能露出愤怒之色,直接惹恼宁讲师,可她失望了。

苏漓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面不改色道:“管事大人,小女子并非丫鬟,而是前来入学的学生。”

那管事闻言顿时愣住了,见苏漓已经抽出入学函,脸色更加尴尬。心暗骂,怎么前来入学都不带丫鬟,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如此窘迫。

宁讲师亦是暗自诧然,她结果入学函展开一看,苏家苏漓。

原来是她!

宁讲师心下暗皱,误会在前,她都没注意此女方才神态反应,失策了。

“你进去吧,下次你妹妹的书筒,让她自己拿。”

她眼力何等敏锐,回头看过一眼正在幸灾乐祸的苏子佩,立刻明白来龙去脉。苏子佩果然如传闻那般气量狭小,喜欢使小手段,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苏漓轻笑一声,也不掩饰,露出书筒内的情况,“只希望妹妹不要怪我才好。”

宁讲师看到书筒内空空如也,顿时更加惊讶,旋即目流过一丝赞赏,她可不教软弱无能之辈,被欺负了要立刻报复回来,显然苏漓的做法……十分合她胃口!

入了学堂,在管事的带领下, 苏漓等人很快来到一间教室,没有拖泥带水,木杨学堂的第一课这么爽快地开始了。

坐在教桌后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手执木尺,一脸严厉。

“你们,皆是附近镇子的大家小姐,今日第一堂课,乃是识字基础!亦是第一场测验,根据不同的识字程度,你们会被分到不同的班级。现在,翻开你们的《大函通字》!”

老先生话音一落,讲台下立刻发出整齐的声音,众家小姐纷纷将大函通字放在桌,当苏漓将漆黑一片的《大函通字》拿出来,立刻引起一阵哄笑。

“这是什么鬼?”

“大函通字?”

“好像没有这个版本的吧,难不成买的街头印刻的盗版?”

室内立刻喧闹起来,老先生见状眉头一竖,狠狠拍了两下桌面,大声道:“肃静!!”

整个场面立即为之一静,所有人噤若寒蝉,他们差点忘了自己已经不再家学堂了。

老先生冷哼一声,冷厉的目光射向苏漓,“你,站起来回话。我让你拿的大函通字,你拿出来什么?”

苏漓站起身,语气恭敬却不见害怕,“回先生的话,这本的确是官府印刻的《大函通字》,只是封面被破了墨水,里面并无污染,学生舍不得扔,留在了身边。”

说着,苏漓翻开第一页,面密密麻麻都是细小的注脚,看得她旁边的富家小姐瞪大双眼。

老先生发现异常,心也好,忍不住道:“拿来我看看。”

苏漓立刻递给小厮,老先生拿到大函通字,一双浑浊的老眼也不禁亮了亮,一页一页翻过去,却见每一页都布满注脚,一直到最后一页,他才觉得注脚稀疏了一些。

“不错!”老先生露出笑容,丝毫不吝啬赞赏,“你叫什么?”

“学生叫苏漓,姑苏的苏,淋漓的漓。”

“好!这场测验你可以不用参加,直接去甲字班报道。”

老先生直接拍板,苏漓柳眉一挑,这老先生倒是好魄力。

其他人早已经是目瞪口呆。

甲字班,那可是培养木杨女最好的识字班,听说里面的人有一半能成为朝廷女官,怎么苏漓拿出一本黑漆漆的书,什么都没做,直接进去了!

那本黑书,到底有什么不同?

苏子佩坐在一边,心里又是嫉妒又是后悔,早知道苏漓的那本书有如此作用,她早抢过来了。可恶!

“凭什么?先生,我不服!”

气氛沉寂了一瞬,终于有人忍不住站起来叫道,她们可都是家的掌明珠,力求什么都做到最好,怎么能容许有人什么都不做爬到她们头。

“你不服也得服!这里是我的课堂,是木杨学府,不是你家!”老先生眼珠子一瞪,显然怒了,“若是你不稀罕老朽的教课,大可离开!”

此话一出,那站起来的小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不难看。

这时,苏漓却说话了。

“先生,学生也不想引人非议,我相信靠自身实力足以进入甲字班。还请先生一视同仁。”

老先生一听,立刻笑逐颜开,“好!我准了,你继续坐下参加考试。”

那站起来的小姐也松了口气,缓缓坐下,虽然是苏漓帮她解了围,可她心却无半分感激之情,反而觉得苏漓假惺惺,实在惹人厌。

风波过去,苏子佩观望四周,发现大家用的都是跟苏漓一样的大函通字,都没有买最新的版本,她立刻心头一喜,打开书筒伸进去手。

这一伸,苏子佩脸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更是刷的一下变得苍白。

这个书筒……什么时候空了?!

“你在干什么?”

老先生严厉的话陡然出现在耳边,苏子佩身子一抖,抬头却看到老先生站在他的面前,吓得她身子往后一缩,竟是直接从座位跌了下去。

老先生满脸古怪,弯下腰去拾起书筒,手却是一轻。他发出一声讶异,打开一看,顿时怒了。

“好啊!老朽教书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一本书都不带来课的学生!你给我滚出去!不得参加此次考试,明日去癸字班给我从头开始学!”

癸,十天干排行最末,癸字班是什么,可想而知。

苏子佩顿时被骂懵了,脑子乱哄哄一片,她明明记得自己把书筒塞得满满当当,怎么可能是空的。这一路苏漓明明都拿的好好的……等一下!

“苏漓!你害我!!”

苏子佩陡然一声尖叫穿破空气,如同厉鬼一般,将老先生都吓了一大跳,气急败坏地喊来小厮将苏子佩拖出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竟然在学堂大声喧哗,到底是谁批准这样的学生进来,简直是一颗老鼠屎!!”

老先生气得连“老鼠屎”都说出来,显然被苏子佩这一番野蛮行径气到发昏。

苏漓坐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安心等待测验开始。

接下来,整堂测验显得波澜不惊,小厮每每报出一个大函通字多少页多少行,苏漓总是第一个说出来,老先生怒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看向苏漓的时候脸重新出现笑容。

今年收进来的学生虽然良莠不齐,但也有惊喜,这个小丫头挺有两把刷子,等她去了甲字班,他定要好好教导一番。

“接下来,公布分班名册!”

“苏漓,甲字班!”

“梅若涵,丙字班!”

“……”

除了苏漓是甲字班外,竟然没有一个乙字班,丙字班也只有一个,是方才坐在苏漓身边露出震惊之色的少女,其余人则大多是丁字班和戊字班……

“原来我跟她的差距那么大,她的年纪看去还我小……”梅若涵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落在苏漓完美无瑕的侧脸,眼仿佛有崇拜之色掠过。

第66章 第一堂课

课后,苏漓直接被老先生叫走,又是令教室内的众人一阵羡慕嫉妒。

苏漓一直跟老先生来到一间四面透风的茶楼,老先生也不端架子,让苏漓坐下,呵呵笑道:“小丫头,你叫苏漓是吧?”

“是的先生。”苏漓坐姿恭敬,语气温婉,“方才被先生赶出去的乃是舍妹,舍妹从小被娘亲惯坏了,还请先生勿要介怀。”

“哈哈哈哈……”

见苏漓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老先生反而不想问之前书筒之事,转了个话题问道:“我观你大函通字的注解,字字珠玑,有些见解即便是老夫也不敢说懂,你之前怕是有个很不错的先生,敢问那位名讳?”

“家师姓祁,名闲卿。乃是镇百草堂的大夫,具体是何来历,我也不是很清楚。”

苏漓试探着问道,却见那老先生直接呆住,失声道:“竟然是那位,果然……”

老先生回过神来,态度立刻不同了,竟然是以平等的语气说道:“小友,你唤那位什么,是先生……还是师父?”

苏漓柳眉微挑,这个老家伙似乎知道很多,可她现在也不好多问,只能老实答道:“是师父。”

祁闲卿那个老家伙,也没让她隐瞒,她索性全部说了,套套话。

老先生立马更加震惊了,来来回回地看着苏漓,好像要把苏漓的底细看个通透。

苏漓装作一脸迷惑,小声问道:“先生,您在看什么?家师他到底是何身份,让您如此震惊。”

老先生闻言立即摇头,“既然你师父没有告诉你,我也不敢多事。不过不应该,你既然已经在他教导下成才,何必来此地。”

“先生有所不知,这次学生来此,乃是家的意思。”

苏漓说着,幽幽一叹,“师父两个月前离开了,不知去了何处,可能还要很久才回来,我已经将他留下的书册看得干干净净,正巧家奶奶帮我报名来此地,我想来看看书籍馆藏如何。”

老先生听得干笑两声,“恐怕要让小友失望了,我们木杨书院的馆藏,那里是祁太……祁先生能的。”

祁太什么,而不是祁神医!看来那个老家伙,还有别的身份。

苏漓探听得到一点消息,心满足,又与老先生闲聊片刻,才单独离去。

苏漓走后,老先生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若是让苏漓在此地虚度光阴,他如何对得起祁师啊!

“爹,你在想什么?”

这时,门外走来一女子,赫然是之前在大门前收取入学函的宁讲师。

“青儿,你来得正好。”老先生招了招手,“我今日见到那苏漓,才学出色之极。我便忍不住将她唤来一问师承,谁知竟然是祁师的关门弟子。”

宁青闻言讶然道:“那她岂不是您的小师妹?这不应该啊,祁太师怎么可能还在世,您当年拜师,才十六岁,祁太师也有六十岁,如今都过去六十多年了。哪有人活到一百二十岁的?!”

老先生面色立刻板下来,“师父乃是真正的陆地神仙,又岂是我们所能测度的。”

宁青心不以为然,即便她爹已经跟她说过一万遍祁太师乃是真正的陆地神仙,是整个大函国才学第一人,可她未曾亲眼所见,如何能相信。

她一直都认为,是爹爹太过崇拜祁闲卿,而故意将之神化。

“爹,您好歹也是木杨学府的府主,清河郡鼎鼎有名的宁云志,这番话女儿听听是了,可千万别传出去,坏了学府名声。”

老先生闻言,只能心暗叹,不再言语。

却说此刻苏漓从茶楼走出来,立刻迷路了。她是第一次来木杨学府,过一堂课后又被宁云志叫去茶楼,根本没时间熟悉地形。

“苏漓,你在找什么?”

正迷惑间,苏漓听到背后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她回头一看,却是之前测试唯一过丙字的梅若涵。

“原来是你呀,梅若涵。我找不着路了。”

苏漓嫣然一笑,语调温和。梅若涵的小脸一红,竟然害羞起来,声音更小了。

“我的丫鬟去要别院钥匙了,我…我带你去!”

言罢,梅若涵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苏漓,见苏漓始终温和的笑容,她也不自觉放松下来。两个人聊过几句,关系亲近不少。

“对了,若涵。木杨学府的条件这么好么?居然给每一个人都配备别院。”

“当然不是!”梅若涵连忙挥手,“想要住别院,是要另外交银两的,我不知道每个月多少。你家里没跟你说么?”

苏漓眼睛一眯,语气如常,“没有呢,我们一起去看看。”

梅若涵美眸闪过一丝疑惑,冰雪聪明的她已然想到了什么,可是以苏漓才情之高……家里的条件不应该太差啊?

要知道,教书先生可可不是一般人家能请得起的。

不多时,两个人来到一间青瓦房前,苏漓一眼便望见屋内,苏子佩从管事手拿到了一枚钥匙。

“小姐你怎么来了?”

一个穿着鹅huáng sè衫裙,活泼可爱的小丫鬟,拿着钥匙蹦蹦跳跳地走到两人面前,“小姐,钥匙我已经拿到了,我们走吧!”

光是看小丫鬟的跳脱模样,苏漓也知道梅若涵平时一定待她极好,完全没有下人的样儿。

“果儿,等等。容我进去问问有没有苏漓的钥匙。”

梅若涵拉住果儿,要往里走,苏漓却走到前面拦下,在后者疑惑的目光摇了摇头。

“哟!我亲爱的二姐,您怎么来这儿了?”

苏子佩一脸微笑从门走出,手晃着钥匙,心怨毒翻腾。她没想到……仅仅几个月没见,苏漓的胆儿竟然肥了,害她在第一堂课出了大丑,落入四五岁孩童才会读的癸字班!

简直是耻大辱!

一向欺负惯了苏漓的苏子佩如何受得了,她恨不得立刻报复回来,但一想到奶奶的计划,还是强行抑制住心头的怨怒,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梅若涵讶异地看着苏子佩和苏漓,她只猜到这两人之间有恩怨,却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人竟是姐妹。

苏漓没有别院的钥匙,而表现最差的苏子佩却得到了,这苏家的长辈……难不成脑子都有问题?

梅若涵满脸厌恶地看过苏子佩一眼,拉过苏漓的手,说道:“苏漓,不如你和我一起住吧。别院宽敞,两个人住实在太寂寞了,我也好向你请教学问。”

苏子佩一听顿时怒了,此地人多眼杂,她也不好发飙,只能压住怒火,傲声道:“苏二丫!娘说了,让你和我住一起。你不准住到她别院里去!”

梅若涵动作一滞,原来是两姐妹同住一院,看来是她想多了。她正要撤开拉住苏漓的手,却听苏漓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若涵姐姐,我们走吧。”

嗯?

梅若涵顿时呆了一下,旋即心欢喜,拐着苏漓跑。

她极为痴迷学识,家请来的先生一开始还有点用,后来她才学渐渐来,完全学不到东西,无奈之下才来到木杨学府,却没想到同龄人还有这般学识的人儿,她自然要好好抓住机会,学习一番!

苏子佩傻傻地看着梅若涵三人离去,一时间风凌乱,不知所措。

这个苏漓,竟然连娘的话也不听了!

梅若涵租下的别院,位置极好。距离学堂不过数百米远,地势又高,登二楼远眺,能看清整个木杨学府全貌。远远的能看到一道高墙,听梅若涵说墙的那边便是男学府。

“苏漓小姐你不知道,木杨学府黑着呢!”

小丫鬟果儿看了看四周,吐着舌头说道:“这别院呀,还得看地理位置收钱,每月租金从一百两到数千两不等,我们小姐租下的位置是最好的,一个月要三千两呢!!”

苏漓听得暗自惊讶,看来梅若涵在家地位很高,不然一个月三千两的租金,算是商贾大家也不一定舍得。

“果儿,你少说点儿。”

梅若涵训了一句,她粗略了解苏漓的处境,生怕引起苏漓的不适。

“对了,苏漓。”

梅若涵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妹妹要和你同住别院,你为何不去呢。”

话至一半,梅若涵突然觉得不妥,摆手道:“啊……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想回答,算了。”

“无妨。”苏漓淡笑浅浅,“若是我答应了,等待我的必然只会是柴房。我虽然不会在意贫苦,但也不想找不自在。”

“是这样。”梅若涵惊得捂住嘴巴,“你们苏家怎么能这样,若是我家出现你这样的人物,定然会被当做掌明珠,倾尽全力培养。你爹娘呢,他们不关心吗?”

“也许吧,谁知道呢。”

苏漓回答地模棱两可,却让梅若涵更加心酸。起苏漓来,她的那些烦恼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谈这些,我看你一直好那本大函通字,我便将她借给你,等我离开时再还给我,如何?”

“真的吗?苏漓,你真好!”

别院内响起银铃般的笑声,传入林海,飘得很远。

离此别院千米之遥,苏子佩一个人立在院,看着乱七八糟的杂草,恨不得将手的草锄直接扣在苏漓头。

“苏漓,你等着!我一定让你受尽屈辱,如同丧家犬般被赶出学府!!”

第67章 杨崔氏

梅家给梅若涵准备了很多家当,其被褥床单有好几床,果儿给自家小姐收拾好房屋后,还跑过来帮苏漓打下手,三人合力,终于在天黑前收拾干净院子。!

“阿漓,没想到你做活也如此麻利。”一天相处下来,梅若涵的称呼也随意很多,她擦了擦一脸香汗,自我鼓励地说道:“看来我以后也要更加自立点才行。”

“哎呀,小姐!”果儿顿时急了,“您哪能干这种脏活累活,放着果儿来,果儿只会做这些,您要是连这个都学了,我要被赶出小姐家了!”

果儿一脸认真的表情,顿时引得苏漓和梅若涵发笑。苏漓心想着,若是身边也有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说不定生活能有趣很多。

果儿听到两人笑,顿时也跟着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地对苏漓道:

“苏小姐,您不知道,方才果儿出去听说您妹妹住在离学院两里多远的别院呢,那里每个月的租金只有两百两,可若是想课不迟到,要很早很早起来才能赶得!”

苏漓闻言心不意外,朱艳极为宠爱苏子佩,可她的钱财早已经耗得差不多了,拿不出那么多的钱住位置好的别院,说不定这间别院还是苏子佩求来的。

晚三人吃过晚膳,各自歇息。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挺多,梅若涵和果儿都很累了。

苏漓先天之躯,算几天几夜不睡都没关系,她打坐吐息一夜,清晨准时醒来。起身洗漱一番后,便去厨房熬了一锅浓淡合适的粟米粥,又地取材调配馅料,做了三张脆皮烧饼,配她带在身的调料,烧饼的香味立刻升了整整一个档次。

“好香啊!!”

果儿伸了个懒腰起床,还没走到厨房,狠狠吸了吸鼻子,脸忍不住露出迷醉,差点连魂都被勾走了。

“果儿, 你今天做了什么早膳,好香的问道。”

梅若涵衣服都没穿好,从房内走出来,眼睛闪闪发光,活像只小馋鬼。

果儿摇头道:“小姐,您看天色还没亮呢,我也才刚起来,哪里有做什么早膳。”

“原来如此……”梅若涵一脸失望,“看来是隔壁院子的香味,没想到能传来这里。”

果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要不是因为关系还不熟,她真想去隔壁讨要一点早膳过来尝尝。

“小姐您再睡会儿吧,果儿也去做早膳了。”

果儿说着,拉开厨房门,瞬间被更为浓郁的香气淹没,她呆呆的看着厨房雾气蒸腾内隐约的人影,顿时吓得尖叫出声。

“啊!”

梅若涵被吓得一个激灵,害怕地从房内窜出来紧紧抓住果儿的手,慌张道:“怎么了果儿,你别吓我呀。”

她才十六岁,第一次出门在外,本来担惊受怕,果儿发出这样的叫声,自然把她吓到了。

果儿反手拉住梅若涵的手,指着厨房语无伦次道:“啊啊啊!小姐你看,是咱们厨房,是咱们厨房!”

一边说着,果儿嘴边竟然挂出一丝晶莹,实在是太好闻了,好想吃啊!!

这时,苏漓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梅若涵主仆二人不禁一愣,哭笑不得道:“你们站在这作甚?”

梅若涵视线跳过苏漓,想要看清厨房里的情景,一边忍住口水问道:“阿漓,你还会做菜么?你做的什么,怎么那么香?”

苏漓闻言嫣然一笑,“我借住在你这里,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正巧我会做点菜。自作主张动手了,你可别怪我。”

“不怪不怪!”梅若涵还没说话,果儿抢先叫道:“果儿和小姐高兴都来不及呢,果儿这辈子都没问过这么香的早膳,肯定很好吃!我家小姐最贪吃了!”

“果儿!”

梅若涵被果儿说的满脸通红,佯作怒道。

苏漓哑然失笑,忙道:“既然你们都醒了,那洗漱一番用膳吧,免得冷了不好吃。”

两个小丫头一听,立马整齐划一地点了点头,回头往自己房间跑。

“小姐,你慢点跑,我等会儿服侍您洗漱!”

“不用,我自己来!!”

苏漓站在厨房前,心古怪,这种感觉……怎么跟养了两只宠物似的。

不过,这两个丫头的出现,倒也让她一直以来压抑的心境有了些许轻松。

过了一会儿,梅若涵和果儿都洗漱完毕,苏漓把早膳端出来放在桌,一人一张烧饼刚刚好。果儿给两人盛好粟米粥,便退在一边,偷偷咽口水。

仆人有仆人的规矩,她得等苏漓和梅若涵两人都吃好,才能去吃。

梅若涵见状笑了笑,又盛了一碗粟米粥,哼声道:“过来,这里又不是家里,哪有那么多规矩。”

果儿闻言一喜,但依然不敢过来。

规矩是规矩,苏漓也是家族小姐,没有她的允许,自己怎么敢去同桌。

苏漓怔了一怔,旋即摇头失笑,在梅若涵的期待的目光招了招手,柔声道:“过来坐下吧,我从来没把你当做下人,小果儿。”

果儿闻言,不知怎么的眼眶一热,差点掉出眼泪来。算是小姐也没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苏漓嘴角嘴角微抿,这种情形何曾相似,只是她和果儿的情况不同,前世她明明是苏家的小姐,却不能与爹娘同桌吃饭,没有人像她对果儿一样待她。

果儿坐下来,擦了擦小手。拿起烧饼一口咬下,发出酥脆的响声,精盐包裹的虾籽馅儿料混合这粗粮的芳香,在舌尖爆发开来变成难以言喻的香甜。

“唔……”

梅若涵美眸盯着手的烧饼,明明长相跟外面卖的差不多,苏漓怎么可以做得这么好吃!

果儿差点一口咬到舌头,她哪里吃过什么美食,连镇子卖的普通烧饼吃的也不多,一下子吃到如此美食,幸福地继续要要流眼泪,天……哦不,苏漓小姐真是对她太好了!

吃过一口烧饼,再喝过一口烫度适的粟米粥,梅若涵仿佛被这一顿简简单单的早膳打开了全身毛孔,一下子从早晨的困倦醒来,变得元气满满。

“阿漓,你做的东西真好吃,要是以后没能当女官,开一家酒楼也肯定能赚大钱!”

梅若涵眼睛满是崇拜的小星星,“不过,我相信以你的才学,如果去参加,当官也肯定是轻而易举呀!”

苏漓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别说了。时间差不多该课了,我们快走。”

梅若涵惊叫一声,这才发觉时间已经快到辰时,立马和苏漓匆匆拿好书本跑出别院,留下果儿一人看家。

一天相处下来,梅若涵看苏漓的眼神又发生了许多变化,只要在苏漓身边,她会觉得很是安心。明明自己她大一岁呀,在她面前怎么自己却更像小孩子。

梅若涵心惊叹连连,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跟苏漓一,她的优秀显得黯淡无光了。

还要更加努力才是!

早晨的第一节课便是学,苏漓与梅若涵分开来到甲字班门口,宁云志看到,立马露出和善的笑容,“你来了,赶紧找个位置坐下。”

宁云志的这般表现,立刻让不少惊异视线落到苏漓身,不过却无人发问,而是各自按捺住心思,重新沉下心温习功课。

苏漓坐下来,也拿出大函通字温习。

宁云志看到这一幕不禁微微点头,虽然他带的甲字班不能和苏漓相,但每一个也是历经重重考验才脱颖而出的。

可以说,能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世家小姐皆是秀外慧、品行端正的出色女子,日后走仕途光宗耀祖也不是没有可能。

早读过后,宁云志开始讲课,他的年龄摆在这里,阅历极其丰富。每每讲及精彩之处,总能旁征博引,听的学生们如痴如醉,算是苏漓也有所收获。

苏漓在认真听课的时候,宁云志也在暗观察她,一堂课下来,他对苏漓更加赞赏,小小年纪能在才学有此成,却不骄不躁,依旧十分努力,这等心性不是寻常人能,师父的眼光果真不错。

第一颗结束后,宁云志径直离开,并未找苏漓说话,免得惹人生厌。他一离开,立刻有不少同窗来打听虚实,苏漓游刃有余地应付一番,便转身离开前去第二堂课的教师,留下一群小姐们暗呼厉害。

苏漓看去不过十五六岁,为人处世的能力却十分老辣,她们套话半天,竟是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循着木牌的信息,苏漓找到第二课的教室,进门便看到摆着数十座锈台。

第二课,乃是刺绣。

大函国的女性,虽有少数进入朝廷,极少数成为武将为国冲锋,但绝大部分女子依旧是男人的附庸,嫁给丈夫后承担着相夫教子的责任,因此女工这一项技能必不可少,若是能掌握一手好刺绣,也能为夫家减轻经济负担。

苏漓瞥过一眼在座众人,一眼看到苏子佩和梅若涵。读书方面分了班级,刺绣却不受到影响,此刻坐在一起听课学习的,依旧是和她一起进学府的一帮人。

苏漓坐定,不多时一个瘦瘦高高的贵妇人从门外走进来,此女颧骨高高,嘴唇薄成一张纸,一双柳眉又细又长,妆容虽还算精致,却给人极为刻薄之感。

“我是你们的女德兼刺绣老师。”女人的嗓音如她长相般尖利,“你们可称我一声崔讲师,或是杨夫人。不过……我个人更愿意听你们叫我杨夫人。”

说着,杨夫人露出几分傲色。屋内几个木杨镇本地的小姐听闻此言,纷纷面容微变,木杨镇有名的杨家只有一家,这个崔讲师能跨入那家门墙……的确是值得自傲了。

可如此chi luo裸的炫耀,却暴露这位杨夫人内心自卑,人格浅薄,如此满身俗气的女人真能做她们的老师?

一时间,不少人心怀疑。

杨夫人却没察觉到众人想法,她看到那几个变了脸色的世家小姐,内心更加得意,开始授课,课堂只剩下她一人的声音。

小半刻钟后,不少小姐脸的轻视消散一空。

能进入木杨学府当讲师,杨夫人在刺绣的学识的确令人佩服,大函国的函绣在她嘴被说得活灵活现。

各家小姐虽然在家都有练习函绣,但对这些系统的东西,却是一知半解。杨夫人从函绣历史说到函绣技法,正是补了她们的短处。

简单的介绍之后,课程时间已过去大半,杨夫人歇了口气,下面的学生本以为她会继续说,她却是话锋一转,问道:

“谁是苏漓?站出来!”

第68章 顶级绣师!

突如其来的喊话,令得整个屋内瞬间陷入寂静,不少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坐在教桌右边第三个位置。三寸人间

苏漓缓缓起身,恭首而立,答道:“学生在。”

“你是那个大苏镇的苏漓?”

杨夫人打量一番苏漓的容貌身段,眼底隐晦地闪过一丝妒意,而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的确有些资本,难怪你一抛头露面,让大苏镇的男人们趋之若鹜。”

杨夫人的话说来正常,可听到他人耳,立刻让人产生了误会,其他人看向苏漓的目光都浮现一层隐隐的厌恶,连梅若涵也心生古怪。

不过,她却没怀疑苏漓。虽然只有短短一日的相处,但苏漓那般淡漠的性子让她印象极深,怎么可能会是杨夫人口的那种女子。

“苏漓她……竟然是那种水性杨花、喜欢勾引男人的女人么?”

“我们居然成了她的同窗,实在可耻!”

“木杨学府的人都瞎了眼么,这种人也放进来?!”

“要不是杨夫人说起,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

一时间,屋内议论纷纷,并且逐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杨夫人嘴角微扬,姨妈给了那么多好处,让她对付这么一个小孩子,真是荒唐。

这丫头明显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她再ci ji两句,等这个小jiàn rén发怒失去理智,在课堂冲撞她,能顺水推舟,直接完成姨妈的交代。

却在这时,苏漓清越的声音响起,彻底压过其他人的声音。

“崔讲师,我不知你为何要辱我清白。学生是大苏镇人,崔讲师是木杨镇人,难不成崔讲师仅凭她人谗言定人罪过?在学生看来,未免太过愚昧。”

苏漓的语气很平静,据理力争。没有一点身在局的觉悟。这般冰冷的回答,也让不少被迷惑的小姐们惊醒。

“苏漓说的没错,夫人是木杨镇的人,距离大苏镇很远,她怎么可能清楚大苏镇发生的事情。”

“那也太过分了,仅仅是听说拿到台面讲,不怕是污蔑吗?”

“杨夫人太不小心了,这般作为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霎时间,风向立转。

杨夫人听得台下讨论,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这个苏漓……似乎没她想象那么好对付。

而且她刚才,居然叫了她三声“崔讲师”??!

简直是赤果果是挑衅!

杨夫人心冷笑,很好!日子还长着呢,她有足够的耐心寻找,找到这丫头的弱点,她能对症下药。

想到此处,杨夫人神情微缓,淡淡道:“苏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是我唐突了,坐下吧。”

本来在看好戏的苏子佩顿时傻了眼,怎么姨婆刚在还在风,突然服软了,她还想看姨婆好好帮她出一口气呢。

苏漓坐下,暗暗皱眉。这位杨夫人对她心怀恶意,八成是苏崔氏在从作梗,第一颗借机发难让她出手,她虽然应付下来,但这位的隐忍却有些出乎她意料。

“倒是麻烦。”

***

后半堂课在波澜不惊过去,但梅若涵总感觉平静下暗涛汹涌,让她不自觉心惊胆战。

放课后,梅若涵拉着苏漓回到别院,忍不住哼声道:“那个杨夫人看起来不是好人,她一来污蔑你,你以前得罪过她吗?”

苏漓摇头苦笑,“我也不知,不过……为了不连累你,我还是搬走吧。”

“不许走!”梅若涵顿时怒了,气鼓鼓地拉着苏漓的手:“你安心住在这里,那个杨猴子我一点都不怕她,我还想吃你做的菜呢!”

杨猴子?

苏漓面露诧然,旋即轻笑,“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是觉得那杨夫人长得很像猴子了。”

言语间,不再提搬离之事。以她现在手所掌的力量,庇佑一个梅若涵还是绰绰有余的。

“哈哈哈,是吧,我早想这么说了!”

梅若涵也笑得贼开心,果儿一脸疑惑地出来看着两人一头雾水,到底是什么猴子,让两个小姐这般发笑啊?

***

第三日早读后,第一课居然是刺绣。

苏漓安静地坐在位置,很快又见到杨崔氏。今日杨崔氏穿得一身长裙,全身布满奔放而热烈的花纹,别有异域风情,这种花纹在大函国几乎见不到。

“今日,要教给你们的,是函绣最具特色的针法,你们在各自家想必已经学过基本针法,我便直接跳过,教你们最想学的!”

杨崔氏神情如常,但苏漓还是看到她有好几次不动声色地扫过她这边。

“首先你们各自绣出一指宽函绣云纹!”

话音一落,所有人立刻拆开桌边的针线盒。苏漓正要打开之时,她忽然抬头,正好与杨夫人满含期待的目光碰个正着。

她手下动作立刻一停。杨夫人被撞破正羞恼,见状立刻走到苏漓身边,厉声呵斥道:“你在干什么?怎么慢吞吞的,还不动手?不会是连基础针法都不会吧?若真是如此,你还坐在这做什么,给我直接滚出去!”

苏漓嘴角一抿,伸手迅速打开针线盒。杨崔氏立刻条件反射似的让开,可等了许久,都没听见苏漓惊慌失措的叫声。

怎么回事?

她愕然回头,却见苏漓安然无恙,正从取出一根针来。

难道是机关坏了?!

这时,苏漓却缓缓站起身,满脸害羞,扭捏着小声说道:“杨夫人,学生内急,可否离开一下。”

杨夫人冷哼一声,道:“去吧,速去速回。”

苏漓立刻如蒙大赦般离开了屋子。杨夫人看到她走出屋外,心的疑惑立刻浮现在脸。她装作自然地走到苏漓桌边,轻轻拿起针线盒,她还没伸手打开,看到盒子盖陡然弹起。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穿破屋子空,走了老远的苏漓听得一清二楚,嘴角不由扯过一丝弧度。

估算着时间,苏漓回到屋内,却没看到杨崔氏的身影。她也不寻找,安静坐下重新打开针线盒,穿针引线,开始绣云纹。

她这个年纪若是放在前世,根本连刺绣的针都没拿过。后来嫁给残废相公后,为了家生计,她每天除了干杂活,去刺绣坊当学徒,免费给坊内干杂活,刺绣坊当然乐意之极。

残废相公体质很虚,她为了能买更好的药材给他炖药,几乎不睡觉,每天都在练习刺绣,手全都是针眼。

这般度过两个月,她勤能补拙,刺绣技艺已经不坊内的绣师差,她的勤奋得到坊主的赏识,跟着坊主又学了函绣的独特针法——串花针,并且没过多久,独立完成一幅《百花盛宴图》,凭借此图,她成为了坊内的顶尖绣师,也让家贫困的生活大为改善,让她有更多时间陪伴残废相公。

心里想着前尘往事,苏漓嘴角浮现温和,不知不觉间手速度加快,灵巧地如同蝴蝶般在绣板飞舞,不多时空白的布匹已出现一段长长的云纹,如同天漂浮的云朵,灵动至极。

杨崔氏气急败坏地擦干脸的水迹,她在针线盒里做了手脚,只要苏漓一打开,立刻会被黑墨水喷一脸,出丑当场,可她没想到苏漓打开了都没关系,她只是拿起来,那机关自动开了!

真是倒霉!

寒风吹进屋,杨崔氏忍不住抖了抖脖子,刚才洗脸有不少冷水都顺着灌了进去,这滋味真是难受之极!

心里算着时间,杨崔氏也来不及换里面的衣服,只能换一身外套匆匆忙忙地回到课堂。

杨夫人一出现,所有人都立刻抬头看去,刚才老师的惨状她们可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有几个还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在当时杨崔氏尖叫着冲了出去,也没看到底是谁在笑,否则肯定会秋后算账。

踏入屋内,杨夫人凛冽的目光地扫过全场,所有人都忙不迭地低下头,唯独苏漓依旧端坐,丝毫不曾退缩。

见到苏漓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杨夫人顿时觉得心头火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苏漓身边张口便训斥道:“谁让你随意离开教室的?云纹绣不完,所有人都会被你……”

说到一半,杨夫人瞬间像是被遏住喉咙的鸭子,呆呆地看着苏漓的绣板,连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她看到的,赫然是足足有一尺长的云纹!

短短半刻钟,苏漓竟然绣出来这么多?

这种速度只有绣坊最顶级的绣师才有,苏漓才多大,怎么可能做到?

“一定是作弊了!”

杨夫人想到这点,立刻肯定自己猜对了,她冷笑出声,尖声骂道:“苏漓,你给我站起来!”

苏漓放下绣针,依言站起,神态依旧从容:“怎么了?崔讲师,难不成这次又想道听途说一次?”

此话一出,屋内立刻响起一阵轻微的哄笑。

杨夫人的脸,瞬间变作猪肝色,气得肺都要炸了,她指尖狠狠一指云纹,差点将绣板戳破。

“半刻钟绣出一尺长的云纹,难不成你认为自己的绣技堪顶尖绣师?想要作弊隐蔽一些,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愚蠢!”

杨夫人憋着一口气说出这段话,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她正想欣赏苏漓慌乱的表情。却看见站在她面前的少女居然笑了???

第69章 比试!

“崔讲师!”

苏漓语调微提,却令得前者心房一颤,继而暴怒,“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无知,不过崔讲师偏安一隅,心无斗志,见识短浅了些,也能理解。三寸人间 ”

“你说什么?我无知?!”

杨夫人尖叫,恨不得撕破苏漓的脸!

“我是木杨镇绣坊的绣师!“

“连坊主都夸我今生有望继承她的手艺,成为下一代坊主。”

“我掌握的跳针水平,更是仅在坊主之下!”

“你不过十五岁,吃过的饭连我吃过的盐都少,你居然说我无知?!”

杨夫人一口气说出这段话,屋各家小姐俱是面色微变,能在绣坊当职,极为不容易。每一个镇子只有一个官府绣坊,而绣坊的绣师是整个镇子,刺绣最厉害的几个人。

杨夫人居然是绣坊的人,这令不少小姐都对她刮目相看,说不定能嫁入杨家,也多半是绣师这个身份在从作用。

可也有一个人,目光更加古怪了。

梅若涵看着苏漓,目充满好、惊讶、还有愈来愈浓烈的崇拜。她是唯一一个亲眼看苏漓绣过全程的人。

苏漓不仅书读得好,而且还是顶级绣师?!

听过杨夫人一连串的光辉事迹,苏漓嘴角微勾,淡然自若道:“崔讲师既然不相信,不如与我一把如何?看谁绣得快。”

杨夫人头脑一热,正欲答应。忽然她一个激灵,彻底恢复冷静。

这个小jiàn rén如此镇定,必定有所倚仗,她要是真在所有学生面前输给了苏漓,岂不是连木杨学府都没脸呆下去了?

苏漓看着杨夫人变幻不定的脸色,眉头暗暗微皱,继续说道:“难不成杨夫人,堂堂的木杨镇杨绣师,连与学生试都不敢么?”

这个小jiàn rén,嘴真毒啊!

杨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

她心念急转,忽地眉头一松,冷声不屑道:

“跟你试刺绣?你还不够格!不过……为了能让你承认错误,我与你在刺绣的知识储备。若是我输了,我承认你在刺绣的技艺的确不错。若是你输了……给我滚出木杨学府!木杨女学,不教品行不端之女!”

此言一出,屋内响起一连串的倒吸冷气声。

无耻!

太无耻了!

梅若涵气得满脸通红,站起来叫道:“崔讲师!你不是欺负人么?苏漓才十五岁,你的年纪是她两倍不止,当然见多识广,根本不公平!”

“是啊杨夫人,换一个试吧!”

梅若涵的话立刻引起了一阵附和,十几岁的少女们虽然各有心思,但依旧单纯,愿意相信这世公道自在人心。

“闭嘴!”

杨夫人回头厉声叱道,吓得众人花容失色,噤若寒蝉。

梅若涵脸色苍白,却依旧鼓起勇气,大声说道:“杨夫人,你是在太无耻了!若是苏漓输了,我和她一起退学,这样的学府不呆也罢!”

苏漓怔然,她视线跳过杨夫人,落到拿到依旧在微微颤抖,却坚强不屈的娇小身影。

没想到这丫头看去性子软软的,骨子里却也是个暴脾气。

杨夫人听到梅若涵这么说,几乎要气疯了。她针对苏漓,没想到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跳出来多管闲事。

梅家也是大家族,梅若涵更是家掌明珠,她不欲多得罪,只能出言劝道:

“梅小姐,你可不要被苏漓的伪善面目欺骗。她能在刺绣作弊,能在性格做出伪装。再者说,苏漓放在自己也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既然她自为天外人,我与她试见识又有何不可?!”

这番言论听去古怪,却几乎无懈可击。

梅若涵憋气半天,最终只得恨恨地骂了一句:“诡辩毒妇!”

杨夫人脸色一黑,正想再狡辩几句,背后却传出一声轻笑。

“承蒙崔讲师看重,这场试我接了。不过,我希望改一改规则。我输了要被赶出学府。崔讲师输了,却只需要夸赞我两句。崔讲师难道不觉得,这种规则设定,太不要脸了么?”

既然已经与杨夫人撕破脸,苏漓嘴毫不留情,咄咄逼人。

杨夫人闻言心一喜,这死丫头竟然敢答应,她的绣技不是顶尖的,但在刺绣的见识却绝对是顶尖,算是木杨镇的坊主也不,苏漓敢跟她,死定了!

“好!”

杨夫人生怕苏漓反悔,立马修改规则。

“你我地位不同,让本夫人陪你押下同样赌注,未免不现实。这样……若是我输了,我站在整个木杨学府的最高处,大喊三声‘苏漓,对不起!’如何?”

此话一出,其他人顿时相顾骇然。若杨夫人真的输了,即便不会被赶出学府,也是名声扫地。

“看来杨夫人极有自信!”

“不管输赢结果,今日过后,苏漓都要出名了!”

“苏漓应该会答应了吧?”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苏漓,却见后者轻轻摇头。

“不如何!”苏漓笑容清浅,语气决绝,“要是你输了,跪下来大声喊我三声奶奶,并且叩三个头!若是你答应,我赌了!”

嘶!!!

好狠!

好毒!

杨夫人脸色也白了白,算起来她是苏漓的姨婆,若是她这给苏漓磕头喊奶奶,那岂不是让崔家一家都蒙羞?

此刻,其他教室早已下课,围在课堂外面的人越来越多。

杨夫人骑虎难下,她看了一眼窗外,银牙一咬,“好,我答应!三局两胜,我不仅要考验你的刺绣,还要考验你的女德!”

人群又是一阵哗然,不少人指指点点。没想到到这个时候,杨夫人还增加如此无耻的条件,真是让她们大开眼界啊。

杨夫人充耳不闻,双眼死死盯着苏漓。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她赢了,什么都好说!

“我答应。”苏漓淡然点头。

梅若涵也是捂嘴轻笑,跟苏漓才学,杨夫人这一步走得可真好笑。

“好!”

苏漓一答应,杨夫人立刻露出得逞的笑容,“那我问问你,我身这件衣服刺绣出自何处,渊源如何?你若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便算你胜。”

言下之意,若是苏漓只说出刺绣的名字,也算输!

问题一出来,不管是在屋内的,还是在门外看热闹都发出一声低声惊呼。

“这太难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花纹!”

“不仅要说出名字,还要说出具体来历,太强人所难了。”

梅若涵目光紧紧盯着苏漓,她对苏漓有种莫名的自信,总感觉这个无所不能的少女能再次创造迹。虽然算家学渊博的她,也没看出杨夫人穿的衣服具体是什么来路。

苏漓看过一眼杨夫人的衣服,仿佛陷入某种回忆,在杨夫人看来却是沉默地说不出话来。她神情露出讥讽,嘲笑道:

“苏漓!你不是自诩天外人么,怎么连刺绣的名字都不知道。难不成你之前只是虚张声势,想要吓住我?木杨学府岂是你这样沽名钓誉的学生所能侮辱的,还不快给我收拾铺盖,滚出学府!”

苏漓摇头,缓缓露出笑容:“崔讲师何必着急?且听我道来。这种刺绣,名为朱绣。”

朱绣?

所有人一脸懵逼,那是什么绣法,她们从来都没听说过。

杨夫人脸色刷的一下变白,这个死丫头,竟然认出来了!

不可能,肯定是碰巧!

以她的见识,绝对不可能说出具体来历!

杨夫人的神情变化,立刻让众人,知晓苏漓说对了。

“这种刺绣之所以没人见过,是因为它并非大函国的刺绣。”苏漓侃侃而谈:“我们大函国东北边境接壤朱守国,朱绣是朱守国的刺绣。朱守国民风彪悍,十个人有八个练武,性格也极其好爽。因此表现在朱绣之的,也是热烈而奔放的气息。”

随着苏漓的科普,整个屋子静悄悄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小,所有人都静心聆听,仿佛在听讲师将讲课一般。

“而这种刺绣,也不是朱守国一般女子有资格习得的,只有武学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承受得住高强度的丝线拉扯,刺穿特制的布匹。因此这种刺绣的价格起函绣要高昂很多,有一匹千金之称。大函国极为少见,想必杨夫人为了得到这件衣服向他人炫耀,花费了不少代价。”

言至此处,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哄笑。

杨夫人如同木偶人一般浑身僵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买到这件衣服后,她一直引以为荣,却不想被苏漓生生扒开她的面皮,露出血淋淋的虚荣,这种耻辱感让她恨不得一刀捅死苏漓!

“在东海岛屿生存的海民,亦是民风彪悍,极为热衷朱绣。他们的地理条件决定他们无法养蚕,所以没有条件制作朱绣,朱守国的朱绣大部分都被商人带去海销售,很少能流入内陆地区。所以大家不知道朱绣很正常,我也是在一些偏门典籍才有所了解。”

苏漓继续说着,目光缓缓移到杨夫人的脸,“崔讲师,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若是您能再补充一句,我算输,如何?”

这句话说出来,又是一阵笑声响起,起刚才压抑的笑声更为肆意。

杨夫人木着脸,她很想再找出一句补充,可任凭她如何绞尽脑汁,却都无法再补充任何一点。她所知道的不过是朱绣来源于朱绣国,并且很少人能掌握朱绣,连为什么很少人掌握都不知道,那些东海岛屿什么的,更是完全没听说过!

“朱绣……”

杨夫人话还没开口,被笑得肆意的梅若涵打断道:“崔讲师,您可千万别说谎。在大函国的朱守国绣师虽然不多,但一定有!请一个绣师对质不算难,您要是说了谎。说不定连杨家都待不下去了哦。”

杨夫人身形微颤,慌忙收口,显然被梅若涵猜内心。

这般动作,又引得不少人暗笑。今日过后,杨讲师的名声算是扫地了。

“第一场算你赢了。”

杨夫人深吸一口气,面露不甘,“别忘了我之前说过,只有你通过女德考验,我才算输!我现在给出题目,你要是能答出,我向你磕头又如何?”

一说起女德,杨夫人重新燃起底气,“我问你,我大函国的古老太君出战时,曾给家递过一封家书。这封家书是写给谁的?”

第70章 所谓女德

杨夫人的第二个问题,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愣。三寸人间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太简单了。古老太君作为大函国的巾帼女英雄,她在战场的一言一行都被记录在册,而后更是被编入书本。只要是读过几年书的基本都知道答案。

难不成杨夫人她故意出这个问题,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不少人心出现这个想法,只有苏漓清楚地明白,杨崔氏绝对不会如此甘心认输!

“那场战争距今已有三十余年。”

苏漓如此想着,口依着杨夫人的意思答道:“当时凌老将军被敌军暗算重伤,整个战局全靠古太君一人全力支撑。即便如此,古太君也不曾倒下。甚至还有空寄一封家书,询问当时怀胎十月的凌家长孙是否已平安降生。战争结束后便被引为美谈。”

简略的介绍一番背景,苏漓笑道:“虽然书未曾明说,却很容易推测,这封信正是寄给现如今凌家长孙的生母,姜梦夫人。”

苏漓的回答不禁让其他人暗暗点头,这个回答无懈可击,根本没有什么破绽。算是他们翻开书本照念,也不能苏漓回答的更加简单凝练。

“可惜啊,凌家长孙早在十七岁出征死于战场,若是现在还活着……”

门外有人不胜唏嘘,听得不少人心情沉重。

凌家满门忠烈,祖孙三辈尽皆死于战场,姜梦夫人生了四个孩子,皆是男儿。大儿子死于战场,三儿子夭折,四儿子误食毒药成了残废,只剩下二儿子还在军任职。

古老太君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承受了多少常人所不能及的痛苦。

杨夫人听得议论纷纷,笑容逐渐绽开,“苏漓,不得不说你回答得很好,可惜你忘了我考验的是你的女德。你回答姜梦夫人,实在是大错特错!”

其他人也是懵了,他们和苏漓想的一样,怎么可能会错?

苏漓闻言眉头一挑,“崔讲师有何见解,说来一听。”

杨夫人神态从容,娓娓道来:

“谁都知如今的姜梦夫人,乃是朝廷亲自下圣旨赐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地位堪当朝大官,但在三十多年前,姜梦夫人不过是个刚刚嫁入凌家的寒门才女。虽然她才学出众碾压同辈,却怎么都无法改变她出身贫贱这一事实!”

“女德女德,女子之品德!男人乃天,女子为地。男在,女在下,才能维持一个家庭的兴旺,这是女德学流传至今亘古不变的至理!姜梦刚刚嫁入凌家飞枝头便凤凰,更是要谨小慎微、温顺如水、讨好夫君,一切已夫君的决定为主。”

“古老太君修书一封,寄回家门。虽是问孙儿如何,但问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姜梦。算姜梦接到了信,看到信写的人是自己,也会立刻将之交给夫君,全凭夫君做主!”

一番话下来,全场寂静。

杨夫人以为所有人都被她这一番言论震慑,敬佩不已。心正暗自得意,却忽然听到苏漓开始拍掌。

“精彩!!崔讲师所言,实在精彩!”

杨夫人没想到第一个夸奖她的是苏漓,不由冷笑,“苏漓,算你现在服软我也不会给你退路,该退的学还是要……”

“不!崔讲师,你错了!”

苏漓的笑容逐渐凛冽,“能把女德扭曲到如此程度,学生自愧不如,只能说一声精彩!想必崔讲师一直都这么做,在杨家如同奴隶一样呆的很辛苦吧?”

苏漓的嘲笑立刻引出更大的哄笑声,此时此刻所有人看向杨夫人的目光,都带着十足厌恶。

她们着实被杨夫人方才那番言论恶心到了!

“苏漓!”

杨夫人屡屡被嘲,忍不住发出气急败坏的尖叫,“你输了是输了!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女德真谛,根本没错!你不信,那是不信国之根本!你想要反抗整个大函国的女德观,是想要大逆不道被凌迟处死吗?!”

苏漓满不在乎地笑笑,“夫人你说的话是国之根本?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那般看似完美的言论,实则破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你说男在女在下,家里家外之事全凭男人做主。那我问你,当年凌惊雷老将军重伤昏迷,口不能言,难不成古老太君得一直守在他身边什么都不做,任由战败么?”

苏漓的话仿佛重锤一般敲在杨夫人心口,令她脸色苍白,半晌无言。

“我再问你!”苏漓目光灼灼,向前一步,杨夫人立刻吓得身子一抖,情不自禁地后退数步。

“同样是凌家!凌家老一辈的男子几乎全死在了战场,而今正是由七十岁高龄的古老太君和姜梦夫人持家!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古老太君和姜梦夫人都得自裁,追随夫君而去?任由凌家灭亡?!”

“男人的功绩是功绩?女人所作所为全成了男人的功劳?甚至连自由和尊严都不能有?”苏漓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杨崔氏,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你明明身为女子却甘为下等,甚至引以为傲,真是令学生大开眼界!我大函国有你这样的讲师,才真是误人子弟!”

随着最后一句话讲出,杨夫人脸色再无丝毫血色,浑身瘫软,瘫倒在地。

“好!”

“苏漓你太棒了!”

“天呐!这番话说的我都要哭了!”

所有女学生都激动地站起来,一股名为热血的东西从心口穿行而过,让她们忍不住为苏漓欢呼鼓掌。杨夫人的话实在憋气的很,苏漓能一针见血地回击,实在令人畅快。

“反了!你们这群学生,都反了!”

杨夫人红着眼睛爬起来,指着所有人叫嚣,却根本无人理会。这样的回应几乎令她发狂,可紧接着一股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害怕席卷而来。

难不成,真的一直错的是她?!

杨夫人看着在人群微笑的苏漓,仿佛看见了魔鬼,她怔愣片刻,忽地发出一声惊恐之极的尖叫,仓皇逃出教室。

教室静了一瞬,旋即爆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

“苏漓赢了!”

“苏漓赢了崔讲师,太棒了!”

“我好想看看崔讲师跪下来叫奶奶啊,哈哈哈……”

“无耻之极,丝毫不值得同情!”

“……”

苏子佩呆呆地站在人间,仿佛看到所有人都在从她身边离开,走到苏漓身边。她到现在都是蒙的,为何只过一年学堂的苏漓,会如此厉害?!

苏漓此刻被人围在间,还有不少其他班级的人。

“苏漓,我看不如女德的课由你来讲吧!”

“是啊是啊,听你讲那个杨夫人有意思多了!”

梅若涵也像只小迷妹一样,站在苏漓旁边,眼睛眨啊眨的,提议道:“苏漓,你刚才将杨夫人批得一无是处。我们也觉得她不对,可也不知真正的女德要做到什么程度,不如你现在讲讲吧!”

梅若涵的提议立刻得到所有人赞同,苏漓无奈一笑,被围在间脱不开身,她只能粗略讲了讲自己的理解。

午过去后,苏漓和杨夫人的事情立刻传遍整个木杨女学,甚至连男学府那边也有所耳闻。

经此一事,苏漓俨然成了整个木杨女学声望最高之人。

宁云志听到这个消息,叫来人了解来龙去路后,顿时哈哈大笑。

“师父的关门弟子,果然厉害啊!”

“爹,你还笑。”宁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苏崔氏的确不是什么好讲师,可要是杨家人闹起来,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宁云志闻言,神情顿时一板,“还不是你这个丫头当初干的好事?”

宁青眼浮现委屈,“当时若不是靠杨家帮忙,哪里会有今天的木杨学府?爹,当时你不也同意了么,怎么现在还怪起我来了。”

宁云志目光一软,幽幽叹气,“我倒宁愿木杨学府建不起来,也不希望让杨家这种满眼利益的市侩世家把手随便伸进学府来啊!”

翌日,杨夫人果真没有再来学府,整个木杨学府看似寻常,却处处透着紧张的气息。

刺绣课换了一个讲师,苏漓老老实实地课,没再高调。至于女德课,则是换成了宁青亲自来讲,她是宁云志的独女,见识涵养自不是杨崔氏那个泼妇可。

放课后,苏漓以为宁云志回来找他,却迟迟不曾等到传讯。她捅出的篓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杨家是木杨镇一霸,杨崔氏回去后肯定会说他的坏话,算只是维持杨家的脸面,他们也不会让她好过。

回到别院,苏漓收拾一番杂乱的心思,和梅若涵探讨大函通字的字义。

不多时,果儿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来,“不好了!小姐、漓小姐!我看到的学府大门进来了一群老家伙,没有穿木杨学府的zhi fu,很可能是那个杨家的人啊。”

梅若涵闻言神情微变,颇为担忧地望向苏漓,苏漓却若无其事,继续研读《大函通字》。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梅若涵嘀咕两声,也放下心思安心读书。以她的个人能力,算满心担忧,也改变不了结局。

却说此刻,学府茶楼内,六张pu tuán坐的满满当当,却无人说话。

宁青服侍在父亲身边,给每人斟一盏茶,宁云志顿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杨家老爷,真是稀客啊。”

坐在宁云志面前,神情有几分阴鸷的老人冷哼一声,直接开门见山道:“此事,你们木杨学府定然要给我们杨家一个交代!那个苏漓,必须赶出学府!”

学院与杨家的谈话持续了很久,其内容更是保密。日薄西山,杨家人匆匆离去。立刻有人找到苏漓传递消息。

杨家人是带着笑容离开的,而学府府主的脸色……很难看。

这个消息,立刻让梅若涵心一沉。没等她有所反应,学府的小厮找门来,叫道:“哪位是苏漓小姐?”

苏漓放下书本,神色平静地站起身,“我是。”

小厮站在门边,犹豫半天才不甘地将手的一纸府令交到苏漓手,“苏漓小姐,你不要灰心!府主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杨家欺人太甚!”

苏漓打开纸张,梅若涵和果儿立刻紧张起来,凑过头看去。

第71章 她还在笑

“苏漓与崔讲师试之事,扰乱学府环境,现勒令崔讲师与苏漓各自回家修整,等待处理结果。三寸人间 ”

只是回家休整!

梅若涵和果儿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看来学府的府主还算有点骨气,否则按照杨家人的嘴脸,肯定要赶你出去了!”

小厮等苏漓看完,立刻说道:“府主吩咐过了,为了防止杨家捣乱。今天夜里会安排马车一路护送您回家。”

苏漓轻轻点头,微笑道:“府主真是有心了,苏漓感激不尽。”

小厮脸颊微红,挠了挠头,苏小姐笑起来可真是好看呀……可惜,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却被小人惦记了。

当夜,苏漓只跟梅若涵和果儿道过别,便带着那本《大函通字》趁夜色离去。

夜色浓重,马车行的很慢,直到早晨苏漓才回到百味楼,李嬷嬷正在给苏漓打扫房间,苏漓虽然不在这儿了,可要是一天不打扫,她觉得浑身不得劲。

忽然,李嬷嬷听到身后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愕然回头,看到苏漓,立马放下手的扫帚,前惊喜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那个木杨女学怎么样,小姐你有没有受委屈?下次不如把奴婢也带过去吧!”

李嬷嬷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苏漓哭笑不得,她跨过李嬷嬷坐下来给自己到了一杯茶,一边说道:“奶娘嬷嬷,我这次回来暂时不去学府,你要是想去,只能去问问子佩了。”

李嬷嬷闻言面色微变,紧张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是啊,我记得次小姐走的时候说,木杨女学一开始的学业很紧张,等到后面小姐才有空回来看看百味楼。怎么这才过了三四天,小姐你回来了?”

苏漓摇头不语,个事情复杂,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很快,苏漓回来的消息被百味楼的人得知,虽然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苏漓回来得这么快,但都很高兴。没有苏漓的百味楼,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虽然还能正常运作,却总感觉不太自在。

“小姐,我有事跟你说。”

苏漓正要处理百味楼积攒下来的珍品叫花鸡订单,何石这时却站出来,欲言又止。神情间带着几分隐隐的愧疚。

苏漓目光微拧,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到空无一人的阁楼阳台。

何石看着苏漓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脚步沉重地走去。还未等苏漓有所反应,便听到身后响起“扑通”一声。

她愕然回头,赫然发现何石竟跪在了她的面前!

“小姐,我对不起你!”

何石一双虎目闪出点点眼泪,叹道:“我会做珍品叫花鸡的事情,被苏家知道了。他们让我以后负责制作珍品叫花鸡,每个月多给我十两工钱。”

苏漓面无表情地看着何石,“所以你答应了?”

何石呼吸微滞,语气艰涩,“我很想不答应。可……我还有妻儿。一家老小,都指望我生存!苏家的那位老夫人放下话来,如果我不答应……她会报官,说我偷学她苏家的食谱,让我坐穿大牢!我一介平民又怎么敢跟你们苏家斗!”

何石说出这番话,顿时觉得心里轻松很多,“小姐,你算是我的半个师父。我说这些,绝对不是求你原谅,只是我心里过不去,也不知该如何帮小姐的忙,我真是没用啊……”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跪在十五岁少女面前,哭得孩子还不如。

苏漓轻轻一叹,“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暴露的。”

何石止住眼泪,断断续续地说起来龙去脉。

原来,苏漓离开的这几天,珍品叫花鸡的单子催得很急。苏崔氏几乎每天都会来百味楼,摆出一副再不做出珍品叫花鸡,百味楼要倒闭的模样。然后又拉着百味楼的主厨们,一遍遍说自己怎么疼爱苏漓,刷新各位主厨的好感度。

如此这般来了两三次,何石果然钩了。直到他做出珍品叫花鸡后,苏崔氏突然变脸,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苏漓听完心有了定论,苏崔氏的计划一环套一环,针对的只有她一人而已。何石不过是被她连累的可怜人。

“小姐,不好了!老夫人过来了,还带了许多嬷嬷!”

李嬷嬷一脸慌张地走阁楼,看到何石跪在苏漓面前,顿时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何石立马擦干眼泪站起来,苏漓眸光一闪,当先走下楼去。

此刻正是饭点,一楼宾客满堂,好不热闹。

苏崔氏看到苏漓果然回来,顿时心头一喜,脸却装作暴怒,大声骂道:“你这个不孝孙女儿,真是气死我了!!”

说着,她一柱拐杖走到苏漓面前,下手是一个巴掌。

啪!

苏漓的右脸,立刻浮现通红的掌印。她没有躲,也不能躲。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立刻让所有还在吃饭的宾客动作停下,视线纷纷集而来。

“怎么回事?”

“那好像是苏家的老妇人,她居然打了苏漓小姐?”

“苏漓小姐的脸都肿了,好狠啊!”

“……”

苏崔氏听到周围宾库的谈话,立刻揪着心口,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气道:“我辛辛苦苦才寻到路子送你去木杨女学,可你倒好!竟然不到五天被直接退学,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说着,苏崔氏一副心痛不已的挥手到:“你在家仗着一点厨艺,目无人也罢了!去了木杨女学也不知道收敛,我们苏家的老脸都被你丢光了,你给我滚!苏家没你这样的女儿!”

苏崔氏话刚出口,一群老嬷嬷立刻行动起来,极为熟练地将苏漓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扔在了百味楼大门外!

百味楼门前的人越聚越多,对着苏漓指指点点。

李嬷嬷站在一边,有委屈又心疼,直掉眼泪,为什么小姐的命这么苦啊!

苏漓神情漠然,走到百味楼前蹲下身收拾细软,她翻开一个布帛,一大片不堪入目的艳俗衣物滚落出来,看得围观的妇女纷纷暗啐一声,害臊地别过头。

苏漓双眼一眯,抬头望见苏崔氏眼底毫不掩饰的得意。

这一招,是子佩想出来的,她很满意!

“这些都是什么!”

李嬷嬷看到那些衣不蔽体的肚兜,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跑过去全部包起来,“这些不是我们小姐的!肯定是有人污蔑!是她,都是她干的,她早看小姐不顺眼了……”

李嬷嬷指着苏崔氏,拼命地辩解,却让围观的老百姓们更加失望,看向苏漓的鄙夷更重。

苏家老妇人德高望重,苏漓的嬷嬷想要帮自家小姐洗清嫌疑,也得找个合适一点的对象啊。

“你们怎么不信?!为什么不信!”李嬷嬷眼泪狂飙,几乎要疯了,“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家小姐到底受了多少苦,也不知道她在苏家的处境,却一个个摆出这幅面孔,你们都是恶人!!”

人人都自诩正义,李嬷嬷这一番话立刻让不少人心生恼怒。

“怎么,事情做都做了,还不让说了?”

“啧啧,没想到苏漓小姐真面目如此不堪!”

“我呸!我看错你了,本以为你是本少良配,谁知你却是千人骑万人跨的dàng fu!”

“什么清高都是装的吧,真是恶心……”

恶意在发酵,看热闹的围着苏漓,说的话一个一个恶毒。一时间,百味楼前成了苏漓的批斗大会。

“啪!”

一个臭鸡蛋砸在了苏漓头,蛋黄顺着头发流下来,立刻让苏漓沾满臭味。

“现在还装,真是恶心,我砸死你!”

“我这里也有生菜剩饭,大家一起扔!”

“扔死她!”

苏漓低头收拾着行李,她没有避让,也无处避让,很快全身挂满剩菜剩饭,散发着乞丐还要难闻的气味。

李嬷嬷挡在苏漓面前,却哪里挡得住多少,她哭得眼睛都花了,却没见苏漓低着头眼泪都没掉一滴。

突然,一块极大的石块从人群飞来,李嬷嬷瞪大双眼,却没能拦住,眼睁睁地看着它砸到苏漓的额头。

滴答,滴答……

血滴,立刻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看到鲜血,众人高亢的情绪如同被冰水浇灭,这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只是到现在他们已不会承认自己的错,只是稍稍收敛一番,不再扔东西。

血很快染红了眼,苏漓摸了摸额头,一手血迹,嘴角的笑容陡然疯狂扩张!

这样才好呢!

这样才有意思!

苏崔氏,果然跟前世一样厉害!

如果再不来点ci ji,她差点要忘了,这一世她不是来找凌离的,而是报复!疯狂的报复!

哗啦啦……

天空陡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珠落在地面发出声响,人群顿时一哄而散,只剩下苏崔氏还在百味楼内看好戏。

等她看到苏漓和李嬷嬷拎着湿哒哒的包裹逐渐消失在大苏镇,她终于忍不住发出畅快的笑!

死丫头,任凭你这一年来如何辉煌,还不是在我手下彻底沦为丧家之犬!

***

密林内,豆大的玉珠拍打在树叶发出“砰砰”的声响。

李嬷嬷被雨水淋得几乎睁不开眼,她拎着沉重的湿被褥,在雨声大声问道:“小姐,我们这时去哪啊,这附近也没什么破庙可以让我们暂时歇脚。”

苏漓额头的伤口已经被雨水冲刷,看不见血迹。她转过头道:“嬷嬷,把被褥扔了吧,我们也能走得快些。”

李嬷嬷瞪大双眼,她看到了什么?

小姐竟然在笑!还笑得很甜!

“糟了糟了,小姐是不是被ci ji得太大,脑子有点不清醒了。”李嬷嬷手的被褥抓得更紧,抿着嘴眼泪却忍不住流出来。

她不会像当年那样,再让小姐死在半途。

“你在想什么呢?露出一副我快死的样子。”

苏漓平和的话语陡然在李嬷嬷身边响起,李嬷嬷愕然抬头,突然觉得手一松,被褥已经被苏漓直接扔进了路边的水沟里。

李嬷嬷顿时慌了,要下去水沟捡,一边哀嚎“小姐,这不能扔啊!扔了我们睡什么?已经快冬天了,我们会冻死的!”

第72章 恶名

忽然,一只手从后面牢牢拽住李嬷嬷的衣服,李嬷嬷挣扎半天怎么都下不去,她回过头,却见苏漓指着不远处的山谷,“我们睡那行。!”

……

山谷,李嬷嬷跟着苏漓一脸好地打量,没想到一个从表面看去是荒山的山谷,里边竟是别有洞天。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想到此处,李嬷嬷又担心起来,看这些别院竹楼精致程度,丝毫不锦苑差,也知道此地主人来路定然不凡,也不知会不会让她们借住。

这时,方渊从竹楼内出来看到苏漓,顿时神色一变,快步走到近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这样?”

李嬷嬷看着方渊,一脸懵逼。这不是百味楼的活计么,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哪一家少爷藏在活计,故意接近小姐?

苏漓没有回答,摇头道:“把青宁他们都叫过来,我先去洗个澡,等会有事要说。”

“好!”

方渊看了李嬷嬷一眼,什么都没问,转身跑去别院。

李嬷嬷听到两人的谈话,顿时更懵了,怎么看去这个方渊还是以小姐为尊?

“哇,漓姐姐你回来了,怎么浑身都淋湿了,我这去给你打洗澡水!”

方玲走过来,看到苏漓,顿时惊叫一声。也不嫌脏,拉着苏漓往竹楼跑。

片刻后,李嬷嬷坐在浴桶里,看着方玲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方玲本来想让她去竹楼和苏漓一起洗澡,可李嬷嬷哪里敢同意,把浴桶搬到厨房锁好了门。

“这位…姑娘。”李嬷嬷措辞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怎么认识我家小姐的?”

方玲头也不回地道:“嬷嬷你的问题真多呀!漓姐姐之前没有跟你说过吗?不过漓姐姐她既然带你来这里了,肯定也不打算隐瞒你,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了。这里的房子,全都是漓姐姐的!”

啊?!

李嬷嬷顿时傻了眼,这个山谷别院竟然是小姐的?究竟是什么时候……她一直都在小姐身边服侍,竟然都不知道。

自然而然的,李嬷嬷想起苏漓不时透出来的那股子睿智与神秘,她怔了半晌,忽然一叹,她早该想到的。

另一边竹楼二楼,苏漓洗好澡换一身干净衣衫,又把额头的稍微处理了一下,很快看不出来了。

脸的那块巴掌印也早褪去,事实,以她如今先天一重的修为,白天所受的伤害完全可以全部躲过去,可她一个也没躲。

看着镜依旧稚嫩的面容,苏漓怔神片刻,打开竹楼门飘然而去。

此刻别院内,方渊和屈青宁等人全部到场,苏漓扫过一眼,坐在桌子首位。

“你额头没事吧?”

以方渊的目力,还是能看出苏漓额头受过伤。

苏漓摇头,旋即将学府发生之事简略说了一遍,听得屈青宁和黑蛋他们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杨家和苏崔氏全部打得满地找牙。

方渊盯着苏漓,双眼内似有两簇小火苗,他沉默了一下,问道:“你准备如何做?”

“我告诉你们这些,并不是让你们直接动手对付他们。”苏漓摇头,“接下来几天,还需黑蛋你们辛苦一番。至于方渊你……”

苏漓沉吟片刻,拿出一块玉牌放到他手,“帮我去查查,杨家的底细。”

方渊握紧木牌,沉着点头,“我立刻出发!”

“我呢我呢!”屈青宁看到连自己小弟都有任务,立马忍不住问道:“我能做什么?”

苏漓歪过头想了想,“你,看家吧。”

屈青宁神色一苦,旋即狠狠地对黑蛋说道:“你小子看家,我易容打扮一番出去打探消息!”

“啊,为什么?”黑蛋顿时不高兴了,委屈道。

“因为我是你大哥!”

“啊!!大哥别打,我知道错了!”

翌日天空万里无云,端是清朗。

一大早,屈青宁带着小弟们去镇打探消息,苏漓则安心在竹楼修炼,前世她学过很多乱七八糟的武学,先天境界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弓术、剑法和毒术。

而今那些感悟还在,却需要好好熟悉一番。山谷没有剑也没有弓,苏漓以树枝为剑,倒也能起到熟悉的作用。

天黑后,屈青宁等人陆续回来,脸色都黑成锅底。他们去大苏镇才知道,苏漓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气得个个双眼通红,恨不得把百味楼直接拆了!

苏漓辛辛苦苦支撑起来百味楼,等到百味楼成为摇钱树,苏家却过河拆桥,直接污蔑苏漓把她赶出苏家,连个睡觉的都不留,要不是苏漓说过不准对苏家的人动手,他真想给他们全都下一遍噬心蛊!

苏漓没有去问,光是一天的打探无法一窥全貌,她还需要再等等。

等到第五天,苏漓终于出现在别院。

早憋着一肚子的屈青宁讲得唾沫横飞,咬牙切齿,真是被气得不轻。

苏漓听完却很平静,丝毫不意外。

果然,苏漓被赶出苏家的消息传出后,大苏镇有不少人都怀疑,但紧接着苏家散播消息,说苏漓品行不端,被赶出木杨女学,让苏家蒙受前所未有的耻辱。

而这几天苏家老夫人亲自帮忙管理百味楼,才发现苏漓侵吞了大量的银两,还私下里跟不少公子哥儿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气得苏漓的生母朱夫人直接背过气去,差点影响到肚子里的胎儿。

这般片面之词,却也让不少愚昧的老百姓当。但还有不少人不信,特别是当初尝过苏漓手艺的周先生等人,这只是苏家的一面之词,现在苏漓被赶走不知所踪,根本无法对质。

也有人说是苏漓心虚,躲起来不敢出面,当时苏老夫人扇了她一巴掌,很多人都看见了。如果不是心里有鬼,应该会躲才是。

周先生威望极高,他个人坚持也让不少人将信将疑。可紧接着苏家又放出一个消息,珍品叫花鸡根本不是苏漓研究出来的,而是百味楼的大厨,何石!!是何石教会了苏漓做菜,最后却被苏漓无耻的夺去了名头。

听到这个消息,周先生也惊呆了,急忙前去求证。在苏家威逼之下,何石做了一只珍品叫花鸡,似乎是默认了事实如苏家所言。

周先生心里还有很多疑惑,但信念终究是产生了动摇,不再站出来为苏漓说话。

随着周先生沦陷,整个大苏镇都传扬着苏漓的恶名、艳名,昔日大苏镇人人称赞、崇拜、向往的小仙女,立刻成了十恶不赦的不肖浪dàng nu!

“哎呀!!”屈青宁灌了一口茶,气急道:“我的小姑奶奶,我说了那么多,你给点反应成不成,他们可说的都是你啊!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我很生气。”苏漓语调淡淡,“所以我要涨价,仓库里还有多少调味原料?”

屈青宁的眼睛立刻亮了,“多着呢,起码还有两百斤!原本你卖的1000两一斤,差不多还能白赚20万两。”

苏漓“哦”了一声,“那涨到2000好了。”

屈青宁闻言却是皱眉,“这样恐怕不行,虽然价钱涨了一倍。你一次性出50斤,他们咬牙也能拿出来10万两,根本不能给他们造成麻烦。”

“谁说我只卖50斤?”苏漓闻言眉头一挑,“你晚跟我一起去。”

“我能去?”

屈青宁瞪大双眼,苏漓如何把调味原料卖给苏家的,一直都是秘密。他们很自觉没有多问,没想到今天苏漓会让他同去。

***

又经过几日的发酵,苏漓在大苏镇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连远在木杨女学的梅若涵也有所耳闻,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祈祷苏漓平安。

苏子佩听到苏漓已经被奶奶成功赶走,每天睡觉都能笑醒过来,失败了那么多次,总算赶在苏清潭回来之前赶走了苏漓,真是天眷顾!

宁云志听到消息,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他这个名义的师兄要是再不做点什么,等祁师回来,他根本没脸去见他!

这一日,月明星稀。

三和桥旁站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屈青宁被苏漓用药水易容后,又吃了一颗变胖的毒药,彻底从偏偏美少年变成又矮又胖的丑汉子。

“苏漓的毒药还真是层出不穷,希望这个药不要有什么副作用才好。”

屈青宁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心里满是后悔,早知道不和苏漓一起来了。

时间缓缓流逝,突然,苏漓冷眸一闪,看到三和桥那边缓缓出现的两道身影,正是好久不见的李银和苏焕礼。

苏焕礼红光满面,也不知最近有什么喜事,他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银票,“五万两,我已备好!”

李银沉默地站在一旁,担当者护卫的觉得,他看到对面多出的那一人,心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怕是这一次交易无法像前三次那样顺利。

“五万两?”苏漓嘶哑的声音嗤笑一声,眸子如同阴冷的毒蛇,“最近你们苏家做的事,真是令人恶心。”

苏焕礼神情微变,冷叱道:“阁下不要血口喷人!我们苏家人堂堂正正,何时做过恶心事。再者说,我苏家的事情,轮不到阁下管!”

苏漓假扮的年人闻言像是听到极为好笑的笑话,直笑得弯下身,嘶哑难听的声音如同乌鸦般在夜空回荡。

“你们做了,还不让人说?脸皮可真是厚啊……”

苏漓数着手指,“让我数数,你们家的老不死的买通杨崔氏,刁难苏漓,不管她能不能成功,最后都会被赶出木杨女学!”

“然后等苏漓回来,再在百味楼演一场戏,把那些东西藏在苏漓的行礼里,故意暴露在众人面前,坐定苏漓的丑名。这几天你们花了不少钱买通南街胡同的小混混到处散播谣言,效果……真不错呢。”

苏焕礼这张城墙还厚的脸此刻充满骇然,仿佛被人扒光全身衣物,赤果果的被人看光。

李银面色剧变,忍不住前问道:“阁下可要为说的负责,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苏漓剔了剔指甲,神情微恼,不耐烦的说道:“我有那个闲情逸致说故事给你听?你是苏宅的管家,却连这些都不知,真是愚蠢之极!”

“别听他的,他说的都是假的!”

苏焕礼惊醒过来,立马疯狂否认。却发现后者向后退了两步,看他的眼神已然不太对劲。

“说了这么多,总之劳资心情被你们搞得很差。”苏漓冷笑间双目寒光闪烁,“现在,咱们来谈谈新的交易。

第73章 底细

交易?

苏焕礼目露警惕,“除了眼下这桩,我和阁下还有什么能做交易的?”

“是啊,没有其他的。三寸人间 ”苏漓笑得肆无忌惮,“所以我决定涨价!”

“又涨?”

苏焕礼失声惊叫,第一次见面他从800两一斤,涨到1000两一斤,这次又要涨多少?

1200?

“2000两一斤。”

苏漓说得轻巧,苏焕礼却吓得心脏骤停,脸都白了,“不可能!我现在根本拿不出10万两,阁下我敬你是江湖异士,你不要欺人太甚!”

“敬我?”

苏漓身子往前一探,目露讥讽,嘲笑道:“苏家主,有时候说话得过过脑子。我拿你苏家的东西再卖给你们苏家,你要是有能力早杀了我!你以为你说说客套话,我会大发善心地降价么?”

苏焕礼呼吸一滞,呐呐说不出话来。

“你说我欺人太甚?”

苏漓站直身子,双手插胸,嚣张道:“对!我是欺你!你们苏家仗势欺负一个小丫头片子,我们不过是一丘之貉,谁也别嫌谁脏!”

“……你!你!”

苏焕礼气得哮喘,一脸说出几个“你”字,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和苏崔氏才刚刚掌控百味楼,正准备依靠杨家的路子提高叫花鸡的销量,要是没有调味料,这条路会被堵死,甚至引起杨家的怒火,后果不堪设想!

深吸一口气,苏焕礼神态软了下来,“好……我先买25斤,给我三天时间凑齐剩下的五万两,再来跟你交易。”

说着,他重新递出五万两,别在身后的左右攥的死死的,几乎要捏出血来。

以现在百味楼的客流量,25斤的原料只能支撑半个月,这半个月内他必须找出调味料的替代品,否则百味楼赚来的钱,几乎有八成都送给了这个神秘人,他如何能甘心!

苏漓伸手将银票拿来揣入怀,屈青宁看着摸了摸肚皮,心疑虑。虽然说是气到了苏焕礼,可实际他们根本没让苏家伤筋动骨,这样做又有什么意思?

却在这时,苏漓收好银票,转身走。

苏焕礼立刻傻了,连忙喊住她,“且慢!阁下是不是忘了把原料给我!”

“哦,我是忘了。”

苏漓回过头,笑道:“瞧我这脑子,居然差点忘了跟你说。我这里,还有最后两百斤原料,足够你们苏家用到明年将新的原料种出来。要么你买走全部,要么你一斤也别想买走。”

“不可能!”苏焕礼骇然失色,“两百斤,那是四十万两白银,我哪有那么多银子?!”

“那是你的事,我可不管。”苏漓笑容阴鸷,“我不是说了么,和苏家主谈新交易。三天后夜半子时,你若是不来,我把那些原料全部拿去喂猪,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面。”

言罢,苏漓扬了扬手的五万两银票,“这便算是保管费了,三天内我会帮你好好保管那些原料的。”

苏焕礼死死盯着苏漓的嘴脸,浑身气得发颤,忽然他两眼一翻,竟是气得得直接晕过去。

“老爷!”

李银惊呼一声,连忙扶住苏焕礼。苏漓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回到山谷,屈青宁吃了解药恢复原貌,憋了一肚子话不知道如何说,他跟着苏漓走来走去,最后终是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苏漓,我原来以为我的演技已经很好了,今日见到你……真是让我甘拜下风啊。那股狠劲儿,算是那些江湖人士亲自过来,也不会你装的更像了。”

苏漓撤去伪装,瞥过一眼屈青宁,“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爹爹让我不痛快,我当然要让他更不痛快。”

“可是……”屈青宁挠了挠头,“你们苏家真的有那么多银两吗?如果没有,难不成我们真要把原料全部丢了?”

“不会的!”苏漓眼闪烁莫名睿智,“只要我的那位奶奶有点脑子,绝对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

……

“什么?”

苏崔氏狠狠一柱拐杖,地面都在微微震动,指着一脸六神无主的苏焕礼,“你竟然白白被人讹去20万两,你这个孽子,是要气死你娘吗?!”

“娘,我也是没有办法……”

苏焕礼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那个神秘人根本掐在百味楼的命脉,我不给银子,百味楼的大好局面立刻会坍塌!”

说到这,苏焕礼苦着脸,“这几个月的百味楼利润虽然很不错,但也二十一万两,加绸庄的生意,以及家流通资金,一共能凑到三十万两,尚有十万两的空缺,娘……”

看着苏焕礼两眼巴巴,苏崔氏冷哼一声,“你以为木杨女学是那么容易买通的?之前为了打点杨家人,我花去十几万两,如今手里只剩下五万两。”

苏焕礼顿时傻眼了,“那还有五万两,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银站在门口,屋内的声音一字不落的落入耳,他这数十年也攒下一笔钱,足够补空缺,可他却闭目静立,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百味楼是二小姐的心血,既然这对母子过河拆桥,把二小姐赶走。那百味楼的叫花鸡也没有存在的必要,让那个神秘人全部拿去喂猪也挺不错。

苏崔氏和苏焕礼在一起合计了许久,都没办法补全剩下的银钱,整个苏家几乎已被掏空,三十五万乃是极限。

锦苑,朱艳正在院子内晒太阳,突然她听到动静,坐起身便看到苏焕礼从门外走来。

“老爷,您怎么来了?”朱艳一脸惊喜,“子佩,快给你爹爹倒茶!”

苏子佩还没拿起茶壶,苏焕礼已经挥手阻止,“夫人,我这次是来求助的,你可否从你娘家借来五万两银子?一个月!一个月我能还出来!”

朱艳闻言顿时尴尬了,她这些年不知道从娘家拿了多少钱,现在她一回到娘家,连她爹娘都会赶她出门,哪里还能借的到一分钱。

“老爷,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实在……”

看到朱艳的表情,苏焕礼心头一直怒意压制的邪火猛地窜出来,他重重发出一声冷哼:“平时从账房取钱毫不手软,到了家困难之时,你却却一毛不拔,可真是为夫的好妻子啊!”

朱艳仿佛被一记重锤砸在心头,气得直掉眼泪,“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若是哪怕有一分钱,都会给你!可之前我也帮了娘不少忙,根本没有钱剩下!你这般埋怨,置我于何地?!”

苏焕礼惊醒,回复一份理智。看着朱艳又开始哭,五万两的银子还没落实,他没来由地一阵厌烦,甩袖离开锦苑,竟是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

朱艳傻傻地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眼泪从面庞滑落,之前她是装哭,现在却真哭了。

“娘,您别哭,动了胎气可受罪了!”

苏子佩忙过来安慰。

朱艳捂着肚子,缓缓靠在藤椅的枕头,嗓音幽幽:“你娘所托非人,子佩你一定要靠那个认祖归宗,才能让娘过好日子,知道么?!”

苏子佩咬着嘴唇,“我一定不会让娘失望!”

整整一天,苏焕礼都在为钱财奔波,朱家没戏,他去杨家拜访,却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因为苏月珠的事情,杨家已彻底不跟苏家来往,苏焕礼还打听到杨家似乎有休妻的意思。

苏焕礼急得头冒烟,哪里有空管苏月珠的死活,立刻去万通钱庄看看,可万通钱庄一听苏焕礼突然要借五万两,立刻觉得事情不对,因为苏家现在应该是富得流油才对。

谨慎起见,钱庄大掌柜开出一日一成的利息,五万两滚利一个月下来,苏焕礼得换钱庄数十万两,他哪里能接受,只能打道回府。

“看来只能那样了……”

苏焕礼露出几分肉疼之色,旋即喊来李银细细吩咐。

是夜,一声风尘仆仆的方渊回到山谷别院,见到苏漓后,二话不说将调查来的卷宗交给苏漓。

原来,苏崔氏所在的崔家也不是什么普通家族,早年间乃是清河郡的豪门望族,只是后来得罪了贵人,被迫遣散。苏崔氏因为一直都在苏家,并未被影响,手还握有五间清河郡的店铺。

这次杨家愿意出手,除了因为看百味楼的生意外,苏崔氏还承诺给杨家两间清河郡的商铺,这两间商铺算不是自家人用,拿来出租也十分划算。

杨家利字当前,又有杨崔氏在一旁帮腔,这才促成两家的合作,轻而易举地将苏漓踢出局。虽然从表面看,苏漓根本一分钱都没拿。

“苏家现有的流通资金,天涯馆也给出预测。”方渊从屈青宁那了解到苏漓的计划,顿时说道:“如果不将清河郡的商铺贱卖一两间,绝对凑不到40万两!”

苏漓推开卷宗,撑着下巴看着方渊和屈青宁两人,满含笑意道:“这么说来,我们很快能拥有第一间,甚至第二间商铺了。你们两个……谁去清河郡?”

“我去!”屈青宁挑了挑眉,一脸臭屁地自夸道:“苏漓,你可要相信我的演技,那可是杠杠的!!”

苏漓笑意更甚,微微点头不再言语。方渊见状,嘴角也不禁浮现温和,她还是她,丝毫没有被流言蜚语影响。

当夜,苏漓给屈青宁乔装打扮一番,屈青宁便连夜往清河郡赶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清河郡的心,清河城街道已是车水马龙,不时能瞥见一辆辆装饰古老而名贵的马车驶过。

崔家的店铺位置只能算是等,但地皮却不便宜,若是原价转让一间都要七八万两。

此刻,崔氏的一间商铺内已经被清空,苏焕礼只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煎熬,虽然是大冬天,他的汗水却几乎将衣物湿透。

明天,是第三天了!

要是不能赶在之前把店铺转让,百味楼完了!

他特地去找天涯馆给店铺估计价格,这块地皮足足值八万,他一咬牙直接砍去3万,以五万出手。果然有不少人前来详询,但一听到两天要交割完毕,那群商人却犹豫了,生怕其有诈。

这年头,骗子也是很多的,他们要调查清楚才敢出手。

苏焕礼气得心狂骂,要是等他们全都搞清楚了再卖,黄花儿菜都凉了!

第74章 气的吐血

等了足足一天,再无任何人前来询问价格,苏焕礼愁得快把头发拔光了。!日暮西山,清河郡同样热闹,但苏焕礼所在的街道行人却少了许多,偶尔才能看到一两个行人穿行而过。

渐渐的,月天。整个清河郡静悄悄的,老百姓们都进入梦乡,商铺的油灯却还亮着。

“老爷,夜深了。”

李银整理好临时的床铺,忍不住提醒道。

苏焕礼坐在门口,仍旧不为所动。

日月轮转,第三天的太阳渐渐升起,苏焕礼满眼血丝,盯着门外渐渐多起来的行人,神情如同恶鬼一般,几乎要择人而噬。

“老李,降价!降到四万五万,我不信这么好的铺子没人要!”

苏焕礼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李银摇了摇头,将贴在门口的纸张揭下,改好价格重新贴去。

可依然,没有一个人过来询问,眼见时间要到午,苏焕礼的心彻底冰凉,一想到那月赚数十万两的百味楼即将倾塌,他的心都在滴血。

正在这时,屈青宁出现在店铺前,他看了看店铺前贴的价格,嘴角一勾,走进店铺。

他一出现,立刻引起苏焕礼的打量,他越是打量,越是心惊。

此人明明是少年郎,而且穿的是仆人的款式,但衣服居然是用好的绸缎制成。而且那隐隐流露而出的富贵气,顿时让苏焕礼猜出这个少年,定然是某个大家族地位颇高的仆人。

“敢问……这位小哥,可是对店铺有意?”

苏焕礼哈哈一笑,抱拳想问。

屈青宁闻言露出苦笑,“这位老爷,您别拿小的开玩笑了。不过,我家少爷倒是有点兴趣。”

苏焕礼猜测成真,心更是激动,连连说道:“小哥,你们家少爷真是好眼光。如果不是因为家有急事需要用钱,我哪里至于贱卖如此好的商铺,这房子都才建了没几年……”

苏焕礼没说完,被屈青宁皱眉打断道:“这位老爷,您可别搞错了。我们家少爷若是买了地皮,肯定要拆房重建的,您还是说点别的吧。”

苏焕礼笑容微僵,立马改口道:“那是那是,是小老儿唐突。那小老儿带你去看看地皮如何?”

屈青宁点了点头,旋即在商铺里慢悠悠地逛了起来,苏焕礼虽然心焦急,但也不敢催促,生怕把人吓跑了。

屈青宁看着苏焕礼直冒冷汗,心暗笑。又走了一会儿,直到太阳即将落下,才站定指着旁边紧挨着的商铺道:“那边的商铺又是谁的?”

“也是我的!”苏焕礼连忙答道,“那间商铺小了点儿,一直都没什么人租。这间商铺原本有租客,因为家急事,被我给了一笔钱弄走了。”

“原来如此。”屈青宁剔了剔指甲,神情略有不满:“实不相瞒,老爷您这地皮我家少爷想的小了一点儿,不过少爷也不差那么点钱。准备将你家的两间商铺都买下,作价……五万,您看如何呢?”

两间,才五万?!

苏焕礼差点骂出声,这跟抢有什么区别?

“怎么,这位老爷看去好像不太愿意,那便算了。”

屈青宁说着抬脚走,没有丝毫留恋。

他让开身形的一瞬间,暮光照在苏焕礼脸,立刻让苏焕礼一个激灵,彻底清醒。

“小哥,请留步!!”

……

在苏焕礼离开的这两天,大苏镇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原来是木杨学府的府主亲自派人过来,在大苏镇官府告示榜贴了一封书,将苏漓在木杨女学之事说了个大概,并且表面苏漓只是回镇暂且休息,并非如苏家所言,乃是品行不端,被赶出苏家。

这一纸告示,顿时让整个镇子的老百姓都惊呆了。苏家的脸更是被打得啪啪作响!

“苏家为什么把苏漓说成那般不堪?”

“你们可还记得,当初苏漓小姐的那位嬷嬷说全都是苏家老夫人诬陷的?”

“以前百味楼都是苏漓小姐在管,说不定苏家老夫人真的眼红,这才想办法把苏漓小姐踢出苏家?”

“老不死的!竟然想出如此毒计,逼迫苏漓小姐离开,如今更是音信全无。”

“会不会苏漓小姐,已经被老夫人杀了?!”

“我还记得一年前苏漓小姐也被赶出一次苏家,这个苏家看来龌龊很多啊!”

“……”

被欺骗的老百姓们愤怒,仅仅不到一天,被人杜撰出了数个版本。一时间苏家竟成了百姓口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霸家族!

苏崔氏气得差点直接去见阎王爷,她没想到木杨女学的人如此不识抬举,杨家到底在干什么吃的?!

“娘!现在该怎么办?”朱艳慌忙找来,“我听说现在百味楼门可罗雀,人人都说苏家人品恶劣,百味楼的东西再好吃,他们也不会去!”

“宁云志那个老酸儒!”苏崔氏目光怨毒,恨恨道:“这件事我迟早要跟你好好算一笔账!”

“老夫人不好了!”

门外一个老嬷嬷惊慌地跑进来,头还挂着不少菜叶子,“大苏镇的老百姓们都疯了,他们挑着各家的粪水放在百味楼前,说如果不还苏漓小姐清白,他们让百味楼变成粪池!”

“什么?!”

苏崔氏忍不住现出惊容,慌忙道:“这群贱民真是反了天了!赶紧去报官!快去!”

老嬷嬷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屋子,官兵出动后,bào luàn暂时被镇压下来,可苏家大门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人投投泼了几盆粪水,恶气冲天。

苏漓得到消息,改头换面打开了百草堂,有不少人被官兵冲撞受了伤。她一开门,立刻涌进来一批伤员。

“水璃医师您可算开门了!”

“那群官兵太过分了!”

“水璃医师你这些天去哪儿了?很久没见百草堂开门了。”

不少老主顾过来问道,苏漓微微一笑,手不停诊断,道:“我出了一趟远门,今天只是回来看看。苏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苏漓小姐的品行我恨清楚,倒是苏家有些一言难尽……”

苏漓轻描淡写地说过一句,再不细谈。

这般态度,却又给所有人注入一剂强心针,更加确信苏漓是冤枉的。

“水璃医师悬壶济世,淡泊名利,她说的肯定是对的!”

“连水璃医师都这么说,我相信水璃医师!”

“我记得水璃医师的师父,祁大夫曾经去苏家做过教书先生,肯定知道不少苏家的事儿。如今水璃医师这么说,看来苏家真的是有古怪啊!”

在苏漓这般鼓动下,立刻又有不少人加入到骚扰苏家的队伍,苏崔氏没办法只能拿出最后一点压箱底的钱,让李善宝下令,谁再捣乱直接抓去坐牢,混乱这才平息。

而此时此刻,苏焕礼怀揣四十万两白银从清河郡回来,马不停蹄地赶到三和桥,根本没时间知道百味楼如今已经停业。

等到夜半子时,苏漓准时出现,将剩下的所有原料都交到苏焕礼手,她看着苏焕礼一脸安心的表情,顿时发出一声轻笑,飘然间化作一缕星芒消失不见。

“先天之境!”

李银瞳孔收缩,好似看到几位恐怖的事务,他记得几个月前此人明明是后天九层,居然如此快突破到先天超凡脱俗,难不成此人身受重伤,原本是先天,而现在用苏家的钱治伤,伤势已经有所好转了么……

李银眼闪过深深的害怕,帮苏焕礼推着推车快步离开,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一般。

先天高手,那可是真正的武道界至高无的人啊!

苏漓拿着四十万两回到山谷,屈青宁看着桌堆得老高的银票,口水都要流下来。

“四十万两!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钱!”屈青宁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个老家伙被我耍的团团转,根本没空回大苏镇看看,等他知道百味楼已经关门,脸色肯定十分精彩。”

苏漓撑着下巴,拨出一半的银票移到正在大笑的屈青宁面前,“青宁,接下来可要辛苦你了呢。”

“什么?”屈青宁看着面前的二十万两银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将那两间商铺推倒重建。”苏漓说着,拿出一摞图纸放在桌,“请最好的工匠,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完成。”

屈青宁顿时傻眼了,没想到他骗苏焕礼买下两间商铺的谎话,竟然成真了。

方渊拿起图纸一张张看过去,虽然他看不懂很多具体结构,但也能看出这些图纸构造极为不凡,他忍不住抬头问道:“苏漓,这些都是你画的?”

“不然呢?”

苏漓笑得眯起双眼,如同月牙儿,心暗道,“残废相公的,当然是我的。”

方渊闻言苦笑一声,叹道:“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这般人儿,他怕是没资格去争,也只有像那个人那样的少年至尊……才有那么一丝可能吧。

不过,算这么呆在她身边,默默保护她,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方渊如此想着,温然笑道:“先去吃夜宵吧,玲儿她已经准备好了。”

苏漓收起剩下的银票,三人加一个方玲,吃得少有的心情舒畅。而在同时,苏焕礼回到家得知大苏镇的消息,气得仰头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苏家,彻底乱了。

第75章 缉拿归案!

苏宅主院前,苏崔氏老脸苍白,拄着拐着立在苏焕礼房前,看到苏焕礼躺在床榻依旧没有醒来,而鼻间依旧能闻见一丝丝粪水的恶臭。!

“宁云志,这件事还没完!”

苏崔氏充满皱纹的老脸,浮现浓浓的怨恨。她和宁云志乃是同一辈人,十六七岁少女谁不怀春,当时的宁云志乃是清河郡才子,她鼓起勇气表露心迹,却被后者断然拒绝。

这般耻辱,她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而在此刻,木杨学府内。

宁云志泡了一壶茶自饮自酌,宁青并不在他身边。

坐在宁云志对面的杨闽眉角一挑,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忘了给他倒茶了?

他拿过茶壶,一边倒茶一边淡淡说道:“宁云志,你考虑得如何,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别为了要一个苏漓,把木杨学府的府主都丢了。”

宁云志一眼都不曾看杨闽,他低头看着茶水,老眼微眯,“杨家小子,你又何必明知故问?你父亲最清楚我是什么性子,可怜杨家到了你这一辈,尽是钻进钱眼。学府乃是读书人圣地,如今却成了你们这些满身铜臭之人的交易之所?它已经不配为学府,老头子我还呆着干嘛?”

宁云志说着,如同赶苍蝇般地挥了挥手,“赶紧滚吧,明天老头子我离开学府。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呵呵……我倒要看看,杨家到了你手,究竟会如何没落。”

“……你!”

杨闽额头青筋暴露,一手掐在宁云志脖子,眼神可怕,“老不死的,你再激怒于我,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头颅扭下来?!”

“呵呵……”宁云志笑了笑,脸色丝毫没有变化。

“哼!油盐不进的老家伙……”

杨闽收回手,冷哼一声,带人远去,“老家伙,你记住了。明天你要是还留在此处,我可不会再留手。”

等到杨闽身形消失,宁云志笑容收敛,脸现出几分忧色。

翌日,宁云志退任木杨学府府主的消息传遍整个木杨镇,知晓内情的梅若涵等人心纷纷升起一股寒意,连府主也被杨家赶走了,那苏漓……

果然,午才放出宁云志退任的消息,下午苏漓的处理结果已经出来,张贴在木杨女学的告示栏。

“大苏镇人士,苏漓。在学府目无师长,恃才傲物,侮辱我学府精英讲师,气得其卧病在床数日不起,品行恶劣之极,实乃为木杨之耻!清河郡之耻!大函国之耻!因此,学府决定将其退学,以证公明!”

“苏漓年仅十五,便如此桀骜不驯,烂泥扶不墙!却有几分诡辩本事,学府担心其他学院被其蒙骗,特此发出禁学令!清河郡任何一家学府,都不会接受苏漓作为学生!以免让其妖言惑众,祸乱朝政!”

“另,梅家梅若涵包庇苏漓有罪,同样令其退学,回家忏悔。若一日不悔过,便一日不可重返学府,望梅家之人助其改邪归正,早日脱离妖女影响。”

一纸冰冷如同冰水般浇在了众人头顶,梅若涵看着告示栏,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心里的委屈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凭什么……明明是那个杨夫人害人,凭什么最后所有的错都是苏漓的!”

“小姐……”果儿也忍不住哭,那个做菜很好吃的小姐,不仅被赶出家门,还要蒙受不白之冤,这世道……太不公了!

“小姐走吧。”

梅家的老管家叹息一声,此事已经不是谁对谁错所能左右结局的了,杨家明显要拿那个小丫头立威,他们梅家的影响力还不如杨家,又能有什么办法。

木杨学府的消息很快传到大苏镇,一时间掀起轩然dà bo,连宁云志也被泼了一身脏水,谣言称其跟苏漓有染,才竭力维护她。

大苏镇的水又被搅成浑水,平头老百姓们道听途说,哪能知晓事件背后的真实,立刻又把矛头对向了苏漓,每天还有一大帮人去苏宅道歉。

听到苏家老爷被气倒的消息后,还有不少人送去补品,直把苏崔氏乐得心里直开花。杨家这一手做得实在漂亮,不仅将局面挽回,还让宁云志那个老家伙也成了老不羞,实在令人痛快。

山谷别院,屈青宁脸色铁青地推开竹楼门,“苏漓,你听到消息了吗?!”

苏漓摆弄着药瓶,头也不抬地说道:“自然是听到了。”

“那你还不给点反应?”屈青宁气得要抓狂,“那个杨家实在可恨!我这去赏给他们十万噬心蛊!”

“站出!”

一声冷喝,令得屈青宁愣在原地,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苏漓如此充满的冷意的声线,他缓缓转过身,迎苏漓的冷眸,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立刻身处人在冰天雪地的幻觉。

“再等等……”苏漓声音低哑,“这个杨家,是有些烦了。”

她重生以来,一直在享受戏耍苏家众人的kuài gǎn。可自从杨家插手后,苏家这只蚂蚱似乎有爬到她头的趋势,一次她还会觉得新鲜,第二次,自然是烦了……

“那你还等什么?这种连一个后天高手都没有的家族,我一个人能把他们全灭了!”屈青宁急得不行,苏漓却依旧摇头。

“我还没想好,让他们怎么死。再等等吧……”

嘎?

屈青宁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原来苏漓说的“再等等”是这个意思!

“这种小事,你也不必放在心。”苏漓拿过桌边的树枝,对着空气随意划了划,“以后等我们去了清河郡,去了云京……对手可不是这种小角色。甚至还会跟隐魔教那样的存在为敌,你可要做好准备。”

屈青宁神情微怔,旋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数月相处想来,即便知晓这个少女行事古怪而狠辣,可他却不知为何,心似是认定了,只要跟着苏漓继续走下去,总有一天会登临绝巅,看到更多!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有一丝可能……寻到她。

突然,方玲和黑蛋慌慌张张地跑来,“不好了!漓姐姐,李嬷嬷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苏漓眸光一凝,沉声道:“怎么回事?”

“都怪我!”

方玲低下头,“我今天让嬷嬷陪我去买菜,嬷嬷乔装打扮一番,本以为没人认得出来,结果却被官兵认出直接抓走了。我和黑蛋看到赶紧回来了!”

苏漓放下树枝站起身,二话不说向外走。

屈青宁急道:“你别出去!说不定他们抓李嬷嬷是为了你啊!”

苏漓充耳不闻,随手拿过一只斗笠,转眼间消失在山谷。

屈青宁顿时急了,匆忙跟了去,方玲见状立刻跑去别院找正在修炼的方渊。

苏漓来到镇,一眼看到百味楼前围着满满当当的人,她不动声色地挤进去,看到被官兵压着跪在地的李嬷嬷,瞳孔暗了暗,并未立刻走出去。

“李大人有令,苏漓水性杨花,祸害良家男子,实乃大苏镇之耻!特叛其通奸罪,即刻缉拿归案!若有百姓知晓苏漓取出,可去官府报。李嬷嬷还在大苏镇,证明苏漓还在附近。苏漓,你一日不出现,李嬷嬷要承受一日鞭刑之苦,可要想清楚了!”

随着官府师爷一声高喝,围观的百姓立即发出一阵惊呼,却无人为苏漓鸣冤。

“居然是这个罪名,苏漓要是被抓到,可是要被浸猪笼的,不死也得残!”

“李嬷嬷跟错了主子,倒霉……”

“哈哈,苏漓这个jiàn rén,活该受次刑罚!”

“苏漓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在乎下人的命,恐怕早逃了,可怜李嬷嬷……”

屈青宁正在人群焦急地寻找苏漓的身影,听到官府通报,他心震怒,“苏漓,你可千万不要犯傻……”

“在那!”

终于,屈青宁看见苏漓的身影,在人群的最前面,他松了口气挤过去,却陡然看到苏漓一步踏出,拿下了斗笠。

糟了!

“你是在找我么。”苏漓神情淡漠,一头长发如同泼墨般,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把李嬷嬷放了,我跟你回去。”

师爷看到苏漓陡然一惊,旋即眼底掠过浓浓欲念。

“很好,苏漓。你能主动归案,说不定李大rén dà人有大量,免你死罪!”师爷大手一挥,“来人,把苏漓绑起来,即刻回府!”

苏漓看到官兵冲过来,顿时向后一退,高声道:“为何不将李嬷嬷放了,难不成堂堂官府也能言而无信。”

师爷得意的神情一僵,而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李嬷嬷放开。

这个小丫头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等回到府,看他怎么惩治她,说不定县令大人良心发现,他还能喝一口汤呢!

想到这里,师爷双眼不着痕迹地扫过苏漓敏感部位,眼底欲念更甚。

“小姐!”

李嬷嬷被放开,一下子冲到苏漓面前死死抓住袖子,两眼满是泪花,嘴唇抖动,“你不该来的!他们肯定都串通好了,你要是被抓过去,肯定没命了!你不能去!”

苏漓面无表情地甩开李嬷嬷,低声道:“去和他们汇合,我会没事。”

李嬷嬷被这么一提醒,陡然想起还有方渊那些人,“是啊,赶紧去找方少爷救小姐!”

她立刻冲入人群消失不见。看得周围百姓一阵鄙夷。

官兵冲去要把苏漓押解回府,苏漓皱眉冷叱:“放开,我自己会走!”

一阵无形威慑散开,那群官兵纷纷心一寒,竟真的停下动作。

师爷看到这一幕,顿时怒了,张口骂道:“苏漓,你还以为自己是苏家二小姐?既然你不愿被押着走……来人,珈!”

咔咔……

两个官兵立刻驾着两片木板过来,这两片木板何在一起,恰能卡住人的脖子和双手,再用锁链牵制,像是被人牵着走的狗。

师爷竟然要苏漓戴耻辱的木珈!

在人群的屈青宁和方渊看到这一幕,双眼猛地通红一片,再也忍不住,下一刻要冲出去大开杀戒!

蓦地!

镇子街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马蹄声在耳边迅速放大……

第76章 郡守谕令!

师爷正惊慌间,一卷金huáng sè的卷轴从天外飞来,无巧不巧地砸在了他的脸!

“哎哟!谁打我?”

师爷满脸怒火,一手抓住卷轴,忽地他眼睛一瞪,呆呆地看着手卷轴,两手止不住颤抖起来,像是握住了烫手山芋。

这是……清河郡守谕令!!

郡守掌管大函国一郡,乃是真正的封疆大吏,手握无数人生杀大权。李善宝与郡守之间,相当于星芒与皓月,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物。

他这种小师爷在郡守面前更是如同蝼蚁,可今天他竟然拿到了郡守的谕令!

师爷激动不已,把苏漓都忘在一边,抬头看去。

只见来人一行二十多人神情冰冷,双眸如电,精悍气息直冲云霄。

他们身下皆是可日行千里的宝马,锦衣金光耀耀端是不凡,由胸刺有清河郡郡府的统一金纹,表面他们皆是清河郡府直系精兵。

为首的,乃是披青色斗篷的女子,她脸色微微苍白,显然一路奔波并不好受。苏漓看到那女子,柳眉微挑,未开口说话。

青衣女子看了苏漓一眼,又看到她身边两个官兵拿着珈,顿时冷哼一声,双眸一竖,娇声喝道:“将所有官兵全部控制起来!”

话音未落,女子身后的精兵二话不说下马,三下五除二制住根本不敢反抗的师爷以及官兵。

“大人,都是误会啊!!”

师爷被两个精兵一左一右挟住胳膊,害怕地全身发抖。

“大人!”

正在正是,身穿官服的李善宝慌慌张张跑来,躬身行礼,“大人远道而来,下官消息不通,有失远迎,实在罪过!!”

“李大人,这些免了。”青衣女子见到李善宝,似笑非笑,“小女子并非朝堂之人,当不得大人行礼。此行前来只为代郡守颁布一道谕令罢了。”

李善宝闻言吓出一身冷汗,失声道:“郡守大人的谕令?!”

难不成他贪污多年的秘密暴露了?

青衣女子朝师爷那边的精兵点了点头,那挟住师爷的精兵立刻夺过师爷手的金灿灿的卷轴,展开,朗声道:

“听闻,大苏镇有一女名苏漓!才学无双,以十五岁稚龄。通晓《大函通字》真意,令得木杨府主自叹不如!”

“入学三日,又以渊博刺绣之识折服木杨镇高级绣师,本身亦是精通刺绣之技,实乃天纵之才!”

“本官心怀甚慰,亦不能坐视不理,让尔埋没于大苏镇!特此破例,破格聘请大苏镇苏家二女,苏漓,为清河女学荣誉讲师!望尔在清河女学再接再厉,不负天资!”

哗!!!

围观的老百姓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些天大苏镇风波不断,却没有哪次这次更加震慑人心,苏漓的名字竟然传到了清河郡郡守的耳,而且十五岁成了女学讲师,这是何等的荣耀!

一时间,所有视线都集落到李善宝和师爷两个人身,那些目光充斥着被欺骗的怒意,更多则是难以描述的古怪与幸灾乐祸。

师爷和李善宝表情逐渐扭曲,最终如同了定身术一般,在风石化。

一纸谕令,通篇数百字,竟然只提到一个人!而这个人,竟然是他们合谋欲要弄死的苏漓!

这下……真的要出大事了!

李善宝一个激灵,首先反应过来,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些丢人现眼的东西扔了!”

那两个拿着木珈的官兵脸色惨白,看到所有清河郡府精兵看过来,哪里经得住这般ci ji,俱都是两眼一翻,吓晕过去。

李善宝脸色很难看,他弓着身子,堆出一个哭还难看的笑容,“大人,这些都是误会啊,都是苏家和杨家,我也……”

“李大人!”青衣女子直接打断李善宝的话,嫣然笑道:“你有什么事,还是去清河郡说吧。我可不是官府的人,这一点我早说明了不是么。”

李善宝面色无苦涩,原来青衣女子所说的“不在朝廷”,竟是要他自己去清河郡认罪么。

清河女学,那可是清河郡第一学府,其性质是堪官府般的官方存在,得罪这样一个学府的讲师,若是真有其事,他还能据理力争,可他和杨家苏家的人都知道,一切事情都是他们编撰的,根本经不起查!

李善宝想到这儿,禁不住两腿发抖,一股窒息感自心底升起,苏漓明明站在离他不远处,可他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今天他差点要把苏漓送去浸猪笼,这般生死大仇……求情怎么可能有用。

处理完事,青衣女子走到苏漓面前,目光冷厉,声音压得极低:“这是我爹用一生名誉给你换来的机会,若是你让他失望,我不会放过你!”

苏漓闻言眸光一闪,想通了前因后果。

原来那位老先生是木杨女学的府主,怪不得对她如此维护,而这位宁讲师亦是那位府主的女儿,虽然她不知道宁云志在郡守面前保证了什么,但代价决计不可能小。

只是有一点她很疑惑,那位老先生为何要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光是单凭她是木杨女学的学生,似乎说不过去。

恐怕这个疑惑,要等到祁闲卿回来才能解开了。

想到此处,苏漓轻轻点头。

青衣女子眼神依旧不喜,但这是爹的要求,她也只能照办。

这一幕,落到李善宝和师爷眼,却成了两人亲密的表现。李善宝后悔不迭,心狂骂,杨家那群孙子,还说苏漓好欺负。这个青衣女子又是什么来路,连清河郡府都能请的动,还说没有后台?!!

“传令下去!三日内彻查有关苏漓之事,三日后启程回返清河郡,将线索制成卷宗交给郡守大人!”

随着青衣女子一声轻喝,众精兵轰然应诺!

李善宝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完了!

苏宅锦苑,苏漓和李嬷嬷重归旧宅,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则是满脸复杂。

李嬷嬷自问这一生也随老小姐经历了风风雨雨,但却远不如这些天来得ci ji,小姐和苏家杨家的交锋,几乎是一天一个变化。

一想到她最后差点连累小姐,让小姐蒙受牢狱之灾,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难受的很。这股愧疚感无法消失,只能靠她日后更加细心地照顾小姐来报答了。

“老小姐,您在天之灵保佑,奴婢又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的主人。虽然她很多秘密,甚至有时候让我害怕,但她对我却是极好的,老小姐,您放心吧……”

厨房内,李嬷嬷从怀里拿出半块玉佩,闭眼睛默默祈福。

苏漓站在空荡荡的书房内,双眼微眯,默然不语。

宁青打量一遍,眉间微皱。这里装饰布置华贵非常,却艳俗得令人难以入眼,若是说这是苏漓的品味,那等到了清河郡,怕是要让父亲也跟她一起被人笑话了。

“你以前住在这里?”

她忍不住问道,苏漓点了点头,“这里被我娘改过装饰,已是面目全非了。”

宁青面容微缓,她对苏家现状有所耳闻,苏漓生在这样的家族还能如此出色,倒也是本事。若是按她的性子,怕是早断绝关系离家出走。

“这三天你处理一下家事,三天后随我一起去清河郡,我爹还在那里等你。”

听到宁青的交代,苏漓点头道:“宁讲师,我能不能再带一个人去清河女学?”

宁青眉头一皱,顿时觉得苏漓有些得寸进尺,不知好歹。不过她还是压下性子,问道:“你想带谁?如果是李嬷嬷,那完全没问题,毕竟她是照顾你的嬷嬷。可若是想带人去清河女学读,那可不行!你知不知你现在处境依然不安全?”

苏漓摇了摇头,道:“是梅若涵。她也被退学了,不过我想以她的才学,以正常程序考入清河女学没有问题,我们能带她一起走么?”

“原来是她。”

宁青恍然,脸色微微发烫,她还以为苏漓想要徇私,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梅若涵那个孩子的确不错,这次被杨家波及,苏漓想要带她去情有可原。

“既然不是走后门,我们带她同去完全没问题,我这派人去通知梅家。”

宁青点头说完,便带人直接离开,看也没看站在旁边跟奴才一样的苏焕礼。

等到宁青出了锦苑大门,苏焕礼缩回脑袋,这才直起身,苦着脸去,声音都在发颤:“漓儿啊,我也没想到那杨家如此狠辣,那些事都是你奶奶瞒着我干的,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你爹啊!”

本来苏焕礼还躺在床舒服得很,镇发生的事情传到他耳后,吓得他立马从床跳起来,血也不吐了,头也不疼。一路狂奔到锦苑把苏子佩和朱艳赶出去,然后迅速收拾干净表明态度。

他是真的怕了,虽然平日里苏漓孝顺的很,可这次苏漓差点要死了,虽然他没有直接参与,可他也没有阻止,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苏崔氏将苏漓逼入绝路。

苏漓平静地坐在书桌前,摆弄着毛笔,只言不发。

苏焕礼顿时更慌了,“漓儿,你原谅你爹吧!你爹也是迫不得己,你奶奶做事我也拦不住啊!爹给你跪下还不行吗?!”

苏焕礼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

苏漓轻叹一声,起身扶起苏焕礼,温声道:“爹爹,孩儿怎么会怪你。甚至连奶奶和娘他们,我也不会让她们去受牢狱之灾。只是孩儿不明白,为什么孩儿什么都没做,奶奶和娘他们要那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苏漓说着说着,低声缀泣起来。苏焕礼连忙安慰,心却是大喜,没想到苏漓还挂着亲情,这好办了!官府难断家事,只要苏漓不追究,不仅是他,恐怕连娘也不会有事。

第77章 苏讲师?

恐慌过去,苏焕礼看向苏漓的目光又不同。 那是充满欣慰和骄傲的眼神,没想到苏漓这么快能成为他大哥还要出色的人。

当然,若是让苏焕礼知道他这段时间被苏漓生生讹去苏家整整六十万两白银加两块地皮,那目光恐怕早想杀人了。

“漓儿,去了清河女学一定要好好发挥,不要给我苏家丢人!”

“是,爹爹!”

锦苑的画面变得无和谐,仿佛父女间再也没有任何隔阂。

随着消息传开,整个镇子都得到苏漓成为清河女学讲师的消息,李善宝暂时被收押,宁青将郡守谕令贴在了告示栏,每天都会有无数人前来观看,甚至附近镇子的人都来了!

那可是整个清河郡地位最高的人,那般存在写的谕令,自然要亲眼看看才算过瘾!

借着这一道谕令,苏漓的名声彻底传开,梅家在临近傍晚也得到了消息。

“小姐!小姐!大好事呀!”

果儿从门外一蹦一跳地进来,满脸都是欢喜。

梅若涵皱了皱眉,问道:“和阿漓有关么?”

对她来说,和苏漓无关的好事,都不算好事。杨家来势汹汹,连他们家的生意也受到影响,想要逼迫她认错,她死咬着不松口,家里已经有很多人心生不满。

也不知道苏漓现在过得怎么样,他们苏家可不会庇护她……

“小姐,是苏漓小姐的消息!”

果儿激动地说道,梅若涵脸色立刻一亮,“什么好消息,果儿你快说!”

果儿正要说出口,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道甜腻腻的嗓音。

“涵涵,好消息啊!”

一个妆容华丽的富态女子从门外走进来,一脸慈祥地说道:“你那个叫苏漓的朋友,竟然被清河女学招进去当学生,真是走了天大的运啊!”

“四姨娘。”

梅若涵起身行礼,眼眸却闪过一丝厌恶,她可是记得几天前四姨母说自己识人不明,鼠目寸光,是梅家的罪人来的,改口倒是挺快。

“夫人,您说的不对!”果儿这是却站出来,愤愤道:“奴婢明明听人说,苏漓小姐却清河女学是当讲师的,怎么成了学生?”

富态女子闻言脸色立刻拉了下来,“下人插什么嘴!涵涵,你快看看,都把自己丫鬟宠成什么样儿了,说不定哪天她都要爬到我头去,你也不管管。”

梅若涵嘴角微微一抿,语调渐冷,“小涵的丫鬟自有我来管,不必姨娘多说。”

四夫人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如常,哼声道:“罢了罢了,你爹随你,我也懒得管。倒是那流言一听是夸张之极。那苏漓才十几岁,怎么可能去学府当讲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说到这里,四夫人露出一副心疼的模样,“她倒是飞黄腾达去了,可你怎么办,木杨女学的禁令一直没撤,你一天不道歉,我们梅家要跟着你一起受苦,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没有错,为何要道歉?”梅若涵有些生气地说道:“连爹爹都支持我,四姨娘你如此勤劳地来我这儿,难不成收了杨家什么好处?”

四夫人脸色立刻变了,“怎么可能?涵涵,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姨娘可是尽心尽力为家里着想,怎么可能向着外人。”

却在这时,老管家从院子里走来,一脸喜色地急急说道:“小姐小姐,快随我去之前院,清河郡府的人来了!”

梅若涵美眸微微瞪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浮现一抹高兴,二话不说出了屋子。

“清河郡府的人怎么回来这儿?难不成果儿说的是真的?不可能,我也要过去看看!”

四夫人呆了呆,立即跟了去。

此刻前院,梅家家主正一脸笑容地看着突然到来的几位青年,他见多识广,更加清楚眼前几人的身份,绝对是平时在郡守身边走动的亲信,地位何等尊崇,此刻却忽然来到他家……

他也是刚刚得到大苏镇的消息,却还未来得及看,这些人来了。他也开口问了何事,这群人却丝毫不鸟他,面无表情地说要见他的女儿,梅若涵。

他隐隐猜到了什么,心头狂喜,生怕表现出来后又会失望。

正在这时,梅若涵从外面走了进来,“爹爹,我来了。”

梅家主连忙站起身拉过梅若涵的手,连连吩咐:“涵儿,快来见过这几位清河郡府的官爷!”

为首的青年却也站起身,露出笑容道:“梅家小姐不必多礼,我们此行前来只是替苏讲师报信的。”

苏……苏讲师?

梅若涵楞了一下,旋即喜悦在瞳孔迅速放大,忍不住兴奋道:“苏漓她真的成了清河女学讲师吗?!”

青年笑着微微点头:“清河女学的讲师每年都有引荐入学的名额,苏讲师知道后立刻引荐了梅小姐,这几日请梅小姐做好准备,三日后随我等一同前去清河女学,若是有什么不方便,尽管和我说。”

梅若涵一下子呆住了,过了片刻,她眼睛蒙一层水雾,一头蒙在梅家主的腰间,呜呜地哭了起来。

梅家主轻轻一叹,笑得很欣慰,这丫头最近也受到不少压力啊。

青年见状笑意更甚,这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倒是那位苏漓小姐……他一想起那少女听到喜讯始终不曾改变的表情,心头忍不住微微一凉。

之后,青年留下两人作为护送梅若涵的护卫,便离开了梅家。四夫人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傻傻地立在原地,心翻江倒海。

谣言竟然是真的,那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不仅成了清河女学的讲师,还把梅若涵也要带进去,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她的凝儿!

一想起木杨女学跟她的约定,四夫人面色灰暗。这下……怎么也不可能把凝儿送进去读书了。

接下来三天,苏漓呆在苏宅没有去任何地方,百草堂的身份不能暴露,否则牵扯出祁闲卿不知会有什么麻烦,山谷别院更加不能暴露,否则她暗所作所为将不再是秘密。

好在,清河郡已经有地方落脚,屈青宁和方渊他们很快会封存山谷,带所有去清河郡找她。

第四日清晨,一辆大型马车停在大苏镇前,不少百姓走起早过来给苏漓送别,他们满心愧疚,但也不知道该如何道歉,更没有资格道歉,只能为苏漓饯别。

梅若涵下了马车,阔别数日再一次看到苏漓,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一般,她看到苏漓笑,立刻哭了,果儿也在一边直掉眼泪。

苏漓只是摸了摸梅若涵的小脑袋,笑容温婉,那一瞬仿若百花盛开,看得清河郡精兵们都心生摇曳,额生冷汗。

他们一直都想着苏漓的才学,却都没发现苏漓原来容貌也是美若天仙,颇有颠倒众生之相。

“走吧。”

宁青看过一眼大苏镇的百姓,轻轻一夹马腹,一时间马蹄声大作。

马车启程,突然老百姓传来一声高呼:

“苏漓小姐,一路顺风!”

“苏漓小姐,对不起!”

“我们……不会再相信谣言了!”

“苏漓小姐,保重!”

“……”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大,最后越来越小。梅若涵听得眼眶湿润,紧紧抓住胸口,心澎湃不已,仿佛有灼热岩浆流过。

苏漓眼眸微眯,目光不曾有丝毫动摇,她轻轻掀开窗帘看过外界不断流逝的风景。

计划的第一步,终于可以开始了!

……

宁青照顾到苏漓和梅若涵都是普通人,这一路走得很慢,直到第二天午才到达清河城门。守城的官兵看到清河郡府的标志,二话不说立刻放行。

梅若涵趴在窗前,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忍不住一脸兴奋地说道:“阿漓,清河郡好大,好热闹啊!你看那那栋酒楼建的好高,足足有五层耶!”

苏漓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看过一眼那五层楼的金色牌匾,天涯馆!

梅若涵一路叽叽喳喳不断,直听得跟随在马车旁边的青年心发笑,这个叫做梅若涵的小丫头,还真是可爱的很呢。

马车一路穿过清河城,停在了城西的清河学府大门前。作为整个清河郡最重要的教育机构,清河学府足足占了西城一般大小,另一半亦是以清河学府为心建立的卫星城,里面住的大多都是学生,抑或是即将入学,即将进行初试的学生。

苏漓看过一眼那些错落的酒肆客栈,心闪过一个念头。十个月前,大哥苏清潭应该也住在这些客栈的一间,等待初试开始。

马车停下后,护送的精兵们离开,只剩下宁青和苏漓四人,李嬷嬷和果儿各自抱着行礼,望着那足够数丈高的巨大金字“清河学府”,心无限感叹。

“没想到我果儿,居然有一天能进入这种地方,多亏了苏漓小姐。”果儿一脸陶醉,随即看向她身边的李嬷嬷,这一看却是古怪。

这个老嬷嬷的表情有点怪啊,似乎在回忆什么,难不成她以前还来过这里?

李嬷嬷热泪盈眶,心的悸动几乎止不住从心房跳出来。

“老小姐,没想到我今生今世还能来一次这里。老小姐,我对不起你,我把小小姐弄丢了……”

宁青领着苏漓等人轻车熟路地来到大门边的侧门,那守门的护卫看到宁青,立刻低下头行礼道:“宁讲师。”

苏漓闻言目流过一丝诧然。

“是不是觉得怪。”宁青头也不回地道:“我原本是这里的讲师,只是因为我爹,我才会去木杨女学。此事我倒要感谢你,否则我爹还不知要在那木杨镇呆多久。”

苏漓眸光闪动,试探着问道:“宁先生在这里……又是何身份?”

宁青闻言微微一笑,道:“以后你知道了,走吧,我先带若涵去把入学考试的流程过了。”

梅若涵闻言心头一惊,红润的小脸浮现一丝紧张,但一想起这些天来做的功课,她眼底又浮现出自信。

入学处的黄脸管事看到宁青过来,顿时笑道:“宁讲师,好久不见。你一回来带了两个好苗子么?这可有点不合规矩啊,规矩是死的,算是您一年也只能推荐一个。”

宁青闻言指了指苏漓,说道:“你误会了,是这位苏讲师要推荐苗子,她还不熟悉流程,我只是过来帮忙。”

第78章 考核

黄脸管事看到苏漓稚嫩的面容,惊得差点噎过气,过了片刻才缓过来,瞪着眼珠子,不敢置信道:“她,讲师?!

宁青立刻眼神示意苏漓,苏漓依言拿出一块崭新的玉质令牌,书“苏漓”二字,下有清河女学的独特刻蚀,做不得假。

“原来你是苏漓,那个郡守点名的!”

黄脸管事一脸恍然大悟,旋即又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这事情早在学府内传开了,苏漓是学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讲师,很多人都不服呢。

不过,这些矛盾也不是他小小一个管事所能左右,她拿过苏漓的令牌,很快给梅若涵办好了入学考核手续。

梅若涵和果儿留在了这里,宁青穿过教学区域,带着苏漓来到一间临时的庭院安顿下来。

坐定后,宁青终于说到:“你的讲师身份,是郡守大人亲自给的。自然是板钉钉,所以你推荐梅若涵没问题,但你要教什么课程……很有问题。”

“所以,这是我住在临时别院的原因?”苏漓指了指门房的字眼。

宁青暗道一声此女好生心细,而后点头道:“明日一早,针对你的考核也会开始,到时候可别给我爹丢脸,你至少要表现出在一个方面极为出色,我听说你在刺绣的造诣不错,不如在明日表现出来。”

苏漓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接下来,我要跟你说说学府的规矩。其实作为讲师,规矩很少,但……”宁青指向极远处的高墙,“那里,绝对不能去!”

苏漓顺着指向看去,忍不住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是武场!!”宁青柳眉一挑,“清河女学可不是木杨学府那种小地方,它占了足足半个西城,你以为只教诗词歌赋、品德女工么?具体的你在这本册子看吧,本来应该是有专人给你送来,我顺便交给你吧。”

苏漓接过一本厚厚的册子,点头谢过。她人生地不熟,正需要搞清楚清河学府的分布。宁青粗略交代完,又给苏漓留下不少针线练手,这才离去,算是仁至义尽。

李嬷嬷忙里忙外,又是收拾床铺,虽然只在这里住一夜,她也要让小姐尽量舒服。

苏漓翻开册子,静静观看。

清河学府的确不愧是清河郡第一学府,里边分社女学、男学两大学院,而后又细分为武两个学种,学在朝为官,考验的是脑子。学武的首重根骨,练武天赋。当然也要学习化,若是能武双全,则会受到学院的重点培养,进入特一院。

从武学院出来的学生,一般会进入朝廷各个暴力机构,或是进入军,也有不出色者被家族雇佣,成为教头或是护卫长。

对于寒门子弟来说,眼下大战不存,小规模战争不断,进入军晋升的速度更快,若是能在兵法策略表现出足够潜力,甚至有可能连升sān ji,迅速爬高地位。

青宁之所以不让苏漓去武场,是因为武场经常有人练习拳脚,在武女学的学生虽是女子,有的却男的还可怕,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伤到,可是要命的。

大致了解完分布后,苏漓吃过午膳,又对女学各个课程种类有所了解。

宁云志遂了她的心愿,让她成为讲师,进入这里阅览珍本书籍,她当然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在教书。

女学课程很多,木杨女学只有学、刺绣和女德。而清河女学则是分为学、书法、刺绣、品德、琴、棋、书、画、礼、医、厨等课程。

清河女学深知学而不精的道理,因此每年新入学的学生,只能选择一门进行学习,学习到一定程度后才能进行考核,合格后可选择下一门。

这样的方法,倒是跟前世相公教她的时候差不多。

琴棋书画礼肯定不行,虽然前世相公教了她很多,后来行走江湖也曾有不少收获,但她的底蕴还是太浅。再者说,她也不想把相公教给他的东西交出去。

学,容易讲得口干舌燥,不行!

书法,笔迹暴露太多容易出问题,不行!

品德,同学,不行!

厨艺,跟她即将开始的计划相违背,不行!

苏漓连连摇头,最终将目光落到最后一个名字,她不由心苦笑,没想到选到最后,还是落到了这个面。

第二日清晨,便有小厮来到临时庭院前等候,苏漓跟着来到一间宽敞的教习室内,甫一入门,引起数十道视线的打量。

与此同时,室内的谈论的声音也完全消失,一片寂静。

苏漓目光扫过屋内,只见方圆足有百平米的室内央空出一个大大的圆形平台,而在平台周围的席则是坐满了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龄俱是二十五开外,身穿不同颜色清河学府讲师服装。

苏漓粗略一数,足有五十多人。

宁青坐在其,亦是暗暗咋舌,整个清河女学的讲师只有七十多位,如今一下子来了大半!要知道她当年进入这里,过来看的人不过二十出头。

苏漓的年纪,实在太吸引人了。

此刻坐在席位最间的白发老妇人,看到苏漓一脸沉着地走到场间,神态安然。不禁微微点头,光是这份不怯场的气度,足以令同龄人羞愧,要知道她当年只有十五岁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只会死读书,不通人情世故的小丫头呢。

“小女苏漓,见过诸位清河女学讲师!”

苏漓的声音清越,响彻全场。不少人目露惊叹,也有更多人仍然怀疑,面无表情。

“苏漓,老身乃是清河女学院长,若苠,今日是我为你主持分科测试。你可有心仪课程?若是自行提出,我们也能省去一道程序。”

若苠声音和蔼,她从青宁那边得到不少消息,这苏漓学和刺绣的造诣都不错,只是不知能否达到教书育人的水平。

苏漓轻轻颔首,“我选择刺绣。”

听到这句话,宁青悬着的心顿时落下来,这丫头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没有选择学。院长的学造诣深不可测,若是让考验学,可难了。

但也不是说,考验刺绣简单了。在座讲师,至少有三个是顶尖绣师,他们的刺绣作品能放在拍卖行卖出天价。

若苠听到苏漓所言,心微微失望,但很快收拾心情,扬声道:“凤清如可在,由你来给苏漓出题吧。”

凤清如?!

苏漓瞳孔一缩,转头看去。只见席间一个身穿火红色长裙的年轻女子站起身,她面容清丽,一双丹凤眼却为她平添十分妩媚。

此刻,凤清如看向苏漓的眸间,隐隐带着几分同为天才绣师的不服,高声说道:“苏漓,你既然能站在这里,又要求考验绣技,那必然身为顶级绣师!每一个顶级绣师都有自身擅长的高级针法,不如你展示一番你的高级针法吧!”

此话一出,不少绣师目露惊讶,忍不住窃窃私语。

刺绣讲师的考核难度,远没有凤清如说的那么夸张,高级针法难度太高,也不是每一个顶级绣师都会的。更多的高级绣师都是熬资历、熬熟练度,硬生生将手法训练纯熟成为顶级绣师。

而如凤清如这般年纪轻轻成为顶级绣师,靠得自然是高级针法。

不过,看苏漓的年纪,实在太小。算会高级针法,那必然也达不到考核的标准,若是让她演示出来,十有**无法过关。

苏漓闻言也是苦笑,面对一世亲手教她针法的师父,今生却在此相遇,莫名其妙成了争锋的对手。重生之后的缘分,还真是让她一言难尽。

“清如,你不要胡闹。”若苠闻言忍不住板着脸训斥,话还没说完,她便听到苏漓的声音响起,“凤讲师的考验,小女子接受了!”

此话一出,包括青宁在内的所有讲师尽皆愕然,青宁面孔甚至浮现出一丝焦急。她记得在木杨女学,苏漓展示的是基础针法达到顶级绣师的标准,怎么如此受不得激将,直接答应了呢?!

亏她爹还夸苏漓遇事沉稳不冲动,真是气死她了!

“你接受了?”

若苠也有些不喜,认为苏漓性子太过高傲,这次正好给她吃吃苦头,“既然如此,那安排一下,绣板吧!”

若苠话应刚落,立刻有两个小厮来,将绣板放在苏漓面前,同时递针线盒。

苏漓穿针引线,神情专注。耳边仿佛又响起前世,凤清如那温婉款款的叮咛,她的串花针技巧,是凤清如一点点传授给她的。

那时的凤清如三十多岁,已是清河郡第一绣师。

如今,她却要将凤清如前世臻至化境的绣针技巧,在二十出头的凤清如前,展示出来。

心里想着,苏漓目光清明,刺下第一针,第二针……她的针法越来越快,她很清楚自己想要刺出什么。

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唯恐影响到的苏漓刺绣。在场绣师看到苏漓针法迅速,不禁微微摇头,高级针法可不是基础针法,每一针都需要自己斟酌,若是一针绣错根本无法弥补,这也是高级针法的最突出的难点。苏漓的第一个表现,犯了大忌啊。

凤清如心冷哼一声,果然是还是小丫头,性子急躁得很。高级针法哪能这么绣,本来以为学院来了一个对手,没想到是个草包。

“嗯?”

忽然,凤清如瞳孔微缩,露出震惊之色,她看到苏漓手腕抖了抖,那个韵律……

“手抖了,完了。”

不少没看出名堂的高级绣师心可惜,他们还没见过有哪个函绣高阶阵法需要抖手腕的,这肯定是失误了,高级阵法一失误,还能继续么。

“好了,停下来吧,还绣什么?!”

人群,有一个年女子不耐烦叫道。声音极为刺耳。

苏漓突然被打扰,手指剧烈颤了颤,一下子刺在指尖,一滴殷红冒出来。她却松了口气,好在没有下针,刚才被那一声打扰,她的针偏了,若是真刺下去,一针错满盘输。

年女子看到苏漓刺到手指,心里发笑,这丫头真是不禁吓,她正要再仗着身份,训斥两句,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炸雷般的暴喝。

“吴淑芹,你干什么?!”

吴淑芹愕然转头,瞬间迎凤清如一双通红凤目,看到凤清如满脸狂怒,好似要将她撕成碎片的表情,吴淑芹彻底傻了。

第79章 当之无愧!

“我…我……我能干什么?!”

吴淑芹终于从惊吓反应过来,毫不示弱地怒瞪回去,“凤清如,别以为你是天才绣师,可以对我大吼大叫,苏漓绣的一团垃圾,也要让我们这些人一起等下去?!你凭什么凶我?”

连吴淑芹都这么说苏漓,那些还没到顶级绣师的高级讲师也不由纷纷点头,纷纷附和道:

“吴讲师说的不错,苏漓既然绣错了,停下吧。 ”

“我也早想叫停了。”

“……”

场面顿时有乱起来的趋势,若苠见势不妙,轻哼一声,盖过喧闹,缓缓道:“都给老身安静!尔等这般成何体统?吴淑芹,今日是老身主持测试,我都没出声,你喊什么?难不成你看老身的位置,也想来坐坐?”

若苠声音很慢很平和,却平白生出无穷压力,压得吴淑芹立刻浑身冒冷汗,一个激灵低头道:“院长,我…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有点太急了!我也是为大家着想,既然苏漓过不了测试,又何必继续浪费时间?”

见吴淑芹依旧理直气壮,凤清如顿时气笑了,她一手指着苏漓所在,冷声哼道“吴淑芹,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要是这叫做垃圾,那你绣出来的东西是一团狗屎!”

“清如!”

若苠轻喝一声,目光略显严厉,“你身为人师,岂能连那般污浊字眼也说得出口?回去抄礼记三百遍,三天内交给我。”

凤清如被若苠一声责备,怒气顿消,冷静下来说道:“清如遵命。只是……苏漓的绣技实则我还要高,她绣的东西在场所有绣师都没资格评判,能否请您将苏漓的作品带去龚老师瞧一瞧。”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之前凤清如不还在挑衅苏漓么,怎么现在变了性子反而帮苏漓说话?

“凤清如,你在说什么胡话?!”

吴淑芹像是被踩了尾巴地猫一样跳起来,脸色难看,“苏漓明明都已经失误,不配为刺绣讲师,你让院长那种东西送给龚老师,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早看凤清如不顺眼了,这丫头自命清高,平日里看不起她们这些普通针法出身的绣师,现在竟然又在此公然针对她!

连她绣的东西都没资格送给龚老师点拨,要真让若苠将苏漓的作品送去了, 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呵呵,有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妒贤嫉能的能耐都是一流呢。”

凤清如讥讽一声,快步走下席位,来到苏漓身边。她看着苏漓抱着右手,指尖那一点殷红已经干涸,目不禁浮现一丝歉然,要不是她一开始看不起苏漓,苏漓也不至于被吴淑芹他们误会。

只是在场的人太多,凤清如憋了半天,也没能将那三个字说出口。

苏漓见状微微一笑,动手拆开绣板,截断针线取下针,而后将只绣了一小半的绣品轻轻递给凤清如。

看着苏漓平和的笑容甚至还有一丝友好,凤清如心惭愧,小心翼翼地拿好绣品,走到席首放在了若苠面前。

若苠虽然在刺绣的水平一般,但常年在好友熏陶下,目力同样厉害。一眼看出苏漓绣法的不凡。

“这是……串花针?”

若苠目光一亮,脸露出欣喜之色。她看不出太多名堂,但光是看每一针收针干净利落,整个图案平整宛若一体栩栩如生,再加之前苏漓表现出来的速度,她便已知道苏漓在高级针法的水平,恐怕要凤清如还要高一筹。

光凭这一点本事,顶级绣师,苏漓当之无愧!

“好!”

若苠忍不住激动地站起来,感叹道:“没想到宁青给我们学院捡了一个宝回来,苏漓你可愿为刺绣讲师?”

苏漓连忙站起身,点头道:“苏漓自然愿意。”

吴淑芹看到这个结果,早已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以若苠的性情,绝对不可能以公徇私,也是说……那张刺绣真的不是垃圾,是她的眼力太差!

周围的刺绣讲师心里痒痒,忍不住离开席位围过去观看,很快将若苠里三圈外三圈包了个水泄不通。

而后,一阵又一阵惊叹声响起。

“啊!这针法……我看不太明白,很厉害!”

“这收脚怎么能做成这种角度,真是太神了!”

“可惜只有小半副图,这是一条河吧?竟然给我一种波光粼粼的感觉!”

“要不是吴淑芹叫停,我们能看到全貌了,可惜……”

“是啊……”

不少人忍不住捶胸顿足,他们有不少人刚才还跟着吴淑芹讨伐苏漓,这会儿又纷纷倒戈,加入责怪吴淑芹的队伍。

吴淑芹脸色铁青地僵立原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很想去看看,但双脚却仿佛钉在了地,怎么也迈不开。

“好了,少说闲话。”

毕竟同为讲师,若苠也不想让吴淑芹太难堪,她收起苏漓的绣品,站起身笑道:“苏漓,恐怕还要委屈你住在临时别院一天,等龚副院长评判结果出来后,我才好安排你的讲师等级。”

说到这,若苠招呼众人散去,自己也拄着拐杖从侧门离开。

苏漓目送若苠离开后,转身走,却没发屋安静地有些过分。凤清如看着苏漓激将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突然一咬牙,跨步追了去。

两人离开后,过了良久,屋内的讨论才如同惊雷一般炸开!

“天呐!方才院长说什么,我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女学院已经数十年没有人一进来是二等讲师了……”

“那岂不是说,苏漓不仅仅是学院年纪最小的讲师,还是年纪最小的二等讲师。”

“嘶……”

听着这些讨论,吴淑芹越发无地自容,快步离开,身影颇为狼狈,引得不少人暗发笑。

“苏漓,等等我!”

石板小路间,苏漓背后传来一声叫喊,她停下回头,顿时看到凤清如追了来,心头不由微微一荡。

“苏漓,你走的真快。”

凤清如跑过来走近,看着苏漓一脸平静的表情,顿时有些尴尬,两只手不知道往哪儿放,过了半天才扭扭捏捏地小声道:

“刚才的事情,真是对不起啊。”

看着凤清如的年轻面容,苏漓浅笑摇头道:“凤讲师何错之有,方才苏漓还要谢过讲师维护之情。”

“不不不。”凤清如连忙摆手,脸庞微红:“刚才我也有错,错了是错了,没什么好掩盖的。”

苏漓心无奈,“好吧,那我接受你的道歉,你找我还有事情么?”

凤清如笑容一僵,她眼珠子转了转,看肯左右没人,一手拉住苏漓的手,“你这是准备回去吧?我们边走边说好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女学的讲师也是分等级的!”

苏漓点头,“院长方才的说辞我也注意到了,其他人很惊讶的样子,难不成里面还有什么玄虚?”

“原来你看到了呀。”

凤清如笑得灿烂,这个年纪的她活泼开朗,跟前世的稳重几乎判若两人。

“学院讲究因材施教,学生的水平不一样,分配的讲师自然也不一样。一般刚进学院的讲师水平有限,都是三等讲师。等到教学水平有所提升再次考核后,才会升为二等。而苏漓你,很有可能直接成为二等讲师!”

苏漓眉头微挑,“那成为二等讲师,又会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着呢!”

凤清如见她挑起苏漓的兴趣,立刻抓住机会说道:“像我们这样的年轻讲师,除了传授技艺外,自身发展也很重要。学院当然也不会忽视这一点,所以等级越高,时间越多,给我们安排的课程也越少。而且,每讲一堂课都能有不少提成,自身能动用的讲师份额也高,平时想研究不必担心钱财不足。”

苏漓听得连连点头,这般规定十分符合学院理念,当然更重要的是,十分合她胃口。毕竟她来女学教书只是顺便,自然希望有更多的时间翻阅女学的珍贵典籍。

接着凤清如跟着苏漓一路闲聊,很快到了临时别院门口。

“我到了,多谢凤讲师一路相送。”苏漓指了指门牌,回过头似笑非笑地说道。

凤清如脸色微微一呆,这条路什么时候如此短了,她都还没想好怎么说呢。

“苏漓,我……”

凤清如欲言又止,急得冒汗,最后鼓起勇气,话到嘴边却变了,“苏漓,其实我也是学串花针的,好巧啊。”

说出这句话,凤清如都要哭了。

苏漓却差点笑出声,她前世怎么没发现,凤清如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那还真的挺巧的。”

苏漓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多亏你今日维护我,作为回报,我们以后互相交换课的绣板,多多交流刺绣如何?”

“真的吗?”

凤清如高兴地差点跳起来,她本来想让苏漓教她方才在测试展示的独特技法,只不过这话未免有些太不要脸,她一直没说出口。

不过能拿到苏漓的绣板,以她的能力也能有所领悟,她很清楚自己的绣板对苏漓根本没什么用,苏漓嘴说是交流,其实是教她。

“当然可以。”

苏漓微笑颔首,看着凤清如笑得开心,也从心底感到安宁。

我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作为回报,这一世我会让你提前掌握哪些技巧,让你在刺绣的路,走的更远一些……

第80章 流派之势

却说此刻,若苠拄着拐杖,慢悠悠地穿过一片桃花林,停在了一栋装饰古朴的大庭院前。

“奶奶,您又来找奶奶聊天了么?”

一道身着白色绣衣的少女从闻声快步走出来,看到若苠,一双纯净如泓的眸子立刻露出惊喜,小跑过来乖巧地搀扶。

若苠看向少女的目光充满慈爱,不由微微点头道:“敏儿,你奶奶最近身体如何了?”

“拖您老人家的福,奶奶身体不错。只是年老眼花,不再适合动手了。”

若苠不由露出放心之色,“不能动手不要紧,她有你这么一个孙女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奶奶,你太过奖了,敏儿还差得远呢。”

龚敏嘴如此说道,眼睛却欢喜地发亮,显然受到若苠的夸奖极为开心。

“若苠,怎么有空跑我这儿来了?”

书房内传出一声老妪低沉的嗓音,龚敏连忙吐了吐舌头,将若苠扶进去,给两个老人家沏好茶后退了出来。

坐在书房内的老妪头发已然全白,脸布满老人斑,显然年纪若苠要大一些。此刻她手里拿着书卷离得眼睛老远,不知在看些什么。

若苠坐下来看着老妪,忍不住叹了口气,和声笑道:“龚湘君,你年纪这么大了,不知道歇一歇吗?”

龚湘君放下书卷,鼻间哼道:“你还不是占着院长的位置死不肯下来,还有资格说我?行了行了,每次过来都这么说,我不你大五岁罢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只要你给我找个人代替我,我不去课了。”

“我倒真有这么一个理想人选。”

若苠颇有深意地一笑,将小半块刺绣放在桌,龚湘军远远一看,又收回目光,放在了书卷,“你说清如那丫头啊,她的串花针的确不错,再过个一两年能升到一等。不过现在还早呢,你拿着她的绣品过来干嘛?”

若苠一听顿时笑出声,摇头道:“这可不是凤清如绣的,你再仔细看看。”

嗯?

龚湘君闻言果然怔了怔,随后拿起那块绣品,手指轻轻抚过,脸立刻露出几分诧色。她的手一直都保养地极好,起年纪看去要年轻十岁,虽然眼神不好了,但用手一摸基本也能弄清虚实。

可这次……她却拿不到注意了。

“怪了,怪……”

龚湘君念叨两句,打开左手边的抽屉,拿出一副琉璃镜片放在眼前,凑到绣品仔细观察起来。

若苠的神情亦是多了几分认真,她方才那句原本只是开玩笑,没想到龚湘君连琉璃片也拿了出来,这可是严郡守请手艺最好的工匠帮她打造出来的专用镜片,靠着这个,龚湘君才能以七十五岁高龄,依旧在绣坊活跃。

可以说,琉璃镜片是龚湘君的看家宝贝,轻易不示于人前。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茶都冷了。龚敏进来重新斟茶,看到两个老人对着小版块绣品发呆,心顿时好,不过她很是自觉地没有打扰,补好茶水重新退了出去。

等到第二盏茶变得冰凉,龚湘君终于抬起头来,神情郑重道:“这种串花针的这种针脚我从来没见过,有自成一派的趋势!若她能成功,说不定能成为一个流派的鼻祖!若苠,你从哪儿弄来的这块绣布,难不成是你说的要接替我的是它的主人?那的确有资格……”

若苠张了张嘴,心惊讶地无以复加,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成了真。她现在真不该说什么好。

“究竟是哪位大师被你挖了过来?是月织郡的孟丽桐?还是四其郡的吕雅轩?你倒是说啊,快带我去看看!”

见若苠不说话,龚湘君顿时急了。若苠回过神连忙安抚她,“你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人在那又不会跑了,她现在在学院内。这幅绣品也是刚刚绣出来的。”

“怎么不绣完整了。”

龚湘君闻言松了口气,紧接着皱眉道:“一个绣品不完整,那没有灵魂!以她的所表现出的实力,不应该不知道这一点。”

“这……出了点意外。”

若苠硬着头皮解释道,吴淑芹好像闯了一个大祸啊……她要是说出来,以龚湘君的脾气,说不定立刻会把吴淑芹直接踢出学院。

“什么意外?”龚湘君脸色果然变了,“那种大师,还有人敢欺负到她头?”

若苠顿感焦头烂额,无奈苦笑道:“你别问了,我让她来见见你吧。”

“这样不妥!”

龚湘君立刻站了起来,拿过身边的拐杖,“算那人的年纪我小了点儿,她能创新流派,在绣技的造诣已然与我平齐,怎能让她来见我?这于理不合!我去换一身衣服,然后你和我一起去见她。你还没说她是谁呢?到底是孟丽桐,还是吕雅轩啊?”

龚湘君的嘴巴跟个机关枪似的,若苠顿时崩溃了,连忙让龚湘君坐下,“我的老姐姐,你安心坐着吧。那个小丫头才十五岁,年纪可不是你小一点儿,那是差了好几个辈分那!”

十五岁?!

龚湘君顿时呆了,过了许久,才呐呐地问了一句,“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一盏茶后,苏漓站在古朴院落前,龚敏一脸好,口却还是保持礼数,点了点头道:“奶奶要见你,你跟我来吧。”

苏漓跟在龚敏后头踏进屋,一眼看到若苠和龚湘君。她定了定神,走过去行礼道:“苏漓,见过院长,龚院长。”

龚敏想要留下看看,可却被若苠一个眼神示意,只能出去关门。

龚湘君看到苏漓稚嫩的面容,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拿起绣布,问道:“小丫头叫苏漓是吧?这块绣布,真的是你绣的?”

苏漓点了点头,而后迟疑片刻,朱唇亲启,“晚辈还有一些疑惑,不知该不该问。”

若苠立刻笑了起来,“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位龚院长你恐怕没听说过,她已经退隐多年,一直都在学院教书。现在清河郡绣坊里的顶级绣师可有一半都是她的学生,凤清如更是她的亲传弟子,你可知道?”

苏漓闻言眸光一闪,这个老婆婆是凤清如的恩师?

她前世有所耳闻,但从未见过。因为她遇到凤清如的时候,龚湘君已经过世,凤清如一直念叨她未曾见恩师最后一面,因为龚湘君乃是突染恶疾而死,死的太快,当时凤清如身在外地,来不及赶回。

记起这一段回忆,苏漓不动声色地打量龚湘君一眼,果然察觉到几分晦暗,只是不曾把脉,判断不够准确。

龚湘君却是连忙站起来打断若苠的话,“你说这些干什么?丢人!”

言罢,她摸着手绣品,感叹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的绣技基础极为扎实,怕是下了死功夫。光从绣品平整度我能看出来,你的基础针法也同样达到顶级绣师的水平。串花针是函绣难度极高的绣法,你竟然能在其推陈出新,真是让老身大开眼界,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个,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湘君……”

突然听到老朋友这么说,若苠不由担忧出声。

龚湘君挥了挥手,笑道:“我没事,只是有感而发。”说着,她转过身,“苏漓丫头,你可愿接替我的位置,去教特级班?”

即便稳重如苏漓,听到这句话,亦是懵了一瞬。

特级班?

那是什么?

她从册子看到,不是只有高级和低级班么?

若苠也是吓了一跳,连忙阻止道:“湘君,这样不行。苏漓年纪太小了,恐怕难以服众。”

龚湘君却是大手一挥,“怕什么!我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再者说,那群小女娃子一个个心天高,也该去一个人搓搓她们的锐气。苏漓,你可愿意?”

看着龚湘君笑眯眯的脸,苏漓沉默了一下,却没有点头,反是问道:“两位院长,晚辈想问一句,若是接管特级班,我能有多少自由时间去博览群书?听说清河女学的典籍珍藏很不错。”

苏漓此话一出,两个老人家顿时呆了呆。

若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听到龚湘君的话,定然是欣喜若狂,感激涕零!视龚湘君为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可苏漓倒好……竟然犹豫着不想接受?!

愕然许久好,龚湘君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大笑,若苠也是捂脸苦笑。

“哈哈哈……苏漓丫头,你真的不知道特级班代表什么?”

苏漓无奈,“晚辈昨日才到清河郡。”

“丫头,你完全不必担心。”

被苏漓拒绝了一次,龚湘君反而心情出的好,“特级班一共只有五个学生,那几个小女娃子也没多少时间在学院,一般七天才会有一节课,你有大量的时间去泡女学的书楼!而且啊,特级讲师的待遇高着呢……”

后面苏漓没怎么听进去,七天只一节课,那再好不过。这样她能有更多的时间花在自己身,也不会耽误修炼和炼药,真真是极好的。

“还有啊,特级讲师的俸禄……”

龚湘君还在辛苦地说,若苠忍不住打断道:“行了行了,说点别的。”

她哪里没看出来苏漓走神了,除了时间,这丫头根本对其他东西不感兴趣。

龚湘君乐呵呵地收口,也不生气,看着苏漓的眼神,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能在晚年见到这么一个出色之极的晚辈,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若苠亦是感叹,苏漓让她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虽然没苏漓来得惊艳,但也同样是寒门之后,只是后来她听说那个少女红颜早逝,也没什么东西留下,令人扼腕。

小半个时辰后,苏漓离开院落,手多了一枚金灿灿的徽章。

“特级讲师的住处,这山大大小小的庭院随你挑,高级庭院都住不满,特级更不用说了。那里除了我们这些老婆子,剩下武学院那群老家伙了。你同样是讲师,不必怕他们。”

响起若苠说的话,苏漓迈着步子离开,只余那白衣少女满脸呆滞。

她看到了什么?那枚徽章……

第81章 苏漓的身份

回到庭院,苏漓立刻让李嬷嬷收拾东西。!

李嬷嬷一听顿时心头一慌,忙道:“小姐,咱们要去哪儿啊?今天的测试……”

苏漓看到李嬷嬷的模样,顿时笑着微微点头,“快点收拾,今天我们要搬到讲师庭院去。”

小姐过了!

李嬷嬷心大喜的,立马嗯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去屋子里收拾打包。

因为早知道是临时别院,李嬷嬷没有把东西全部拆开,打包起来容易得很。过了不多久,两个学院长相机灵的少年小厮推着小推车停在了门外。

“苏讲师,我叫小武,他叫大田。我们两个以后是您的仆从,负责打扫您的庭院。这位嬷嬷只需要照顾讲师起居便可。”

名叫小武的少年看着不过跟他们一般大小的苏漓,心复杂难平,表面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敬。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混进学府,得到村子里所有人都艳羡的位置,可千万不能丢了。

苏漓微笑颔首,“娘娘嬷嬷。东西收拾好了么?”

“好了好了!”

李嬷嬷吃力地提着大包小包走出来,看到门口的两个布衣少年,顿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和声道:“多谢两个小哥帮忙了,不然我还得和小姐一起把东西拎过去。”

“不敢不敢。”

小武和大田俱是心惶恐,连忙接过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木板车,他们这样的小厮乃是学府人员的最低等的下人,哪里会有人跟他们说谢谢两字。

李嬷嬷见状也不意外,清河女学倒是跟以前一样,很多年前……她也是这里的丫鬟。

一行人很快山,苏漓走在最前面,顺着平坦的石道左拐右拐,越走越深,空气也越来越清醒。房屋建筑更是愈来愈豪华,看得李嬷嬷心惊胆战,忍不住拉了拉苏漓的袖子。

“小姐,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这里是特级讲师才有资格住的地方啊,您刚进来最多三等讲师,住处在山下呢……”

苏漓闻言眸光微微闪烁,那小武和大田亦是恐慌,他们两个从来没来过这里,心里也是怀疑……这位看去年纪太小的讲师,怕是带错了路。

苏漓没有回答李嬷嬷的话,反而向前远远地一指,“跟我走,在前面。”

言罢,她当先走了过去。

李嬷嬷心里一苦,只能快步跟。

最终,苏漓在一间占地等的宅院停了下来,整个庭院的围墙,俱是用青灰色的岩石,整块雕刻而成,有形异兽的浮雕。

高大的乔木从院墙外探出头来,郁郁葱葱,将阳光切成碎片投射在墙面,鼻间隐约间可闻见晚桂的桂花香。

苏漓又看过四周,肉眼所见极少能看到其他庭院,十分幽静。

“是这里了!”

苏漓直接推开厚重的木门,走了进去。

“小姐,这里咱不能住啊!”李嬷嬷哀嚎一声,立马追去。小武和大田无奈,只能跟。

庭院内部,布置更加精致。红木打造的整间二层阁楼,家具则是樟木,散发出一股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苏漓走二楼推开窗户,便能看到楼下假山花池,树枝虬然有秩。

池水表面还有枯败的荷叶,若是夏天定然荷花满堂,飘香满屋。

当然,这些对苏漓来说只是表象,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灵气较为浓郁。她一路走来观察,发现不少好位置都已被人占去,最后只能选择较次一等的这里。

“若是能寻到星木,倒是能稍稍改造一番。不过我自身修炼,配置足够丹药即可,地理优势便随缘吧。”

苏漓如此想着,走下楼。

此刻李嬷嬷在楼下坐立不安,生怕这个时候门外进来一人将他们治罪。小武和大田更是脸色发白,两条腿都在抖。

看到这一幕,苏漓摇头,她方才不是不说,而是怕提前走漏消息。

虽然明知她成为特级讲师的消息,迟早会传出去,可她还是希望现在的宁静能多持续一些日子。

当然,这个麻烦跟七天一堂课起来,苏漓还是觉得后者更有吸引力。

“嬷嬷,收拾屋子吧。”

苏漓轻轻拿出一枚金色徽章,放在桌。而后对小武和大田说道:“你们两个去庭院打扫,这庭院虽然经人定期清理过,但杂草还是长得太多了。”

李嬷嬷看到那枚金色徽章,先是疑惑,随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双目露出极其震惊以及惊恐之色。

“小姐。你…你这个东西怎么来的?快还回去!”

李嬷嬷指着徽章,跟见着鬼一样,她认出了这是什么。

见到李嬷嬷如此反应,苏漓眸光越发深沉,她翻开徽章背面,“我怎么可能是偷?难道你以为你家小姐脑子傻了,什么都不管带你们来这里?”

看清徽章背面明晃晃的“苏漓”二字,李嬷嬷彻底呆滞,这一瞬间仿佛那“苏漓”二字化作一股电流从她头顶窜入,流过全身又从脚底溜走,半个身子都麻了。

怎么一天不见,小姐成了特级讲师?

那可是特级讲师,整个清河学府加起来都不会超过十个人!而清河学府又有多少讲师?光是女学员有接近八十个,更不提其他四个学院。

她难道是在做梦?

李嬷嬷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脸,下一刻她发出了一声极为动听的惨叫。

“哎哟,疼死我了!小姐,我这去收拾!”

李嬷嬷接受完讯息后,立刻红光满面,走路都生风,看得小武和大田一愣一愣的。

“哥,你见多识广。那徽章是什么啊?”大田忍不住问道。

小武顿时一阵牙疼,他也不认识啊,不过为了在弟弟面前装x,他立刻道:“笨!这都不知道,苏讲师住在这么豪华的地方,当然是一等讲师!”

“我怎么看那个不像。”

大田话还没说完,头被小武弹了个爆栗,“不像?不像个屁!这些是我们能打听的?赶紧跟我一起去收拾庭院!”

接下来几日,整个清河女学都异常平静。

梅若涵依靠自己的能力,成功成为清河女学的三等学生,她这个年纪,放在木杨镇虽然才学出色。但到了清河郡后,却发现自己不过是普通同龄人的一员,连出色都谈不。

头一次生出这种感觉,梅若涵心失落,但更多的却是动力,有目标才是好事,在木杨镇的那几年,她是没了方向,进步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也不知道苏漓如何了?这几天也没听说有关她的课程,我还想去听一听的。”

梅若涵捧着黑面《大函通字》,心里忍不住嘀咕道。

除了梅若涵,宁青、凤清如和吴淑芹也在暗打听最后的结果,可不管如何打听,苏漓这个人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样,学院既没有安排课程,也没有人知道她具体住在什么地方。

“这算什么事?连人都不找不着,她都不用课的么?”

吴淑芹心里都快憋坏了,可她也不敢去找若苠问,只能继续暗打听。

“爹,你怎么也不问问苏漓现在到底在哪啊。”

庭院内,宁青忍不住埋怨道,这两天她可是找遍了整个三等和二等的庭院,愣是没找到苏漓。以她二等讲师的身份,一等庭院的又进不去,实在难受。

宁云志哈哈一笑,朗声道:“你啊,也不用找了。那丫头现在好着呢,她现在每天都去书楼泡着。你当然找不着她。”

“她到底是几等讲师,这几天学院都没课安排?”

宁青心头微凛,已经三天了,三天没课……难不成真的是一等讲师,要知道二等讲师三天内至少要两堂课,苏漓没来教课,已经能说明问题。

宁云志却是摇头,“你以后知道了,现在不要多问,免得给苏漓添麻烦。”

宁青顿感头皮一麻,爹爹这个态度,不是一等……难道?!

她不敢再往下想,转身离开。若真如她所想,等消息传开,苏漓必然会在学院内掀起轩然dà bo,怪不得爹一个字都不告诉她。

另一边,凤清如却是找到龚湘君这里,而后带着一脸震惊和喜悦离开。她没想到,苏漓的刺绣水平,竟然她看到的还要出色太多。

……

到了第六日,整个女学刺绣讲师都开始浮躁,不为其他,这六天来他们根本连苏漓的影子都没看见。

“这苏漓……不会是因为那张刺绣,被龚院长批的一不值,被直接赶出学府了吧?”

“我也连一等讲师的庭院都找了个遍,根本没她!”

“这两天,课程表内也没有她的名字,果然,只是徒有其名之辈,十五岁的顶级绣师,太假!”

最后一句话,乃是吴淑芹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几天她内心七八下,可谓是经历了如同过山车般的体验,好在最后她还是赢了!

凤清如和宁青听到吴淑芹的话,不约而同的嘴角微微翘起,而后又十分默契地谁也没有告知吴淑芹真相,他们可是很期待明天吴淑芹的表情呢。

到了第七天傍晚放课后,吴淑芹和往常一样和同撩们一起来到课表前等待。

清河女学有着庞大的人力协作,每一个讲师时间都不固定,所以每天的课程都是临时安排,在傍晚时间发布,吴淑芹等人看得是明天的排课。

“对了淑芹,你也快通过二等讲师资格,以后不用辛苦地天天课,真是羡慕。”

“恭喜啊,淑芹!”

听着周围讲师的恭维,吴淑芹笑容满面,连连道谢。她这个年纪资历够了,通过考核成为二等讲师是学院对她的奖励,几乎是板钉钉,她现在都快四十岁了,经不起每天课劳累。

一行人一直走到排课版前,吴淑芹一出现,立刻被无数道视线集扫视。这种阵仗,她除了在经历课程测试的体验过,今天还是第二次。

“难不成我的二等讲师考核结果下来了?!”

吴淑芹心一喜,立马加快几步,挤到人群最前面。

实际不用她挤,当她向前去看排课版之时,所有人都自动让开,那些表情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古怪,可惜吴淑芹满心欢喜,根本没注意到。

当她挤到最前面,一眼看到排课版特意用朱红字体标记出的课程。

第82章 特一等!

“特一等,刺绣。!讲师:苏漓!”

吴淑芹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鲜红的大字如同梦魇般不断在她眼放大。苏漓,怎么可能会成为特级讲师?!

特一等一个半,一直都是龚院长负责。难不成这个苏漓根本是一个同名同姓之人?!

吴淑芹不断地疯狂地说服自己,脸色却变得越来越苍白。

前几日若苠才将苏漓的刺绣带过去,今天特一班的讲师换人了。这个苏漓,根本不可能是其他人!

“她…她才十五岁啊,是不是哪儿弄错了?”

吴淑芹嘴唇抖得厉害,貌似她那一天在测试,已经狠狠将苏漓得罪,如今以苏漓的权利,若是在她的考核投否定的一票,那……

一想到这个,吴淑芹不禁眼前发黑,恨不得晕过去。

“苏漓来了!”

“是苏漓!”

在这时,人群一阵轰然,而后整齐地分开一条道路。穿着素白色衫裙的少女捧着一本古朴卷宗从容走来,她眉毛弯弯,卷翘又浓密睫毛下映出一双纯黑瞳孔,宛若无月星空。鼻子小巧而高挺,衬托出完美的侧颜。

她的头发如同泼墨般随意铺散在身后,发髻只插了一根款式简单的碧绿簪子,却令人惊艳,如同画走出来的女子,无限美好。

“好生美貌的少女!”不少第一次看见苏漓的讲师惊叹,“若是我能生出如此漂亮的女儿,算她是个草包,我也认了!”

“她是苏漓?年纪十五岁成为女学特级讲师,并且还长得如此漂亮?”一时间,不少将苏漓想象成有才无貌的女讲师尽皆愕然,她难道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苏漓走到排课板前看到自己的课程暗暗记下,回头瞥见数十道目光,不禁眉头暗皱。她是听到小武说今天有课才过来看看,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等她。

“苏漓,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我都找不到你。”凤清如走过来,一脸艳羡地说道:“恭喜你呀,我已经从老师那里听说了。”

苏漓嘴角微抿,露出亲切之色,低声道:“此地人多眼杂,等会儿姐姐去我住的地方再细说吧。”

凤清如眸光一亮,连连点头。

“苏漓,真是恭喜了。”

宁青走过来,一脸惊叹,态度已经跟七天前完全不同。她没想到爹爹力保下来的少女,竟然会天才到如此地步,连龚院长都心甘情愿地把位置让了出来。

她也有些后怕,因为之前若不是爹爹执意那么做,她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如今想来,如果苏漓真的一辈子呆在大苏镇,那才是真的明珠蒙尘,如今来到更大的舞台,这颗明珠终于绽放出她应有的光彩。

十五岁的特等讲师,这是清河女学建成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宁青现在甚至有些相信,爹爹的那些糊涂话,说不定有些是真的……

看到宁青,苏漓脸浮现浓浓感激,“多亏您和老先生的救助,这几天晚辈关顾着熟悉院内事务了,等明天下课后,晚辈定会登门拜谢。”

宁青闻言对苏漓感官更好,笑着点头道:“好,我会斟一壶今年的新茶给你尝尝。”

两人聊完,不少人想要围来跟苏漓说一两句话,可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漓和凤清如离开。

自始至终,苏漓都没有看吴淑芹哪怕一眼,吴淑芹像个木偶一样站在一边,脸色苍白,心却松了口气。

是啊,她都已经是特级讲师,又怎么会再对付自己这种小人物,恐怕连二等讲师的考核,他也根本不屑于为难自己,那样与她的身份与涵养未免太过不合。

自感逃过一劫的同时,吴淑芹心却高兴不起来,眼看向苏漓的恨意反而更加浓重。

“苏漓,别以为成为特级讲师高枕无忧了,那些特一等的学生,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吴淑芹恨恨两句,拉着一张脸离开,之前恭喜她的那些讲师纷纷像是看到瘟神一般,避得远远的。她得罪苏漓的事情,已经被很多知道。

苏漓不会做什么,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做……

却说苏漓带着凤清如来到宅院,凤清如看到苏漓住着如此清幽精致的小院,不禁艳羡。特级讲师的待遇真的太好了。

“对了,苏漓你什么时候去绣坊看看?”

凤清如参观后,忍不住问道。

苏漓倒茶的动作不停,淡声道:“我去那里做什么?我又不是绣坊的人。”

算是前世,苏漓也不算是清河城绣坊的正式工,虽然绣技已经到了,却因为种种阻挠,最终没能获得相应的职称,待遇起其他绣师来差了一大截。

凤清如闻言不由一呆,怪道:“不会吧?你接替了老师的位置,成为清河女学唯一一个特级的刺绣讲师,自然也成了绣坊的坊主!难不成老师没跟你说么?”

苏漓这下是真的懵了,她抬起头一脸迷茫,想起那天她在龚湘君面前走神,好像是有这么一句话来着。

凤清如看到苏漓的表情,顿时捧腹大笑,“你都成坊主七天了,一次都没去看过。绣坊的绣师们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还以为她们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呢,原来你还不知道,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苏漓额头浮现几条黑线,龚湘君做得还真是彻底,不仅不特级讲师的位置给了她,连绣坊也丢给她了。

特级讲师是挺闲的,可绣坊的事情说不好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赚了,还是被坑了。

“怎么,你好像不太愿意做这个坊主?”

凤清如看苏漓郁闷的表情,顿时没好气地说道:“要是让绣坊的其他绣师看到,肯定会被你气死!你知不知道绣坊的坊主代表着什么?”

苏漓递过茶杯,颇为感叹地道:“那个位置,代表整个清河郡绣师第一人,若是不论权利只论地位,甚至堪郡守!龚前辈还真是看得起我。”

“原来你知道。”凤清如美眸微微瞪大,“那你还一脸不愿意?”

苏漓笑着微微摇头,“不是不愿意,而是承受不起。整个绣坊内不知有多少世家之人,我这个出身来当坊主,怕是麻烦不断。”

“没关系!”

凤清如底气十足,“以你的绣技完全能担当坊主之位,足以令人服众,老师也会在背后支持你,不会有人说什么的。我看老师平时也不做什么,只有在绣坊接到难以处理的单子,才会让坊主出手。而且绣坊的收入,你一人能占一成,每年还能去云京参加郡绣大会。这么多便宜,不占白不占!”

凤清如说出许多坊主手掌权利,苏漓听得心越发惊讶,如此重要的位置,为何龚湘君这般儿戏地交给她来管?

她到底存了什么母的?

还是说……她根本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才赌一把?

苏漓眼眸流过一丝深沉,看着面前性子开朗的跟前世完全不是一个人的凤清如,她隐隐觉得,这几年怕是会发生一些了不得的事情,致使凤清如性情大变,登绣坊坊主之位。

“罢了,在这之前便帮她扫平一些障碍。”

苏漓心头掠过这个念头,心情彻底平复,“后天我去看看吧,明天还要去见一个老前辈,不知需要多少时间。”

苏漓的突然平静,令凤清如感到惊异,但听到苏漓不再纠结,她也替苏漓高兴,再三让苏漓保留好课的绣板,这才离去。

呼呼呼~~

“小姐,起风了,您快进屋子别冻着……”

苏漓不言不语,踏步到二楼,看着庭院内疯狂摆动的树木,心微叹。

这分明是……风雨欲来啊。

消息随着讲师间的关系互相传播,当夜,“年仅十五岁的少女成为的女学特级讲师”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清河女学,连男学府那边也有所耳闻。

郡守府邸内,红衣劲装少女满头汗水,她拿起放在身边的一张玄铁大弓,轻易拉开,满弦。

“铮!”

一根箭矢破空而出,射红心!

“啪啪啪啪!”

站在一边抱着箭筒的小丫头顿时鼓起掌来,“小姐好厉害,又是正红心呢!”

红衣少女闻言无奈地看了一眼小丫头,放下长弓,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另一把纯银色的长弓,她犹豫许久,终究还是没敢去拿。

爹爹说过,只有拉开那张弓在两百米外射穿靶心,才能放她自由。

而她现在却连弓都拿不起来,这也太难了,爹爹明明是强人所难!

“小姐,明天您该去学府课了,是刺绣。”

小丫鬟过来提醒道,红衣少女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嘀咕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学的,古老太君从来没学过刺绣,不也一样成为女将军么,那个老太婆还偏我是错的……”

小丫头闻言,顿时嘻嘻笑道:“小姐,这您可错了。我听说教特一等的讲师换人了,不是龚婆婆。”

换人了?

红衣少女讶然不已,旋即紧张起来,“老太婆她没事吧?难不成是身体出了问题?爹爹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小丫头顿时笑了起来,小姐嘴毒的很,实际还是很关心龚婆婆的嘛。

“不是啦!是龚婆婆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亲自挑的讲师,而且我听说那个讲师是一个只有十五岁呢,跟小姐一样大。”

红衣少女闻言微微瞪大美眸,“十五岁的讲师?!那个老太婆脑子没坏吧?”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欢儿也不清楚,小姐明天去看看不知道啦。”

“那好!”红衣少女挺了挺胸膛,“本小姐虽然主要精力放在武学,可刺绣的功夫,怎么也不能被同龄人下去!我倒要看看那个讲师有几分本事。”

第83章 特等第一课!

“小姐,时间差不多该去学堂了。三寸人间 ”

次日清晨,小武在门外喊道。他们昨日才知道原来苏漓根本不是一等讲师,而是更加高级的特级讲师,在学生口,也被称作特一等。

得到这个消息后,他们两个人兴奋地半夜都没睡着,原来他们看苏漓的年纪,只以为自己跟到一个普通的讲师,没想到竟然是特级讲师。

一想到当初学院的管事来招人,其他小厮纷纷不愿去,他们两个经不住想笑。

苏漓很早起来修炼,此刻听到门外的喊声,她不慌不忙地换特级讲师的衣服,两手空空地走出来看到一辆小马车和在马车边等待的小武,顿时微微点头。

特等的学堂是有些远了,而且她这身行头太过招摇,还在坐在马车里较好。

盏茶时间后,马儿一声嘶鸣停下,苏漓下车站在来特等学堂前。听凤清如说这里叫做暖风阁,学堂只有一间,四面无墙皆是窗户,又全可作墙,构造十分精巧,乃是出自清河郡第一工匠,莫家墨之手。

吩咐小武在院外等候,苏漓推开屋门走进去。

下一瞬,四道目光投射而来,苏漓不慌不忙地走到教桌前,眼神扫过桌下四人,其一人她认得,乃是龚敏。

龚敏见到苏漓,微微点头表示招呼。

苏漓轻轻颔首,转过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身红衣如火一般的少女。不是其他人不够优秀,而是这个穿着火红色长裙的少女,乃是后天六重修为,竟然能和方渊的修为持平。至于另外两个看去十七八岁的女子,则是普通人。

“清河城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既然有十五岁的后天六重,那定然也有先天高手。不可大意……”

苏漓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朗声道:“初次见面,我名苏漓。想必你们已有所耳闻,今后便由我来教你们刺绣。今日第一节课,我并不准备教你们什么,而是要做一个小测验,以考验你们所有人的刺绣水平。现在,各自报名来,若是能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更好。”

苏漓的话很简单,很爽快。

红衣少女眸间掠过一抹赞赏,傲声道:“苏漓,听说你出身不怎么好,不过……你的性格很合本小姐口味,本小姐告诉你,我叫严红袖,家住郡守府,你可明白?”

严红袖说着,嘴唇冷冷一勾,略带讥讽地看着苏漓反应,这种黄毛丫头也能做她的老师?老太婆怕是糊涂得脑子都拎不清了。

却在这时,冷淡之极的声音响起。

“严红袖是么?”

苏漓仿佛没听到后半句话,淡淡道:“日后要注意语气,在课堂要尊师重道,你既然坐在这里,要恪守礼仪。好了,下一个。”

严红袖顿时傻了,她猜到苏漓很可能会故作镇定,假装夸奖她一番带过,又或者是直接失态匆忙掩盖慌张,可怎么也没想到苏漓的反应竟然会如此……无情!

对,是无情!

像是根本没听到她是郡守的女儿,不,是听到了,却根本不在乎。

那两个富家小姐看到严红袖都被训了,心微微吃惊,顿时打消心的念头,乖乖说道:

“我叫冉子丹,家行商,颇有资产。”

“我叫董小萱,和冉小姐一样,家里也是行商的。”

龚敏看到严红袖吃瘪,不由心暗笑,而后朗声道:“我叫龚敏,苏讲师不如开始测试吧。”

苏漓闻言微微摇头,皱眉道:“龚前辈说过特级班是五个人,你们只有四人,还有一人呢?”

“这……”

冉子丹和董小萱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严红袖冷哼一声,那表情分明在说,你算是求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龚敏却道:“还有一个是金若兰,郡城金家的掌明珠,平时来得最为准时,不知今日怎么……”

“金若兰么。”

苏漓念叨一句,坐下悠悠道:“无以规矩,不成方圆。我的老师也是教书先生,在他的课堂只要学生不齐,不会开始讲课。我作为他的学生,自然要沿袭这一传统,你们有意见么?”

台下四人一听俱是惊了,这是何道理?

“讲师,你这样做根本是在拖累我们的课程进度,于理不合!”严红袖立刻站起来气道,她以为自己是龚婆婆么?第一堂课居然摆这么大的架子?

“严红袖,你在怪我?”

苏漓柳眉微挑,歪头笑道:“你为何要怪我呢?你们四人不都应该怪那金若兰么?若不是她,我们早可以开始课程;你的时间是时间,我的不是么?你们在等她,我也在等?按理来说,我们五个人不都应该怪金若兰么?”

苏漓这一番话下来,严红袖顿时被绕晕了,虽然觉得话里有古怪,可她又挑不出毛病。

“这个金若兰!”

严红袖美眸怒气一闪,平日里她特别讨厌这个金若兰,每天围在她身边跟着苍蝇似的,对龚婆婆也是那副嘴脸,恶心至极。

另外三个人年纪稍微大一点,听出苏漓有祸水东引的意思,可他们却不由自主地对金若兰产生一丝厌恶,在苏漓口,金若兰显然成为一个丝毫没有责任心的人。

“欢儿!”

严红袖忍不住叫道,门外顿时传来一声清脆的小丫头声音,“小姐,我在。”

“去把金若兰喊过来,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架子,是不是连我请她,她都不来!”

欢儿听得严红袖发怒,顿时心一惊,立马听从吩咐离开。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一道倩影才裹挟着香风出现在暖阁门前。

学堂内静悄悄的,气氛很是凝重。

金若兰干咳一声,端着碎步走进去,坐在严红袖旁边,声音带着七分亲和,与三份期待,“红袖妹妹,你喊姐姐过来作甚?”

金若兰到现在还是惊喜的,她没想到严红袖会突然找她,难道她和严红袖的关系要再进一步了?这丫头以前可一直对她不理不睬的。

“谁是你妹妹?!”严红袖听到金若兰的称呼,顿时恼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有课,为何不来?”

金若兰脸笑容微僵,很快又恢复笑容,说道:“不是说换讲师了么,还是一个小丫头。正巧家有一位重要的长辈要接待,我没来。不过,我看到欢儿后立刻赶了过来。”

金若兰言语之间满满的不屑,像是根本没看到坐在教桌边的苏漓,若无其事地跟严红袖聊天。

严红袖一听顿时气笑了,不知该如何解释。

却在这时,苏漓出声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是我的课你不想来。是么,金若兰?”

金若兰笑容一敛,恢复大家闺秀的从容之色,转身笑道:“啊呀,真是不好意思。若兰没看到苏讲师在这里,方才学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家突然有重要长辈拜访,我……”

“那你的意思是……”苏漓嘴角浮现一抹邪意,“清河女学特等课程,还没你那个长辈重要么?”

金若兰脸色微白,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嗯?看不起清河女学的讲师么?”

苏漓突然拔高一层音调,压迫力大增。吓得金若兰骇然失色,差点哭出来。

“我错了,苏讲师!我之前出言不逊,还请讲师责罚!”

金若兰扑通一声跪下,连连赔罪。她本想在言语好好占苏漓的便宜,没想到仅仅一接触被苏漓秒了,败地一塌糊涂。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害怕,为什么会输?

其余四人亦是惊呆,这可是金家的掌明珠,怎么被苏漓三言两语吓成这样?

严红袖一脸茫然,似乎很不明白为何刚刚还在嚣张的金若兰,突然变成这样。

“既然如此,念你是初犯。我便不再追究,回去座位,开始测试吧。”

苏漓挥挥袖,金若兰立刻如蒙大赦,乖乖地坐回座位,手却在微微颤抖。

苏漓察觉到这个细节,嘴角微勾。

金家,还真是久违了呢。

“第一次测试,考验基础针法罢。限尔等在两刻钟内,用基础针法绣出一朵桂花。”苏漓轻描淡写地说着,“我也与你们一起,开始吧。”

座下五人闻言微微一瞪眼,不敢耽搁时间,立刻开始刺绣。

这个测试,对他们来说还是稍微难了一些,不过若是能超常发挥应该能够完成,只是不知苏漓会用多少时间。

整个暖阁都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穿针引线的动作在不断重复。连打开针盒的声音都变得些许刺耳。

龚敏神情专注地绣着第三片花瓣,忽然她眼出现一只bái nèn小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试着偏半寸角度,从这里开始绣起。”

苏漓的声音缓缓传入耳,龚敏心神微定,旋即毫不犹豫地执行苏漓的命令,她是唯一看过苏漓那板块绣品的学生,自然知晓苏漓在刺绣的技巧甚至她奶奶还要厉害。

转换角度后,龚敏果然发现手臂舒服了很多。而且花瓣似乎也变得更加灵动,不如之前刻板。

“苏漓……哦不,苏讲师果然是有真才学料的!”

龚敏暗赞一声,忽然她反应过来,这个时候苏漓出现在她身边,那岂不是说……她忍不住抬头看去,果然看见教桌的绣板已经竖起来,面似乎黏着一支刚刚从树摘下来的桂花。

不提龚敏的反应,却说此刻苏漓走到严红袖的身边,看到前者绣的东西,顿时满脸古怪。

这是啥?

桂花?她怎么看像一团dou fu zhā。

“这针怎么这么不禁捏,都快断了,真麻烦……”

严红袖苦着脸,小声嘀咕一句,忽然她察觉到身边有一道呼吸声,立刻抬头,迎面看到一双满是一言难尽的双眼。

严红袖的小脸立刻“腾”的一下,变得通红通红。

“你不准看!”

严红袖慌忙遮住绣板,“你不是跟我们一起绣吗?跑我这儿来干嘛?难不成想偷学?”

苏漓闻言抿了抿嘴,旋即指了指教桌的绣板,严红袖下意识地顺着指尖看过去。

第84章 有女严红袖

看到教桌绣板的那朵花,严红袖顿时笑了。!她立刻过来扣着绣板,立刻站起身跑过去,心得意道:“还想骗本小姐,这明明是一朵真花黏在面,现在晚桂开得正香呢!”

只见她一个潇洒的箭步,伸出手带过绣板表面,这一抓,却抓了个空。

“没有?”

严红袖呆了呆,不信邪凑过去擦了擦绣板表面,果然感觉有一层细微的凸起,这个桂花……是绣出来的!

“居然跟真的一样……”

严红袖失声道,她回过头却看到苏漓正拿着她的绣板打量,她立刻恼了,回过身一手抢过绣板,声音带着几分哭腔,“你不准看!”

苏漓神情依旧平静,不曾露出半点软色,她凑到近前,低声道:“怎么?受不得被同龄人超过,感觉自己败了?本来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天下第一,即便不是第一,也会被人说成第一。这样你很满足么?”

苏漓的话仿佛冰冷的刀尖刺进胸口,严红袖眼眶微红,气得全身都在轻轻发颤。

这个苏漓,太过分了!

“怎么?怪我说出了事实,你无法接受?”

苏漓嘴角掠过笑容,轻声道:“这世,没有完美之人。每个人都会失败,你受不得失败,那岂非不用活了?”

严红袖怔怔地看着苏漓,仿佛眼前的世界都被苏漓打击的破碎开来,她忍住眼眶的泪,哼声道:“苏漓,你别以为会点刺绣了不起了,我以后可是要成为女将军的,这点刺绣算得了什么?”

苏漓闻言笑容更甚,“你连刺绣都做不好,还妄想成为女将军?你觉得自己有点武学天分,可以目无人?有些人他们说的都是你喜欢听的,可那些确是毒药呢,你快被毒死了,却自我感觉良好,真是无药可救!”

“……你!”

严红袖哑口无言,她发现自己论口才也不是苏漓的对手,心挫败感更甚。

这时,苏漓走过来,点了点严红袖的心口,“等你什么时候能把这里练好,不管做什么,你都能现在做的更好。”

这句话,一改之前讥讽,宛若清风吹过严红袖的心间,她依稀记得爹爹也曾说过相似的话,只是那时候她还小,一点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今日,在苏漓的ci ji下,她好像有点懂了……

“这个苏…苏讲师……”

严红袖哼哼两声,重新坐下,她拿着自己的绣板看了两眼,最后鼓起勇气,终于正大光明地将之放在桌。

我不会再逃避了!

严红袖眼燃起汹涌斗志,仿佛变了一个人。

过了不久,香炉燃尽,两刻钟到。

苏漓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停下。龚敏停下针线,眼闪过一丝可惜,她还差最后一段树枝没有绣出来。不过,经过苏漓的指点,她今天用基础针法绣出的花,有了不少感悟,足够让她的绣技向前踏出一小步。

冉子丹和董小萱也没有绣完,还差半段树枝和两片叶子,跟龚敏起来,她们两个的绣技还差得有点远。

金若兰同时放下针线,眼却是自信满满,第一个将绣板呈去,不为其他,她是唯一一个绣完的!

“没想到连龚敏都没绣完,那岂不是说我的绣技已经超过她,成为这个班的第一!”

金若兰洋洋自得,抬头却迎一双冰冷双眸,“你绣完了,觉得自己很厉害?”

苏漓的话如同冰凉的水浇过头顶,金若兰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摇头,而后她才看到教桌绣板的绣花。

“真的?”

她忍不住去抓,却跟严红袖一样抓了个空。

“是绣的!”

金若兰骇然不已,心再也升不起跟苏漓较的心思,差距太大了……

这个时候,其余四人也依次呈了绣板,等待苏漓点评。

苏漓首先拿起的是冉子丹的绣板,看过一眼便道:“基础功扎实,但针脚依然虚浮,需要好好雕琢细节。令速度还达不到顶级绣师的标准,图案太过死板。缺少真实性,闲暇之余不如多去赏花……”

苏漓的每一句话都一针见血,冉子丹听得羞愧的同时,也不禁对苏漓产生真正师生见才有的崇敬之情。

之后,轮到董小萱自然又是一阵犀利的评判。

第三个轮到严红袖,她鼓起勇气站在苏漓面前,心已经做好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准备,苏漓却只淡淡瞥了她一眼,道:“绣技尚有进步空间,放课后你把龚敏的绣板带回去好好练习。”

严红袖等了半天,却看到苏漓拿起龚敏的绣板,顿时一呆。

这完了?

说好的骂人呢?

拿着自己的绣板站到一边,严红袖还是懵的,自从来到特等班后,她还是第一次像今天这般ci ji。

苏漓看到龚敏的绣板,脸终于出现一丝笑容,“很不错,已经在向理想的方向发展,我给你指了一个方向,若是你能借此达到更高的境界,那便最好。”

龚敏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激动道:“多谢讲师,我已经卡在这很久了。奶奶她也没办法,我回头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

苏漓微笑点头,龚敏没有拿绣板,下去站到了一边。

金若兰深吸一口气,终于轮到她了。龚敏没有绣完都受到夸奖,她都绣完了,那……

这个时候,五人还没注意,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无在意苏漓的点评,短短一堂课的时间,苏漓和他们五人的关系,完成了从同龄人到师生的惊人转变。

苏漓慢悠悠地拿起金若兰的绣板,“速度尚可,针脚还算平整。有顶级绣师的意思。”

听到这里,金若兰心一喜,这时苏漓声音却突然冷下来。“但是,你光顾着炫技,完全忽略了刺绣最本质的东西。我问你,身为绣师应该追求的至高境界是什么?”

金若兰咯噔一声,想也不想便回答道:“自然是像坊主一样的顶级绣法!高级针法!我听说讲师会串花针,为什么不教我们呢?”

“哦?”苏漓嘴角掠过讥讽,“你觉得绣师最重要的便是地位么?你成为绣师是为了名利?”

“当然不是!”

金若兰脸色铁青,此刻她已经从惊吓缓过来,虽然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何那么害怕,可不妨碍她现在理直气壮地反驳,“绣坊坊主的绣法自然是最好的,也是每一个绣师追求的,我这样说又有什么问题。”

“若是让你撇开绣坊呢?”苏漓声音清淡,“你还能说出什么?”

金若兰傻了眼,除了掌握的那些技巧和绣坊,她还能说什么,这两条路都被苏漓堵死了。

“看来你暂时还没有成为顶级绣师的潜质。”苏漓满脸失望,微微摇头,“今日课程到这里,散了吧。”

“慢着!”

金若兰两眼冒火,表情都微微扭曲,冷声笑道:“你又不是绣坊的坊主,凭什么说我不是顶级绣师?我告诉你,我早接到绣坊的考核申请,等明天坊主去绣坊,我立刻能拿到顶级绣师的绣,我倒要看看下一堂课你要怎么说我!”

言罢,金若兰怒气冲冲地离开,留下另外另外四人表情各异。

苏漓坐在教桌边,撑起半边面颊,过了片刻,她忽然问道:“龚敏,你奶奶的那些事儿,其他人都不知道么?”

龚敏早憋不住了,忍不住笑道:“是啊,除了奶奶,只有我和清如姐姐知道了。”

“这样啊,难怪……”

苏漓说得意味深长,勾得严红袖心里痒痒,忍不住拉了拉龚敏的袖子,小声问道:“难怪什么?”

龚敏看了一眼苏漓,见苏漓不阻止,顿时笑道:“奶奶把绣坊坊主的位置也给苏讲师了,所以金若兰她……”

严红袖面露震惊,旋即想到金若兰之前的话,忍不住咯咯咯地起来。冉子丹和董小萱也是面容古怪,暗道金若兰似乎太倒霉了一点。

四人都各自散去后,苏漓对着空荡荡的学堂发了会儿呆,这才坐小武的马车,往宁云志的别院驶去。

宁云志见苏漓连衣服都没换赶过来,心顿感安慰。虽然苏漓现在年纪轻轻,已经地位尊崇。对他们这些老家伙,态度却还丝毫不变。

这次过来,苏漓和宁云志都很默契地没有提祁闲卿的名字,随便闲聊时间很快过去,宁青沏的一壶茶也喝得干干净净。

“宁姨的茶真好喝,时候不早了,苏漓下次再来拜会!”

苏漓道过别后,翩然离开。宁青满心温暖,忍不住嗔道“这丫头嘴太甜了,我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唉,要是苏漓是我女儿该多好。”

宁云志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谁让你当年拒绝那门亲事?”

此话一出,宁云志暗道不妙,却见宁青已是满面冰霜,二话不说转身离去。

“我这茶壶空了啊,青儿……”

看着女儿头也不回地走远,宁云志忍不住给自己一巴掌,“我怎么管不住这张嘴。”

……

苏漓回到自己庭院,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小姐,今天晚要出去吗?”

李嬷嬷经历次事件后,她现在已经知道不少苏漓的秘密。

苏漓微微点头,“若是有人问起,说我去镇观察绣坊是。”

“我理会的,小姐你放心吧。”

道别李嬷嬷,苏漓换一身便服,光明正大地从学府大门离开,她一路走到清河城绣坊前,在一间客栈订下一间房间,才从房间后窗翻出去,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而在此刻的,还算热闹的街道旁,一栋只建好半层的建筑正在热火朝天地建造,所用材料皆是酒楼最好的,这般景象已经维持了整整七天,引得不少行人议论纷纷。

其,有苏焕礼。

“没想到,竟然真的拆掉重建了!”

苏焕礼心肉疼,虽然用这两间店铺换来了百味楼不倒,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亏大发了,若是等苏漓在清河城站稳脚跟,用这个店铺开一家百味楼分店那该多好!

可惜,其他三家店铺补偿给了杨家的,他们苏家在清河城的地皮,已经一块都没有了。

正在感叹的他,却没发现苏漓的身影从人群一闪而逝,进入到那块工地之。

第85章 绣坊之行

酒楼地下,宽敞而明亮的密室。 方渊和屈青宁正在围着图纸小声讨论,忽然方渊耳朵微动,下一瞬人已闪身到密室门边,神情警惕。

屈青宁正欲有所动作,密室门依然被缓缓推开,穿着黑色夜行服的苏漓一脸从容地走进来,看到门边的方渊,她步子滞了一滞,好似受到了些许惊吓。

看到苏漓,方渊神情微松,道:“你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你是怎么下来的?”

“你可别忘了图纸是谁画的。”

苏漓轻笑着,坐在桌边问道:“这几天你们进展如何?”

屈青宁嘿嘿一笑,凑过来道:“苏漓,我们可没偷懒。你看地下一层的密室已经建好了,连第一层也建了半层,这才过了七天,速度不赖吧?”

苏漓微微颔首,“我过来时也颇感惊讶,没想到地下一层已经建好,既然如此你们便可着手将别院的东西运过来。对了,你们手里还有多少银两?”

屈青宁闻言顿时委屈道:“苏漓,你可是说要用最快的速度建成店铺的,所以我和方渊一商量,招来了双倍的帮工,花销自然也大了。这才仅仅建成一层,花了足足五万两!”

“不用担心。我把剩下来的二十万两也留给你们。尽早将店铺开起来,我们的银两才不至于如无源之水,用了没了。”

苏漓拿出剩下的银票,眼睛都不眨一下。屈青宁收起来,心不由暗自咋舌,苏漓的魄力可真大啊,她不怕生意失败么?

“酒楼的名字,你想好了么?”

一直在静听的方渊突然出声问道,店铺即将建成,用的又都是苏漓的钱,名字自然也要苏漓来起。

“早想好了,酣畅淋漓的淋漓,叫‘淋漓居’。”苏漓笑得眉眼弯弯,说出眸间掠过一缕幽芒。

方渊微微怔然,点头不语。

淋漓……凌离么?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闷,屈青宁见状,立刻岔开话题道:“对了苏漓,那些工匠怎么办?你既然建了地下密室,自然不能让人知晓,可那些工匠都看过图纸,这样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苏漓闻言微笑,拿出一个白瓷瓶放在石桌。

“到时候,给所有工匠吃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

方渊面容微沉,屈青宁的脸色立刻变了,指着桌的瓶子,“这…这怕是不妥吧?那些人……”

苏漓嫣然一笑,打开瓶子,晃了晃,“你以为这是什么,穿肠毒药?若真是把他们全都毒死,我这店还用开么?”

屈青宁呆了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我想岔了,那这里面是什么。”

“让他们忘记一些东西,吃的越多,忘得越多。你放的时候可要看好剂量。最好控制在两个月内的记忆,知道么?”

苏漓细细叮嘱,屈青宁忍不住心惊叹,怎么苏漓那儿什么稀古怪的东西都有,连以稀古怪蛊虫之道闻名的南疆国,也没有苏漓的毒药来的有意思。

“她到底是从哪儿学的一手毒术,方渊,你能认出来么?”

苏漓走后,屈青宁忍不住问道,方渊摇头,“若是人尽皆知的毒术,又岂会有如此多的神秘方,既然苏漓不说,我们也不能问。”

屈青宁摩挲着下巴,旋即嘿嘿一笑,“跟着苏漓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方渊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看向正在密室内忙来忙去的方玲,目光也柔和起来。

回到客栈内,苏漓仔细检查了一番房屋的痕迹,确定没人来过。

这才安心坐下,开始这一天的修炼,虽然没有丹药辅助,但她的体质本极为适合鬼谷冥经,早已不声不响地将鬼谷冥经修炼至第七重,修炼速度在第五重时候快了一倍不止。

从大苏镇到清河郡风波不断,她的修为却在稳步提升,已经踏入先天一重巅峰,只差一丝能达成先天二重。

这样的速度,亦是苏漓始料未及。今生修炼的gong fǎ和个人际遇,起前世来好了太多,她也不知完整的鬼谷冥经,究竟能让她走到哪一步。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苏漓早早起床下楼吃了一顿早膳,这才向刚刚开门的绣坊走过去。

绣坊每日前来下达绣单的人不胜枚数,大门敞开来者不拒,苏漓没有出示任何人身份,很容易混了进去。

在苏漓消失在绣坊大门的下一瞬,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的严红袖和丫鬟欢儿也出现在门前。

“小姐,您是怎么跑出来的?今天您不是还有学课么?”

严红袖正在门边偷看,听到欢儿的话,顿时不耐烦地道:“哎呀!我看宁老头他有黑眼圈,给他下了点儿药,让他好好睡一觉!别说了,赶紧进去。我还等着看好戏呢!”

严红袖的打扮实在有些显眼,而且只要仔细打量,还是能认出严红袖的连。那绣坊看门的门卫,憋笑憋得脸都红了,硬是装作没看到严红袖,任凭她走进去。

苏漓走进绣坊大堂内,顿时被潮水般的喧哗声淹没。

入眼所及,皆是举着银票和单子的商贾人士,挤在接受绣单的台子前拼命地往前拥。

普通刺绣不值钱,可绣坊出品的精品刺绣,抑或是的顶级绣师绣的作品,不禁在国内畅销,若是能运到其他国家,往往能卖出高价甚至天价!

所以,绣坊的生意天天都是爆满,大厅里的这种情形会一直从早持续到每日闭坊。

苏漓看过一眼,便不再关注。转身叫住一个管事,亮出顶级绣师的铭牌,那管事立刻脸色微变,带着苏漓往后堂走去。

进入绣坊后堂,嘈杂声远去,越来越小。

直至管事带她走到绣房前,声音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幽静。

“大人,恕小人面生,没能认出您是哪一房的绣师,大人可否告知?小人也好带路。”

带苏漓过来管事人已至年,他看苏漓年轻得不像话,却也不敢逾越半分,顶级绣师的铭牌做不得假,算她是拿的她家大人的铭牌,他也不会阻止。顶级绣师在绣坊地位尊崇,哪里是他一个小官事能得罪的。

“我也不知我绣房在何处。”

苏漓说出这句话,那管事暗道果然,连道:“既然如此,小姐不如去堂等您的长辈过来,那里是坊主大人的会客厅。正巧今日新坊主会过来视察,小姐若是有幸,还能得见一面呢。”

苏漓眉毛微挑,也不戳破,“那去堂吧。”

管事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若是这位小姐无理撒泼,他还真是有些难办呢。

从后堂一路走到堂,苏漓二人遇到不少抱着绣板匆匆而过的绣师们,其有不少对着苏漓指指点点,显然有些好。

苏漓始终面不改色,管事心暗自惊异于她小小年纪,性情沉稳的同时,也越发好她究竟是哪个顶级绣师的后代,铭牌的背面才是绣师的名字,他方才只看到表面,也不敢让苏漓翻过来给他看。

“小姐,堂到了。”

管事停下来,指着后院墙门的一间打开敞开的屋子,苏漓看过去,立刻看到了不少熟人。她嘴角微勾,不待管事继续领路,一步跨了进去。

管事看到屋内的人,脸色立刻变了变,暗道不妙。但一想到苏漓的身份,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金若兰正围着一脸郁闷的严红袖套近乎,忽然耳边传来脚步声,她转头看去,看清来人后,脸色立刻变了,“你怎么会来此?谁让你进来的!”

紧接着,她眼厉芒一闪,视线落在跟在苏漓身后的管事身,气急败坏地声音瞬间穿破堂房顶,“高大海,你好大的胆子!她根本不是绣坊的人,你竟敢带一个外人进来!”

高大海闻言顿时慌了,他认识金若兰,这可是金家的千金,性情刁蛮,喜怒无常,若是他落到此女手里,定然下场凄惨。

“我…我……”

高大海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苏漓轻轻向前跨出一步,笑道:“金若兰,一日不见。你的气焰倒是暴涨,看来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呢。”

金若兰闻言冷冷一笑,“苏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可不是你的暖阁,而是清河郡的绣坊,你这般公然闯进来,小心被官府的人抓去坐牢,受尽刑罚之苦!”

金若兰话音未落,严红袖却在后面笑出了声,“金若兰,你的架子可真不小呢。我也不是绣坊的人,你倒是治罪给我看看?”

金若兰神情一僵,回过头去看到一脸危险笑容的严红袖,她立刻恢复亲切表情,“红袖…小姐!在清河城谁敢抓你去坐牢,那怕是得吃熊心豹子胆。苏漓不过是一介平民,怎么能跟您呢?”

言罢,金若兰回头脸色瞬间变得狠厉,“高大海,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报官!”

“啊?”

高大海愣了愣,看了眼苏漓细品嫩肉没吃过苦的模样,顿时犹豫半天都没动弹。

金若兰看到他反应,顿时要被气疯了,“给我来人!你们这群胆小鬼,难不成连一个闯入绣坊的贱民都不敢抓了?”

话音刚落,立刻有不少察言观色的管事冲出来,要抓向苏漓。严红袖见势不妙,立刻站起来清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郡守千金的分量,自然要金若兰重,那群管事立刻纷纷停手,立在了一旁。

金若兰呆了呆,想不通为何严红袖要阻止,她不是挺讨厌这个苏漓骑在她头么?

这时,苏漓终于动了,她一步踏出,逐渐接近金若兰,朱唇亲启。

“金若兰,你一口一个‘报官’,一口一个治罪,难不成这家绣坊是你开的?你这般越俎代庖,不怕绣坊的坊主有意见么?”

金若兰闻言立刻笑了起来,讥讽道:“你以为你是谁?能让坊主替你说话?再者说我也是为绣坊着想,算被坊主大人知晓,也会称赞我一声‘干得好’!”

“不不不,要是坊主知道了,绝对不会这么说。”

苏漓摇头失笑,不知何时她已经来到屋,在金若兰惊骇的目光,坐在了坊主的位置。

第86章 金若兰的恨

“你你你……”

金若兰看着坐在坊主位置的苏漓,结巴了半天,而后狂笑出声,

“苏漓!龚讲师将特级老师的位置给你,是她一生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看来你已经被突然得到的名誉迷得找不着北,连坊主的位置都敢做?难不成你以为自己是坊主么?”

苏漓不理会众多惊呆的管事,修长的指尖敲了敲桌面,缓缓说道:“那还真是不巧,我刚接任坊主之位。三寸人间 你是绣坊的绣师,难道不知一任坊主是谁么。”

嘎!

金若兰闻言,仿佛被遏住喉咙的鸭子,笑声陡然一滞,她真的不知一任坊主是谁。

她虽然在绣坊挂名为高级绣师,却从未在这里绣过一块布,每次绣坊坊主过来她都不在,其他绣师与她关系不深,也不会特意提及坊主的名字,她如何能知?

“高大海,去把绣坊的总管事喊来。”苏漓不理会冷在一边的金若兰,转过视线吩咐道。

高大海身形微颤,二话不说连忙跑出堂。

过了不到半盏茶时间,苏漓便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匆匆走进来,他看到苏漓,立刻毫不犹豫地行礼,“老朽,绣坊总管事jiǎ ān,拜见新任坊主。坊主远道而来,未曾相迎,还请坊主恕罪!”

身为总管事,jiǎ ān的消息自然一般管事灵通,早知道新坊主乃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可她的绣技却龚老坊主还要厉害,甚至有可能开创流派,流芳千古!

这等人物,jiǎ ān自然拼命巴结,期望能在史书留下一个名字。

苏漓连忙让jiǎ ān站起来,说道:“贾爷爷不必多礼,说起来我是晚辈。不该受此大礼,不过龚前辈既然将责任推到我身,我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看到苏漓小小年纪为人处事如此老成,jiǎ ān心头微安,呵呵笑道:“坊主真是客气了,日后绣坊的事情,还望坊主多多劳心。”

在一边听两人对话的金若兰,此刻早已经风化成一尊雕塑,苏漓……竟然是坊主?而她刚才竟然还想让人把她抓起来送去官府?

完了!

金若兰只感觉眼前一黑,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坊主,这是怎么回事?”jiǎ ān看到堂内又是金若兰又是严红袖的,顿时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说起来,今日是金绣师考核成为顶级绣师的日子,坊主可否现在直接开始?”

苏漓闻言微微摇头,“我不仅是坊主,也同样是清河女学的讲师,金若兰是我的学生。她的绣技我如何能不知,和顶级绣师想必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灵性。而且今日,金若兰你性情冲动,不分青红皂白无端冤枉他人,性子太过浮躁,如何能绣出细腻的作品?我罚你静思三月,好生悔过。若是能有所悔悟,再来考核吧。金若兰,你可有异议?”

金若兰低着头,嘴唇都要咬出血,最终她突然全身放松,低低地说道:“但凭坊主做主。”

苏漓眸间掠过一抹深意,微微点头。拿起严红袖带来的斗笠面纱,对jiǎ ān道:“去绣房看看吧,我既然来了,便不能白来。”

jiǎ ān明白苏漓这是要去指点绣师了,心浮现一股期待,看也不看金若兰,带着苏漓离开了堂。

“我的斗笠……”

严红袖站起身看着苏漓远去,委屈地嘀咕一声。这个苏漓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那斗笠和面纱可都是她带来的。

不过,苏漓这般做,严红袖心却没半点厌恶,她自己也觉得惊。若是放在其他人,她肯定要怒骂出声了。

难道自己的脾气只会对自己差劲的人发火?

对自己优秀的人不会?

“那也不对,三哥我厉害多了,不还是被我天天骂……”

严红袖想不明白,忍不住敲了敲自己脑壳,跺脚离开。既然没热闹看了,她还是回府继续练弓吧。

转眼间,堂只剩下金若兰一人。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金若兰拿出高级绣师的铭牌,盯了片刻,忽然狠狠一捏,指节发白。

“苏漓,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算了!一个贱民也想高坐坊主之位?真是笑死人了,呵呵……”

金若兰低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继而癫狂。

这两日她在苏漓手所受的屈辱她十几年的人生加起来都多,若是不报复回来,她枉为金家明珠!

在绣坊,绣技是最好的通行证。苏漓遮掩真面目随jiǎ ān指点了一番顶级绣师,又去其他绣房了逛了一圈。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所有绣师便已经接受新坊主的身份,虽然看身段也知道苏漓年纪不大,但苏漓的绣技放在那,谁也不敢当着面说闲话。

当晚,苏漓回去学院,一切都显得平静非常。可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少女成为绣坊坊主的消息已经通过各个渠道,被各大家族知晓。

一时间暗潮汹涌,谁也不知道当苏漓下去来到绣坊会发生什么。

却说苏漓回到了学府,却在大门前看到梅若涵,站在那不知道在等什么人。

梅若涵看到苏漓,立刻眼前一亮,快步跑过来道:“阿漓你终于回来了,我下课后一直在这里等你,没想到真被我等到了。”

多日不见梅若涵,苏漓也倍感亲切,展颜笑道:“你等我做什么,果儿呢?”

“果儿她……”梅若涵扭扭捏捏了半天,终于坦白道:“她为了给我减轻负担,跑去学府外面打零工去了。”

苏漓眉头微挑,“你们身的钱不够了?”

据她所闻,梅家也是大家族,不应该会限制梅若涵在清河女学的用度花销。

“本来是够的。”梅若涵小脸一红,摇着苏漓的臂膀撒娇道:“哎呀,你别问那么多了。能不能给我也找一份零工。”

苏漓失笑,这丫头怕是冲动做了什么导致如今窘境,却不好意思跟她明说。

不过,淋漓居正好需要人帮手,她在木杨女学早看梅若涵的聪明伶俐,既然机会是现成的,她哪有不用的道理。

沉吟至此,苏漓点头笑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你去正合适。”

“真的吗?什么地方?”

梅若涵心一喜,她找苏漓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她在清河城也不认识其他人,去找宁青不太合适,虽然苏漓现在是特级讲师,但年龄摆在这,她还是觉得找苏漓帮忙较容易接受。

“是一个酒庄,却不是普通的酒庄。”苏漓嫣然一笑,“光死读书是不行的,你既然想要成为智慧无双的女子,当然要接触人情世故,甚至尔虞我诈的江湖。你愿意去么?”

“智慧无双的女子……”梅若涵听得眼睛发亮,点了点头道:“若真有这样的历练场,若涵愿意一试。”

“纵死不悔?”

苏漓音调陡然冰冷,神情严肃。梅若涵吓了一跳,脸色微微苍白,眼却浮现出一股与害怕截然不同的炙热。

“纵死不悔!”

听到梅若涵稚嫩的回答,苏漓微微一笑,恢复温和,“回去等消息吧,我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带你去。”

梅若涵点头嗯嗯两声,旋即又脸色一苦,“阿漓,能不能借我一点银子,等我去酒庄打工赚到钱了还给你。”

苏漓哑然失笑,将身的一千两银子都给了梅若涵,却没有多问。

苏漓离开后,梅若涵心跳兀自还在扑通扑通狂跳不停,她知道苏漓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那么说了,必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让她参与,生来从没经历过任何危险的她,此刻不知为何竟然很兴奋。

接下来苏漓在学府的生活,变得波澜不惊。每日苏漓一早会去书楼呆着,直到傍晚闭楼才会回来,夜里苏漓以打坐代替睡觉,整日苦修不缀,终于在半个月后冲开瓶颈,突破到先天二重。

这般速度已然极快,但苏漓还是不满意。若不是因为四十万两银子全部拿去建酒庄了,她的修炼速度还能再提升三倍。

不过,苏漓发现慢也有慢的好处。她在书楼博览群书,虽然跟鬼谷冥经无关,却能触类旁通,带给她灵感,继而让她在鬼谷冥经的感悟更一层楼。

值得一提的是,她偶然一天夜里配合秘法,又凝聚出第二种星芒,这种星芒跟祁闲卿提过的哪一种都不像,苏漓只能暂时将之放在一边,等以后碰到机会再了解。

“祁闲卿说过,木星芒潜力不足,无法臻至更高境界,更无法跟其他诸多杀伐星力相。”

苏漓右手指尖凝聚出一颗黄豆般大小的绿色星芒,“不过,我前世炼毒多年。木可为医,更可为毒,在我手不仅能成为救人之物,更是杀人利器。而这个……”

苏漓左手指尖微微一晃,出现一点微弱的荧光,若非苏漓的目力在晋升先天后有了极大的提升,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是谁。

“这里面不断变化的形状,像刀像剑,又像天下各类兵器。这种星芒……到底是什么?”

苏漓心疑惑,而且,她还记得祁闲卿当日说过,一人一生只会领悟一种星芒,她为什么是两个。

难不成是……因为重生?

紧接着,苏漓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她前世修炼鬼谷冥经根本是一塌糊涂,也没有秘法配合,更谈不先天之的恐怖星力。

“看来是鬼谷冥经下半部带来的变化,若真如此,这部gong fǎ我想象的还要来得珍贵。”

苏漓眸间掠过沉思之意,先天之的境界在武道界根本是传说,甚至没人见过再往的存在会是什么。

可以说,整个大函国没有人她更加清楚。她前世修到先天巅峰,却卡在了那一步天堑,不论如何挣扎,始终无法突破。最后心下一横进入那种绝地,几乎是自寻死路,却也让她看得更高更远。

若是今生修炼到先天巅峰,再以星力ci ji……苏漓心微微震动,这一瞬间想到很多,但很快她掐灭了所有想法。

修炼时好高骛远,这是大忌!

第87章 淋漓居

在苏漓继续研究自身修炼的过程,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过去一个月,清河郡到处张灯结彩,春节快到了。

学府庭院,苏漓坐在窗前,安静地看着外面飘着小雪。

今年过年,大哥苏清潭在国学府静修无暇回去,那她也没有回去的必要,随便用清河学府的理由搪塞回去。

苏焕礼听到是清河学府,果然满口答应,还叮嘱她在清河城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便宜一点的好地段店铺。

这时,李嬷嬷从后面过来说道。

“小姐,方少爷那边传信过来,说酒庄已经造好了。”

苏漓点了点头,“那边走吧,学府内已经无人,我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李嬷嬷拿着自己的行礼,跟在苏漓后头来到学府大门,门口守卫看到苏漓顿时笑道:“苏讲师回去过年啊?”

“是呢。”苏漓嫣然笑道:“诸位守护学府,真是辛苦了。”

“哈哈哈,不辛苦不辛苦……”

“听苏讲师这么说,我浑身都暖烘烘的!”

“苏讲师一路顺风啊!”

“……”

守卫热情地道别,不为其他,为这一个月来苏漓经常出去,每次经过都会带一点好吃的给他们,光是这一点学府内根本没有讲师能做到。他们也是人,受到如此细致的恩惠,自然心感动,把苏漓看作亲近之人。

不管有人来问苏漓的动向,他们为了保护苏漓,都会帮忙掩盖,省去苏漓不少麻烦。

走在街道,苏漓披一身斗篷,盖帽子。李嬷嬷也带起斗笠。这冰天雪地里行人匆匆,谁也不会仔细看她们的面容。

清河城二等街道,一栋三层高楼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矗立在一群低矮的店铺内,格外引人注目。

高楼漆色极亮,通体暗红色,用的也都是今年的新木。光是看着想要进去坐坐,哪怕是喝口茶歇歇脚都很舒服。

“‘淋漓居’怎么还不开门?我倒想进去看看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城里的东西我都吃腻了,真希望这里是一栋酒楼!”

“难不成是洗澡的地方,嘿嘿嘿……”

“我看此建筑高雅别致,定然并非兄台所想!”

“这两日我看到不少小厮在忙着布置里面,想必等布置好了,也该开门了。”

“趁着新年手里头还有压岁钱,我倒要进去好好享受!”

“……”

不少人心生期待,有心人给这栋楼估价至少超过二十万两,这个价格还没有把地皮算在内,起一般酒楼的建造成本高了太多。

此时此刻,方玲搓着小手站在淋漓居后门外,不停地张望着什么,忽然她眼睛一亮,连忙叫道:“来了来了!”

苏漓走到门前听到方玲在叫唤,旋即看到黑蛋一群人都涌出来把李嬷嬷手的包裹抢走,围着她进入楼内。

看着大堂圆桌丰盛的菜品,苏漓心头掠过异样之感,一时间竟然不知是何滋味。

“漓姐姐,这些可都是我忙的!”方玲满脸通红地说道,“虽然没有姐姐忙得好吃,可这是玲儿为你准备的年夜饭呢!”

苏漓摸了摸方玲的小脑袋,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玲儿真棒,以后姐姐教你做更多好吃的。”

方玲从未受到苏漓如此夸张,眼泪哗哗地重重“嗯”了一声,一头闷在苏漓胸前。

方渊在一边看着,嘴角也浮现淡淡笑容。不管苏漓建造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他们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能让他们觉得幸福,这足够。

当然,如果不叫淋漓居,那更好了。

方渊想到这里,心里面微微发酸,这种感觉……他不明白,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不过,他始终没有将心里的感觉告诉任何人,即便是对屈青宁亦是只字未提,他怕他提出来,会破坏掉眼前的一切。

年夜饭后,屈青宁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给方玲一个大大的拇指。“玲儿妹子做的饭真是越来越香,越来越好吃了,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个小子,方渊,你说是不是?”

方渊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方玲气哼哼地收拾碗筷,“青宁哥,你吃好你的饭吧!我要跟苏漓姐姐一样,当一个特别厉害的人,谁也娶不着我!”

黑蛋等人纷纷哈哈大笑。

一阵笑闹过后,方玲和黑蛋各自回房休息,只留下苏漓三人。

屈青宁整了整心情,说起正事,“苏漓,别院的酒全部运过来了。那些工匠也全部都不记得这段时间建了什么,咱们什么时候开业?”

“开业?”苏漓指了指三层楼,摇头笑道:“你们加起来才十五个人,能管得住三层楼的生意?”

屈青宁顿时傻了眼。

是啊,而且不是三层楼,还有地下呢,根本忙不过来。

方渊轻轻敲了敲桌面,定声问道:“去牙行买?”

“是啊!”屈青宁一拍手,同意道:“苏漓,你建的不是普通酒庄,招工显然不合适,眼下能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去牙行买下人,买来的人生死掌握在自己手,也更加容易掌控。”

言及此,屈青宁忽然双眼一眯,低声道:“说起来,如果不是拼命逃出来,我和方渊怕是现在也成牙行内供人买卖的商品。当然,更大可能,是直接死无全尸。想想还真是令人恼火啊……”

方渊眉头微蹙,示意屈青宁不要继续说下去,免得暴露太多。

苏漓却是突然笑道:“你们两个人的过往,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你们的仇我倒是知道。若是真要报仇,当徐徐图之。”

方渊神情微微一僵,目光问询地看向苏漓。

她真的知道?还是在故弄玄虚?

苏漓却好似没看到方渊的表情,果断敲定行程,“明日乔装打扮一番,一起去牙行!”

第二日,天空放晴,却也更冷。

清河城的牙行,在北城最边缘的地区。毕竟奴隶买卖并不是多光彩的交易,牙行的主人十分自觉地将之开在离郡守府最远的地方。

苏漓三人步行而来,皆是白衣胜雪,衣袂飘飘。

服下苏漓自制的易容易骨丹,方渊和屈青宁的身高均拔高不少,掩去俊逸面容,变得普普通通,像是两个面无表情的护卫。

苏漓的身高同样拔高数寸,白衣胜雪,头戴着一顶轻纱斗笠,脸蒙着面纱,神秘非常。

这三个人一出现在牙行门口,立刻被牙行的管事毕恭毕敬地迎了进去,光是看护卫的穿着,他们也只来了一位贵客。

“敢问这位如何称呼?”牙行老板微微弯腰,一脸堆笑。

屈青宁顿时冷哼一声,道:“你可称我家主人‘漓先生’。”

一边说着,屈青宁心里憋气,苏漓难不成是想故意占他便宜,为何要如此设置身份,他从早刚化好妆到现在都是懵的。

另一边方渊抿紧嘴巴,嘴边的脸皮微微抽动,最终他还是成功忍住,没笑出来。

牙行老板闻言也是一呆,“漓先生”?

这间的人分明是女子……不过他也懒得计较太多,立马客套道:

“原来是‘漓先生’里边请里边请,敢问先生到来想要什么人啊?我们这儿不管是奴籍丫鬟、战俘、还是犯管族人应有尽有,而且都经过教育,绝对听话。”

“先去看看能当酒庄小二的仆人。”

苏漓轻轻出声,语调诡异,仿佛在面蒙了一层布。让人听不出是男是女。

这般声音,吓得牙行老板脸色一白,旋即不敢多问,立刻带着三人进到里面。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漓先生”绝对是江湖人,那些可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他可不想惹得这位主儿不高兴,命丧当场!他甚至都做好了白送仆人的准备。

苏漓自然不知牙行老板的想法,此刻他们进到挑选仆人的屋子,立刻问道一股隐隐的恶臭。牙行老板正想道一声歉,却见不管是屈青宁还是方渊脸色都没有半点变化,连那位“漓先生”也好似习以为常,没有半点反应。

“阿大,你去挑一些还能培养的。”

苏漓指着那一堆关着人的笼子,轻声说道。

方渊老脸一黑,还是走过去,一个一个地开始摸起来。苏漓说过,要挑选可以练武的苗子,他们要培养的可不紧紧是店小二,更是一个势力的雏形。

牙行老板在一边站着,只觉得浑身发冷。那叫做阿大的青年走过去,竟然也不嫌脏不嫌仇,直接一个个地摸起来,要知道那里虽然有人定时清理,可还是有不少排泄物。

一般人过来挑人,可都是让他们放出来看的,哪里像这位“漓先生”如此简直直接。

过了不久,方渊走过来摇了摇头,凝音成线传入苏漓耳。

“虽然有两个苗子还行,但是精神已垮,奴性太深,不值得培养。”

牙行老板看到方渊摇头,顿时也慌了,连忙道:“漓先生,不满意没关系。我们还有九个这样的地方,再不行还能去战俘营直接跳,我跟那边的人关系可好了!”

“那可真是帮到忙了。”苏漓声音淡然,丝毫听不出欣喜,“若是在剩下九个营地凑不到二十个人,劳烦老板亲自带我去战俘营一行了。”

牙行老板冷汗都流了下来,连连点头道:“自然自然,为先生服务,是小人的荣幸。”

一边说着,牙行老板止不住心恐惧,他平日里算遇到达官贵族也没这么怂啊,怎么遇到这么一个蒙头盖脸的漓先生怕成这样,真是古怪之极。

接下来九个营地,方渊果然只挑出六个勉强能看的,一群瘦骨嶙峋小少年的跟在苏漓三人后面,眼有害怕也有对未来的想象,唯独没有麻木与灰败。

牙行老板经营奴隶交易多年,一眼看出来这六个小少年的精神面貌,他立刻明白苏漓想要找的下人乃是未曾泯灭人性的,这样的奴籍牙行不多,看来真的只能去一趟战俘营了。

一想起自己和战俘营之间的交情,牙行老板心里都在滴血。他可是用钱买通的啊,战俘营的机会去一次少一次,可身边站着三个狠人,他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带六个奴籍少年,苏漓坐牙行的车,很快出了清河城来到驻扎在城外的军营。

苏漓扫过一眼,便看出这里不仅仅是战俘营,还是正式军的训练营。

牙行老板舔着脸去一阵巴结,终于得到放行的准许,可他驾着马车还没驶过两百米,被一个身穿副将铠甲的青年喝住。

第88章 战俘营

“军营重地,闲人免入。!”

青年冷声喝道,凌厉的视线扫过牙行老板和他身后的马车,“来者何人,报名来!”

牙行老板看清副将的面容,登时面色一苦,怎么遇到这位小祖宗,今日他出门定是没看黄历,倒霉透顶啊!

他如此想着,已经麻利地跳下马车,凑到青年身边谄媚道:“三公子,小人……”

“叫我严副将!”青年神色不喜,冷冷纠正道。

牙行老板呆了呆,立刻改口道:“严副将,小人是牙行管事儿的。马车里坐的牙行的贵客,在牙行挑的不满意,小人做主让他们来战俘营挑,您看……”

青年闻言眉头一皱,战俘营和牙行挂钩,他也知道是军营暗地里的规矩,不好阻拦。不过……

“让他们都下来,待我验明身份,你们自可进去。”

青年指着马车,牙行老板登时面色微变,额头冒汗,半天都没有动作。

青年察觉到异样,顿时冷哼一声,向前数步走到马车前,手长枪一指车帘,沉声道:“马车人,都给我下车!”

牙行老板在后面看得都要哭了,生怕那马车的三人一个不喜,直接把青年宰了,到时候连他都有可能掉脑袋,牙行也别想开了。

下一刻,车帘缓缓打开。方渊和屈青宁走下车来,躬身立于马车旁。

青年看到他们两人,顿时目光微凝,这两个人的气息若有若无,他竟然无法看出深浅。也是说,这两人的修为至少和他一样,是后天四重甚至更高?!

青年心骇然,手长枪情不自禁抓紧。

这样的年纪加修为,放在军的足以直升副将,可这两人竟然只是跟在他人身边的奴仆?那马车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在这时,苏漓从马车走下来。青年紧紧盯着苏漓,但他不论怎么看,都无法察觉到苏漓的气息,仿佛这蒙面女子,只是普通人。

普通人,可能吗?!

青年眼警惕之色大炽,语气也不自觉收敛,“敢问这位小姐,是何来历?”

看着青年被吓得脸色都发白,屈青宁暗发笑,他肯定没想到苏漓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只因为他和方渊的修为太具有迷惑性了。

有凌离那种少年至尊亲自指导一个月,再加他们数月下来的苦修,他和方渊的修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他到现在止步于后天七重,而方渊更进一步,达到后天八重的境界。

苏漓自是不知屈青宁的想法,缓缓说道:“你可称我一声‘漓先生’。听说严郡守三公子在军任职,想必你是严家三子,严子烨吧?”

被一口道破身份,严子烨并不意外,他的身份连牙行老板都知道。此女来历不凡,消息灵通又有何怪。

只是此女变幻嗓音,掩盖真实面目。明显不想暴露身份,他之前所问怕是白问了。

至于“漓先生”一听知道是化名。

想到此处,他神色一整,朗声道:“小姐,恕我直言。军规矩所限,若是不能摘下面纱,我不能让你入营!还请回吧。”

此言一出,方渊和屈青宁皆是神色微冷,苏漓眸间掠过一点光芒,却是轻笑道:

“子烨公子无非是在担心小女子会对军营不利,若是工资不嫌弃,不若与我等同行。若小女子真做出什么不妥之事,以子烨公子在军的职位,相信能轻易阻止,是么?”

言罢,苏漓看也不看严子烨,视线落到牙行老板身,声线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牙行老板,还请带路吧。”

牙行老板顿时感到压力无穷,下意识地往战俘营走去。

严子烨见状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阻止的话。只能硬着头皮跟去,他扪心自问,若是这位神秘的“漓先生”真要做什么危险之事,他真的有能力阻止么……

一行人穿过军营,来往的军士看到队伍里的严子烨,立刻二话不说放行。看到这般情况,严子烨这才反应过来被苏漓不着痕迹地利用了一把,不禁心憋气。

牙行老板却是省了一笔钱,心微感高兴的同时,也在祈祷苏漓等人过来真的只是为了买下人。

“漓先生,战俘营到了。”

苏漓闻到那战俘营独有的熟悉味道,嘴角扯过一丝冷意,一步踏入其,这个地方她可牙行老板熟悉多了。

空气混合着恶臭而糜烂的气息,偶尔可见一两个面黄肌瘦地人从营帐里爬出来,身不着寸缕,冻得青紫一片。令人几欲作呕,方渊和屈青宁神色皆是微冷,不敢相信自己若是没能逃出来,落入这般人间地狱会是何等清醒。

严子烨却已呕吐出声,脸色苍白如纸,难看之极,忍不住问道:“战俘营为何会如此?军无人管管么?”

牙行老板似乎已经习惯这里的气味,面色丝毫不变,好心地给严子烨解释道:“严副将,您有所不知。在战俘营的可都是对未来无望的战俘,你看那些没穿衣服的,是战俘的弱者。他们软弱自然成了战俘发泄的对象。只要没闹出人命,军营都不会管的。”

严子烨陷入沉默,他一个军副将,对战俘营的了解还不如一个牙行老板。今天所见,对他的经历造成了太大的冲击,以至于他跟着苏漓一直深入战俘营的路,再也没有说半个字。

一行四人在经过一大片紫色营帐,鼻间的糜烂气息更加浓重,屈青宁忍不住问道:“老板,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气味如此腥臭?”

“这……”牙行老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苏漓,小声说道:“这里是军妓营,战俘营和军妓营是一起的,唯一不同的是,军妓营稍微干净一点罢了。”

牙行老板咬重“干净”二字,但究竟是干净了,还是更脏了,谁也说不清楚。

屈青宁脸色微微发烘,好在有易容丹遮掩并未露出破绽,牙行老板见状心不禁感叹,漓先生的两个护卫还真是冷血之极,听到此种话脸色也不变一下。

牙行老板自以为声音很小了,可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听得一清二楚。严子烨左右看看,忍不住冷哼一声,说道:“自甘堕落,不可救药!”

他话音未落,却见苏漓脚步一滞,竟是停了下来。

“漓先生,怎么了?”

牙行老板连忙去相问,苏漓眼神很冷,伸手指向路右边两个紫色营帐后面的小营帐,“严副将既然自命清高,不如去那边看看。”

严子烨闻言神情一冷,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一群自甘堕落的女人沦为娼妇,难不成‘漓先生’还有其他想法?”

苏漓微微摇头,没有回答。

严子烨冷哼一声,直接走向苏漓所指的小营帐,一下掀开!

下一瞬,他仿佛被雷电击,满脸呆滞再也动弹不得。

帘帐内,一双双单纯而害怕的目光向他看来,晦暗的光线下依然能看清里面一排排蹲着的,都是十二三岁的女童,身皆是青一片紫一片,衣不蔽体,有的甚至直接赤果,什么都没穿。

“严公子觉得,这些小孩子也会自甘堕落,懂得人伦yu wàng么?”

不知何时,苏漓冰冷的声音在后面想起,严子烨缓缓抬起头,透过斗笠面纱瞥见她满是讥讽的目光,心顿时羞愧得无以复加。

“这些孩子,都是犯官女眷。她们什么错都没有却受牵连,可能一生一世也无法离开。自甘堕落么?若是小女子没有记错,严公子今年已是十八岁了,真是天真的可爱呢……”

苏漓轻描淡写地说完,飘然离开。看也没看帘帐的女童,她可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甚至与此相反。

救人?

她又能救得了许多?

她连自身都在行走在刀尖之,哪里有资格救人呢……

“漓先生,严公子好像没跟来,咱们……”

牙行老板跟着苏漓,一步三回头,行走间已经离军妓营越来越远。

“无需多管,牙行老板,别忘了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苏漓冷冷一句,封住牙行老板想要继续发问的嘴。

离开军妓营后不久,苏漓一行人终于来到的战俘营的心地带,在这里呆着的,都是刚入营的战俘。

在牙行老板的安排下,军官很快将整个营地的战俘召集起来,一大群人站在营地间的空地,其大多都穿着异国服饰。

一双双或是仇恨,或是好,或是害怕的眼神不断地扫过穿着光鲜亮丽的苏漓四人身。进入战俘营的这几个月,他们已经在军营的压迫下学会乖巧,至少表面如此。

安排好后,牙行老板回到苏漓身边,小声说道:“南疆国bào luàn频繁,所以大部分都是南疆国的战俘。听说南疆国用蛊很是厉害,漓先生可要小心。”

苏漓微微点头,让早已按捺不住的方渊两人进去挑人。方才两人进入此地后,呼吸变得微微急促,看来这群人有他们南疆国的故人。

不过,苏漓仔细一想,却也不是巧合。方渊和屈青宁先后逃入大苏镇,都是小半年前的事。这个时间段战场的战俘经过层层过滤,来到战俘营的时间,也恰好差不多小半年,时间正好对得。

屈青宁几乎想要一步踏到人群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身边,但他看到身边的军营,硬是微微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的悸动,从第一个战俘开始挑选。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方渊的表现则要沉稳许多,迅速地从屈青宁的另一边切入,开始挑选。

很快,二百多人的战俘队伍只剩下五十多人,落选的战俘失望离去,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去来头很大的主人,却连第一轮筛选都没过。

这个时候严子烨也已经从军妓营出来,跟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女童。

苏漓颇为好笑地看了严子烨一眼,旋即示意方渊两人继续筛选,她要的可不止是没有脑子只会练武的傻瓜。

方渊又拿过简单的字册,挑出二十多个识字的,另外三十多个目不识丁的只能黯然离场。

殷雪瞳小脸苍白如雪,一阵寒风吹过,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她抬起头,看到自己身边仅剩的十几个人,不由怔住。

她……竟然能留到最后?

第89章 故人

从殷雪瞳第一天进入战俘营开始,身边有人不停地告诉她,此生脱离战俘营无望,因为那些大户人家买下人,最基本的要求便是体格健全,而她……

殷雪瞳左手抚过软绵绵的右臂,这只手已经断了半年有余,其内筋脉坏死,算是请清河城最好的医师也看不好,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一个残废,会在被选的人。三寸人间

她抬起头看清站在人群,始终不曾说过一句话的女子,那是她未来的主人,她选人的标准……究竟是什么呢?

第三轮,屈青宁拿着《大函通字》开始更加深入地考验剩下之人的学问,有人回答得很流畅,有的结结巴巴,有的则是一脸苍白,根本回答不来。

很快轮到殷雪瞳,看到面前的冷漠指着《大函通字》第一页第一行第一个字,她顿时微微瞪大双眼,刚才她分明看见此人翻到间去考验其他人,为何到了她这里成了最简单的第一页?

第一个字,乃是人。

殷雪瞳越发迷惑,不过她也知机不可失,立刻紧张地回答道:“人如你我,乃世间芸芸众生。”

屈青宁很想笑,又很想哭,但最终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将《大函通字》翻到间考验下一个人。

很快,剩下的三十多人被分成三个队伍,一队是答不来的,二队是答对一半的,三队则是回答十分完整的。

屈青宁回到苏漓身边,苏漓看了一眼人群那断了右臂带着一脸迷茫与些许激动的殷雪瞳,眸间掠过一缕幽芒。这时,方渊同样走来,嘴唇嗡动,却没有声音发出。

凝音成线,传音入密!

严子烨看到这一幕,瞳孔瞬间缩了缩。传音入密是后天八重的高手才能掌握的秘法,这三个人的来历果然恐怖!

一想到自己才后天四重,他不由一阵泄气。

原来跟武道界的人起来,自己还不如人家的一个仆从。

听到方渊所言,苏漓微微点头,眸子不经意间掠过一队的某个骨瘦如柴的少年。而后她接过三十多人的号牌,开始亲自挑人。

牙行老板弯着腰在苏漓一边站着,立马机灵地喊道:“下面我念到名字的人,立刻站出来!”

苏漓看了眼牙行老板,选出六个号牌交给他。

“张和牛!”

“李三蛋!”

“吴亚军!”

“……”

被叫到名字的立马神色一喜,站了出来。他们都在完全没回答来的队伍,没想到竟然还能被选,心惊喜无。

一直念到第六个名字,牙行老板停了下来。似乎已经结束。

殷雪瞳脸色一白,果然还是没有她。

“漓先生?”

牙行老板有些疑惑地拿着号牌询问,喊出来的人都不怎么样,她怎么会选这些人买下?

苏漓微微一笑,异的嗓音首次在一群战俘前响起,“除了这六个,剩下的我都要了。牙行老板,算算价格吧。”

啊?!

牙行老板看着剩下的二十七人,顿时傻眼,居然几乎全部买下?!再加带来的那六个,那足足有三十三人!

大生意啊!

牙行老板心头一喜,忽地想到三人的来历,有忍不住嘴里一苦,老老实实地说道:“漓先生,牙行的六个小子不值钱,我可以做主送给您,可战俘营的人您可要交一笔钱充作军饷,一人一百两,二十七人,那是两千七百两银子。”

苏漓微微点头,示意屈青宁,后者立刻拿出二十七张面额一百的银票,交给军官。

见苏漓如此爽快,牙行老板顿时喜笑颜开的,帮军营拿到这么多军饷,他的好处远远大于送出去的那六个奴籍小子。

军官拿到热乎乎的银票,心里也高兴。为苏漓安排了两辆大型马车,方便苏漓运人回去。

临行前,苏漓看着面色隐隐带着几分苦恼的严子烨,缓缓说道:“若是公子拿不定主意,不如让她们自己选择未来吧。”

严子烨闻言微微一楞,旋即正要问苏漓是何意思,却见她已随马车走远。

回过神来,严子烨看着身边一群眼睛里都是祈求之色女童,不禁心哀叹,真是冲动了啊。

一离开战俘营,坐在马车内的一群少年少女们立刻人心浮动,一双双眼睛向外观望,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看到屈青宁坐在车门边假寐,坐在最里面的小子立刻起了逃跑的心思,可他刚转过身,还未来得及从窗户爬出去,突然间刀芒一闪,一柄刀尖已抵在脖子,若是再前进一寸会见血。

刀锋传来的冰冷之感,立刻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屈青宁冷哼一声,收回长刀。淡淡道:“若是再敢有人逃跑,我可不会留手。主人本来只想买二十人,如今多了十三个,死那么一两个也没什么。”

此言一出,坐在马车内的人顿时老实下来,这才刚刚出了那鬼地方,谁也不想死在路。

看到所有人安分了,屈青宁重新坐下,心里却是气得牙疼。苏漓那厮绝对是故意的,居然不让他呆在雪瞳的马车里。

想到此处,他看了一眼坐在人群间那似乎连抬头都很吃力的瘦弱少年,不由觉得怪。

这张脸他似乎在哪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到底是方渊什么人?

而在此刻,前一辆马车也发生了同样的逃跑事件,方渊一声不响地卸下逃跑之人的一条胳膊,整个马车内顿时变得战俘营还要安静。

殷雪瞳脸色苍白地缩在马车最里面,心感觉不妙,买下他们的人竟然是武道界的,她以前在家族经常听人说,有一些邪道家族用人来做实验,手段无残忍。

她不会是被那样的家族买了吧,否则怎么会连断了手的都要?

一想到这个,殷雪瞳脸色更加苍白,再也没有丝毫血色,刚离狼群又入虎口?

在殷雪瞳胡思乱想几乎都想zi shā之时,马车终于停了。

“所有人,依次下车,不得喧哗!”

听到方渊的声音,两个马车寂静了一瞬,第一个下来的竟然是那骨瘦如柴的少年,他吃力地爬下马车,看到面前的华美建筑,神情瞬间有了变化。

有了起头的,剩下的三十二个奴仆陆陆续续下了马车,看到豪华精美的三层楼建筑,纷纷惊呆,他们以后要住在这?!

苏漓三人没有停留,走进酒楼内,不多时黑蛋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原本是乞丐出身,接连受到屈青宁和凌离的培养,此刻早已褪去乞丐的自卑,一个个皆是气定神闲,颇有大派弟子的风貌。

他们身皆是苏漓亲自设计完成的淋漓居统一服饰,一共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的活计丫鬟穿的,乃是淡蓝色和粉红色。另一种则是黑蛋等人身穿的黑金色管事服,右胸以金线绣着淋漓二字,简约大气,气势自成!

不少没见过世面的战俘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叹,殷雪瞳和那瘦弱少年却是不约而同地目光微闪,他们都看出来这些少年皆有修为在身。

黑蛋从没有今天这般风光过,心里美滋滋的,不过他自问连少年至尊都接触过,自然不会因为这种小场面怯场,随即朗声道:

“你们今日所在,乃是淋漓居!通过考验和训练之人,以后便会成为淋漓居的伙计,都随我来。”

黑蛋领着一群人饶过淋漓居来到淋漓居后面空地,这里还堆着不少青石砖和木头。

黑蛋轻咳一声,指着石砖木头说道:“这是你们的第一个考验,谁能把自己的住处盖起来,谁能通过考验留下。在这期间淋漓居会给你们提供伙食,让你们不至于饿死。至于其他的全都要靠你们自己。此地周围皆有人守着,你们若是想着逃跑,可别怪我下手无情!”

黑蛋的话说不好听,可在场所有人目光都渐渐亮起,浮现出一股名叫“希望”的东西,他们已经被打战俘的标记,如果逃跑立刻会被击毙,他们甚至都已经想到未来会怎样凄惨,可没想不到被买来只是当伙计,有吃的有住的,甚至以后不会限制自由。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所有人立刻搬起石砖和木头,开始建造自己以后住的屋子。瘦弱少年眼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光芒,抓起一块石头要搬起来,可使劲半天,时装都没有动弹,惹得他人一阵哄笑。可瘦弱少年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和石块较劲。

殷雪瞳咬着牙单手推动石块,但她右手耷拉着,怎么也无法堆砌石块,这样如何能建成房屋?

不少人目光落在两个人身,有人的地方有江湖,有较。瘦弱少年和殷雪瞳俨然是三十三人最差劲的两人,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人很快会被赶出淋漓居,成为街的乞丐,或者回到那生死不如的战俘营。

果然,没过多久,黑蛋重新出现,指着瘦弱少年和殷雪瞳,叫道:“你们两个,都过来!”

瘦弱少年满头大汗,像个痨病鬼一样喘着粗气,似乎下一秒要断气。听到黑蛋的喊声,他拖着步子缓缓走过来,沉寂的眸终于浮现一丝焦急,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入黑蛋耳:

“离约定之日还早,我可以建成房屋……”

好不容易看到活下去的机会,他不想放弃!

殷雪瞳亦是面色苍白,扶着右臂,美眸亦是满是乞求之色。

黑蛋一脸古怪,可还是没说什么,招了招手道:“跟我来。”

瘦弱少年呼吸一滞,最终没再说出乞求之话,默默跟黑蛋,殷雪瞳叹了口气,扶着右臂跟在了后面。

第90章 无理要求

黑蛋穿过装饰华贵的一楼大厅,进入管事休息的房间,而后转到书橱后轻轻一扭,书橱立刻缓缓移开,露出一道暗门。

跟在身后的瘦弱青年和殷雪瞳纷纷面色微凛,情况似乎和他们想的不一样,暗门的秘密他们知道了,若是还想离开,定然得先成为一个死人。

“跟我来吧,二位。”

黑蛋说着,嘴里还嘀咕着“运气”之类的字眼,听得两人心里一阵迷糊。也只能跟着黑蛋硬着头皮走下去。

想象之的地下密室没有出现,三人穿过一条石道后,视线豁然开朗。来到一间光线明亮的堂屋。若不是周围都没有窗户,瘦弱少年和殷雪瞳几乎都以为这是在地。

黑蛋送到后,让两人稍作等待,便独自离开,并且关了门。殷雪瞳和瘦弱少年相视一眼,俱是看到对方眼的疑惑。

现在的情形,他们两个人现在只是低贱的下人,究竟会有什么人见他们?

“踏踏踏……”

蓦然间,一阵脚步声传来。瘦弱少年和殷雪瞳同时转头看去,之间方渊和屈青宁联袂而来,步履匆匆,甚至还没来得及褪下易容效果。

看到来人是这两位,稍弱少年和殷雪瞳心头一惊,心念急转间正要行礼,却听见屈青宁又笑又气道:“雪瞳,你低着头干嘛?连我都不认识了?”

啊?

殷雪瞳心一慌,抬头看向屈青宁,慌乱间觉得他声线极为耳熟,但看着屈青宁那张违和的脸,一时间什么都没想起来。

方渊冷哼一声,随手拿起一壶茶泼在屈青宁脸,茶水还是滚烫的,屈青宁疼得哇哇大叫,“方渊,你小子肯定是故意的!把火气往我身撒,你还是不是人?我也吃亏了好不好!”

听到“方渊”二字,瘦弱青年登时目光亮起,再也不复死寂,充满激动之色。

方渊蘸水抹开脸的易容,深吸一口气也露出笑容,“小牧,好久不见。”

“大哥,真的是你!”

瘦弱青年激动的站起来喊道,陡然他脸色一变,俯下身立刻剧烈咳嗽起来,很快咳得嘴角冒血,以他如今衰败的身子,还经不起如此激烈的情绪。

方渊神情一变,立刻抱着方牧匆匆离开了密室,只剩下殷雪瞳和屈青宁两人相望。

殷雪瞳美眸满是泪水,怔怔的看着被烫的有些脸红的屈青宁,下一瞬她再也忍不住,一头栽入屈青宁的胸膛。

“青宁,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们都说,你死了……”

任由怀的人儿痛哭,屈青宁满目深情,闭眼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他也以为再也见不到她,命运却如此神,让她们再次相遇。

轻轻抚过殷雪瞳柔软的右臂,屈青宁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感到右臂传递而来的轻微痛楚,殷雪瞳眸子微微一暗,旋即轻嗯一声,沉醉在令人安宁的气息,不再想其他。

急切的脚步声,方牧嘴角溢出更多的血,却笑得灿烂,如果不气急攻心,他大概还能活得久一些,可没想到在最后还能见到大哥,他已经死而无憾。

“大哥,我死后把我葬在这里,我们都是无家之人。让我呆在你身边如何?”

方牧磕着血不断说话,染红了方渊的臂膀。方渊额头青筋暴露,急得心里冒火,冷喝道:“闭嘴,你还能活,她能救你!”

救我?

方牧笑了,笑着笑着眼孔逐渐涣散,要完全闭,呼吸瞬间微弱下去。

这时,方渊终于到了苏漓的房间。

砰!

他一脚踢开苏漓的房门,眼满是乞求,“救命!”

盏茶时间后,苏漓收回最后一根针,方牧的呼吸也平稳下来,方渊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小子运气不错,若是你再来晚那么一点,他要去见阎王了。”

苏漓在一边整理药柜,“他曾用过极其厉害的反噬之法,如今体内空空如也,五行错乱。虚弱之极,算是救活他,他也没几个月可活。”

方渊闻言神色一黯,“是我方家的爆蛊秘法,耗尽生命换取一时强大。苏漓……他真的没救么?”

方渊抱着侥幸问出这句话,谁知苏漓竟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有,可那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我为何要救呢?”

方渊神情一亮,丝毫不在意苏漓的语气,“我要付出什么?”

他已经习惯和苏漓的相处模式,想方才他和屈青宁为了让苏漓收留方牧和殷雪瞳,各自都付出了不同的代价。

苏漓转过视线,歪着头笑道:“你知道屈青宁为了让我帮殷雪瞳医治手臂,付出了什么吗?”

看着苏漓澄澈的双眸,方渊浑身一冷,下意识问道:“什么?”

“为我卖命一辈子。”苏漓巧笑嫣然,语气陡然冰冷,“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去做,算是送死!也会二话不说执行。”

“那个夯货!”

方渊暗骂一句,不用想也知道那小子为了自己的女人,早没理智了。他之前不过是答应苏漓,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苏漓效力十年罢了。

他是第一个加入苏漓的,任何人都知道。苏漓并非是什么老好人,相反,她极为精于计算。

她是光明正大的小人,从未掩饰自己chi luo裸的野心。她收留这么多人必然有自己的目的,从当初在他杀人的那一夜,她说过,“以后会遇到更多更恐怖的危险。”

不过,那又如何。

方渊突然笑了,算没有这些条条框框,他也愿意为苏漓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那我也和他一样,为你卖命一辈子。”

方渊的语气很平静,完全没有屈青宁那般咬牙切齿,苏漓看着方渊,神情微微一怔,旋即笑得灿烂。

“如此说来,我也算是有两个真正的属下,这感觉真是不错呢。”

苏漓眸子闪着光亮,她前世吃亏在孤身一人,若是手有一股势力,何至于落到凌迟处死的境地?连为残废相公报仇的力量,都没有!

方渊嘴角一扯,闪过无奈。看着苏漓笑得开心,心不知为何有点心疼。

我用我的自由换来你的开心,却依旧止不住你心的悲么……

“既然如此,我现在给他治好了,省得你临时反悔,那我岂不是吃亏。”

苏漓一手扶在方牧腹间的银针,一缕绿色幽芒陡然浮现,顺着银针渗入方牧体内,方牧的脸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呼吸也变得强而有力。

这一幕,若是被其他医道人士看到,定会大呼世有多出一位不世神医。

方渊站在一边,双眼露出震惊之色,他终究不是医道之人,这种充满生机的力量他是第一次接触。可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他明白这种力量的珍贵。

“竟然能补足人体五行,究竟是何等神的力量,苏漓她以前从来都没使用过,难道是最近才领悟出的力量么,可苏漓她明明是个普通人……”

一时间,方渊眼前稍稍清晰的苏漓影响,又变得模糊不堪。他发现自己算在苏漓身边,也依然无法看透,苏漓的真正底细,除了她的身世,再也没有任何能被人看清。

小半刻钟后,苏漓收回手,脸色也变得苍白,呼吸微微急促,缓缓道:“我的能力不足,不能一次治好这种后遗症。这七天让他好好修养,等他完全适应,我再进行下一次治疗,估计还要再治疗三次,他才能恢复正常,重新开始修炼。”

方渊听得无语,这还叫能力不足?放在其他医师那,肯定会让他帮方牧准备后事,苏漓只需要一个月能治好,这简直是神医之术好么?

“没想到你的医术和毒术同样厉害。”

方渊少见地感叹一句,苏漓却是嫣然一笑,道:“你说错了,我医术可毒术差远了,若是我想做,整个清河城会瞬间变作死城哦。”

方渊头皮一麻,真想问是不是真的,却见苏漓已经收拾完药箱,吩咐道:“路全是血迹,可别忘了清理。”

看着地的一滩滩殷红,方渊一阵无语。

方牧皱了皱眉,眼前恢复光亮,他一个激灵坐起身,看着已经略显丰盈白皙的修长双手,顿时愣住了,“我没死?”

方渊回头是一个爆栗,“大哥说你不会死,不会死!你这个混蛋小子,知不知道我为你连命都搭进去了!”

方牧顿时被敲懵了,捂着头连连求饶。

闹过之后,方渊和屈青宁汇合,看着屈青宁和殷雪瞳如胶似漆的模样,方渊顿时心一阵腻歪。

屈青宁看到脸色红润,身子都壮实不少的方牧,顿时笑道:“哟!小子,不吐血啦?刚才看你那样子,我还以为要死呢!”

方牧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屈大哥您说笑了,您还记得我不?我是方家的方牧,是旁系的人,不过方渊大哥待我很好。”

屈青宁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你小子之前都瘦的脱了相,得亏方渊能认出你来。”

殷雪瞳看着方牧,眸子里充满好,她刚才可是看见方牧不停地吐血,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竟然生龙活虎的了。

“雪瞳,这下你放心了吧!这个酒庄的主人是神医,你的手她肯定能治。”

屈青宁打包票道,为了这只手他可付出了他的命,以苏漓的性子,若是治不好肯定不会让他答应那么过分的要求。

“是那个‘漓先生’么?”殷雪瞳怯怯地问道,“你们两个都是他的仆从,这样说话不好吧?”

屈青宁脸色一黑,方渊顿时露出笑容。

正在这时,苏漓从门外走进来,这么在方牧和殷雪瞳好的目光,坐在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给我卖命的两个人,现在是不是该出去干活了?”

第91章 开业

听到苏漓的话,方渊和屈青宁不约而同露出无奈之色,不知道她又想做什么,不过既然让他们两个出去,苏漓定然是有话跟方牧和殷雪瞳两个人单独说。三寸人间

屈青宁首先站起来,挠了挠头给殷雪瞳一个安心的眼神,旋即和方渊两个一起走出了地下密室,顺便带门。

方牧和殷雪瞳面面相觑,看着看去年纪他们还要小一些的苏漓,俱是惊愕不已。

听她刚才的意思……她是漓先生?

漓先生,竟是一个豆蔻少女么?

殷雪瞳忍不住对了对身高,好像白天见到的漓先生身高要苏漓高那么一点,怪……

苏漓喝过茶,笑意盈盈地看着方牧和殷雪瞳,首先开口道:“看在方渊和屈青宁的份,我会给你们两人治伤,并且淋漓居也会收留你们。不过,这些可都是有条件的!”

方牧和殷雪瞳神色一紧,“什么条件?”

他们还不知道屈青宁和方渊为他们答应了苏漓的无理要求,此刻两人心忐忑,一路从战场走到战俘营,他们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很简单!”

苏漓指着方牧,说道:“你伤势痊愈后,我会配药让你尽早恢复修为。之后你和方渊一样为我卖命!平时呆在淋漓居负责安全,有问题么?”

方牧闻言震惊,激动地结结巴巴地问道:“我…我还能继续修炼?”

苏漓眉间掠过森冷之意,淡淡说道:“你以为我会收留一个废物么?”

方牧脖子缩了缩,连忙摇头。心止不住对苏漓产生一丝畏惧。眼前的少女看去和他差不多年纪,但她浑身散发出的那股莫名之势,却让人不自觉地感到惊惧。

见方牧反应,苏漓面容瞬间恢复缓和,温声笑道:“那我当你答应了,方牧,以后好好努力吧。”

方牧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这里有大哥方渊,他心里十分安宁,再者说自己这条命也是漓先生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算为淋漓居战死,又有何妨?

“接下来是你了。”苏漓略显凌厉的目光落到殷雪瞳身,令后者稍微恢复一点红润的脸直接苍白,“一个月内,我会让你和方牧一样痊愈,以后你是淋漓居的掌柜,有问题么?”

“什么?我是掌柜?”

殷雪瞳惊呼出声,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她才刚来一天,是买来的奴仆身份,怎么这个少女直接把掌柜这么重要的位置给她了?

“怎么,不愿意么?”苏漓歪着头,古怪道:“屈青宁可是跟我保证,你以前展现出统筹方面的天赋,当淋漓居的掌柜绝对能游刃有余。难不成他说的是假的?那我可要好好跟他算算账。”

殷雪瞳一个激灵连忙摇头否认,而后目露坚定,狠狠点头道:“我一定好好运作淋漓居,不让漓先生失望。”

苏漓微微一笑,站起身,深邃的目光扫过一脸懵逼的两人,“我叫苏漓,你们两个记住了。”

言罢,苏漓飘然离开,留下两人还未从一连串惊吓回过神的两人。

过了良久,方牧艰难开口,深深感叹,“好可怕的气势,明明只是同辈人,她是漓先生么?”

殷雪瞳深有同感,连连颔首,目却闪过一丝疑惑。

因为苏漓自始至终,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自己是漓先生。

苏漓和漓先生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她和方牧还需要时间去了解。

今日过后,方牧和殷雪瞳再也没有出现在另外三十一人面前,所有人都以为这两人已经被淋漓居暗处理掉,手脚更加麻利,生怕自己跟他们一样。

在这般ci ji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淋漓居后面兴起一排排青砖瓦房,看去整齐非常。

房屋建成后,所有人都累得瘫倒在地,但在淋漓居提供的伙食营养下,身体素质也提升了一筹不止,让他们去普通酒楼忙活一天也不会觉得很累。

黑蛋准时出现在后院,拍了拍手,朗声道:“很好!恭喜你们全都通过第一轮考验,根据房屋的建造速度,我会给你们编号,在酒庄工作以编号代替名字。”

还留有一些力气的几人勉强做起来,脸俱都是布满喜色。

“再过三日,正月十五便是我淋漓居开业之时!你们没有时间休息,要在这三天内熟悉酒庄业务!现在,全都去澡堂洗澡,立刻开始培训!”

听到黑蛋的命令,所有人都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来,一双双眼睛却盯着黑蛋身后之人手的崭新衣物,目难掩兴奋之色,他们已经不得己有多久没有洗澡,换新衣服了。

即便只是店小二的衣物,也让他们倍感幸福。

澡堂分为男女,三十一个人有一小半是女子,倒也没有造成混乱。第一个洗完澡的少年爬出澡堂子擦干身子,摸到放在一边已经准备好的衣物,顿时愣住了。

“这衣服……居然不是麻布,是丝绸?!!”

少年一脸惊骇,这个淋漓局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给最低等的下人也传丝绸,简直是钱烧得慌!要知道店小二在店里忙活,肯定要弄脏衣服,用这么好的布料给店小二做衣服,实在是太浪费了。

另一边女子也洗好身子,换新衣服都是一脸欢喜,她们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丝绸的衣服穿在身真是太舒服了。

所有人换好衣服后,面貌顿时焕然一新,重新站在黑蛋面前。

黑蛋不有点了点头,老大他们果然有颜色,选的人皮相都很不错,而且能在考验坚持下来,意志也合格。留下男子分配各自的任务。女子全都跟方玲去了后厨,由方玲教给她们处理食材的基本流程。

学习是一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苏漓的想法,只是让这群人足以应付刚开业时的乱象罢了。至于能力,以后慢慢培养便是,只要脑子没有问题,她有的是办法压榨潜力,让这些人快速进步。

毕竟,她前世也做过一段时间的魔教教主呢。

在一群人手忙脚乱地适应酒庄劳作,日子终于来到正月十五,元宵。

作为新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元宵自然是大函国极为重要的节日之一,整个清河城早早热闹起来,每一条街道都是张灯结彩,开始布置灯会灯笼,各类民俗表演也在准备之。

淋漓居门外同样是的张灯结彩,一群穿着崭新服饰的少年们一遍又一遍擦拭着里里外外,街道的人越来越多,屈青宁和方渊顶着面具在门前舞狮子,两人的身法不凡,狮子耍的活灵活现,顿时引来不少百姓驻足观看,连连喝彩。

“噼里啪啦!!”

门外陡然想起一连串的鞭炮声,淋漓居大门敞开,从两边各自走出三个丫鬟躬身静候,而后着一身白绒衫裙,精心打扮的殷雪瞳一脸微笑地从门外走出,朗声道:

“诸位清河城人士,小女子忝为淋漓居掌柜,这厢有礼了!今日正值元宵,亦是我淋漓局开业之日,所有酒水均一致一折,更有佳酿点心免费平常,淋漓居恭候诸位酒客光临!”

还在看舞狮子表演的百姓们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看到殷雪瞳白里透红清秀面容,不少人暗赞好美的人儿,旋即听到她竟然是掌柜,又不禁惊讶。

这女子看去不过十五六岁,竟然是淋漓居的掌柜?

这是他们也发现淋漓居不管是掌柜还是下人,俱都是少年人,相当有活力。

“原来淋漓居是酒庄,这名字倒是起的高雅!”

“今日酒水一折,还有免费佳酿,我倒要进去尝一尝。”

“走走走!一起进去!”

“我还有不少平时一起喝酒的朋友,等我回去把他们一起喊过来!”

一时间,大量酒客涌入楼内,看到酒楼内别致而华美的装修,又是引来一阵惊叹,他们从来没见过装修如此精巧的酒庄,光是在里面坐坐不喝酒也是一种享受啊。

观赏完,酒客们这才注意到柜台子后面的挂着的两个极为简单的牌子。

“桂花酿,1两/壶(折扣价)”

“桂花糕,500/盘(免费试吃一颗)”

两样?!

所有进来的顾客都傻了眼,这么大的酒楼才两道菜,开什么玩笑?

“不会是哪家公子哥闲着没事干,开着耍人玩的吧?”

“一折的酒居然还卖一两一壶,酒楼都贵,那原价岂不是要十两?”

“桂花酿是什么?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种酒?”

一时间见进来凑热闹的都是一头雾水,坐在酒楼内竟然有些不知所错,没有一个人点菜。

场面安静,陷入冷场。

殷雪瞳见状面不改色,对暗的托使了使眼色,立刻有一个乔装打扮的富家公子叫嚣道:“管他是什么?叫过来尝尝不知道了?小二,给我来一壶桂花酿,还有一盘桂花糕,别忘了把免费的桂花糕也送来!”

此言一出,酒楼内发出一阵哄笑,气氛也松弛下来。不少人开始点单。

不过大多数人都只要免费的桂花糕尝尝,至于那一两一壶的桂花酿,恐怕还要等其他人试过后,才会考虑点。

很快,托点的桂花糕和桂花酿都来了,下人假扮的富家公子大大咧咧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酿,澄澈而粘稠泛着些许金黄的酒液,被轻轻荡漾。

而桂花糕的脉象,还要更加漂亮。整个糕体晶莹剔透,仿佛琉璃一般,表面黄灿灿的桂花,令得整颗桂花糕如同放在古董店里的艺术品,令人爱不释手。

第92章 夸张价格

寒冷的冬天,酒杯冒着热气。 一股桂花香缓缓在楼内弥散开来,离得近的资深酒客忍不住大吞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富家公子喝下去。

尹旭没想到自己工第一天能有这般好事,虽然对演技要求高了一些,但他以前在南疆国本靠行骗为生,后来被官府抓住,才进入军队战场成了炮灰。

酒入喉咙,想象之的辛辣并没有从心里泛开,取而代之的反而是绵甜,口感顺滑,仿佛吞进去不是酒水,是丝绸。桂花香浓郁,窜入四肢百骸,全身的毛孔都仿佛张开,舒畅之极。

“这哪里是酒,分明是让人瘾的毒药!”

尹旭喝了一杯,有了些许醉态,他此刻已然忘了自己还在演戏,毫无形象地拿起一枚桂花糕塞入嘴,整个口腔立刻被另一股完全不同的清甜包裹。

他细细咀嚼,滑软油润、又甜而不腻。大米的香气包裹着桂花香,美味层次分明,甜混着着鲜香,令人回味无穷。

尹旭整个人都陶醉了,不需要任何做作的表演,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让不少人忍不住下单,想要知道为何尹旭只是喝了一杯酒,吃了一块桂花糕,变成那般模样。

随着一壶壶桂花酿端酒桌,整个酒庄桂花香更加浓郁。真正的好酒从来不需要任何宣传,那些老酒鬼尝到第一口后,立刻欣喜若狂,如获至宝。一个个喝完兴冲冲的走出酒楼,显然是向去酒友们炫耀去了,殷雪瞳可以想象,明天的淋漓居将会热闹成什么样子。

“好喝,我还要喝!”

尹旭满脸通红地叫嚣着,显然忘了自己的身份。殷雪瞳摇头,连忙让人把他扶下去,嘴角又忍不住微微一翘,看在这小子此行成功打开淋漓居局面的份,不怪他乱喝酒了。

“光凭桂花酿,足够让淋漓居名扬清河城。可菜品却是单调了一些。也不知漓先生可还有其他想法。”

夜晚灯会,热闹非常。离淋漓居近的街道便能问到隐隐的桂花香,循着味道来的人越来越多,倒是让街道的商贩赚得喜笑颜开。

苏漓站在楼顶,看着楼下的热闹场景,平静地面容也闪过一丝笑容。

殷雪瞳的能力不错,平时的淋漓居不用她操心,倒也是意外之喜。只是……

她的眸光看向清河城的南方,再过些日子,一些有心人也该有动静了吧。

第二日,酒客们口口相传之下,来淋漓居尝酒的果然昨日多了近一倍不止,小二们不停地接待,很快连酒庄二楼都座得满满的。

昨日来过的酒客看到墙的牌子,纷纷面色微变。他们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桂花酿,10两/壶。”

“桂花糕,5两/盘。”

是了,昨日那掌柜说过,开业第一天乃是一折出售酒水,今天……恢复原价了!

“搞什么?老李,10两一壶?够我去来福客栈喝十瓶青竹酿了!”

“老李,我可是听了你的吹嘘才来的,没想到你竟然坑我!”

“说!你究竟收了这家酒庄多少钱?”

“我们可当你是朋友,你竟然这么对我们?”

一时间,楼内讨伐声不断,不少像老李这样的人脸色难看之极,任谁好心好意带朋友来分享好东西被误会,心情绝对不会美丽。

可越是如此,老李越想证明自己是对的!

“开什么玩笑?我老李是那样的人吗?”老李一脸怒容,大手一挥道:“小二,来三壶桂花酿!今天我要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酒!来福客栈的青竹酿根本是狗屁,和淋漓居的桂花酿起来,连酒都称不!”

看着老友一脸狂怒不似作假,不少即将离开的酒友顿时脚步一顿,回过头重新坐下。

“也好!老李,我尝尝你说的桂花酿究竟有多神,令你推崇至此!”

早在之前别院,黑蛋他们酿造了大量的桂花酿,原酿稀释后能直接端酒桌,速度非常快。老李等人还没等多久,小二端着冒着热气的三壶酒放在桌,另外还有一盘桂花糕。

老李神情一愣,忙道:“慢着,我没点桂花糕。”

那小二顿时笑道:“我们主人说了,老爷是爱酒之人,这一盘桂花糕是附赠的。”

老李闻言顿时眼眶湿润,看着那一盘桂花糕,竟是有种要流泪的感觉,“替我多谢你家掌柜。”

小二闻言也不纠正“掌柜”与“主人”的区别,点了点头下去了。

苏漓站在顶楼看着这一幕,笑容充满深意。

人在被怀疑被否定之时,哪怕给他的只是小恩小惠,也会让他记得深切,立刻将赠礼之人引作知己。

果然人的心,是这么脆弱呢。

酒的力量,对爱酒之人来说,没有限。当一群老酒鬼喝下桂花酿,昨日一幕立刻重演,并且更加疯狂。

“老李,我错了!”

“此酒只应天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老李你害我啊!我喝了桂花酿,再想起青竹酿,根本无从下口啊!”

“如此绵甜后劲十足的佳酿,十两银子一壶真是一点都不贵!”

“啊!淋漓居,我要住在这里!”

“我还是喜欢辛辣的口感,希望淋漓居早些日子出新酒!”

“小二,再来两盘桂花糕打包,我要带回去给我夫人尝尝!”

“……”

一时间酒楼好评不断,掀起qiǎng gou狂潮。仅仅半天卖出了数百壶桂花酿和千盘的桂花糕,吓得殷雪瞳连忙宣布今日库存不足,明日再开馆。

虽然酒庄的库存很足,干桂花也在去年秋天采集了数个仓库储备,可也经不住这般疯狂的qiǎng gou。而且,她也知道顾客之定然还藏着投机商人,否则算口碑穿得再怎么好,仅仅一天时间也不至于卖出如此多的量。

“不过,此事还是与苏漓说一声”

殷雪瞳如此想着,往顶楼阁楼去,还未敲门,便听到里面传出声音。

“具体事情我已知晓,以后桂花酿和桂花糕都限量,不得大量购买。具体数量由你决定。”

殷雪瞳心头一惊,旋即头皮微微发麻,原来酒庄的现状早被她看在眼,只是不曾明说。是她今天不来,是不是明天的掌柜要换人了?

“是,我知道了。”

殷雪瞳没有开门,在门外乖巧地说了一句转身下楼。与此同时心暗暗决定,要之前做得更好。

当晚地下密室,屈青宁、殷雪瞳、方渊、方牧四人凑在一起。

“雪瞳,快说说几天酒庄一共赚了多少钱!”

屈青宁两眼放光,活像一个守财奴。殷雪瞳白了他一眼,缓缓说道的:“我们现在卖的桂花酿是稀释百倍的桂花酿,净利润达到九两一壶,桂花糕的利润则要低一些,三两左右一盘。今日卖出去五百多壶桂花酿,一千两百多盘桂花糕。除去零头,淋漓居至少进账八千两!”

算到这里,殷雪瞳自己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桂花酿的利润太可怕了!

而且酒不像是菜,算一直喝也不会喝腻,喜欢喝酒的人甚至每天都需要弄点小酒尝尝心里才畅快,不像是菜若是天天吃,肯定有吃腻的那一天。

如此说来,淋漓居刚一开门,成了日进八千两的摇钱树?

方牧听得两眼睁得大大的,嘴角都忍不住流口水,原来大哥抱到这么一条大腿啊,难怪修为直线升,小半年不见达到后天八重,在家族还要快许多。

方渊和屈青宁却是反应平平,早见识过苏漓赚钱能力的他们,对这点钱实在提不起任何惊讶。要知道之前苏漓愣是一分钱没花,从苏焕礼哪里讹来四十万两银子,这才有了淋漓居。跟那起来,日进八千两是小意思嘛。

“苏漓脑子是怎么长得,不仅做菜好吃,连酿酒都这么厉害。”

屈青宁嘿嘿一笑,忍不住拍了拍方渊背,“这样说来,我们俩跟着她混一点也不吃亏嘛。”

方渊翻了个白眼,殷雪瞳和方牧皆是懵然。

什么吃亏?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呢?

……

却说此刻,清河城南城,一块富丽堂皇的宅邸书房内。

“少爷,您物色的酒楼已经有不少答应转让了。”

管家模样的年人卑躬屈膝,一脸恭敬地说道。在他面前书桌旁,一个身穿金色华服,面容冷峻的俊逸青年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手古朴书卷,从手背面看,依稀能看出这是一本gong fǎ图谱。

听到管家的话,青年鼻间轻嗯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说说看,都有哪些酒楼。”

管家连忙回答道:“一共三家,一个是城心的来福客栈,这家客栈的老板没什么来头,自然不敢得罪少爷您。另外两家则是城东悦来客栈和城西的话满客栈。这两家都是经营多年的老客栈位置偏了些,可都是rén liu量稳定的好地方。”

青年闻言微微颔首,似乎还算满意,抬头问道:“那……客栈收入如何?”

“来福客栈是最高的!每天都能有三千两的进账。”管家对答如流,“而其他两家分别在两千五百两,和两千七百里两。”

青年眉头微皱,放下手卷轴,缓缓站起身,冷眸如电:“你打探这么久,给我找出三家垃圾?!”

管家顿时大骇,扑通一声跪下,“少爷!老奴已经尽力了,其他酒楼客栈背后不是和咱么一样的豪门望族,是有高官扶持,实在得罪不起啊!”

青年冷笑一声,“我给爹爹做出保证,既然要在商业有所建树。不能小打小闹,你说的那三个客栈,连日入五千两的本事都没有,如何能配我身份?”

管家脸色一苦,想起少爷平时折磨人的手段。手脚都在发颤,忽然他一个激灵,想起来什么,立马大声说道:“少爷!少爷!我想到了!还有一个酒庄,这个酒庄今天刚开的,初步估计能日入七千两。而且不管是装修还是酒品,都是极品,绝对符合少爷的身份!”

第93章 金家天才

“哦?”青年眉头一挑,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那是什么地方?”

“在城东二等街道,有一家淋漓居,买的是极品美酒桂花酿。 这才开业两天人满为患了!”管家一个劲儿地吹嘘,生怕青年不满意,“只是在它身后有什么背景,我暂时没查到。只知道前些日子有一个叫‘漓先生’的去牙行挑人,如今那些人已经成了淋漓居的店小二。”

青年兴趣更甚,“开业两天能日入七千两,倒是有点意思。什么‘漓先生’听都没听说过,藏头露尾之辈,多半没什么大本事。你下去领赏吧,明日去见见那淋漓居的管事人,若是他们不答应,知道该怎么做么?”

管家闻言大喜,立马跪谢磕头,“多谢少爷!老奴知道,知道!”

……

翌日,苏漓穿着便服来到清河女学,今日正是女学开学的日子,热闹得很。

“苏讲师来了啊,哈哈……”

“苏讲师!”

“……”

路过的讲师看到苏漓,皆是十分亲切地打招呼。他们现在都已知道,苏漓不仅成为的清河女学的特级讲师,而且还是清河城绣坊的坊主。

可以说,完美继承来龚湘君的两个身份,一步登天成为清河城地位仅次于严郡守之人。在这般年纪获得如此高的成,苏漓身的光环耀眼地几乎要戳瞎他人的双眼。

重新回到学府里的庭院,李嬷嬷却没什么好收拾的。这段时间小武两个人都住在这儿,每天都有进行打扫,屋子里的地板干净地几乎都能照出人影。

李嬷嬷手脚麻利地下去做饭,看着苏漓生生建出来一个百味楼还赚钱的酒庄,她的心里彻底踏实了。

苏漓看着李嬷嬷的背影,眸子闪过一缕幽芒。

她很想问问李嬷嬷为何对清河女学如此熟悉,可若是直接问出来,李嬷嬷不一定会回答。虽然他们主仆建的关系已经足够紧闭,但并不包括互相坦言过去那些难以启齿的秘密。

“看来得想个办法,试探一番。”

苏漓双眼微眯,她从来都不会放任隐藏的危险留在身边。

当夜,所有人睡下后。苏漓换“漓先生”的行头,展开身形如同一缕青烟穿过学院和武学院的高墙,来到武场。

看着空无一人的武场,她拿起桌的弓箭,在黯淡的月光下拉开弓弦,右眼微眯,拉开一个满弦。

指尖一松——

铮!!

一支箭如同闪电般划过夜空直接射穿靶心,牢牢钉在地,箭尾兀自还在不断颤动。

重新换一把力道更强的弓,苏漓深吸一口气。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她的弓术和剑术,也该重新练起来了。

在苏漓练弓的同时,淋漓居地下密室,方渊四人却聚在一起,眉头紧皱。

“打探清楚了吗?今天那自称金家管家的到底是何来路?”

方渊看向屈青宁,屈青宁面色有些难看,“我去天涯馆打听过了,是清河城的金家,豪门望族。家至少有五人在朝为官,最近他们家的大少爷在到处物色酒楼收买,听说这个是他老爹给他的任务,若是成功直接把他定位金家下一代接班人。我们算是撞枪口了!”

一听到金家的背景,殷雪瞳和方牧都是面色微变的,连方渊眉头不自觉皱了皱,定声道:“金家有些来头,联系苏漓,此事我们做不了主。”

言罢,方渊立刻起身向外走,很快消失在门外。

殷雪瞳好地问道:“苏漓她不在酒楼吗?除了这里她还要去哪儿?”

屈青宁挠挠头,道:“她还要去清河女学。”

“学吗?”

殷雪瞳眼闪过一丝艳羡,她也想在才学更进一步,可惜现在已经没有资格了。

这时,屈青宁却是笑出声:“她怎么可能去学,她是去课的。你别看她一副奸商的模样,她可是清河女学的特等讲师,而且啊,还是绣坊的坊主,地位堪郡守,啧啧……”

殷雪瞳惊得微微张嘴,一双美眸闪闪发亮,逐渐升起一股名为崇拜的东西。苏漓她好厉害……竟然有那么高的身份吗?

屈青宁说到着,又露出做贼一般的表情,小声道:“我可是偷偷告诉你们的,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苏漓和酒庄的关系还没暴露,若是被苏漓知道我告诉你们,肯定要扒了我一层皮。”

殷雪瞳听得连连点头,眼还有点害怕。生怕屈青宁真的被苏漓扒皮了。

方牧在一边听得无语至极,屈大哥还真是性子一点都没变,胆儿天都肥。你这样说自家主子,真的不怕被赶出淋漓居吗?

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天边逐渐泛出鱼肚白,苏漓放下弓箭,迅速毁去来过的痕迹。回到庭院内,突然她眼眸一凝,察觉到房内有人,但很快她放松下来。

这气息,明显是方渊。

打开房门,苏漓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方渊从床后闪身出来,目罕见地浮现一丝怒色。

“你去哪了?我在这等了你足足一夜!”

苏漓像是被声音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转身看到方渊,眸闪现恼怒,“方渊,你不在酒庄,躲在我这作甚?!”

方渊心里闪过一丝歉然,但很快被怒色覆盖,“我问你去哪儿了?”

你知不知我担心你?

后面一句话,自方渊心底想起。

苏漓看着方渊,突然笑道:“可别忘了,只有主人限制仆人的自由这个道理,你现在是为我卖命,难不成也想限制我的行动?”

方渊眸子一暗,彻底冷静下来,低声道:“当然不是。”

“不是好。”苏漓给方渊到了一杯茶,没有任何解释行踪的意思,“说说吧,为何找我。”

方渊端起茶水,嘴角隐晦地浮现一丝苦笑。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么,他现在算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

接着,方渊将金家找来的事情说了一遍,苏漓目露讶然,她一直在等绣坊发难,没想到最先出事的酒庄。

金家么……

苏漓脑海浮现种种情景,目光更加幽暗,她拿过酒庄特制的纸张,迅速写下一封信交给方渊。

“去把这封信交到郡守府。”

方渊接过信件,脑海却不自觉浮现出严子烨的脸。

要找到他帮忙么?

可他们和严子烨并无交情,凭什么会帮他们?

方渊摸不清苏漓的用意,但还是拿着信封离开,他对苏漓的计谋有绝对的自信,信所写绝对不是求人帮忙之类的字眼。

第二天,金家的管家果然再次招来,殷雪瞳以请示主人的理由回绝,可心里却十分不安,总觉得那管家很快会出手。

虽然只是直觉,方渊和屈青宁还是安排黑蛋等人守在淋漓居四周,自己两人则是各自守住一边。

夜黑风高,淋漓居的下人很快睡下了。

方渊身在暗处,手抱着剑,靠着墙壁假寐。很快,一阵轻微的破空声响起,他双眼陡然睁开,身形如同灵猫一般窜二楼死角。

微弱的夜光下,方渊清晰地看见十几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切开淋漓居大门,而后一拥而入。

“果然来了么。”

方渊嘴角浮现森冷的笑容,右手轻轻一招。屈青宁立刻会意,让藏在楼里各个角落的人点燃迷烟,迷烟扩散极快,没过多久,楼内响起十几道重物落地的声音。

早已吃过解药的黑蛋等人露出猥琐的笑容,立刻掐灭迷香,把十几个黑衣人统统拖入地下密室,五花大绑关起来。

开窗通风后,迷香味道消散。屈青宁摇头咋舌道:“苏漓的迷香果然是好货色,这个金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怎么连这等龌龊事都做得出来?”

方渊面无表情,冷冷道:“越是豪门,龌龊事便越多。你我还遇到得少么?”

屈青宁顿时语塞,心里憋气,方渊这两天跟吃了huo yào一样,动不动噎人,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气。

“罢了罢了,我一个有妇之夫,不跟他一般计较。”

想起殷雪瞳还在房里等他,屈青宁嘿嘿一笑,也懒得管审问黑衣人的事情,匆匆离开了。

方渊一人来到地下密室,依次掀开黑衣的面罩,果然都是金家的下人。

天涯馆的情报系统很是恐怖,连金家对付那三家的手段也摸得清清楚楚,因为提前得到消息,他们才能有所准备。

“隐魔教教主,少年至尊……”

方渊喃喃自语,眸光更加黑暗,他看向屋五花大绑的十几个人,脸浮现狠辣之色。

一天一夜,沉闷的惨叫声混杂着绝望,地面之却是宾客满堂、热闹非常。

金家管家一脸阴沉地在屋内等待,心愈发不安。

他昨日派出去的人像是肉包子打了狗,竟然一个都没回来,实在诡异!

“难不成这个淋漓居,背后也有什么势力么?”

管家使劲儿看了看专人送来的画像,这画像只有两个人脸,自身方渊和屈青宁易容之后,而另一个则是斗笠人,连脸都没有。

管家看了半天,越看越气,差点把图纸撕了。

该死的,这两张脸连天涯馆都没有记录,很有可能是易容后的脸。这还怎么查?

“实在不行,只能让少爷拿主意。”

虽然心极气,管家却不慌张,在他眼没有能难住少爷的事情,毕竟少爷可是清河郡武第一的绝世天才,连严郡守也说少爷绝对会成为大函国的流砥柱。

这样的少爷,怎么可能会被一个藏头露尾的“漓先生”难住呢!

简直是笑话!

……

另一边,尹旭强自镇定,拿着一封书信来到郡守府邸。看着那威严高耸的门楣,尹旭心五味杂陈,一时间竟是微微呆滞。

他一个异国战俘,竟然也有一天能进入郡守府邸。

“站住,干什么的!”

郡府守卫看到尹旭鬼鬼祟祟,顿时来问道。

尹旭神色一正,总算没给淋漓居丢面子,语气沉稳道:“小人来自淋漓居,我家主人有一封书信想要让严家三公子亲自过目。”

淋漓居?

守卫面色微微一变,作为清河城异军崛起的大酒庄,这个名字,在清河城已经被很多人知晓,他们自然也有所耳闻。

而且听说,他们家的三公子还曾与淋漓居的老板有过一面之缘。

想到此处,守卫神情缓和下来,“稍等片刻,我这进去通报。”

听到此话,尹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第94章 邀请

“漓先生的信?”

书房内,严子烨接到通报,顿感疑惑,脑海不自觉浮现那日战俘营始终气度泰然的神秘女子。

“让他进来吧。”

严子烨挥了挥手,他和漓先生的关系并不密切,这封信来得突然,他也想知道那女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不多时,尹旭走进书房看到严子烨,不由心一惊,这不是那日在战俘营见过的副将吗?

严子烨只觉得来人有些面熟,稍一回想才记起,这不正是漓先生带回去的战俘之一么?!

没想到半个月不见,此人的精气神已完全不同,丝毫没有战俘营出身的气息。

“漓先生调教人的手段真是高超呢……”

严子烨忍不住赞叹一声,尹旭闻言却面现恼怒,忍不住反驳道:“少爷错了,我们在淋漓居并未受到任何调教,一切都是我们自愿的。正如先生教导所言,要向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有靠自己,先生他不过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话音未落,站在严子烨身边的丫鬟立刻娇声斥道:“放肆!你一个送信的下人,此地哪有你说话的地方?给我跪下谢罪!”

尹旭眼皮子一抖,目流露出几分害怕,但却始终没有跪下,反而看向那怒斥他的丫鬟,眼神毫不闪躲,甚至带着一份倔强。

那丫鬟顿时恼了,正欲唤人,严子烨却挥手笑道:“翎儿,你退下吧。”

“少爷!”

丫鬟心里委屈,忍不住跺脚,但最终还是不敢违背严子烨的意思,一脸恨恨地离开了。

尹旭心里也不好受,若不是严子烨开口,他方才很可能会被严家的人赶出去,甚至遭受毒打。不过算知道结果,他也不想失去自尊。

严子烨看向尹旭的目光,充满欣赏。虽然在他看来尹旭的冲动毫无价值,但这般勇气却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屋仅剩下两人,尹旭也记得正事,连忙将没有丝毫褶皱的信封轻轻放在桌。

严子烨拿过来打开,里面只一张薄薄的信纸,信也只有一行字。

“严公子,淋漓居犹记战俘营相帮之情,不知严公子可否赏脸,与明晚来淋漓居,与小女子共饮桂花酿?”

这竟然只是一封邀请函!

严子烨心疑惑,越发感觉那“漓先生”的心思不可捉摸。

不过,他眼下左右无事,淋漓居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不如前去一观。

想到此处,严子烨微微点头,笑道:“你叫尹旭是吧?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明晚本公子定会登门拜访!”

得到回复,尹旭面一喜,连忙低身点头道:“我家先生,明日必然扫榻以待。”

看着尹旭离开,严子烨眼竟有几分的艳羡,那漓先生新收的下人都能如此机灵,怎么他身边没有一个可造之材呢。

忽然,严子烨又想起了什么,面色微苦,陷入愁思。

接连两日,淋漓居竟是风平浪静,丝毫没有意外发生,方渊和屈青宁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金家在暗,他们在明,局面对他们很不友好。

苏漓得到消息,只是目光闪了闪,并未说什么,方渊亦是自觉地没有多问。

当晚,一身便服的严子烨孤身一人来到淋漓居,立刻被人迎了顶楼。

淋漓居作塔状,顶楼只有一间屋子,端是宽敞,布置却楼下别致素雅得多。严子烨站在门外,看着整站在窗边背对着他的苏漓,不禁笑道:

“漓先生真是好雅兴,高楼赏月想必别有滋味,只是元宵已然过了,今天的月是新月。”

苏漓回过身,她没有戴斗笠,只是蒙了一层面纱,乌黑的发髻插着碧绿簪子,与屋内的简单装饰交相辉映,清新之极。

“严公子,真是准时呢。”

夸赞一声,苏漓面纱下发出一声轻笑,脚步轻迈,与严子烨相对而坐,为他倒一杯桂花酿。

严子烨微微一笑,拿起来轻抿一口,双眼顿时一亮,感叹道:“我自幼习武,并非贪杯之人,可酒我也喝过不少,却没有一杯像漓先生酿的这般绵延温柔,如同江南水乡秀丽女子。”

“公子真是说笑了,若论品酒。公子可是那些自诩酒仙的家伙,厉害多了。”苏漓清浅一笑,“不过,严公子丝毫不蹭犹豫,不怕小女子在这杯下毒么?”

严子烨笑容一僵,手酒杯缓缓放下,却不见慌张,反是沉静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清河城,还有人敢毒杀本公子?”

苏漓拿起酒壶,自斟一杯,语调逐渐飘渺,“公子这话又是错了,敢不敢,和愿不愿是两码事。至少对小女子来说,若是要公子死,完全能做到毫无痕迹,算严郡守知道了,也无可奈何呢。”

严子烨藏在桌底下的左手微微一颤,目光越发不安,仿佛一股冰冷气息自脚底升起,直冲天灵!

这个漓先生,并非善类!!

他心隐隐后悔,江湖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他连漓先生的真面目都没见过,早知道不该如此托大,独自前来了。

这是,苏漓却是轻笑出声,“不过,严公子请放心,我既然将你请来品酒。不但不会害你,反而还会护你。这一点,想必以公子的聪明才智,能想通吧?”

严子烨被苏漓点明其利害关系,顿时豁然开朗。是了,淋漓居光明正大地请他,若是真把他毒死了。只会让淋漓居早受灭顶之灾,为了淋漓居,漓先生自然是要保他的。

想通之后,严子烨非但没觉得轻松,反而额头浮现层层冷汗。

谈话的节奏,完全被这个神秘女子控制了!他的思维根本在随着她摆动,轮不到自己做主。

苏漓晃了晃手澄澈的酒水,淡淡道:“严公子不必紧张,我今日除了请公子品品酒。自然还有其他事情,还请公子顺着楼梯向下看。”

听到苏漓说起正事,严子烨顿时轻松不少,依言站起身扶着楼梯看向一楼。

只见,一个穿着黑袍丝绸长袍的年人正坐在楼下,一脸趾高气扬,只是楼内声音太嘈杂,他听不清正在说什么。

“这不是金家的管家吗?”

严子烨一眼认出那年人,心诧然,旋即记起府内给他过目的最近情报,登时恍然大悟。

原来淋漓居是被金家盯了!

漓先生寻他,乃是有事相求啊!

严子烨心一定,面色立刻恢复从容,似乎一下子占据了主动。他转过身,却是恨恨道:“金家屡屡破坏清河城产业,实在可恶!可金家背景深厚,算是我爹也不一定有办法阻止他们谋多漓先生的酒庄,漓先生,这次你恐怕是求错了人。”

这句话说出,严子烨抬起头,却迎了一双似笑非笑,依稀带着一点嘲弄的漆黑双眸,那般深邃的黑色仿佛无边地狱,令人不自禁沉沦。

严子烨心“咯噔”一声,忍不住后退两步,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公子所言,莫不是在开玩笑么?”

苏漓放下酒杯,玉足翘起,身姿慵懒地靠在椅背,“小女子什么时候说过?此次请公子过来,是要公子帮忙了?”

不是?!

严子烨一脸懵然,那她让他看一楼是什么意思?

“淋漓居是做生意的地方,我请公子过来,自然是有一桩交易要谈。”苏漓眸光恢复柔媚,宛若绝世妖姬,“不知公子可有兴趣呢?”

严子烨皱着眉头重新坐下,“先生与我之间,又有什么好谈的?”

他想要的,漓先生没有。

漓先生所求,他也办不到。

严子烨觉得,苏漓这桩交易还没说出口,已经黄了。

苏漓却是一脸自信,“自然有很多很多,如公子您那整天想做将军的妹妹,如您心里的梦想。若是不介意,小女子可帮你来实现。而公子要付出的东西,其实很少呢。”

此言一出,严子烨脸色终于剧变,神情充满骇然。

这个漓先生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知道他的家事,甚至连他心所想也能猜出来?

不可能!

严子烨根本不相信。

苏漓轻轻抿过一口甘甜酒水,眼底浮现隐晦的追忆。

前世,有人为严红袖作传,但讲的并不是什么光辉历史,而是作为金家大公子,金承傲的夫人被铭记。

她的悲惨一生被金家封锁,不过在武道界流传的传记又岂是一个金家能封锁的,苏漓前世曾细读过,毕竟她也是清河郡人士,自然对清河郡的人有些兴趣。

作传的人,显然对严红袖极其了解,其详细讲述严红袖儿时在家与父亲的约定,与其关系最为密切的三哥亦是屡屡被提及,其提的最多的是,严子烨向往自由的,极其渴望成为武道界自由自在的一位侠士!

但对严子烨这种官宦世家,想要实现梦想几乎是不可能的。

“公子的梦想,乃是禁忌。你的出身注定让你想要的东西成为奢望,不过,对我来说,解决起来倒也不难……”

苏漓用此隐晦,严子烨却听懂了,他顿时陷入深深的沉默,良久,他才苦笑一声,道:“先生不要说笑了,我这一生的轨迹已经被固定,又何必再去挣扎。”

这一刻,严子烨完全褪去伪装,心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他在苏漓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哦?是么……”

苏漓歪着头,右手撑起半边脸颊,轻轻道:“我说过……这不难。你若是不信,倒可让你妹妹试一试。”

“四妹与爹的约定么?”严子烨深吸一口气,摇头道:“那更不可能了。实不相瞒,爹交给舍妹的那张弓,算是爹自己也拉不开,我爹不仅仅是郡守,更是清河城第一高手。相传,只有传说的……”

言至此,严子烨突然眼珠子一瞪,喉咙仿佛被人掐断,再也说不出下半句话。

第95章 垫底了!

在严子烨眼前,赫然有一杯酒凌空而立,像是被无形之手拖住,使之不下垂。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严子烨口干舌燥,心徘徊着即将说出来的半句话。

“只有先天高手才能拉得开?”

苏漓轻笑接下半句话,旋即手掌张开,那悬在空的酒杯立刻受到牵引,自动回到苏漓手。

“而那传说的先天之境,最明显的标志,便是隔空摄物。严公子,我说的对么?”

苏漓低哑而磁性的话声响在耳边,严子烨通体冰凉,目不斜视,脸竟是再也做不出任何表情,变作木然。

这个看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女子,竟然是……先天?!

传说能以一人之力,对抗万军队的先天高手?!!

他脑子里霎时间轰然作响,炸成空白。从儿时开始,他不断地听说有关先天高手的传言,没想到今天竟然如此轻巧地见到了,而在之前他竟然还想找她的麻烦?

严子烨心翻江倒海,一瞬间无数念头浮心头。

金家,竟然想找先天高手的麻烦?

简直是寿星公吊,活得不耐烦了!

“我一向不喜杀戮,所以呢,算金家百般刁难,甚至暗派武者过来,我也只是照单全收,并未反击。但这并不表示,我不生气,你知道么,严家三公子?”

苏漓的话语不再轻柔,带先天境界的“势”,充满压迫感。

严子烨背后瞬间湿透了,他立刻点头,表示明白。

“明白好。不过,想想严家现在的处境,让你们对付金家也未免强人所难。我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所以,我和令妹做一门交易,你能代为答应么?”

严子烨闻言心一喜,脱口道:“舍妹能拜漓先生为师,是她的荣幸!是何交易,子烨愿闻其详!”

苏漓双眼微微眯起,嘴唇嗡动,严子烨听得连连点头。

半个时辰后,严子烨从淋漓居后门离开,来不及喘口气,马不停蹄地回到府,找到还在武场练弓的妹妹。

“红袖!”

严红袖听到熟悉声音,顿时惊喜回头,欢声叫道:“三哥!你去哪儿啦?我一晚都没见到你。”

严红袖说着走近,才看到严子烨满头汗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顿时愣住,似乎在回想有多久没见到如此狼狈的三哥了。

严子烨看看左右无人,立刻小声道:“红袖,接下来我说的,皆是秘密。你千万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包括爹娘,还有欢儿。我给你找了一位教你练弓的师父……”

交代完,严子烨匆匆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严红袖喃喃自语,“什么师父?练弓的师父家里不是有很多么,三哥今日好怪……”

却说,严子烨离开淋漓居之后,一楼大厅内立刻掀起混乱。

“回去告诉金承傲!别以为自己家里有人在朝为官,可以为所欲为,我们金家不吃你这一套!”

殷雪瞳一脸愤怒,娇斥声引得整个酒庄一静,所有正在喝酒的宾客尽皆愕然。

金家?!

“哪个金家?”

“清河城还有什么金家,当然是那个金家……”

有人忍不住窃声私语。

“啧啧,金家还真是吃相难看,看到什么有油水想来捞一把,真以为自己是清河城的土皇帝了?”

“嘘!噤声!这话能乱说么,小心你的小命……”

“不过淋漓居被金家盯,怕是危险了,这酒庄看去似乎也没什么背景。”

听着周围传来的一阵又一阵谈论省,金管家脸色铁青,自从成为金家大管家后,他什么时候这么丢脸过?

简直是耻大辱!

淋漓居竟然敢撕破脸皮?

金管家缠着手指着泫然欲泣的殷雪瞳,看去赫然是恶霸欺负柔弱少女的伎俩,许多酒客看不下去了,立刻有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站起来,声音粗狂道:

“老混蛋,你要干什么?!还不快滚,再不管小心老子打死你!”

有人带头,立刻有一群喝高的人跟着站起来起哄道:“没错!我早看你们金家不顺眼了!赶紧滚!”

“滚什么滚!给我打死他们!”

喝的脸色通红的老李,抄起板凳扔过去。

啪!

金管家狼狈闪过,板凳掉在地发出一声脆响,却像是导火绳一般,激起醉客们的凶性。

“去打,啊!”

“冲啊!”

“怕死的都是卵蛋!”

场面顿时混乱一片,桌子椅子混合着酒水糕点乱糟糟一团,殷雪瞳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连忙带人躲到后堂,任凭前堂的人打架。

听到外面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殷雪瞳忍不住嘴角微翘。

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金管家今天算是被白打了,可以后金家肯定会把账算到他们头,这可怎么办啊?

“又从苏漓那学到一招,真是爽快!”

屈青宁嘿嘿一笑,揉了揉殷雪瞳的柔软秀发,“你别想了,既然苏漓让我们这么做,肯定有后招,我们照做是了。”

殷雪瞳轻嗯一声,旋即她唯一犹豫,低声道:“苏漓她那么厉害,而且长得也漂亮,你会不会……”

屈青宁闻言一愣,旋即露出极其惊恐的表情,揉着殷雪瞳肉呼呼的小脸,笑骂道:“小妮子你脑子都在想什么,苏漓那样的母老虎,我哪里惹得起啊!也只有方渊那个受虐狂……”

殷雪瞳满脸憋笑,指了指屈青宁身后。

屈青宁似有所觉,忍不住向后看去,顿时看到苏漓和方渊站在门边,不知道听了多久了。

屈青宁立刻亡魂大冒。

“啊!雪瞳,你也学坏了,竟然害我!”

伴随着屈青宁和金管家的惨叫声,后堂内响起极为欢笑的笑声。

混乱过后,金管家被揍得鼻青脸肿,狼狈逃走。酒客们逐渐清醒,立马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不约而同地溜走,临走之前还不忘留下酒钱。

尹旭等人看得心大爽,他们早看那个金管家不顺眼了。本以为淋漓居定然会缩起尾巴做人,又或是向金家妥协,他们还在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呢,没想到面的人态度如此决绝。

“希望漓先生他们能撑过去吧。”

尹旭等人心暗暗祈祷,酒庄遇到困境,他们的凝聚力立刻有了显著提升。

顶楼,苏漓站在楼梯边,被揍成熊猫脸的屈青宁和方渊站在他身后,俱是无言。

“接下来,你要如何做?”

方渊忍不住问道,这样一来他们无疑是狠狠得罪了金家,俗话说人不与官斗,他们这般犯了禁忌,接下来面对的定然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说不定明日酒庄被封了。

“算我们不做,明天酒庄也定会被封。”苏漓语气沉重,“金承傲的耐心是有限的,事不过三。今日我们若是不答应,他们的手段会接连不断。所以,今天晚我们还有的忙。”

方渊和屈青宁不约而同的眉头微皱,听语气,怎么感觉苏漓对金承傲这个人极为了解?

不等所有人休息,苏漓三人交代一声黑蛋警戒,便各自换夜行衣,出了城。

亲眼见到苏漓展开身法,速度丝毫不落于他们,屈青宁惊得瞪大双眼,原来苏漓会武功?而且境界似乎还不低的样子。

她竟然一直瞒着!

屈青宁一想到过去半年种种,心一阵气结,到头来苏漓其实一直都在防着他们么。

方渊的反应起屈青宁来,平淡很多。早在苏漓为方牧疗伤的时候,他有所怀疑,如今只不过是证实了心猜测。

再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在大苏镇南街胡同杀的那些混混,苏漓面对血腥场面的习以为常,方渊心微微紧缩。

苏漓……她杀过人么?

杀过多少??

苏漓迎着夜风飞掠,却没有任何要说明的意思。

新月渐渐被重重云雾包裹,整个夜空下的景色都变得梦幻起来。

“苏漓,我们去哪呢?这都出城半个时辰了。”

屈青宁有些不耐烦地小声说道,他还没有达到后天八重,不曾掌握凝音成线的能力。

苏漓嘴唇动了动,清晰的声音传入屈青宁和方渊耳,“屈青宁,从现在开始你不得说话。听命行事,方渊与我传音交流,不要留下任何把柄。”

说着,苏漓递给两人两枚易容易骨丹,这两枚丹药是她的新尝试,伪装效果更强,但相对的持续时间减少许多,因此到现在她才给两人服下。

屈青宁倒吸一口气,只觉得心肝脾肺肾哪里都疼,原本方渊的修为超过他,他还有苏漓不会武功可以安慰。可如今苏漓的真实修为也在后天八重以后,这让他怎么活?!

“以前还能弄个家族第一天才当当,可自从遇到苏漓后,劳资的修为天赋竟然垫!底!了!”

屈青宁有一瞬间,眼眶微微湿润,委屈巴巴。

方渊目光闪了闪,他还在惦念那绿色星芒到底是什么,对苏漓的修为境界有所猜测,并不感到惊。

“我们要去的是那里?”

这时,苏漓身形一顿,抬手指向一座山峰,在黯淡的星光下依稀能看见山峰顶有一座小型营寨,点点火光如同萤火。

方渊和屈青宁的脸色纷纷微变,“去那里做什么?”

苏漓深吸一口气,嘴角扯过一抹森冷,“当然是去杀人!”

第96章 灭寨

第96章

此刻山寨,金管家脸捂着毛巾,一脸狂怒地大声骂道:

“我不管!可别忘了你们只是金家的一条狗,大少爷乃是未来的家主,甚至是大函国的将军,他的命令你们敢不听?!”

此言一出,猛虎寨的三位头领俱是脸色阴沉,虽然金管家说的是事实,可他的话……太露骨、太难听了,一脸面子都不给留。三寸人间

这时,身材魁梧的大首领站出来,沉声道:“金管家,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猛虎寨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可你也要给我们准备时间,否则给人留下把柄,我们被官府围剿,你们金家也难做。”

金管家冷哼一声,强忍着怒气,冷声喝道:“最迟明天!明天我看到你们将淋漓居的人全都抓回来,任凭公子处置!特别是他们的老板‘漓先生’,算抓不到其他人,这个人也一定要抓到!”

说着,金管家从怀里逃出之前的画像,大首领拿起来一看,顿时气笑了,“管家,您这是强人所难,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满大街都是,我们哪去找。算真的把人带回来,你也不认得。”

金管家正想继续说什么,忽然他眼珠子一瞪,看着大首领身后。

二首领和三首领下意识和回头看去,只见一刀一剑在他们眼前迅速放大!

噗嗤!

几乎是同时刺入二者的心脏。

“嗬嗬……”

温热的鲜血喷出,两人满嘴发出不明意义地声音,很快倒在地抽搐一下,气绝身亡。

看到这一幕,金管家浑身血液几乎都被冻住,恐惧布满心房,令得如同了定身术般动弹不得,生怕他动一下,会跟猛虎寨两个首领一样。

大首领听到声音,瞳孔一缩,身形如同闪电般从窗外窜出,他自行以他的修为和身法逃跑不成问题。

可很快,他发现自己的身子诡异地停在原地,不管如何跑都跑步向前,而后令他更加恐惧的是,他的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如同时光倒流一般,回到了原地!

“鬼啊!”

金管家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留下大首领一人沉浸在恐惧之不得动弹。

隔空摄物!

竟然是隔空摄物!

他娘的……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传说的人物?

这时,风声隐隐吹来,大首领顿时闻到极为浓郁的血腥味。

整个猛虎寨,除了屋的活人外,竟是死寂一片,再也没有半点声响。

“呼呼……”

大首领忍不住惊惧地喘息,慢慢向后看去,看到的赫然是……斗笠人!

他双眼猛然瞪大,再看向手的画像,顿时明白来龙去脉!

“金管家,你自寻死路!竟然还想带猛虎寨一起送死!”

滴答、滴答……

血液顺着剑尖和刀尖,滴落在尘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屈青宁和方渊怔怔地看着苏漓,脸色木然,心却已经掀起滔天海浪。

即便之前他们已经高估了苏漓的修为,甚至认为她是后天巅峰的高手,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也是少年至尊,先天境界。

“又一个先天至尊,什么时候先天至尊这么不值钱了?”屈青宁嘴角一扯,看过身边发呆的方渊,莫名替他感到心疼。

他这个兄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可他毕竟是过来人,哪里不明白方渊的想法,可惜啊……方渊是很优秀,但想要配得苏漓,似乎还差得远呢。

方渊眼神坚决,紧紧一捏剑柄,满手鲜红低落得更快。

他不会认输的!

“此事,我认栽,任凭前辈处置。”

大首领很是光棍地放松下来,既然对方不急着杀他,显然有事相询,他也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苏漓轻笑一声,道:“若是你之前不曾答应金管家,我说不定内心还会内疚一下呢。”

言下之意,算他不答应,这位恐怖的女子也会杀了猛虎寨所有人。

大首领嘴唇微微颤抖,跟真正的魔道人物相,他以前所做似乎都是小儿科,根本不值得一提。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一世我所杀之人,皆是咎由自取,心不会有任何愧疚。”

苏漓忽地喃喃自语,旋即妩媚轻叹,“吴霖,你一生罪孽无数。本该死,不过,我会让你选择一种更有尊严的死法,你觉得如何呢?”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大首领脸色彻底苍白,仿佛名字对他来说,是一个禁忌。

“我不仅知道,还知你有妻儿,有老母。在你家人口,你是出外行商的生意人。可不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土匪呢。”

苏漓语言轻巧,却让身高八尺的汉子浑身颤抖起来,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前辈,我按照你说的办!还请你不要把真相告诉我家人!”

看到吴霖跪伏在苏漓脚下,屈青宁和方渊彻底沉默,心难以平静。仿佛今天第一次认识苏漓一样,这个看去只有十六岁的少女,似乎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

深夜,冷风拂面。

三人走在山路,皆有真气护体,并不寒冷。

迎着清冷的月光,苏漓手拎着一个小盒子,突然笑道:“怎么?觉得我很卑鄙,很残忍?”

屈青宁立马摇头,旋即沉默了一下,说道:“弱者,可怜可恨。吴霖并非弱者,那便只剩下恨。可他一死,他的家……”

“我会去暗照顾。”方渊开口,显然于心不忍。

“很好。”

苏漓笑了,笑容很惆怅,“你们还留有身为人的恻隐之心,可我在很久很久以前,不小心丢掉了……”

夜,响起悦耳的轻笑,停在人耳却是悲凉。

第二天,清河郡府果然接到了吴霖的自首,并且奉了一份账目,记载的都是这些年金家让他在暗所做的荒唐之事。

严郡守看得大怒,却没有任何动作,可手底下调动的兵力明显频繁起来。

苏漓深知光靠这一点根本无法扳倒金家,吴霖最后会死在牢,结局已经被写好。因为他亲手吃下了自己准备的毒药。

“金承傲,前世你带人将他打死在街头,害我家破人亡。今生我也要让你尝尝,那般滋味究竟是何等痛苦!”

苏漓站在顶楼,目光遥望城南,一双幽黑的瞳孔仿佛有两簇小火苗在燃烧。

猛虎寨的事情暴露,金家焦头烂额,根本没空再理会淋漓居,苏漓得以清闲下来,却又不清闲,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

金管家一脸茫然的回到金家,竟是记不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是要去猛虎寨给他们下达少爷的命令吗?

怎么稀里糊涂地回来了?

不知不觉间,金管家来到金承傲的书房,金承傲一脸阴沉,看到金管家走来,二话不说一个巴掌挥过去!

“啪!!”

金管家哪里经得起打,被甩得直接一头磕在墙,眼冒金星,嘴动了动,吐出数颗牙。

“蠢货!你昨天去干了什么?”

金承傲满目怒气,因为猛虎寨的事情,他被父亲好生责备了一番,连官府门也被算在他头,一向不允许污点临身的他,何时受过如此委屈!

而这一切,都是金管家带来的?

金管家被打懵了,听到少爷满汉怒气的话,他立刻爬起来跪下,连连求饶道:“少爷明鉴,昨日我按照您的吩咐去猛虎寨……”

他可不敢说,自己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循着原来的记忆找话说。

谁知这才刚开口,眼前又是一个巴掌挥来!

“你还敢说,真以为本少不敢换管家?!”

“啊!别打了,少爷我知道错了!”

“啊啊啊!”

“少爷,再打要死人了!”

金管家被打得奄奄一息,可对昨晚的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顿时让金承傲觉得他肯定有什么事情隐瞒,金管家一条腿生生被打折,下场好不凄惨。

让人把说不出话来的金管家抬下去,金承傲收敛怒气,冷冷一笑,“不管是谁做的,想要靠一个猛虎寨扳倒我金家,简直可笑!”

所谓的账目还有供词都是吴霖一面之词,他们金家只要死不承认的,能无恙。

可第三天,金家忽然从官府眼线得知,吴霖突然在牢里暴毙,临死之前还写下歪歪扭扭的金承傲三个字。

这令金承傲心一寒,终于察觉到此次对手手段没他想象那么简单。

郡守府内,严子烨气愤道:“爹!金家实在是太过分了,根本不把郡守府放在眼里,都敢去天牢杀人,简直无法无天!”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身穿官服的儒雅年人,若是从表面看,谁也看不出他竟是清河城武道第一、掌管一方兵权的郡守,严世勋!反而更像是饱读诗书的儒生。

此刻这个儒生,面色却很冷厉,显然亦是怒极,金家在官府杀人,简直实在挑战他的底线,若是不做点什么,还真以为他这个郡守是摆设用的花架子呢!

可此事在他看来,却也处处透着诡异,这种诡异说不出来,全凭他直觉。金家虽然猖狂,但都是暗地里猖狂,抓不住什么把柄,可这次却也太露骨了。

想到此处,他抬手问道:“子烨,你带人去查探猛虎寨,结果如何了?”

严子烨面容不变,斩钉截铁地点头道:“猛虎寨确实如吴霖所说,被仇家灭门。无一活口,看来吴霖为了保命来官府自首,却没能逃过金家的魔掌,真是可悲。”

严世勋冷哼一声,“吴霖罪孽深重,死不足惜。连他的寨子被人灭门,亦是没什么可怜的,那群人手个个都有人命,子烨,你的恻隐之心动的不是地方,还需好好历练才是。”

“是,爹爹。”

严子烨乖巧地应了一声,退下后回到自己房子,却发现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透。

除了淋漓居本身,也只有他知道猛虎寨是漓先生动的手,爹也曾经是武道界的人,果然……武道界的人,个个都是这般铁石心肠,手段狠辣吗?

一时间,严子烨竟是迷茫起来,不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究竟对不对。

城逐渐起了风言风语,原来金家暗扶持土匪窝,这些年烧杀抢掠,不知夺了多少脏银,还整天道貌岸然地装老好人。

普通百姓间,逐渐产生民愤,只是他们人言微轻,敢怒不敢言。这般言论,自然是苏漓安排人去散播的。

屈青宁一直在关注事情进展,等到讨论热络又平息下去后,他立刻来苏漓这请示下一步。

“下一步?”

苏漓带斗篷,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说道,“下一步我要去课了,明天还有课呢。”

屈青宁呆了一呆,瞬间无语。

苏漓这话说的,好像如今清河城的满城风雨,都是他和方渊两个人搞出来的一样。

看着眼前少女一边哼歌,一边收拾书本。屈青宁晃了晃头,这跟那天夜里杀人如切菜般的少女,真的是一个人么……

第97章 神仙师父

外界寒风呼啸,暖阁内燃起火炉,温暖如春。

严红袖带着丫鬟欢儿推开门窜进来,冻得微微缩在团的身子顿时舒展,她看了一眼已经坐在教桌旁的苏漓,低低娇哼一声,坐到自己位置。

至于其他位置竟还空无一人,严红袖是第一个到的。

不多时,其余四人也来到暖阁,金若兰依旧是最后一个,但好歹是准时到了。

金若兰一出现,立刻令得其他人频频侧目,严红袖目光带着一丝冷意。这两日关于金家的传闻太多了,没想到如此敏感的时期,金若兰竟然还敢来课?

金若兰内心苦涩,她一点也不想来,可想起次苏漓的手段,她哪里敢不来?即便家勒令她不得随意出门,她还是偷偷从后门流出来课了。

“既然人到齐了,便课吧。”坐在教桌旁小憩的苏漓睁开眼,淡淡说道,“今日我们……”

苏漓对函绣针法的细节信手拈来,龚敏等人听得如痴如醉,一向对刺绣不感冒的严红袖却开始走神。

“苏漓她恐怕还不知道外界乱成什么样儿吧?如苏漓这般出身平凡,却靠一技之长在学院安心生活,倒也是幸福。”

严红袖想着,嘴角浮现一丝无奈,“自从金家的老家伙成了监察吏,家里处境一年一年差,要是我能替爹爹分忧好了。”

“三哥说给我找的弓术师父要来了。我还从没见过架子这么大的师父,好几天都没见着人影,今天晚倒要看看那人究竟是三头六臂,还是大罗金仙,竟然让三哥那么推崇……”

突然,苏漓颇为严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严红袖,我刚才讲的是什么,你复述一遍。”

严红袖吓得呆了呆,终于回神,看着面无表情的苏漓和龚敏等人都看着她,她小脸腾的一下红了。

“我……”

“给我站到一边听课,下次再敢走神,出去听课!”

苏漓语调淡淡,严红袖看着外面的冰天雪地,却是忍不住微微一抖,再也不敢走神了。

放课后,苏漓布置好刺绣作业,转身走。

看到她走出门外,在一边站着的严红袖终于忍不住直接坐下来,揉了揉发酸的两条腿,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死苏漓!臭苏漓!竟然敢如此对本小姐……”

“小姐你没事吧!”

欢儿跑过来扶起严红袖,忍不住挥了挥手小拳头恼怒道:“那个苏漓太过分了!小姐,不如我们找人把他们揍一顿!”

严红袖顿时破涕为笑,忍不住刮了刮欢儿的鼻子,“这样可不行!我以后可是要当女将军的,将军可要做到公正,这次我在课走神,受点小惩罚是应该,怎么能去找苏漓麻烦呢。”

欢儿一脸惊恐地看着严红袖,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

要是放在以前,小姐肯定不会这么说的。这才了几天课,小姐的脾气竟然变得这么好了?

完课,苏漓又在书楼内呆了半天,直到傍晚才回到庭院内,用过晚膳后换回“漓先生”的身份,循着夜色慢悠悠地往女学武场走去。

此时此刻,严红袖穿着一身单薄的练武服,站在寒风瑟瑟发抖,她一脸幽怨地看着严子烨,冻得话都说不利索。“三…哥!你说的师…师父真的会来吗?这都快…快子时了!你想冻死袖儿吗?!”

严子烨亦是冻得脸色发白,不敢说他跟漓先生跟他约定的正是夜半子时,只是因为他内心按捺不住对先天高手的尊敬,这才来早了那么……一点点。

蓦然间,严红袖看到严子烨背后人影一闪,竟多出一个白衣人来,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好在严子烨及时捂住她的嘴,这才没惊动学府的人。

“三公子,这位便是您的妹妹,严红袖么?还真是一个美人胚子呢。”漓先生的声线,自严子烨耳边响起,依旧是那般诡异,令人分不清男女。

严子烨听久了这种声音,却觉得嗓音莫名好听,兴许先天高手的不凡,已在他心神化。

严红袖一脸古怪,终于确定突然出现的这个不男不女、藏头露尾的斗笠人,是三哥给她找的弓术师父,她忍不住指着苏漓,气道:

“三哥,这是谁啊?鬼鬼祟祟的一看不是什么好人,你给我找的都是什么师父啊?”

严子烨吓得一头冷汗,忍不住斥责道:“闭嘴!对先生要尊敬!”

严红袖从来没见过如此凶狠的三哥,眼眶顿时红了,“三哥,你干什么凶我……”

应激过后,严子烨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心暗骂自己愚蠢,一时间却也不知如何安慰解释。

这时,苏漓轻笑一声,“罢了,严三公子,不知者无罪。你妹妹也是无心之失,何必动怒。”

“是小子唐突了。”

严子烨汗颜,心道先天高手的气度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严红袖还算坚强,没有哭出声,而是将背的弓拿下来,颇为吃力地伸手交给苏漓,道:“既然你是三哥找来的弓术师父,那便来点真本事吧!否则……不管你是谁,你都没有资格让我喊你师父。”

“四妹!”

严子烨话到嘴边,最后却化作一声轻叹,恐怕算说了漓先生是先天大高手,四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厉害之处。严家的女眷对于武道界的了解可远远男丁少得多……

“这便是你爹给你的那把弓么?”

苏漓单手结果,凑近细细打量,眸似有精光闪过,轻声感叹道:“果然是一把灵弓……连灵弓都舍得给自家女儿,看来严郡守对红袖小姐十分宠爱呢。”

严红袖闻言小脸微红,转头娇哼一声,心道算你夸我,我也不可能有一点高兴的。

严子烨却叹了口气,爹爹果然是强人所难,若严红袖没能突破至先天,一辈子都不可能拉开这张弓,更何况是三年?

今年是最后一年,今年一过,四妹只能老老实实在家待嫁了。

我绝对不允许妹妹沦为家族的牺牲品!

严子烨眼厉芒一闪,对苏漓抱拳,深深一躬:“漓先生,舍妹交给你了。她只有一年时间,虽然要求很过分……但子烨还是想说,若是舍妹到时候不能兑现与爹的约定,请先生帮我们一把!”

“哥,你干什么?!”

严红袖看到他如此低声下气,心气不打一处来,憋着嘴怒道“不是一张破弓吗?再给我一年时间,我肯定能拉开的!”

严子烨摇了摇头,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苏漓。

苏漓的斗笠动了动,似乎在考虑事情的可行性。过了不久,她摇了摇头,道:“严三公子,你不必如此。”

严子烨身子一垮,脸止不住露出失望之色。

果然不答应么……也是,武道界和朝廷向来互补干涉,他的要求太过分了。

“我淋漓居虽然不是什么大酒庄,但信誉还是能保证的。既然和公子约定交易,必然能够做到。若是做不出,那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淋漓居不存在了,公子可曾满意?”

此言一出,严子烨怔愣当场,这个漓先生她到底知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他怎么听着感觉都是不切实际的谎话呢。

“淋漓居?”严红袖听到关键字眼,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漓,“你是淋漓居的老板,那个‘漓先生’?”

苏漓轻轻点头,突然伸手向后虚空一抓!

“刷!”

在严红袖近乎呆滞的目光,一箭矢自动从箭筒飞出落入她手心,“红袖小姐,时间不多。今夜我便让你看看,这把弓究竟要怎么用!”

苏漓微微吸气,挟箭矢缓缓拉开银色长弓,毫无滞涩。

“嗡!!”

满弦,躬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似在欢呼雀跃,一点荧光逐渐从箭尖亮起,璀璨如星芒,在严子烨兄妹眼前迅速放大,这一瞬间竟是天的月光还要明亮!

铮!!

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射出,出了弓本身,竟是再无任何声响。

光芒消失,严红袖惊醒过来,情不自禁地跑去靶子,却见靶子从心被射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而箭矢则是深入地下,留下坑洞再也找不着了。

“这是什么弓术?”

严红袖站在寒风fā lèng,她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手臂。

“好疼!”

她轻轻“嘶”了一声,抬头看向站在严子烨旁边,单手持弓的苏漓,澄澈的眸子立刻亮起万丈光芒,那般灼热瞬间烧毁了之前种种不屑与怀疑,只剩下浓浓的崇拜!

“她是神仙吗?哥哥他……给我找了一个神仙师父?”

严红袖的目光火热,立马跑向苏漓的方向。

苏漓立在原地,亦是心古怪,在她拉开弓箭射出的那一瞬间,另一团未知星芒好似自动逸散出了一些,融入到那箭矢之消失不见。

用的力,是想同的力。可这一箭的威力,起她前两日平时练箭的威力大了太多……

严子烨看得神情震骇,浑身热血沸腾。

这是先天!

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算是他爹在漓先生面前,也断然不敢有半点不敬!

仅靠自己的力量掌握命运,这才是他想要的人生!

“神仙师父,你好厉害!”

这时,严红袖从靶子那边走回,十分干脆地跪下来,乖巧地认错道:“神仙师父,原谅徒儿方才的不敬,徒儿以后一定跟着您好好练弓,不会堕了您的威名!”

算严红袖对武道界再怎么不了解,她的双眼又不会骗人,都能把箭射出光来的人物,肯定是爹爹还要厉害的大高手,她终于明白,为何三哥在漓先生面前惶恐,终于知晓三哥的良苦用心,可笑她之前竟然顶撞这般人物。

她只能期望,现在跪下认错还来得及。

“我无意收你为徒。”

这时,苏漓的一句话却将她打入冷宫,让她激动得通红的小脸瞬间失去血色。

第98章 绣坊出事

苏漓好似没看到严红袖的表情,继续说道:“你我之间的缘分,始于我与严公子的一场交易。三寸人间 算不得师徒。”

话语冰冷而淡漠,听得严红袖心里一凉。她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原来“漓先生”方才根本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动怒,可她怎么感觉心里更加苦涩了呢。

“说不定,我方才表现得好一些。这个人会真的收我为徒了呢?”

严红袖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梦想,她从小和严子烨一起玩耍,受到严子烨的影响极大,除了做女将军的梦外,整日也幻想着能成为武道界行侠仗义的女侠,在她心目,漓先生显然是她理想的形象。

“漓先生。”严子烨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从容之色,“若是舍妹跟您学弓,真能在一年之内突破那个境界么?”

“当然不能!”

苏漓看着严子烨,言语间多出几分调笑,“若先天之境真有你说的那么容易,那武道界岂不是乱套了?”

“那漓先生的意思……”严子烨顿时急了。

苏漓挥了挥手,淡淡道:“我自然有其他办法让令妹掌握此弓,虽然没有先天那么厉害。但若是能依靠此弓发挥战力,至少令妹在弓术绝对要严郡守强,这个结果……公子可还能接受?”

严子烨还没说过,严红袖却惊喜地叫了起来,“我能接受!”

爹爹可是清河城的第一高手,虽然是明面的。可她若是能在弓术超越爹爹,定然不用受家摆布,日后成为女将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先生所言,我们兄妹自然能接受。”严子烨面有喜色,而后他略有犹豫,呐呐道:“那我的……”

“公子放心,事成之后。淋漓居定不会让公子失望。”苏漓做下保证,视线重新落到严红袖身,“这一年,红袖小姐可要吃点苦头了。”

严红袖心头微微慌乱,但最终还是咬牙说道:“漓先生放心,只要能达到目的,我能坚持!”

“那么第一步……”

苏漓将银弓放在严红袖手,“你以后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去任何地方。都必须带着这把弓,每日至少诚心抚摸它千次以。若是你能做到,一个月之后,我再告诉你下一步。”

“不得离身?”

严红袖呆呆地看着手她身高短不了多少的银色长弓,整张脸瞬间黑了。

……

金家东院书房。

金承傲身形慵懒地靠在椅背,眼眸低垂,极具压迫感地声音传出,“我爹怎么说?”

躬身站在金承傲面前的小厮一个激灵,立刻答道:“老爷说了,让少爷暂时歇手,再未查出背后黑手之前,不得对付淋漓居。”

金承傲闻言顿时低低笑了起来,“爹终究是老了,做事瞻前顾后。我的目标不仅仅是大函国,哪里有时间在小小的清河郡耗着?既然他不让我动淋漓居,那绣坊呢?”

小厮弯着身子,不敢动弹,他知道少爷这话根本不是问他的。

“若是你能拿到绣坊,我金家的话语权必然更胜一筹!”金家主看着自己儿子,目光有复杂,亦有野望,“但龚湘君此人……极难对付!你若想要绣坊,必然绕不开她。以她和严家的管家,你去拜访说不定连门都进不去。”

“爹爹说笑了。”

金承傲手折扇一拍,肆意笑道:“现在绣坊的坊主不是一个小丫头么,监察吏可不仅仅对郡守府有效,绣坊同样有效呢。”

金家主瞳孔一缩,脸色立刻沉下来,“你想干什么?龚家可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爹爹放心,孩儿自有分寸。”

金承傲眼满脸笑容,一股莫名危险的气息自他身周缓缓弥散,连身为其父的金家主内心也不禁升起一股寒气。

自从那年儿子回来,像是换了一个人……

虽然他很欣慰儿子现在的出色才某和能力,可却再也没能感受到父子之间的情感。

……

这一日,苏漓正在书楼内闷着,突然有人跑来传话。

“绣坊出事了?”

苏漓眉头一挑,瞥了眼过来通报满头大汗地高大海,沉声道:“带我过去。”

看着苏漓沉静的面容,高大海心也随之冷静了不少,连忙带苏漓驾马车飞速往绣坊赶去。

“这个时候对绣坊动手……”

苏漓坐在马车,目是不是掠过思索之色。敢对绣坊动手的家族并不多,更何况现在龚湘君还在世。有胆子在这个时期动手的,她几乎不用怎么想,猜出是谁。

“难不成这个时候,金承傲已经得到那本gong fǎ了么?”

苏漓轻轻揉了揉眉心,嘴角蓦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原来这件事,我想象得要简单很多呢。”

“吁——”

高大海停下马车,苏漓立刻从走出往绣坊后堂赶去,此刻绣坊后堂内气氛极为凝重。

大管事jiǎ ān站在最前,身后站着一群面容恼怒的绣师。而在他们对面,则是一群面带冷意的富商。

“诸位,老朽已经说过。这批刺绣并非出自绣坊,我清河郡绣坊无一不是珍品,你等拿出的绣品错误百出,甚至连基础针法都会出错,如何能是我绣坊产出?”

jiǎ ān一脸沉着辩解地辩解,对面领头的富商顿时讥笑起来,“老东西,还真会给自己脸贴金!自从你们绣坊换了坊主,我发现绣品经常混进这些垃圾!肯定是你们绣坊贪墨了其利润,还不承认!”

jiǎ ān的脸色立刻变了,新坊主是什么人物她能不清楚吗?每次过来的时候,根本提都没提过绣坊的生意利润,连近几个月的俸禄也没拿,这种坊主会想着法子贪墨绣坊利润?

jiǎ ān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人想要对苏漓下手!

一想到那年纪轻轻,手艺高超之极的少女,jiǎ ān脸色更加坚定,他绝对不容许坊主被泼脏水!

“什么事情如此喧哗!”

这时,一声清脆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只见苏漓风尘仆仆地赶来,脸尤带着几分关切,在其身后的高大海看到场没什么变化,顿时松了口气。

“坊主!”

“坊主你终于来了!”

“……”

一群红着眼睛的绣师看到苏漓,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围了去。自从苏漓接管了绣坊后,她们的生活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但绣技却在苏漓的指点下,或多或少都有了进步。

因此,苏漓的年纪虽然是她们最小的,却丝毫不妨碍她们对苏漓产生恭敬之情。

那富商看到这一幕,嘴角邪邪一扯,没想到这个黄毛丫头在绣坊的威望还挺高的,可惜啊……

“坊主,你来的正好。”

jiǎ ān一脸愁容,不认为苏漓来了会有什么用,但还是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苏漓听过微微点头,走到那一批烂布前蹲下,仔细查看。

富商顿时嘿嘿一笑,道:“苏坊主,算你看一万遍,也改变不了这些出自绣坊的事实。你还是乖乖承认吧,是不是你从贪了我们的血汗钱?!”

“是啊,赶紧承认!”

“jiàn rén!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如此贪婪!”

“怕是被荣耀冲昏了头脑,自以为整个绣坊都是你的吗?!”

“混账玩意儿,赶紧滚出绣坊!”

“……”

跟在富商后面的立刻骂起来,话要有多难听有多难听,听得jiǎ ān脸色都变了,看到苏漓依然蹲在地查看布匹,有些受不了的绣师忍不住小声哭起来。

天哪,坊主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为何要让她遭受如此多的谩骂。

金若兰藏在绣师之,看着心畅快,几乎要大笑出声!

“苏漓啊苏漓,没想到你会成为我哥的眼钉,这下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保住你的身份?贪墨绣坊利润,可是大罪!”

看过最后一批刺绣,苏漓缓缓起身,抬起头脸色竟然没有丝毫变化,淡淡道:“说完了么?”

整个后堂蓦然一静,连富商的脸色也变了,被一股无形之势摄住心房,呼吸都微微急促。

苏漓微微一笑,“既然说完了,那该我说了。”

说着,她拿起一张刺绣,问道:“敢为这位员外,你可还记得这张刺绣的具体出货时间?”

富商脸色不变,冷哼一声道:“谁还记得那种旁枝末节的玩意儿,这些次品都混在良品,我让人一件件挑出来已经是极为不易。”

“那么大约时间呢?”

苏漓笑容显得意味深长,“是否是近一月内,也是说,这些都是我任之后的交付的货单么?”

苏漓的话显然意有所指,不少绣师想起了什么,目生出亮色。

富商却没注意到这一点,顿时点头道:“那是当然!之前龚老太君做坊主之时,可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我又怎么会怀疑老坊主的人品?”

啪啪啪!!

苏漓顿时笑着拍了拍手掌,看得富商等人一脸懵然。

“那今日之事,可有点意思了!清商,你来给这位员外解释解释。”

苏漓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在她身后的绣师顿时走出一个面容精明的青年女子。此女子是苏漓在近一个月的观察,发现的人才。

清商略有激动地看了眼苏漓,而后匆匆俯下身检查一遍布匹,看得诸位富商心“咯噔”一声。

难不成真的有什么破绽?

其一人下意识地看向金若兰的位置,金若兰立刻微微摇头,表示不知。

苏漓看到这一幕,并未点破。

“坊主,我检查好了。”

清商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前来兴师问罪出口不逊的富商,“这批刺绣应该是给绣坊内学徒练手的次品。所以不管是用线还是布料都是坊内。坊主教给我们的技巧是近一个月的事情,绣坊效率有了明显提高,可这种技巧并未教给学徒,在一个月前的绣品内也不可能出现。这批刺绣的绣技并不曾简化,所以……它的来路只剩下两个!”

第99章 牢狱之灾!

听到清商说道这里,所有富商终于面色大变。!

清商见状冷笑更甚,继续道:“第一种,便是这批绣品出自一个月前的货单之。不过方才员外已经否认,所以只剩下第二种可能。那是……这批绣品来自绣坊学徒!”

“我们绣坊可从来没有让学徒出单的规矩,这个规定乃是官府定下的,算是坊主也不能改变。”

jiǎ ān一脸笑容地前来,目光却冷得几乎能杀人,“老朽倒想问一问诸位员外,到底是从哪里盗来的一批次品,我清河郡绣坊学徒的刺绣每天都会销毁。看来,老朽需要好好查查了。”

“你…你不要胡说!”

领头富商结巴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最终只能恨恨道:“算你们厉害,咱们走着瞧!”

看到这群人仓皇离开,如同丧家犬一般。整个绣坊后堂顿时掀起一阵欢呼。

“耶!我们赢了!”

“坊主好厉害,一来把问题解决了。”

“能证明清白真是太好了!”

“绣坊内肯定有奸细,千万别让我知道是谁,否则我要扒了他的皮!”

“……”

jiǎ ān笑着将众人打发回去继续工作,一边走到苏漓身边,愧然道:“坊主,老朽给您丢人了。”

“无妨,你毕竟不熟悉刺绣。”苏漓挥了挥手,“学徒绣品流出可不是好事,此事要细细探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

“是!”

jiǎ ān微微躬身,对苏漓终于完全服气。

原来老坊主并不是随便选人坐在这个位置,他原以为苏漓遇到这种事情,必然会手忙脚乱,全凭他救场。没想到事实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甚至还被这个半大姑娘安慰了。

想到此处,jiǎ ān苦笑。

苏漓离开绣坊后,却没有时间再回去学府,而是第一时间来到淋漓居。

“第一时间,去探查龚湘君的现状。”

“屈青宁,准备一下清单的药材,我要连夜炼药。”

“方渊,去金家看着,是否有监察吏的官兵流动,不要被人发现,金家有高手。”

一连串的命令散步下去,淋漓居的高层几乎瞬间走了个干净。

苏漓站在顶楼遥望城南,眼光芒明灭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漓,我将所有东西都买回来了。买不回来的我也都偷回来了,你看看对不对……”

屈青宁风风火火地进来,将一大包东西放在苏漓面前,苏漓瞥过一眼,拿走进入地下密室,再无动静。

而与此同时,严红袖抱着银弓鬼鬼祟祟地来到武场,又没看到苏漓献身,不禁心失望。难不成她要再过一个月才能见到神仙师父么,那也太久了……

“整天摸来摸去,感觉好白痴啊。”

严红袖嘟囔一声,可还是把弓背在了身,然后拿起普通长弓练起来。

身在暗的严世勋看着,心越发迷惑,这几日女儿的练弓热情陡然高涨了不少,而且整天背着弓,行为古怪,他放心不下这几日一直都在暗跟踪,可也没看到什么特殊的。

至于,严红袖心所想,他当然探听不到。

“罢了罢了,最后一年,任由她胡闹吧。这孩子受子烨影响太重……”

一想起严子烨,严世勋眸光微黯,“子烨,武道界哪里有你想得那么简单,等你再长大一些,能明白为父的良苦用心,那一界……不是常人能待的。”

深夜,星光越发黯淡。

吱呀……

地下密室的木门打开,传出隐隐的药味。苏漓一脸疲惫地从门里走出来,今日所炼耗费她不少心神。

“没事吧?”

方渊头一次看到露出如此表情的苏漓,下意识去关心道。

苏漓瞥了他一眼,随后将一枚一瓶装着白色粉末的瓶子放在他手心,“你应该打探到了,那位金管家的住处。天亮之后若是我……你……”

方渊听得神色微微变化,捏紧瓶子,“没有别的办法?”

苏漓洒然一笑,“怎么,你还能想到更完美的?”

方渊顿时默然,过了少顷他收起瓶子,沉声道:“若是你说的不成,我自己来。”

苏漓没再回答,转身将一份信放在屈青宁手,“你去找严子烨,单独给他。相信他看过后会知道怎么做。对了,我让黑蛋他们打探的消息如何了?”

屈青宁闻言顿时古怪道:“苏漓,你是怎么猜到龚湘君会重病的,难不成是你下的毒?”

苏漓颇为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还没有殷雪瞳一般聪明,真不是那个傻姑娘怎么会看你。”

“你!”屈青宁眼珠一瞪,恨恨道:“不说算了,我去问我家雪瞳。”

方渊看着心无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么。

……

天亮后,苏漓回到学府庭院,李嬷嬷刚刚睡醒起来,看到苏漓坐在堂屋内,顿时问道:“小姐,您不多睡一会儿么?”

苏漓低头整了整衣物,平静道:“我不想太过狼狈。”

“什么?”李嬷嬷一脸疑惑。

忽然——

轰!!

庭院木门陡然被巨力轰开,变成两半掉在地,一群带刀官兵气势汹汹地冲进来,看到苏漓后立刻将之团团围住。

“苏坊主,现监察司怀疑你跟刺绣商勾结,从贪墨利润!监察吏大人下令,自今日起将你押入监察司大牢,听候审讯!”

李嬷嬷听得心一颤,正欲前争论一番,却被官兵直接一刀架在了脖子,动弹不得。

苏漓似乎没看见周围满布地刀尖,淡淡道:“昨日之事,乃是污蔑。我乃绣坊坊主,地位等同监察吏、郡守。监察司无凭无证抓人,真不怕郡守府直接一纸讼书捅到云京么。”

为首之人闻言面色微微一变,旋即冷笑道:“苏坊主言重了,监察司只是请坊主回去配合调查!若坊主有什么冤枉,大可向监察吏大人说明。带走!”

说着,有两人想要压住苏漓的双手。

苏漓狠狠甩开的,一双眸子浮现怒色,“放肆!我自己会走!我倒要看看,监察吏究竟会怎么污蔑清白之人!”

为首之人闻言心讥讽,他还从没见过有人进入监察司大牢后,能平平安安走出来的。

不过表面,他还是伸手虚引,道:“那苏坊主,请吧。”

一群监察司官兵没有绕道,愣是从学府大门将苏漓抓走。仅仅不过片刻,便在整个清河城掀起轩然dà bo。

“什么,苏漓被监察司的抓走了?”

若苠怒得一拍桌子,旋即焦急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可恶,龚姐姐刚病倒,金家立刻动手,消息还真是灵通!不行,我得去一趟郡守府,绝对不能让苏漓有事!”

放出眼线的淋漓居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方渊和屈青宁两个人浑身不自禁地微微一震,同时按照苏漓的吩咐展开行动。

“苏漓被抓了?被金家?”

严红袖还在吃着早膳,陡然听到如此惊人消息,差点噎死。

“小姐,我也是刚知道的。苏漓她不会有事吧?”

欢儿一脸担忧地说道,虽然那个小讲师看去极为严厉,不过小姐的性子和绣技都有了明显长进,那么好的讲师怎么可能会做坏事呢。

“我要去找爹!”

放下才吃到一半的早膳,严红袖背着弓跑了出去,她虽然嘴很讨厌苏漓,但听到苏漓被那么穷凶极恶的家族抓走,她心里立刻慌了。

“苏漓,你可要撑住啊!”

来到爹爹的院子,严红袖却没有找到严世勋,找到管家一问才知道爹爹早带人去兴师问罪了。

另一边,严子烨听到消息还没什么感觉,虽然绣坊出事对他们严家不利,但以他的身份和能力,并不能帮什么忙,只能不去掺和给爹爹添麻烦了。

“呼!”

忽地,一枚飞镖穿入书房,直接钉在了严子烨面前,离严子烨的手不过一寸距离。

“什么人?”

严子烨心一缩,立刻翻身从窗户跳出去,四面观望却没看到任何人。他回到书房取下飞镖,打开飞镖的纸条,脸色立刻变了。

“漓先生……”

看完面的蝇头小字,严子烨整个人气息立刻从原来的无奈变成自信,旋即立刻烧毁纸条。

他没想到此事漓先生也要插一手,而且只要按照计划行事,他定然能对金家造成打击,阻止金家继续谋夺绣坊!

“爹爹,这次让我来帮你一次!”严子烨想到此处,信心十足地出门了。

此时此刻的,监察司内,严世勋一脸阴沉地看着身穿监察吏官府的金家家主,金震天。

“金震天,此次你过分了!没有任何证据抓了绣坊坊主,你难道真以为清河郡是你家开的?”

猛虎寨的事、吴霖的事已经让他的忍耐达到极限,绣坊坊主之事更触动了他的神经,若是金震天不能给出一个解释,他定然不会再顾忌什么,直接动手。

哪怕是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金震天却是呵呵一笑,“严郡守请放心,小官也不过是按照章程行事。昨日有一群富商来我这诉苦,说他被绣坊贪了许多银两,去绣坊讲理却被赶了出来。又拿出了绣坊的次品刺绣,既然认证物证俱在,我自然只好将苏坊主请回来,好好调查了。”

严世勋闻言眉头都皱到一块,“金震天!监察司的条例你应该我清楚,不得屈打成招。你没有调查抓人回来,还有没有把大函国的法规放在眼里?”

“严大人此言差矣,苏坊主也是位高权重之人。我若是等调查再去抓人,岂不是容易走漏风声,让苏坊主逃了?”

金震天笑容满面,活像是笑面虎,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下官只能出此下策,先将人抓回来再说了。不过,有一点请严大人放心,调查期间监察司会照顾好苏坊主,我保证她连一根毫毛都不会掉。只要严大人能证明苏坊主是清白的,我立刻放人。”

严世勋脸色隐隐发青,和金震天对视数息后,终是忍不住冷哼一声,甩袖离开。金震天的准备十分充足,他在这里浪费时间毫无意义,现在只能希望那群所谓的“富商”还没有走远。

走出门外,看着监察司外的qing tiān bái ri,严世勋长叹一声。

“苏坊主,我这次……怕是救不了你啊!”

第100章 药

阳光混着不断飞舞的尘埃,从石栅栏窗外洒落而下,铺在地的干草轻微地发出噼啪声,爆出点点发霉的气味。!

苏漓靠着墙壁坐下来,既没有怒声斥候,也没有低低哭泣,安静地有些反常,倒让专门看管她的两个狱卒惊不已。

耳边不时传来惨叫声和叫嚣声,苏漓似乎没有听见,她缓缓伸出手,一点阳光照在她的指尖,散发着温暖。

起前世深入地下,不见天日的水下死牢,今生的待遇可要好太多太多了。

苏漓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明明是笑容,却让两个狱卒不寒而栗。

“她怎么还在笑?”

“怕不是被ci ji疯了吧?”

……

金家,专门惩罚犯错下人的柴房,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金管家仰躺着在干草,两眼无神地看着房顶,他的右腿被扭曲成极为诡异的弧度,伤口经过简单的包扎显然没什么效果,缝隙间依稀可见huáng sè的脓水一点点流出。

突然,柴房门被打开,发出一声轻响。

金管家看也没看,继续盯着房顶,方渊看着满地的饭菜,丝毫没有被动过的迹象,便知金管家已经绝食多日。

他沉默片刻,捡起旁边的水桶,直接泼了金管家一脸。

冰冷的触感激得金管家一颤,旋即他缓缓转过头,看到方渊的易容过的脸,顿时更加颤抖,挣扎着想要往后退,有气无力地喊道:“来人!少爷……”

只是他喊出来的声音,蚊子还不如。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你家少爷?可别忘了你的腿是谁打断的。”方渊凝立原地,冷冰冰的话如此刀子一般刺入金管家的心房,“如果我没有出现,再过几天等你死在柴房,说不定被金家的下人扔去乱葬岗了吧?”

金管家一双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方渊,眼眶顿时通红,仿佛野兽一般的嘶哑声传出,“那又如何?我已经废了,你来替你家主人看我笑话的吗?!”

“当然不是。”方渊拿出一根木头扔在金管家面前,“只要你能为我家主人办成一件事,我家主人自会让你四肢恢复健全。”

金管家神情一滞,旋即疯狂大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种鬼话也想让我相信?”

方渊两眼露出不耐烦之色,语气却依旧平静,“我差点忘了,你吃了主人的药,已经将猛虎寨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金管家,我出现在这里,只是给你一个能报仇的机会。算没有你,我一样能替主人完成任务,你可别错失良机。”

金管家的神情终于变了,他的确记不得那天在猛虎寨到底发生了什么,此人却说是因为他主人的药才会这样,这世还有能让人短时间失忆的药?

想起他只不过是按照少爷的吩咐做的一切,最后却被少爷狠狠责罚,直接被打断一条腿。金管家脸色愈发狰狞,眼燃起仇恨的火焰。

“我现在成了这样,算是走两步也艰难。你要我做什么?”

金管家盯着的方渊,缓缓问道。

方渊蹲下身,将一包药包塞入金管家的手,低声道:“放心,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相信以你的身份,让你们少爷不小心喝下去这幅药还是很容易的,不是么?”

金管家拿着药包的手微微颤抖,瞳孔内闪过一丝害怕,但很快别疯狂所取代,“只要能让我看到金承傲的凄惨下场,我做什么都愿意!”

“放心,有我家主人插手,这一天不会太远,你能活着见到的。”

方渊轻轻拍了拍金管家的肩膀,悄无声息地离开金家,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金管家怔怔地看着手药包,而后他一咬牙,硬是撑着木棍站起来,一跳一跳地离开了柴房。

书房内,金承傲正低头研究剑谱,嘴角时不时闪过一丝笑容,显然心情极为不错。

那些富商已经被他暗处理,算严世勋找遍了整个清河郡也不可能寻到,那位年轻的坊主至少要在监察司内呆一年半载,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绣坊的坊主也不能长时间空缺,没有龚湘君阻拦,到时候他们金家只要稍稍用力,能成功让金若兰坐坊主的位置。

局势一片大好,金承傲的心情自然很美丽。

“少爷,金老管家说有重要之事求见!”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金承傲稍稍抬起头,眉头微皱,那个老东西不是被他打断了腿么,怎么还敢过来?他本来想直接拒绝,可心却有些好,便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重新整理过的金管家拄着拐杖出现在屋,他虽然被少爷重罚,可暂时还是金家的管家,洗个澡换身衣服还是能做到的。

“少爷!您让我之前打探的东西,有结果了。”

金管家气喘吁吁地说道,右腿的剧痛让他每走一步路,都仿佛被刀片扎穿,虽然已经洗过澡,可他背后已经全湿了。

“什么事情?”

金承傲眉头一挑,忍不住回想,老管家一直都在他手下做事,他交代过的东西太多了,一时间竟也想不起来。

“是这个!”

金管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摇晃时发出水声,不知是何液体。他拔开瓶塞子,一股令人通体舒畅的馨香为顿时充斥整个书房。

“天材地宝,灵石乳!”

金承傲眼光芒大盛,一个闪身便从金管家手夺下玉瓶,脸止不住浮现狂喜之色。虽然数量不多,可这么一小瓶灵石乳,足够让他修为更进一步!

“好!很好……老管家,你很不错!”

金承傲忍不住赞扬,抬头一看却发现金管家倒在地shēn yin,原来他刚刚那般动作已经将金管家撞倒,可他一门心思都在玉瓶,哪里会在意金管家的死活。

不过,能拿到灵石乳,也是金管家的功劳。金承傲稍一沉吟,顿时喊道:“来人!将老管家抬下去好生治伤,不得耽误!”

“多谢少爷!”

金管家满脸感激涕零,心却在疯狂大笑。金承傲,我早知道你在找这个,可我一直没拿出来……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到的这一天!

这里面放满了那个人给我的药,你尽管喝,喝死你!!

哈哈哈哈……

金管家被抬下去后,金承傲立马拿着玉瓶准备服用,可他忽然觉得不妥,又招来最近代替金管家的小厮,给他倒了一点灵石乳,让他喝喝看。

“少爷,这东西真好喝!而且我喝了之后觉得肚子里暖暖,好像全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小厮喝得满脸陶醉,两眼发光,一双眼睛盯着金承傲手的瓶子,恨不得能再喝一大口。金承傲见小厮没事,心颇为肉疼,神情微恼地挥手斥退了小厮。

“给我爹他们通报一声,我要闭关一日,谁都别来打扰!”

一日后,金承傲一脸烦闷地从密室走出,他总感觉再进一步能突破,可不知怎么的心静不下来,好似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一样。

“灵石乳的量还是太小了。”

金承傲如此沉吟,走出房间匆匆往金管家的住处走去,身在局的他却没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少爷!”

金管家躺在床榻,突然看到金承傲过来,吓得脸色一白,难不成被少爷发现了?

金承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灵乳你是从何处得来,还有没有其他的?”

金管家顿时傻了,他怎么知道,那已是一年多前的事情,而且还是意外收获,哪里有什么来历。

这时,他耳边突然响起声音。

“告诉他,和绣坊坊主有关,编一个合适的理由!”

金管家全身微微一颤,这道声音太过突兀,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不过他还是听出声音的主人,当即按捺住心惊慌,张嘴说道:

“少爷,我想起来了!这瓶宝物乃是小人一个月前,从绣坊坊主的手得来。也是被您抓回来的那个苏漓,她那时还不是女学讲师,身份也没这么高。我一番恐吓后很容易得手了!”

说完后,金管家神情忐忑地看着金承傲,虽然他已经尽力圆谎,可若是仔细想想还是能察觉出破绽。

“苏漓?”

金承傲眉头一皱,旋即二话不说离开,看去向赫然是监察司。

金管家一脸懵然,什么时候少爷这么沉不住气了?他印象少爷可从来都是谋动而后定,哪像今日这般冲动。

“难道……”

金管家突然想到什么,心悚然,再也不管多说半个字。刚刚那道声音让他怀疑,之前给他药包的青年还在他周围,若是自己做出半点暴露之事,很可能会被杀人灭口。

“漓先生说过,她会治好我的腿。”

金管家小心翼翼地缩回床榻,经历种种诡异之事后,他对“漓先生”竟是生出一丝信心,若是能恢复四肢健全,他还死什么?

他却不知,此刻方渊已经不在周围,而是跟了金承傲离开的脚步。

“年纪轻轻难得后天九层,可惜吃了苏漓的药,心境浮躁。发现不了我……”

方渊心无冷静,有金承傲在前面吸引目光,他一路避开耳目,竟是悄无声息地进入监察司大牢之。

而此时此刻,在郡守府,严子烨得到消息,立刻跑到父亲面前,急急道:“爹!你快去救苏坊主!我刚才得到消息,金承傲去了监察司大牢,恐怕要对苏坊主不利啊!如果苏坊主真的被打死打残,那可糟了。”

“金承傲?”

严世勋闻言二话不说站起身,“快!快去召集人手,此子向来无法无天,连他爹都镇不住他,我们要快点去阻止!”

情急之下,严世勋竟是为曾察觉,严子烨竟然他消息还要灵通。

第101章 苏漓死了?

一步入地牢,阴冷而潮湿的气息登时让金承傲眉头一皱。 他不是没来过这里,只是今日觉得此地真是令人恶心之极。

“少爷,苏坊主关在这里。”

狱卒指着一间单人牢房,顺着指向看过去,便能看到墙角有一团缩在一起的少女,她穿着单薄的囚服,身子微微颤抖,让人情不自禁升起怜惜之意。

看到这一幕,金承傲反而不急了,挥手斥退了守在一旁的狱卒,打开牢房门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苏漓听到脚步声,顿时抬起头,看到一张年轻而冷漠的面容。

金承傲!

苏漓前世没有见过他,可那传记的图像颇为传神,她一眼认出来。

“苏坊主,可真是狼狈呢。”

金承傲蹲下身,一双满是戏谑的双眼盯着苏漓脏兮兮的脸,“没想到苏坊主真的只有十六岁,我本来还不信,不过亲自见到你之后,我倒是觉得你看去十六岁小多了。”

“你想干什么?”

苏漓身子抖了抖,眸子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倔强与害怕。看得身在暗的方渊直翻白眼,但想起接下来苏漓的反复,又不禁让他犹豫。

“苏坊主请放心,我不会对你用什么手段。”金承傲眼闪过一丝淫邪,“只要你乖乖听话的话。”

苏漓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怔,旋即眼底掠过一抹隐晦的杀意,她可没下chun yào,但没想到这个金承傲如此不堪,见到她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那个……

在两人头顶的方渊听到此话,捏着剑的右手轻轻一颤,原本带着一丝平静的目光立刻燃起熊熊怒火。

这个混蛋,想干什么?!

“还请苏坊主看看此物,可曾记得来历?”

金承傲还是抑制住了心念头,拿出了玉瓶。但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之前的想法,等绣坊重新选出坊主,此女没有身份护佑自然任他玩弄,光是看看他知道此女还是处子,二妹和金家丫鬟他早玩腻了,正好换换口味。

苏漓抬起头看着玉瓶,目光略有疑惑,但很快她想明白,露出恍然之色,“这是我的东西,之前被人抢走,怎么会在你这?”

金承傲闻言心一喜,“这里面的东西你还有没有?嗯?!如果你能说出具体地点,我向爹爹求情,饶你一命!”

苏漓闻言脸色立刻浮现不敢置信与恐惧,“绕我一命?我是清白的,你们没有证据,不能把我怎么样!”

金承傲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苏坊主还真是天真呢,没有证据我不会造么?只要再过两天等坊主换了人,你以为你还能平安地从这里走出去?”

“什么?”

苏漓杏目不满绝望,忍不住后退数步,右手揪住胸口,难过地低下头,仿佛已经被金承傲所言吓得窒息。

在这时,她耳朵微微一动。

“动手!”

果决冷厉的声音瞬间在方渊耳边炸响!

“锵!”

方渊来不及思考,立刻出剑向金承傲背后刺去!

剧烈的破空声带着尖啸,金承傲瞳孔一缩,不假思索地全身一震,身周霎时间泛起一圈剑光。

“叮!”

长剑与金承傲背后相触,竟是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泛起点点火花。

护体剑气!

方渊心来不及震惊金承傲的实力,立刻变幻身形,一剑向苏漓刺去。金承傲哪里会容许方渊胡来,看清破绽一把抓住方渊的手腕,一震!

“撒手!”

大力之下,方渊果然拿捏不住长剑,武器被金承傲夺走,他冷冷一笑,直接窜身离开,转眼间消失在地道拐角。

“站住!”

金承傲大怒,正欲追去,手长剑忽然不听使唤,他下意识抓紧,却连自己身形也被莫名吸力吸得滑到苏漓面前。

“噗嗤!”

这一瞬间,血光迸射!

金承傲呆呆地看着自己手握长剑,插在苏漓的胸口,满脸皆是血迹。

“怎么会这样!!剑为什么会不听使唤?!”

苏漓被钉在墙,“哇”地吐出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转瞬间微不可闻。

而在这一刻,严世勋和金震天等人一同来到地牢前,纷纷震骇当场。

时间仿佛定格,他们竟然看到金承傲一剑杀了苏漓!

“孽畜!竟敢下杀手!”

严世勋彻底怒了,一声暴喝间身形瞬间冲出,蒲扇大的巴掌拍在金承傲背后,趁金承傲走神之际,一举将之拍晕,被郡府官兵缉拿。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内发生。

金震天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结束。看着自己儿子被两个精兵拖着,他立时大怒,要阻止,却被严世勋一个狠辣的眼神吓退。

严世勋安排人将苏漓从墙救下,一边运功给苏漓压制伤势,一边吩咐道:“快!子烨,快去请城最好的医师!”

做完这一切,严世勋才有空看向满脸呆滞的金震天,冷笑道:“金大人,贵公子所犯之事足以杀头!你最好能想出你儿子为何杀苏坊主的理由,否则算是你也难逃大函国法律制裁!”

眼睁睁地看着严世勋将自己宝贝儿子带走,金震天气得咬牙切齿,却根本不敢妄动。

“查!给我查!我儿子绝对不可能做这种蠢事!此事定要差个水落石出,还承傲一个清白!”

整个监察司大乱,方渊趁乱离开了监察司,内心却是无复杂。

“苏漓,为了对付金家,你这样真的值得么?”

……

当严红袖看到严世勋抱着满身血迹的苏漓跑进府的时候,严红袖吓得捂住小嘴,脑子都无法运转了。

“爹爹,三哥,怎么回事?苏漓她怎么了?她流了好多血!”

严红袖跟着严子烨一起跑,满脸慌乱。严子烨却没有时间说话,拎着身边气喘吁吁的老医师,生怕还没走到房间,这个老医师先累晕了。

“赶紧准备热水!”

“不要震动她的身子,放平!放稳!”

“……”

一阵混乱过后,医师一脸疲惫地把着苏漓的脉,在严世勋等人问询的目光,微微点头:“命保住了。”

“呼……”

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严世勋心也是一阵后怕。要是苏漓今晚死了,那事情可闹得太大了,不仅是金家要完蛋,连严家也会受到牵连。

一个郡绣坊的坊主含冤而死,那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不过,说来也是苏坊主运气好。”医师捋了捋胡须,无不感叹道:“兴许是临危之际,她下意识躲了一寸,令得那一剑恰到好处劈开心脉的,没有伤到根本。否则她恐怕在路去了,哪里还能躺在这儿。”

此话一出,众人也不由微微一呆。

恰到好处避开所有心脉?这个运气还真是没话说了。

严红袖在一旁蹲着,趴在床边,看着躺在床呼吸平稳的苏漓,脸也不由浮现安心的笑容。

在她心目,苏漓虽然没有神仙师父那么厉害,可她教课时的沉浸,教训她时的张狂,却让她倍感崇敬,这是同龄人之间才会产生的感觉。

换句话说,她已经把苏漓当做她的偶像,虽然明着面她还喜欢跟她作对,可心里却已经对苏漓心悦诚服。

若是苏漓突然被金家的人害死,她真的会伤心一辈子的。

“还好,苏漓你运气不错。你可要快点好起来,继续教我刺绣呢……”

医师等人安静地退去,严世勋和严子烨接下来还有更多事情要忙,屋只剩下严红袖和欢儿安静地陪伴。

“苏漓她怎么样了?”

方渊一回来,被屈青宁等人围住。这一招兵行险棋,实在令人心惊胆战,若是有任何差错,命可没了。

方渊看着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也没有戏弄的心思,点头道:“我去严府看了,苏漓她无恙。那一剑是她自己把握,自然会避开要害,而且,以她的修为算被刺破心脉……”

说着,方渊看向屈青宁,屈青宁忍不住挠了挠头,干笑道:“先天境界可控制全身每一寸地方,算被刺破心脉,苏漓也能自己控制短时间闭合,不会有性命之忧。”

黑蛋等人“哦”了一声,大大地松了口气,可殷雪瞳和方牧却惊呆了,黑蛋等人不明白先天是什么,不代表他们也不明白。

“苏漓,她是先天?”

殷雪瞳忍不住捏了一把屈青宁,疼得屈青宁嗷嗷大叫,“你掐我干嘛,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不信你问方渊!”

方牧不由咋舌,“可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苏漓小姐大哥还小一岁,十六岁的先天,那可是少年至尊啊,传说……”

“嘘!”

方渊打断,方牧这才回过神,差点将不能宣诸于口的禁忌说出,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

“传说什么?”黑蛋等人忍不住围来,“老大们,你们咋不继续说了?听你们说凌老大也是少年至尊,这个少年至尊又跟什么传说扯关系了?”

“是啊,老大们!话说一半会憋死人的!”

其他人忍不住起哄,方渊等人却是讳莫如深,转移话题不再提他。

三日后,苏漓醒了过来,看着在床边满脸惊喜的严红袖,她苍白的脸不由浮现一丝微笑。

她其实根本没有晕,三天来都在入定,自行疗伤。若是连这点伤痛都能让她晕过去,那她前世也不可能硬是撑了那么多年,才被抓住。

“苏漓,你终于醒了!”严红袖语气欢快不少,“我这去找爹爹过来。”

苏漓这才发觉自己身在郡守府,这可是前世她万万不敢踏足的地方。

过了不多时,严世勋终于赶来,他抓了金承傲等于和金家撕破脸,这三天来忙得焦头烂额,金家手握着清河城的不少产业,极难对付。

只是这些,他自然不会和苏漓说。

“苏坊主,你醒过来我放心了,身体感觉如何?”

看着严世勋笑容隐隐有忧色,苏漓微微笑了笑,“承蒙严大人相救,否则小女子定然命丧监察司。救命之情,无以为报!”

第102章 干脆

严世勋闻言顿时满心愧疚,连连道:

“苏坊主真是言重了,说起来其实都是本官的错,若不是我任由金家胡来,也没有今日之事了。三寸人间 好在,金承傲对你下手的那一幕乃是我亲眼所见,算是金震天找再多理由,也无法让他儿子脱罪!此次我定要秉公行事,还坊主一个公道!”

苏漓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点头,“我也没想到那位金少爷会突下杀手,此次从鬼门关走一遭。真是令苏漓心后怕,既然我已经无大碍,这不叨扰了,还请郡守送我回去学府,嬷嬷还在等着我。”

“好!”严世勋一口答应,“您有贴身嬷嬷照顾,定然在我府恢复的快。我这派人送你回去。”

一番安排后,严郡守看着马车驶离,心不禁感叹。

这位苏坊主明明和他女儿差不多大,可为人处世却是几位老练,根本不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而且听红袖说,她的绣技也是顶尖,这等天才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世间广阔,还真是无不有。”

严世勋叹了一声,翻身回去府,继续头疼金家之事。

这边苏漓回到学府庭院,李嬷嬷看着脸色惨白的苏漓,心疼地直掉眼泪。服侍苏漓躺下后,她立马出去买鸡鸭鱼肉,准备煲汤给苏漓好好补一补。

若苠和凤清如等人接到消息,却没有第一时间来看,而是纷纷选择送来补品,先让苏漓好好静养一段日子,等苏漓好得差不多了再去叨扰也不迟。

“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儿,好在苏漓福大命大,没被那金承傲杀了。”

若苠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躺在床昏迷不醒地龚湘君说道,龚湘君眸子动了动似乎想要睁开,可却怎么也睁不开来。

龚敏在一旁苦笑不已,“奶奶,你不要徒劳了。奶奶她能听得见,可是不能睁开眼,也不能说话。城里好多医师都来看过来,没一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若苠深深地叹了口气,“这般怪病真是罕见,好在你奶奶身子骨儿还撑得住。我会再去找名医过来,可惜传说的祁神医已经有多年不见踪影,还有人说他已经离开人世。若是能请他出手,你奶奶定会药到病除。”

龚敏顿时无奈,那种神医又岂是想见能见的,而且算见到了,他也不一定会出手,神医的脾性都是古怪得很。

……

苏漓回到庭院之后,不用再藏着掖着,立刻运转鬼谷冥经全力疗伤。鬼谷冥经不愧是医道圣经,仅仅不到两日时间,她感觉体内的伤口愈合地差不多了,只剩下皮外伤。

当然,这也跟她先天体质有关,如果还在后天,这般贯穿伤起码要疗养半个月之久。

伤势差不多了之后,苏漓回到淋漓居立刻被方渊等人围住。

“伤势如何?”

方渊盯着苏漓依然略显苍白的脸色,止不住关心道。

“已无大碍。”

苏漓似是没看到方渊眼的关切,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旋即问起这几日淋漓居的情况。

“按照你的吩咐,我已经将桂花酿分成三等。”

殷雪瞳说起具体事宜,浑身都散发出尽在掌握的自信,“一等桂花酿乃是原浆,度数极高。酒力稍弱者一杯即醉,此等酒买的是噱头,我定价一壶十万两!二等桂花酿则是稀释百倍之后的酒液,定价一千两;三等桂花酒则是我们之前卖的,保持原价不变。苏漓小姐,你觉得如何?”

苏漓轻轻点头,沉吟片刻道:“做的不错。这段时间酒庄已有多少利润盈余?”

“二十四万五千两!”殷雪瞳立刻答道:“这是纯利润!我们已经把建酒庄的前全部赚回来了!”

屈青宁和黑蛋等人不由暗自咋舌,一个月收回成本,这也太恐怖了。

“很好,接下来要做好扩大规模的准备。”苏漓看过一眼在座众人,粗略地提起一句,而后指了指方渊,“方渊,你留下,其他人都下去。”

屈青宁嘿嘿一笑,暗暗给方渊一个大拇指。带着所有人都离开了密室。

方渊心亦是忐忑,等到人都zou guāng后,他忍不住问道:“要我留下来做什么?”

“你以为呢?”

苏漓露出温和的笑容,方渊老脸一红,旋即微微恼怒,“不要拿我开玩笑!”

“好吧。”

苏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金承傲的事情可还没完,你今日去找严子烨,这般……”

方渊听得神情微微变化,他不明白,为何苏漓对金家如此执着。

“非要赶尽杀绝么……”

手拿着密信,方渊仰头看了一眼黯淡的夜色,想起那一日金承傲眼的淫邪,终是毫不犹豫地融入夜色消失不见。

……

郡府地牢内,日复一日地响着求饶声和怒吼声,而这两天怒吼声平日还要大了很多。

“放我出去!”

“你们凭什么抓我!”

“我都说了那苏漓根本不是我杀的!”

“是那把剑自己撞去的!”

“……”

金承傲眼燃烧的怒火,早已经让他失去理智。高傲如他,如何能忍受得了“阶下囚”三个字,这与他身份不符,更与他心境不符!

狱卒不耐烦地扒了扒耳朵,忍不住道:“我说金大少爷,你还是消停会儿吧。想要证明清白,您好歹想个像样点的理由,什么剑自己装去的?你以为人人都是傻子么,真是要笑死人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金承傲抓狂怒吼,“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哈哈哈哈……”

此话说出,等到却是狱卒的嘲笑声,让金承傲怒火更加高涨。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这么怒,可他是生气!

这种生气一旦产生停不下来,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思考问题,他已经明白自己肯定了暗招,但令他害怕的是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时,牢房锁链的声音传入耳,金承傲敏感地抬起头,露出一双猩红双目。让走进来的严子烨心一跳,仿佛被猛兽盯,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完成“漓先生”的吩咐。

严子烨露出讥讽的笑容,“金承傲,没想到你也有几天。你不是傲么?今日落为阶下囚,我看你还怎么傲得起来。”

“严!子!烨!”

金承傲脸色扭曲,如同地狱恶鬼,满是狰狞仇恨,他奋力挣扎之下,四肢的锁链顿时哗哗作响,“你再敢说一句,我杀了你!”

“那我还真是害怕呢。”

严子烨一脸不以为然,坐在金承傲的面前,“我坐在这,你倒是来杀我看看。你心性残暴,猪狗不如!害了苏坊主还不够,难不成还想在郡府内杀了我?”

严子烨冷嘲热讽,心无爽快,漓先生的吩咐不是别的,正式让他来地牢狠狠羞金承傲,这种事他本来想做做,谁让去年武之时,金承傲击败他也罢了,竟还在所有人面前羞辱他,打折他一条腿!

要不是父亲花了巨大代价从云京买到神的膏药,他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

如此仇恨,岂是说没没的?

“啊啊啊啊啊!”

金承傲疯狂挣扎,震的墙壁落下一层石粉,但依然不曾挣脱,“严子烨!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严世勋、苏漓,你们都给我等着!”

严子烨目露悚然,这个金承傲是不是疯了,怎么看去不太正常。不过,看到金承傲如此狼狈的模样,他心越发舒畅,甚至感觉修为进境都有了向前的迹象。

“金承傲,你又何必垂死挣扎?你意图杀死郡城绣坊坊主,乃是大罪!算是你爹也救不了你,只要等我爹爹报云京的命令下来,你立刻会被处死!没有其他下场!”

严子烨狠辣的话,如同刀尖刺进金承傲的心房,使得其浑身一震,而后一股如同惊涛骇浪般的气息狠狠淹没严子烨。

“这是什么?!金承傲他……”

严子烨惊恐不已,在他眼的墙壁赫然如同蜘蛛般龟裂开来,而后……

“轰!!”

整个地牢如同发生了地震一般,锁着锁链的墙壁大块脱落,严子烨一个不慎被砸,直接晕了过去。

地牢霎时间大乱!

金承傲看着自己爆发出来的力量造成的后果,眼顿时恢复清明,苏漓给的药效已然过去。

“我突破了?后天巅峰!”

金承傲心狂喜,旋即看到被压在石块下不断吐血的严子烨,他登时瞳孔一缩,再加严子烨这条命,他肯定会被严世勋即刻处死。

“不行!我要逃走!等达到先天之境再回来,算是严世勋也治不了我!”

想到这里,金承傲从石墙外翻出,这么穿着一身囚服飞快地融入夜色之,往荒野内逃去。

感受到耳边刺耳的风声,金承傲满眼兴奋。

“这是后天巅峰!等我的傲剑决再更进一步,不用突破先天也能和一般先天武者打个平手!清河郡,严世勋!不用多久,这笔账我一定会向你讨回来!”

蓦地——

一道光芒如同从天外射来,在金承傲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狠狠穿透他的胸口,在他胸口轰出拳头大小的窟窿。

金承傲一个踉跄跌入尘土之,失去心脏的他,瞬间气绝身亡。他双眼睁得大大的,眼残留着几分不敢置信,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月色下,一脸苍白的苏漓握着长弓漫步而来,对着尸体喃喃自语。

“前世,你的确将傲剑决发扬光大,成为先天巅峰强者,强迫严家嫁女,严红袖生生被你折磨致死。不过,你的傲气太甚,进入武道界之得罪太多人,很快踢到铁板,享年……三十岁。”

“不过,你的傲剑决很快有了下一代传人,这个传人不是别人,正是为你收尸时无疑发现秘密的乞丐。是以,武道界传记留下了你的名字。”

“虽然你只活了三十年,却成了武道界一道星光璀璨的传说,这一世嘛……”

苏漓说着,轻轻将弓放在尸体旁边,一剑劈开金承傲的鞋底,“你的傲剑决,我不客气地笑纳了。”

一张薄薄的纸张自鞋底里层轻轻落在地面。

前世年轻剑豪,今生死在苏漓手,却是这般干脆。

第103章 关系暴露

待得苏漓回到淋漓居,金承傲畏罪潜逃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都是,不仅仅让严家勃然色变,更是打得金家措手不及。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金承傲会藐视大函国的律法,硬生生从大牢逃脱,而且还将严府的三公子打成重伤,听说已经快活不成了。

如此变故,令得金震天意识到,他们金家和严家已经完全走到对立面,再无任何回转的余地。

“承傲武学天赋极强,逃了逃了吧!”

金震天仰头望天,怅然一叹。他本来也没把握去对付这次严家的攻势,金承傲能从大牢逃走,虽然令他感到震惊和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欣喜和欣慰。

他知道自己儿子有秘密瞒着他,而且定然是跟武道界有关,能徒手破开郡守府大牢,那已经是后天巅峰的修为,只要能再进一步……

“先天高手不管走到哪个一个国家,都会受到尊敬。到那时,我儿子犯的错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也奈何不了!”

金震天越想越觉得振奋,却不知金承傲已经被苏漓融城一摊血水。

而与此同时,郡守府却是弥漫着淡淡的焦灼。

严世勋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外,看着丫鬟从房端出一盆盆血水,始终不见医师出来。严夫人和严红袖在一旁站着,都是眼眶红红的。

“这个混蛋小子,没事儿去撩拨金承傲作甚?给自己弄得性命难保!”

严世勋忍不住骂道,严夫人抹了抹眼泪,哀声道:“老爷,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怪老三作甚?天保佑我儿,可一定不要有事啊。”

“金!承!傲!”

严红袖眼燃起仇恨之火,“早知道他会伤三哥,该直接杀了他!”

接连两次惊吓,严红袖对金承傲的怨怒已经达到极致,若非现在金承傲已经不见踪影,她怕是二话不说拿着刀冲进地牢了。

在三人满是焦急担忧的等待,一头热汗的医师终于从屋里走出,严世勋三人立马迎去。

“林医师,我儿怎么样了?”

林医师看着三人一脸殷切的期盼目光,却是忍不住叹道:“贵府公子没有那位苏坊主运气好,被大石砸断了肋骨,其一根正巧插入肺腑之,怕是……”

什么?

严世勋三人闻言如遭雷击,面色瞬间惨白。

“子烨……”

严夫人悲呼一声,两眼一翻直接栽倒晕过去,丫鬟们一阵手忙脚乱,林医师连忙前掐人,过了不多久严夫人清醒过来,却是泪流满面,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严大人,老夫无能为力,还是早早给少爷准备准备吧。”

林医师叹了一声,似乎没脸面继续留在这里,拎着药箱匆匆离开。

走进房站在窗前,看着躺在穿面如金纸的严子烨,严世勋抿着嘴唇,只觉得手脚冰凉,他一生,经历过种种绝望,却没有哪一次这次来的更加噬心刻骨。

“事情来得如此突然,连让清妮她们回来见子烨最后一面也来不及啊……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严世勋攥紧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踏…踏…踏……”

严红袖一步一步走进来,靠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严子烨,眼泪又止不住从红肿的眼眶流出。

她小心翼翼地握住严子烨冰凉的手,嘴唇颤抖着小声道:“三哥,你不是最喜欢红袖了么,赶紧睁开眼看看我呀,多亏了你,我最近弓术长进很大呢……”

突然!

严红袖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神情微怔,旋即立刻放开子烨的手,转身抓住严世勋的袖子,“爹!我有办法了!快去找神仙师父!她肯定有办法救三哥!爹,快和我一起去找神仙师父!”

严世勋被严红袖突如其来地疯狂吓了一跳,听清女儿说的话,神情却是更加疑惑。

神仙师父……那是谁?

难不成是红袖在外面拜的师?那也太胡来了!

这件事怎么没跟他提起过?

“爹,你不要再犹豫了!”

看到父亲一动不动,严红袖顿时崩溃,“神仙师父也认识三哥,她那么厉害的人,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严世勋被严红袖惊醒,立刻一把拉住前者的手,“好!事不宜迟,你立刻带路去找那位世外高人。”

他脑海已经能想象得出,严红袖所谓的师父,必然是仙风道骨的老前辈,那般人物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办法。

“不不不,她在淋漓居!她是淋漓居的老板!”

严红袖急得冒眼泪,“神仙师父说不能把关系告诉其他人的,我已经违背约定,不能带更多人去。爹爹,我和你一起去找她吧!”

淋漓居的老板?

严世勋顿时更加惊诧,要是没记错的话,淋漓居的老板明明是一个年轻女子,虽然她从不露面,但看身段也能知道那女子年龄绝他要年轻。

她能对子烨的伤势起到作用?

严世勋深深的怀疑,可眼下别无他法,他没有太多犹豫,立刻带严红袖准备前往淋漓居求助。

可还没出院子,有下人前来通报道:“老爷,淋漓居的老板来访,说是有重要事情相商。”

居然自己来了?

严世勋脸匆忙的神情微微一滞,旋即忙道:“快请她进来!”

“神仙师父来了!”

严红袖转悲为喜,自从见识过苏漓的神手段后,她对苏漓有种盲目的信心。

过了不多时,“漓先生”扮相的苏漓来到院,看到严世勋后微微一福,速速说道:“严郡守,冒昧来访,还望海涵。小女子听闻贵府三公子重伤,医师束手无策,我与贵府三公子有些渊源,可否让小女子一试?”

苏漓直接道明来意,严世勋顿时一喜,连忙道:“快快!漓先生请进,犬子危在旦夕,本官不客套了,若是犬子能侥幸活下来,本官自会报答!”

苏漓眸间闪过一丝诧然,看向在一旁目光躲躲闪闪的严红袖,顿时明白自己和严家兄妹的关系已经暴露,当即不再说什么,一步踏入房,严世勋立刻跟。

看到床躺着气若游丝的严子烨,苏漓心暗叹,她不过只是让严子烨去激发金承傲体内的最后一点药力,让其挣断锁链逃走,却没算是金承傲直接突破直后天巅峰,连累严子烨差点身死。

她虽是重生归来,医道和毒道境界皆臻至化境,但她不是神,自然算不到世间所有可能。好在,严子烨的伤在她眼还不算重,这次的错误还可挽回。

“漓先生,我儿怎么样?还有救吗?”

见苏漓迟迟不说话,严世勋心一颤,忍不住问道。

苏漓回过神来,微微点头,温声道:“严大人还请宽心。贵公子断了三根肋骨,并伤及肺腑,放做一般人自是没有可能,可贵公子曾练过一点玄功,还能撑得住。小女子略懂医道,这点伤势还是能救的。”

“那好……”严世勋长长地松了口气,旋即又反应过来什么,失声惊叫道:玄功?子烨他练过玄功,我明明没有……”

“严大人若是方便,还请回避一下吧。小女子要施针了,当不得有人在一旁打扰。”

苏漓淡淡地打断了严世勋,严世勋惊醒过来,面露歉然,二话不说离开屋子,生怕被他一个打扰,自家儿子有什么差池。

回到了门外,严世勋依旧眉头紧皱,任凭他怎么想都不明白儿子是怎么偷学到他玄功的,他明明没有留下书本记录,更没有传给任何人。

那本玄功是一个秘密,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的秘密……

“这个‘漓先生’也知道玄功,莫不是……”

严世勋心浮现种种猜测,目光突然瞥见趴在窗户边偷看的严红袖,他立马捂住严红袖的嘴,将她从面抱下来,走了老远才开口问道:

“袖儿,你的师父究竟是什么来路,你可知晓一些?”

严红袖被父亲放下来,顿时松了口气,翻了个白眼道:“爹,你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我也不知神仙师父是什么来路,而且她只答应教我弓术,根本没让我拜她为师呢……”

“没拜师好。”

严世勋松了口气,武道界的规矩多得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若红袖真的拜师,那他们严家和这位“漓先生”的关系可太紧密了。

“不过,我听三哥说,神仙师父是个大高手呢!”严红袖洋洋得意地数着指头道:“我记得叫‘先天高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神仙师父她真的好厉害呢!一下子能把箭靶射穿!”

“嗯,射穿是挺厉害……”

严世勋还在走神,渐渐回味起严红袖的一整句话,他心脏止不住狂跳,忍不住抓住严红袖的香肩,瞪着眼睛再次确认道:“袖儿,你说什么,先天?你确定没听错?!”

“爹,你弄疼我了!”严红袖挣扎了一下,恼怒道:“我又不是聋子,三哥他跟我重复了好多遍,怎么可能听错!”

严世勋神情一懵,想到自己不过距离苏漓数丈远,可能之前的话已经全被听去,他的脸色立刻黑了。

“这个兔崽子,翅膀硬了,不但偷学玄功,还竟然不声不响地结识了一位先天高手!”

“这些事儿,竟然一点都没告诉我这个爹?”

“等他伤好了,定要将他揍得下不来穿!真是反了天了!”

严世勋心疯狂谩骂,脸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再也不怀疑苏漓无法治好严子烨的伤了。

第104章 新酒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苏漓探出头来,却没看到严世勋和严红袖的身影,不禁怪。三寸人间 她方才专心给严子烨疗伤,哪里有空探听严世勋的话。

“这位……小姐?”

这时,严夫人步履匆匆地走进来,看到苏漓不禁一怔,旋即连忙加快脚步走到苏漓跟前,眼巴巴地问道:“我家子烨如何了,我能进去看看吗?”

她被丫鬟告知,有一位年轻的医师自告奋勇前来医治严子烨,顿时不顾丫鬟们的劝告,直接从床爬起,不顾头晕地跑来。

这一看她的心都凉了,虽然苏漓戴着面纱,可她一眼看出苏漓年纪不大,如此年轻的姑娘怎么可能有多高的医术。

苏漓看着严夫人,脸浮现温润的笑,“贵公子已无大碍,估摸着再过些时辰能醒,您进去坐着等等吧。”

“哎!”

严夫人根本不相信苏漓的话,敷衍地应了一声,两眼红通通地走了进去。苏漓也不动怒,整了整衣物,这么拿着药箱直接离开严府,再也没有惊动谁。

严夫人走到屋,看到床的严子烨,顿时一脸惊。她明明记得之前子烨的脸白得跟一张纸似的,现在却很红润,仿佛子烨根本不是昏迷而是在睡觉一样。

“难不成方才那姑娘真的有点本事?”

严夫人眼隐隐浮现动摇之色,这时只听得严子烨发出一声轻哼,严夫人立马抬头,顿时见到严子烨睫毛颤了颤后,睁开了眼。

“烨儿,你醒了!”

严夫rén dà喜,立马跑出去通知严世勋,“老爷,子烨他醒了!醒了!”

严子烨看着床榻顶,眼一片茫然。自己这是在哪?

是了,我在地牢ci ji金承傲,谁知他玄功突破,愣是将地牢震塌了……我居然还活着?

严子烨抬了抬手,发现没有想象那么无力,只是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我的伤?”

严子烨摸着胸口,一脸惊,他被砸的那一瞬间知道自己完了,肯定不是死了是重伤成为废人,可现在体内的疼痛却告诉他,他的伤势并不算重,大概再疗养半个月能生龙活虎!

“子烨!”

门口传来严世勋的声音,而后门被打开,严红袖和严夫人也到了。

“爹。”

严子烨眼闪过愧色,“孩儿错了,没想到那金承傲差一点突破后天巅峰,我只是骂了他几句。”

“……你!”

严世勋气得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骂,这小子刚从鬼门关爬回来,难不成自己还能给他更重的责罚?

“罢了罢了,此事算了,你好好养伤。此次要不是那位‘漓先生’来得及时,你早去见阎王爷了!”

严世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严夫人却是喜笑颜开,老爷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之前都急成什么样了,现在还在这装深沉。

“漓先生来过了?”严子烨一脸愕然,旋即释然苦笑,“难怪,我知道我受的伤没那么轻。”

“是神仙师父自己来的。”

严红袖嘻嘻笑道:“看来三哥在漓先生心目地位很高嘛,我刚求着爹爹去找神仙师父,没想到神仙师傅已经到了。”

“好在那位姑娘神医圣手,救了你一命!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严夫人板下脸来,“你知不知林医师说要我们给你准备后事的时候,为娘的心都快碎了!以后可千万不能胡来,自己小命最重要啊!”

面对亲娘的叮嘱,严子烨又是愧疚,又是后怕,“娘放心,孩儿以后一定量力而行。”

“你详细给爹说说,是怎么认识漓先生的?”严世勋看儿子精神不错,忍不住问道。

“是在战俘营……”严子烨想起当日情景,顿时娓娓道来。

……

却说苏漓回到淋漓居后,日子恢复平静。金承傲一事过后,严家和金家的矛盾放在明面,这也让金家不敢像以前那样嚣张,不管是淋漓居还是绣坊都一切如常,没有人再故意找麻烦。

学府的课程,苏漓借着伤势请假,倒不用多管,因此苏漓这些日子都呆在淋漓居,让方渊找了工匠打造了一套前世相公口的蒸馏设备。

“苏漓,你打造这玩意儿做什么?看着古怪的很!”

屈青宁跑过来打量放在地下密室的庞然大物,一根根两个桶状物用长长的管子连在一起,不知有何用处。

“自然是用来酿酒。”苏漓微微一笑,简单了答了一句,也不解释。

“这个?”

屈青宁一脸懵逼,“它能酿酒?”

“等新酒出来你知道了,我会教你们怎么用它。”苏漓检查了一下设备,确定密封性良好后,转身离开,开始着手准备米酒。

“漓姐姐,这不是普通的米酒么。我看市面都有得卖。”方玲一边帮苏漓打下手,一边抱怨道,“这种酒放在咱们店里卖,不是拉低了咱们档次嘛。”

“小玲,别胡说。苏漓肯定有特别的办法。”殷雪瞳看了一眼忙着不说话的苏漓,小声提点道。

方玲吐了吐舌头,顿时不说话了。将米屯好发酵,苏漓擦了擦脸,微笑道:“等米酒酿出来,自然会知晓。小玲,这些日子你按照我的步骤,多酿一些囤在仓库里。记得标好日期。”

“好嘞!”

方玲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苏漓交代下来的她从来都是无条件执行。

“雪瞳你不妨将新酒的消息公布,想必再过些日子。这些酒能市了。”

殷雪瞳听到苏漓的话,微微颔首,而后又忍不住问道:“那咱们新酒具体是什么,这么模糊地一说,怕是反向不大。”

苏漓歪着头思考了半息,便道:“那加一个字好了。”

言罢,她沾着一点水在地写了一个字,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殷雪瞳看着地的字,神情更加疑惑。 “烈?这是什么酒,大函国好像没有烈酒这种说法呀……”

处理完杂事,苏漓回到顶楼,打开窗子看向郡守府的方向。

她在等一个人。

以她的身法,完全可以无声无息地给严子烨治伤,而后悄然离开。可她却选择光明正大地去,这样一来,“漓先生”乃是医道高手的消息,想必很快会传到若苠的耳。

龚湘君已经半个月没有消息,她不信等严子烨重伤痊愈的消息传出后,若苠他们不会来找她。

“此次,只是为还凤清如的人情。若非如此,我又何必如此麻烦。”

苏漓心一叹,眼底隐隐浮现复杂。可人情最难还清……她要让凤清如安安稳稳依照前世的轨迹,坐绣坊坊主的位置,并且让她此生无憾。

若是能做到那一步,她的人情才算是还清吧。

苏漓心思量,可接下来七日她等了许久,都不曾见到任何人来淋漓居造访,这让她心隐隐不安,难不成是龚湘君生了什么变故?

还是说……龚湘君已经死了?!

苏漓眼眸微沉,转身下楼。不到半个时辰后,已经恢复原来身份,出现在学府庭院。

“去龚院长那里看看,许久没有消息,我怪担心的。”

苏漓走出门来,心担忧多日的小武和大田纷纷面色一喜,旋即犹豫道:“大人,您的伤势……”

“无妨。”苏漓微笑摇头,“多日疗养已无大碍,虽然不能长时间坐马车,但这么点路程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大人您都这么说了。”

小武一咬牙,牵过来一个精心改造过的马车,马车里铺着一层层绒布,极大程度减少了震动。

“这是我和大田的一点心意,嘿嘿……”

小武挠了挠头皮,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笑了。

苏漓怔了一怔,旋即露出温和的笑,“你们有心了,走吧。”

“哎!”

小武和大田立马跳马车,轻轻一抽马屁股,马车顿时驶入林。

察觉到小武刻意放满速度,苏漓更加默然,一股陌生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前世她见惯了尔虞我诈,不管面对谁,心皆是十足警惕。像小武和大田这般质朴的热情,她怕是无福消受。

“小武,你说你来自哪个村子?”

小武听到苏漓的问话,顿时朗声笑道:“大人,我和大田两个人都来自清河城外江道边的小渔村,那里偏僻得很,村民肚子里也没什么油水儿,我们两个都是在那长大的孤儿,不认识几个大字,让大人见笑了。”

苏漓闻言嘴角微抿,旋即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挺好的。若是有空,不如带我去你们村庄看看,如何?”

小武闻言大喜,“那可真是太好了!能陪着您一起回去,我们俩也算是衣锦还乡,说起来也有好多年没见村长爷爷了。”

说到此处,小武忽然觉得不妥,犹犹豫豫地道:“大人,恐怕不行。您的样貌到那里怕是不太安全。”

“放心,我会带护卫一起过去。”

苏漓一口打消了小武的疑虑,大田在一旁听得嘴巴都笑得咧开,能借机回去看看真是太好了,还有护卫保护,他们也不用担心被贼人抢劫。

苏漓坐在马车,眸光幽然。

去小武家乡看看的念头,她也不过是刚刚从心浮现,若是这两个人愿意的话,倒不如送他们一场造化,只是一切尚未有所定论,还得等他去小渔村看过之后才好决定。

“大人,龚院长的庭院到了。”

小武的声音传来,苏漓走下马车靠近庭院,顿时眉头一皱。这里面除了龚敏、龚湘君、若苠、凤清如的气息外,还有其他人……

门口的丫鬟看到苏漓过来,立刻行礼,她们知道苏漓和龚湘君的关系,当即没有通报带着苏漓走进庭院之。苏漓跟着跨过一道院门后,庭院内模糊的声音陡然清晰。

“敏儿,你不要执迷不悟!带着你奶奶跟我回云京,云京的医师哪里是清河城这种乡下地方能的?难不成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你奶奶死在你面前吗?你也太狠心了!”

第105章 毒上毒

屋内,依旧是苏漓次来的那般摆设。三寸人间 只不过龚湘君不是在书桌前,而是躺在了床榻,凤清如和龚敏各自坐在一边,若苠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三人均对站在屋的富态妇人怒目而视。

“二娘,当年是你气走奶奶,现在又想让她带病回去!”龚敏不复往日温婉,一双眼睛里都是怨与恨,“我倒想问问你,究竟是何居心?”

富态妇人,赫然是龚家的二夫人,吴芸。

若苠坐在一边呼吸微促,她不是龚家的人,此事不好插嘴,但若是吴芸真要强行带走龚敏和龚湘君,她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吴芸似乎被龚敏戳到痛处,神情微恼,但转瞬间恢复正常,甚至带了一点歉意,“敏儿。你也知道当年我年轻气盛,都是冲动造下来的恶果,如今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不能原谅二娘吗?”

龚敏眼神很冷,仿佛没有看到吴芸脸的歉然,“有些事情错了是错了,你现在在这认错,能挽回我娘的性命吗?”

吴芸闻言仿佛被猫踩住尾巴,炸毛尖声道:“龚敏!你娘不是我害死的,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

“我永远都不会相信。”

龚敏俯身在床前,斩钉截铁地脆声道:“你走吧,只要你还在那个家,我和奶奶永远都不会回去!”

吴芸呼吸一滞,脸的虚伪表情如同一张纸被撕裂,神情微微扭曲。

若苠见势不妙,立刻起身冷喝道:“吴芸!这里不是吴府,也不是龚府,你想干什么?信不信我唤人过来将你轰出去?”

吴芸脚下步子一顿,气得胸前两团狂颤,“好!好!好!很好,龚敏你很不错,今天算了,既然我都来了清河城,别以为我会轻易放弃……咱们走着瞧!”

吴芸狠狠地瞪了一眼床的龚湘君,旋即抬步离开,她看了一眼门前的苏漓,鼻间冷哼一声,警告道:“今日后若还有人赶来看龚家老太婆,别怪我下手无情!”

苏漓轻轻一笑,看也不看吴芸,直接走了进去。顿时气得吴芸凤目瞪大,俏脸煞白。

龚家人也罢了,怎么连清河女学一个小小的学生也敢藐视她?

真是岂有此理!

“你们,都给我等着!”

吴芸抓狂地吼了一句,带人离开了庭院,剩下三人皆是露出微笑,纷纷觉得这一幕实在令人心畅快。

“苏漓,你怎么过来了,你伤势还好吧?”

擦了擦眼角的泪,龚敏勉强笑问道。

苏漓摇了摇头,温声笑道:“已经没有大碍,我听说龚院长也病倒了,这几日舒服了些来看看。对了,刚才那位……”

若苠叹了一声,摇头道:“苏小丫头,你不该掺和进来的。那个女人不是善茬,却进了云京龚家的门,如今龚家后院是她的,连龚院长也被她赶出来了。”

“云京龚家?”苏漓诧声道,她是真的诧异,前世她跟龚湘君并无交集,哪能知晓她的具体来历。

“没错,龚家是云京的大家族。”若苠细细解释道:“能在云京称大家族的,都跟朝廷都千丝万缕的关系,万万不能得罪,你方才已经得罪了那吴芸,以后她定然怀恨在心,找你麻烦。算是清河女学也帮不了你啊。”

若苠满口无奈,龚敏和凤清如的情绪顿时更加低落。

苏漓见状,顿时安慰道:

“院长何必想得那么远。我此次逢凶化吉,运气定然不差,你不要为我担忧了。当务之急还是龚院长的病,我听嬷嬷说郡守的三公子同样差点被金承傲所害,但后来被人生生救回来,我们何不去碰碰运气?”

“我正有此意。”

若苠听到苏漓说起,眼睛也是一亮,“虽然郡守似乎不愿多讲,唯恐得罪了那人。我还是从他们府下人口得知,医好严家三公子的正是淋漓居的神秘老板。我正有意派人去请,只是这两日被那吴芸整日骚扰,一直脱不开身。”

“原来如此。”

苏漓恍然,而后提议道:“若是不介意,院长不如写一封信,正巧我顺路回去庭院,让小武他们带过去也隐蔽,免得被吴芸察觉。”

“如此甚好!”

若苠立马起身走到书桌前,刷刷刷写下一封书信交给苏漓,“如此麻烦了,你也要小心。”

“嗯。”

没有过多耽搁,苏漓便以身体颇感不适为由打道回府,顺便将信交到小武手,小武自然是马不停蹄地去了。

淋漓居有苏漓安排的后手,小武很快拿到回信,又赶回龚湘君的庭院。

若苠见小武效率如此快,心也是暗赞,立马打开回信。

“承蒙厚爱,小女子今夜定然登门拜访,为龚老院长诊治!”

短短一句话,看得若苠心花怒放,“答应了!那位‘漓先生’果然是心怀慈悲,立刻答应了。”

龚敏守在床边,眼也忍不住升起一丝希望,传闻那“漓先生”神秘莫测,医术手段高超,想必算不能彻底治好奶奶,也能说出奶奶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苏漓从庭院回到淋漓居拿了藏在地下密室的药箱,又换“漓先生”的装扮来到学府门口,天色已经渐渐黯淡下来。

学府门口早有人在此等候,看到苏漓那一身标志性地白衣装扮,立刻有两人迎了来,恭声道:“漓先生么?”

苏漓微微点头,那两rén dà喜,立刻让苏漓坐马车,一路往龚湘君的庭院驶去。

路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苏漓重新回到龚湘君的庭院,不管是气息还是神态动作都有所改变,让熟悉她的人看不出端倪。

“漓先生,你终于来了!”

若苠站在门前看到漓先生竟是一个年轻女子,心也是微微一惊,但很快她反应过来,不露声色地出来迎接。

苏漓轻轻一笑,的古怪的音调响起,“院长不必多礼,事不宜迟。我这进去给龚院长诊治吧。”

见苏漓如此干脆,若苠也是心一定,没时间怀疑苏漓的医术,这让开身子让苏漓进去。

“漓先生好。”

龚敏看到一身白衣,面带轻纱的苏漓走进来,顿时也是一呆,但她反应很快,立刻给苏漓让出一个身位,让她好给龚湘君把脉。

这个时候怀疑苏漓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让她诊治一下,再看结果。

苏漓按龚湘君的脉,顿时眉头一皱,她的推断果然没错,前世的龚湘君乃是毒而死,可这一世被她影响,提前出线症状。

苏漓眸间掠过思索之色,缓缓放开把脉的手,满脸担忧的龚敏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漓先生,我奶奶她究竟得了什么病?您可有什么……”

“龚小姐稍安勿燥,容小女子问几个问题。”苏漓抬手制止了龚敏继续发问,反是问道:“龚院长平时的吃喝都是由谁负责?”

龚敏脸色一白,“漓先生,你的意思是……”

“不错!”苏漓微微颔首,“龚院长并非得病,而是毒!”

此言一出,在场三人尽皆骇然失色,连龚湘君的眼珠子也剧烈动了动。

“龚院长她也没得罪什么人,怎么会?”若苠话说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立刻阴沉下来。

“看来院长已经有所收获。”苏漓轻轻一叹,“前些日子,贵学府讲师苏漓被抓,与龚院长病倒时间太过吻合,难道诸位没有什么想法么?”

“金家!”

若苠脸色难看,她没想到金家那么丧心病狂,为了一个绣坊连龚湘君也敢下毒手,他们不怕龚家找他们算账吗?

苏漓这时却道,“金家其实还算把握了分寸,只是他们也没想到,龚院长体内还有潜藏多年的隐毒未曾解开,新毒的毒性并不强,但却勾动了隐毒爆发。这才让龚院长陷入如今古怪的症状之。”

苏漓的每一句分析,如同抽丝剥茧一般,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明白。

“你是说……”若苠语气愈发艰涩,“龚院长的体内本来有毒?!”

龚敏脸色苍白,呼吸微促,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闪烁的光芒变得越发幽暗。

苏漓看了一眼龚敏,旋即点头道:“没错,这种隐毒需要下毒者有十足耐心,一直下毒多年才能有效果,一旦累积到一定程度,会立刻爆发,置人于死地。看去跟暴毙一样,根本查不出原因。”

若苠听得手足冰凉,看着床无法动弹的龚湘君,心后怕不已。

这么说来,金家的毒倒是救了老姐姐一命,要不是提前引出此毒,让漓先生过来看,等待老姐姐的,将是忽然爆死?

听到暴毙二字,龚敏紧紧抓住床单,面色苍白如雪,连嘴唇也泛白,凤清如察觉异样,立马扶住龚敏,生怕她倒下去。

看到这样的反应,苏漓不难猜出,龚敏的亲娘恐怕是暴毙而死,很可能与下手毒害龚湘君的人,是同一个人。

若是龚敏的娘和龚湘君都死了,谁能得到好处。她不用想也知道,是白天的吴芸。

“原来姓吴的都一样坏。(不包括读者。)”

苏漓如此想着,嘴角扯过一抹森冷。

“那漓先生,奶奶她还有救么……”龚敏小脸苍白,勉强问道,她两眼巴巴地看着苏漓,眼都是害怕,生怕苏漓摇头。

“当然有救。”

苏漓轻轻抚过龚敏的头顶,渡过去一丝真气,令得后者面色稍显红润了些,

“若是等那隐毒积累足够爆发,我可能会施救不及。但如今这般状况,却难不住我。若是龚小姐信得过在下,不如将龚院长送去淋漓居。解毒非一日之功,毒性在解开过程甚至会随时产生变化,若是放在我身边,显然更方便一些。”

龚敏闻言眼立刻亮起极亮的光,“漓先生,请让我和奶奶一起去吧!我会付足医药费,让我帮酒庄干活也可以!”

苏漓微微一笑,正要答应,忽然她神色一冷。

龚敏正一脸茫然,蓦地看到夜空房梁射出数只冷箭,其目标赫然是苏漓和躺在床的龚湘君!!

“小心!背后!!”

看到这一幕的凤清如和龚敏神色大骇,大喊提醒,若苠和苏漓一样背对着,却还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凤清如和龚敏害怕地闭眼的那一瞬!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的金铁交鸣声响起,龚敏忍不住睁开眼,旋即便看到了她这一生再难以忘记的画面。

第106章 龚家秘闻

长剑划过优美的弧度,在龚敏眼极为精准地闪烁了数次,剑尖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竟是与所有飞镖尖端触碰,连贯的脆响混成一声,而后叮叮当当地无力地落在地。!

“要遭!”

暗偷袭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顿时露出见了鬼般的表情,亡魂大冒,二话不说远遁而去,可还未走出数步,眼前白光一闪而逝,苏漓的身形犹如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前。

苏漓冷哼一声,在黑衣人未反应过来之前,一手砍在其脖颈,那人顿时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一股血腥气突然弥散开来,苏漓忍不住眉头一皱,蹲下查看。却见黑衣人的脸的黑布已溢出鲜红。

“没赶?”

苏漓心头微凛,揭开黑布,眼出现一张陌生而惨白的脸,她掰开后者的牙细看,却没见到毒包。

龚敏和凤清如两人相互扶着出来,看到地的死尸立刻脚下一软,瘫坐下来。

“死…死了?漓先生…他……”

龚敏一脸惊恐,算是在云京龚家的时候她也没见过死人,在和奶奶住在清河城更是根本没机会接触这类丑恶之事。

苏漓微微点头,沉声道:“大意了,此人被下了极高的毒药,我将他击昏却正毒药死穴,让其直接暴毙身亡。在此人背后必然有用毒高手。”

毒,又是毒!

龚敏恢复镇定,稚嫩的面容爬恨意,这个杀手背后站着谁,她已经猜到。

这时,若苠拄着拐杖走出来,她这一生也见过风浪,面色只是稍稍难看,对苏漓遥遥一拜道:“此事让漓先生受惊了。多亏漓先生武艺高超,不然今日要被贼子得手了。”

苏漓将沾血的面巾扔在黑衣人脸,站起身拍拍手道:“无妨,小事一桩。只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学府内已不算安全,不如今夜连夜将龚院长送到我那里,如何?”

若苠心后怕的同时,也暗惊于苏漓的实力,清河学府内设有武学府,她平素也对其有所了解,但纵观那些武学讲师的实力,跟这位“漓先生”起来,无疑是天差地别!那般速度和反应她光是想想觉得悚然,根本不是一般武者能做到的。

“看来想要知晓‘漓先生’更多底细,免不得要去郡守府走一遭了。”

若苠这般想着,又微一躬身,行礼道:“那真是多谢先生雪送炭了,敏儿还不快去收拾行李,我们立刻走。”

龚敏连连点头,凤清如也跟着她进去一起帮忙。自苏漓来诊断的前前后后,她没怎么说过话,虽然龚湘君是她的恩师,可关于龚湘君的家世她还是知道得太少了。

苏漓微一颔首,目隐隐掠过沉吟之色。

如此一来,龚湘君的命算是被她强行保住,龚敏的安全也不用担心。吴芸奈何不得,势必会将怒气发泄在风情如和她明面的身份。

凤清如所在的凤家,好歹也是清河城的名门。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吴芸又不能将云京掌控的势力搬来,自是对凤清如无可奈何。

这样的话,吴芸当然会选择捏最软的柿子撒撒气……

思及此,苏漓心底不禁升起一丝无奈,这才刚刚除去“金承傲”这个未来大患,还没让她歇一口气,麻烦接踵而来,真是让人不得安宁。

“前世金承傲在街头众目睽睽之下,生生虐杀他,今生没有了金承傲,这一幕自然也不会发生,只是……”

苏漓目光远眺,遥遥望向云京,眼底浮现一丝担忧之色。

在她的干预下,很多人今生的命运轨迹已经完全不同,严子烨重伤是一场意外,想必以后会有更多脱离她掌控的事情发生,她真的能帮他完成前世的目标么……

苏漓眼底的担忧,被龚敏不经意间捕捉到。

龚敏顿时心疑惑,像“漓先生”这般强大的女子,也会有烦恼?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事会难住她?

龚敏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相问。

等到月过天,清河学府的马车才赶到淋漓居,兴许是吴芸对杀手太过放心,没有察觉到变卦,又或许是吴芸忌惮苏漓的实力,这一路都十分平静,再没有杀手出现。

方渊等人早有准备,已经在三楼收拾出来一间静室供龚家祖孙二人居住,苏漓从顶楼阁楼下来距离不远,十分方便。

淋漓居是酒庄,不是客栈,客房也都在一楼后面。看到淋漓居的人特地收拾出来的房屋,龚敏心里暖暖的,甚至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对苏漓的感激已非言语能形容,算是在龚家亲人的身,她也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被人贴心关照的感觉了。

“苦命的孩子,倒也幸运。能遇到‘漓先生’这般医道善者。”若苠感叹一声,便带着下人离开了,她还要回去学府主持事务。

一阵忙碌后,淋漓居重归寂静。龚敏给奶奶擦拭完身子,夜已经极深,可她却没丝毫睡意,满心烦躁无处发泄。

在奶奶身边静坐片刻后,她轻轻推开了房门,看着整个淋漓居一片漆黑,心仿佛也被无边黑暗浸染,装载着满满的绝望。

“哥,如果你还在的话,你会告诉我怎么做么?”

龚敏低声自语,循着黑暗缓步前进,忽然她瞥见一抹光亮,那一抹光并不强烈,却仿佛让龚敏寻到了一丝希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毫不犹豫地地靠了过去。

顶层阁楼,苏漓听到动静,立刻收起《傲剑诀》,而后才听清脚步声的来源,顿时心下一缓,伸手一抓,挂在墙的面纱立刻回到手,戴好。

做完这一步,龚敏细小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漓先生,你睡了么?”

龚敏申请忐忑,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不怕“漓先生”,她明明知道“漓先生”的武功绝对要白天的杀手厉害,若是随意触犯她,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她的话音刚落,阁楼们忽然无声无息地自动打开,惊得龚敏忍不住抬头,便看到黯淡的烛光,那一抹倩影依旧蒙着面纱,手是一本厚厚的古朴册子。

屋内的色调极暗,龚敏却看得很清楚,那如画般的画面瞬间映入的心房,仿佛眼前的一幕乃是美好,需要铭记。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漓先生的面纱未曾摘掉,她依然不知“漓先生”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龚敏姑娘,你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呢?”

苏漓声音不冷不淡,却让龚敏觉得心里发冷,委屈巴巴道:“漓先生真是打扰了,我…我有些睡不着。”

苏漓轻轻一叹,诚然,在武道界最忌讳打扰他人修炼,因此夜不管是方渊、屈青宁还是其他人都绝对不会打扰她。

可龚敏却不是武道界的……罢了,她跟小孩子生什么气。

“既然如此,那过来坐坐吧。”

听到苏漓的声音轻柔下来,龚敏心头一松,走过去在苏漓对面坐下。看着对方露在外面那一双深邃的眼瞳,忍不住沉醉、安心。

用于这么一双漂亮眼睛的漓先生,肯定是个美若天仙的仙女,起她来,自己可平凡太多了。

龚敏怔怔出神,忽然想到,若是只说给她听的话,又无需顾忌,自己何必自己一个憋着,苦苦支撑。

龚敏如此想着,她的眼神逐渐坚定,蓦然出声:“漓先生, 你愿意听我讲故事么?”

苏漓心起了一丝兴趣,抬头看了一眼一脸认真的龚敏,却又低下头去,仿佛不在意地道:“你若是想说说吧,我听着便是。只是有些忙我不一定会帮,你可要想好了。”

龚敏心头一喜,连忙道:“先生愿意听最好!我只是一个人觉得辛苦了一些,先生能帮奶奶治伤对我而言已是天大的功德,龚敏又怎敢奢求太多?”

苏漓轻嗯一声,显得毫不在意,耳朵却微微提起。龚敏暗下眸子,逐渐陷入回忆之。

“我儿时记忆的龚家,的极其温暖。有威严但不失温情的爹爹,疼爱我的娘和哥哥,可自从爹爹取了二房,一切都变了……”

清冷的夜风,少女低沉的述说仿佛凄美的歌谣,演示着人间悲剧。

东方逐渐升起一丝的鱼肚白,预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顶层阁楼,龚敏眼睛红红地离去,脸却有如释重负的笑容,她终于不用将所有都憋在心里,虽然漓先生似乎并不在听,可她总算不用一个人独自支撑了。

待得龚敏完全消失在屋门外,苏漓放下卷宗,陷入沉思。

龚敏经历在她看来很是简单,无非是家族被吴芸搅成一锅浑水,不仅是亲娘被暗害毒死,连亲哥哥也被扣莫须有的罪名,流放他乡。龚湘君被气得带龚敏离家出走,整个龚家成了吴芸和她亲生儿子的安乐窝。

这种剧情,苏漓前世经历太多太多,武道界之每天都有家族破灭,演惨绝。亲人之间互相残杀她见了太多,早见怪不怪。

不过,龚敏的述说却也让她有所收获,解开前世她一直疑惑的谜底。

前世她那残废相公之所以失败,具体原因她不知晓,后来她曾混入云京仔细调查,但也因为吴家抹去太多线索,让她无从查起。

不过,在她地毯式探查,倒也不是一无所获,其有关于龚家灭亡的疑点。

跟其他被灭将军府tu shā的家族不同,龚家灭门乃是一人所为,而且还是用剑的武道界高手,其有一年女子死状极惨,面容扭曲,四肢碎裂,在死之前经历过极其残酷的折磨手段。

那种手段算是武道界也不常用,因此她印象极深。她本来一直怀疑是残废相公当年和那位夫人有仇,因此亲自动的手,现在看来倒很有可能是那位被流放的大少爷回来复仇了。

亲娘暴毙、奶奶暴死、龚敏也死于非命,足以让那位大少爷发狂发疯,折磨吴芸致死,屠灭沦为傀儡的整个龚家。

想到此处,苏漓轻声一叹,“还真是人间惨剧呢……”

第107章 梅若涵的小秘密

吴芸美美地睡了一觉,早起来看到外面的明媚阳光,顿时心情大好。!

“龚家丫头,都是你逼我的,怪不得我!”

吴芸哼哼一声,在下人的安排下慢条斯理地开始用早膳,若不是昨日被那般羞辱,她断然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不过也好,只要龚湘君那个老东西一死,整个龚家才算是真正落入她手,再也不会为人诟病!

龚敏年纪还小,哪里是她的对手,只消随便一个小手段,能让她乖乖任自己摆布。

想到此处,吴芸心花怒放,甚至忍不住哼起歌来。

正在这时,门外慌慌张张地闯进来一个丫鬟,“夫人,不好了!老夫人没事,还被那医师带走了。夫人派出去的人也……”

啪!

吴芸勃然色变,连手的筷子掉落在地也不知。

……

“大师给的人死了?!!”

接到探子的具体回报,吴芸一张脸气成猪肝色,那可是大师的人,怎么会失败?而且那人都没能回来,直接死在了学府!

“难不成是学府有什么厉害高手?”

吴芸突然想到什么,神情微变,而后又忍不住摇了摇头,“不对!若真是如此,若苠又岂会让医师带走老不死的,如此说来……厉害之人不是别的,正是那位神秘医师。”

漓先生!

吴芸脸色立刻变得无难看。她并不笨,而且十分聪明,否则也不会在短短数年间拆散龚家,让其成为自己的傀儡。

“大师曾说过,他下的毒当今无人能解。如今怎么蹦出来一个深不可测的‘漓先生’?不仅连大师的人被杀了,连毒都可以解,这……”

吴芸一时间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她在云京还是顺风顺水的,怎么到了清河城这个小地方,反而阴沟里翻船了呢。

“不行!若是老不死的真的回去龚家,我肯定会有不少麻烦。既然不能借机在半路害死她,那必须另外想个法子!”

吴芸一双丹凤眼眯起,轻轻抓住桌角的手逐渐用力,尖长的指甲在桌面留下一排排痕迹。她相信万事万物不可能完美,绝对有破绽可寻,只是她没有发现,抑或是没有利用好罢了。

“现在,立刻去天涯馆拿一份清河城势力分布现状的卷宗,不管花多少钱,要拿最详细的!”

轻轻舒出一口气,吴芸吩咐下去,她要好好研究一番,从长计议。

……

却说苏漓一边给龚湘君疗毒,白天则是回到学府,继续研读女学内的书籍。纸谈兵始终无用,但她前世经历颇多,去过跟多地方,再结合书传记收获良多。

不过,她看书的速度还是太快了,虽然只在书楼呆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从一楼看到了最顶楼,只剩下最后基本难啃的孤本没有理会,不过那几本孤本里的字她也记了大概,闲来无事的时候会挑出来想一想,可以说她没有一刻钟是放松的。

书楼第六楼,苏漓拿起孤本正要重新记一遍,却来一个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的客人。

“若涵?你这是……”

苏漓下打量一番梅若涵,眼满是惊。梅若涵竟然穿了一件极其简单的布衣,若不是头还有几个簪子,她差点将她看成了丫鬟。

梅若涵有些窘迫地笑了笑,却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拉着苏漓的手走到僻静处,小声道:“阿漓,我听说你受重伤后,一直在担心你。可惜我也分身乏术,没能去看你。现在你能来书楼,身体应该痊愈了吧。”

苏漓微微点头,她现在已经反映过来,“你来应该是为与我之前的约定罢?”

梅若涵面色更加窘迫,苦着脸道:“阿漓,我知道这样很不厚道。可我也是没办法,你之前说的那份工还做不做数?”

“自然作数!”苏漓颔首微笑,眸似有亮光一闪而逝。

梅若涵没有看到,顿时惊喜道:“那太好了!阿漓我们什么时候去?”

苏漓故作思索,而后拿过笔墨,在书楼桌边写下一行字,交给梅若涵道:“你拿着这封信去淋漓居,相信他们会收留你的。”

梅若涵一听顿时呆了。

淋漓居?

她没听错吧?那可是现在整个清河城赫赫有名的大酒馆,光是之前出新酒,只在牌子写了一个“烈”字,引起无数人讨论,连不喝酒的她也有所耳闻。

现在苏漓竟然介绍她到那里打工?

梅若涵心惊喜不已,她可是听说淋漓居的工钱起一般酒楼客栈高多了,她虽然好苏漓为什么有这样的门路,但现在她迫在眉睫,已经容不得多想,拿着苏漓的手信去淋漓居了。

苏漓看到梅若涵匆匆离开,眸光一闪,旋即也紧跟着离开,在梅若涵到达之前回到了淋漓居。

她本来以为梅若涵回家一趟后,经济状况必然有所缓解,可没想到之前还要更加严重,她现在倒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愿意让她如此。

毕竟,梅若涵可是她早早看的人,现在也是该培养起来了。

……

梅若涵拿着手信来到淋漓居面前,踌躇了数息后,终于鼓起勇气,不顾他人目光一步踏进了门槛。

“这位客官要来点什么?”

一位店小二迎来,满脸热情地笑问道。梅若涵顿时惊慌起来,连忙拿出苏漓的信,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是来打工的!”

店小二闻言呆了呆,神情浮现古怪,他们淋漓居的店小二可都是老板买回来的,也有很多人想进来打工,可都被拒绝了,这件事早传开了,难不成此女还不知道?

梅若涵看到店小二反应,她心里咯噔一声,面色发白,难不成苏漓的信没有用?

正当店小二愣神间,殷雪瞳从后堂走过来,那店小二见到连忙行礼,“掌柜!”

殷雪瞳拿过店小二手的纸张,挥了挥手道:“此地没你的事,下去忙吧。”

店小二连忙应一声,心里却忍不住又升起一丝感叹。当初被买进来最差的两人,如今却成了淋漓居的高层,真是造化弄人啊。

掌柜?

梅若涵看到长得小巧可人的殷雪瞳,情不自禁地紧绷身子。这可是她梅家家主还要厉害的大人物,虽然看去是同龄人,她却紧张得很。

殷雪瞳打开苏漓的信,不禁嘴角一撇,这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介绍信。她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下打量了一眼梅若涵,殷雪瞳心一叹,脸却露出勉强还行的神色,淡淡道:“你来得凑巧,我最近还缺个帮手,你留下来给我帮忙吧?”

“啊?”

梅若涵惊得“啊”出声,她还什么都没做,被录用了?这……岂非儿戏?

殷雪瞳见状神情微恼,“你在疑惑什么?若不是最近我身边急着用人,你以为你能轻易过关?”

“不是不是!”梅若涵惊慌地摆了摆手,而后笨拙地躬身行礼道:“多谢掌柜,我以后会好好努力的!”

殷雪瞳顿时更加头疼,这是苏漓说的重点培养对象?她怎么觉得对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呢。

“罢了,既然苏漓都说了,那试试吧。”

殷雪瞳微微点头,将梅若涵带进后堂之换衣服,而后开始教她掌柜要做的事。梅若涵全程处于“十万个为什么”状态,差点将殷雪瞳问疯了。

好在,殷雪瞳很快发现梅若涵的确很聪明,有些东西一学会,手很快。心也渐渐承认苏漓的确是找了一个可造之材回来,这下若是等以后淋漓居开设分店,也不用担心掌柜的问题了。

如此想着,殷雪瞳教得更加用心,梅若涵越发惶恐,她完全想不通自己只是来打一份杂工,怎么开始学着怎么做掌柜了呢?

这是一个临时工该学的吗?

她倒是没往苏漓身想,毕竟苏漓身世来历清白,断然不可能跟这种势力有多紧密的关系。只是撇开苏漓不想后,梅若涵心只剩下古怪,淋漓居,实在太古怪了……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晚,梅若涵领到人生第一笔俸禄。

“竟然有这么多?”

梅若涵看着手的一百两银子,一脸懵然。她今天什么都没做,怎么会有一百两银子。

“只要你签下这份契约,一百两银子是你的奖励。”

殷雪瞳笑眯眯地推过来一张官府用纸,她倒今天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拐人天赋。

契约?

梅若涵听得心里一抖,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份契约难不成是要她mài shēn给淋漓居?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只是一份普通契约罢了。”

殷雪瞳看出梅若涵心所想,忍不住笑道,“你不如拿起来自己看看,签与不签,还在于你。”

“嗯!”

梅若涵咽了口水,拿起薄薄的纸张凑到眼前,旋即她愣住了。

这的确是一份再为寻常不过的契约,只加了一条特别条例,那是“在淋漓居期间,不得泄露任何有关淋漓居的秘密。并且保持对淋漓居的绝对忠诚,否则会受到淋漓居追责。”

梅若涵看来看去,也没这一条有什么威慑力,想起如今现状,她最终还是一咬牙拿起笔写了自己的名字,而后盖手印。

殷雪瞳眼笑意更甚,慢慢地收起契约,嘱咐道:“你现在可以走了,以后晚别忘了过来。若是少一天,我会从你工钱扣。”

见殷雪瞳没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梅若涵终于放下心的石头,满脸喜色地抱着一百两银子出了淋漓居,而后她辨认了一下方向,竟是没有回去学府休息,反而向城外跑去。

早早换一身夜行衣的苏漓,如同暗夜精灵般飘然跟了去。

第108章 锁链青年

一路尾随,苏漓站在沿街的暗色房顶,看着梅若涵从街边商铺买下大量吃食还有药材,眉毛不有一挑,眼兴趣更甚。三寸人间

看来梅若涵来到清河城,另有际遇,而且还是不能对任何人说起的际遇。否则以她的性子,不至于对她也一句话不说,只是寻求帮助。

吃力地将所有东西都打包好,梅若涵放好剩下的银两,似乎想起了什么,脸忍不住浮现一丝欢喜。

出了城门后,她不顾夜晚危险,尽是挑一些偏僻难走的路,足足走了半个时辰,苏漓终于看到被掩盖在林的一间破庙。

破庙里还有不少乞丐,梅若涵轻车熟路地走进破庙内,将大半吃食都分给他们后。来到最里面的一间房,放下背的包裹,吃力地喘了口气,旋即小声喊道:“龙大哥,你在吗?若涵来看你了。龙大哥……”

梅若涵平声静气地喊了三四声后,破败佛像的后面终于悉悉索索地爬出来一人,伴随着锁链声,叮当作响。

此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依稀可看出他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而且身高不小。在青年双肩甲骨,分别有一条锁链,像是有人硬生生将锁链的一端敲入骨头,让其浑身难以发力,终日受剧痛之苦。

苏漓透过房顶缝隙看到他,眉头微微一挑。

穿骨之刑,这是犯下大罪的重刑犯才会受到的酷刑,看此人肩头锁链锈迹斑斑,已经流不出血,足以推断出他被种下锁链的时间至少有一年。

“一年还没死么,而且这一股气息还算旺盛,又一个修炼玄功之人。”苏漓眼兴趣很浓,继续看下去。

青年看到梅若涵过来,眼柔软了一瞬,但在梅若涵察觉之前重新恢复冰冷,“你来做什么?难道忘了我次说的话?我让你滚……你听到没有?!”

话到最后,青年几乎是竭尽全力的吼出来,浑身锁链叮当作响。

梅若涵娇躯一颤,委屈的泪在眼眶里打转。从小娇生惯养的她,何曾受过如此责备,可她却没有离开,反而一抹眼泪,开始从背来的包裹里那东西,一边碎碎念道:

“这个是镇痛的药草,医师说捣碎了有效。”

“这是干粮,你可要藏好。别再被其他乞丐抢走了。”

“我还给你带了衣裳,还有水和干布,别忘了给自己擦擦身子……”

青年怔怔地看着梅若涵,脸皮子都在颤动,最终他躺地大字一趟,淡淡道:“随便你了,下次准你带人过来,不要一个人走夜路。”

梅若涵收拾东西的动作一滞,旋即动作更快了。她低着头,谁也没看到她眼睛晶亮晶亮的,那是这十七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光亮。

梅若涵给青年藏好吃食后,又在一旁跟青年聊了会儿天,其九成时间都是梅若涵一个人在说清河城的趣事,青年只是时不时地嗯一声,这般古怪的对话,梅若涵却能聊足足一个时辰。

待得夜深了,梅若涵才独自返回清河城,也不知是谁给了她走夜路的勇气,清河城外可算不和平地带,得亏这两个月来她运气居然不错,一次都没碰危险。

梅若涵离开后,屋内又只剩下青年一人,青年眼强装的冷厉褪去,只剩下温柔,他怔怔地看着梅若涵方才坐的地方,又忍不住摸了摸,那一片干草还有些许温热。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希望,甚至那一天再难逃过官兵追杀,死在林内。却没想到会遇到她,更没想到她看见自己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而是保护……

明明是那么柔弱的身子,却背着他这一百多斤的汉子,硬生生将她从城外荒郊野地背到了这座破庙,为了让他能在这里活下去,她甚至将身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那些乞丐。

青年无力地摸了摸生锈的锁链,嘴里苦涩涌,终是忍不住喃喃自语:“我这般将死之人,你又何必错付……”

“若是你这般想,她才真是错付了!”

苏漓飘然从房顶落下,青年全身霎时紧绷,弓起背如同一头即将出击的猎豹,那一双眼亦是不复温柔,反是散发出孤狼遁入绝境的惨烈气息。

他大意了!

青年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蒙着黑面纱的黑衣少女,他竟然不知道此女是什么时候到的。

苏漓饶有兴趣地打量青年,微微点头道:“你很不错。虽然明知不是我对手,却也能燃起斗志。但是那位梅若涵不行了……”

“你要干什么?!”锁链青年神情一寒,“不准动她!否则我算拼命也不会让你安然离开。”

苏漓剔了剔修长的手指,慢悠悠地调笑道:“哟!这个时候心疼起她来了?怎么之前那么拽,真以为自己快死了,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了?”

锁链青年气势一松,沉默了一下,出声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苏漓嘴角一勾,在梅若涵的位置坐下来,也不怕弄脏了名贵的黑纱衣,她轻声笑道:“你很聪明,至少我想象的要聪明一些,难不成陷入恋情的男人,智商会自动下降么?”

锁链青年脸色一黑,他什么时候陷入恋情了,再者说……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

锁链青年习惯性地摸了摸肩胛骨,方才那般动作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我不是什么大人物。”苏漓拿过旁边梅若涵整理好的药包扔过去,“只是梅若涵的老板罢了。”

“老板?”锁链青年神情微诧,“她不是清河女学的学生么,怎么会有老板?”

“那可真是不巧。”

苏漓拿出那张契约在锁链青年面前晃了一眼,“今日她刚刚签下的,不然你以为她买药的钱是哪儿来的?”

虽然苏漓收起契约的速度极快,青年还是看到契约下方梅若涵的手印和笔迹。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官府生效的契约,梅若涵不过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反抗。

为了一百两给他治伤,梅若涵把自己卖了?!

锁链青年看着苏漓的黑纱打扮,嘴唇忍不住颤抖起来,“你……开的是什么店?”

“你觉得是什么店呢?”

苏漓十分配合地发出魅惑笑声,令得锁链青年的脸孔瞬间惨白。

“药,你拿回去!”锁链青年狠狠一甩药包,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苏漓,忽然用自己最快地速度扑过来,“她不能去青楼那种地方,把契约书给我!”

苏漓站起身后退几步,轻巧地闪开,锁链青年顿时扑了个空,锁链撞在地面哗哗作响,疼得青年一阵龇牙咧嘴。

他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缓缓爬起来跪在地,正要低下头,眉心却被冰凉的指尖点住,愣是止住继续啊下落的趋势。

他抬起头,对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可别说‘求我’这种话,这种话我最不爱听,因为它一点用都没有,你为我卖命的时候,可要时刻记住呢。”

锁链青年愣住,“为你卖命?”

苏漓戳了戳坚硬的锁链,疼得青年眉头直皱,“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带着这东西,直到去死?还有……”

苏漓站起身,双手抱胸,颇为恼怒道:“本姑娘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开青楼了?”

锁链青年彻底呆了,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目燃起怒火,方才那么长时间的对话,面前的女子竟然都是在耍人玩?!

“也不算耍你。”

苏漓好似看透了锁链青年,淡淡道:“梅若涵已经成了我的人,既然她对你有意,我自然要试探一番你,如今结果嘛,也算勉强过关了。”

锁链青年冷哼一声,反驳道:“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

苏漓闻言顿时笑了,“是不是附属品,不是你说了算。因为你很快也会成为我的附属品。”

“不可能!” 锁链青年咧嘴冷笑,“我已经失去诸多,如今连性命都要失去,你却连最后的自由也想剥夺?若不是我能力不足,定不会让她在你这般残忍的人手做事。”

“我很残忍?”

苏漓歪着头,眼睛眨了眨,旋即轻笑道:“没错,我很残忍呢,不管是前世今生。不过我会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地跟我走,你信吗?”

“哦?”锁链青年挣扎着站起身,似在维护最后一点尊严,“那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你似乎忘记了我说了什么,还是根本没听见?”

苏漓走到青年身前,指尖戳了戳锁链,神情淡漠,“我再说最后一遍,难不成你想带着这东西窝囊地去死?还是说……你根本不想跟梅若涵厮守一生?”

青年神情剧变,终于维持不住他那脆弱的尊严,若是能光明正大地和她……不让她伤心,这一点尊严似乎算不得什么。

“若是不想,那当我今晚没出现好了。”这时,苏漓拍了拍手转身欲走,身后立刻传来一声急切的话,“慢着!”

苏漓轻巧地转过身,之间锁链青年一脸艰难,最终还是开口:“你真的有办法帮我?”

“你不相信?”苏漓眼陡然燃起黑色火苗,“那我现在证明给你看!”

“噗嗤!咔嚓!”

苏漓眸子微冷,素手伸出一抓一按,挂在青年胸前的锁链立刻受到巨力牵引,绷得笔直,而后硬生生从骨头重拔出!

青年只觉得两肩剧痛袭来,旋即眼前一黑,彻底痛晕栽倒,不省人事。苏漓连忙俯下身给青年止血,嘴角却微微挑,勾出完美弧度。

“这么点痛受不了么,看来你的意志我想的要脆弱很多呢。”

……

这里是没有尽头的黑暗空间,锁链青年耳边时不时地传来“龙大哥”三个字,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只能不断地奔跑,终于……他看到了一丝光明,睁开了眼。

看着平滑的天花板,锁链青年一脸茫然,脑子开始运转,“我这是在哪?对了……是在破庙,那个女子她竟然直接拔了我的锁链,我死了?”

锁链青年慢慢地转过视线,看到一脸梨花带雨又哭又笑的梅若涵,他散乱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

我没死?而且……他伸出手摸了摸肩膀,锁链,真的没了?!

那竟然不是梦!

“若涵……”

嘶哑的声音吓了锁链青年自己一跳,他到底睡了多久?

“终于醒了?”

白衣少女忽然出现在窗前,虽然换了一身衣物,锁链青年还是一眼认出她,那个从里到外折磨他的,魔鬼一般的女子。

“你已经成了我的附属品,现在也该告诉我和梅若涵,你的名字了吧?”

第109章 骆奕辰

“我叫龙……”

锁链青年正欲说出自己用了多年的假名,可当他看到梅若涵眼的期盼,心不禁一叹,低低道:“骆奕辰,我叫骆奕辰。 ”

“你不姓龙吗?”

梅若涵一脸错愕,还没反应过来,苏漓轻声调笑一句,“小傻瓜,那当然是他的假名,你见过哪个逃犯沦落在外敢用真名的?他又不傻!”

梅若涵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被苏漓这般说却不反感,虽然她今天才是第一天见到“漓先生”。

骆奕辰听见“逃犯”二字,眸子不自觉一冷,看向苏漓的目光充满警惕,虽被苏漓拔去锁链,可他依然对苏漓是敌是友保持怀疑。

苏漓瞥见骆奕辰的目光也不恼怒,淡淡道:“看在你还没弄清局面的份,今天我让你好好休息。若是等你痊愈还想着反抗于我,可别怪我不留情面。梅若涵,你看着他。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看在这儿……”

苏漓说完跨步离开了客房,她的确有事要忙,龚湘君那个大病号可需要好好观察,不能出了差错。

待她离开,房间的气氛顿时一松,骆奕辰眼见左右无人,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若…若涵,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他可还记得痛晕过去的最后一面,那恐怖少女所使的手段,赫然是先天高手才可动用“隔空摄物”,难不成这里是某一个武道界宗派的据点,梅若涵为了她成了那少女的丫鬟?!

梅若涵听得骆奕辰叫得这般亲切,心窃喜,似乎他被“漓先生”救回来后,冷冰冰的性子也改了不少。看着骆奕辰满脸警惕的模样,她忍不住笑道:

“骆大哥,你别紧张。这里只是清河城的一家酒馆罢了,救你回来的是酒馆的老板‘漓先生’,也是刚刚那位小姐。我在这里很好,掌柜的教我很多东西,都是学府里学不到的。”

听到梅若涵这么说,骆奕辰彻底愣住了,事实跟他想象的相差太远。

一个酒馆老板,竟然是先天至尊?这说出去谁能信?

这时,梅若涵又说道:“骆大哥,你别看‘漓先生’嘴老是不饶人,其实人很好的。我听说她不仅武功厉害,而且心地善良,救了严郡守公子和学府院长的性命,如今龚院长还在这里疗养,‘漓先生’她方才急着离开,肯定是去照看院长了。”

听梅若涵说了这么多,骆奕辰嘴角微微抽搐。

心底善良?

心底善良的人会直接将他双肩的锁链硬生生bá chu lái,留下两个血洞,差点让他痛死?他怎么觉得梅若涵口的“漓先生”,和他眼的女子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呢。

接下来的日子,对淋漓居来说并无变化,固定酒客越来越多,生意蒸蒸日,利益见长。清河城却一点也不平静。

没有金承傲的金家相当于没了未来,后辈只剩下一群平庸之辈,青黄不接,郡守府却还有一个严子烨。

金震天心怨恨,当然不会容许郡守府这么舒舒服服地发展下去,他动用手能动用的一切商业资源,对严府夫人手的产业进行打击,甚至连绣坊都牵扯进去,双方打得有来有往,好不热闹。

而后过了不久,若苠终于出手,直接将金若兰从清河女学的名册剔除,并且张贴在整个清河城的布告栏,让金若兰和金家狠狠出了一次名,连清河城普通老百姓间也渐渐开始流传金家的丑事。

若苠出手太过突然,金震天始料不及,名誉大降,手下的产业被严家夫人瞅准时机夺了一小半,元气顿时大伤,气得吐血三升,差点直接去见金承傲。

至此,严家奠定了战局的胜利,一举反败为胜。金家不论是从官路还是商路都被严家完全堵死,彻底偃旗息鼓,没了动作。

苏漓课的学生,皆是官宦商贾子女,受此影响都不曾前来课,她也乐得清静,每天晚悉心给龚湘君解毒,白天去书楼啃最后那几本孤本。

终于,在第十天晚,苏漓一回来淋漓居,被早早在门口等待的龚敏满脸欣喜地迎,“漓先生!奶奶她醒了!”

苏漓眉头一挑,立刻往三楼走去,龚敏立刻跟。

已经能下地走路的骆奕辰拄着拐杖从房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一抿。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漓先生”的确对自己人很好,可唯独对他的态度差,难不成是因为他不承认自己是她的手下,她把自己当外人?

“骆大哥,你怎么出来了?你的伤还没好,快回去休息!”

梅若涵端着药过来看到骆奕辰,顿时将药汤交给身边一起跟来的屈青宁,而后慌忙跑来扶住骆奕辰进屋。

骆奕辰目光一软,抬头看到走进屋的屈青宁,又下意识露出戒备之色。

屈青宁饶有兴趣地下打量一番骆奕辰,啧啧称道:“漓的运气还真不是盖的,看你恢复的这么快,想必又是一个修士,你又是她从哪捡回来的?”

漓,漓先生?

骆奕辰听出屈青宁话意思,忍不住问道:“你也是她捡回来的?”

屈青宁微微点头,却又嘿嘿嘲笑道:“我最多算是自动投靠,哪像你这般搞的半死不活,连‘囚’印还没消掉。”

屈青宁伸手一指,骆奕辰低头看去,果然看到松垮的衣服露出胸膛,那个被烙铁烫出来的焦黑“囚”字也暴露出来。

骆奕辰立刻拉住衣裳盖住,目光已然恢复阴冷和警惕,要不是梅若涵还在身边,他很可能二话不说翻窗逃。

屈青宁“啧”了一声,摆了摆手道:“放松,这里有的是逃兵逃犯,不差你这你一个,谁也不会去告发你。看你的反应倒让我想起我以前,呆在淋漓居后我也终于不用东躲西藏,嘿嘿,有人罩着是好啊。”

骆奕辰神情一滞,却见屈青宁也拉下衣衫露出右边胸口已经不太清晰的“囚”字,整好衣裳,屈青宁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还没问你来自哪里呢。我屈青宁,南疆国。”

见屈青宁如此坦诚,骆奕辰也不自觉放松下来,露出微笑:“我骆奕辰,朱守国。”

初次见面,他对屈青宁的感官很不错,因为此人让他想起在一起逃亡时的好友,也不是他现在如何了……

“哎呀,你们别再聊了,药都快冷了!”梅若涵懒得听这些七七八八,她才不管什么逃兵逃犯,只要她觉得这里的人都很不错行了。

“还有啊,我要纠正一点。骆大哥明明是我捡到的,不是漓先生捡到的,跟屈大哥你们不一样!”

梅若涵气鼓鼓地说道,仿佛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屈青宁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梅姑娘虽不是出身江湖,可性子却很江湖啊,骆老四你眼光真不错!”

“是我眼光不错!”

梅若涵恼了,这个屈青宁说话太讨人厌了!

骆奕辰哑然失笑,头一次觉得若是眼不见“漓先生”,呆在淋漓居也挺好的,不过他很kuài gǎn到怪,“骆老四?你为何这么叫我?”

屈青宁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因为某人说要给酒庄里的‘可用之材’排排顺序,方渊老一、方牧老三,你是第四个来的,自然是老四。”

“那你是老二?”

骆奕辰下意识开口,旋即反应过来,脸色微红,憋笑不已。

屈青宁的脸色更黑了,“真是反了,连新来的都敢笑我,苏……漓先生我跟你没完!”

经过屈青宁这么一闹,骆奕辰紧绷的心神终于放松了不少,在和屈青宁谈话他粗略了解到淋漓居的现状,原来并非是什么普通酒庄,而是正在吸纳人才,逐渐成长的新兴势力。他发现除了梅若涵外,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修炼玄功的痕迹,连楼下忙碌的店小二也有修为气息,虽然这道气息对他来说,只如同萤火那般渺小,但放在普通人面前已经是有两把刷子了。

“我若是恢复痊愈,这些年厚积薄发,修为想必能更一层楼。只是不知在屈青宁他们三人,能排到第几,至于漓先生……”

骆奕辰喝下梅若涵端来的药,嘴苦涩蔓延,眼神却止不住生出一丝忌惮,“少年至尊,实在可怕。”

……

三楼静室,苏漓和龚敏走进来,却发现龚湘君正在摇摇晃晃地试图下床,龚敏登时一惊,走过去扶住奶奶。

“奶奶,你才刚醒,身子正虚弱呢,不要乱动。”

龚湘君看着瘦了不止一圈儿的龚敏,鼻尖忍不住一算,“敏儿你跟着我受苦了啊。”

“奶奶……”

龚敏呢喃一声,眼眶一热掉下泪来。

龚湘君轻叹一声,视线转向站在一旁的苏漓,又要下床行礼,“漓先生,老身虽然昏迷,却知道这些天发生之事。真是让漓先生费心了。”

苏漓连忙阻止龚湘君的动作,温声笑道:“老院长不必如此,我也是能帮帮罢了。你身余毒未清,还需半月静养,最好不要下床走动。”

“欸,都听漓先生的。”龚湘君躺会床,缓缓感叹一声:“我对吴芸行事,早有所察觉。没想到自己也糟了毒手,可惜敏儿的娘没有我这般幸运,遇到漓先生……”

龚敏握着龚湘君的手,摇了摇头道:“不是奶奶的错,奶奶你能醒过来孩儿真是太高兴了,若是连奶奶也……我……”

龚湘君叹了一声,摸着龚敏的头,抬头道:“漓先生,龚家之事想必敏儿已经跟你说过,若是我真的有所不测,还望漓先生大发善心,能收留敏儿,那个龚家已经不能回去了啊……”

听龚湘君这么说,龚敏顿时慌了。

“老院长何必如此。”苏漓摆了摆手,给龚敏一个安心的眼神,“你的身体并无大碍,只要经过疗养,再过十多年也不成问题。”

龚湘君得到苏漓的保证,眼光芒大亮,心绪也稳定下来,脸色红润不少。俨然已经将苏漓所说,当做圣言一般。

第110章 小宴

同往常一样,苏漓从淋漓居赶回学府庭院打坐一夜,早起来李嬷嬷已经准备好热腾腾的早膳。 晋入先天后,她已经不需要食物果腹,平时吸纳天地灵气也可维持身体运作,可喜好美食的她还是喜欢每天早喝一口温糯爽口的小米粥。

窗外的阳光洒进屋,今天天气极好,万里无云。苏漓听着窗外林传来的鸟鸣声,眼眸间时不时流转光芒。

这些天,她一直在等。

以那吴芸的狠毒性子,不至于下手失败后直接退去,在她猜测之,此人的下一波报复应该会更加猛烈,可是等了这么些天丝毫没有动静,这让她有些许不安。

毕竟,前世她只见过此人的尸体,并未见识过她活着之时的手段。但从她能掌控云京龚家来看,必然不会是像朱艳那般的易与之辈。

苏漓正思考着,小武却在这时从院外快步走来,呈一封请帖,“大人,这是武学院那边送来的。”

苏漓撇去杂念,伸手接过打开,越看越是诧异。

信大意,乃是说武学院出了一位绝世天才,仅以十七岁之龄达到后天九重境界,金承傲还要早了两年,一举打破学院记录,因此武学院特地为他办了一场小宴,邀请清河学府所有讲师以及出色学生参加。

看完,苏漓放下纸张,目露沉吟之色。

按理来说,这等人物足够引起武道界一些宗门的注意,继而让这位小天才出名。她穷极记忆,也未能想起前世有这么一个人出现。

要么是前世这位天才根本没有出现在清河城,要么是这位前世死得太快,根本不像今生这般曾传出名声。

苏漓眼露出一分兴趣,淋漓居的摊子刚刚铺开,正是缺人的时候。

“大人,武学院的人从来都看不起学院,咱们还要去么?”

看苏漓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小武忍不住问道。苏漓回神微微一笑,道:“虽然不知具体在庆祝什么,既然学院出了一个天才,理当去看一看,你下去换一身好看的衣物随我同去,若是没有去找李嬷嬷要点钱买。”

小武闻言脸色一喜,立马下去换衣服。哪个男儿不心怀武侠之念,他这辈子虽然没可能接触那种层面的东西,可去饱一饱眼福也是好的。

到了晚,苏漓坐马车,头一次以本来的身份跨过武学院的高墙,来到武场。

虽然是小宴,因为那所谓天才的名头,来的人却是极多,学院男女两个分院加起来有一百多人,武学院则是更多,加起来足有三四百人。

这样的场面一般庭院根本容不下,最终武学院临时决定在宽敞的武场设宴,武场足以容纳千人同时练武,三四百人的宴会自然是绰绰有余。

苏漓带着小武过来的时候,武场人已经不少,守在武场外的武学院管事看到苏漓亮出的令牌,纷纷面色一愣,旋即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那位年纪十六岁的天才讲师,可惜是学院的,否则今晚必定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苏讲师,讲师可以带一位随从进去,您请进。”

看到苏漓后面跟着小武,管事没有阻拦,满脸笑容地将二人迎进去。

武场此刻已是大变模样,原来的武器架子还有练箭的靶子统统被搬走,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一排排酒席小桌,几乎摆满大半个武场。

苏漓虽然一直运转着《平平无》,但她的原貌本极为清秀,刚进来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的目光,有些莽撞之人甚至直接来搭讪。

但当他们看到苏漓后面跟着一个随从,纷纷心一震,清河学府内非富即贵,个人特权当然没用,算是郡守府的千金也没有带丫鬟,这位看去郡守府千金还小的小姐却带了随从……

“是那位苏讲师!”

有人反应过来,去搭讪的青年才俊顿时收住脚步,面色尴尬。若是因此被扣骚扰女讲师的名头……他们还不想被清河学府退学。

小武跟在苏漓身后东看看西看看,满脸皆是兴奋。

好多没见过的点心,来这里的男子温尔雅,女子都是大家闺秀,气质才品俱佳,有些人甚至有可能清河城甚至大函国未来的栋梁,没想到他这种小人物,也能有幸一见,都是苏漓带给他的!

小武觉得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无疑是成为苏漓的随从,让他见识到与从前人生完全不同的风景。

“苏漓,你来了!”

凤清如正和若苠站在一起,不经意间一瞥看到苏漓,顿时跑过来,拉住苏漓的手笑道:“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言罢不由苏漓分说,带苏漓走到若苠旁边,走近后,苏漓才看到若苠后面站着一个颇为英俊的华衣少年,正在和若苠等一干老院长有说有笑,十分健谈的样子。

“苏漓啊,你来了。”

若苠笑眯眯地拉过苏漓的手,指着华衣少年道:“我来给你引荐一下,这位林延兴,林公子是此次小宴的主角,武学院的不世天才。以他在武学的天赋,可足以担当武学院的特级讲师,说起来倒跟你相差无几呢。”

苏漓还没说话,林延兴便抱拳笑道:“奶奶真是谬赞了,我只是沾了天赋的光,全凭有把子力气,哪里有苏讲师兰心蕙质。”

苏漓微微一福,算是见礼,“林公子太谦虚了。”

她的目光却没停在林延兴身,反而是落在林延兴背后的少女脸,这张脸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林延兴笑容微微一滞,察觉到苏漓的心不在焉,旋即他顺着目光看向背后,顿时笑道:

“苏讲师似乎对我的远方表妹有些兴趣,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远方表妹林香。说起来我表妹住在苏讲师家乡不远的镇子,还真是缘分呢。”

苏漓来自大苏镇的事情非但不是秘密,反而是人尽皆知,毕竟当初严郡守那封手札,可有不少人见过。

苏漓听到林延兴的回答,眸子微微一闪,轻轻点头,她已经想起来,当初是在杨家寿宴与林香有过一面之缘。

“呵呵……你们年轻人之间的对话,我们几个老家伙不掺和了。”见苏漓几人聊了起来,若苠等人笑呵呵地离开,一会儿只剩下五个人。

林香再一次看到苏漓,心五味杂陈,脸色隐隐有些难看,在过来之前,她有预感会遇到苏漓,可真正见到苏漓后,心自然又是另一番感觉。

幸亏当初苏子佩和她合作暗害苏漓之事出了差错后,消息根本没传开,苏漓不知是她拿来的chun yào,否则她断然不可能站在这里。

“表妹,你怎么脸色有些不好看?是不是不太舒服?”

林延兴目光敏锐,察觉到异常,微笑着问道。林香却心一冷,连忙摇头道:“只是有点冷,表哥没事的。”

表哥是主家的大少爷,她好不容易才勾搭,借机来此拓宽世面,怎么可能因为看到苏漓,害怕地躲回去,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事好。”

林延兴淡淡应了一句,转过头眸光又恢复温润,轻声笑道:“听说苏讲师刺绣技艺高超,在高级针法技艺更是别具一格。我平素沉迷练武,对此好得很。不如苏讲师与我一同落座,给我拓宽一下视野?”

苏漓依林延兴的手指看去,他指的方向赫然是主座右边极为显眼的席位。

“不了。”

苏漓摇头一笑,婉拒道:“今日你是主家,坐在主席无可厚非。我落座东席却是不妥,若是林少爷有兴趣,不如来我课旁听,我还有些事与严家千金一叙,不多留了。”

苏漓欠了欠身子,飘然转身离开,令得林延兴伸出的右手僵在原地,笑容也缓缓收敛。

林香见状,立刻借机气愤道:“表哥,这个苏漓太不识好歹了吧?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运气好了一点……”

“住嘴!”

林延兴低声呵斥一句,语气恢复淡漠,“记住你来的身份,这种话不要再说。否则被人听见,算有我帮衬,你也进不去清河学府。”

林香喉咙一塞,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与此同时有些慌张地向四周望了望,看到并无人注意,这才松了口气。

“人也来的差不多了,随我去开席。你站在我后面,不要落座,免得给人落下不识礼数的印象。”

林延兴低声吩咐完,不再看林香。若不是这位表妹用那法子帮他,他怎么也不可能将她带来这里,无端拉低他的身份。

林香轻嗯一声,乖乖低着头站在林延兴背后,眼底隐隐浮现水光,心底的妒意如同野草一般疯狂生长,很快填满心房。

凭什么?

她好歹也是林家旁系的大小姐!这个姓苏的jiàn rén不过是小家族出生,甚至爹不疼娘不爱,差点被官府的人送去浸猪笼!

为什么到清河城后,一切都变了?

武双全的表哥待她那般冷言冷语,对苏漓却是温柔之极,连语气稍微狠一点的话都舍不得说?

开席后,她只能像个丫鬟一样站着,而苏漓却能坐在下面和那些达官贵人饮酒笑谈?!

这到底是为什么?!

林香内心疯狂地发问,指节捏的失去血色,耳边乱哄哄一边尽是席间笑闹,可她却知道,这热闹不是她的,她只是一个还在拼命往圈子里爬的可怜虫!而苏漓却已高坐王位,正以一种俯视众生的蔑视目光看着她!

席间,严红袖、凤清如和苏漓坐在一起,形成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引得旁桌频频侧目。

苏漓假装重伤在严家疗养三日后,她和严红袖的关系增进不少,没有之前那般针锋相对的味道,这数月下来意外频发,严红袖也心智也成熟了许多,身一直背着银色长弓,整个人隐隐散发出一股巾帼英雄才有的精悍气息。

“苏漓你看,那林公子后面的丫鬟怎么一直在抖,难不成是害怕?”严红袖凑过来小声道,“这种场面都受不住,看来林家的丫鬟不怎么样嘛。”

苏漓闻言直笑不语,眸间掠过一抹思索之意,林香的怪反应倒是让她想起来,那次在杨家被下药之事还未找到始作俑者。

淋漓居的一群人最近都闲得发慌,不如让他们练练手。

第111章 联姻

酒过三巡,席间气氛逐渐热烈。

“承蒙各位师长厚爱,专为小子开一场宴会。武道艰险,小子还差得远,日后还要请各位师长多多提携,我林延兴,敬诸位师长同窗一杯!”

林延兴站起来,一番话虽是客套话,却引得满堂喝彩,小宴气氛被推了最高峰,不少学院的二八怀春少女看向林延兴的目光都带了一丝丝情意,若是能嫁给这般出色的郎君,她们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林延兴的目光却时不时落到苏漓身,期望能从后者眼力看到那么一丝亲近,只可惜他发现苏漓不仅没有露出亲近之色,甚至自始至终都在跟凤清如和严红袖谈笑,看都不看他一眼。

林延兴微微失落,旋即眼兴趣更浓,“不愧是与我同样天才的出色女子,若是跟其他人露出那般目光,反而不美,也只有这般完美的女子才配得我,诞下更完美的下一代!”

应付完师长们,林延兴坐在席位时不时喝一杯酒,心已经开始思量如何提亲,料想以他清河城林家的身世背景,区区一个大苏镇林家不可能拒绝,而苏漓能收获他这么一个出色郎君,应该也会感到庆幸才是。

苏漓感知敏锐,自然察觉到林延兴的目光,不由心头微感麻烦。若是林家真的出手,苏焕礼一直想来清河城发展,断然不会拒绝。

一个时辰后,酒席散了,苏漓以不胜酒力为由提前回去,没让林延兴找到机会亲近。林延兴带着林香回到家,老管家顿时迎来,一脸喜气地说道:

“大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您这次可是一朝成名天下知啊!半个时辰前,家里都快被媒婆们把门槛踏破了,全都是城大户人家小姐!”

林延兴眉头一皱,立刻加快步子走进去,林香立刻跟,心忐忑。

表哥许给她一个妾位,若是今日表哥选好了哪个人家的小姐,那她以后注定要以那位小姐为尊,不得不敬。

看着像个小媳妇儿一样跟在林延兴背后的林香,老管家微微摇头,也不知为以少爷那般刁钻的口味,为何会容貌等,才学也不出色的林香。

“爹,这些画像都退了吧,孩儿已有合适人选。”

林延兴走进门的第一句话,让林家家主林兴荣惊了一把,而后,见这位年至不惑、身材微微发福的家主拉过林延兴的手臂,沉声道:

“延兴,你来的正好。我正要跟你说呢,你爹我已经把媒婆的画册全部退了。”

林延兴神情微喜,惊讶道:“难不成爹爹已经知道孩儿想要谁家小姐了?”

林兴荣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点头道:“那位小姐绝对配得你。”

“真的是苏漓?”

林延兴眼有兴奋,他还怕家会嫌弃苏漓的家世,对他产生阻碍,没想到爹爹已经安排好一切。

林香跟在林延兴背后,脸色一白,目怨毒之色一闪而过,若真让苏漓趴在她头一辈子,她还不如直接去死!

林兴荣呆了一呆,目露古怪,“延兴,你怎么会想到她?那位苏家丫头的确才情不错,可也只是不错罢了。日后能否更进一步还难说,她家背景你又不是不知,如何能配得我林家。我要说的是,金家的千金!”

“金家?那个金若兰?”

林延兴脸色微微难看,他在清河城这么多年,当然见过金若兰,一想起她那令人反胃的嘴脸,林延兴差点吐出来,忍不住反驳道:“爹,我若没记错,金若兰被清河学府退学,同时还被逐出绣坊,名声太差,如何能配得我?”

“那苏漓配得你?”林兴荣老脸拉下来,“看来你今天真是被那个苏漓迷了心智,如此不冷静,以后如何能为我林家掌舵?此事,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言罢,林兴荣看了一眼林延兴背后的林香,林香立刻心领神会地退了下去,只留下林家父子二人。

林延兴看了眼神情乖巧的林香一眼,冷着脸说道:“爹,你有话直说。若没有理由让我迎娶金若兰,我绝对不会同意!”

“……你!”

林兴荣怒得一瞪眼,但想起自己儿子的辉煌成绩,又不忍谩骂,终于沉声道:“是云京龚家的夫人牵的线,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云京龚家?”林延兴难看的脸色有了一分变化。

“不错!”

林兴荣一挥衣袖,“你以为你爹傻么?在这个风口浪尖与金家联姻无疑是往枪口撞,但若是再加一个龚家夫人,那又完全不同了!”

林兴荣面容兴奋起来,“龚家那可是大世家,而且来家拜访的这位夫人,更是与云京将军府有亲戚关系。如此大人物,为我们和金家牵线,不管她目的如何。我们若是能联合起来扳倒严家,整个清河城都是我们的,甚至有那么一丝可能,让你通过这位龚夫人去云京发展!”

林兴荣不愧是家主,口才很好,很快将林延兴内心说动。

“你的眼界不应该局限于一个清河城,云京……甚至整个大函国才是你发展的天地。清河城只有一个苏漓,可云京说不定有千千万万个!我们林家在云京没有靠山,算你通过武去了也是举步维艰,现在正是一个机会,儿子,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听得父亲说了这么多,林延兴终于动摇,一时间拿捏不定注意,过了良久,他才终于抬头,在林兴荣略显急色的目光微微点头。

“孩儿想要知道,若是我们金家和林家联姻,究竟是哪一家做主?我可不想被一个女人骑在头!”

金家瘦死的骆驼马大,林家的势力大了太多,林延兴的担忧不无道理,若是三家合力扳倒严家,做主的却是金家,那他们岂不是血本无归?

林兴荣闻言得意一笑,“若是放在金家还有金承傲的时候,龚夫人必然会看到金家,可现在的金家一个可造之材都没有,龚夫人当然是看好你!她已经明明白白地说过,若是你足够争气,她不介意在云京拉你一把!”

林延兴眼光芒大盛,野心在这一刻不断膨胀,脑海掠过种种未来辉煌之景,最后他微微低下头,道“是孩儿眼界小了,此事单凭爹爹做主,孩儿愿娶金家千金为妻!”

“好好好!不骄不躁,党委人接!”

林兴荣老怀大慰,人生能得如此出色的儿子,他也不枉此生了。

有吴芸在从牵线搭桥,林家和金家速度极快,几乎在传出消息的一天内迅速完成嫁娶,让严府完全没反应过来。

“林延兴取了金若兰?”

淋漓居,苏漓接到情报忍不住眉头轻轻一皱,这两家的动作太过古怪,让她猜之不透,林家在清河城也不过跟冉家、秦家之流差不多,远远没有金家来得强势。

而且,此时正值金家低谷期,林家此举几乎相当于自跳火坑,羊入虎口,实属不智。

“这里面定然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苏漓揉了揉眉心,两家速度快做得隐蔽,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什么,只能看他们下步有什么动作了。严府这段时间安心消化战果,势力也庞大不少,想必面对两家的攻势也能支撑良久,足以让她找出原因。

这时,门外传出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方渊风尘仆仆地赶到,“已经查清,林香乃是河里镇林家小姐,风评极差。黑市有传此女经常贩卖chun yào,手里有不少稀古怪的淫方。”

苏漓闻言眸光一闪,“看来林家的事,我们少不得也要插一脚了。你再去一趟河里镇的黑市,买一些林香卖的chun yào,我有大用。”

方渊老脸一红,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什么,却见苏漓抬手道:“那骆奕辰的伤势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基本痊愈。修为看不太清,应该与我相差不远。”

方渊眼闪过一丝较之意,屈青宁的修为终于后天八重,他最近又突破达到九重与之拉开察觉,可还没松口气,苏漓又招揽来了一个厉害角色。

“不,他是后天巅峰,你当然看不清。”苏漓微微摇头,毫不留情地拆穿方渊的幻想。

方渊瞳孔微微一缩,旋即默然,他一直以来都是苏漓手下的第一高手,如今突然被人超过,滋味并不好受。

这时,苏漓的声音又传来,略显温和,“你不过十七岁,而他已经二十岁有余,他修为你高,并不怪。”

方渊闻言微微一怔。

她……这是在安慰我么?

“去黑市买chun yào的事情交给骆奕辰吧,你去告知他一声,白吃我一个月的饭,也该干活了。”

苏漓拿过一张纸,刷刷刷写下一行字,交到方渊手,“接下来清河城又不得安宁,你暗去查探吴芸的动静,不要惊动他们。让屈青宁最近去暗保护一下凤清如……”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传达下来,方渊暗暗记下,转身下楼。淋漓居虽然表面还是酒庄那般运作,却俨然已经有那么一点势力等级金字塔分化的意思。

后院内封闭的小武场,骆奕辰挥汗如雨,正在一下下挥舞手长枪,长枪如龙一般点在木人各处,精准无,皆是死穴。

梅若涵在一边的小桌完成殷雪瞳交给她的任务,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目满是亮晶晶的光芒,她从未觉得每天如此平凡地度过,也会如此幸福。

佳人在侧,骆奕辰心亦是无安宁,身体痊愈后他实力一路暴涨至后天巅峰,虽然不是漓先生的对手,但保护梅若涵不受伤害,还是能做到的。

这时,一脸冷漠地方渊走过来,将一张纸条交给骆奕辰,二话不说转身走。

骆奕辰已经习惯“方老一”的行事方式,低头打开纸条一看,脸色瞬间爆红。

第112章 烈火!

“漓先生终于派你出去办事了?”

方渊走后,梅若涵站起身靠过来,想看看纸条写的什么。 骆奕辰二话不说立刻将纸条收起,一脸正色道:“漓先生说要保密,你可别偷看。事不宜迟,我立刻出发。”

“原来是这样。”梅若涵闻言果然收回目光,乖乖点头道:“那你去吧,路小心。”

骆奕辰轻嗯一声闷头离开,心却是微微恼怒,那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还好他反应极快,否则还不知若涵会怎么看他。

苏漓自然不知自己无心命令,又被骆奕辰误会。她此刻还在阁楼,拿着从金承傲那里得来的《傲剑决》细细感悟。

这本剑诀前世被武道界人成为绝世剑典,她自然要练,只是并非和金承傲一样,从右向左按部班地练,而是从左向右,自最后一重开始。

前世,她听过无数有关《傲剑决》的传言,其秘密早被武道界人了解透彻,若是打一个方,这本剑诀相当于一个圆,没有总纲,也任何标识境界顺序的字句。

似乎不管是从左向右,还是从右向左,抑或是从间开始都可以。

前世这本剑诀自金承傲手落到那乞丐手,那乞丐稀里糊涂地练了、无巧不巧地选择和金承傲完全相反的修炼方式,误打正着下,这才将《傲剑决》的种种神异发挥而出,成后世“剑君侯”之威名!

相之下,金承傲倒霉太多,错误的修炼方式导致他心境出现缺陷,修炼的越是深入,这种缺陷会被无限放大,最终完全失去人性,在疯狂之灭亡。

而她苏漓,只不过将金承傲的死亡稍稍提前了一些,并且途截了前世“剑君侯”的机缘,令那位小乞丐的命运走向未知。

“漓姐姐,你在吗?”

苏漓正回忆间,门外忽地传来方玲清脆的声音,“地下酒窖酿好的米酒已经快装不下了,该如何处置呀?”

吱呀——

方玲话音刚落,便见一身“漓先生”打扮的苏漓从屋走出,“把雪瞳和黑蛋他们都喊来,随我一起去地下酒窖。”

方玲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顿时一亮,立刻转身下楼召集人手。

梅若涵听到动静,从柜子后面探出头来,看到苏漓一行人不知去了哪儿,不由心好,可她没有漓先生的准许,也不敢私自跟去。

打开地下密室的暗门,来到地下酒窖,苏漓顿时问到浓郁的酒香味,只见方圆足有六十平的酒窖放满了架子,架子一坛坛酒水摆放整齐,满满当当。

“还有一件事。”

方玲数着手指,满脸担忧道:“仓库里的干桂花不多了,最多还能坚持个把月,要是新酒还不出来,咱们下个月没东西卖了。”

苏漓微微点头,温声道:“今天是三月初七,离桂花开还有四个多月。去年我们人手不足,桂花不够很正常。今年咱们人手足够,到时记得去桂花林收集足够多的桂花。现在,我来教你们如何用铜器酿新酒!”

众人闻言纷纷心一震,他们放出“烈酒”消息已经快一个月了,迟迟没能拿出来,害得最近淋漓居惹人非议。

更有人说,桂花酿是只有娘娘腔的软汉才会喝的花酒!

殷雪瞳气得不轻,明知是其他酒坊眼红放出的消息,可最近苏漓的事情太多,导致出新酒的日子被延期,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淋漓居不少酒客流失,被其他酒坊拉过去。

思绪翻涌间,殷雪瞳已经随苏漓走到那足有一人高的巨大铜器皿前,平时她忙于掌柜事务,不曾细看,今日才得以仔细打量。

只见此器皿由下两部分组成,底部带箄,箄附近有一个凹槽,凹槽地步铸有一引流管,与另一个大酒坛相通。

“老大,这玩意儿怎么用啊?”黑蛋一头雾水。

不仅是他,殷雪瞳和方玲两人也是头一次接触这古怪器皿,完全不知道苏漓要拿它怎么酿酒。

苏漓微微一笑,对黑蛋招了招手,“你们搬几坛酒来,全部倒入器皿。尹旭,你过来烧火给器皿加热,火力要大不要停。”

屋子里的温度很快高了起来,但却没超过忍耐限度。尹旭擦了擦一头热汗,转头看到墙壁密密麻麻的一团通风口,心恍然之时更加佩服。

“先生智慧真是深不可测,恐怕在设计此楼的时候,想到此通风问题,否则这屋子里的温度,恐怕会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哗啦啦……

没让殷雪瞳和方玲动手,黑蛋带人将一坛又一坛浑浊的米酒倒进器皿,很快屋子墙角多了一堆空坛子。

直至器皿内有八成满,苏漓才让黑蛋停下来,给器皿盖特制的盖子。

“然后要做什么?”

黑蛋可还记得桂花酿的做法工艺冗长得很,既然这是淋漓居的新酒,应该会有更复杂的步骤才对。

苏漓闻言摇头轻笑,“接下来,等便是了。”

黑蛋微微一呆,忍不住挠了挠头,站在一边看着尹旭烧火,也不说话了。

没过多久,一直盯着引流管的方玲顿时叫起来,“快看快看,出酒了!”

众人闻声纷纷转移视线,果然看到引流管流出透明澄清的液体,跟之前倒进去的浑浊米酒全然不同。

“这是酒?”

“看去不太像,不会是水吧?”

众人疑惑地小声道,苏漓走到大酒坛前,用酒杯接满一杯,而后放在一边的桌,殷雪瞳等人立刻围了过来。

“原来是白带着琥珀色的酒水,好漂亮。”

殷雪瞳眼神发亮,忍不住端起酒杯凑到近前一闻,霎时间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

“好香,跟桂花酿不同,这是纯正的酒香!”

这时,苏漓又拿过两杯酒放在桌,似笑非笑地看着正在抑制肚酒虫的黑蛋等人,“喝吧?只要你们喝了这杯不醉,我不扣你们工钱。”

“老大,你说真的?”

黑蛋一脸欢喜地反问道,他的酒量不错,只是尝一杯酒怎么也不可能直接醉了。

殷雪瞳却是心生警惕,轻轻放下酒杯,她已经被坑出了经验,每当苏漓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绝对不能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

“我说话什么时候反悔过?”苏漓眼神示意了一下黑蛋等人,“想喝喝吧,过了今天可没这么好的事了。”

“多谢老大赏赐!”

黑蛋不疑有他,立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殷雪瞳和方玲看见他的脸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得通红。

“咳咳咳……好辣!”

黑蛋扒着嗓子,剧烈咳嗽。

仿佛方才喝下的根本是zhà yào!

那一杯酒水落到肚子立刻爆发出他想象不到的力量,像是一口烧的通红的刀子直接砍在了心房,又像是一团火在烧,痛的彻骨却又莫名的……爽!

“好爽!”

黑蛋两腮驼红,满脸傻笑地打了一个酒嗝,飘飘忽忽地发出一声迷醉感叹。而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不省人事,吓得方玲往后一跳,差点没撞到从灶后爬出来的尹旭。

殷雪瞳让开身子,看着黑蛋平躺在地,发出微微的鼾声。脸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真没能撑过一杯呀……”

剩下的几人见状立刻放下酒杯,哪里还敢喝,不过看着黑蛋一脸幸福的样子,心却由好酒水到底是什么味道。

苏漓轻轻踢了踢睡在地的黑蛋,摇头笑道:“喜欢占便宜的下场是这样,你们可要牢记。雪瞳,回头给他记一笔,这个月的工钱扣光。”

殷雪瞳闻言不由吐了吐舌头,默默记下,已经可以想象到黑蛋醒过来后欲哭无泪的样子。

这时,苏漓已接满整整一壶酒,晃了晃微笑道:“酒名,烈火!和桂花酿一样分成三等,原浆不向外出售,否则会喝死普通人,让淋漓居惹麻烦。一等烈火酒稀释十成五,至于接下来的两等以及定价,雪瞳你自己看着办便是。”

殷雪瞳立马拿出本子记下,生怕遗漏了什么,方才心对新酒的担忧早消失不见。

烈火酒,真如其名一般烈之极,连黑蛋也只喝了一杯醉,那群喜欢说三道四的平庸酒坊不是说淋漓居的酒是个娘娘腔么,明天她倒要看看,谁才是娘娘腔!

不多时,黑蛋被人抬去休息,尹旭则是回到灶膛继续烧火,既然明天要出新酒,自然要酿出更多的酒才行。殷雪瞳在纸划了划,思索新酒的定价,眼见苏漓重新蒙面纱要从酒窖出去,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连忙叫住苏漓道:“等等,苏漓,我还有一事不明。”

嗯?

苏漓转过身,却见殷雪瞳一把拉过她的手,走到另一间无人密室内,问道:“苏漓,那梅若涵要如何处理?你既然不愿以真面目出现在其面前,便是不信她,酒庄里很多秘密也都不能交代,继续培养下去又有何用?”

苏漓双眼微微一眯,“我并非不信她,而是她和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殷雪瞳下意识反问,旋即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黯淡,沉默下去。

苏漓低低一笑,声音内带着一股殷雪瞳不能理解的意味,“等她长大一些,我会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的经历太少,现在让她选的话,太早了……”

殷雪瞳怔然,看着苏漓拎着酒壶转身离去,心一时间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不懂,为何同样出身简单干净的苏漓,会有诸多神的医道毒道手段,有时候,眼还会隐隐流露出他们这群亡命人还要复杂百倍的悲……

第113章 古怪价格

翌日辰时,淋漓居如同往常一样开门迎客,早生意冷清得很,只有三三俩俩的老酒鬼门。!

老李拎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进门,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桂花香,自打那日喝了桂花酿,他成了淋漓居的忠实拥趸。

不管外界如何传言,他始终都对淋漓居保持绝对信任,甚至在其他酒庄散布不利谣言之时,他还拉起一大批人前去其他酒庄为淋漓居讨回公道。

“李老爷子,您来了!快请坐,今天新酒市,您是否来点尝一尝鲜?”

店小二看到老李,立刻迎来热情地说道,这可是淋漓居的头号老客,店里的回头客几乎有一小半都是他拉过来的。

“嗝…给我来老样子……”

老李还有些迷迷糊糊,说完都是断断续续,突然他捕捉到店小二口的关键字,眼立刻清醒,满脸惊喜道:“你说什么?新酒了?!”

店小二看到老李反应,顿时笑得欢快,侧过身弯腰向后意志,“您看!”

老李立刻顺着目光看去,只见柜台子后面墙果然多了三个新木牌,挂在桂花酿的旁边。

“一等烈火酒,猛烈如火!沾杯即醉,传世佳酿,1万两/壶!”

“二等烈火酒,醇香甘烈,激荡心扉,稀世美酒,100两/壶!”

“三等烈火’酒,纯净透明,馥郁浓烈,暖人心房,1两/壶!”

老李看完,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眼睛又看了一下,真的没看错!

淋漓居的新酒价格竟然……这么低?!

有桂花酿在前,几乎整个清河城都知道淋漓居的酒特别贵,几乎是普通酒庄的十倍,可这烈火酒若是不看一等和二等的价格,三等烈火酒价格完全可以接受。

“难不成真的被那些酒庄说了,淋漓居拿不出新酒来,引入了普通酒庄的酒?”

老李眉头紧皱,若真是如此,他情愿淋漓居只卖桂花酿,也不想拉低淋漓居的档次。

怀着这个想法,老李颇为忐忑地点了一壶三等烈火酒,以及一碗最简单的下酒菜,花生米。

一阵短暂又漫长的等待后,殷雪瞳亲自端来烈火酒,老李顿时受宠若惊,正要起身,却被殷雪瞳制止。

“李老爷子,您可是咱淋漓居的老主顾,承蒙照顾生意,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看您老人家身子骨儿虚,烈火酒太烈,算是三等……我劝您还是少喝为妙呢。”

交代完,殷雪瞳转身离开,虽然她已经将按照苏漓的吩咐把原浆稀释,可还是怕出事,因此忍不住过来提醒一句。

听得掌柜关心,老李心一暖,旋即视线落到眼前的酒壶,轻轻倒一杯,清冽透明的琥珀色酒水流入杯,令老李目生惊艳之色。

烈火……并非寻常浊酒,而是和桂花酿一样清澈透明,颜色起桂花酿淡了很多。他凑近一闻,馥郁醇厚的酒香味扑鼻,是酒本身的香味,并非任何花香!

老李目光灼灼,腹酒虫大作,淋漓居果然没让他失望,真正研究出属于淋漓居独有的纯酒!

“咕噜!”

老李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下,辛辣的酒水立刻从喉咙间灌入,ci ji得老李忍不住呛咳出声,他没想到光是最低一等的烈火酒这么辣,这么冲。

ci ji过后,老李胃升起暖烘烘的感觉,仿佛真的有一团火在腹燃烧,早起过来被冻得冰凉的四肢立刻暖和起来,甚至背后隐隐发汗。

“原来酒到浓烈出,真能跟烈火一般驱赶寒意,烈火酒,妙哉!妙哉!”

老李一个人自饮自酌,喝得兴高采烈,很快脸色微红,醉意熏熏。正在这时,店外走进来一年人,那人看到老李,顿时加快步子走来坐到一边。

“老李,你果然在这喝酒!”

“当…当然,我这辈子……住在淋漓居了!你…你来干什么?”

看到老李舌头有些大,脸色驼红,两眼飘忽。年人顿时哭笑不得,“你这个老酒鬼,喝桂花酿那种淡酒,竟然还喝醉了?你不是自诩千杯不醉吗?好了别装了,我刚找到一家新酒庄,那里的酒桂花酿带劲多了,赶紧和我走!”

“不…不去!”

老李一甩袖子,年人神色顿时有些难看,他好心好意来找老李去一起喝好酒,老李竟然不识好歹?

这时老李拿起手边的酒壶,凑到年人面前,傻笑道:“你…你闻闻!我要是喝的桂花酿,跟你们这群朋友保证,这辈子都不来淋漓居!”

年人闻言哈哈一笑,顿时道:“老李你可终于开窍了,桂花酿根本是女人喝的小玩意儿,我们男人该喝些ci ji的!”

说着,他要放下酒壶,却在这时问道壶嘴飘出来的一缕醇香。

“嗯?!这是……”

年人忍不住尝了一口,然后——

半个时辰后,两个醉鬼倒在桌边,为了不影响店里生意,殷雪瞳连忙吩咐小二将他们搬到客房休息,搬动间年人被惊动,顿时开始说起胡话来。

“我林冲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是听信谣言!竟然以为淋漓居除了桂花酿,做不出其他好酒……”

“烈火烈火!此酒真如烈马野性,当显男儿本色!”

“好想尝尝那一万两一壶的,嗝……”

“……”

后面林冲的声音小下去,逐渐不可闻。听得两个店小二窃笑不语,与此同时心升起浓浓的自豪感与归属感。

烈火酒的口感bào zhà,酒客们之间一传二,二传四,很快整个清河城的好酒之人都知道淋漓居的新酒已经市,这次是真正的醇酒,不夹杂丝毫花哨的东西!

而且,价格竟然还和其他酒庄差不多,相当便宜!

淋漓居的老酒客们听到消息,纷纷带自己喝酒的家伙前去买酒,生怕去晚没了。汹涌的rén liu从主街拐入二等街道,成为清河城的一道景。

严世勋听到消息,立刻在百忙之派官兵前来维持秩序,聊表心意。

屈青宁在柜子边,看着长龙般一直排到街头末位的买酒队伍,不禁咋舌道:“雪瞳,你定的价格也太低了,这样我们赚的不够多啊,你不怕苏漓怪罪下来?”

殷雪瞳眸闪过狡黠之色,小声笑道:“你放心,只是暂时的。不用多久有人求着我加价,你信不信?”

屈青宁脸皮子微微一抖,略有惊慌地看看四周,而后说道:“你难道没发现你现在说话做事,都越来越像苏漓了吗?你可千万别学那个母老虎,你知道之前……”

“知道什么?”

苏漓的声音陡然自背后响起,屈青宁脸色瞬间一僵,缓缓回过身看到一副“漓先生”打扮的苏漓,只能干笑两声,谄媚道:

“之前您只手拆猛虎寨,真是雄姿英发,让小弟我好生崇拜呢!”

“咯咯咯……”

看着屈青宁的献媚表情,殷雪瞳笑得花枝乱颤,她算是看出规律,屈青宁每次只要一说坏话,立刻会被不该听的人听到,若是世真有所谓的特殊能力,那么屈青宁的特殊能力怕是最倒霉的了。

苏漓反应淡淡,不再理会耍宝的屈青宁,她视线落到殷雪瞳身,目毫不掩饰赞赏,“雪瞳,这次做得不错。”

“嗯!”

殷雪瞳眸光一亮,听到苏漓的夸奖,仿佛全身都被打了鸡血,充满使不完的力气。被苏漓这般夸奖,她还是花姑娘坐轿——头一遭呢。

忙到深夜,淋漓居才送走最后一个酒客,关门打烊。殷雪瞳却是兴奋地睡不着觉,今天淋漓居的收入并不多,甚至可以说之前还有所倒退。

烈火酒的工艺不复杂,原料也没有桂花酿贵,可她设的价格颇低,导致利润微薄,不过殷雪瞳相信一切都是暂时的。

夜,苏漓侧坐阁楼窗沿,右手拎着一壶酒垂落在身侧。她那一双漆黑的双眸,正看向同样漆黑的黑夜,不知在想些什么。

“踏踏……”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方渊推开门没在书桌前看到人影,他鼻子一嗅,转过视线看到苏漓的慵懒模样,不禁眉头一皱:“你怎么开始喝酒了?”

苏漓歪过头看向屋内,洒然低笑道:“我何时不喝酒?只是之前无酒可喝,现在烈火酒倒也勉强能入喉。”

方渊无奈,“那你也不能拿原浆当水喝,算你是先天境界,也会醉的。”

苏漓无声地笑着,面颊浮现出好看的淡粉色,月光之下的少女仿佛散发着神秘又充满you huo的气息。

这一刻,方渊心跳止不住加速,耳根红了。

朦朦胧胧的意念,他隐约开始察觉这般心动或许是一个错误,可一切已经不是他能所控制的了。

方渊别过目光,不再与苏漓对视,声音强行冷静下来,“吴芸那边没有动静,好似次那杀手死后,心生忌惮,不敢动手。”

说起正事,苏漓脸的淡粉色渐渐退去,眼恢复清明。她深吸一口气,“不会,我能看懂吴芸的眼神,她不是胆小之人。说不定她已经开始行动,而我们一无所知。”

方渊心诧异,苏漓好像从未对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如此重视过。算是在大苏镇对付那位苏崔氏,她也从未露出如此慎重的表情。

“豪门庭院深深,才是磨练阴谋诡计的好地方。”苏漓眸光幽幽,“跟养蛊一样,龚家相当于是一个蛊场,而吴芸是最后活下来的蛊王,你觉得蛊虫的王者,你会觉得蛊王者容易对付么?”

方渊神情一凛,再也不敢轻视吴芸,他方家也是蛊族世家,如何能不知蛊王的厉害。

“那是了。不过我们情报能力有限,吴芸若是知道谨慎,我们再去探查也是浪费时间。”苏漓从窗台跳下来,“这两天准备一下,随我一同出远门。”

“在这个时候?”

方渊眉头微皱,如此紧张关头出远门,若是淋漓居出了问题怎么办。

“没错,是这个时候,殷雪瞳我也要带走,留下梅若涵主持大局。”苏漓笑容淡淡,“我也不想让那个小丫头受太多苦,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114章 借贷

一连三日,淋漓居的交易量居高不下,再加殷雪瞳出了限购的策略,让那些想要低买高卖的商人也无法从获利。

烈火酒太过物美价廉,算是三等酒,其本身价值也远远超过一两银子,清河城的普通酒坊毫无竞争力,短短三天内利润缩水大半,若是在这样下去离破产不远了。

酒坊老板们全都慌了,想起之前他们的所作所为,心更加害怕。

“淋漓居这般做根本是赶尽杀绝,太狠毒了!”

“早知道不到处散播谣言了,这倒好,真让他把烈酒研制出来,我们这可咋活啊?”

“哼!你们干的那些屁事儿怎么不想想后果,如今连累我们跟你一起倒霉,你要如何赔偿我们?!”

“呵呵……这个时候知道出来说话了?当初我们做时也没见你出来阻止啊!”

“……”

屋内眼见一群酒坊老板要打起来,坐在最间的老者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怒道:“都给我闭嘴!”

霎时间,屋内声音静了下去。

老者显然在这群人声望颇高,他一双满是沧桑的眸子扫过全场众人,“诸位,商场如战场。成王败寇,莫过如此!”

老夫说到此处,叹了口气,“淋漓居酿酒之术,我莫恒宫甘拜下风,清河酒庄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谈的。你等之前做的龌龊之事,老夫不想再谈。什么因种下什么果,淋漓居被你等惹恼,刻意降低价格,让你们无生意可做,在我看来并无不可,但……若是长此以往必回影响清河城酒业繁荣,所以老夫提议通过严郡守与淋漓居的漓先生和解,诸位以为如何?”

莫恒宫一番话有理有据,引得众人沉默,他们也知道自己错了,可若是给一个他们小十多岁的年轻女子道歉,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莫恒宫不急,安心地坐着闭目养神,等待众人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个面色灰败的老板站出来,叹气道:“我同意莫老的提议,酒坊是我的命,若是没了我一家都得喝西北风,错了是错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有人带头服软,立刻有熟人跟风点头,“我也答应,此次我也有错,是该给漓先生一个交代。”

“不错!”

“我也是!”

“我不答应,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让老夫道歉?!”

“……”

一番激烈的讨论后,莫恒宫带走了九成的人前往郡守府,只剩下几个行事特别恶劣的酒坊还在负隅顽抗,他们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算去找郡守帮忙也不一定会得到原谅,既然如此……还去自取其辱干什么。

严郡守正被金林二家联手弄得焦头烂额,陡然一大群酒坊老板找门来,也让他惊讶不已。

“是了,我怎么忘了还可以找漓先生帮忙!”

严世勋心一喜,严家很多产业都被恶性竞争,害得他不得不做亏本买卖,这些天已经亏了数十万两,眼见流动资金要见底了。

“莫老,此事我会与漓先生交涉。不过,我觉得若是要表示诚意,莫老不如让酒坊联名起一封道歉信,贴在布告栏,为淋漓居恢复信誉。这样淋漓居肯定会冰释前嫌,不会赶尽杀绝。”

此言一出,那些跟过来的酒馆老板纷纷面色一变,脸色难看。

莫恒宫面容却是毫无变化,理所当然地点头道:“自该如此,我也有此想法。漓先生医道圣手,心思善良,这次想必也是被气得恼了。若能有一封联民道歉信,足矣平息漓先生的怒火。”

严世勋闻言朗声一笑,“莫老消息真是灵通得很。”

而后他目光转到一群酒坊老板身,脸色顿时一冷,“漓先生曾救过小儿性命,说实话,若你们这群酒坊动用暴力手段,我早出手,也算是还漓先生一个人情,如今连一封道歉信也不愿写?难不成真要去尝尝蹲天牢的味道?”

酒坊老板们闻言纷纷面色一白,连说不敢。他们的层面还接触不到严郡守这等人物,如何能知晓漓先生还有其他身份,若是他们早知道淋漓居背后站着郡守府,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得罪啊。

“郡守大人,道歉信我们写了,还请大人息怒!”

“大人息怒啊!”

“对了,还有青竹酒坊和四酒坊没来,那两家才是散步谣言的罪魁祸首!”

“……”

眼见酒坊老板们瞬间改变主意,严世勋心讥讽,脸却依旧面不改色,淡淡道:“你们做好自己事情便是,那两家酒馆之事不要掺和。”

一群酒坊老板在莫恒宫的指示下,战战兢兢地写了一封道歉信,贴在了布告栏最显眼的一处。很快引起城百姓观看,一时间为人津津乐道。

“原来淋漓居的传言都是假的,其他酒坊眼红散步谣言,也真是失了理智。”

“严郡守真是一位好官!”

普通老百姓们指指点点,说着闲话。却也有很多人察觉到这封道歉信传递来隐藏信息。

“淋漓居背后站着郡守府?没想到漓先生的面子那么大,连严郡守都要主动交好。”

“烈火酒恐怕很快要涨价了,没看着群酒坊老板慌得连联名道歉信都拿出来了吗?”

“……”

殷雪瞳听到传回来的消息,心一颗大石落下,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此次有严郡守的主动帮忙,给烈火酒制定的计划大获成功,以后“淋漓居是清河城第一酒庄”的事实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质疑。

告示出来半天后,淋漓居很快更换木牌,所有品级的烈火酒价格提高十倍,和桂花酿同价。得到消息的酒坊老板纷纷松了口气,总算是保住了自家产业。

酒客们却是谩骂出声,骂的不是淋漓居,而是那些酒坊。要不是那些酒坊作妖逼迫,淋漓居也不至于改回原价。

不过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改变淋漓居定价的能力,只能骂骂咧咧地埋怨几声,捏着鼻子继续去淋漓居喝酒。

在其他酒坊欢喜鼓舞之时,严世勋却秘密来到了淋漓居。

“借贷?”

苏漓眉头一挑,对严世勋笑道“郡守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以严家多年的财力积累,不至于连与金林二家交锋半月的能力也没有吧?”

严世勋闻言心一惊,这才发觉漓先生似乎对清河城世家的底细太过清楚了一些,连他们家族底蕴如何也能猜出大概?

但他人已经来了,早已经做出和盘托出的准备,也不深究。叹声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金林二家加起来的积累确实我严家要多,可也不会太多,按理来说我的确能坚持半月甚至更,可这次很不一样……”

严世勋紧皱眉头,想起这些天手产业受到的冲击,“金家和林家完全像是拼了命一样,胡乱压价,致使我严家存储的流动资金流失严重,我怀疑还有其他家族插手,只是这些天我查过冉家和秦家的资金流向,却不是他们二家相助。”

苏漓眸精芒一闪,声音低沉道,“其他家族?”

“不错!”严世勋一脸肯定,“而且是财力十分充足的势力,若真的只有金家和林家,他们这般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不等我严家倒下,他们自己倒会先行步入毁灭,根本不合常理。”

苏漓眸间掠过思索之意,突然出声道:“不知严郡守可听过‘吴芸’此人?”

严世勋心头一凛,“自然知晓,先生此话何意?”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苏漓仿佛真的只是随便问问,立刻转移话题道:“那今日严郡守过来,准备借多少呢?”

严世勋暗暗将“吴芸”记在心,随即抬头陈恳道:“越多越好!本官不相信金林二家背后之人的帮助是无限的,只要我能撑住,最后的胜利必然属于我!在此,本官也向漓先生保证,到时候必会与漓先生一同分享胜利果实,绝不私吞!”

苏漓微微一笑,道:“既然严郡守都说到这个份,我岂有不帮之理。淋漓居开酒庄已足够,无需太多产业。只是以后我手里的人会越来越多,淋漓居的地方有点小,若是严郡守到时能将金家的住宅分给淋漓居,小女子真是感激不尽。”

严世勋瞳孔微缩,他怎么感觉“漓先生”对那金家宅邸势在必得?

难不成她也想插手此事?不过,不管话含义如何,只要他严家能赢,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

“漓先生真是言重了,若是本官真能站到最后,区区金家宅邸自是任先生居住。”

屋内,顿时响起一老一少两道颇为欢快的笑声。

半盏茶后,严世勋拿着沉甸甸的一袋银票,目带惊骇地离开淋漓居。

“整整一百万流通银两,这究竟是淋漓居半年来的利润,还是淋漓居背后的底蕴……”

他也曾是半个武道界人,脑海徘徊着关于苏漓的疑惑,竟是越想越觉得恐怖,遍体生寒,不敢再深思下去。

夜,学府武场,严红袖抚摸着银色长弓,脸止不住浮现喜色。她最近似乎能感觉到银弓的情绪,仿佛银弓不再是一个死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能跟她产生交流的活人。

“终于能初步沟通灵弓了么?”

古怪的声线突然自背后传来,严红袖立马转过身,一脸惊喜道:“神仙师父,你来啦!”

苏漓轻轻点头,“现在你试着拉弓。”

严红袖顿时站直身子,依言拉住弓弦,弓弦立刻被她拉开了一小段。虽然幅度不明显,缺让严红袖欣喜若狂,要知道以前她可是半点都拉不开,好似这银弓的弓弦根本是石头做的,一点弹性都没有。

“很好!”苏漓不吝赞赏,“你已经初步获得这支灵弓的认可,接下来让你父亲多买点补血的药材放在家。”

严红袖神情一呆,露出迷茫之色。补血药材跟她练弓又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你每日都需以自己鲜血涂抹灵弓一遍,一日都不可间歇。我传你一段口诀,在抹血之时默念,不可断绝。知道么?”

严红袖听得身子一颤,这是什么诡异法子?竟要让她用血才能掌控长弓!

“血炼之法。”

苏漓看着面色苍白的严红袖,声音平淡,“你潜力不足,但灵气十足。若以血炼之法沟通灵兵,未尝不能补足先天不足,踏入武道。言至于此,你自己把握,若是失败,只能怪你不够努力。”

第115章 敌人

严红袖紧咬下唇,低头陷入动摇。 她爹爹是大函国的三品大员,娘出身书香门第,商贾之家。从小衣食无忧,亦是被娘和姐姐们不断灌输传统的思想。

可她的性格终究还是随了爹爹,和三哥一样有一颗向武之心,向往哥哥所说的那个行侠仗义,潇洒自在的江湖!

如果不能拉开这张弓……

她真的会甘心年纪到了嫁作他人妇,安心相夫教子,一世都被困在狭隘的一方小天地之吗?

不!

她绝不甘心!

抬起头,严红袖目光重新恢复坚定,“神仙师父,请教给我口诀!”

苏漓嘴唇微抿,声音越发冷淡:“真的想好了?你年纪太小,所看到的、所向往的并非都如你所愿,算这样你还是要继续么?”

严红袖依旧点头,“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我若是现在放弃,以后肯定会后悔。既然如此,我不能退缩!”

言罢,严红袖紧紧盯着苏漓,却见后者冷淡的语气陡然一变,恢复轻快,“难得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觉悟,既然如此,我现在传你口诀。”

“是,神仙师父!”

严红袖开心地点头,脸终于也恢复平日笑容。

看着面前手握长弓的俏丽少女,苏漓露出充满深意的微笑。

血炼之法,乃是武道界常用的祭炼武器方法,但这种方法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的,而且若是祭炼自己修为高出很多品级的灵兵,很可能会受到反噬,非死即残。

不过,她相信严红袖能安然度过危险,毕竟前世这位女子在金承傲的折磨下,以心血祭炼灵弓,仅仅三日完全掌握灵弓,差点将金承傲反杀。

可惜心血流失过多,严红袖未能补最后一箭,自己先一步而去。

那时苏漓有过推测,这把灵弓定然是严家的祖传之物,而严红袖身的雪脉很可能极为契合灵弓,否则算是心血,也不可能在短短三日内完全掌握超出自身修为一个大境界的杀器。

今生,她让严红袖选择了更加安全的“血炼之法”,虽然速度慢了一些,可假以时日,必能让严红袖重现前世锋芒。

“前世你过早夭折,未能在武道界大放异彩,今生让我来帮你一把,也算是你们严家为我扫平金家的回赠吧……”

微暖的夜风,白衣飘扬,种种命运正在寂静无声地改变。

……

第二日一早,苏漓的身影出现在若苠的院子。

“你要出去散散心?”

若苠听到苏漓的话,不由眉头微皱,忍不住担心道:“近几日清河城可不太平,你的课也因此被耽搁,闲是闲了点。你出去我不反对,可安全问题要如何解决?”

“多谢院长关心。”

苏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和声道:“我也知道自身处境,昨日已从天涯馆里请了保镖同行,而且还有小武大田他们,相信不会有事的。”

“天涯馆的保镖的确厉害。”

若苠闻言立刻面容一松,脸泛出笑容,“这半年你除了回去家,是整日在书楼度过。的确应该出去走走,正巧龚院长的病刚痊愈,正在我这吵着去课呢,你安心去散心,不用担心行程。”

“院长……”

苏漓脸露出感激之色,“能遇到院长,真是晚辈的幸运。院长放心,晚辈只是去清河江边散散心,相信一个月内能回来。”

“那好,清河江的风景不错,是该去看看。”

若苠呵呵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枚护身符塞给苏漓,“这是我从庙里求来的护身符,你拿着,路注意安全。”

苏漓连忙退却,受宠若惊道:“这可如何使得,院长留在自己身吧。”

“让你拿着拿着。”若苠佯作不喜,“我呆在学府内能出什么事?你要是觉得在意,等回来后还给我便是,安心拿去吧。”

苏漓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听了若苠的话,将护身符贴身放好,又被叮嘱路要注意的琐事,这才被放离院子。

学府前,李嬷嬷提着小包在马车边等候,小武和大田都是一脸兴奋,一边检查准备给马儿吃的粮草够不够。

不多时,苏漓从学府内走出来,看到等待的李嬷嬷等人,不禁长舒一口气,她可算是见识到若苠的唠叨功力,若不是自己说马车已在学府前等候,还不知要被拉着嘱咐多久。

不过,这种程度的啰嗦,她并不感到厌烦,反而感觉心头萦绕着淡淡的暖意,若是放在前世,她根本不会有丝毫动摇。

“跟刚重生那会儿起来,似乎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了,究竟是好是坏……”

苏漓轻轻叹了口气,坐马车,小武立刻驾车驶离了学府。

马车离开清河城,小武正要问苏漓所谓的“护卫”在哪里,却见身后忽然马蹄声大作,转眼间跟足足四匹马,马三男一女,俱都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护卫啊,反而是杀手的可能更多!

小武面容一慌,正要掉头逃走,却听到后面传来苏漓的声音,“勿要慌张,他们四个都是我请来的护卫,你继续正常赶路便是。”

小武闻言不由一愣,忍不住看向那走在最前面的一匹马,马青年的声音立时从面具后发出来,“你现在,我等会在四周跟随一路保护。”

见他出声,小武心终于确定不是杀手,而后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袭至全身,有这么四个看去很厉害的人保护,他们回去家乡肯定没有半点问题!

经过整整一天的赶路,马车走到后面已经没了官道,土坡间隔着山路很是崎岖,天黑后看不清路,马儿也吃不消了,只能清出来一处还算平坦的空地暂且休息一夜。

小武看着方渊等人轻而易举地搬开石头,手脚麻利地清空周围所有灌木,不由暗自咋舌,果然不愧是天涯馆的保镖,这般清理营地的速度可真是专业啊。

苏漓坐在一个石头安静地看着,眼流过淡淡萤光,不管是方渊、屈青宁,还是方牧和殷雪瞳,都成过战场杀过敌,安营扎寨这种事乃是行军基本功,他们自然熟悉地很。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方渊和屈青宁已经把营帐全部扎好,而殷雪瞳和方牧也捡回来一捆捆柴火,生好火后周围的视线顿时被点亮,火光找到脸暖和得很。

小武从马车里拿出锅架在火堆,倒入清水,等到煮开口放入晒干的肉干,没多久锅内飘出肉香味。他先盛了一碗给苏漓,而后端着碗屁颠屁颠地走到方渊面前,

“大哥,路辛苦了,给!”

看着小武这般恭敬带着一丝惧怕的神情,方渊微微一笑,接过汤碗,掀起半边面具喝了起来。苏漓不准他露出真面目,只露出嘴不算什么吧?

屈青宁三人顿时有样学样,掀开面具喝了起来。

小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这群人为何连吃东西也不拿下面具,他还想看看这四人究竟长什么样呢。

黑夜很安宁,只有干柴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小武、大田还有李嬷嬷毕竟是普通人,劳累一天吃饱喝足后,立刻困得眼皮子打架,没多久钻进营帐内和衣睡去。

确定三人睡熟后,方渊等人才拿下面具透透气,苏漓拿着树枝挑了挑燃烧的柴火,“走之前安排得如何了?”

屈青宁看了一眼背后的营帐,示意殷雪瞳可以说,殷雪瞳组织一番语言,低声道:“都交代好了,那丫头很慌张,不过骆奕辰看时间也快回来了,相信不会出什么大岔子。”

苏漓“嗯”了一声,双眼微眯,“你们都是出身世家,来历不凡。你们觉得……若是淋漓居以后若要与南疆国皇室之类的势力开战,能有几分胜算?”

四人闻言纷纷心头一震,神色各异。唯有方渊面不改色,他早见识过苏漓的种种神之处,这般莫名其妙得到隐秘情报的能力,也不是第一次见。

“苏漓小姐,你不是南疆国之人,怎么知道我们的敌人是皇室?”

方牧还是冲动了一些,面对苏漓突如其来地发问,他的问题忍不住脱口而出,“难不成是大哥告诉你的?不对,大哥他明明交代过……”

话到此处,方牧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止住下半句话。

苏漓却是很感兴趣地问道:“交代过什么?方牧,话说一半可不是好孩子,你说呢?”

“呃……”

方牧下意识看向方渊,方渊嘴角微微一抽,这小子……诚心坑他不成?

“不用你小子说,我也能猜出来是什么交代。”苏漓笑眯眯地道:“无非是瞒着我有关皇室之事,毕竟算我本领再高强,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得罪一个国家,若是被我知道了,很可能会让赶你们走,是么?”

方牧脸色顿时一白,殷雪瞳亦是心头紧锁,一双美眸紧张地看着苏漓。

他们未能料到这才刚刚出门一天,与苏漓之间的关系到了濒临破灭的边缘。

屈青宁嘿嘿一笑,眸光罕见地冷意泛然,他耸耸肩道:“既然都摊牌了,苏漓,对于南疆国你有何想法?”

“没什么想法。”苏漓歪过头,手臂支撑在石头,撑起半边脸颊,慵懒的音调仿佛根本没将眼前的严峻气氛放在眼里。

“你有你们要对付的人,我自然也有。而且,敌方的势力皆是强大到无法独自面对,只能建立势力与之对抗的地步。所以我从来不关心你们的来历,并不是因为我心有数,而是因为这本身是一场交易。”

苏漓说着,树枝在地划了划,指向方渊,“你们帮我杀人,而后作为回报,我帮你们灭南疆国皇室,很公平的交易,不是么?”

平静的话语穿过四人心房,殷雪瞳和方牧不约而同感到心一寒,仿佛嗅到话下酝酿的无尽血腥。

“不,不公平。”

方渊目光灼灼,看着仿佛连天地都不放在眼的少女,“可你从来没提过你的仇,你的恨!又谈何公平?你的敌人,是谁?”

第116章 大王村

“我的敌人?”

苏漓眼流过一抹幽暗的光,旋即轻声笑道:“我也不知道呢……不过,你们何时见过我做过亏本生意?你们只需要知道在这场交易我不会吃亏,那够了。 ”

方渊心下一沉,还是不愿说么,不过从苏漓的话含义分析,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苏漓的敌人不会南疆国皇室差是。

“不谈这些不开心的。”苏漓坐直身子,面含笑意,仿佛刚刚那场交锋根本不存在,“我可是问了,以我淋漓居现在的实力对南疆国皇室,有几成胜算?”

“零。”

屈青宁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啧啧说道:“皇室可都有军队,而且皇宫内戒备森严,还有不少先天境界的供奉,算我们几个全都晋级先天了,也不一定能实施斩首计划。至于淋漓居那些小喽啰更加派不用场。”

“青宁说的不错。”

殷雪瞳点了点头,沉声道:“我曾在家族族老会旁听过,皇室的底蕴青宁说的只强不弱,我们现在的实力在皇室眼不过是一只蝼蚁,算是暗下手,也远远不是其对手。”

“算你们还有点自知之明。”苏漓微微一笑,拿出四张薄纸放在四人眼前,“暂时不要想着报仇,尽全力壮大自身才是当务之急。”

“傲剑决?”屈青宁读出声来,不由一脸可惜,“我是练刀的,不能直接用。只能用来参考了。”

方渊粗略一观傲剑决,神情顿时慎重起来,这绝对是一本极为高深的gong fǎ,他自诩在家族阅览剑谱无数,却没有哪个这本要来的更加艰深。

“都贴身藏好。”

苏漓拿出不知藏在哪里的烈火酒喝了一口,浑然不在意地道:“若是泄露,我们都会有dà má烦。剑诀有神,先天之看见也会出手抢夺,可不是什么垃圾货色。”

此话一出,四人俱都是面色剧烈一抖,立刻将薄纸贴身藏好,而后警惕地看向四周。

“放心,周围没有人。”

苏漓放下酒葫芦,似笑非笑地说道:“若是你们其有人能修炼到剑诀第三重,抑或是悟透第三重的意境,我全力助他突破先天,成少年至尊!这个约定,在你们到二十岁之前都有效哦……”

方渊的心脏止不住激烈跳动,他已经是后天九重,再进一步是巅峰,距离先天不过一墙之隔。若他能突破先天,至少能赶苏漓的脚步,不至于落后太多……

屈青宁等人亦是面色潮红,这个you huo太大了!

少年至尊,那可是他们曾经想都不想的事情,毕竟算在家族,也没有人让人自然突破先天的法子,一切都要看个人资质与机缘,可苏漓却说她有办法?!

若是此事传到武道界,必然会掀起轩然dà bo,让淋漓居永不得安宁。殷雪瞳和屈青宁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的凝重。

“你们也不要想得太离,我可没有办法让你们突破先天。”

苏漓似是看透了他们的想法,指了指他们胸口,“是这本剑诀带来的神异功效,第三重是一道坎,若是能悟透,先天必然轻而易举,我最多在一旁助力罢了。”

“这本剑诀你到底是从哪得来的?”

方渊皱眉问道,苏漓之前调配丹药给他们辅助修炼。做的种种都在不断为淋漓居壮大实力、

若是她早有的话,不可能现在才拿出来。

“还记得金承傲么?”苏漓指了指清河城的方向,“能得到这本宝物,多亏了他呢。”

“原来你处心积虑地对付他,是为了《傲剑决》。”方渊心一跳,苏漓又是从何处得知《傲剑决》的情报?

一切疑惑似乎又绕回原点,无法解释。

“一半的一半吧,我只不过是在报仇的同时,顺手捞了点东西罢了。”苏漓轻笑间,眼闪过一道光芒,心响起回声,“我只不过是给自己,讨回那么一点公道罢了。”

方渊沉默,苏漓的话越听,他的疑惑越多。眼前少女身的迷雾,越来越重了……

——天空放亮。

美美的睡了一觉,李嬷嬷精神奕奕,起来给大伙儿热干粮,众人吃饱后继续路。

“清河江贯穿整个大函国,最终汇入东海。可以说大函国有一半百姓的性命,都是清河江养育的呢。”

路无聊得很,小武给众人说起家乡的事情。

“我们大王村是清河江边数量众多的小村落之一,村子里只有几十户人家,平时都靠捕鱼为生。”

小武说着,拍了拍坐在旁边虎头虎脑的大田,“我和大田都是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被村长爷爷捡回去养大。后来村长的儿子王叔叔娶了娘子,我和大田的日子不好过,也不想村长爷爷整天被王婶子说,离开了渔村,后来到学府谋了一个差事,没想到能遇到苏讲师这么好的人。”

小武简略地到过自身经历,却刻意省略了从王家村到清河学府间的过程。

看他笑得一脸灿烂,大田顿时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他脑子没大哥好,平时什么都听大哥的,只要大哥开心,他开心。

“也是苦命人呢。”

殷雪瞳在一旁听了暗叹,却无多少同情。至少小武和大田还有那位村长爷爷,而她在遇到屈青宁之前,一无所有。

从清河城到大王村,马车足足走了四天。这四天内,并不是一帆风顺,沿山沿路都遇到了不少劫道的匪徒,但那些普通劫匪又岂是方渊四人的对手,每次不到半盏茶被打得落花流水,顺带被敲去一大笔钱财。

“苏讲师,他们这样你不管管么?”

小武和大田看得热血沸腾,又忍不住担忧,若是真是这样看到一窝劫匪打劫一窝,他们得罪的人会不会太多了?

“我想管也管不了呀,毕竟他们只是护送我一路,我可没资格限制他们的自由。”

苏漓无奈地摊了摊手,心却在盘算着,是不是将清河城周围的劫匪也洗劫一下,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样来钱更快呢。

小武听到苏漓的话,顿时无奈苦笑。不过看方渊四人暴打劫匪的时候,他又感到解气,当年他离开村庄的时候,身仅剩的一点银两也被这群劫匪给抢了,如今看着他们被抢,心说不出的爽。

“抢人者,人恒抢之!这群劫匪也算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

在这般沿路抢劫屡屡收获的旅程,第五天清晨众人终于到达小武的家乡,大王村。

苏漓掀开窗帘,只见距离海边数里远的平坦沙地,聚集着数十个房屋,周围用石头堆起低矮的石墙围起来。房屋有的是破落矮小的茅草屋,有的则是鹅卵石堆砌而成的高大房屋,不时可以看到屋子之间有嬉戏奔跑的小童穿过,构成一幅安宁和谐的画面。

这的确如小武所说,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村落。

“村长爷爷,我回来了!”

小武和大田面色激动,驱使马车停在石墙大门前,大王村的人何时见过如此神骏的马匹,还有那装饰豪华的马车,一看知道大王村恐怕来了身份非凡的客人。

村子里的人很快围了过来,孩童被家人楼主,满脸都是好。窃窃私语声不断地传来,却没有一个人敢前搭话。

“里长来了!”

陡然有人喊了一句,人群顿时分出一声道路,小武和大田期盼地看着,却看到人群走来的是一个身材矮胖的年汉子。

“王叔叔?!”小武神情微变,迎去忍不住问道:“叔叔,你成了里长?爷爷他怎么了?”

小武和大田在苏漓手下吃得好,穿得好,神态气势完全不同,矮胖年听到小武喊他王叔叔,顿时一阵迷茫,他什么时候有这么两个有出息的侄子?

这时,人群传来一声惊叫,“小武!这不是三年前离开村子的小武和大田吗?”

随着这道声音传出,人群顿时传出一阵哗然。

“啊!!难怪我看他们有些眼熟,这不是老里长收养的两个瓜娃子嘛!”

“是啊,没想到出去混的这么好,你看他们那衣服都泛着亮光呢……”

矮胖年终于反应过来,眼珠子一瞪指着小武,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小武?!”

小武却没空跟矮胖年谈论这些,一脸急色道:“王叔叔,我爷爷呢?!”

“爷爷他怎么样了?”大田也一脸紧张,瓮声瓮气地跟着问道。

矮胖年顿时干笑两声,“你爷爷他没事,只是年纪大了退了里长的位置,我现在是村子的里长。你们两个回来……”

说着,矮胖年看向小武两人背后的苏漓等人,心一阵胆寒,他有点眼力,光是看苏漓等人的穿着打扮,知道小武带回来人身份绝对不凡。

听矮胖年说爷爷没事,小武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想起苏漓等人,顿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头道:“大人,是小子唐突了。”

“无妨,人之常情。”苏漓前安慰了一声,旋即对矮胖年稍稍点头,淡声道:“王里长,冒昧来访,还请恕罪。”

“不不不,大人能来大王村这种小地方,是我王大富的荣幸。”

王大富止不住擦了擦一头冷汗,两条腿微微打颤,自从接任里长以来,他见过的身份最大的人,不过是附近大村子的里长。面对那人所感到的压力,尚不及面对苏漓的十分之一。

苏漓笑容温和,“里长不必紧张,我听闻清河江边的景色不错,正巧小武又是清河江边长大,我才生出来此看看的想法。不知可否在大王村借宿一段日子,我会给足银两。”

看到苏漓态度很软,又有银子可以赚,王大富面色大喜,立马点头道:“当然可以!大人能住在村,是小人的荣幸。我家里还有不少空余房间,足够大人们居住,还请跟我来!”

王大富立刻在前面带路,心却开始盘算苏漓到底会给多少钱,这种大人物从手指里漏出一点钱出来,恐怕足够他们吃好几个月了!

“对了,还不知那位是何身份呢!”

喜悦过后,王大富才记起来根本没问苏漓的身份,可却不敢主动想问,只能憋在心里,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问问小武。

村子其余人看着苏漓等人远去,心艳羡王大富的好运,却不敢去抢生意,最后只能骂骂咧咧几声,而后三三两两地散了。

第117章 小武的怒

作为村子里长,王大富家的房子果然是最好的,乃是全村唯一一个用青石堆建的二层小楼房,平整的石板铺满小路,若不是时不时能听到江水翻卷的声音,苏漓以为自己身在清河城,根本没出去。三寸人间

“婆娘,快出来,来了贵客!”

王大富满脸红光地喊了一句,楼立刻传来蹬蹬蹬的下楼声,一个浓妆艳抹、体态丰腴的年女人从楼里走出来,看到为首的苏漓,眼很隐晦地闪过一抹失望。

她老早听到村子来了贵客,没想到竟然是个黄毛丫头,真是白费心思打扮了。

这般想着,年女人脚下却加快步子走过来,一脸热情地说道:“快快请进!难怪我一大早听到喜鹊在叫呢,原来是这位小姐要来!”

苏漓嘴唇一抿,并未回话,反而将视线投向身边的小武,“既然是你家,便由你来做主吧,我身子也有些乏了,有什么事找一号他们解决。”

小武左右观望,正心担忧,听到苏漓这么说,顿时脸一喜,心升起浓浓的感激,狠狠躬身道:“多谢大人!”

王夫人显然也没认出小武,听得一头雾水,最后只捕捉到“苏漓乏了”四个字,她立刻让开身子,一脸殷勤道:“既然小姐身子乏了,不如楼休息一下吧。客房已经收拾好了!”

苏漓看了一眼方渊等人,而后带着李嬷嬷走进楼。

苏漓一走,王夫人顿感压力大减,神色自然几分,正要跟方渊等人继续攀交情却被王大富悄悄在身后拉了拉袖子,她忍不住恼怒回头,小声道:“从刚开一直拉我,客人在呢!”

王大富来不及计较夫人态度,急声道:“我爹呢?”

“那个老不死的?当然回去了!”

王夫人翻了个白眼,没见王大富剧烈变化的神色,回过头见到已经走到面前一脸沉凝的小武,顿时夸奖道:“这位公子长得真是俊俏,一看知教养极好,不是我家卓儿能的!”

小武冷冷一笑,“婶子三年前还说我是有娘生,没爹养的杂种,怎么这么快忘了?”

王夫人笑容一僵,呆呆地看着小武,她刚才是不是听错了?这个少年竟然叫她婶子,似乎还……

“他是小武啊。”

王大富捂脸叹了一声,他早想说了,只是婆娘一直抢白,让他没法子开口。

“小武?!”

王夫人尖叫出声,满脸的胭脂如同石灰一样掉下来不少。

紧接着她视线转向一旁,那是……大田?

这两个被她赶出去的两个小杂种出息了?

回来找她算账?!

想到此处,王夫人脸色霎时一白,狡辩道:“小武,大田!三年前是你们两个自己要走的,好歹也是我们抚养你们长大,你们是这么恩将仇报的?”

“抚养我的是爷爷,不是你!”小武眼神很冷,“婶子,以前的事我不想计较,若不是你当年逼迫,我也不会遇到苏大人。如今我回来,只是想看看爷爷过得好不好。”

小武左右看看,说道:“他在哪个房间?”

王夫人脸色难看无,半晌没说出话来。

小武见王夫人的反应,神色顿时微变,目光转向王大富,阴沉道:“叔,你说过爷爷没事,难不成是假的?”

“当然不是。”王大富连忙摆手,看着小武身后那群面色冰冷的青年男女目露不善,立刻乖乖道:“只是你爷爷他,不住在这……”

在进入大王村之前,方渊等人已吃下易容丹,拿下面具。面对一群不会玄功的普通,最低级的易容丹即可掩饰容貌,这种易容丹的效果能持续很长时间。

“不住在这儿?”

小武闻言,脸浮现出不敢置信之色,“叔,您是爷爷唯一的亲生儿子。爷爷他年纪大了,孤身一人不住在这,还能住哪儿?”

王大富脸浮现愧色,说不出口。

小武双目喷火,视线落到王夫人身,“叔,你赶走我和大田也算了,如今连亲生父亲都赶走,还有没有半点人性?”

“不是我赶走的!”王大富连忙摆手,脸露出懦弱之色,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见他如此没用,顿时气得老脸煞白,指着相公骂道:“王大富,你个没用的东西!做错事推到自己婆娘身,你爹走能怪我吗?明明是那老东西嫌弃我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自己走的!跟我没关……”

“够了!”

小武吼出声震得整个二层小楼都是回响,王夫人被吓得身子一颤,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说。

“王大富,带我去找爷爷?”

小武一脸阴沉,连“叔”都懒得叫了,王大富缩了缩脖子,“他住在老房子,你要是还记得……”

“我记得!”

小武打断王大富的话,旋即转身对方渊微一躬身,“大人们,小人有急事,只能先行失陪了。”

得到方渊首肯,小武立刻跑出院子,方渊转过身朝方牧道:“跟他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的帮一帮。”

方牧立刻点头出门跟了去,院顿时剩下方渊三人和王家夫妇,气氛一时间极其尴尬。

殷雪瞳看也没看王大富两人一眼,变幻嗓音开口道:“天色还早,不如一起出去逛逛?”

她可没忘记苏漓进入大王村之前的嘱托,此刻提出,立刻得到方渊和屈青宁的同意,都离开院子,眨眼间走得一个不剩。

王夫人站在原地呆了半天,突然像疯了一般撕扯王大富的衣服,“都怪你!都怪你个杀千刀的!你不是说那两个小杂种死在外面不会回来了吗?怎么不仅回来了,还走狗屎运攀权贵!凭什么是他?不是咱们儿子!”

“别打别打……”

王大富被扯得衣服都烂了,浑身狼狈不堪,被王夫人尖长的指甲划出来好几道口子,“楼小姐还在啊,婆娘别打!”

王夫人动作一僵,清醒过来连忙拉着王大富的耳朵进入屋子。

苏漓坐在楼窗边,从头到尾看了个干净,神情却始终没什么变化。

“小姐,咱们真的要住在这?”

李嬷嬷站在苏漓身后,一脸愤愤道:“咱们说了要给钱的,岂不是便宜了那王家夫人?”

“此事容后再谈,奶娘嬷嬷你不用担心。”

苏漓拿过剑谱原本,低下头淡淡道。

李嬷嬷应了一声,想起自从去年春天救醒后苏漓后经历的种种之事,心逐渐平缓,转身去做其他事了。

……

小武和大田循着记忆来到老房子前,看着那即将倒塌的茅草屋,眼霎时一红,同时冲了进去。

方牧看着这半斜的茅草屋,目流过感叹,弯身跟着走进去。

苏漓丹药作用下,他的身高之前高出不少。

虽然是白天,可茅草屋窗户很小,光线暗得很。小武躬身身子穿过一个草门,顿时看到躺在床的虚弱老人,正是他思念许久的老里长。

“爷爷!”

小武一个箭步跪在草榻前,泪流满面,“爷爷,我回来了!我是小武啊,我和大田都回来看你了!”

躺在床的老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珠子,他听到声音,一双如同树皮般粗糙的老手立刻伸出来,抓住小武的手后,立刻笑得露出一口没剩下几颗的牙,

“是小武啊,回来好,回来好啊……”

小武紧紧抓着老人的手,看着爷爷身穿的衣服跟乞丐一样,不知道多久没洗澡,浑身都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身子更是虚弱地练话都说不大声,显然是饿得没力气了。

小武眼射出冷厉的光。三年前还是精神矍铄、穿戴整齐的健康老人,今日成了这般模样,绝对不正常。

方牧在门口看了一眼小武祖孙三人,并没有进去。转身走进了茅草屋的另一个屋子,看地理位置应该是厨房。

厨房里还有一口锅,最近有被用过的痕迹。方牧打开一看,看到里面漂浮着浑浊的汤,顿时拿过勺子捞起来一看。

全是野菜。

“连饭都没得吃,难怪那老人身子虚弱成那样。”

方牧呢喃一声,他虽然不是医师,可老人的那种虚弱状态他也体验过,一眼看了出来。沉吟片刻,他从腰间解下水袋,拿出一枚丹药。转身往房里走去。

“爷爷,你告诉我,是不是胡丽那个女人干的?我现在去找她!”一进屋里,方牧听到小武杀意凛然的一句话。

“不是…别…别惹麻烦。”老人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生怕小武做出傻事,用尽全身力气握住小武的手不让他走。

可他这么一急,却是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爷爷,你怎么了?”小武顿时慌了,不断地摇着爷爷身子,一双眼泪流不止,“爷爷,你别吓我!”

方牧看不下去了,将小武拉开,沉声喝道:“不想看你爷爷饿死,给我让开!”

小武二话不说站起来,朝方牧“扑通”一声跪下,“大人,还请您救我爷爷一命,小人什么都愿意做!”

方牧坐在床边给老人喂下丹药,手指连点胸前几处穴道助力划开,一边说道:

“放心,你爷爷没什么大碍,只是饿晕了。我给他喂了一颗药性温和的丹药,足以让他从虚弱状态恢复,你有这个时间跪着,倒不如去马车里拿点吃的过来,光是这颗丹药可不管饱啊。”

小武听方牧这么说,顿时喜笑颜开,一抹眼泪道:“多谢大人,我这去!”

大田跪在地磕了几个响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激,只能以行动告诉方牧。

方牧轻轻一叹,那颗丹药还是苏漓为他准备的,价值不菲。不过小武也算是苏漓的人,给小武的爷爷吃了,她应该不会怪罪吧?

第118章 再建别院

两盏茶时间后,茅草屋传出一阵肉香味。!

老里长右手攥着馒头,左手端着肉汤,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不忘抬头向小武反复确认,“小武儿,这些…真的不是你偷来的?”

小武挠了挠头,面现为难之色,要说是偷……好像也没什么不对,这位保镖大人又不是苏漓大人的仆人,他说让自己去拿食物,自己当时心焦竟也没反应过来,直接去拿了。

老里长见状嘴巴一停,放下馒头,拉下脸来,“真的是偷的?我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能干偷窃之事?!”

小武羞愧地定下头,方牧顿时笑道:“老里长,您先别怪小武。是在下让他去拿的,想必以苏漓大人的度量,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苏漓大人?”

老里长眼闪过疑惑,小武这才说起三年来的经历以及现在自身处境。老里长听了立时老泪纵横,欣慰地摸了摸小武和大田的脑袋,长叹道:

“老天保佑啊,让你们两个遇到苏漓先生那样的好人。对了,老朽能这么快恢复,多亏了这位小哥的药,可惜老朽身无分,怕是偿还不起啊!”

“老先生一身傲骨令人敬佩,丹药虽好,却不一条性命。”

方牧一脸真诚,温和笑道:“而且那枚丹药是我家主人赐予给我,自然是由我支配,想必算是我家主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老先生放心吧。”

“小哥真是菩萨心肠啊。”

看着方牧和爷爷相谈甚欢,小武心郁积的怒意也暂时压下,心暗道这位保镖大人看去冷冰冰的很不好相处,实际心地却出的好呢,真是令人惊讶。

“爷爷,你看天色也差不多要黑了,跟我回去吧。”

小武说着要扶起老里长,老里长闻言面色灰败下来,连连摆手,“你们回去,那里我不去了,省得给大富他添堵。”

“爷爷,你在说什么?”

小武眉头一立,急声道:“爷爷你一点错都没有,为何要在这里挨饿受苦,分明是王丽要赶你走,我偏不让他如愿,再说了,您不想去拜会一下苏漓大人吗?那是我和大田的恩人,说不定您的事她也会主持公道!”

老里长拗不过小武,最后还是跟着一起回到小楼房。

“哎哟,这什么味儿?又酸又臭,老远闻到了!”

王丽捂着鼻子从院子里跑出来,看到回来的小武四人,一张脸立刻拉得马脸还长,尖利地声音穿破耳膜。

“小武!你怎么把他给背回来了!臭死了,赶紧出去,别弄脏了院子!”

小武心头一怒,正要前,方牧却抢先一步站出来道:“王夫人,老里长回来是我的主意,亦是我家主人的想法,您有什么异议么?”

王丽神情凝滞,断断续续地道:“算是……你家小姐,也不能……管他人家事吧?”

话说着,王丽却已让开身子,不在用自己的身子堵住院门。

小武见状冷哼一声,背着老里长走进院子,立刻和大田忙活开来,给老里长洗澡换衣服。方牧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目光愤恨的王丽,而后颇为忐忑地到二楼,还未通报便听到房内传来悦耳如黄鹂鸟般清脆的声音。

“进来吧。”

方牧头皮一麻,犹豫了一下,乖乖推开门走了进去,见苏漓背对着他坐在椅子看着书,顿时轻巧地快走几步,站在苏漓的背后。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苏漓,若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虽是同岁之人,苏漓在她心的形象却大哥方渊还要沉重,仿佛天俯视众生的神祗般不可亵渎。

“你倒是挺会自作主张的。”苏漓转过身来,笑容清浅,,“我可从来没说过让老里长来此处的话。”

“呃……”

方牧讪讪一笑,不知该说什么,他的确是有些过于主张了。

“还有我给你的丹药,乃是用来给你固本培元恢复修为的。你却给他吃了?”

苏漓紧接着的一句话,令得方牧讪笑一僵,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也是看那个老人虚弱地快死了,我……”

“罢了,看来你不太明白那种丹药的价值。”苏漓重新低下头来看着手书卷,“看在他是小武爷爷的份,我不与你计较,只是炼制丹药的成本由你承担,我会从你工钱里扣。”

方牧干笑一声,“我能问一句,那丹药究竟价值几何么?”

“也是你三年的工钱,下去吧。”

苏漓轻描淡写地说完,方牧满脸委屈,几乎要哭出声来,可左右想想,他发现自己吃喝住都在淋漓居,算没有工钱也没影响,只是以后要是想出去逛逛,免不得要向大哥伸手了。

李嬷嬷送走了方牧,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模样,忍不住偷笑出声。小姐还真是喜欢逗弄这群小子,也不知究竟哪个才是小姐喜欢的类型,说起来小姐也十六岁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呢……时间过得真快啊。

“说起来,老小姐也去了十六年。”

李嬷嬷站在门边,看着屋内安静看书的苏漓,心哀叹一声,“若是小小姐还在世,跟二丫一样大呢。”

盥洗房内,小武和大田足足给老里长烧了三大桶洗澡水,几乎脱去老里长三层脏皮,房内堆积的柴火一下子少去大半,直看得王丽忍不住谩骂出声。

“老不死的,一回来废我这么多柴!等那位小姐走了,我跟你没完!”

小武没空理会王丽,喜滋滋地给爷爷换他从清河城带回来的衣服,又给爷爷梳理蓬乱的白发,老里长立刻从里到外像是换了一个人,又变成三年前德高望重的老者,而不是一身破烂的老乞丐。

看着自己一身装扮,老里长脸止不住喜色,“小武儿,我这身去见苏漓先生,应该不算失礼吧?”

“不算不算!”小武笑得灿烂,“苏漓先生人很好的,算你穿着粗布衣去也没关系,只要干净便可。”

“那怎么行。”老里长脸色一板,打量着镜的自己,“苏先生好歹也是你们两个的恩人,我怎么也得郑重一些,大田,你过来帮我理一理胡子,这一团糟如何能见人……”

三人正忙活着,门外来了一个矮胖身影,正是王大富。

看着亲爹重新恢复精神,王大富一时间心里升起无复杂的情绪,种种堆在心里的话到喉咙,最终只变成一个字,“爹!”

老里长转头看到王大富,脸色立时阴沉下来,变幻数息后,他冷哼一声:“放心,你这地方算是送给我,我也不会住!此次过来不过是为了见见小武的恩人,不会打扰你们。”

王大富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小武看着气得肺都要炸了,大声吼道:“连爹的死活都不管,王大富,你还是人吗?!”

老里长连忙拉住小武,深深叹息几声,满是皱纹的脸浮现疲惫,“算了,我也累了。骂不动了,小武你也别给那位苏先生添麻烦,此事这么算了吧。”

他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想亲生儿子家再有任何变故。这也是报应啊,当初要不是他眼光太差,让儿子娶了王丽,也不会有今日这般下场了。

看着老里长,小武心里发疼,最终却只能依了老里长的意思,不再给王大富找麻烦。

“踏踏踏……”

在小武的陪伴下,老里长拾步楼,李嬷嬷推开房门,这位年至花甲的老人看到屋内的年轻少女,顿时一愣,左右看看,脱口问道:

“苏先生呢,怎么不在楼?”

小武连忙小声提示道:“爷爷,她是苏先生啊,清河女学最年轻的特级讲师!”

老里长彻底呆住了,看苏漓不过正是碧玉年华,竟能成为清河女学的特级讲师?!

“爷爷……”

小武喊了两声,老里长顿时回过神,整了整衣物走进去,要跪下,却被苏漓前扶住,温和如春风的声音仿佛溪水流入老人的心田。

“您是长辈,要是说来该是晚辈向您行礼才是,跪拜晚辈可受之不起呢。”

苏漓的一声笑,立刻让老人放松下来,摇头道:“古有达者为师,苏先生能成为学府特级讲师,必是有真才实学,老朽不过一个落榜的秀才,如何能与苏先生相提并论,若是拜了也没有任何不妥。”

“老里长真是健谈之人。”苏漓亲手斟过茶水,让老里长坐下,“还未请教老里长高姓大名?”

老里长受宠若惊地接过,连忙道:“小老儿王望牛,祖祖辈辈都在大王村,说起来也年轻时去附近镇乡试才能当里长,还没小武儿的见识强,真是惭愧……”

“老里长真是谦虚,其实这次除了过来散散心,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还望老里长帮一帮。”

苏漓说着,眼神示意李嬷嬷,李嬷嬷立刻带着小武和大田下去。

老里长见苏漓如此谨慎,心不禁一提,原本还觉得怪堂堂清河女学的特级讲师,怎么会来如此贫穷落后的村子,原来真的别有目的。

沉思过后,老里长神情认真,缓缓道:“苏先生不妨有事直说,小武儿和大田多亏了先生照拂,只要老朽能帮得忙,必然鼎力相帮。”

苏漓笑容依然温和,“老里长不必紧张,并非什么大事。老里长在这里生活数十年,必然对地形十分熟悉,可否知道一些山清水秀又人迹罕至的地方,我想建一座别院欣赏美景。毕竟不能每次过来,都借住在他人家吧?”

“原来如此!”

老里长恍然大悟,立时笑道:“小老儿别的本事没有,但若要论对附近山川地形的熟悉,这附近方圆百里还真没有一个得小老儿的,我年轻时候在药堂当小工,每天都钻进山采药。你们要找地方,我明天带你们去看!”

苏漓微微一笑,摇头道:“此事不急,我已经吩咐其他人去购买附近山川地图,到时候只需老里长标记出合适的地方,自有人前去探查,这样也省下不少时间。”

“如此甚好。”老里长一脸愧色,“我这把老骨头也经不起折腾了,还是苏先生想得周到。”

“我也是为了节省时间,里长不必惭愧。”

苏漓安慰一句,在一旁静静饮茶不说话了。老里长也学着抿了抿口茶,心却是暗自怪。

若只是寻一处地方建别院,有必要斥退旁人保守秘密吗?

第119章 牙行来人?

“砰!”

突然,小院传来一阵轰然,好似院门被人一脚踢开。!老里长虽然活得久了涵养性子尚可,但也架不住这里是儿子的家,听到声响立刻坐不住了。

“老里长若是好不妨下去看看,我一人待得习惯,看书便是,无需特地在此等候地图。”

苏漓提醒一句,老里长告罪一声立刻急匆匆下楼来。

下至一楼,老里长看到踢开院门的罪魁祸首,神情微微一呆,只见站在门口的,赫然是一个看去不过十岁左右的小男童,浑身衣服稀烂,也不知从哪里跟人打架回来。

男童鼻子嗅了嗅,顿时小脸一拉,嚎叫起来,“娘,家里好臭啊!是不是爹弄的?”

王丽闻声而出,看到男童,顿时惊呼出声:“唉哟,我的宝贝儿子,卓儿!你这身怎么搞的,衣服都破了,快让娘看看有没有伤着。”

男童小脸一瘪,立刻一甩袖子,砸到了王丽的脸,令得后者痛呼一声,“我没事!快让爹出来,把家里弄得这么臭,我要找他算账!”

老里长看着三年不见的孙儿变成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顿时气得浑身颤抖,忍不住走前去是一个巴掌。

“啪!”

王丽顿时被打懵了,看着往日被人随便欺负的老人宛如一头发怒的狮子,竟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老夫随便怎么样都好,可你看看把卓儿教成什么样了?“

“你这样如何对得起我老王家的列祖列宗啊!”

“今日我让大富休了你!”

王丽fā lèng片刻,终于反应过来,气得尖声厉叫,“老不死的,竟然敢打我!大富,你个杀千刀给我滚出来,我的命好苦啊,连你爹都敢打我,真是反了天了!”

王立卓亦是跟着娘一起厮打老里长,一边嘴里谩骂出声,“老不死的!让你打我娘,让你打我娘……”

王大富慌慌张张地出来,看到婆娘竟然跟亲爹打了起来,儿子也在里面,立刻去劝架,谁知劝架不成,很快成了王丽母子殴打的对象。

苏漓看得连连摇头,让方牧小武等人下去阻止,虽然她本来不欲多管王家的家事,但老里长还有用,若是脑子被打坏了可坏事了。

方牧有修为在身,力气何等之大,很快将扭打在一起的四人分开。老里长嘴唇颤抖着,不断喘着粗气,狠狠地盯着王丽,王大富一边叹气一边捂着伤口。

王立卓免不得被误伤,打得时候还不觉得,等分开后感到全身都在疼,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真是造孽啊!”

老里长哀嚎一声,在小武的搀扶下回去屋子,结束闹剧。

晚膳时间,苏漓接到王家的邀请下楼吃饭,下楼后,看到放着丰盛酒菜桌边坐着鼻青脸肿的王家三口,眸间掠过光芒,旋即面不改色地走来,坐到桌边。

王丽立刻殷勤地笑道:“多谢小姐赏光,这些菜都是咱们大王村的特产野味,也不知合不合您口味。”

“夫人说笑了,我也是穷苦出身,有什么吃不习惯的。”

苏漓说着拿起筷子,夹过一块野味慢条斯理地吃起来,王丽见苏漓吃相雅,只当苏漓方才都是说笑,她可不信穷苦人家还会教给子女餐桌礼仪。

王立卓两眼盯着苏漓,村子里的人家女儿整天在江边受风吹日晒,皮肤黑黑的没有半点气质,他哪里见过像苏漓这么漂亮的大姐姐,在他眼,仿佛苏漓的一颦一笑都在闪耀着光芒,像书里写的仙女儿一样。

“还没跟小姐您介绍,这是我儿子,王立卓。”

王丽笑眯眯地拉过王立卓的手,“别看他顽皮了一些,他现在可是镇学堂的学生,学了不少诗词歌赋啊,说不定小姐您都说不过他!”

“是么,那可真是一个小天才呢。”

苏漓神情不变,淡淡笑道。站在门边的小武等人却忍不住憋笑,王丽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在这时,只见王立卓忽然从位置站起来,指着苏漓对王丽大声道:“娘,我要娶她!”

“噗!”

还在喝茶的王大富立刻惊得喷了王丽一脸口水,王丽呆呆地看着不过刚刚十岁的王立卓,连站在门外的方牧等人也忍不住转身探出头来,看向屋。

整个屋内顿时陷入诡异的寂静。

王立卓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娘亲一脸口水,不满意地说道:“怎么都不说话了?娘,你不说算天的星星也会摘下来给我吗?你还说我看的女人,都是她们的荣幸。我看她了,让她嫁给我好不好?”

王丽脸的冷汗,瞬间下来了。她连忙捂住王立卓的嘴,一脸赔笑道:“让小姐受惊了,卓儿还小,童言无忌,还请小姐不要怪罪。”

苏漓慢慢地端过碗,抿了一口汤,她依然面带微笑,却让王丽止不住浑身发冷,这是大家族小姐的气势么?

好生可怕!

“怪罪倒不至于。”苏漓放下碗,语气淡漠,“只是今日,倒让苏漓好生见了一番世面,贵公子的教养看来还有待提高呐……”

“是是是,苏小姐说的是。”王大富按住不断挣扎的王立卓,立刻起身给苏漓狠狠一躬身子,“家门不幸,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犬子,真是对不住了!”

苏漓拿过李嬷嬷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两位好生享用,恕我失陪了。”

言罢,不待王家夫妇有所挽留,转身走了楼梯,仿佛这里是苏漓才是主人,而不是王大富的家。

随着小武等人跟苏漓离开,堂屋内转瞬间剩下王姓一家三口。

王大富胸口剧烈起伏,他没有哪一刻现在更像掐死自己儿子,连清河城来的大家族小姐也敢调戏?!

“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王大富狠狠一拍桌子,终于拿出男人该有几分气概,“现在别说银子,要是苏家追究起来,我们又该怎么办?”

“王大富!”

王丽放开捂住儿子的手,指着王大富青紫红肿的眼眶,又骂了起来,“你个杀千刀的,那个老不死的回来你胆儿肥了不少,又凶我?看我不打死你!”

王立卓看着爹娘又掐起来,感觉自己完全被无视,顿时怒从心来,抡起板凳对着两人的后背是一拍,直把夫妇二人拍得一个踉跄,趴在满是饭菜的桌。

“哎哟!”

“我的腰!”

王丽从桌爬起来,身挂满了各种汤水菜叶子,她转过身看到还拿着凳子一脸怒气的儿子,顿时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纠在了一起。

她双目赤红,拉过王立卓趴下裤子狠狠抽起来,“你个死孩子,连娘都打!娘平时怎么宠你的,你个白眼儿狼一点儿都没记住啊!!”

“哇!!”

王立卓被打得哇哇大哭,王大富狼狈地爬起来,看到这一幕,脑子里乱糟糟的,一股极其疲惫的感觉涌心头。

要不是里长还有俸禄可拿,他真的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家里了。

……

李嬷嬷听着楼下吵闹不断,顿时心烦意乱睡不着觉,她忍不住爬起来,对坐在床打坐的苏漓说道:“小姐,王家也太乱了,不如咱们搬到镇子的客栈吧。”

苏漓睁开眼,目光平静,“此地荒凉,不一定有客栈。等方渊他们回来再说。”

李嬷嬷闻言点头,是了,方渊少爷他们也不知道被小姐派去哪里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深夜过后,王家人终于也知道累了,一楼渐渐没了声息。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王大富还没起床,被村子里的乡亲敲开门,他打开门,看到来的人村子里最喜欢管闲事的大嘴巴,顿时怪,这个婆娘没事儿怎么往自己家跑?

“里长!”村妇满脸喜色,“咱们大王村又来人了!”

“啥?”

王大富脸色一呆,光是伺候一个苏小姐够胆战心惊了,又来一个?!

“不是里长你想的那样!”

村妇挥了挥手,“来的不是游玩的家族小姐,是一群买孩子的牙行的人。”

王大富恍然,而后满脸古怪道:“那你来我家作甚?”

他可王立卓一个宝贝儿子,虽然这儿子混蛋了一些,可他怎么也不可能把王立卓给卖了。

“嗨!这次不一样,我可是好心好意过来提醒你!”村妇一脸不喜地说道,“这次来的牙行老板很是不凡,以前卖给牙行孩子最多值一袋粮食。这次他们要收好苗子,你想卖,若是过不了测试那一关,他们还不一定收呢。”

“竟有此事?”王大富一脸惊讶,“现在连牙行买孩子都这么讲究了?”

“我看呐,这次过来的牙行来历不凡,肯定不是骗子!他们现在在村口摆摊呢,而且还说了,算不卖,把孩子送过去做测试,也能拿银子!这么好的事儿,我能不通知里长您吗!”

村妇顿时说得王大富心动了,便宜不占白不占,而且昨天王立卓被她娘打了,今天也不去学堂,不如送去看看。

村妇通知完走了,她可是拿了牙行的钱,通知的越多,拿的越多,自然要卖力一些。

王大富虽然已经决定送王立卓去了,可还是跟王丽商量了一些。

“好事啊!赶快把卓儿送过去!”

王丽听到有银子拿,立刻眼神发亮,这种没什么损失能占便宜的事,她要是不去,她还是王丽吗!

两人商量完,立刻背着还在呼呼大睡的王立卓往村口赶。

在王姓一家前脚刚走,方渊三人终于相继赶回了大王村,路过村口看到围着一群人,他们也没去看,直接来到苏漓住处。

“按照你的要求,附近镇所有版本的地图都买了一份!”

二楼内,苏漓和老里长相对而坐。

方渊站在两人面前,铺开一张张崭新的地图,有的是绢布,有的是宣纸。光是看材质知道价值不菲。

老里长看得眼皮子都在发抖,这得花多少钱哪,看来苏漓真的不是差钱的主儿,真要在附近山建一座别院了。

“咦,这是什么地图?”

一张张看过去,老里长忽然看到一张地形与附近山头完全不同的地图,不由惊疑出声。方渊略一回想,便轻松答道:“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顺路从附近山匪手抢来的。”

第120章 密地选址

老里长两手微微一颤,这几个看去不过二十多岁的瓜娃子,竟然能从悍匪手抢东西?!那岂不是说,苏漓身边的这几个奴仆,悍匪还要恐怖?

想起自己儿子还在盘算着怎么从苏漓手大赚一笔,老里长忍不住头皮发麻。三寸人间

“老里长?”

老里长悚然一惊,抬头看到苏漓脸温和的笑容,他立刻清醒过来,继续为苏漓寻找合适的地方。

足足一个时辰后,老里长擦了擦干涩的双眼,手朱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最后一个让他觉得不安的地方划了去,忍不住一边提醒道:

“这个地方,老朽记得是四十多年前去过,进去后分不清东西南北,找不着出路差点饿死在里面。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转出去的,捡回一条命,现在光是想想也仍然心有余悸啊。苏先生,要是没有必要的话,最后一个地方还是放弃吧。”

苏漓眸微光一闪,笑着点头道:“老里长放心,晚辈自有分寸。这些银两算是报酬,足够里长去附近镇买下一套房屋置办下人,安度晚年了。”

老里长呆呆地接过苏漓递来的锦囊,轻飘飘的,他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不是银子,而是五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

五百两!

他坐在这划了几个地方,苏漓给了他五百两!他活了一辈子加起来也不过挣了一百两银子……

不理会坐在桌旁发呆的老里长,苏漓让李嬷嬷和小武两人留下,自己则和方渊四人收拾一番,立刻出门消失不见。

“李嬷嬷,苏先生他们要去几天啊?”

小武眼巴巴地看着越走越远的苏漓五人,忍不住问道。苏漓做的事情他不清楚,他也不敢多问,身为下人的觉悟他还是有的。

“我也不知道。”李嬷嬷摇了摇头,笑道:“你有时间想这个,还不如帮你爷爷去吧房子置办好,否则等你叔叔婶子回来,小姐给的钱说不定一分都不会剩给你爷爷。”

“我这去!”

小武陡然惊醒,立刻窜进了屋。

……

离开了大王村,方渊等人纷纷撤去易容,脸有东西覆盖的感觉并不是很舒服。

“咱们先去哪里?”

方渊递过地图,苏漓目光一闪,直接翻出最后一张地图,“去这里!若是沿路有合适的地点,也不妨多看看。”

方渊暗道果然如此,他从刚才表情变化看出来,苏漓对老里长所说的最后一个险地,十分感兴趣。

驾!驾!驾!

五匹日行千里的好马路,掀起一路尘土飞扬。

殷雪瞳定定地看着跑在最前面那匹马背的苗条倩影,“秘密基地若是建起来,淋漓居也有了可以培养势力人才的地方。苏漓,你真的要建立起堪南疆国皇室那样的势力,与之抗衡么?可若是那样,花的时间是否太久……”

她殷雪瞳也是曾是家族掌管一方势力的高层,自然清楚培养出一个底蕴深厚的势力,需要的不仅仅是财力,还有时间……

心种种疑惑,殷雪瞳都放在了心里,没有多问。因为她知道算自己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

更因为……他们除了苏漓给的这条路,没有别的路可走。

……

两日后,苏漓五人终于来到老里长所说的高耸山峰,山路太陡峭,众人只能将马绑在山脚下的树,徒步山。好在五人都是身具修为,即便如此速度也不见下降。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里长给的位置有问题,众人找了整整一夜,找遍了整个山头,也没看到任何一个与老里长描述相符的地方。

“真是了怪了!那老头是不是记错了?”

屈青宁郁闷地牙疼,一夜都在树林里面不停地转悠,他头都转晕了。

“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吧,毕竟四十年过去了,地势也有可能发生变化。有可能老里长说的地方已经不存在了。”

殷雪瞳忍不住提议道,方渊看向苏漓,却见苏漓正对着地图发呆,屈青宁正要打扰,却被方渊挥手阻止。

屈青宁瘪了瘪嘴,坐会殷雪瞳身边,两人在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等苏漓决定。方渊双手抱胸,靠在树小憩,时不时看一眼一会儿思考,一会儿在地划来划去的苏漓。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

屈青宁和殷雪瞳悄悄话也说不动了,直接从林子里找了一些干草铺在地睡觉休息,方牧也想蹭一蹭干草,却被嫌弃了,只能一个人找了个树杈躺去。

方渊也感到疲累,可苏漓还是坐在原地,地多出大片令人看不懂的图案,像是算术,又像是少数巫族才会的祭祀咒语。

“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方渊心掠过这个念头,终于也闭眼睛,靠在树枝小憩,他境界不到先天,起苏漓来还是弱了。

在他沉入睡眠不久,耳边终于传来一声熟悉的低语。

“许久不用,很多东西都记不起来。居然花了足足一天一夜的时间,若是被他知道,肯定又会骂我了吧……”

方渊猛然睁开眼,正巧看到苏漓露出舒心而灿烂的笑容,仿佛眼前的光线也亮了一筹,令他心神不自觉荡漾开来,可他紧接着察觉到那笑容似乎还掺杂着淡淡的回忆与……思念?

他是谁?

方渊心一沉,开始怀疑自己的敌人除了凌离,是不是又多了一人。

“方渊,叫醒他们两个,我们走!”

苏漓一声吩咐,让方渊回过神来,他立刻装出若无其事地模样,拿起放在一旁的剑鞘,走到屈青宁身边,用力戳了戳他的脸。

屈青宁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睁眼看到跟棺材板一样面无表情的方渊,暗道一声晦气,喊醒还在呼呼大睡的殷雪瞳。

至于方牧……方渊直接一剑劈断他背后的树枝,伴随着自由落体的声音,方牧摔得惨呼一声,彻底醒了。

“啧啧,不愧是亲哥啊。”屈青宁嘿嘿一笑,“还好我和雪瞳都睡在地面,不然这么一摔,滋味真是不好受。”

方牧一脸委屈地看着方渊,看着大哥脸色阴沉心情不是很好,顿时不敢多说一句话。

五人重新路,苏漓脚下不停,目标直指半山腰,仅仅花了半刻钟到达目的地,一处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的山石平台。

“这里咱们经过好几次了吧?”屈青宁蹲下身,手指碰了碰脚下刚长出来的新草,而后看着光秃秃的山壁,一脸古怪,“什么都没有啊,看这地形也不像是有山谷样子。”

苏漓站到山壁前,目闪过推衍之色,而后她深吸一口气,运足掌力劈在山壁之。

“轰!”

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霎时响彻众人耳边。

方渊正以为苏漓会一掌劈下来不少山石,却见后者以更快地速度被反轰出去,转眼间被震下山崖!

“苏漓!”

屈青宁等人骇然惊呼,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人始料不及,根本来不及援手。

方渊瞳孔一缩,二话不说冲到山边要纵身跳下去,却见眼前一花,苏漓已经从山崖下来,轻轻拉住方渊的手止住他向前的势头,“我下去没事,你下去可不一定了,别做傻事。”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柔软,方渊老脸一红,在听到后者的话后,他却呼吸一滞,全身血气涌。

他一定要以最快速度突破先天!

“苏漓,你没事吧?”

见苏漓走来,殷雪瞳忍不住前关心道,苏漓微微摇头,对着山壁继续推算。

屈青宁却是啧啧道:“这是先天,身体经过洗练后轻如鸿毛,掉下去一点伤都没有,要是我们下去,多半尸骨无存……”

“活着的少年至尊。”殷雪瞳看着苏漓的背影,美眸浮现崇拜的光亮。

轰!

苏漓又是一掌劈在了山壁,响声震得众人脑袋发疼。苏漓又被震出了老远,只是这次掌握了力道,没被震下山崖。

方渊不再看苏漓,直接盘膝坐下拿出《傲剑决》闷头看了起来。其他三人却没有方渊这般坚韧的信念,能在连绵不断的轰鸣声参悟剑谱,只能离得稍微远一些,各自在不同的三个地方一边修炼,一边警戒周围。

虽然来大函国的武道界人士很少,可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整个半天苏漓都在不断轰击山壁,方渊在一边逐渐看出规律,每次苏漓都在调整角度和力道,似乎在寻找什么。而每次山壁传来的反震力道,也在苏漓不断调整过程,越来越小……

月光透过密集的树叶洒下,苏漓眼流过疲惫之色,情绪却很亢奋,她已经确定这里是什么地方,而且在刚才,她已经找到了那最薄弱的一点。

毫不犹豫地,她右掌印在山壁,掌心喷吐,山壁终于没再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反而“啵”的一声,如同一章薄纸般,碎了。

旋即,眼前的画面如同水波摇晃了数下,展现在眼前的景色顿时完全不同。方渊罕见地露出震惊之色,缓缓站起身,看着突然出现的新天地,呐然无语。

阵法……

苏漓,到底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第121章 诡异山洞

屈青宁三人听到动静,闻声赶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纷纷忍不住都吸一口冷气。

“这里居然有个山洞?”

要不是苏漓硬要留在这里,轰开山壁,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坚硬山石下的山腹竟然是空的。

随手做了两只火把,一行人缓缓进入甬道。

“这山道崎岖异常,一点也不平整,难不成是天然形成的?”屈青宁靠着墙壁仔细打量,忍不住问道。

“的确。”苏漓眸掠过淡淡的惊喜,“不仅是山洞,连山洞前的阵法也是天然形成,只具备困人能力,不具备杀伤性。老里长能从里面绕出来,也算是福大命大。”

屈青宁恍然,殷雪瞳眸间掠过异彩,阵法……那可是真正的武道界人士才会接触到的高深门道,她们殷家,方家、屈家存活于南疆国,最多只能算半个武道界人士,她现在愈来愈怀疑,苏漓根本不是什么大苏镇苏家的子女,她的身世多半另有来历。

山道并不复杂,而且往后越走越窄,走到尽头不过是只有十方大小的空间,苏漓却很满意。

将此处开发完善,再加入口的天然阵法,在大函国再也找不到这里更加合适的训练基地了。

她本来过来此处,不过是一个开始,若是大王村附近没有合适的地方,她还会另寻其他偏僻之所为基地选址,可没想到老里长竟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如此一来,挑选合适的苗子培养也可以进行了。只是……”殷雪瞳面露迟疑,出口询问道:“这里要怎么开发?要是让工匠过来,岂不是白白暴露,若是杀人灭口……”

“无妨,我自有办法。”

苏漓没有明言,眼掠过一抹淡淡的光芒。

又在此地捣鼓了三日,屈青宁等人等的都不耐烦了,苏漓终于拿出一枚刻着古怪印记的木牌。

“持此木牌,可自由进入其,无需跟次那般费力了。”

“真的有那么神的玩意儿?”

屈青宁拿过木牌,又看看那已经恢复成山壁的洞口,这三日来天然阵法自行恢复,早恢复原样。

“既然你这么感兴趣,那由你去试试”

苏漓将木牌交给屈青宁,屈青宁脸色一苦,回头却看殷雪瞳等人正兴致勃勃地在一旁看好戏,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硬着头皮朝山壁走去,看着像是故意去撞墙一样。

在殷雪瞳等人以为屈青宁要撞在坚硬的石壁之时,木牌顿时发出淡淡微光,整面石壁如同湖面般荡漾出波纹,而后屈青宁像是融入了石壁之,毫无阻碍地进去了。

“天下间竟有如此神的东西?!”

屈青宁兴奋地来回穿梭,又让殷雪瞳等人玩了几遍后,众人才打道回府。既然地址已经找到,他们也不用逗留在大王村继续浪费时间了。

回到大王村已经是六天后的事情,苏漓等人骑马归来,却发现整个村落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凄清萧瑟。

“出事了?”

方渊等人神情一凛,这种氛围可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海边渔村。众人立刻加快速度赶到王大富家,却见小楼房外的院墙塌了一半,小门挂着两盏白色灯笼,赫然是有人离世了。

苏漓眉毛一挑,走了进去,却没见到什么灵堂。只有一个草席放在地,里面裹着一具尸体。

方渊立刻前揭开草席,看到草席躺着的人不是李嬷嬷,心头微微一松,旋即他嘴角一抿,回头低声道:“是老里长!一击致死,至少是后天三重的武者。”

众人闻言,除了苏漓面无表情外,神色皆有变化,特别是跟老里长接触最多的方牧,目燃起隐隐怒火。

“呜呜呜,我苦命的孩儿……”

屋子里隐隐传出哭声,苏漓跨步前推开房门,顿时见到王大富夫妇和李嬷嬷三人,王丽不复往日蛮横,像是丢了魂一样,眼泪不停地流,嘴里还念叨着。王大富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身衣服也不知道几天没换了,面的血迹已经呈现出褐色。

“小姐,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李嬷嬷抬头看到苏漓等人顿时大喜,连忙迎去抓住苏漓的手,“大事不好了小姐!自从你们走后,第三日夜里来了一群人把王家的孙儿抢走了,小武他们去阻拦也一并被抓了,老里长更是被一掌拍死!村子里很多人家的小孩儿都不见了,真是造孽啊!”

“来人什么来历?可有任何线索?”

苏漓眉头一皱,光是靠李嬷嬷这么一说,事情已经过去三日,她也很难有头绪。

“肯定是他们!”

李嬷嬷还没有说话,反倒是王丽突然回魂,激动起来,一个箭步跪倒在苏漓面前,拉扯着苏漓的裤脚苦苦哀求,“苏小姐,请你一定要救出我儿啊!六天前……”

王丽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原来是六日前,也是苏漓等人走的那天,村子里又来了一群穿着富贵的人,听他们说是来买孩子的,算不卖送去检查也能拿到不少钱。

此刻正逢春季禁渔期,村子里也没什么收入,听到这等好事,全村子的人家立刻把自家孩子送去,王丽自然也不例外,她还记得送去检查后,那牙行的人还夸王立卓很不错,被赏了十两银子,当时她可高兴坏了。

整整三天时间,牙行的人都逗留在此地不走,将全村的孩子都检查了一遍,也有不少负担不起人家,趁这个时候把孩子卖了换来一个好价钱。

正当整个村子都喜气洋洋的时候,第三天夜里却发生了大事,村大半孩子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唯有王大富家有所察觉。

当时老里长正好起夜,看到一群黑影搂着王立卓,立刻大喊一声,拿起铁锹冲了去,谁知连一招都没走过被拍死。

小武和大田出来看到,立刻跟疯了一样冲去,可他们哪里是那群黑影的对手,很快被黑影制住,一并带走。

王大富夫妇两人听到声音出来,看到如此惨烈的一幕,没敢出去,一直等那群黑影走了,王大富才双手颤抖地扶起老父亲,泪流满面。

“儿子被抓,那王夫人也没心思布置灵堂,也王大富还有点仅存的良心未泯,在门口挂了两盏白灯笼。”

李嬷嬷小声道,事情的前后始末她看了个清楚,有些王丽羞于启齿的话,自然有她补充讲给苏漓听。

“拐带童男童女么,而且还看根骨……”

苏漓目露沉吟,眉头却忍不住微蹙,她当然知道来的那群人绝对不是什么牙行,可光凭这点线索,能干出这种事的门派势力……实在是太多了,她又如何能知道究竟是哪一家?

方渊亦是一脸阴沉,连苏漓都感到棘手,他们更加一头雾水,不知所措了。

“苏小姐!”

方牧站出来,愤怒过后,他反而变得冷静,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有叫得太过随意。

苏漓抬头,目有询问之意。

方牧避开王家夫妇的视线,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枚像蝴蝶一样的石头,低声道:“这个应该能帮忙!”

方渊见到方牧拿出来的东西,神情剧变,前抓住方牧的领口,目竟是有杀意闪过,“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方渊一脸苦涩,却没有辩解的意思。

苏漓眉头一挑,让屈青宁把王家夫妇送回房内,这才前结果那枚蝴蝶状的石头,轻声道:“万里追踪蛊么,这可是三品气味蛊,珍贵程度可想而知。多半便是方家家主身的本命蛊了,方渊,我说的可对?”

方渊没有回答苏漓,一双冷厉的双眼依旧死死盯着方牧,一字一顿地问道:“我爹怎么样了?”

“大哥,你杀了我吧!”

方牧痛苦地闭双眼,他早知道自己若是拿出来,必然会让方渊陷入暴怒,若不是因为要给老里长报仇、要救小武他们,他会永远保存这个秘密。失去大哥的痛苦……他承受不起!

“方渊,稍安勿躁。”

苏漓拍了拍后者紧绷的肩膀,“蛊族的本命蛊,若想要强行拿到,根本不太可能。而且此蛊处于龟息状态,完好无损,更加不可能是方牧强行从你爹体内夺来。你有空愤怒,还不如问问你弟弟,你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方渊身子微微一颤,沉默了许久,最终放下方牧。身为少族长,他当然知道三品以本命蛊的特性,本命蛊既然取出了,自然是代表他的生父,已经身死。

身为旁系族人的方牧,没资格知晓三品本命蛊的隐秘。他听苏漓说完,恍然间露出愧疚,扑通一声跪下,低头道:

“对不起,大哥!是我害怕被大哥误会,如果我早知道这些,一定会第一时间将此蛊交给大哥!是我错了!”

方渊仰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略微颤抖的声音传出,“我爹他……怎么死的。”

方牧闻言眼露出仇恨,“南疆皇室,大将军,莫有天!若不是他暗算家主,我们方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我当时为了逃跑用了秘术,后来被大函国故意抓住,成了战俘。遇到了家主,若不是家主用最后一丝力气为我续命,我也撑不到见大哥……”

方牧正要将当年发生的种种密事告诉方渊,却被苏漓打断道:“行了行了。这些事情算说了,又能如何?”

方牧语气一滞,顿觉满嘴苦涩。是啊,算是说了,他们能现在能报得了仇么……

殷雪瞳和屈青宁眸子暗了暗,均是陷入沉默。

“啪啪!”

苏漓拍了拍手,将“万里追踪蛊”交到方牧手,“还是先顾好眼前事吧,以后的仇,自然由以后的我们去报。方渊,由你将之唤醒它也算是让你方家传承不断,抓紧时间。”

方渊接过蛊虫,二话不说执剑在胸前靠近心脏的地方划开一个小口子,而后嘴唇微微蠕动,那蝴蝶蛊虫竟是活了过来,而后趴在方渊的胸口吸吮鲜血。

仅仅是眨眼间,方渊感觉体内气血去了大半,两眼发黑几欲栽倒。在这时,一只bái nèn纤细的手掌印在他的背后,霎时间他体内的五脏六腑被温暖的绿色光芒包裹,造血能力飞速提升,竟是赶了蛊虫吸吮鲜血的损失。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后,灰暗如石头般的蛊虫恢复成五彩蝴蝶,张开翅膀轻轻落在方渊的肩头,动作亲昵。

方渊松了口气,终于炼化成功了,他也没想到炼化三品蛊虫如此艰难,此次若不是苏漓在关键时刻相助,他恐怕会被直接吸chéng rén干。

第122章 炼血门

转过身,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的方渊看向苏漓,目有几分感激。 却见后者脸带着似笑非笑,缓缓说道:“三品蛊虫竟只吸收了多余你体内五倍的精血,我还以为十倍呢。毕竟若无辅药相助,也只有先天能直接炼化三品蛊虫。看来你父亲在拿出之前做过处理,以你父子之间的血缘关系,为你减轻了一半的负担。”

方渊神情一黯,却见苏漓眸光投向方牧,“可若不是你来炼化蛊虫,这枚‘万里追踪蛊’会像烟花一样,在他人体内‘轰’一声,爆开!令人尸骨无存。”

看到苏漓做出一个bào zhà的动作,方牧头皮一麻,还好他没有去试着炼化此蛊,否则……

听得此言,方渊目掠过柔和之意,与此同时心也有愧疚,方才他对方牧……真是太不该了。

方牧挠了挠头,露出傻笑,还没等他说什么,却被苏漓直接抢白,“好了方渊,万里追踪蛊也已帮你激活,现在找找小武他们身在何处吧。”

“嗯。”

方渊面色一凛,从房里拿出小武和大田两人换下还没洗过的衣服,凑在蝴蝶面前,那蝴蝶轻轻沾了两下,立刻飘乎乎地飞远,苏漓等人瞬间跟远去。

李嬷嬷留在屋看着这一幕,不由心生感慨,小姐身边的这些人,还真是手段层出不穷呢,她从小看着小姐长大,到今天也没搞懂为什么小姐突然会如此多稀古怪的本事……

却说,苏漓等人跟着万里追踪蛊一路向北,越走越是荒凉,最后在一山别院前停了下来,别院四面环山,只有一个入口,且守卫森严,附近更是山势崎岖,易守难攻。

“看来这是某个势力的秘密所在啊。”

屈青宁忍不住说道,他回头看到方渊将蛊虫收回胸前的伤口,形成一个蝴蝶印记,不由嘿嘿一笑,“方渊,你这印记好看是好看,是太没男子气概了,你看我的!”

屈青宁说着,露出心口的圆石一样的印记,黑黝黝的充满厚重感。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说这些?!”殷雪瞳气得掐了一下屈青宁腹间肉,小声骂道,屈青宁顿时缩了缩脖子,恢复正色。

方渊没空理会屈青宁,走到苏漓旁边,一同打量远处不断有红袍人巡逻的入口,问道:“如何?强闯还是潜入?”

苏漓微微摇头,拿出一个小白瓶递给方渊,“一人一颗,此地布下机关不少。若是强闯,恐怕不太容易。不过,看他们的行走姿势所行gong fǎ,倒也让我知道这是哪个势力。”

“这都能看出来?”

屈青宁忍不住惊讶出声,光从一群小门卫身能看出所行gong fǎ,那得需要多么渊博的玄功见识?他连看出自家人的gong fǎ行径都颇为艰难。

苏漓瞥了一眼屈青宁,而后继续道:“是炼血门!”

“炼血门?”殷雪瞳小脸微皱,“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原来是他们!”屈青宁恍然,“在大函国、南疆国和朱守国活动频繁的杀手组织,而且名气不低,仅次于神秘的杀楼!”

听闻“杀楼”二字,苏漓眼前闪过“凌陌”的身影,最近也没听到有关于隐魔教的流言,想必他们应该在云京活得很滋润。

想起那一夜,在荒郊野外杀掉的两个炼血门先天长老,苏漓眸掠过冷芒,这炼血门还真是阴魂不散,屡屡与她作对。

“把瓶子里的丹药吃了。”

苏漓吩咐一声,方渊等人二话不说吃下丹药,而后见苏漓拿着一支黑色燃香,飘然登风口点燃,无色无味的烟气顺着风向,缓缓吹入别院之。

方渊等人见状,纷纷无语。他们本来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结果苏漓竟然下毒……

苏漓两手空空地从风口处下来,双眼一眯,笑着说道:“炼血堂暗培养杀手的别院无数,每一处皆有至少三个先天长老坐镇,算我打得过,也不一定能留下他们,还是下毒较省事呢,不是么?”

方渊面皮子一抖,屈青宁等人更加不堪,纷纷觉得心一寒,他们从前都是名门正派,对于苏漓的行事手段,还需要时间去习惯。

“扑通、扑通、扑通……”

不过两盏茶时间,屈青宁等人便看到守在入口处的门卫一个个栽倒,苏漓立刻吩咐他们蒙面进去,自己也披一套黑色斗篷,身形化作浮光掠影进入别院密集的建筑群。

寂静之,屈青宁等人立刻分头寻找小武等人的下落,苏漓蒙在面纱下的神情平静非常,她没有去找小武,而是纵身掠到别院最深处的三间豪华庭院,从拖出两男一女放在地,皆是身穿大红色炼血门长老服饰。

而后……手起剑落!

三个先天高手在睡梦身首异处,死得十分安详。

苏漓面无表情地擦拭剑血迹,炼血门以后会成为杀楼的阻碍,更会成为淋漓居的阻碍,现在既然碰到了,自然是要早早除去后患。

她拿出来的黑色燃香,乃是现在能制作出来的至强之毒,先天高手的修为若没有高于三重,则会昏睡一刻钟,若是高于三重,此烟无效。

“看来此处别院,并非炼血门重地,否则不至于只派三个不到三重的长老坐镇。”

苏漓如此想着,又毁尸灭迹后,这才退出庭院转身去找方渊他们。

“苏漓,你快过来!”

走出庭院不久,苏漓听到屈青宁从西边传来一声惊呼,她展开身形赶到一间血腥味浓重的屋前,立时眉头一皱。

这时,屈青宁从里面走出,脸色难看之极。殷雪瞳亦是一脸苍白地从里面出来,走出几步后,在一旁大吐特吐起来。

“找到了,小武他们在东院那里,还有大王村的孩子们,都昏迷不醒。”

方渊从东边赶到,看到屈青宁的表情,心微凛,立刻默不作声地跟着苏漓进入屋。

屋子里光线极暗,刺鼻之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方渊心里一堵,突然感觉脚下踢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他低头一看……

那是一只血淋淋的手臂,很新鲜,端口还在汩汩地流血。

方渊瞳孔剧烈收缩,这才察觉到脚下黏黏的,那是血迹半干涸后产生的粘性……

“呼!”

深吸一口气,方渊运足目力看清屋内景象,即便以他从战场锻炼出来的神经,也不禁勃然失色,目露骇然。

这里……称之为地狱也丝毫不夸张!

只见宽敞的屋,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那些刑具被血液浸染地漆黑一片,有的倒钩甚至还沾着血肉。

一个看去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年,正被绑在邢架,四肢已全然消失,分散地掉落在地。方渊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断臂,赫然是这少年的。

“究竟是什么错,非要砍断他的四肢?变作人棍!”

方牧目光赤红,喘着粗气,向四周看去,这才看到四面墙都对着不少半人高的木桶,一颗颗头颅从木桶面露出,散发着微弱的呼吸声,显然还是活的。

“全都是人棍!”

方牧吓得后退数步,不小心踩到什么“咔嚓”一声,他回头看去,才看到堆在墙角边满是残肢断臂,有些已经变成白骨。

“炼血门……简直丧心病狂!”

屈青宁狠狠一锤墙壁,而后抓起昏倒在地,手还拿着刑具的炼血门之人,一刀砍断了他的脖子,鲜血喷了一地。

苏漓只是看着,神情冷漠,甚至没有露出半点愤恨之色。

“啊!!!”

屈青宁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算是杀了那人,他也没有感到半点痛快。之前苏漓说过,炼血门有无数这样的地方!

这时,苏漓淡漠的声音传来,“屈青宁,出手,全杀了。”

屈青宁愕然抬头,却见苏漓指着的,赫然是那群少年人棍。他心狠狠一震,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苏漓却是冷笑,“你以为他们变成这样,还想继续活着?让他们无知无觉地死去,是你现在该做的。”

屈青宁手掌猛地攥紧,生疼生疼,他脸色铁青,看着墙边数十个木桶,眼竟是流出泪来。而后他低吼一声,拿起长刀砍了过去。

“噗嗤!”

“噗嗤!”

“……”

一个又一个头颅抛下,很快方牧也加入其,屋内血腥味更重,殷雪瞳扶在门边,已是泣不成声。

方渊长长叹了一声,看向始终面无表情地苏漓。

她……应该是怒了吧?

又或者,真的很平静?

“其实,若是我不给解药……三个时辰后,这个别院将不会有一个活人。”

苏漓的声音突然响起,令得方渊心头一颤,满眼不敢置信地转过头,“那你还让他们?!”

“这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场洗礼。”

苏漓视线落到方渊身,笑容深沉,“你他们要镇定得多,这般场面你应该见过吧……在方家?”

“不是!”

方渊顿时被ci ji到了,怒声道:“我方家不可能做出如此惨绝人寰之事,是南疆军营!”

“原来如此。”

苏漓露出恍然之色,言语间却没有半分恍然,“军营之,人棍多用于泄愤,训练胆量。看来你在军营还算有点地位。”

“不……”方渊语气低沉,指了指木桶,“我差点成了这些,所以我逃了。”

苏漓微怔,旋即轻轻点头,看着状若疯狂的屈青宁和方牧,不再言语。

一个时辰后,屈青宁和方牧面色惨白,满身血迹,刚走出屋子,脚下一软,瘫在地。

苏漓摇了摇头,转身去到东院给小武等人喂了解药,而后将他们一个个搬炼血门的板车,准备送往最近的镇子。

将所有人运出来后,方渊熟练地倒黑油,扔火把,很快整个别院都陷入了火海。

隐秘据点被灭门,炼血门肯定会派人前来探查,这场火还是要放的。

板车,屈青宁平躺着,看着山间火光,黑烟直冲天际,眼渐渐有了焦距。

山风拂过,仿若老天爷在叹息。

过了良久,他露出苦笑,喃喃自语:“炼血门为何不培养他们,反而将他们做chéng rén棍呢?苏漓……”

第123章 落幕

屈青宁没准备让苏漓回答,算苏漓再怎么了解炼血门的玄功心法,也不可能连炼血门的手段目的都一清二楚。

可,苏漓看了他一眼,却开口了。

“屈青宁,你天赋几何?”

屈青宁愕然转过头,顿时看到坐在板车一边马的苏漓正在看他。

“我……小时候我爹说,我资质乘,有机会达成先天!”

屈青宁老老实实地答道,苏漓闻言不由一笑,“若是像你这样的人,进入炼血门会成为长老,而不是人棍。”

屈青宁蓦然一怔,他听出了苏漓话有话。

“人的资质,光凭摸骨得到的结论并不准确,还要等真正修炼起来才能知晓结果。你觉得炼血门像是做善事的么……”

屈青宁连忙摇头,那等穷凶极恶之门,当然不可能做善事。

“所以进入炼血门的新血有好有次,注定会被淘汰一批人,如果你是炼血门门主,会轻易放那批人离开么?”

苏漓再次发问,屈青宁脸色难看起来,犹豫片刻后,终于艰难摇头。

“以炼血门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做亏本买卖,既然从那批人身花了银子,自然要讨回来。”

苏漓语气轻松,仿佛说的根本不是血腥之事,“所以,那群少年会被削chéng rén棍,等他们伤势痊愈后会出现在大街小巷,成为一个合格的乞丐。他们乞讨所得,自然也会被炼血门收去,他们会在绝望与怨恨,慢慢走向死亡。这,是他们的结局。”

屈青宁听得呼吸一滞,低声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这一刻,他心再无疑惑,虽然亲手杀了他们,却觉得浑身轻松不少。方牧在一旁听得沉默,嘴角却也露出一丝释然苦笑。

“若是你们复仇不得,下场很可能会他们还要凄惨百倍。”

苏漓终于说出真正想说的话,一行四人闻言纷纷心一震,眼纷纷流露出恨意。

“所以,还要更加努力才是啊……”

夜风,传来少女的一声叹息,伴随着板车轱辘的摩擦声,渐行渐远。

第二日一早,银光镇大街多出数辆血迹斑斑的马车,立刻引起官府震动,派出大量官兵封锁现场。小武等人相继清醒,以为是官府救下他们,纷纷感激涕零,说出遇到之事。

“原来是邪道门派作祟,天理不容!我朝廷想来与之水火不容,给我查!本官立刻通知郡守!”

官府大人一声令下,官兵连夜搜查,终于找到了已经被烧成飞灰的山间别院。一时间谣言丛生,有人说是邪道门派作孽太深,遭了天谴,也有人说是黑吃黑。

可还有更多人觉得是正道门派出手,否则绝对不会救出这么多幸存者。

足足呆在官府三天,小武等大王村的孩子才被送了回去。

看到门前挂着的白灯笼,小武和大田鼻子一酸,推开院门,看到屋内的灵堂,眼泪止不住往下流。跟在两人身后的王立卓,亦是两眼通红。

“卓儿!是卓儿回来了!”

屋内的王丽看到王立卓,顿时欣喜若狂地抱去,却被王立卓闪身躲开,一脸厌恶道:“别碰我!我还要去祭拜爷爷!”

言罢,不理会呆立原地的王丽,快步跑到灵柩前,看着棺材内面容安详的老人,他伸出手摸了摸老人冰凉的脸,稚嫩的小脸爬满泪水,

“爷爷,我错了。”

“以后我再也不会听娘任何一句话,我会去学,和您一样成为有学问的人,若是你在世,我能听您的教诲该多好啊……”

他虽然只有十岁,但也知人情冷暖,那天晚他醒了,可却只有爷爷和小武大田哥出来阻拦,那个嘴说爱他的女人,却和同样说爱他的男人躲在屋子后面,根本不敢出来!

小武跪在灵柩前,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捏紧拳头,几乎要攥出血来。

若是那天晚,若是保镖大人们都在……不!若是他能像保镖大人那样拥有足够的力量反抗,爷爷不会死了!

在世存活,靠不得他人,一切终究只能依靠自己!

“我要变强!”

少年眼燃起熊熊火焰,他再也容忍不了以后相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他要像保镖大人他们那样,变强!!

苏漓等人在楼看着,方渊不由轻赞一声,“眼神不错。”

“这两个小子现在开始修炼也不算迟,只要能保持信念的话……”屈青宁摸着下巴啧啧道,显然已经从炼血门别院的阴影走出来。

“雪瞳,方牧,你们觉得如何?”

苏漓突然出声问道,殷雪瞳和方牧一惊,旋即异口同声地点头道:“我听青宁(大哥)的!”

话说完,两人俱是一怔,旋即小脸瞬间通红,结结巴巴地半晌没说出话来。

苏漓微微一笑,拍了拍方渊的肩,“那决定了,此事由你来吧。”

方渊顿时一愣,凭什么是他?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却见小武和大田从楼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方渊面前,异口同声道:“保镖大人,还请收我为徒!教我们武功,我们愿意做任何事情来报答大人!”

说着,小武和大田同时磕了三个响头。

方渊更加惊愕,指了指屈青宁等人,“你为何不拜他们?”

小武顿时语塞,大田却是憨憨地说道:“因为大哥说,您是保镖大人里面看去最厉害的!”

此话一出,屈青宁等人面色古怪不已。

小武神情一黑,恨不得站起来堵住大田的嘴,这个傻弟弟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方渊心哑然失笑,脸色却无变化,冷冷道:“我不会收你们。”

小武身子微微一颤,旋即放松下来,他早知道这个结果,如今鼓起勇气说出来,虽然被拒绝了,也算没有遗憾。

“你们二人,可愿加入淋漓居?”

方渊再次说话,语调不变。小武疑惑地抬起头,满脸疑惑。

淋漓居,那不是清河城的一家酒庄吗?

这些武力高强的大人都是酒庄的?

苏大人不是说他们都是天涯馆的护卫么?

小武一时间迷糊了。

屈青宁却是看不过去了,插嘴道:“嘿嘿,小子,别婆婆妈妈的!加入淋漓居,你能掌握想要的力量,你以为你们两个是怎么回来的?真以为凭官府那点官兵,能在三天内把你们安然无恙的救出?”

小武闻言两眼瞪大,言辞颤抖,“是……大人们……?”

“我们赶回来后发现你们两小子不见了的,真是一阵好找。”

屈青宁感叹一声,拍了拍小武的肩膀,“你爷爷的仇我们已经帮你抱了,若是有下次的话,你小子亲自出手吧。”

“是!”

小武顿时热泪盈眶,狠狠磕了三个响头,“小人愿意加入淋漓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啪啪!

苏漓在一边拍掌笑道:“小武,真是恭喜了。学府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去解释。”

“嗯,多谢大人!”

看着小武激动的模样,苏漓收敛笑意,眼流过一缕幽芒。她从很早之前看出大田根骨不凡,若是能踏武道,定然会有一番成。

只是大田此子愚笨了些,事事都听小武的。若是能掌握小武,自然也掌握了大田。

她的身份不宜更多人知晓,或许哪一天等小武真正成长为淋漓居的高层,她会让他知道,谁才是淋漓居真正的主人。

尘埃落定后,小武对大王村也没了留恋,下楼收拾包裹准备明天路,王立卓却缠了他。

“小武哥,你带我走吧!”

“我肯定不会给你丢脸,也会好好听你的话!”

“小武哥!”

“小武哥!”

看着半大孩子绑在自己腿不下来,小武一脸无奈,“你爹娘不会让你跟我走的,再者说我带不带你出去,不是我说了算,而是苏大人。”

王立卓脸色一苦,经历众多之事后,他的心智迅速成长,这才知道娘灌输给他的东西都是低俗、错误之极的言论。悔过之心已然觉醒,但他一想起之前那本口头得罪苏漓,觉得此事多半没戏了。

不过,他还是鼓起勇气站在了苏漓面前。

苏漓看着王立卓,眼流过笑意,这个小子……有点意思。

“能告诉我,你为何要跟小武他们离开么?”

面对苏漓的问话,王立卓心一紧,将早盘旋在心口的理由说出:“因为,我不想成为爹娘那样的人!我知道爹很软弱,娘说的都是错的,我呆在这里肯定会受他们影响!爷爷让我清醒过来,我不能让他失望!我也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看着十岁的王立卓说得头头是道,屈青宁不由啧啧称,这还是当初那个一进门大喊大叫,和他娘一个德行的王立卓么?

“那你,准备好跟小武一起吃苦了么?”苏漓笑意更甚,“外面的世界可没有你想的那样美好,若是你途放弃,很可能会成为街流浪的乞丐,和野狗夺食,甚至哪一天被打死在街,都不会有人管。”

王立卓脸色一白,目流露出害怕之色,他终究还是年纪太小,光是苏漓说的哪些场面,已经让他不寒而栗。

算屈青宁觉得他要放弃的时候,王立卓脸竟是闪过一抹狠色,“若是那般,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苏大人,请带我离开!”

言罢,王立卓扑通一声跪下,看得刚好楼的王丽满脸呆滞。

第124章 回城

第二天,马车带着小武和大田对未来的期盼,带着王立卓的满心忐忑,回返清河城。

对于王立卓的请求,苏漓暂时允许他呆在小武身边见识世面,而王丽竟然也没有阻拦,在她看来,自己儿子能攀城里小姐的大腿,简直是天大的喜事,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阻拦。

而在苏漓等人离去不久,银光镇又发生了大乱子,从炼血门运来的一百多具烧的焦黑的尸体,竟然莫名妙少了大半,剩下没有四肢的人棍尸体,其余尸体像是诈尸了一样,自己从乱葬岗跑了,没有留下半点人为的痕迹。

县令因此而受到了惊吓,生了一场大病,派人出去查探尸体的下落,但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我说苏漓,咱们如何才能把那山腹修建完善啊?”

趁着小武他们去准备晚膳的功夫,屈青宁忍不住过来小声问道,“那么大的山腹,算咱们派去一个五十人的工匠队伍,也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完工,更何况咱们也没能力找五十个能为我们保守秘密的工匠,还有这次,你不像淋漓居那样画一张设计图吗?”

“密地又不是酒楼,无需太多花哨。”

苏漓淡淡回应一句,绝口不提山腹建造之事,反而交代道:“回去清河城后,你即可开始暗招揽新血,每半个月送去一次密地,至于密地……回去我会从你们四人挑出一人来管理。”

“半个月?这么快?!”

屈青宁咋舌不已,旋即缩了缩脖子,他可不想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对着一群半大小子成天呼来喝去,光是想想觉得蛋疼。

再者说……他也不想跟殷雪瞳分开。

想到此处,屈青宁凑到苏漓耳边建议道:“我看最合适的莫过于方渊和骆奕辰了!他们俩整天都摆着一副棺材脸,光是看看令人生畏,肯定我更能震慑新人。”

屈青宁在苏漓旁边磨了半天,再也没听到后者任何一句肯定之言,听到小武在外面喊去吃晚膳,他只能一脸无奈地离开。

他的心还有疑惑,如为何苏漓有能力在半个月内将山腹清理出来,只是这些疑问他知道自己算问了,苏漓也不会回答。

待得屈青宁离开,苏漓回头看向郁郁葱葱寂静的山林,双眸微眯。

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不是么?

……

数日后,苏漓一行人终于回到清河城。回来的路平静异常,连一个劫匪都没遇到,大抵是半个月前这片区域被扫荡的消息传开了,其余幸存的劫匪也不敢在此地久留,全部换了地方。

王立卓土小子进城,东看看西看看,满脸都是好与兴奋,小武不由哑然失笑,这个小子从前跟他娘一个德行,不过如今变了性子,倒也能让他看得顺眼了。

午淋漓居正是生意最多的时候,苏漓的马车在淋漓居后面停下,黑蛋等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继而狂喜,“回来了!回来了!老大他们全都回来了!”

还在屋内做账的梅若涵闻言立刻站起身,一脸欢喜地跑到后门,看到殷雪瞳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她鼻子一酸,顿时哭出声来,扑倒殷雪瞳的怀里。

“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殷雪瞳轻轻拍了拍梅若涵的背,眼眶也微微湿润,梅若涵算是她教出来的半个徒弟,如今让她一个掌控淋漓居半个月,也算是难为她了。

苏漓瞥见前堂热闹景象,点头轻笑道:“做的不错,有点掌柜的样子。”

梅若涵小脸一红,连连摆手道:“都是先生声名在外,使得淋漓居不被宵小惦记,若涵其实什么也没做。”

这时,骆奕辰走来,神情依旧跟半个月前没什么两样,看谁都像是欠了他银子似的。

“你要的东西。”

骆奕辰直接将一个粉红色包裹塞到苏漓手里,而后转身走,他可不想再跟这东西扯半点关系。

苏漓看着骆奕辰离去的背影,也不恼怒,转头向黑蛋等人问道:“最近城内如何?”

黑蛋等人也算是最早跟随在苏漓身边的,一直都有留意城动向,直接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半个时辰后,众人各自散去,淋漓居恢复寻常。

顶层阁楼,苏漓拿起毛笔在纸写下两个字——“吴芸”。

严家有了她那一百万两银子相助,总算不至于在这场商业竞争落败,可也没有获胜的湿透,局势貌似这么僵持下来。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严家势力在清河城根深蒂固,吴芸若想与之对抗,付出的代价绝对远远不止一百万两银子,想必即便是她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吴芸,我若是你接下来又要如何做呢?”

……

清河女学,苏漓着一身鹅huáng sè纱裙,出现在门口。门卫们看到苏漓,立刻一脸惊喜地围来,笑道:“苏讲师,你可算是回来了。半个月来没见到您,我们几个怪想念的。”

苏漓露出温和而灿烂的笑容,递出手的篮子,“清河江边的银光镇风景不错,这是哪里的特产,我买了不少,你们也尝尝。”

门卫等人闻言大喜,连忙接过来,而后他脸色浮现几分古怪,东西望了望,小声说道:“苏小姐,您真的出身大苏镇的那个苏家?”

苏漓依然笑着,眼浮现一丝疑惑,“自然是,为何如此发问?”

门卫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小人不是怀疑苏讲师的身份。只是您的家人那般脾性……很难想象能培养出向您这么优秀的人啊。”

“哦?”苏漓笑容缓缓收敛,“这么说来,你见过我苏家的什么人?”

“岂止是什么人,我都见过了!”

门卫一脸理所当然,而后看苏漓依然疑惑,顿时一拍脑袋,“您瞧我这脑瓜子,看来您家人来学府的时候,您还不知道吧?当时那位苏夫人闹得可凶啦,把院长气得半死。”

苏漓嘴唇微抿,眸闪过屡屡幽芒。

这个时候……苏家举家来到清河城?!

小半刻钟后,苏漓出现在若苠庭院,看到苏漓回来,若苠先是一喜,随后拉过苏漓的手坐下来,皱着眉头问道:“苏漓,你可知你家人全都招来清河城了?”

“我听门卫大哥们说了,还不知是怎么回事。”

看着苏漓乖巧地回答,若苠露出一言难尽地神情,“不是老身喜欢在人后说闲话,只是你的那双爹娘实在……”

“晚辈知道的。”

苏漓一脸平静,露出淡淡的笑容,“可我既然出身在苏家,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毕竟天并没有给我选择父母的权力,再者说……我还有一个疼爱我的大哥,已足矣。”

苏漓这般说,反而更让若苠心疼,她倒是宁愿苏漓跟她说说这些年呆在苏家所受的苦,而不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学府向来不允许外人进来,算是学府讲师亲人亦是不可。我费了一番力气将他们从学府门口打发了,可听人说他们还在清河城,应该住在福来客栈。”

若苠告诉苏漓有关苏焕礼等人的消息,而后又小心叮嘱道:“我已经告诉他们清河女学特级讲师并无任何实权,你千万不要暴露自己是绣坊坊主,否则麻烦大了。”

若真让苏家一家人知道苏漓是绣坊的坊主,若苠能够想象苏焕礼他们必然会逼迫苏漓行身份之便,为苏家绸庄产业大开绿灯,此事一旦被金家和林家抓住把柄,连带着严家在内都会倒霉,可不是说着玩的。

“我明白。”

苏漓点头,目光沉静,“算有人告诉他们,我也不会那么做。算背不孝之名,我也不能让龚院长和您失望。”

更不能让严世勋在这场争斗失败!

否则她那一百万两银子岂不是打水漂了?!

“孩子,可真是难为你了。”

若苠深深地叹了口气,她从宁云志那里很早听说过,苏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孝女,不管苏家人怎么对她,她始终无怨无悔,如今却要让她违背自己的信念。

真是罪过啊!

告别了若苠,苏漓没有回去学府庭院,而是直接出了学府,向福来客栈走去,看得守门的门卫连连叹息,仿佛已经看到一只羊落入虎口之。

福来客栈。

店小二看到苏漓门,顿时满脸堆笑地来问道:“客官要来点什么?是吃饭呢,还是住店哪?”

苏漓露出极为勉强的笑容,轻轻道:“我是苏漓。”

店小二顿时惊得瞪大双眼,而后弯腰给苏漓行礼,苏漓的样貌没多少人见过,可名字早传遍整个清河城,在整个清河城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苏讲师,您可来了!我这带您去见苏老爷!”

店小二一边为苏漓带路得楼梯,一边大吐口水,“苏老爷他们已经欠下十天的房钱了,碍于您的面子,咱们掌柜的又不好赶他们走,只能一直拖着,可那好歹也是三个大房,一直拖着也不是事儿啊!好在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您给盼来了!”

“苏讲师!苏讲师!”

店小二还未继续说什么,见楼下一个圆滚滚的胖子灵活地爬楼,“听说您去清河江边散心,这一走是大半个月啊,可把小人想苦了!”

苏漓神情淡淡,微微颔首道:“想必这位是福来客栈的老板,王福来吧?”

“正是小人!”

胖子擦了擦一头汗水,斥退了店小二,舔着脸笑道:“得亏苏讲师记得小人的名字,讲师这次来是为苏老爷和夫人他们吧?”

苏漓轻轻“嗯”了一声,王福来立刻一脸热情地在前面带路。

福来客栈一共有三层楼,越往越是高档,价钱越贵。王福来带着苏漓来到客栈最好的三个房间才停了下来。

“这三间房都是一晚五十两银子的天字房,您家人都霸占十天了,我也是没办法呀。您好歹为人师,明事理,赶紧将您的家人接走吧!”

王福来满脸无奈地叹声道,遇这么一家子流氓,他真是倒了大霉了!

第125章 举家来人

兴许是听到门外的动静,王福来正想再说什么,天字房的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苏焕礼呆呆地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人,愣了一愣,随后大喜道:“漓儿,你可终于来了!”

“漓儿来了?”

房内立刻传出朱艳的身影,她看到苏漓打扮精致,光彩照人,气质容貌起在大苏镇之时还要高出数筹,心不由生出浓浓的危机感。

必须趁这次,彻底解决苏漓,若是再任何成长下去,等到了云京,她的身世……可要瞒不住了啊!

心里这般想着,朱艳却对着苏漓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笑容,“我们家的漓儿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呢。”

“二姐!”

苏子佩扶着苏崔氏从旁边房间出来,一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对苏漓一直都这般崇拜。

“二姐,爹娘他们听到你成了清河女学的特级讲师,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我们立刻全都过来看你了,只有二娘还留在家里看着百味楼,脱不开身。”

苏子佩笑意盈盈地说着,挽住苏漓的手臂,一副亲密之极的样子。

王福来在一边看着,不由感叹没想到苏漓和苏家人的关系还不错,果然传闻都是被夸张过的,再怎么说也是亲人啊。

看着苏子佩母女表演,苏漓心没有掀起半点波澜,她的脸却露出开心激动之色,“爹娘,你们也太大费周章了,孩儿有空自然会回去看您老,何必受此舟车劳顿。”

“哎,不谈这些。”

苏焕礼没让苏漓在这个问题纠缠太久,大手一挥道:“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是清河城的大人物,我走到哪儿啊,都能听到你的名字。咱们先去你的住处,再细谈。”

苏漓闻言顿时面现难色,“孩儿住在学府内,清河女学的规矩您也知道,不能让外人进去,算是我,也……”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苏崔氏老脸一拉,前狠狠掐住苏漓的手,“我们怎么能算外人?你爹都这么说了,你没半点良心吗?我们跟在你后面,学府的门卫难不成还敢拦着?”

苏漓面容一黯,“清河女学规矩不可破,我只是学府讲师,不是院长。难不成奶奶您非要让孙女失去讲师的位置,心里才好受吗?”

“……你?!”

苏崔氏顿时语塞,满是皱纹的老脸变作猪肝色,噎了半天才拉着苏焕礼的袖子,佯哭道:“儿啊,你看看!这丫头才来清河城多久?都学会顶嘴了,真是反了天了,我苏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苏焕礼脸色也难看非常,看向苏漓的目光十分冷厉。

他信誓旦旦地向娘亲保证来清河城后,有苏漓的照拂,开一家百味楼分店极为容易,没想到却连一个容身之处都无。

“二姐!我说你心肠怎么如此狠毒,难不成你忍心我们全都去睡大街吗?!”

“漓儿,娘怎么教你的?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孝顺,非要让娘彻底伤心吗?”

转眼间,亲密无间的亲人见面,变成了针对苏漓的追讨大会。王福来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看来……谣言有时候还是能信一信的嘛。

眼看着一群人揪着苏漓要教训,王福来心生不忍,立马打断道:“各位客官!有什么时候回家再去解决也不迟,你们是不是该把房钱付了?三个房间一天150两,十天是1500两,承蒙惠顾!”

“什么?1500两?”朱艳顿时尖叫出声,“根本是抢劫,你以为自己客栈是玉皇大帝的寝宫吗?!”

见朱艳有赖账的意思,王福来冷冷一笑,道:“你们住的可都是最豪华的天字房,整个清河城都没有几间,若是敢赖账不认直接走人,小心我不顾苏讲师的情面,请你们去官府坐一坐!”

“我孙女儿还是绣坊的坊主,论地位与郡守也不遑多让!”

苏崔氏一脸阴沉地站出来,“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小小的客栈老板,是如何将绣坊坊主的家人送进大牢的!”

王福来气得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没噎过去,他开店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的一家子。

“够了!”

听到苏崔氏说出“绣坊坊主”,苏漓眼眸微沉,终于轻喝出声。

整个走廊顿时为之一静,还在与王福来争吵的苏崔氏愕然回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苏漓发火,算是在去年他们合伙差点让苏漓浸猪笼,也没见她有多发怒。

难不成在清河城呆了小半年,苏漓真的变了?

苏漓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一点碎银,淋漓居的钱几乎全部投入了严家与金林二家的争斗,她现在真的没钱,当然,算有钱她也不会拿出来。

“掌柜的,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五百多两,绣坊的俸禄我还没去领过,等我去领了再差人给你送剩下的一千两,你看可行?”

面对苏漓真诚而充满歉意的目光,王福来怔然不语,目光逐渐复杂。

这明明不是你的错,苏讲师。你家人造的孽,为何要你来承担?

良久,王福来手下苏漓手里的碎银,无奈道:“虽然我很不想要,但我也养着客栈的一批人。银子我收下了,你的家事……唉,苏讲师能出淤泥而不染,真是不容易啊。”

王福来拿着银子,一言难尽地走了。走廊两边却伸出不少头来,暗观察事态发展。

能住在这里的,家自然非富即贵,对于清河城最年轻特级讲师的八卦,自然有很多人感兴趣。

如此多人围观,苏焕礼等人面皮再厚,也不由感到脸发烫,拉着苏漓离开了客栈。

“爹娘,你们都回去吧。我真的没办法给你们安排住处,除非你们愿意去住便宜的客栈。”

苏漓一脸无奈地说道,语气近乎哀求。

苏崔氏冷哼一声,伸出抓子一把夺过苏漓的荷包,打开看到里面还剩下几两碎银子,这才有些相信苏漓的话,狠狠将荷包摔在地。

“没用的东西!本以为你的身份能为苏家带来一些好处,真是白费力气!”

“奶奶,你也别生气了。说不定苏漓还有事瞒着我们,我们先别急着离开。”

“对啊,娘。咱们先找个差点的客栈住下。”

“明天不如去绣坊看看!”

“……”

苏漓捡起荷包缓缓站起身,看着苏焕礼一行人愈行愈远,耳边却清晰地听到他们在小声谈论着什么。她眼闪过一抹幽芒,而后默不作声地跟了去。

在暗处观察的吴芸看到这一幕,脸不由得逞的笑容。

“人,果然都是有弱点的低等动物。你严家严防死守,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我会另辟蹊径吧……”

当晚,苏漓安排苏焕礼等人在普通客栈住下,一个晚不过几百钱,银子当然是她付的,有苏漓这么一个软柿子在,算苏家现在通过百味楼积累了再多的前,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剥削苏漓。

进入客栈,朱艳和苏崔氏逢人说自己是苏漓的亲娘和奶奶,气氛搞得好不尴尬,最后所有人都觉得无趣后,才放苏漓离开。

苏漓回到淋漓居后,早听到消息的方渊等人立刻围了来。

“苏家那群老家伙竟然追来清河城了?有古怪,绝对有古怪!”

屈青宁一脸肯定地说道,“苏焕礼从来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要不是清河城有绝对的利益等着他,他怎么可能把百味楼留给二夫人,自己带着全家跑来清河城找苏漓?”

方渊没有说话,却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他与屈青宁的看法一致。

殷雪瞳和方牧都是苏漓来到清河城后才加入的,因此对苏漓的家事并不了解,如今突然听到苏漓背后竟然站着一群极品,真是让她们大吃一惊。

苏漓,不应该是出生隐世家族、又或是异士弟子那般什么莫测的身份才是么?怎么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商贾家族的二小姐?

这样的反差……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理会二人的傻眼,苏漓将桌早干涸的两个字推到方渊和屈青宁面前。

“吴芸?!”

屈青宁一脸迷惑,“苏家的事情跟吴芸有关?这根本八竿子都打不着啊,吴芸现在不应该在为金林二家头疼吗?”

方渊却是瞳孔一缩,想到了什么。

“密切关注苏焕礼等人的行踪,若是有任何特殊行为,即刻通知于我。”苏漓眼闪烁莫名之意,吴芸竟然能想到利用苏焕礼一家来胁迫严家。

可惜……若她真的是那般任劳任怨的孝女的话,吴芸的计划几乎没有弱点,可那些……都是她刻意维持出来的假象呢。

“似乎很久都没给清河女学课了,红袖那丫头也有多日不见。我先去女学,剩下的事情你们自行掌握便是。”

苏漓丢一下一句话,轻飘飘地离开。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有屈青宁突然有所察觉,呆呆地问了一句,“刚才苏漓好像直呼他爹……苏焕礼了吧?”

“以苏漓小姐的性子……叫那种人为爹,也不太合适吧?”

方牧闪闪笑道,方渊却是神情一黯,在内心确定了某种猜测。

她怕是从一开始没将苏家人放在眼……一切都是她在演戏罢了。

连他们之前在大苏镇,也被骗了,以为苏漓放不下亲情,才会任由苏焕礼他们欺负,现在想来颇为可笑。

“苏漓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感情那种东西……”

方渊嘴角掠过苦涩,心遥而不可及的幻想终于被他掩藏在心底深处,或许一生都不会再去触碰。

第126章 苦

翌日一早,苏漓来到许久未来的绣坊。!大管事正忙着处理订单,看到苏漓过来,脸立刻浮现欢喜之色。

“坊主,可真是好久不见了。我听院长说过了,坊主出去玩的可好?”

“多谢贾爷爷关心,清河江风景不错。”

苏漓淡笑着回了一句,而后提起正事,“我此次来是为绣坊的俸禄。”

jiǎ ān恍然,而后笑道:“苏坊主,您可是我见过最不关心自己俸禄的坊主了。这都过去四个月了,也没见你提过俸禄的事。老朽还以为你彻底忘记有俸禄这么一回事呢。”

“贾爷爷说笑了,实际此次……”

苏漓将苏家之事简略说了一说,她的语气虽然轻巧,却听得jiǎ ān眉头微皱,没想到品德高尚的苏坊主在家竟还有如此多的难处。

“坊主,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老朽定然全力帮忙。”他也不想看到如此温善可人的苏漓被平白欺负,早在之前苏漓在家的处境有流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多谢贾爷爷,我们来说说俸禄之事吧。”

苏漓谢过后,重新提起俸禄。jiǎ ān顿时呵呵直笑,道:“苏坊主,你应该知道每一任坊主都有坊主利润的一成分红吧,那你可知每个月绣坊的利润能有多少?”

“这……”

苏漓语塞,她从未关系过绣坊的收益,还真的不知。

“哈哈,我知道坊主不清楚。”jiǎ ān朗声一笑,“咱们绣坊毕竟是官府钦定,一个月利润足有百万两,坊主您独占一成,也是十万两!四个月足有四十万两呢!”

苏漓不由讶异,难怪在前世她没见凤清如出手刺绣过几次,却也是用度充足,丝毫不担心花销问题,原来坊主位置的利润如此可怕。

“剩下的九成,有六成都交给官府交由朝廷,剩下三成则留给绣坊自由发展。所以坊主不必担心绣坊运营问题,实际自从坊主的名声传开后,我们绣坊的生意之前还要火爆很多呢,很多商人都可是冲着坊主您的名头过来的!”

jiǎ ān夸赞不停,正要继续,却看到高大海一脸慌张地从外面跑进来,“不好了!大管事、坊主,外面突然来了一家子自称是坊主的家人,现在吵着要进来后堂呢!”

jiǎ ān脸色一变,怎么说曹操曹操到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脸浮现担忧与害怕之色的苏漓,心不由升起强烈的保护欲,沉声对高大海说道:“将他们都请到堂来。坊主,你不如先躲到后面休息,且看老朽如何应付他们。”

苏漓微微点头,吴芸必然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现在越少跟苏焕礼他们接触,露出的破绽越小,而且说实话,每次强忍着内心的杀意,在苏家一家人面前装乖巧,她也会腻味。这次既然有jiǎ ān应付,她也好休息休息。

过了不多时,苏焕礼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堂,看到站在堂内打扮地一丝不苟的jiǎ ān,苏焕礼气势顿时收敛了一些,微微颔首,趾高气扬道:

“我乃是此间绣坊坊主,也是苏漓的父亲,苏焕礼。这位如何称呼?”

言语之间,尽是对jiǎ ān的蔑视,既然此人在绣坊做事,必定是苏漓的手下,而苏漓不过是他的二女儿,高下之分,一眼可见。

jiǎ ān闻言却是冷哼一声,淡淡道:“老朽绣坊大管事,jiǎ ān!自一代坊主任,老夫在绣坊任职。苏员外不必拿苏坊主来压我,老夫不吃那一套!”

苏焕礼等人闻言,纷纷面色一变,貌似碰了硬茬。也不知那位夫人说的还能不能算数。

“贾管事,你也是绣坊的老人。老身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苏崔氏站了出来,一双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不知在想什么鬼主意。

“老夫人有话请讲。”

苏崔氏jiǎ ān年长,jiǎ ān还是保持了基本礼仪,态度缓和了些许。

苏崔氏心暗暗松了口气,道:“苏漓乃是我苏家的苏女儿,如今她虽然飞黄腾达,却仍旧改变不了是我苏家人的事实。我听说她课时繁忙,都没空来绣坊领取俸禄,不如让老身代为认领吧。”

jiǎ ān闻言老眼瞪了瞪,总算是了解到苏家人的脸皮究竟有多么厚,连拿自己孙女儿俸禄的事情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老妇人,恕我不能答应。绣坊有绣坊的规矩,虽然您是坊主的奶奶,可怎么也不能越俎代庖,将坊主的俸禄给领走啊。”

jiǎ ān立刻回绝,苏崔氏顿时冷冷一笑,“那好!焕礼,立刻去学府将漓儿喊来,她的东西难道不是苏家的东西了?如今当了一个学府讲师,鼻子长到头顶连家里人都看不了,真是苏家的好儿女啊!”

听着苏崔氏冷嘲热讽,jiǎ ān心头一怒,这个苏崔氏根本没把坊主当人看,她把坊主当什么了?苏家的挣钱工具吗?!

可他怎么也不能让苏焕礼离开,否则苏漓在此地的消息要暴露了。

“苏老爷且慢!”

jiǎ ān立马喝住转身欲走的苏焕礼,“坊主课时繁忙,如何能被打扰。老妇人说得也有些道理,如此由老妇人代领坊主的俸禄吧。”

听得jiǎ ān松口,苏崔氏等人心不约而同心一喜,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有钱藏在绣坊!那个夫人说得果然没错。

“敢问老夫人,要拿走几成?”jiǎ ān拿出一本账目本,一脸问询地说道。

“自然是有多少,拿多少!”

苏焕礼忍不住站出来激动道,他还想拿着苏漓的前去买地皮建百味楼分店呢,若是不全部拿了,岂非不够?

“全部?!”

jiǎ ān心一怒,恨不得将毛笔摔在地。

他以为苏家尚且还有一点良心,多少留一点给苏漓,却没想到苏焕礼身为苏漓的亲爹,竟开口要全部,要知道昨日苏漓为了付福来客栈的房钱,身只剩下不到一两碎银,这群混账竟不准备给坊主留半点活路?!

“既然如此,那便休怪老夫了!”

jiǎ ān心头冷冷一笑,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坊主每个月的俸禄为一千两,四个月是四千两,老夫人要银票还是现银?”

苏崔氏脸的笑容顿时凝滞,忍不住脱口而出道:“才四千?这么少?”

jiǎ ān眉头一挑,道:“老夫人以为能有多少?坊主不过是个闲职,平时又不需要做什么,一个月白拿一千两还不满意么?天底下可再没这么好的事了。”

听得jiǎ ān所言不似作假,苏崔氏脸色难看数分,这不应该啊……那夫人明明说来此地至少也有数十万两可拿,他们觉得不太可能,可还是希望能拿到个数万两,最后却没想到只有四千两,大大低于他们的预期。

一时间,苏家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jiǎ ān心暗笑,表面却是不耐烦地说道:“老夫人?这四千两您还要不要了,不要我可走了,绣坊的事情多着呢,我可没时间继续耽搁。”

“要要要!”

苏崔氏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银两不拿白不拿,她怎么可能不要。

“万通钱庄的银票,老夫人收好。老朽还有事,不奉陪了。”

收好账本,jiǎ ān甩头走得潇洒之极,苏焕礼还想问问有关苏漓的其他之事,却见哪里还有jiǎ ān的影儿。

“罢了,没想到这个什么绣坊坊主油水不多,二丫那个没用的东西……”

苏崔氏捏着银票,视线转到自己儿子身,“儿啊,你带了多少银子过来?”

“足有五万两!”

苏焕礼掏出大把银票,“足够咱们买下一块不错的地皮开分店了,是不知道漓儿她还愿不愿继续……”

“她敢不愿?!”

苏崔氏眼睛一瞪,“她是我苏家的大罪人,光是让我孙儿夭折的罪,她算是开一万家百味楼,也难以赎清!儿子,你心软的时候不妨想想小艳那个还未出世被二丫撞没的孩儿!”

“是,儿子知道了。”

朱艳在一旁挺着大肚子,听到苏崔氏这么说,顿时笑得灿烂。再有一个多月,她的儿子要来到这世,到那时也差不多是她亲手葬送苏漓之时。

吴芸夫人……可真是她的贵人呢。

苏家人走后,一直在暗观察的jiǎ ān从旁边院子走出来,顿时笑道:“坊主,他们都走了,出来吧。”

苏漓从后屋走出来,眼眶红红,对jiǎ ān深深地行了一礼,“多谢贾爷爷。”

“哎!这可使不得!”

jiǎ ān连忙止住苏漓的动作,“老朽不过是看不过去,做了该做之事。那四十万两银子如何能交给如此无良爹娘,倒不如让老朽帮你存起来,以后等你脱离苏家了,在清河城开一家店也是极好的。”

苏漓轻轻点头,破涕为笑道:“等大哥回来,一切都好了。”

jiǎ ān笑着颔首,心却是怪一直让坊主惦记的大哥究竟是谁,如此恶劣的家族出一个苏漓已经是迹了,难不成还有一个杰出天才?

苏漓没有再取一分钱,既然做戏要做全套,她下午什么事都没做,只去了一趟福来客栈,告知王福来绣坊的钱被家人全部取走,暂时拿不出一千两来,只能让王福来等她下一个俸禄出来。

王福来闻言愤怒不已,可最后也只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苏讲师,若是以后有机会脱离家族,您还是脱身出来独自发展为妙,等你以后登更高的位置,那个苏家恐怕会给你添不少麻烦啊。”

“多谢老板提醒。”

苏漓点头离去,王福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摇头,这丫头恐怕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又是一天黑夜轮转,夜风,方渊来到淋漓居阁楼,看到坐在窗沿的又在喝酒的曼妙倩影,不禁一叹。

“你准备这样跟苏家一直纠缠下去?”

苏漓温声回头,笑容清浅带着一丝执念,“纠缠?不!不是纠缠,是我还没玩够!他们欠我的,还没还清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他们欠我的,真的太多太多了……”

话到最后,近乎呓语。

方渊犹豫了一下,走近却看到坐在窗边的人儿竟已醉了过去,他抱起她放在软塌,低沉的自语也自风响起。

“你究竟藏着多少苦,为什么不说……”

第127章 新百味楼

却说苏焕礼拿着苏漓的四千两银子,又加带来的五万两,终于在淋漓居那条街购置了一个地段还算不错的地皮,在淋漓居的斜对面。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rén liu量本来不怎么多街道因为淋漓居的带动效应,逐渐有成为城内rén liu量一等街道的潜质,因此租金有所升,若是放在四个月前,苏焕礼现在购置的那个店铺位置,不过两万两银子罢了。

“好在这店原来是开酒楼,虽然旧了点儿但还能用,等这边有了收入再翻新一下便是。”

苏焕礼打量着新买的空地皮,心忍不住肉疼,早知道会涨价,他早点过来买了。都怪苏漓那丫头也不跟他说。

走二楼,苏焕礼一脸嫌弃地翻了翻木窗子,又看到斜对面淋漓居外排着长长的队伍,心立时升起五味杂陈之感。

听说这淋漓居已经成为清河城最赚钱的酒庄,要知道在四个月前,那地方还是他们苏家的,什么都没有呢。

“不过短短小半年,啧啧……不愧是大家族少爷,此等手腕,不能啊……”

苏焕礼感叹一句,以他的层面自然接触不到淋漓居的老板,虽然对“漓先生”有所耳闻,但思维定式下,一提到先生众人还是首先想到男性,而非女子,根本不可能联想到苏漓身去。

算是严世勋,第一次听到“漓先生”三个字,而后又听闻起神鬼莫测的高深修为,他首先想到的竟是江湖传说那隐魔教的教主,公子离!

再亲眼看到“漓先生”是女子后,严世勋才推翻了之前的猜测,虽然江湖无人知晓公子离真面目,但都知道那位大教主乃是男子,而且行事乖张、善恶难辨,哪里有“漓先生”那般心地善良好相处。

“子佩,你娘生产的日子也快了,最近别关顾着忙新店的事,多陪陪你娘。这里有我和你爹看着,不会出问题。”

苏崔氏看着忙前忙后苏子佩,连忙拉住她,眼满是慈爱,“回头我让二丫那丫头过来打扫行了,听说学府还给他分配了小厮,我让那两个小厮过来帮工总不至于违了规矩吧?”

“奶奶说的对,而且二姐连过年都没回来,明显是不把我们放眼里,是该好好教训一番!”

苏子佩顺着话头说道,听得苏崔氏心舒服之极,脸皱纹都笑得舒展开来。

苏焕礼一家正在为新店忙里忙外的时候,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到许多有心人的眼。淋漓居和吴芸那边暂且不谈,连严家也有所关注。

“苏焕礼一家来得突然,而且处处针对苏漓小丫头,怕是有人从作梗,来者不善!”

严世勋并非弱者,苏漓能想到的东西,他自然也能有所察觉。

收到下面人送来的最新消息,他不由眉头微蹙,他微微叹气,坐下来捏了捏眉心,刚正的面容浮现浓浓的疲惫。

这半个月来与金林二家勾心斗角,真的很累。

“爹,查出来了。在大苏镇没有跟来的苏家老管家说,的确有人去苏家通风报信,将苏漓讲师的消息暴露出去。”

严子烨匆匆而来,口所言顿时让严世勋精神一振。

“果然!此事蹊跷!那苏家老管家竟然能为苏漓说话,看来苏家也不全是一门心思欺负那小丫头。不过,即便如此,苏家小丫头的处境还是不妙啊……”

严子烨喃喃自语,想起宁云志跟他说过,苏漓背后站着祁闲卿之事。光凭这一点,他绝对不能让苏漓在清河城出事!

否则那位发怒起来,别说他严家,是整个大函国都要地震一番。

“子烨,由你来负责苏漓的安全,尽量不要让她卷入这场纷争。若是苏家人有什么苗头,一定要尽早掐灭,知道吗?”

严子烨听到父亲语气凝重,但是神情一凛,重重点头。想起之前苏漓重伤浑身染血的模样,他心也不忍看到如此纯洁无瑕、柔弱又坚强的少女,又被金林二家暗害。

清河女学,学府庭院。

苏漓接过方渊送来的最新情报,嘴角微勾。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苏焕礼竟然将百味楼分店买在淋漓居的斜对面。

“吴芸那边尚无动静,倒是严家去了一趟大苏镇,好似有所发现。”

方渊补充了一些关键点,苏漓颔首沉吟片刻,“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便是。”

一连数日来,苏漓都是这个命令,方渊也听习惯了,点了点头瞬息离开。

屋内恢复安静,苏漓拿过《傲剑决》翻到第三重又细细感悟起来,她这段日子没怎么回去淋漓居,虽然以她的身手若要回去,定然不会被吴芸的人发觉。

但……万事无绝对。

苏漓向来不觉得自己运气有多好,此刻正逢关键时期,还是小心为妙。

苏漓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什么,抬头说道:“说起来,奶娘嬷嬷,我娘是不是快生了?”

在门外晒太阳打瞌睡的李嬷嬷顿时被惊醒,挠了挠迷糊的眼睛,清醒过来立马点头道:“小姐说的不错,应该不足一月,五少爷要降生了。”

“五少爷?”

苏漓歪头一笑,意义不明。李嬷嬷一脸茫然,“那神婆不是说大夫人肚子里是个少爷吗?”

“奶娘嬷嬷,你托人暗去打听打听。看是城里哪个稳婆为我娘接生,我也好知道,我娘生下来的,究竟是五弟还是五妹呢。”

“哎!我这去。”

李嬷嬷起身暗叹一句,小姐嘴说不在乎,可心里还是惦记着大夫人他们,唉,大夫人那般毫无人性的女子,前世到底是积了多少阴德,才生下如此优秀善良的小姐啊。

……

兴许是两边都付不起代价继续搞风搞雨,清河城暂且恢复了平静,唯有淋漓居对面新开张的百味楼成了最近的热门话题。

“听说淋漓居对面那酒楼味道很不错啊,你们都去吃过没?”

“我去过,本来以为都是吹牛,结果真有几道菜好吃得不得了!”

“这你们可不懂了,我可是托关系才打听到,那几道菜谱啊,都是我清河城第一才女,苏漓小姐研究出来的,不好吃才怪了!”

“原来如此!”

“是那位只有十六岁的苏讲师?!”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要去试试那位苏讲师究竟是否浪得虚名!”

“呵呵,那位小姐的才情还需要你等来怀疑?她可是清河女学最年轻的特等讲师,连林家的大少爷都配不她!”

“听说苏漓讲师长得还很漂亮,当真是才貌双全啊!”

“……”

言论逐渐传开,百味楼的生意也是蒸蒸日,看得苏焕礼心花怒放,深感这次鼓起勇气来清河城是做对了。

酒楼的锅炉自然是他叫来苏漓设计的,而后又从大苏镇喊来部分帮工,酒楼彻底进入了正常运作,虽然因为房子太久的缘故,现在利润还不算多,但苏焕礼却对未来信心十足。

等他赚足钱财翻新,是新百味楼翻身之时,再加苏漓的名气,说不定新百味楼的利润能赶斜对面的淋漓居!

为了庆祝酒楼新开盈利,苏焕礼也大方了一回,以苏漓的名义向清河城各个大家族发去请帖,在新百味楼设一场小宴。

各方收到苏焕礼的请帖,反应各不相同。

若是放在平时,他们当然不会在意苏焕礼这种小人物,可在敏感时刻,他们早对新百味楼的来历一清二楚,更何况这次苏焕礼用的还是苏漓的名义。

从苏漓进入清河城的一开始,她被被打伤严家的标记,后面不管是重伤被救,还是其他都坐实了她属于严郡守派系,而苏焕礼却不知好歹地连金林二家都邀请了,个意味很难不引人深思。

“去,当然要去!否则还以为我金林二家怕了他严家,不过却不能让家主他们去!一个小小的苏漓,后辈罢了,让大少爷和大小姐过去正合适!”

“赞同!”

“我也赞同!”

严郡守接到请帖,亦是哭笑不得,这个苏家还真是会给他添乱,不过趁此机会试探一下金林二家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子烨,你和红袖去,不要丢了我严家的脸。”

“孩儿明白!”

在各个家族抓紧时间布置的过程,时间缓缓流逝,终于来到的第二天傍晚,百味楼开宴之时。

破旧不堪的酒楼前,一辆辆豪华马车停下,其走出的无一不是光彩照人,锦服羽衣的世家公子小姐,看得前来围观的路人无不惊叹。

“竟有如此多豪门受邀前来,看来苏漓小姐的能量想象还要大啊!”

“淋漓居崛起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更快的百味楼。”

“真是罕见,不行!我得试试能不能混进去。要是能进去看一眼,做鬼也值啊!”

行人闹腾开了,场面变得稍显混乱,好在酒楼周围早有官兵把守,倒也没出太大的乱子。

苏焕礼守在门前,迎了一个又一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进去,脸都快小成一朵花了,他也没想到苏漓的名字那么好用,叫过来如此多人捧场,可以想象明日的百味楼生意定然更一层楼。

苏漓站在他旁边,笑容温婉,仿佛对苏焕礼擅自用她名义发请帖,丝毫没有恼怒的意思。

“刹!”

“刹!!”

却在这时,两辆豪华马车无巧不巧地同时停在酒楼门口,从各自走出一男一女,双方互相看到的那一瞬,空气似乎都凝滞在一起。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亦是纷纷动作僵直,陷入了鬼一般的寂静。

来者,赫然是严家兄妹,严子烨和严红袖,以及金林两家已经结成夫妇的大少爷和大小姐,林延兴和金若兰。

双方的明里暗里的斗争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之久,一直都不曾碰面,此刻陡然互相见到,自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苏焕礼虽然看出了一点头绪,但他刚到清河城,哪里理解双方之间的关系,立刻迎了去,谄声笑道:“这不是郡守大人的公子千金吗?老夫苏焕礼,给两位请安了,快快有请!”

严家兄妹还未说话,便见金若兰翻了个白眼,淡声讥讽道:“果然是严家养的狗,舔主人真叫一个卖力呢。”

第128章 五弟还是五妹?

金若兰的声音不小。三寸人间 分布在四周看热闹的几乎全都听见了。苏焕礼脸的笑容瞬间僵硬,隐隐浮现猪肝色,他不过是来跟寻常那般拍个马匹,怎么惹火烧身了,他跟金林二家又没仇。

想起金林二家的势力,苏焕礼虽是满心愠怒,却还是强笑着转过头,极力奉承道:“原来是林大公子和金小姐,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天生璧人,羡煞旁人啊……”

金若兰听得心欢喜,眼睛亮了亮,她自知配不林延兴这等优秀男儿,若非家族使力,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与林延兴结成夫妇,如今被苏焕礼这般夸赞,她心里自然几位舒服。

可苏焕礼转过身,像个墙头草般奉承林延兴夫妇,却没看到严家兄妹眼闪过嫌恶之色,果然苏漓的家人跟传闻那般不堪。

林延兴被苏焕礼说他和金若兰相配,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感到恶心,忍不住冷声哼道:“原来苏老板是个软骨头的两家姓奴,苏讲师有你这样的父亲,真是他的不幸!”

言罢,林延兴甩开金若兰抱着他袖子的手,转身视线在苏漓的身停留了一息,这才独自进入楼内。

苏焕礼顿时傻了眼,他还是头一次奉承别人还被骂的,这是什么世道?!

“嘻嘻,哥我们也进去!”

严红袖拉了一把严子烨,不理会同样呆立原地,怅然若失的金若兰,朝苏漓调皮地眨了眨眼,而后联袂进入楼内。

苏漓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严红袖背后用布包裹起来的长弓,而后转过视线,这丫头的血炼之法也快大成了,七七四十九天……时间过得真快。

过了不多时,又有几家的小姐公子来了,百味楼的小宴在种种愿意促成下,赫然成了清河城青年才俊的聚集之地。

苏焕礼虽然怪,但以他的身份显然没资格挑肥拣瘦,立马吩咐下去准备宴会热菜。

林延兴正坐在屋内自饮自酌,他冷着一张脸,有加取了金家千金为妻,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前来搭讪。

不时地,他会转过头看一眼还在门口迎客的苏漓,眼掠过隐晦的占有欲。

他看的女人,从来没有放弃的习惯。

金若兰从头到尾不过是家族利益交割而来的物品,他对那般肤浅的女人,可提不起半点兴趣,在这整个清河城,能让他产生极大yu wàng的,唯有苏漓一人!

“林公子新婚燕尔,竟然选择在此独自喝酒,真是令人费解呢。”

这时,一道揶揄声在耳边想起。林延兴收回目光,看到坐到他旁边席位的严子烨,神情不由一冷,“严子烨,若是你能爬武学院前十名,我还会将你放在眼里。现在,你以为你有和我平等说话的资格?”

严子烨的确是成长了,若是放在从前他听到这种话,必然怒得脸色涨红,可现在反应却是平淡得很,“有没有资格,不是你林延兴说了算。百味楼的苏焕礼虽然没眼光,可酒却是淋漓居的烈火,林公子胃口太大,不怕醉死在这吗?”

林延兴神情微有变化,看向严子烨的目光多了一分正视,“没想到严郡守的儿子,也没想象那般不堪。”

“过奖过奖,流言蜚语,从来不可尽信之。”

严子烨微微一笑,伸手抱拳道:“像是我也没想到,林公子竟然会为了区区薄利委曲求全,娶了金若兰那样的女人,真是令我费解啊。”

林延兴额头青筋显露,严子烨这话赫然戳了他的痛处,令他忍不住反驳道:“笑话?我会是那等鼠目寸光之人,要不是……”

话到嘴边,林延兴突然反应过来,严子烨是在套话!

差点招了?

林延兴背后出了一层冷汗,立刻闭嘴不言。严子烨却是轻轻笑了起来,笑容异常深沉,“要不是什么,林大哥可否为小弟解惑呢?”

林延兴捏了捏手酒杯,他此刻已恢复冷静,自然不可能再落入严子烨的陷进。

“严子烨,我承认你虽然没有武道的天赋。骗人的本事却在你那父亲的教导下日渐精益,连我也差点招,只可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说着,林延兴不复温尔雅,脸掠过一抹森冷,“等清河城完全落入我的手,再让我告诉我那是什么?严公子觉得如何?”

严子烨眸同样掠过与之争锋的危险之意,“看来林公子很有信心,那本公子拭目以待了。”

小宴,终是以林延兴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严红袖倒是想和苏漓闲聊一番,奈何严子烨急着离去,她也只能跟哥哥一同离开。

宴会少了两个主角,还未进入gāo cháo便提前画了句号,着实虎头蛇尾了一番,不过苏焕礼还是很高兴,盼着明天快点到来。

苏漓处理完后厨的事情,打道回返学府,宴会间虽然吵闹,可林延兴和严子烨两人的对话还是被他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虽不至后续金林二家会如何行动,但总算是决定他们身后站着其他人这一事实。

“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严子烨这段时间心性见长,如此一来,我与他的第二个约定,也不难完成。”

月光下,庭院后山树林在夜风下哗哗作响。

武道界的确有资质便是一切一说,但天无绝人之路,生机自留一线,却也有那种只适合天赋一般之人习练的绝世玄功呢……

苏焕礼忙于酒楼之事,苏漓亦是被喊去帮忙,无暇分身。

而与此同时,在朱艳所住的客栈,苏崔氏拄着拐杖在门前急着走来走去,苏子佩亦是满心忐忑地盯着房间门,只听到门内传出一声声惨叫,一直听不到婴儿的哭声。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生啊!”

苏崔氏急得额头直冒汗,她明明请的是城里最好的稳婆,朱艳也是第三胎了,怎么也不会出意外才是的,可这都一整天过去了,朱艳嗓子也哑了,也没见着把孙子生下来。

“奶奶,你别急!我进去看看!”

苏子佩急着要推开门,却在这时的,一声嘹亮有力的婴儿哭声终于传出来。苏崔氏与苏子佩相视一眼,俱是大喜,而后双双推开门进去。

满脸疲惫的稳婆抱着婴儿,看到苏崔氏,顿时迎了去,脸色却不见有多好看。

苏崔氏顿时心里咯噔一声,一把包裹稳婆怀里的孩子,掀开一看,她的脸色立刻变得要有多难看,有多难看。

女孩!

又是女孩!

算苏漓,朱艳生下了第三个女儿!

“那神婆不是说是个男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苏子佩的脸也白了,她当然知道那神婆的话是假的,那可都是娘用钱买来的谎话,可现在孩子生了,谎话又要怎么圆?!

“肯定是神婆说了谎。不行,我得去问问清楚!”

苏崔氏将孩子甩给苏子佩,而后看也不看躺在床累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朱艳,竟是一个人回去大苏镇找神婆去了。

稳婆在一边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还是有人家过来喊人,她才拿了银两灰溜溜地走了,为大户人家接生,若是生了女儿,她这个稳婆也是遭罪的,连个红包都没的拿。

“子佩,你弟弟呢?快拿过来我看看!”

这时,朱艳终于醒了过来,看到苏子佩在旁边抱着孩子fā lèng,顿时急着说道。

苏子佩缓缓走过来,鼻子一酸,将襁褓摔在朱艳身边,哭道:“娘,是五妹,不是五弟啊!娘你不是说这次肯定是弟弟吗?怎么又是个赔钱货!”

什么?

朱艳瞳孔一缩,不顾下身还在剧痛,爬起来双手颤抖着解开襁褓,看到五女儿身下光溜溜的,瞬间失去所有力气,瘫软在床。

怎么可能……她明明吃了那么多偏方,居然…居然还是不过李月莲那个jiàn rén?!

“对了娘,奶奶已经回去找神婆了,要是神婆把咱们供出来该如何是好啊!”

苏子佩忽然慌张起来,朱艳缓缓睁开眼,一双微肿的眼睛平静的可怕,“放心,神婆她不可能泄露秘密。既然老天爷都不给我活路,我又何必再奢求下去……”

“娘……你在说什么?”

苏子佩听得不对劲,紧紧抓住朱艳的手,“娘您还有我呢,可别想着做傻事。”

朱艳脸露出微笑,看得苏子佩后背发麻,一阵悚然。连在襁褓里还未取名的五妹儿,也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娘怎么可能做傻事,娘只是觉得之前太心软了,看你奶奶和爹那般疼爱我,竟是没舍得下手。”

五女儿一出生,苏崔氏立刻跑回了大苏镇,苏焕礼更是连过来看一眼都没有,既然如此,吴芸的那般提议……她还要犹豫什么?

“子佩,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办,此事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算是你爹也不能知晓,知道么……”

朱艳突然出声,语气平静而谨慎。

苏子佩正一脸疑惑,却见娘亲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她结果一看顿时面色剧变,转眼间煞白如纸。

第129章 大祸

却说苏崔氏回到大苏镇,立刻吩咐苏家寻找之前那神婆的下落,可查到的消息却让苏崔氏大吃一惊。三寸人间

“什么,那神婆已经死了?!”

李银站在苏崔氏前,躬身而来,缓缓点头道:“不错,据说是暴毙而亡。不少人说是那神婆说了不该说的话,遭了天谴。”

“遭天谴……”

苏崔氏喃喃一句,继而面露癫狂之色,“遭了天谴好啊!我苏家好好的孙子,竟被她一张嘴给说没了!可怜了我的五孙儿,呜呜……”

说到最后,苏崔氏掩面痛哭,李银在一边不知所措,但也听出来其意思,好似大夫人的第三胎,结果不是那么美好。

……

从稳婆那得到消息的李嬷嬷是最慢一个知道结果的,听到苏家第五个又是女儿的消息,她不由心一喜,暗道大夫人活该。而后喜不自胜地将消息告诉了刚刚回到庭院的苏漓。

“五妹么,我知道了,奶娘嬷嬷你快去做饭吧,我忙了一天快死了……”

苏漓反应平淡,李嬷嬷感叹一句还是小姐境界高,这才回去厨房忙碌。苏漓如平常那般沐浴更衣,洗去百味楼一身油烟味,而后静坐调息巩固修为。

朱艳又生下女儿,她当然不会惊讶。前世朱艳还生了第四胎、第五胎,全是女儿!每次只要朱艳一怀孕的消息传出,苏崔氏会从寺庙下山来,陪在朱艳身边一年而后失望而归。

等到第六胎的时候,苏崔氏已经懒得从山下来,她已经看出来,朱艳根本没生儿子的命!

可是,朱艳的第六胎的确是儿子,可惜被急于给苏清皓报仇的李月莲亲手毒死,连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重新投胎去见阎王了。

当时,若是苏崔氏在身边,李月莲定然不能轻易得手。苏崔氏得到消息后,气急攻心,直接吐血而亡。

前世种种记忆,苏漓记得很清楚,她明白苏崔氏其实并不喜欢朱艳,李月莲是二房,她想要的不过是朱艳生下名正言顺的正房长孙,只是可笑的是到死都没能等到。

第二日早,苏漓来到百味楼,多日不见消瘦许多的苏子佩突然找到她,而且怀里还有一个襁褓。

“三妹,你这是?”

苏漓一脸疑惑,心却有猜测。苏子佩冷哼一声,不耐烦地将襁褓往苏漓手里一塞,“这是五妹,你来照顾!”

“我?”苏漓惊讶出声,“不应该是娘照顾吗?我怎么照顾,百味楼里还有……”

“还有什么?你烦不烦!这是娘的吩咐!以后你不用过来了,这里又没让做珍品叫花鸡,我也能应付。”

苏子佩双手一叉腰,哼哼道:“娘说了!没有奶找奶娘,或者灌米汤!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娘现在身子累着呢,可没工夫给这赔钱货喂养。”

苏漓低头看着襁褓里刚出生没几天,对世界充满好的漆黑无暇的眸子,眼底流过一丝淡不可查的温柔。

前世五妹虽然不受家里待见,但好歹是朱艳亲生的,活得还算滋润,经常会从厨房偷东西给她吃。

“我知道了。”

苏漓点了点头,这时苏焕礼看到她们姐妹二人,还有苏漓怀里的婴儿的,眼顿时闪过一丝不耐烦,张口便训斥道:“都杵在这干嘛?酒楼还不够忙吗?赶紧出去帮忙!”

苏子佩缩了缩脖子,却听到耳边“哇”的一声,原来是五妹被苏焕礼吓到,开始大哭了。

“又来!成天哭哭哭!烦死了!”

这两天她又是照顾娘,又是照顾五妹的。娘还好说,可五妹动不动哭,怎么劝都没用,要不是怕去坐牢,她恨不得直接把五妹掐死!

苏焕礼也是被吵得一阵心烦意乱,赶紧对苏漓摆摆手,“今天你先回去,把孩子交给嬷嬷带着,放在这吵着酒楼生意可坏了!”

苏漓嘴唇一抿,“爹,五妹的名字您还没取呢。”

“名字?”

苏焕礼好似才刚起来又这么一回事,而后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打发道:“漓儿你给她取吧,我哪里有这个闲工夫。”

说着,襁褓里婴儿哭得更大声了,苏焕礼立马将苏漓推出后门大门,“赶紧给我走,烦人!”

苏漓眼眸一冷,宛若刀锋的眼神划过空气,苏焕礼霎时感觉遍体生寒,像是被什么史前巨兽盯了一般,可这感觉只持续了一瞬消失不见。

看着苏漓抱着婴儿远去,苏焕礼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道:“这两日太累,看来还是得好好休息一番。”

学府庭院,李嬷嬷看到苏漓大白天回来了,而且怀里还多了个婴儿,不由满脸惊色。

“是五妹。”

苏漓小心翼翼地将婴儿安置在床,而后轻声吩咐道:“嬷嬷,去给五妹找个奶娘吧。这小家伙一直都喝得米汤,怕是饿坏了。”

“哎!我这去!”

李嬷嬷听得鼻子一酸,当年小姐也是这般处境,要不是她当年正好早产生了夭折儿,苏漓恐怕也会一直喝米汤长大吧。

苏漓伏在床边,眸光幽幽地看着床小人儿的安静睡颜,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脸泛出天真无暇的笑容。

“前世,你叫苏来男。今生自然无需取那般毫无意义的名字,你该有你自由的人生……叫苏由笙吧。”

苏漓轻笑间,刮了刮苏由笙嫩滑的小脸蛋儿。虽然五妹是朱艳生的,是苏家的血肉,但她并不厌恶,反而觉得这是天在给她弥补遗憾的机会,前世她眼睁睁地看着五妹在朱艳苏子佩的灌输下,堕入无边yu wàng的深渊。

今生,她至少可以改变这一点,让五妹的童年多一些光亮。

在清河城很少有钱难买到的东西,很快李嬷嬷带了一位奶充足的奶娘回来,奶娘看到苏漓先是震惊,后来才知道婴儿是苏漓的妹妹,而不是私生女,

而后她也看出来,苏漓还是处子,顿时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名满清河城的第一才女竟然在学府内偷偷生产,那可真是天大的丑闻。

安排好五妹的事情后,天色已黑。苏漓吃过晚膳楼,忽然窗边黑影一闪,屋内已悄无声息地多出一人来,正是方渊。

苏漓眉头一皱,“现在不过酉时刚过,你来早了三个时辰,发生了什么大事?”

方渊神情凝重,迅速说道:“在刚才一批黑衣人袭击郡守府,官银失窃大半,原计交朝廷的大批刺绣也被烧,严府已经乱套了!”

苏漓瞳孔剧烈收缩,“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不,不是吴芸。”

方渊神情更严肃,“吴芸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所以我们都没察觉,没能帮严郡守一把。”

苏漓深吸一口气,坐在来,缓缓沉吟道:“严世勋修为足有后天巅峰,若是他全力阻拦,未尝不能留下一两个,怎么会让他人得逞至此?”

“还不太清楚。严郡守也被逼急了,现在正在彻查清河城,打扮官银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被运出城,我们也怀疑那群贼人在城还有落脚点。”

说话的功夫,苏漓已经换许久未用的“漓先生”装扮,“事态紧急,我和你们一起去找,若是严家败了,淋漓居也不好过。”

她把注都压在了严家身,若严家被朝廷怪罪办事不利,很有可能丢掉乌纱帽,到时候不管金林两家哪一家坐郡守的位置,都有的是办法对付淋漓居,先天高手是厉害,可在大函国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却显得太渺小了。

“说起来,还是因为严世勋太弱!”

奔行间,苏漓眸闪过厉芒,清河郡可以说是大函国二十郡最弱的!

其他十九郡的郡守府,要么是郡守本人有先天修为,一家称霸主城,旁人不敢造次。要么……是家族有先天境界的高手坐镇,算不能一家独大,也能压制其他家族。

哪里像严世勋这般,不仅自己没能达到先天境界,连府也是人丁稀薄,连后天九重都见不到一个。也手里掌握的那点兵权能看,可军队又不能擅自动用对付同样有官职在身的金家,否则金震天立马会给他扣一顶擅动兵权之罪,那可是会处以极刑的朝廷大罪。

苏漓来到郡守府的那一刻,正看到严世勋在发火。

“搜!尽全力搜!哪怕是挖地三尺,也要将那群贼子找出来!”

郡守府的人除了必要人手看管剩下的官银,其他所有人都被严世勋派出去搜查贼人下落,连严红袖和严子烨也不例外。

严子烨正带着一队人马准备出门,却撞见前来的苏漓,立时大喜道:“爹,漓先生来了!漓先生,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淋漓居当然不错,不过贵府似乎出了点乱子呢。”苏漓盈盈一笑,话颇有深意。

严世勋硬着头皮走来,叹道:“漓先生,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唉……”

“郡守不必多言,淋漓居此次过来便是来帮忙的,若有任何需要人手的地方,还请知会一声。”

严世勋无奈地摇了摇头,到:“真是多谢漓先生了,只是我到现在也没明白贼人是怎么混入府,连我都未曾察觉,现在也是瞎猫抓耗子,纯粹碰运气啊。”

严子烨听着二人对话,不有满腹疑问,听得的语气显然是对漓先生有所亏钱,难不成爹爹和漓先生之间还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么?

严子烨忽然想起半个月前家忽然重新振作起来的财政,他心一震,看向苏漓的目光顿时由原先的崇敬,又蒙一层感激。

“报!!”

突然,一个官兵气喘吁吁地前,大声道:“大人,追查官银有下落了!在东二街百味楼发现五万两官银,银两官府刻印清晰,正是库遗失之物。”

百味楼?!

严世勋脸色剧变,止不住浮现震惊之色,而后凛声道:“立刻封锁百味楼,不要让任何逃走,将百味楼的人……”

说到这里,严世勋顿了顿,而后沉声道:“全部抓回来,一个不留!”

方渊站在苏漓背后,很明显地听到前者呼吸微微一滞,而后恢复正常。

“漓先生,官银之事有着落,恕本官不能逗留,失陪了!”

苏漓蒙着面纱令人看不清表情变化,语气依旧如常,“理应如此,既然已经有结果,我们淋漓居也不插手,这告辞了。”

“还是多谢淋漓居援手,本官感激不尽!”客套一番后,严世勋立刻带人匆匆离开,苏漓两人则是回到淋漓居。

站在顶楼窗前,可惜很清晰地看到百味楼前官兵密布,一个又一个人被官兵拖走。

“苏漓,你若是想报复苏家,完全可以不用这样……”方渊组织了一番语言,说到一半却不知如何继续。

“这般愚蠢的报复手法,你竟然觉得是我做的。”苏漓蓦然回头,脸笑容未减,“你是在侮辱我吗?”

第130章 护不住

“……不是你?”

方渊薄唇微张,眸间流过讶色,并不是他考虑不周,而是方才苏漓听到消息的反应太过平淡,平淡到让他怀疑始作俑者是苏漓本人。三寸人间

“有空怀疑我,不如想想如何挽回局面。”

苏漓看着苏焕礼不断挣扎着被官兵拖下去,语气一冷,“我可没时间再去其他郡城重建淋漓居!”

方渊看着苏漓离去,眉头紧蹙片刻,而后舒展开来。

细想下来,苏漓的确不可能是偷盗官银的凶手,否则淋漓居苦心营造的大好局面将会毁于一旦,他只看到苏漓与苏家之间的仇恨,却忽略了苏漓的行事准则。

不管是与严家兄妹的约定,还是借给严世勋的那一百万两银子,都足以证明苏漓看好并且支持严家,又怎么可能自毁棋盘,让严家陷入险境。

“冲动了。”

想到此处,方渊心生懊恼,不仅想岔了方向,还在冲动之下错怪苏漓,现在光是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愚蠢之极,也不知苏漓会怎么看他。

“方渊,你还在这愣着干嘛?黑衣人又有新动作,苏漓已经赶去学府了!”

屈青宁进来急急喊了一声,方渊这才如梦初醒,立刻恢复正常,匆匆跟屈青宁离开。

苏漓赶回学府天色已微亮,没过多久接到若苠的传话,让她过去商议重要之事。苏漓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严世勋也在。

看到苏漓一脸迷茫地过来,若苠浑浊的老眼闪过心疼之色,这丫头还不知道昨夜发生的大事吧。

“院长,您这么早唤我过来有何事?”

苏漓疑惑地开口,而后转过视线像是才看见严世勋,连忙行礼道:“苏漓,见过严郡守。”

严世勋微微点头,神情凝重,眼底隐隐浮现一丝歉然。

“苏漓啊,你过来的正好,有件事得跟你说。”

若苠脸色复杂,拉过苏漓的手,犹豫半天才将昨夜的事情说出口。

“严郡守知道此事肯定不是你爹他们做的,可金林二家盯得紧,他也只能将你爹抓回来,不让他们抓到把柄,也算是变相的保护你爹。”

苏漓眼眸泛红,轻咬嘴唇着点了点头,若苠既是欣慰又是心疼,这丫头明事理得很,可才十六岁让她掺和进大人之间的阴谋诡计,未免太过残酷了。

“你再看这个,这是今天乞丐送到学府大门的,纸条来历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多半不会有结果。”

若苠拿起桌的纸条递到苏漓面前,苏漓定睛一看,眼底闪过隐晦的光。

纸条所写并非邪恶之言,若是看表面意思。这分明是要单独交给苏漓的密信,面写明要苏漓去汇合的时间地点,还有如何分配官银利润,以及对美好将来的展望。

若不是苏漓好好的站在这里,连她都差点信了自己跟这伙偷盗官银的人是一起的。

若苠和严世勋也不是傻子,很快想通其矛盾,若真是密信,怎么可能让一个乞丐送到学府大门。他们二人讨论片刻后,很快得出结论。

纸条的信息看似是写给苏漓,其实是写给他们,是让他们将苏漓交出去的威胁信。

“院长,我跟信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苏漓呼吸微促,眸子闪过丝丝慌张,好似生怕严世勋和若苠不相信她。

若苠叹息一声,摸着苏漓柔顺的发丝微笑道:“傻丫头,我们当然知道你跟他们无关,这封信实际是要我们把你交出去啊。”

“什么?”

苏漓星眸微微睁大,好似没反应过来。

严世勋紧皱眉头,盯着苏漓手皱巴巴的纸条,苏漓从大苏镇来,性情温和宁静,个人交际圈子也窄得很,根本不太可能和这群贼人结仇,唯一的可能便是被他们给连累了。

“严大人,我大概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了。”

若苠眼闪过智慧之光,“苏漓,你可还记得之前去看望龚院长,得罪过什么人?”

“龚院长?”

苏漓佯作思索之色,而后忽地露出恍然,脱口而出道:“难不成是那位龚夫人?可我只是稍微顶撞她一下,她至于做到如此地步么?”

“龚夫人……吴芸!”

严世勋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彻底阴沉,若是那吴芸的确有手段,也有能力设下如此的局,可恶!他怎么早没想到是她在背后!

若苠听苏漓说出如此天真的话,不由苦笑,“苏漓啊,有些人的心眼之小,可不是一般人能度量的,那吴芸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她的计划又被高人破去,难免会将怒火发泄在其他人身,人人都喜欢捏软柿子,你是她在清河城的仇人,最容易拿捏的。”

“原来如此。”

苏漓似是豁然开朗,而后陷入了更深的焦虑,急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苏坊主!”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严世勋终于说话了,“为今之计,只有请坊主去一趟此地试探一番了,我会派人跟随暗保护。若是我们看到纸条,没有做出回应,难保对方会带着官银远走高飞,本官败了败了,打不了带着夫人孩子回老家,可苏家主可危险了。金家逼迫之下,我恐怕只能将他交给朝廷处置。苏坊主您看……”

苏漓脸露出挣扎之色,而后不久便一咬牙道:“晚辈愿意去!我相信世间万事自有公论,我苏漓一人做事一人当,龚夫人冲我来是,何必为难我爹。”

严世勋听得暗暗惭愧,他还是小看了这位小坊主的魄力,虽然很害怕,可她却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为了一个根本不把她当人的爹,更为了他严家。

她小小年纪,其实什么都看得很清楚呢……

“唉,丫头……”

若苠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眼闪过哀痛,旋即一咬牙,沉声道:“丫头,你放心去,老身算撇去面子不要,也会请到一个高手暗护你,你绝对不会出事!”

三人又商议了时间细节后,严世勋才安排官兵护送苏漓回到庭院,而后派重病重重保护起来。

苏漓和严世勋走后,若苠呆坐片刻,浑浊的眸子清明数分,从桌下拿出另一张纸条来。这张纸条是今天一早在她床边发现的,除了自己她没有给任何人看。

“若是苏漓不来,你们严家和清河女学一个也别想好过!若苠,你还是跟十六年前一样,根本护不住她,哈哈哈哈……”

撕拉!

若苠阴着脸,手用力将纸条撕成粉碎,随后她看了一眼苏漓庭院的方向,口轻喝:“来人,我要去一趟淋漓居!”

被官兵重重保护起来的学府庭院,自然拦不住苏漓,没花多少功夫,苏漓回到了淋漓居。

“吴芸那里来了帮手,而且手段不错。”

苏漓将那纸条放在桌,神态从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官府偷走大量官银、烧毁刺绣。第一种可能便是此人轻功极高,无视官府仓库的护卫力量进入其的。”

“第二种可能嘛,是那人跟苏漓你一样,掌握极其高明的毒术。让官府精兵神志恍惚,无知无觉。”

屈青宁摇头晃脑地接过话,方渊却反驳道:“不太可能,以严世勋的嗅觉,不至于察觉不到迷烟的存在。当然……若那是苏漓炼制的那种黑烟,又另当别论。”

“会不会还有第三种可能。”方牧乖巧地坐在桌边,看着众人举手说道:“内奸?”

“不会吧?”殷雪瞳露出疑虑,“那可是官府重地,看守仓库的都是官府精兵,誓死效忠与郡守府,若是这群人出了内奸,那整个郡守府还有秘密可言?”

看着众人讨论热烈,苏漓微微一笑,“内奸当然有。只是并非在官府,而是百味楼。”

说起百味楼,众人神色有了变化,方渊首先反应过来,语气渐冷,“你是说?”

苏漓笑容不变,缓缓说道:“被抓的只有苏焕礼一个,连我那亲爱的三妹也正巧回去客栈照顾娘亲,还真是巧合呢。”

“朱艳和苏子佩?”

屈青宁咋舌不已,面有古怪,“可她们为何要那么做?大夫人不才刚刚生产吗,把苏焕礼害得下牢,她有什么好处?”

苏漓没有回答,殷雪瞳倒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对朱艳做出这种事,并不是很怪。

却在这时,黑蛋在门外传出话来,“老大们,清河女学的院长突然到访!”

“若苠?”

苏漓眉头一挑,她才刚从学府回来,难不成……

盏茶时间后,淋漓居后堂会客厅,“漓先生”装扮的苏漓和若苠相对而坐,殷雪瞳神态恭敬地给若苠斟一盏茶,嫣然一笑离去,令得若苠颇为受宠若惊,轮地位淋漓居掌柜跟她这个院长相差不远,殷雪瞳如此侍奉真是友好得有些过头了。

心正怪,苏漓的声音却将她从思考拉回现实。

“多日不见,院长风采依旧,只是不知院长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若苠露出惭愧之色,起身微微一拜道:“听闻漓先生一直在静修,老身贸然打扰,实属不该!只是……漓先生能否容老身将一个故事,再听老朽的请求?说起来,此事其实跟我学府那位苏漓小讲师有关……”

苏漓眸光一闪,表面却是笑道:“既如此,院长但说无妨,晚辈洗耳恭听便是。”

若苠心一安,叹道:“漓先生真是客气,十八年前,曾出现一个同样跟苏漓那般才华横溢的少女,名为苏云……”

第131章 弥补遗憾

十八年前,清河城一位寒门才女横空出世,名为苏云。三寸人间 苏云家三代贫农,可苏云爹娘却砸锅卖铁,让她了学堂。本以为她最多能多识几个字嫁个好人家是最好的结果,谁知苏云在学展露出超脱常人的天赋,很快被当时刚刚接任女学院长的若苠看,收作学生。

这种学生,自然不是学堂内一般的师生关系,而是更类似于武道界师徒之间的亲密联系,若苠待苏云如亲生女儿,悉心教导,苏云也没让若苠失望,以十六岁之龄成功通过初试,进入云京国学院,一年之后成为大函国的女官几乎是板钉钉。

苏云的父母和若苠都高兴坏了,一年后,苏云的才女之名传遍云京,引得云京青年才俊如狂蜂浪蝶般争相追捧,都想抱得美人归。若苠虽然担心苏云识人不明,但想起她的聪慧还是相信她能择个好人家嫁了,从此成为云京豪门夫人,更是朝廷数量极少的女官之一。

可两年后,当她看到苏云浑身带血逃回了清河城,最后死在她的怀里,整个人都傻了。

“老身不知道那两年,她在云京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被人追杀。可一想起当年是老身鼓励她进入仕途,考取女官,心后悔不迭。有时候老身在想,若是当年我没有让她去云京,或许她不会在年仅十八岁香消玉殒,而我竟是连她的仇人是谁,都不清楚……”

看着若苠在她面前泪流满面,苏漓面纱下的脸丝毫没有变化,唯有眸时不时掠过一抹光亮。

苏云么,同样姓苏,倒是有点缘分。

天底下姓苏的太多了,而且清河郡是苏姓大郡,从老百姓里随便抓出十个人来,有三个人姓苏。这个苏云红颜薄命,似乎很惨,但苏漓前世经历的惨绝何等之多,光是若苠所言根本激不起她心半点波澜。

不过,苏漓表面却是安慰道:“命运如此,想必那位苏云小姐在天之灵,也不会怪院长。事情过去多年,院长还是节哀顺变吧。”

若苠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道:“让漓先生见笑了。老身说了这么多,其实是想说……”

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若苠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说出了口,“苏漓那丫头也遇到了极大危险!听严郡守说,漓先生修为高深,连他也自叹弗如。能否请……漓先生前去暗保护一下那丫头!“

若苠一脸哀求,双手抱拳,“老身的家族和底蕴,想必漓先生也看不,若是漓先生答应帮忙,日后若有任何需要相帮之处,老身定然责无旁贷!”

苏漓心间升起一丝异样,她想不通,为何若苠会为了她,求人求到这个份,即便是为了弥补多年前心的遗憾,她也不能理解。

因为那般弥补遗憾的情感,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拥有。有仇……她一般当场报了。

“院长,虽然您所言让我很是感动。”苏漓语调遗憾,“可在下近日gong fǎ出了岔子,并不适合出手,否则这个帮,我一定亲自相帮。”

“竟是如此?”

若苠脸露出失望之色,苏漓语气真诚,她并未怀疑此话真假。否则以漓先生的超然身份,直接拒绝便是,何必编造一个并不吉利的借口。

“不过,我可以派一人前去暗保护那位苏漓小姐,虽然他不得在下修为,却也是个好手,算是严郡守在他手下也决计走不过十招,院长觉得如何呢?”

苏漓再次说话,若苠脸的失望立刻化作惊喜,忙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漓先生,您话说一半可真是吓死老身啊!老身相信以漓先生的人品,决计不会搪塞了事。贼人约好在明日子时城外山破庙见面,老身这回去静候佳音了。”

“院长请!”

送走了若苠,苏漓回到地下密室,方渊等人顿时围了过来。

“让我们去保护你?!”

屈青宁听完一脸古怪,世还有这个更加怪的请求吗?

“明天破庙周围定然会有不少人,不得掉以轻心。”

方渊皱着眉头分析道:“雪瞳和小牧修为尚低,留在淋漓居。我和屈青宁都去,至于谁和严郡守那边接头……”

屈青宁和方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是心里没底。

他们最近修为进境不错,可还没有达到后天巅峰的境地,若是去和严郡守碰面,怕是很容易露馅儿啊。

“骆奕辰呢。”苏漓眉头一挑,出声道。

……

淋漓居后院练武场。

梅若涵坐在一边的小桌做账,骆奕辰身chi luo,滚烫的汗水顺着完美的肌肉线条滴落在地,伴随着一拳拳轰击在木桩,他心一片宁静,嘴角洋溢着淡淡的幸福,好似这般到天荒地老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在这时,黑蛋的脑袋突然从门内伸出来,探头叫道:“骆老大,老大们找你呢!”

梅若涵正看着骆奕辰发呆,突然被声音叫醒,吓得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连忙低下头来假装做账,骆奕辰回头看到,忍不住微笑,再转过头来神情已回复平静,眸子见掠过一缕光亮。

“带我去。”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那个女人终于又要给自己下任务了?自从身体恢复后他还没出过一次手,希望这次任务不要让他失望,至少也能证明他呆在淋漓居不是吃干饭的。

每次看到屈青宁他们忙得团团转,自己却闲得发慌,骆奕辰心自然会感到不舒服,好像自己还没被那少女完全信任,可他性子也跟个闷葫芦似的,怎么也不可能像屈青宁那样主动要求去做什么任务。

穿好衣服一路跟着黑蛋来到密室大门前,骆奕辰瞳孔微微一缩,住在此地两个月了,他竟然不知道淋漓居有密室!

“骆老大,漓老大让你进来,说明已经完全信任你,你可千万不要让漓老大失望啊。”

黑蛋嘿嘿一笑,推开了密室大门虚手一引,示意他进去。

骆奕辰冷哼一声没有回答,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虽然他的来历不能告诉屈青宁他们,但恩将仇报这种事,他骆奕辰还不屑为之!

“哎呀,来了来了,骆老四。”

看到骆奕辰走进来,屈青宁立刻自来熟地去勾肩搭背,“你本来早能来这儿了,可惜最近都没什么像样的任务,这不,任务来了!”

“什么任务?”

骆奕辰忍不住问道,旋即看向坐在最间的苏漓,这一看却让他忍不住薄唇微张,眼眸露出震惊之色。

她没有带面纱!

她看去竟然年纪我还小!!

她……竟然还有点漂亮,虽然没若涵可爱……

一瞬间,骆奕辰脑海浮现无限念头,不过他在清河城的见识有限,并不知苏漓还有其他身份。

“明日夜半子时,清河城外山破庙,会有一场交锋。那地方,你应该我们任何人都熟悉。”

骆奕辰闻言点了点头,他在那里生活将近半年,当然熟悉那地方。

苏漓双手十指交叉,靠在椅背,微微笑道:“你的任务,是明日以淋漓居hu fǎ的身份去接触郡守府和清河女学的人,然后和官兵一道暗保护清河女学前去与贼人谈判的女讲师,明白了么?”

骆奕辰瞳孔微缩,“我去接触郡守府的人?!”

他可是逃犯,这般跟官府的人接触是不是有点太大胆了?

“老四你放心吧!”

屈青宁嘿嘿一笑,手指必出一个圆,“一颗易容丹保证让若涵小妹妹都认不出你。”

骆奕辰神情微缓,他倒是忘了此女医术造诣极深,区区易容丹不在话下。

苏漓拿出绿瓷瓶扔给骆奕辰,神情不复慵懒,肃声提醒道:“明日都小心,不排除会有先天插手此事,若是那般保命为主,我可不想看到刚刚有些起色的淋漓居损兵折将。”

众人闻言俱是心头一凛,微微点头。

骆奕辰捏了捏手瓷瓶,心有一股莫名情绪在激荡。

平时除了较好相处的屈青宁,方渊和方牧看他跟废物似的,根本没把他当成淋漓居的生力军。连淋漓居最低级的店小二们对他也颇有微词,只是在他面前不说罢了。梅若涵那丫头听到不少,却宁愿一个人受委屈,从来不跟自己提。

这次淋漓居似乎是集体行动,他终于也能展露修为,真正获得方渊和淋漓居等人的尊重了么。

这般想着,骆奕辰无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方渊等人察觉到骆奕辰心激动,都是丈二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这骆奕辰真有为淋漓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心思?

他们为了报仇还好说,骆奕辰又是为了什么?

第二日,清河城一如往常般热闹繁华,寻常老百姓们过着自己的日子,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头顶的一郡之主,今日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子烨,再清点一下兵力。”

严世勋吩咐一声,神情严肃,颇有些心烦意乱,他总感觉事情不会如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敌人故意暴露位置,完全可以实现设下军队埋伏。可若是那么容易能对付,吴芸还是吴芸吗?

“爹,已经检查五遍了。全都是府内直系精兵,消息也封锁严密,不可能有叛徒。”

严子烨一身劲装,身后还跟着同样武林人打扮的严红袖。

严世勋看到严红袖,眉宇立刻皱成了川字,“红袖,你来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去陪你娘!”

红袖顿时嘴角一瘪,“不!我也要去!为什么三哥能去,我不能去?这张弓我已经能拉开一半了,它的威慑力不爹爹差!”

红袖指了指背后的银弓,赌气道。

“你说什么?”严世勋瞪大双眼,像是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

第132章 小宝贝别害怕

“大人,淋漓居那边的人过来了。三寸人间 ”

在严世勋父女俩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属下来人通报道。

严世勋立刻回神,而后用一种十分郑重的神情嘱咐道:“红袖!你留下来,我同样有重要任务交给你。我们一走,郡守府定然后防空虚,你用你手的弓,护住郡守府,护住娘,可能做到?”

看到严世勋首次委以重任的严肃表情,严红袖立刻被一股极其磅礴的责任感,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道:“爹爹放心!孩儿一定将连一只蚊子都不会放进郡守府!”

“好!不愧是爹爹的好女儿!”

严世勋夸赞一声,立刻让人带着严红袖下去安排。

严子烨看着妹妹三言两语被爹爹骗得留下,不由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来,爹爹还不忘逗弄妹妹,真是……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严肃的话声陡然传来,严子烨神情一变,抬头疑惑道:“难道不是?”

严世勋轻轻一叹,面色复杂:“拉开那张弓本是不可能的约定,可她却遇到了漓先生,将不可能化为可能,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理由再去阻止她?她娘那边我回去劝的。”

严子烨听得全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激声道:“那爹我……”

严世勋轻轻笑了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表情,“至于你……若是此次事情能平安过去,我也不会拦你,只是为父的玄功乃是禁忌,你若是想在修为有所精进,去淋漓居吧……”

“多谢爹爹!”

严子烨立刻跪下来,连磕三个响头。

严世勋看得摇头,他也不知自己突然做出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他曾经发誓再也不涉足那一界的事,奈何一双儿女皆有向武之心。

郡守府门前,骆奕辰站在一群精兵间,静静等待严世勋的到来。他左右观望,一双眼眸精光流转,这群精兵有不少他都眼熟,半年前他可是被追的像个老鼠一样到处逃窜。

“哈哈,想必阁下是漓先生所说的四hu fǎ,辰hu fǎ吧?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门内陡然一声笑传来,骆奕辰抬头看去,顿时见到的一身便服的严世勋笑容可掬地走来。

严世勋神情亲热,他从骆奕辰身感觉到了极为危险的气息,虽然同为后天巅峰,却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换个说法,他严世勋潜力用尽,这辈子都会卡在后天巅峰无法升,而眼前的冷面青年却已经到了后天巅峰的临界,仿佛只需要再捅破一张纸能轻易踏入先天境界。

“连淋漓居的四hu fǎ都是如此修为,实在恐怖,那淋漓居到底有多少青年至尊般的存在……”

严世勋心惊骇,忍不住如此想道。却不知骆奕辰是整个淋漓居除了苏漓最厉害的人。

被严世勋夸赞,骆奕辰心顿起啼笑皆非之感,若是放在两个月前他看到严世勋,定然拔腿跑,现在却不见紧张,反是微微抱拳,淡声回道:“过奖。”

见骆奕辰不善言辞,但也不是那么难相处,严世勋松了口气,让骆奕辰稍作等待,而后又召集所有精兵,一行数百人从密道悄无声息地出城向破庙行去。

转眼间,天色已然黑了。

城门处,苏漓驾着马车缓缓驶离清河城,若苠看着马车远去,双手紧握,手心止不住沁出汗水。

“可一定不要出事啊!”

苏漓面色平静,低头摸了mo xiong口的护身符,这枚护身符本来她回来后已经还给若苠,现在若苠又把它给了她。

在城门外等待的骆奕辰看着马车驶来,顿时精神一振。

“来了!”

半路他脱离了严世勋的队伍,熟悉破庙到清河城门的环境后,他回来藏在官道边的杂草里静静等待那位女讲师出现。

毕竟他的任务和官府不同,主要是受人之托,保护他人安全。

马车缓缓驶近,骆奕辰神情紧绷,要暗跟,可当他看清了马车亲自驾马的少女后,顿时停下动作,脸色陷入呆滞,旋即一股深深的蛋疼不知从何说起。

这特么的……竟然是漓!

既然马车有她,他在这儿跟个傻子一样蹲了半天有什么用?

“别露馅儿,我是那个需要被人保护的女学讲师。”

这是,苏漓颇为凛冽的传音传入耳,骆奕辰神情一滞,眸光流转,来不及思考太多,立刻暗窜身跟了去。

破庙建在山,路不是很平坦,苏漓到后面的路只能放弃马车徒步前去。

黑夜笼罩下,暗影斑驳的森林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看着苏漓脸怯怯的害怕之色,暗跟随的骆奕辰愈发牙疼,这演技……简直她的修为还来的恐怖,若不是她最先接触苏漓的另一个身份,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去柔弱不堪的少女,竟是一个喜怒无常的魔女!

时辰逐渐接近子时,苏漓一番看似艰难的跋涉后,终于到达破庙。

吱呀——

刺耳的推门声从苏漓手响起,惊得潜伏在周围的精兵心一跳,门打开后,却没看到一个人影。平常在此地落脚的乞丐也不知去了何处。

苏漓一脸害怕地走进去,目光不断四处观望,心却知道这里根本没有人任何存在,除非来人超脱先天,否则根本瞒不过她耳目。

一直走到破庙内,苏漓看到摆在地那张再为显眼不过的诡异大红色纸张,她立刻走过去捡起来张开。

“真是聪明勇敢的小丫头,看到这张纸。说明你还算有点孝心,若想要救你爹一家,现在从破庙出来,不得跟任何人说话,用最快的速度坐庙北山下快马,它会带你来见我。若是敢说一句话,你等着给你爹收尸吧!大函国的律法可不会跟你讲情面呢……”

苏漓看完眸光一闪,立刻快步跑下山崖北面,果然看到一匹孤零零的马栓在树,这批马儿神骏非常,一看知是速度极快的宝马。

苏漓毫不犹豫地坐马,那马似乎被药物控制,苏漓坐去后立刻撒足狂奔,转瞬间消失在森林深处。

“糟了!”

追来的严世勋看到转眼跑得没影儿的苏漓,脸色顿时大变,这时严子烨匆匆跑来的,手里还拿着那张红纸,“爹,你快看!”

严世勋接过看完,又气又叹,“这个傻丫头!她这是白白去送死,根本救不了他爹!”

他本想接着此次机会一句抓住吴芸,虽然以后免不得面临龚家的威胁,但好歹能解决这次的危机。可吴芸的狡诈与狠辣,远远超出他的计算。

“对了,那位辰hu fǎ呢?”

严世勋忽然想起来,转身四处看去,只见周围静悄悄的,不想有任何人存在。见此,他心又忍不住升起一丝希望,“辰hu fǎ,这次看你的了……”

……

山路,骆奕辰闷不吭声地循着苏漓随手做下的标记一路追赶,心暗骂那匹马是不是不要命了,这都连续狂奔半个时辰,算是他都有些遭不住,更何况只是一匹凡马。

他本来不想跟去,若是苏漓打不过,他去了也不过是送菜的,可苏漓临走之前却给他传音,让他暗跟不要出手,他只能苦逼地追着一匹马吃灰。

苏漓坐在马,身边景象以极快的速度不断后逝,同时也感应到身下这匹马的气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这手段……没想到吴芸跟那群老鼠有关系。”

苏漓眼眸流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而后转瞬间恢复惊慌失措的苍白脸色。

马匹即将死去,若是不出意外,目的地也该到了。

“呼哧、呼哧……”

马匹发出剧烈的喘息,速度越来越慢,骆奕辰老远能听见,他顿时心生警惕,放轻步子。随手山边凹潭的积水淋遍全身,掩盖汗味,而后悄声跟了去。

“扑通!”

身下马儿脱力摔倒在地,苏漓也一个踉跄被甩出来,狼狈地摔在一个小河木屋边,地的沙砾擦得两臂鲜血淋漓。

苏漓低头痛呼一声,听到木门打开的声音,顿时像是受惊的兔子般,满是不安地看着木门。

吱呀——

一个灰袍打扮的矮小老头从门内缓缓走出来,一双浑浊的瞳孔冒着绿光,不似人眼。此刻打量苏漓的目光,更像是在看美味的食物,“桀桀桀,果然是个不错的小娃娃。看着知道肉嫩鲜美。”

阴气森森的笑声从灰袍老头一口黄牙道出,而后苏漓便看到他从袍子底下掏出一坨黑色膏药模样的东西,神情不耐烦地道:

“做的不错,此药分量足够毒死全郡守府的人。我已经等不及享用祭品了,赶紧给我滚!”

吴芸闻言大喜,立刻恭敬地接过毒药帖,眼畏惧更多,连连后退,“既然如此,大师我告退了。”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收好毒药,颇为痛快地看了一眼苏漓,而后二话不说循着夜路离开,根本不想多待在此处哪怕一秒。

场只剩下苏漓和灰袍老头,灰袍老头更加兴奋,看着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跪在地,仿佛害怕得两脚发软直不起身的苏漓,他兴高采烈地从屋子里拿来一瓶软骨散,左右与此同时左边袖子晃晃,露出的竟然不是手,而是寒光闪闪的爪刀。

“嗯哼哼、嗯哼哼……小宝贝儿别害怕~~”

灰袍老头凑到苏漓跟前哼着歌,右手捏开苏漓的嘴巴倒进软骨散,见苏漓吃下软骨散后,灰袍老头顿时彻底放松下来,左手爪刀却对准苏漓脖子间的肉皮,要一刀割下去!

在这一瞬间,一抹寒光闪过,瞬间穿透了灰袍老者的喉咙!甚至,连苏漓眼依旧是害怕和恐惧,丝毫没有杀气泄露!

灰袍老头满脸惊愕,双手颤抖着想要拔开脖子的bi shou,却又不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满是不敢置信。

他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大少女暗算了?!

太过头,他眼前的苏漓哪里还有半点惶恐与不安,甚至看到她手脚麻利地又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把bi shou来,狠狠插在了自己心脏。

“炼尸门的鬼把戏,虽然你不一定练的到家,该防的还是要防。”

苏漓吐干净嘴里的软骨散,冷声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

灰袍老头两眼瞪大,话说一半已经气绝身亡。苏漓拔开灰袍老者心脏的bi shou,看到流出来暗红带六成灰色的血,眸子微凝。

没想到还是一条大鱼,按照炼尸门的说法,这老头的能力应该堪先天七重,可惜他在一个苏漓面前丧失警惕,连百分之一的实力都没用出来,枉死在此。

“哗啦!”

林内窜出来浑身脏水的骆奕辰,看到地已经变成尸体的灰袍老头,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感到泄气,果然有苏漓在,他根本没有出场的机会,也手里这个还算是成绩吧。

骆奕辰看着手昏迷的吴芸,这般想道。

第133章 布局

第133章

听到动静,苏漓转过瞥过一眼骆奕辰,轻轻将两把bi shou的血迹在灰袍老者胸襟擦拭一番,重新收回。!

骆奕辰放下吴芸,走到苏漓身边打量灰袍老头,却因见识所限,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你一路过来可有见到其他人?”

处理完灰袍老者的尸体,苏漓转头问道。

看着苏漓动作熟练,轻描淡写,骆奕辰心神微凛,连忙摇头,“不曾。”

苏漓神情拂过一抹了然,又多了一分沉思。

本以为吴芸是清河城偷盗官银的始作俑者,现在看到灰袍老头,她顿时发现事情没有想象那么简单,很有可能吴芸只是一个傀儡,炼血门才是真正幕后黑手。

“麻烦了。”

苏漓眉心一拧,这么早跟武道界的势力对,是她绝对不愿看到的情况。以淋漓居刚刚起步的势力,在炼尸门前如同刚学会爬行的婴儿,没有半点抗衡之力。

想到此处,苏漓起身朝木屋内走去,灰袍老头虽然设了点小机关,但如何难得住经验丰富的苏漓,仔细搜索一遍木屋,苏漓除了发现几封灰袍老头和吴芸来往的密信,没有任何线索。

不久,木屋燃起熊熊火焰。

苏漓举着火把,眼眸光芒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骆奕辰单手将吴芸夹在腋下站在一旁,好几次都想催促苏漓立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看这火光,以苏漓的聪慧不难想到严世勋他们快到了,他们再不走可来不及了!

正这般想着,忽然林一阵窸窸窣窣,出来两个少年身影,正是屈青宁和方渊。看到苏漓二人无恙,吴芸也抓到了,他们顿时松了口气。

“沿途的标记毁掉了?”

苏漓突然出声地问了一句,屈青宁却是嘿嘿一笑,“那是自然,咱们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

骆奕辰温声顿时老脸一红,暗道惭愧,他的出身决定他不可能像方渊和屈青宁那般小心,这一路追来竟是从未想过路标记的问题。

“方渊,你和屈青宁带着吴芸暗离开,不要惊动严世勋。”

苏漓神情淡漠,语气却但这几分急促,指向另一条骑马不能行走的小路示意方渊二人快速离开,而后拿起掉在地并未被融化的爪刀,对着左臂狠狠一拉!

“噗嗤!”

一道血口子出现在右臂外侧,一直从手腕直到肩膀,又深又长!

血水直溅的声音听得三个少年眉角直跳,心一寒,算是假装受伤,也不用下手这么狠吧?这么大的口子,都快能扒皮了!

剧烈的痛处ci ji苏漓微微皱眉,看到方渊两人没走,她眉毛立时一挑,微有薄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走!”

方渊立时惊醒,接过骆奕辰吴芸和屈青宁纵身消失在小路。在与骆奕辰错身的一瞬间,他嘴唇嗡动,却不见声音传出。

“照顾好她。”

陡然接到方渊的传音,骆奕辰心诧然,旋即失笑,原来这根木头竟然对苏漓有意思?

“骆奕辰,稍后你背我前去面见严世勋,便这般说……”

苏漓将爪刀扔入火海毁去,又叮嘱一番,而后在骆奕辰的惊愕的目光,吞下一团白色粉末,软倒在他怀。

“难怪要我背过去……”

骆奕辰方才还在怪,以苏漓右手的伤势他只需要扶着是了,怎么还娇贵到要他背的地步,原来还准备吞下软骨散。

如此大的分量,足够普通人昏睡一天一夜,算是先天高手也会手脚无力一时三刻,她真的不怕自己趁机做什么?!

深吸一口气,骆奕辰不忘给苏漓的手臂简略包扎一番,而后背起苏漓往回走,一边嘴里低低念叨:“情势所迫,这样可不算是背叛若涵……”

苏漓无力的垂着头,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她这般布置,的确是想要构造出炼尸门长老之死跟清河城无关的假象,可又何尝不是在趁机试探骆奕辰。

好在,骆奕辰并没有让她失望。

骆奕辰背着苏漓走了一阵,终于看到在山林间寻找他们二人的精兵,他主动现身,精兵脸色大喜,立刻大声喊道:

“大人快来,找到苏漓小姐了!”

传讯速度很快,不到半盏茶时间,严世勋出现在骆奕辰面前,看到两人身血迹斑斑,他顿时面色一变,前探了探苏漓的鼻息得知后者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道:

“多谢辰hu fǎ相救!事不迟疑,还是赶紧将苏漓送去疗伤,其他事咱们容后再谈!”

骆奕辰点头,“理该如此。”

一夜忙碌后,郡守府。

老医师捋了捋胡子,笑道:“苏坊主这次的伤次轻多了,只是失血过多,再加大剂量mi yào在体内发挥作用,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不过这些都是小事,老朽会开一剂方子帮助苏坊主恢复的。”

严世勋闻言大喜,连连抱拳道:“真是辛苦老先生了,这边请!”

严世勋领着大夫离开。严红袖看着躺在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苏漓,眼眶通红,次苏漓因为金家平白受伤,这次又因为帮他们被划了好长好疼的口子,那么明显的位置,以后要是留疤了可如何是好啊……

严世勋送走大夫后,满脸笑容消失不见,恢复凝重之色来到前堂内,早在此等候多时的骆奕辰立刻起身,佯作关切地问道:“那位小姐没事吧?”

严世勋苦带笑,“辰hu fǎ倒是漓先生一样善良,那位小姐已经没事了。劳烦辰hu fǎ久等,现在可否跟本官说说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骆奕辰被夸心善,不由心古怪,可表面还是一脸正经地按照苏漓的吩咐,说道:“昨夜,我察觉不对,全力追了去,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严世勋越听眉头越皱,在骆奕辰口,苏漓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不知被喂了什么药,浑身软绵绵的,又被一个黑袍人正拿着爪刀慢慢从手臂划开,他立刻去阻止,却没能留下那黑袍人,考虑到苏漓的伤势,他直接原路返回了。

可以说,除了救下苏漓这一点,骆奕辰没有任何对案件有帮助的发现。

严世勋并未怀疑骆奕辰说谎,因为淋漓居没有隐瞒任何消息的必要,他严家和淋漓居现在可是在同一条船。

“罢了,苏坊主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大幸了。”严世勋苦笑一声,“龚家……不愧是云京世家,本官甘拜下风。”

“严大人倒也不用妄自菲薄。”

骆奕辰眸子精光一闪,声音压低,“虽然以在下的眼力,不能看出那逃跑的黑衣人是何来路,但那些人很可能来自武道界,而非吴芸夫人手下。具体猜测,恐怕需要我家先生分辨一番后,才能与大人说个明白。”

严世勋神色剧变,骇然不已,“武道界势力?!怎么可能,我严家如何会惹那等庞然大物?”

骆奕辰并未多言,起身抱了抱拳道:“该说的在下都说了,若是严大人想知道更多的话,不妨等那位苏姑娘醒过来后,一并带来淋漓居,也好让我家先生推断出更多东西。”

严世勋闻言回神,连忙起身谢道:“辰hu fǎ,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大恩不言谢,待苏漓醒后,在下一定登门造访。”

一夜之后,苏漓幽幽睁开眼,自是让许多关心她安危的人松了口气。

严世勋匆匆赶来,神情愧疚带着几分犹疑,他很想立刻带着苏漓去淋漓居,可看苏漓那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左臂,又觉得难以启齿。

苏漓脸露出虚弱的笑容,轻声笑道:“严郡守,有话不妨直说。苏漓这次虽然受了惊吓,却并无大碍。红袖方才已经跟我说了,官银的事还未解决,若是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还请不要客气。”

严世勋听得心一算,转头瞪了一眼守在床边的严红袖,严红袖委屈地低下头,都是苏力问她的,她能不说吗,这事儿又隐瞒不住。

看着苏漓满是祈求的目光,严世勋哀叹一声,“苏漓丫头,是我严家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苏家。你眼下才刚刚醒,我却要立马带你去一个地方。”

……

两盏茶后,苏漓吊着左臂站在了淋漓居面前,心升起几分新,她还是头一次以苏漓的身份来到此处。

早在门前等候的殷雪瞳看到严世勋和苏漓,顿时前微微一福道:“二位,我家先生已在顶楼等候多时了。”

说着,殷雪瞳让开身子伸手虚引。

严世勋道了一声“多谢”,而后拉着苏漓一起楼。来到顶层阁楼,严世勋却发现原本放置书桌前的空地,多出了一层厚厚的纱帐,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位女子,而在纱帐两边则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青年,一副生人止步的模样。

“严大人,小女子近日行功至关键之处,不宜见人影响心境。若非辰hu fǎ所言,我也不会勉强出关,今日这般谈话吧。”

熟悉的声音自纱帐内传出,严世勋心一安,问及他人修炼也是忌讳,他直接略过抱拳道:“自当遵从先生要求,只是先生对昨夜辰hu fǎ所言,可有任何想法?”

“咯咯咯……本来只是有所猜测,不过看到这丫头面色,倒让我确定下来,是哪些老鼠动的手。”

纱帐内轻笑嫣然,严世勋却听得心咯噔一声,沉声问道:“是谁?还请先生明言告知!”

“这丫头面色苍白,看似是因失血过多。可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出眉心带青,两鬓发红,曾被灌下软骨散。软骨散并非一般mi yào,算是对先天之境也有作用,价值不菲。能如此不顾分量给一个小丫头灌下软骨散的,可没几个势力。”

随着纱帐内声音传出的一句句分析,真相仿佛被抽丝剥茧,渐渐明朗。严世勋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不好看,同时隐隐又有一丝放松。

“严郡守,这丫头左臂伤口是否极深极长,而且自至下,伤口极其平整?”

严世勋闻言立时点头,“漓先生描绘极其准确,像是亲眼见到一样。”

站在纱帐旁易容后的屈青宁闻言,不由暗暗一瘪嘴,不仅是亲眼见到,连伤口都是自己划的,能不准确嘛。

“那便没错了,以软骨散麻痹全身,再剥皮肉制成活死人傀,此乃炼尸门的手法。那炼尸门的门人多半是看这丫头的皮相,想将其制chéng rén傀留在身边好好欣赏吧……”

纱帐内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听得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炼尸门,光听去知道这门派绝对不是什么名门正派。

“炼尸门……”

严世勋脸色难看,最终叹气出声,起身抱拳道:“吴芸也消失无踪,官银之事难解,还请先生指点,如何才能破局?”

“呵呵……”

纱帐内传出一声轻笑,“严大人何必明知故问,此事已超出你能力范围,再加有这个小丫头做证据,想要脱身,轻而易举呢。”

第134章 凌青岚与苏清潭

听得漓先生如此说,严世勋浑身紧绷了一瞬,而后又放松下来,苦笑道:“先生说的是,到现在已经不是追究我失职问题之时,今日我便事态书朝廷,等候朝天发落!”

“严大人,你……”

苏漓神情动容,正要说什么,纱帐内又传出声音,“严大人不必担忧,炼尸门的势力超乎你的想象,只要有苏漓丫头作证,你严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反倒是曾与炼尸门合作的那几个家族,下场很难说呢……”

“承漓先生吉言。 ”

严世勋听到纱帐所言,并未露出任何乐观,只是起身抱拳一声,带着苏漓匆匆离开了。

苏漓离开后,众人状态一松,屈青宁也把纱帐揭下来。只见里面坐着的,赫然是穿着“漓先生”衣物的方玲,她手还捧着一个贝壳模样的蛊虫,一脸得意地跑来对方渊道:

“大哥!我演的像不像?”

方渊脸露出柔和的笑意,无奈摇头,这哪里需要演,只要方玲坐在那不动行了,不过嘴他还是称赞道:“很像,我家玲儿最棒了。”

方玲顿时笑得乐开了花,小心翼翼地将蛊虫放回书桌锦盒,这才下去忙了。

“想不到苏漓还有这么神的蛊虫,小爷我纵横南疆十数年,竟是从未见过。”

屈青宁靠近“音相识”打量,一边啧啧称。

方渊倒是反应平平,那个神的少女有多少神的东西他都不觉得惊讶,只是感觉自己似乎之前在哪见过这蛊虫,又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或许是在梦里吧。”方渊笑了笑,没太作纠结。

骆奕辰看了还在忙碌收拾的两人一眼,又闷头下楼去找梅若涵了。回来后,他眼前总是浮现苏漓拿爪刀毫不犹豫割向自己的那一幕。

她眼没有任何害怕,那种平淡地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的目光,让骆奕辰忍不住心战栗。

“好狠的女子,不管是对敌人,还是自己……还是我家若涵好啊。”

……

苏漓在严府的重重的保护下足足住了七天,这才得到朝廷传来的消息。

“苏漓,太好了!朝廷非但没有怪我爹爹,还派了大理寺卿过来一同协助破案,听说随行的还有很多高手,是为了对付那什么炼尸门!”

严红袖藏不住秘密,一从严子烨打听到后,立刻跑来告诉了苏漓。苏漓闻言心也是一松,即便心有九成把握,还是有一成可能发生意外,好在这次并未那么倒霉。

严世勋也是聪明,封锁了朝廷传回的消息,对于金林二家的嚣张逼迫,他只当做视而不见,甚至手底下不少产业被强占,也当做根本没发生。

金林二家以为严家彻底认输,更加猖狂起来,虽然突然联系不吴芸了,但严家的种种退缩表现,已然有认输的迹象。

苏漓手臂有所好转后,离开了严府回到学府,终于行动自由,回到了淋漓居。

地下密室内,苏漓看着浑浑噩噩宛若痴呆的吴芸,虽然吴芸嘴很硬,可在她的**毒药下,很少有人能保住自己的秘密。

“官银的下落都问出来了,可是我们去探查的时候那里人去楼空,显然炼尸门有所察觉。”

方渊在一边补充,苏漓微微点头,“若是还在,那才有怪。每年交给朝廷的官银,即便只有一般都足有数千万两,以他们在武道界的门路,可将之换成大量修炼资源,不可能放手。”

“可那么多的银子,他们当夜到底是怎么运走的?千万两白银,那可足有数十万斤……”

方渊紧皱眉头,唯有这一点他想不通。

苏漓嘴角一勾,轻轻道:“先天一重的武者,便可力抗万斤。昨日那灰袍老者乃是先天七重,又精通控尸之术,搬走数十万斤的东西并不困难。”

方渊恍然旋即心微震,昨夜那被苏漓杀了毁尸的老者,修为竟然那般恐怖!那苏漓又是什么修为?

看着方渊神思不属,苏漓也不点破,吩咐他好生照顾吴芸不要弄死后,又回到学府,算算时间,朝廷的人也该到了,大理寺卿的垃圾不少,但也有许多真正的破案高手,官银失窃这般严重的事情,想必来人不会太差。

怀着这般心思,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终于停在了严府秘门门口,伪装成普通马夫的年护卫掀开车帘,一神情淡漠的青年从车走下。

青年的面孔说不英俊,却十分耐看,特别是那一双颜色颇为异的淡紫色眸子,从射出的犀利而睿智眸光,仿佛能洞悉星辰,贯通星空。

分明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可却让人觉得他更像是历经沧桑的智慧老者,浑身散发着如山高、如海深般深不可测的气息。

青年身后又有一少年下来,他同样穿着便服,虽然长相清秀不凡,气质起青年来却普通太多。

不过,他身也有着青年没有的朝气与潜力。

“这里是清河郡府。”

青年眸闪过一抹淡淡的神光,少年眼却有无限感慨,“清河郡,我又回来了。”

年护卫从马车内拿出包袱,而后三人被郡守府秘密迎了进去。

严郡守满心忐忑在屋内徘徊,看到管家领着三人进来,他立刻迎去,对着年护卫道:“大人远道而来,情况特殊,下官不能让大人从正门进来,实在得罪了!”

年护卫面容冷峻,挑了挑眉让开身子,让青年出现在严郡守面前,说道:“严大人,这位才是从云京大理寺远道而来的钦差大人。”

场面一瞬间寂静,气氛极度尴尬。

青年脸带着温和的微笑,没有丝毫被认错的恼怒,手折扇轻轻一拍,充满磁性的嗓音宛若春风:“严大人,在下大理寺卿,凌青岚!此次特来查清官银失窃一案,还请大人多多配合。”

严世勋听到青年的名字,心下一震,脸露出欣喜与受宠若惊之色,“不敢不敢!原来大人是名满云京的破案第一青年高手!有大人出马,失窃的官银定然能如数追回!”

凌青岚脸笑容不变,“这可说不好,大人可在书说有武道界势力插手,有武道界插手的案子可都麻烦得很呢。”

严世勋苦笑一声,目光不经意间落到凌青岚背后的少年身,不由眉头一皱,他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察觉到严世勋的目光,凌青岚将少年拉出来,轻声笑道,“我倒是忘了介绍,这位乃是今年新晋大理寺卿,说起来还是你清河郡人士。”

严世勋闻言顿时一惊,连忙细细看去,少年脸色略有紧张,却还能沉得住气,抬起头说道:“严大人,好久不见。”

虽然一年下来,少年面容成熟了很多,换了大理寺的发式,也长高不少,可严世勋还是认了出来,极其震惊地指着少年道:“你…你是苏清潭?!!”

苏清潭是他亲自举荐去的云京,他怎么可能忘记,只是这时间对不啊,这个时间苏清潭不应该还在国学府吗?

苏清潭腼腆地笑了笑,并未解释。

凌青岚也没有给他们继续叙旧的时间,笑道:“事不宜迟,不如大人现在带我们去见那位受伤的女讲师吧?”

“正该如此!”

见识到凌青岚的雷厉风行,严世勋不惊反喜,连忙让人安排马车前往清河女学。

苏漓还在学府庭院安静地一边看书,一边养伤,这次她的伤势要留给大理寺做证据,并所以自受伤起封了左臂筋脉真元流转,虽然因为肉身关系恢复速度还是快了,可却也正常人范围内。

“哗……”

林声涛涛,苏漓耳朵动了动,瞳孔骤然收缩,抬起步子向下看去。

只见庭院前停了一辆马车,下来三人,而她却只能感应到两道气息!这说明另一个人的修为,至少和她平齐!

而且更夸张的是,三人最年轻的少年……竟然是大哥?!

“这里是苏讲师的庭院了。”

严世勋笑着介绍道,领着凌青岚和苏清潭进去,李嬷嬷迎来连忙行礼,而后她看到走在最后的少年,顿时双目瞪大,脱口喊道:“大…大少爷?!”

嗯?!

突然起来的称呼,震得严世勋一懵,什么大少爷?

苏清潭同样满眼震惊,“李嬷嬷,你怎么在这里?二妹她怎么了?”

在这时,苏漓出现在门口,怔怔地看着脸已褪去稚色的苏清潭,眼泪不自觉滚落下来。

“二妹!”

苏清潭惊呼一声,情不自禁前紧紧抱住苏漓,久久无声。

看着这一幕,凌青岚眉头一挑,严世勋却是直接傻了眼,他从没想到苏清潭和苏漓是一家,那样的苏家能出一个苏漓已经是烧高香了,怎么可能还能再出一条真龙!

可事实狠狠甩了他好几巴掌,当初举荐苏清潭的时候,他虽然查过苏清潭的来历,可因为当时一门心思都在身世清白与否,具体来自哪儿他还真的没记住。

“二妹,你的手……是不是又是你娘打的?”

苏清潭眼满布激动,完全不复往日镇定,回来见到二妹的第一面,便是负伤状态,这让他心充满愧疚,他曾发过誓再也不会让二妹受伤了,可这一年来二妹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你放心,这次大哥带你去云京。大哥能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被欺负了。”

“大哥,我没事……”

听得两人之间的对话,凌青岚神情淡淡,严世勋的脸色却有些发黑。

苏漓以前在家,还曾遭受亲娘毒打?

这种程度的重伤,苏清潭竟然直接认定是她娘干的,以前苏漓在家里到底过的什么凄惨日子?

第135章 还有青狐

第135章

“大哥,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过得很好,这个……是被贼人所伤。”

苏漓一番解释后,苏清潭懵然站在一边,没想到一年多不见,大变样的不仅是他,还有二妹和整个苏家。

凌青岚没空理会在一边发懵的苏清潭和严世勋,他轻轻解开包裹在苏漓左臂的纱布,露出长长的结痂的血痕。

苏清潭看得心一颤,这么长而深的伤口,得有多疼。

苏漓别过头去,轻咬嘴唇,眼却掠过速度极快的思索之意,她在回想是否有遗漏之处,当时她虽然是自己用抓到割伤自己,却也注意到勾向朝向,算是仵作也不会看出端倪。

可这凌青岚……不可小觑!

“如此年轻的先天高手,而且还姓凌……”

苏漓回忆起前世凌离所说的身边高手,一个个对号入座,倒真的找到一个与眼前青年相符的角色。那是隐魔教的军师,与杀楼楼主一样,乃是公子离的左膀右臂,人称青狐,名字同样有一个青字。

只是,这两人是否为一人,她还需试探一番,毕竟,凌青岚是大理寺的人。

苏漓又想起苏清潭,不由心下一沉,大哥走入云京以后,势必会牵扯进纷争之,可她没想到自己还没走出清河郡,苏清潭淌进来浑水。

查探一番后,凌青岚并未说任何结论,直接留下苏清潭,和严世勋出去继续调查。

“你与此案有牵扯,这次过来当做探亲便是,不得插手。”

听到凌青岚如此吩咐,苏清潭眸子一黯,这可是他成为大理寺卿后第一个案子,可苏家的确牵扯其,连他爹还被关在郡守府大牢,他的确不适合继续查下去。

“原来爹爹还给你改了名字,苏漓,之前好听多了。”

“是啊大哥,家里待我很好,对了,娘还生了五妹,在我这呢……”

“……”

李嬷嬷在房门外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忍不住偷偷擦了擦眼泪,大少爷能回来真是太好了。虽然小姐暗地里有不少势力,可又不能用到明面,大夫人她们的欺负该受的都得受着,有大少爷在完全不同了。

和苏漓聊了小半天,又哄着苏漓睡下后,苏清潭才冷下脸,来到门外把李嬷嬷叫到旁边屋,“李嬷嬷,你跟我说说,这一年多二妹是怎么过的,不得有半点隐瞒!”

“大少爷,二小姐这一年来真的太苦了!好几次都差点身死……”

李嬷嬷心里向着苏漓,立刻对苏清潭大吐苦水,每一件事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不过,她也很自觉地隐瞒了苏漓的另一重身份,没有丝毫提及。

苏清潭越听,脸色越是阴沉。李嬷嬷的话虽然带着主观意思,可有些事情不需要查,随便问问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二妹现在身份不低,天涯馆应该有她的卷宗,若是实在查不到去买来一看自能知晓。

“砰!”

听到李嬷嬷说苏崔氏和朱艳联合起来污蔑苏漓,差点让苏漓送去官府浸猪笼,而苏焕礼视而不见之时。苏清潭狠狠一锤桌子,双目泛红。

他不明白,为何家要如此针对二妹,甚至要置二妹死地!明明二妹那么善良天真,算被如此对待,依旧想着家里,甚至为了爹不惜犯险去试探敌人,差点死在敌人手里。

“生在苏家,他们是长辈。我做不了什么,可既然我回来了……”苏清潭眼寒芒闪烁,“苏崔氏、朱艳、苏子佩,你们修养碰二妹一根毫毛!”

……

却说凌青岚出城独自查案,很快换了一身衣服出现在天涯馆密室,年护卫亦在身侧。

看完递来的有关苏漓的卷宗,凌青岚面闪过沉吟之色。

苏漓的身世很是清白,至于从前所受的苦楚,以及为何苏家人仇视她,原因却不清不楚,以前苏漓还是苏二丫的时候,根本是一个再渺小不过的人物,不值得天涯馆花费人力物力去搜集情报。

“既然苏漓没有问题,那清河城真的出现炼尸门的人,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凌青岚眉头蹙了蹙,随手拿过年护卫递过来的袍子披身。

虽然是他是先天境界,可身体并不好,是这先天也是凌离硬是花费无数天材地宝堆去的,为的与他体内的寒毒相抗衡,但寒毒增长的速度,每年都在递增……

这个消息,他并未告诉凌离。

兴许这世获得任何才能都需要付出代价,他得到了连凌离都不的头脑,却付出了健康。

“馆主,清河郡之前教众出现叛徒,虽然被杀楼的人清洗过,许多卷宗却也因此遗失,其有关于炼尸门据点的,属下办事不利,还请馆主责罚!”

看着跪在地瑟瑟发抖的年士,凌青岚反应平淡,漠声道:“自己下去领罚,至于领什么品级的惩罚,自己把握。”

斥退了分馆馆主,凌青岚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年护卫轻手轻脚地在桌摆满了有关清河城的卷宗,而后走出去掩门帘,留给凌青岚独处空间。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传出一阵咳嗽声,年护卫立刻神情紧张地拿着丹药瓶冲进来,却见凌青岚拿着一张卷宗笑得肆意。

“淋漓居?清河城竟然出现了一个连天涯馆都调查不到的神秘势力!有意思,哈哈,有意思,咳咳……”

见凌青岚又咳嗽起来,年汉子立刻前给他倒出一枚散发着浓郁香味的黑色丹药。

凌青岚接过一口吞下,这才平复了咳嗽,暗恼摇头道:“这病样子身体,真是没用。”

年护卫无言地微微摇头,想起主人还未突破先天的那会儿天天吐血,几乎数着日子等死,现在的情况可是好太多了。

“走,随我去淋漓居看看。”

凌青岚招呼一声,已是褪下厚实的袍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

此刻淋漓居,苏漓换“漓先生”的打扮,对着漫漫黑夜怔怔出神。

若凌青岚是那青狐,去过天涯馆后肯定会对淋漓居感兴趣,她在等,而且知道不会等多久。

清河女学的规矩,即便是苏清潭也不能违背,更何况苏清潭本来是清河学府出身,如何也不能折了学府面子,因此今日下午搬了出去,只是过来探望地很勤快罢了。所以晚,苏漓的时间还算自由。

“苏漓,那个什么凌青岚来了。”

屈青宁来通报一声,苏漓轻轻点头,他立刻下去招呼,不多时凌青岚来到阁楼,一脸微笑地坐在了苏漓对面。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天涯馆什么也查不到,这一路只有普通的店小二未曾易容,稍微气息高深的脸都有一层薄薄的伪装的,以他先天之境的眼力一眼能看出。

全都是易容的面孔,再怎么调查都不可能查出来历,更何况淋漓居的主人“漓先生”连是男是女都是一个谜,虽然天涯馆的评断是女,可他并不能尽信。

“在下凌青岚,后学末进,见过漓先生。”

凌青岚动作举止温尔雅,折扇不离手,堪称偏偏浊世佳公子。

苏漓微微一笑,谨慎起见,她操控“音相识”回答道:“凌公子谦虚了,若是大理寺最杰出的破案高手也是后学末进的话,这世能被称一句出色的人,怕是都无了呢。”

“哈哈哈,漓先生果然消息灵通。”

被叫破身份,凌青岚没有丝毫惊慌,反是笑道:“我听人说清河城有一家极好的酒庄,过来一看后果然觉得十分不错。”

嘴说着客套话,凌青岚心却是微微一沉,方才那声音似乎不是人言,他从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以他的见识不难猜到,眼前之人定是用了什么手段,不用自己发声也能与人交流。

棘手!

凌青岚第二次感觉到面前之人棘手,第一次觉得,是在遇到凌离的时候,而且他那时候身子太差,心力不济,远不及现在从容。

“漓先生”果然非易与之辈!

这般想着,凌青岚接着说道:“只是先生不觉得自己犯了忌讳么?”

“哦?是何忌讳?”

苏漓神情淡淡,“‘漓’只是取酒庄“淋漓”之字随意取之,并无其他意义,难不成这般也会得罪人么?”

凌青岚目光灼灼地看着脸蒙面纱的苏漓,手指微微抓紧椅边,身子前倾,低声一句一顿地说道:

“‘漓先生’倒让我想起江湖,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大教主‘公子离’,难不成……‘漓先生’与那位教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咯咯咯……”

苏漓顿时笑得花枝乱颤,诡异莫辩的声音直听得人毛骨悚然。

“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武道界的大新闻呢。”

苏漓低低回了一句,而后笑道:“可惜啊……小女子与教主大人有无关系,凌公子不应该是最清楚的么?”

凌青岚瞳孔立时收缩了一瞬,脸色却还没有变化,依然笑道:“漓先生在说什么?小生怎么听不懂了,那等高高在的大教主,如何是小生能触碰的。”

“凌青岚公子不能碰,不还是有青狐么。”

苏漓语调一冷,凌青岚心剧烈收缩,此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还是猜的?!

虽然凌青岚极力保持面色不变,连呼吸都维持正常,可心境的震动终究还是影响到唯一的变数。

“咳咳……”

下一刻,他轻轻捂嘴咳嗽起来,勉强回应道:“漓先生真是太会开玩笑,着实吓着小生了呢。”

第136章 尘埃落定

凌青岚身边的年护卫神情微变,要从怀掏出丹药,可却被凌青岚从背后抓住衣襟,知道主子的意思,年护卫心虽然极其担心,却只能硬生生停下动作。!

失策了……

凌青岚止住咳嗽,恢复平静。心却是冰冷,从话锋交战的一开始,他明白“漓先生”绝对不是以往那些愚蠢的对手,方才他的咳嗽,定然让对方看出了什么。

“虽然不想麻烦凌陌那家伙,可这次保不齐要让杀楼来试探试探……”

心快速转过这个念头,苏漓这时突地起身歉然笑道:“玩笑的确是开的太过了些,若是凌公子不嫌弃,还请收下赔罪礼。”

凌青岚微感懵然,即便聪慧如他,也不明白为何苏漓前一瞬还在咄咄逼人,将他逼至绝路,后一秒却开口道歉,甚至要奉赔罪礼?

“请公子移步跟我来……”

这时,苏漓却已经起身带路,凌青岚心头微凛,眸间闪过警惕,却没有退缩,反是拍了一拍折扇,起身道:“赔罪便不必了,不过这赔罪礼是什么,在下倒有些兴趣去看看,漓先生带路吧。”

苏漓发出一声轻笑,带着凌青岚下楼而去,心却已确定此人是青狐,虽然凌青岚听到她的试探之言,伪装得很完美,甚至连心跳声都没有任何变化,可别忘了,她精通医毒二术,那一声咳嗽足够暴露许多。

“原来青狐本身有暗疾,难怪前世死得最早。”

苏漓眸间抚过思量,她建立势力本是为了帮他,可只能作为暗子,绝对不能光明正大,如何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医好凌青岚的伤,还是一个麻烦。

思考间,众人已经来到密室门前。

凌青岚狭长的双眸微微一眯,其身后的年护卫却已前一步,挡在他的身前。

苏漓回头瞥了一眼,也不言语,打开密室门身姿摇曳地一步步走了进去。凌青岚深吸一口气,起步跟。

甬道很短,很安静,没有任何机关布置。

又或者,没有启动。

凌青岚神经微松,心终于确定,至少现在淋漓居对隐魔教没有敌意,否则他今日只呆了一个护卫深入腹地,淋漓居有一百种方法可置他于死地。

吱呀——

苏漓打开一扇门,对凌青岚伸手虚引,轻声道:“这便是赔罪礼,凌公子请吧。”

凌青岚走近看清屋内的情况,顿时瞳孔微缩,“吴芸?居然在这里。”

“公子应该知道,严大人让淋漓居帮忙,暗保护那位小丫头,其实,当日吴芸也在场,而且看去跟那炼尸门关系不错。说起来,龚家在云京的地位还算不错吧?”

听得苏漓的一言一语,凌青岚脸色微微难看,天涯馆的势力几乎渗透进云京的大街小巷,对每一个世家底细都了若指掌,可却没发现龚家和炼尸门之间的联系。

显然很不正常!

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凌青岚脸连微笑也消失不见,对着苏漓微微抱拳道:“多谢漓先生,这份大礼凌青岚铭记在心,吴芸能否让在下带走?”

苏漓微微点头,语气依然轻松,“本是送给凌公子的赔罪礼,龚夫人自然是随公子处置。只是淋漓居也希望,凌公子勿要恩将仇报,我淋漓居家小业小,只想安心卖酒,可经不起杀楼的摧残。若是以后能在云京相见,还望公子开一面,给淋漓居一条活路。”

凌青岚心微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让年护卫扛起吴芸,告辞一声后走出了淋漓居,马车很快驶离。

天涯馆在一等街道,和淋漓居不过隔了两条街。

年护卫故意饶了几个圈子,确定无人跟踪后,才从天涯馆秘门入内,一下车没管扯的吴芸,立马掏出丹药。

凌青岚摇头让年护卫收起,让他把吴芸搬下来。年护卫叹了口气,没有违逆,收起丹药去搬吴芸。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压制寒毒的火丹,本是火毒。

他也知道,主子吃得越多,代表离死亡越近,他也不想让主子多吃,可看主子咳嗽,他又生怕主子不能维持bing huo平衡,一下子被冻死了。

关好吴芸后,凌青岚并未去审问,调查炼尸门事关重大,可淋漓居同样不容小觑。听那漓先生的口气,明显已经确认自己的身份,而且连隐魔教和杀楼之间的关系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甚至怀疑,漓先生连天涯馆和隐魔教之间的关系也极为清楚,而且十分熟悉天涯馆收集情报的方法,否则怎么也不可能让天涯馆查不到一点来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淋漓居表现出的是善意。否则,凌离的身份暴露……”

凌青岚喃喃自语,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听漓先生的语气,以后也会去云京,若是真想安心卖酒,何至于去那等混乱危险之地。”

思虑半日光景,凌青岚叹了口气,他无法分辨淋漓居究竟是敌是友,可既然被点破杀楼的布置,他自然也不敢让凌陌他们两眼一抹黑的,贸然行动。

“罢了,还是先解决炼尸门之事。卧睡之塌,岂容他人鼾睡。”凌青岚眸间掠过冰冷如刀的厉芒,“那群魑魅魍魉,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

另一边,淋漓居内,眼睁睁地看着苏漓把吴芸送给凌青岚,众人反应自是各不相同。

“苏漓,咱们这次是不是鲁莽了?连那凌青岚的底细都没摸清,把吴芸交出去,万一那凌青岚跟炼尸门有关系,岂不是糟了?”

屈青宁一脸愁容,说出的疑惑却也是众人最关心。云京一般人进不去,他们也没有任何眼线,如何能知道凌青岚的出身来历。

不过方渊却觉得,苏漓很可能认识凌青岚,像是认识凌离凌陌一样,毕竟他们……都姓凌。

“凌青岚的确是他的人,无需怀疑。”

苏漓瞥过方渊一样,好似看破了他的心思,淡淡开口。

方渊眼角一跳,屈青宁和其他人却还是一脸懵逼,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当屈青宁看到方渊的不太好看的脸色,却一下子反应过来,哈哈笑道:

“原来如此,凌青岚可是大理寺卿,那种地方想要进去必须身世清白,他能把人安chā jin去,真是厉害!”

殷雪瞳等人听得一头雾水,屈青宁却没有解释“他”是谁,凌离的身份私底下说说便罢了,若是这么说出来,难保隔墙有耳,这点自觉性他和方渊还是有的。

“以后少谈论有关他的事情,炼尸门的事情勿要多管,尽量撇开关系。”

苏漓神情冷淡,交代一声转身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啧!”

屈青宁咋舌一声,不知在感叹什么,方渊脸色却柔和了不少,多了一丝极淡的微笑。

一连三天下来,苏漓都没有再去淋漓居,而是安安静静地呆在学府庭院,享受着大哥苏清潭无微不至的关照。

三日后,清河城陡然涌现出大量军队,将金林二家重重包围。

金震天和林兴荣心里一喜,以为严世勋被逼得zào fǎn,正要动用家私兵,可当他们看到站在军队为首的不是严世勋,而是一个身穿大理寺卿黑色官服的青年,霎时间两眼一瞪,手脚冰凉,失去反抗之力。

大理寺的人是什么时候到的?他们竟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看着两家家主以及嫡系子孙纷纷被押走,严世勋心头瞬间轻松,这场持续了足有小半年的斗争,总算是落下帷幕了。

望向身前一身漆黑亮色官服,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的凌青岚,严世勋忍不住心感叹,自己费尽心思都没能查到吴芸半点蛛丝马迹,可这位才来清河城两天,不知从哪儿抓回了吴芸,破案效率之高简直令人惊悚。

又不知道凌青岚使了什么法子,吴芸竟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连她和金林二家的关系也交代地清清楚楚,这下金林二家是彻底难以翻身,合谋偷盗官银,再加勾结武道界势力的大罪,两家家主必然难逃斩首之刑!

而两家的嫡系子嗣,亦是难逃流放之刑,原本前途无量的林延兴、金若兰,彻彻底底地沦为丧家之犬。而刚刚成为林延兴的小妾的林香,更是傻眼,心的后悔与苦涩,几乎将她完全淹没。

她千辛万苦地攀林延兴,最后却落得一个流放的下场,若是她安安分分的,乖乖在家做自己的小姐,哪里会有今日祸事?

此事过后,苏焕礼也终于被放出来,虽然牢里无人欺辱他,可他却硬生生把自己吓瘦了一圈,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不过,在他看到一身黑色官府的苏清潭后,精气神迅速得到恢复,突然知道有一个在京城当大官的儿子,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知道家事情的苏清潭对苏焕礼却没多少好脸色,只是关心了两句不再多言,说两日得空会回家看看娘,朱艳和苏崔氏两人的名字提都没提。

苏焕礼只当是儿子要维持官威,乐呵呵地答应,并未察觉是因为苏漓。

苏家脱离嫌疑后,苏清潭以为很快能参与到案子来,可等了许久,凌青岚都没出现。他心疑虑,又多等了两日,终于忍不住找到严府。

郡守府已经专门开辟出一间大别院给凌青岚办案,其进进出出的都是凌青岚从云京带来的心腹,苏清潭深吸一口气,他……自然也是凌青岚的心腹!

表面人人都知道的,凌青岚和三皇子走得很近,可只有他的心腹才知,凌青岚似乎忠于另一个神秘势力,只是以他新来的身份,无法得知更多。

在人人背后都靠山的国学府,苏清潭几乎可以算是出身寒门,古来寒门无贵子,他也不例外。

而且,只有进入国学府后他才知道,几乎每一个可称之为国学府天骄的,都是练武才,大函国并非如书所说,武平等,而是更注重武学修为。

而他,在国学府,只能算是有几手庄稼把式。

若不是凌青岚欣赏他的品性,并提前接纳了他,他哪里会提前从国学府出来成为前途光明的大理寺卿,最多会回到清河城,当一个没啥屁用的小官罢了。

带着满腹心思,苏清潭敲开凌青岚的门,却见凌青岚一脸笑容地看着他,满富深意道:“我还以为你会再过两天才过来,养气的功夫还需要练呢。”

第137章 害怕

苏清潭听得心一紧,微一低头,“下官只是想来……”

“你来是不是想问问,为何你苏家已经被撇除在外,我怎么还不带你一起处理案子?是不是你的表现让我失望了?”

凌青岚笑了笑,看过一眼被抢白得无话可说的苏清潭,起身随手拿起桌边的一卷卷宗,扔到后者怀里,“看看这个。 ”

苏清潭打开卷宗粗略一扫,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终于知道为何凌青岚没有找他。

因为,苏家并未从案子脱离。

“苏焕礼一家来到清河城,暗听命于吴芸。而百味楼内查出官银的手段,竟是出自吴芸的亲口吩咐,动手的人也是苏焕礼的大夫人,也是你的大娘,朱艳。苏清潭,你苏家跟吴芸牵扯诸多,又让我如何让你参与本案?”

凌青岚轻轻拍了拍苏清潭僵硬的肩膀,仍是笑道:“此卷宗内的内容,只有你我知晓。吴芸奸诈狡猾,你的家人受到教唆犯了点错在所难免,只是此错可大可小,苏清潭,你苏家的事情,我留给你来处理,如何?”

苏清潭心一沉,思量片刻,抱拳恭声道:“下官遵命!”

凌青岚浑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下去吧,尽快办妥。京城的案子堆成山,哪里有时间在此耽搁。”

苏清潭点头退下,手攥着卷宗,却仿佛抓着一座山,沉重非常。

他走之后,凌青岚才回过神,眼眸闪过感兴趣的颜色。

“山叔,你觉得他会如何选择?”

年护卫摇了摇头,他又不了解苏清潭,怎么知道那个小子会怎么做。

凌青岚拍了拍扇子,重新坐下,“他苏清潭能被我看,无非因他心有义而非忠。借此倒能试探一番,他到底……值不值得作为我的接班人来培养。”

至于是大理寺的接班人,还是……隐魔教,谁也不清楚。

年护卫闻言神情微变,还未有所表示,凌青岚却摆了摆手,散漫道:“我知你的意思,只是可惜啊……老天爷不给面子,我可没他们命长。我向来喜欢谋定而动,有些东西还是早做准备为妙。”

看着凌青岚淡然如水般的表情,年护卫黯然不已。

……

却说,苏清潭回到住处,看着桌静静安放的卷宗,他的眼底浮现挣扎。

不管是苏子佩,还是朱艳,他抓起来都没有任何负担,往年的情分早随着他们一次次伤害苏漓而消耗殆尽,若不是还有家庭关系维持,他甚至可将这对母子视作仇人!若是爹爹和奶奶问起来,这一纸卷宗足够交差。

真正让他产生压力的,不是别人,正是苏漓。

这丫头屡屡被朱艳nuè dài,被苏子佩欺凌,却始终毫无怨言,她心,还将那两个渣滓当做亲人。他也明白,像他对李月莲的感情一样,朱艳是苏漓的亲娘,血浓于水的关系,怎么也不可能抹除。

若是他将朱艳抓了,苏漓会不会因此而恨他?

苏清潭指节捏的发白,额头也有因为过度用力而显露青筋。

他天不怕地不怕,在云京屡屡遭险,甚至悍然赴死!

但现在,他很害怕……

学府庭院。

苏漓看了看外面干净的青石板路,今天大哥看样子是不会过来了。她拉开抽屉,从暗格里拿出《傲剑决》,细细感悟。

好歹她前世在剑道境界有些造诣,《傲剑决》前三重领悟起来自是没有丝毫滞涩,甚至感悟多多,让苏漓在剑道的境界瓶颈隐隐松动。

可自从看到了第四重,苏漓像是成了白痴一样,一个字也看不懂。剑谱的字她明明都认得,可组合起来,却不明其意。

苏漓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她虽然不算聪明,可也没有蠢到连书都读不明白,《傲剑决》的第四重定然有奥妙暗蕴其,她还未能堪破。

“前世剑君候修炼顺风顺水,也没见他在剑道有所瓶颈,怎么到了我这里,不一样了……”

苏漓暗暗皱眉,略感烦恼。

虽说俗事缠身,可她当然明白修为才是根本,除了处理特殊事件的日子,她的修炼一天都没落下,亦是用药坊普通的药材调配出不少效果差强人意的辅药辅助修炼,只小半年,她的修为已从当初初入先天,达到先天三重巅峰的境地,差不多是一个月一个境界。

这般修炼的速度,连转世重修的凌离也不,更不提武道界其他人士。

苏漓却无志得意满的意思,她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甚至觉得修炼速度慢了,赶不自己的计划。等淋漓居进军云京,可不是区区先天能镇得住场子了,所以她需要在极短时间内跨入更高的境界。

“淋漓居的框架搭出来,是时候命人收集入品灵药的消息了。”

苏漓眼神芒一闪,又恢复平静,重新沉浸在剑典之。

这一天,宁静之极,苏清潭并未鼓起勇气过来,接下来两日更是毫无动静,连对他有些许信心的凌青岚,脸也渐渐失去笑容。

“难不成这小子真是把那卷总烧了?”

这般想着,凌青岚终于收到下人回话,“苏大人带人往一家小客栈去了!”

啪!

凌青岚折扇一拍,脸浮现淡淡笑容,“不要惊动他,我跟去看看。”

同一时间,苏漓也受到方渊报信,顿时想通这两日苏清潭为何消失,思虑片刻,她立刻换“漓先生”的装扮,向朱艳住处掠去……

朱艳,依然住在当初苏漓选的那间小客栈,即便得到金林二家倒台的消息,也没有溜走的念头,因为她知道,光凭她和苏子佩两人,根本逃不出去。

苏子佩一口口小声地吃着小二的送来的午膳,金林二家的人被抓后,她惊坏了,想着逃跑,可娘不走的她也不敢随便乱跑,失去娘在身边,她连自己回去大苏镇都成问题。

好在这两日并未有官兵门,这让苏子佩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思稍稍平定。

“娘,您真不过来吃点吗?”

吃饱后,苏子佩回头对里屋道,见没有回应,她收拾好碗筷正要端下去,忽然感到地板一阵震动,像是地震一样轰然作响,没等她有所反应,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大量官兵涌进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客栈掌柜的还在旁边哀嚎,“官爷,此事与小人无关哪!小人真不知她们娘俩是逃犯,否则怎么也可能让他们住店的!”

苏子佩脸色刷的一下苍白如纸,浑身僵硬,似乎连眼珠子都被冻住转动不得,官兵真的来了!

“此地无你之事,下去!”

掌柜的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下楼去,苏子佩听到如此熟悉的嗓音,顿时转过视线,看到官兵之,官府明显与众不同的少年,立时大喜:

“大哥!!娘,你快出来,是大哥!大哥当官了,我们没事了!”

在里屋正满心绝望的朱艳,突然听到这句话,不顾披头散发,连滚带爬地跑出来,看到一身黑衣,脸色沉凝的苏清潭,顿时哭出声来:“清潭,真的是你!”

说着,朱艳竟是直接一步冲到苏清潭身前,紧紧抱住后者的腰,涕泗横流,“娘糊涂啊,这次娘真的错了!清潭你现在出息了,你肯定能救娘对不对?”

苏子佩却认定这次苏清潭是来放他们一马的,故作扭捏地站到娘亲后面,怯生生地道:“大哥,您回来也不告诉我和娘,我和娘这两天都担心怕了。”

跟苏清潭一起过来的心腹们,此刻亦是摇摆不定,要是眼前二人真是苏大人的亲人,那为何苏大人来此的用意……真的是包庇?

“他才刚成为大理寺卿,竟敢如此作为?”

“这有什么,我见得多了。整个大理寺也凌大人一人清白公正的很。”

“亏得凌大人那般看重他,他竟然胡作妄为……”

“可惜!”

几个修为超过后天八重的青年互相传音,看向苏清潭的目光已充满鄙夷。

而与此同时,客栈斜对面酒楼二楼房顶,凌青岚和苏漓相对而立,年护卫满脸警惕,看向苏漓的目亦有惊骇。

他们竟然在来之前,并未察觉此处有人。

凌青岚微微一惊,随即笑道:“漓先生消息可真是灵通。”

“如此多修为不凡的大理寺精兵从大街走过,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苏漓看似解释一句,而后指着客站方向,递出一壶烈火酒,笑道:“眼前一出戏是好戏,有此物相伴才是美妙。”

凌青岚先是一愣,而后接过闻了闻,不由哈哈笑道:“先生真乃性情人!”

两人安静下来,客栈内情形又有了新的变化。

苏清潭脸色平静,看着母子二人演戏,他的内心提不起丝毫波动,甚至觉得有点恶心。

他招了招手,那是大理寺擒拿的手势,身后的几个正在传音的心腹,眼立即闪过不一样的光芒,而后瞬间闪身,将朱艳扯离苏清潭的腰际,牢牢压在地。

“啊!”

朱艳惨叫一声,背后之人用力之大,差点让她以为自己的胳膊断了。

“放肆!我是你们大人的大娘,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朱艳抱着苏清潭的腰,没看到他的手势,还以为是手下擅自行动。可苏子佩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只觉得心里哇凉一片,大哥好像……不是来放他们一马的。

第138章 流放

又让人押住苏子佩的双手,苏清潭才拿住卷宗,在身后精兵们略感讶异的目光,朗声道:

“苏家正妻苏朱氏,及三女苏子佩。!因官银失窃一案,相助罪魁祸首吴芸,私藏官银至百味楼,致使苏焕礼入狱。吴芸归案后,并无悔改自首之意,按大函国律法,即刻缉拿归案!”

话音刚落,朱艳立刻尖叫起来,“苏清潭,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大娘,难道你想让苏漓没了娘吗?还有你五妹,她才刚出生,你忍心吗?!”

苏清潭闻言神色更冷,丝毫没有动摇,“你还有脸提五妹?你把她生下后当做垃圾一样,直接交给二妹照顾,我苏清潭活了十数年,还真没见过大娘更加狠毒的娘。”

“大哥!”

苏子佩在地拼命挣扎,哀声祈求道:“我真的错了,看在我只是听娘行事的份,饶我一命吧!我对不起二妹,可大哥你也不能往死里报复啊!”

苏清潭这般冷血的模样,立刻让苏子佩误会了,误会他是因为苏漓才狠狠报复他们母女。

看着苏子佩被摁在地,半边脸沾漆黑的泥尘,苏清潭不想解释,但却不想苏漓因此受争议,当即神色微缓,淡淡出声道:“你等所犯,大理寺自会秉公论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一听到自己的罪可以不用死,朱艳抖如筛糠的身子顿时停下,既然不用死,她还怕什么?牢坐坐了,只要苏子佩争气,她还有希望!

想到这里,朱艳立刻装出一副苦情的模样,哀戚戚地道:“清潭,你大娘错了,什么罪都认!可你三妹是无辜的,她也不知道那群人是什么人,是我让她带路的,你把她的罪算到我身吧!”

“……娘!”

苏子佩浑身一震,脸色动容,她还自私地想一个人脱罪,娘亲却把罪往自己身揽。

苏清潭冷哼一声,“论罪与否,大理寺自有公论,带走!”

那几个凌青岚身边的心腹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苏清潭,而后压着二人离开,喜欢看热闹的老百姓早围了过来,一看到大群官兵出来,又立马推开让出一条路。

“那是谁?好像不是清河城人士。”

“不知道,怕是逃犯吧?”

“……”

议论声入耳,苏子佩低着头,发丝遮住发红的脸面,被剪在身后的一双手捏的发白,咯咯作响。

此刻,是她今生最丢脸之时,没有之一!连在当初百味楼没能做出叫花鸡,也没今日这般难堪。唯一值得庆幸的,怕是她们来自大苏镇,清河城的人并不认识,若是被人认出身份来,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苏漓目送官兵离开,看着酒楼房顶似乎放下戒心,时不时倒一口酒喝喝的凌青岚,笑问道:“凌公子觉得,苏清潭此行能得几分?”

她自然看出来凌青岚是在刻意考校苏清潭,否则没必要如此麻烦,还带人过来偷偷观察。

凌青岚笑了笑,断言道:“五分!满分为十,原来能有七八分,可惜那一句‘死罪可免’让他少了三分,可惜可惜。”

“如此低的分数,看来公子是看不他了,不如将此人让给淋漓居如何?”

苏漓眼眸神光湛然,语气认真。

凌青岚先是一愣,旋即笑道:“漓先生别急,我话才说一半。虽满分为十,五分却是我较欣赏的。若他人真能做到铁石心肠,那我真不一定敢用他。”

“原来如此。”

苏漓语气淡淡,“君子不夺人所好,虽然小女子不是女子,却也不好跟公子争呢。只是,公子真知道那位苏公子的弱点么?”

“他的弱点当然不会是苏家。”

凌青岚一副你出题太简单的表情,“苏清潭终究是年轻了,他从一开始暴露出自身弱点,若是他能少去学府庭院,我说不定能给他最好的六分呢。”

苏漓眼睛一眯,“青公子真不愧是大教智囊般的存在,只是公子拿过我的酒,不怕我在酒里下毒么?”

年护卫眼神一冷,瞬间弥漫出箭弩拔张的意味。

凌青岚右手微颤,而后迅速恢复镇定,晃了晃手酒壶,神情轻松,“我相信能酿出如此美酒之人,定然舍不得在酒下毒的,先生说是不是?”

“这可不一定。”

苏漓跳下酒楼,化作一抹轻烟从楼顶远去,“一壶酒十万两,公子可要记得还账。”

凌青岚又是一愣,旋即笑得更开心了,可后心却不知何时已完全湿透。

……

这一日,乃五月十五,本不特殊,可却是金林二家犯官家眷流放的日子。一大早,天牢门前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若不是有官兵维持秩序,早水泄不通。

苏漓作为此案受害者,自然也被严世勋邀请过来,在视野最好的阁楼观看。她过来的时候,阁楼已有五六人,站在最前的自是凌青岚,而后是严世勋。

“苏坊主,多日不见,身体可好?”

见到苏漓过来,严世勋连忙的迎,清河城以后将会是严家一家独大,他现在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精神面貌都不同了。

“多谢严大人关心,这些日子都大哥陪着,伤势已经不碍事了。”

苏漓笑着晃了晃左手,苏清潭却一步过来止住他动作,颇为责怪道:“你的伤还需温养,不得乱动。天气也快热了,记得让李嬷嬷勤换纱布。”

“知道啦,大哥。”

苏漓吐了吐舌头,看得严世勋欣慰地直笑,总算有一个苏家人把苏漓当成宝,否则这丫头的命也太苦了些。

看到苏漓走来,凌青岚淡笑着点头,算是有礼。他的眼暂时还没有苏漓这一号人物,若不是因为苏清潭的关系,他甚至没那个心思理会她的到来。

轰……

这时,天牢大门终于缓缓被官兵们推开,一大群穿着脏白色囚服的囚犯带着手铐脚镣,被一群狱卒驱赶出来,个个披头散发,神情惊恐,好不狼狈。

他们有些人并没有过错,可既然生在金林二家,逃不开这一场劫难。谁让金林二家的家主,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呢。

金家族人看着白晃晃的太阳,仰头直叹。算大少爷能回来,他们这辈子也看不到了。只希望大少爷在外面以后能回来为他们报仇,其他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林夫人却没空却关心自身安危,她此刻扶着自己儿子,满眼通红,“儿子,都是我和你爹害了你啊!”

林延兴似乎没听到娘亲的话,他双肩血迹斑斑,浑身锁链作响。修行之人,受流放之罪当受穿骨之刑,那两串锁链才刚刚种下去,拖在地,每走一步,林延兴疼得浑身颤抖,生不如死。

他两眼通红,看着周围指指点点的老百姓,脸露出惨笑。

谁能想到当初还在清河学府举办小宴、风光无限的他,今日却成了被流放的废人。

蓦然间,他看到一座高塔,他死死地盯着那高塔光芒映照下如同神祗的几人,“严世勋,你给我等着!今日你等给我的耻辱,来日必定百倍奉还!!”

凌青岚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这少年的目光有些意思,可惜脑子不太好使,这个时候露出恨意……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严世勋一眼,果然看到后者眼底的杀意一闪而逝。

真是不知死活。

苏清潭摇头,若是换做他,此刻定然会保持低调,留足耐心等待官兵失去警惕性,再着手逃跑。当然,他肯定不会落得如林延兴这般惨状。

道路很长,金林二家如同游街般从清河城大街道穿过,而后从城门出城去,一些扔臭鸡蛋、剩菜剩饭甚至石头的百姓才停下来,各自散去。

游行队伍经过淋漓居门前,自然也被骆奕辰看到,看着囚犯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发癫的林延兴,骆奕辰浑身紧绷,呼吸微促,他好似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梅若涵紧紧抓着骆奕辰的手,满脸担忧,骆奕辰感受到前者传递来的温暖,身体终是一松,而后温柔的视线直直地落到前者脸。

还好,五年地狱般的日子熬过去,老天爷补偿给他了一个仙女,算起来倒也不亏。

苏漓没看林延兴,反是一直看着混迹在队伍的林香,那一包chun yào可还放在淋漓居的地下密室,经过分析后,她也弄清了chun yào的来历赫然跟武道界那个门派有些关联。

既然是煮熟的鸭子,她怎么都不可能让它飞了。

流放的犯人离开了,天牢死牢剩下金林二家的家主,留待秋后问斩。凌青岚带人回了云京,却让苏清潭留下来处理苏家的事情,还留了一小半人手给他。

大理寺乃是大函国最高暴力机构之一,每一个大理寺卿论身份都不必任何一个正四品的朝廷官员差,苏清潭有此身份,自然也有了在云京安家落户的资格。

凌青岚曾让苏清潭做出选择,苏清潭为了能在身边照顾苏漓,最后选择举家搬迁至云京,苏焕礼等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大喜,一步从穷乡僻壤的大苏镇成为云京的家族,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苏焕礼顾不得去看望还被关押在牢朱艳和苏子佩的,直接坐马车回去大苏镇收拾百味楼,是刚刚开起来的清河城百味楼也挂出售地皮的牌子,一切只等到去云京再从头做起。

朱艳因为与官银一事有直接参与,罪责难逃,凌青岚将处置权交给了严世勋,严世勋又看在苏漓和苏清潭的面子,从选了一个最轻的责罚,杖刑二十。苏子佩的责罚更轻,只需要打十大板即可。

即便如此,朱艳的屁股也被打成烂肉,只能躺在床,怕是半年下不来床。苏子佩也跟她娘一样,趴在床,她的伤却只需半个月能彻底好了。

看着在一旁悉心照顾娘和她的苏漓,苏子佩别过头,眼满是怨毒之色。

终究还是没能拦住她去云京的步伐,不过没关系,长得像又怎么了,只要没有那玉佩,你苏漓一辈子也别想认祖归宗!

第139章 合欢

苏漓足足照顾朱艳半个月,每天对着一张看她如看仇人一样的脸,没有半点怨言。 苏清潭却看不下去了,等苏子佩伤势好得差不多了,立刻让苏子佩接替苏漓的位置,让苏漓回去学府好好休息。

“你端过去的饭菜,大娘一口都没吃,还是回去歇歇吧。”

苏清潭看着这两天因为休息不足而脸色稍显苍白的苏漓,忍不住心疼,内心对朱艳和苏子佩更加厌恶,若不是得靠着举家搬迁的借口照顾苏漓,他怎么可能会让朱艳跟他们一起进京。

“大哥,我没事的,别怪娘,我先回去了。”

苏漓勉强笑了笑,转身离去。等她消失在门房,苏清潭冷哼一声,对背对着他的苏子佩,淡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女俩半年来做了什么。若不是看在苏漓顾念旧情,我可不会顾念半点亲情!你们……好自为之!”

听到背后脚步声离去,苏子佩身子微僵,手捏着湿布的指甲捏的咯咯作响,脸露出狰狞而不甘的表情。

大哥!我才是苏家的儿女,她苏漓不过是个杂种!

凭什么你独宠她,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拿着湿布给朱艳擦拭额头,嘴唇颤抖着,小声说道:“娘,此生子佩……不做苏家人了。”

苏漓没有回去学府,而是转道金家的府邸——如今的“漓府”。

扳倒了金林二家后,严世勋果然信守承诺,不仅将金家手曾掌握的地契全数转入淋漓居门下,还双倍返还了银两,淋漓居的储银一下子空前膨胀,以后收入也不仅仅只是卖酒,还有数条街道的租金收入。

当然,起这些,严世勋得到的好处要多得多了,他深知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并未声张,也并未肆意妄为,没有金林二家的清河城,势力分布似乎一下子明朗,表面严世勋一家独大,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严家和淋漓居乃是分庭抗礼,甚至他严家很多事情都要仰仗于淋漓居。

对于武道界势力,严世勋一直都是敬谢不敏且畏惧,可淋漓居的出现却打破了他的规矩,它表面只是一个酒庄,似乎没有违反武道界势力进入世俗的规矩,而淋漓居的主人亦是异常和善,没有武道界众人那般心狠手辣,视人如蝼蚁。

可以说,后面一个理由才是让严世勋不排斥淋漓居的原因,若淋漓居跟他以前所在的那种势力一样,他早将淋漓居的存在报给朝廷,极力铲除了。

“苏漓,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随时都可以启程。”

殷雪瞳从外面走进来,一副忧心戚戚的模样,“可……云京乃天子脚下,非寻常人能进去。更何况我们几个都是……”

屈青宁挠了挠,看着苏漓,他们几个人的身份别说进去云京,不被抓起来算天大的好事,这样如何能混进城里去开酒庄?

苏漓瞥过一眼,没有回答,反是问道:“你们商量的如何了?几人留下,几人跟我走。”

清河城势力已经稳固,这里才是淋漓居的大本营,苏漓肯定要留下大多数人发展基业,只带少数人入京,至于入京的人选,她则让方渊他们自己商量。

话音刚落,方渊便站出来说道:“我和你去,小玲和小牧都留下帮忙。”

“我也留下。”

骆奕辰站出来,盯着苏漓从容自若的脸,“除非若涵也去。”

他知道苏漓还没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梅若涵,而且梅家也不会允许梅若涵跟着一群身份来历不明的人远走云京,这样一来,他只有留下一个结果。

苏漓略一颔首,眸间闪过冷意,声音渐寒,“骆奕辰,我不限制你的自由,并不意味你可以违抗我的命令?你要记住,你骆奕辰是在为淋漓居卖命,算我要让你死,你也得乖乖照做,知道么?!”

骆奕辰呼吸一滞,眼闪过恼怒之色,但一想到梅若涵还在这里,他又不得不低声下气地点点头,表示明白。

“明白好,清河城淋漓居的安全交给你,你和方牧一起负责密地新血的培养。若是有半点差错,我唯你是问。”

骆奕辰顿时愣了,他以为苏漓这般说,便是让他跟着一起入京,没想到只是单纯的警告,而且竟然胆子大到把清河城的淋漓居直接交给他,难道她不怕自己把淋漓居的基业毁了吗?

“怎么,对我的不满意?”

苏漓眉头一挑,语气多了一分揶揄。

骆奕辰脸色一黑,哪里不明白方才苏漓的话连警告都算不,而是心思极其险恶的恶作剧!

“我虽然信不过你,但却信得过你对梅若涵的心思。”

苏漓点了点骆奕辰心脏的位置,语气阴柔,“算是你和梅若涵的未来,你也得好好表现,否则你骆家,可不会容许你迎娶一个凡俗女子。”

骆奕辰心脏狠狠一缩,神情微变,她又知道什么了?

朱守国姓骆的家族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来自哪个骆家?

正如此想着,骆奕辰忽然感觉胸口被轻轻一拍,旋即手多了一张薄纸,书《傲剑决》。

“算年纪过了,好歹也要混个青年至尊。可别让我失望……”

苏漓交代一句,朝方渊、屈青宁和殷雪瞳招了招手,当先闪身离开阁楼。

屈青宁轻啧一声,拍了拍还在fā lèng的骆奕辰,说道:“苏漓她能把这个东西给你,至少暂时是完全信任于你,你小子可要好好表现,早日突破先天啊……”

殷雪瞳掩嘴轻笑一声,跟着屈青宁离开,方渊走在最后,竟也破天荒地停下来,颇为认真地说了一句,“清河城需要一个先天坐镇,淋漓居的基业可要好好守护。”

众人离开,骆奕辰看着方渊的背影,又低下头来看着《傲剑决》,终于忍不住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兼顾突破先天奥秘的剑典,苏漓她……竟然有这种东西……”

这等堪神典的东西,连他们骆家也没有,而到苏漓这里,他只是帮了一点算不的小忙,得到了。这一刻,骆奕辰内心的眸想法,顿时有了改变的迹象。

却说方渊三人跟苏漓来到地下密室,俱都是心疑惑,不知道苏漓这个还会说什么。

苏漓翻手拿出一枚木质令牌,放在方渊手,沉声道:“用这个,借天涯馆的掩护进入云京,问题不大。”

这枚令牌,赫然是当初凌离留给苏漓的东西。

方渊神色微微变化,心纵然有一百个不情愿,但这是苏漓的吩咐,她只能点头。

“我也没想到,苏清潭会提前回来。我本来的计划,是让你们以苏家家仆的身份,混进云京去。可惜时间来不及了。”

苏漓轻轻一叹,又从桌拿来一个粉色包裹放在众人面前。“除了入京,还有一件事要去了结。”

殷雪瞳的头脑在淋漓居仅次于苏漓,一下子认出来这是当初当骆奕辰特地去镇子黑市买来的chun yào,而且还是林香亲自制作的。

“林香现在已经被流放,我们难不成要将她救出来?”

殷雪瞳不知道林香与苏漓之间的恩怨,不禁如此问道。

苏漓眸光一闪,笑道:“救她?不,我们要将她的未来扼杀在摇篮,否则会有麻烦。若是你们家长辈消息足够灵通,应该知道南疆国隐藏着一个武道界门派,名为合欢宗。”

三人闻言,却都是一脸茫然,他们没有听说过。

看到这一幕,苏漓不由失笑,合欢宗算是放在武道界,也是入了品级的宗门,虽然是最低级的九品,却也不是一般凡俗势力能知晓的,更何况如今站在她面前的还不是一家之主,只是嫡系子弟罢了。

“总之,你们只要知道,林香手chun yào培养来自那合欢宗,我不清楚合欢宗怎么会泄露配方,可一但被他们知道世俗有这么一个少女会制作,你觉得她们会如何处置?”

苏漓提出问题,屈青宁立刻一拍大腿,恍然道:“原来如初!那林香多半会被收入合欢宗,如果她对清河城又恨,以后是个麻烦啊,你是让我们去杀了林香!以绝后患,我说得对不对?”

苏漓微微一笑,看向殷雪瞳。殷雪瞳柳眉蹙了蹙,既然是苏漓问的,她的直觉告诉她,答案不会如此简单。

“你是为了这些淫方?”

方渊突然开口,皱着眉头问道,“可我们拿到药方,又要用到哪里去?”

他不相信苏漓会拿淫方做生意,那样不仅是他,相信屈青宁他们也会受不了。

苏漓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神情带着几分慵懒,“你们几个,还是太嫩了。”

三人闻言,俱是眉角直跳。

在屋内年纪最小的,分明是你啊!

苏漓看了一眼被气得不起的三人,笑着解释道:“合欢宗的人,从来不会相信外人。即便她们能调查林香的身世,却也会觉得麻烦。若是查到林香,只会杀之,以绝后患。你们三个要做的,是在他们找到林香之前,问出配方的下落。”

苏漓果然是为了配方,这让方渊忍不住心一沉。

“我拿到配方,倒也不是为了做生意。虽然chun yào的生意的一向利润十足。”苏漓摇了摇茶杯,眸间闪过一丝冷芒,“我只是……想让合欢宗的那群贱蹄子也尝一尝,被人陷害的滋味,究竟好不好受呢。”

三人心头一松,而后又是忍不住疑惑,苏利又怎么跟合欢宗有接触?甚至还有恩怨,她明明……连大函国都没出去过。

疑惑归疑惑,方渊三人第二日还是离开了清河城,循着方向去追流放的队伍了。他们有了木质令牌,自然无需跟苏漓同时入京,苏家迁入京城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到时候京城之后,方渊自可循着京城传言,找到苏漓的家。

第140章 一半鬼谷

学府庭院,李嬷嬷正在忙里忙外,收拾行李,苏漓的个人家产几乎都在这里,她很早被苏崔氏赶出来,大苏镇的苏家根本什么都没有。

“二妹收拾好了吗?再过两日该启程了。”

庭院外传来苏清潭温和而明朗的嗓音,苏漓抬头一看,只见苏清潭颀长全身被淡雅锦袍覆盖,墨染长发齐背,发髻仅一根木簪,他弯腰从院门穿过,背后的长发立刻滑到胸前。

看到在二楼手执书卷的苏漓,苏清潭脸绽开笑容,露出一行洁白整齐的牙齿,只有在二妹面前,他才能毫无顾忌地露出如此灿烂的笑,其他任何人,算是娘亲也不可能。

“二哥!”

苏漓蹦蹦跳跳地从楼下楼,微风吹得她背后长发泼散开,带着少女的特有的灵动温婉,直看得苏清潭心都化了,历经磨难,二妹尚能保持如此纯净的心态,能有如此一个妹妹,当真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宝物。

“奶娘嬷嬷正在忙呢。”

苏漓看着面前已经高出她半头的大哥,心无宁静,她的单纯天真早随着前世种种烟消云散,面对苏家,面对祁闲卿、若苠、严世勋等等对她心存善意的人,她始终都保持着一股警惕,一种已经印刻在骨子里的警惕。

但在大哥面前,她绝对不是演戏,而是真正的安心与发自内心的快乐。

虽然跟隐魔教扯关系,但这一世,大哥能少年成名,谋得正四品的官位,不负一身才学,真真是太好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兄妹去云京后多的是时间,能不能借点时间给老夫啊?”

蓦然间,门口响起一道熟悉切陌生的嗓音。

苏漓心头微震,她听出了来人的身份。却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竟然回来了!

苏清潭一把护住苏漓,猛地回头看去,这一看却是愕然,“祁大夫?你怎么……”

只见站在门口的祁闲卿身虽称不脏乱,但也绝对干净不到哪儿去,以苏漓的眼力,一眼看出这老家伙起码有两个月没洗澡了!

祁闲卿走过来,颇为赞赏地拍了拍苏清潭的肩膀,“你小子,没让老夫失望。如今成了大理寺的人,足以护住你妹妹无恙,但也要记住,切莫骄傲自满!天下脚下浑水更多,可不是清河城能的。”

苏清潭的眼力非当年可,如今见到祁闲卿,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国学府,面对府主那等大儒,又像是在云京马场,面对气若重山的大将军!

“祁先生,您究竟……”

苏清潭想要发问,却被祁闲卿挥手阻拦,“老夫而今不过乡野村夫,你想把这丫头带去云京,好是好,可你二妹好歹也是清河城的第一才女,怎么也不能埋没了。”

“先生,我……”

苏清潭无奈,他也知道,可世间万事哪有两全?如果他有办法让苏漓进入云京的国府学,早安排下去了,可惜国学府是什么地方,他人微言轻,哪有那种权利。

“我当然知道你小子没法子,此事老夫会安排,你先下去吧,我和这丫头单独谈谈。”

祁闲卿没好气地将苏清潭赶出院子,要不是这次他回来得不算晚,势必麻烦多多,云京各家势力眼线太多,他可不想那么早暴露行踪。

砰!

苏清潭手忙脚乱地出了院子,回头还没说一句话,门被砰的一声关,不由苦笑。

关门,祁闲卿看着站在院内一脸欢喜的苏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丫头,做事如此鲁莽?怎么不考虑考虑自己的小命?你自己说说,为师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差点死了几次?为师教你练武可不是拿来看的!”

看着祁闲卿一脸气急败坏,苏漓忍住想要发笑的冲动,委屈巴巴地低头道:“可是,我也打不过呀……”

呃!

祁闲卿一拍脑瓜,他倒是气糊涂了,不管是那金承傲,还是炼尸门的那群滚玩意儿,苏漓哪里打得过。

“让我来看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懈怠修炼。”

想着,祁闲卿招了招手,苏漓眸间掠过一抹狡黠,脚下步子一闪,转眼间一直粉拳到了祁闲卿面前。

砰!!

摸了摸有些酸痛的眼眶,祁闲卿有些发懵,他竟然一个不慎被徒弟打了?难不成这段时间连日奔波,太过疲累了?

不对!

祁闲卿想到什么,陡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苏漓的手腕!

苏漓立刻感受的一股同源的真元力流入筋脉之,只是相起她修炼而出的黑色真元力,这段真元力显得不够纯粹。

苏漓心知,这是祁闲卿只有半部鬼谷冥经的缘故。

“原来这个老家伙,一直卡在先天巅峰,只可惜,在世俗想要突破那一层,实在太难……”

心头闪过这个念头,苏漓微微收敛丹田,只显露出后天八重的修为。

但即便如此,祁闲卿还是彻底被震傻了。

这丫头……短短小半年,从后天三重跳到后天八重了!

他想起当年师父教他修炼,夸他年仅十八岁达到后天八重,乃之天赋,虽没有少年至尊之姿,却也足以傲视同龄武者,令得师父自叹不如。

可这丫头,才十六岁……祁闲卿忍不住呼吸微颤,难不成他临到老还能培养出一个少年至尊的徒弟来?!

心浮现出这个想法,祁闲卿的止不住激动地浑身战栗,立马推翻原先给苏漓准备的路,所谓道法自然,这等天资之才,不该被他束缚,反而应该以她所想所思,自由发展,他只需要把控苏漓成长的方向,保证她不误入歧途便是。

若是因他的条条框框,致使苏漓无法突破先天,那他日九泉之下,根本无颜面见师尊。

“徒儿,你究竟是如何修炼的?我本估摸着你最多达到后天五重,谁曾想竟多出三重来,难不成你吃了什么东西?”

收敛心思,祁闲卿紧张得问道,虽然苏漓的根基稳固,但也不排除吃了什么邪道灵药,他得好好问清楚。

苏漓微微一笑,“师父,您跟我来。”

这老家伙虽然前世虚伪了一些,甚至曾参加过讨伐她的武道队伍,可那终究不是他的错,今生今世他的无私付出,足够自己给出回报。

她不喜欠别人的东西,亦不喜欢别人欠他。有些账目提早算清楚,省得以后麻烦。

苏漓眼底闪过淡漠,可惜祁闲卿跟在她后面,脸依旧残留着几分激动的,没有丝毫察觉。

来到屋,苏漓让李嬷嬷回避,而后从暗格拿出一张暗huáng sè的不知名皮纸,皮纸表面稍显破烂,但好在字迹还算清晰,祁闲卿一看便知是了年代的物什。

见苏漓将卷轴递过来,祁闲卿心疑惑,但还是接过摊开,视线落到第一行字,他的两眼霎时瞪得铜陵还大!

这,赫然是他苦寻多年的,鬼谷冥经下半部!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哇!”

祁闲卿双手紧紧抓着卷轴,老眼竟是微微湿润,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这下半部毒经,他们究竟努力了多少辈,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要背负着遗憾入土,谁曾想苏漓突然给了她如此大惊喜。

“丫头,你是从何处得来此物啊?”

看着祁闲卿老泪纵横,苏漓微微一笑,轻声道:“在清河城外的战俘营,弟子感受到冥冥之的召唤,从土里面挖出来的。”

战俘营……

祁闲卿听得感叹不已,没想到师门的镇派毒经,竟然藏在清河城最为脏乱的地方,难怪他什么地方都去了,是找不到半点线索。

也是苏漓跟下半部毒经有缘,否则这下半部毒经,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世。

苏漓看着祁闲卿面色不断变化,时而欣喜,时而哀伤,目闪过一缕幽芒。

前世她得到毒经,还要多亏了那几个欺凌她的妓子,若不是她们把自己的头颅狠狠按在土里,差点让自己窒息而死,她也不会察觉那片泥土气味有异常,继而好地挖了挖,这一挖,让前世多出一个惊世女魔头来……

祁闲卿好歹活了数个甲子,见识非凡,修为高超,看过几遍鬼谷冥经下半部后,他已经记下全篇,而后小心翼翼地卷好卷轴,又拿出那块人皮,将二者轻轻放在苏漓手。

“徒儿,你与此物有缘。为师自然不好占为己有,能有幸目睹补全鬼谷冥经,已是心满意足。我鬼谷人丁稀薄,你是老夫的关门弟子,以后自会继承鬼谷第二十八代谷主,可要好好保管鬼谷冥经及其秘法,勿要让其遗失。”

苏漓心神微微震动,虽然明知自己是祁闲卿手下的最后一个弟子,可她也没想到祁闲卿如此看重她,一直以来,她始终都将祁闲卿视作方便的挡箭牌,在她眼二者之间更像是交易关系,你给我鬼谷冥经半部,我给你下半部,你给我秘法与易容术,日后我自会补偿给你别的……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么。”

苏漓低着头眼眸流转,散出淡淡的讥讽,她没想到,祁闲卿混迹与武道界一生,内心竟还保持着如此传统单纯的想法,真将她视如己出,而不是控制起来作为强大自身的工具。

看着苏漓慢慢接过手的卷轴,祁闲卿会心一笑,老怀大慰,他匆忙回来本是为了看看苏漓过得好不好,如今却是觉得此女福缘深厚,日后际遇已经不用他太过操心了。

想到此处,祁闲卿摸了摸苏漓黑亮柔顺的长发,和蔼道:“徒儿,去得云京,你想做什么?不妨说说,师父说不定还能帮一点忙。”

苏漓听得双眼眯起,笑得露出一双小虎牙,“徒儿自知才学水平低了,怕是丢了您老人家的脸。想读更多的书呢,可若是那样……徒儿又没多少时间修炼了,这可如何是好呀?”

第141章 选择

祁闲卿闻言哈哈一笑,晃着手指点了点苏漓玉琢粉饰的鼻尖,“徒儿,这可难不倒你师父。 好歹你师父当年也在大函朝当过几年官,这里面的行道还是摸得清的,让我想想,既能读书又可修炼……”

没思考多久,祁闲卿给出了两条路,“第一条,便是你进入国学府,成为国学府武女学的学生,那样自然能一边读书一边修炼,并且国学府内也有不少高手,若是你修炼遇到困境,也能寻到帮助。”

苏漓立马摇头,她身的秘密太多太多,如何能这般暴露的去国学府,到时候不慎被人看出底细,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样太过招摇,徒儿不喜。而且师父您不也是说了,若非迫不得已,勿要进入庙堂之么,若是进入国学府,怕是等徒儿出来的那一天,会被人拿到架在脖子加入一方派系了。”

看着自家徒儿嘴巴翘得老高,祁闲卿却是笑得开心,苏漓能将局势看得如此清晰,若是进入官场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方才苏漓真的答应,或者犹豫不决,他还真不放心让她跟苏清潭去云京,如此试探一番,心倒是安心多了。

“既然徒儿不喜欢。为师自然还有第二个办法。”

祁闲卿笑得像个老骗子,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枚表面刻着一行小篆,反面空白的精致玉牌。而后又随手拿出一支bi shou,对着玉牌背面一阵龙飞凤舞,一时间玉屑纷飞。

苏漓看得莫名其妙,她并未认出玉牌是何来历,前世虽然去过云京,可以她的身份自然不好接触国学府的东西,那里面的玉牌所代表的的身份,更加不知了。

这时,祁闲卿已停下刻画,对着玉佩背面吹去剩下的玉屑,而后将之放在苏漓的掌心。

苏漓打量一番,翻过来一看,果然看到背面刻着她的名字,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符号。

“师父,这……”

苏漓话还未开口,祁闲卿抬手打断道:“这玉佩你随身携带,自可保你在国学府畅通无阻,而且亦不会太过招摇,唯一需要做的是每天都得去国学府旁边那几个院子坐一坐,不过你也可把书拿过去看,倒也不算浪费时间……”

后面祁闲卿又嘀咕了两句,只是语句不够清晰,苏漓也没听清,她收起玉牌,心古怪,总觉得祁闲卿还有什么没告诉她。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让祁闲卿说的前两句话是真的,其他都无所谓。

祁闲卿送出玉牌后,没有在苏漓这儿耽搁多久,离开了,说是去看一位故人。苏漓眼前闪过一道苍老和蔼的人影,不禁摇头,活到祁闲卿这个岁数,能见一见故人也算是幸事了。

祁闲卿走后,等待许久苏清潭的立刻进来,关切地问道:“祁先生跟你说了什么?”

苏漓没有隐瞒,拿出玉牌给苏清潭的端详,期望能以此推测出祁闲卿的身份。

苏清潭看到玉牌,神情微变,忍不住接过手细细打量,良久他才抬起头,还给苏漓,一边说道:“怪,这不像是国学府的玉牌。我曾有一面玉牌,也见过国学府老师们的玉牌,跟你的都不一样。”

苏漓眼光芒一闪,却是笑着收起玉牌,嘻嘻说道:“不一样便不一样罢,等去了云京自然清楚。老师怎么都不会害我才是。”

“嗯。”

看苏漓笑得灿烂,苏清潭神情郑重,心暗叹道:“何止不会害你,他是你的贵人呐……”

能随手给出一枚玉牌,并为玉牌题字的存在,已经超出苏清潭的想象,他只知连国学府最优秀的老师,都没有那个资格。

另一间学府庭院之,特地建了一座竹林茶楼,四面透风,端是凉爽。

牌匾刻“君子如竹”,入眼皆是翠绿。

“夏日已至,老夫的这间茶楼总算又派用场了,哈哈……”

宁云志乐呵呵地,品着宁青亲自给他沏的茶,轻轻哼着戏曲,惹得在一边看书的宁青频频翻白眼。

“苏漓那丫头即将远赴云京,爹,你苦心安排的一切付诸东流,难道一点都不失落么?”

放下书册,宁青忍不住问道。

宁云志呵呵一笑,正要说什么,突然茶楼间掀起一阵不寻常的风,而后他只觉得眼前一闪,茶桌对面竟是多出一个人来!

“什么人?!”

看到如同鬼魅般出现的老者,宁青惊得起身,下意识要拔出腰间护身的bi shou,却听得宁云志大喝一声,“住手!”

她回过头看向爹,却杏眸立时睁得核桃还大,爹爹竟然向看去他还要年轻的老者,跪下磕头了!!

宁云志此刻却激动地难以自持,恭恭敬敬地行大礼,“祁师……末学弟子,宁云志,向您请安了!”

祁闲卿此刻不复老骗子般的贼笑,反是神情肃然,不苟言笑,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青儿,还不快过来见过祁师!”

宁云志严厉呵斥,宁青虽然心一百个不愿意,还是勉为其难地跪下来,称一声“祁师祖”,心却在暗道,她如今年逾不惑,跪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倒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小宁,难得你还记得老夫。没想到你小子的女儿都长得这么大了。”

祁闲卿感叹一声,笑容和蔼。宁云志随之放松下来,半开着玩笑道:“一甲子都过去了,学生要是连娶妻生子都无,其不是枉从世走一遭?”

祁闲卿闻言顿时哈哈笑了起来,宁青却还在暗自怀疑,这突然出现的老者,真有爹说的那样长寿?她怎么看都觉得祁闲卿的年纪他爹还要小呢?

收敛小声,祁闲卿拿出一个锦盒放在桌,叹道:“宁云志,你我本已无缘。难得你还顾念旧情,救老夫关门弟子一命,此为谢礼,不可不收。”

宁云志心惶恐,可想起祁闲卿的教导,还是双手颤抖地接过。看得宁青直翻白眼,君子可欺以方正,说的是他爹吧。

“此物,可令你延寿十年,无病无痛。乃是老夫走遍一界炼制而成,”祁闲卿眯着眼睛介绍,“切记勿要显露于他人之眼,恐有杀身之祸,现在便快快服下吧。”

延寿十年?

“世竟有如此神物?”

宁云志听得两眼瞪大,立刻遵从祁闲卿的吩咐,要打开锦盒吃下丹药,可他还未打开锦盒,锦盒被宁青一手抢走。

“爹,世怎么可能会有延长寿命的丹药?简直一派胡言,他难不成还能跟阎王爷讨价还价不成,肯定是老骗子,爹你糊涂!”

宁青一脸气愤,出口冒犯祁闲卿,宁云志气得浑身颤抖,脸色煞白,挥手要给她两个巴掌。

看爹竟然要因为祁闲卿打自己,宁青吓得身子一缩闭眼睛,想象的疼痛却没出现在脸,她委屈地睁开眼,却见是那祁闲卿抓住了宁云志的手。

“呵呵,不必如此。”

祁闲卿让宁云志坐下,看也没看宁青,语气依旧平缓,“当年你不也是如此,若非被你看到了一些东西,想必你一生一世都会如你女儿这般,对我嗤之以鼻。”

宁云志闻言想起了一些往事,顿时羞愧地低下头,所以祁师才说,他们无缘,自己女儿同样跟祁师无缘啊……

“爹!”

宁青气得两眼通红,心升起浓浓的无力之感,她知道不管自己如何质疑,爹都会像是邪了一样对这个祁闲卿深信不疑,她心暗暗决定等祁闲卿离开,立刻把锦盒毁了,省得爹爹吃下那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丹药,出现变故。

祁闲卿笑容淡淡,丝毫不曾动怒,“我来此无非是为了还一道恩情,你的恩情算是换了。接下来轮到你女儿。”

言罢,他视线落到宁青身,后者顿时冷哼一声,背过头去,气得宁云志差点掀桌子。

“后辈,你坐过来,老夫为你测一卦。”

一听到祁闲卿要给女儿算卦,宁云志闻言大喜,立马拉着宁青的手,强行让她做下。宁青心怒气爆棚,盯着祁闲卿拿出一块块龟甲来,她倒要看看,此人是如何诓骗爹爹的。

祁闲卿今日因为苏漓的关系,心情非常不错,若是放在从前早甩袖离开,哪里还会坐在这,被一个记名弟子的女儿怀疑,他心里也有点不舒服,此刻来了兴致,竟是拿出了三片灵龟龟甲。

只见他一手轻轻抚过龟甲表面,立时有刺目白光从龟甲缝隙闪过。看得宁青双眸微瞪,差点以为看花了眼。

“哼,小小障眼法罢了!肯定有什么机关,发光鳞粉藏在龟甲缝隙!”

宁青心想着,紧接着发生的一幕,却让她再也找不到半点理由。因为,那三片龟甲,竟是突然从桌飞起来,绕着她旋转起来!

“这……”

宁云志亦是惊骇不已,他当年不过是看到祁闲卿控制一枚石子,打跑了一群贼人而已。

宁青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好像回到了童年那般充满新,早忘记之前她是如何冒犯祁闲卿,这等手段真的……只有神仙才会有吧?

爹她说的,都是真的!

宁青心止不住升起一股悔意,那她方才的所作所为,可真是过分了……

却在这时,祁闲卿轻喝一声,三片灵龟甲立刻飞回他手合成完美的一片,与此同时面显露出一行白光痕迹,并未世间任何字。

祁闲卿看得眉头轻皱,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宁青。这女子……竟然以后会跟武道界的人扯关系?

“祁……师祖?”

见祁闲卿一会儿皱眉,一会儿fā lèng,宁青心忐忑不已,难不成她命会有劫难?祁闲卿感到为难了?

“你这丫头生来命也苦,你娘的事倒也不全是你爹的错,更多是先天不足,身子太弱了。”

祁闲卿首先说出一句话,宁青闻言微微一怔,旋即沉默下来,她当然知道不是爹的错,可她却无法从内心原谅,爹当年犯下的错。

宁云志亦是轻轻叹了口气,他当年的确有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再未续弦,一方面是为了宁青,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他还未放下啊。

“至于这丫头以后……”

祁闲卿神情多了几分慎重,“宁小子,宁青小丫头夫君的来历,你可清楚?”

第142章 终到云京

宁云志闻言脸色微变,隐隐可见难堪,似乎宁青的婚事乃是一个不能被提及的禁忌。

宁青怔了怔,倒没有跟从前一样只要爹爹提起此事,拉下脸直接离开,反是低下头沉默片刻,抬头语带复杂地说道:

“我只知道他叫洪剑,十年前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师祖,你的卦象神异,难道也无法得知他的行踪么?”

祁闲卿不由失笑,叹道:“小丫头,你师祖我可不是神仙。寻人如大海捞针,哪能是一片龟壳能得知的,不过有一点老夫倒是可以保证,日后你们定有相见之期,你只需顺其自然便是。”

“真的吗?”

宁青的眼睛立刻亮了,那般激动的神色宁云志已有十年未曾见过。

“为了一个负心汉……”宁云志直摇头,他年纪大了也不管女儿那么多,只希望到时候两人能有一个好结果吧。

“老夫的话自然真,只是见面是喜是忧,看丫头你自己了。”

祁闲卿满面笑容,心却在暗叹,若是寻常人,他倒可用寻人卦找一找,可这个洪剑非但来历不凡,日后还会与他身边的人产生因果,测卦一旦涉及自己,那再也看不清了。

“老夫孑然一生,要说而今谁还跟我有因果,也只剩苏漓那丫头。”

祁闲卿忍不住担心起来,自己寿命无多,也无法继续折损算一算此间是善果还是恶果,他只能尽量给苏漓创造更好的修炼条件。

……

翌日一早,清河城内驶出宛若长龙般的马车队伍,马车内包裹满满,放的都是苏家这些年的家底,变卖了两家百味楼的地皮以及绸庄生意,苏焕礼手头一次有了百万的银两,心情十分美妙,看着官道两旁的风景,仿佛觉得自己在经历一场重生蜕变。

唯一美不足的是,苏焕礼拉下脸来,听到后面马车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那是马车颠着朱艳发出来的。

陷害他入狱的仇,光道歉可不能平息他心的怒火,更何况他们这些年来的夫妻情分早随着一波又一波矛盾消散一空。要不是苏清潭相劝,他早把朱艳休了,哪能让她随自己入京。

“哎哟!”

“啊呀!”

“子佩,快跟你大哥去说说,慢点慢点!在这呀下去,我还没到云京要疼死了!”

在一旁服侍的苏子佩立刻起身,竟然没有半点厌烦之色,兴许是当日在客栈朱艳的表现,让她心存了一些愧疚。

这这般愧疚转化而来的耐心,谁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苏清潭心惦念着苏漓的想法,也怕朱艳真的疼死在路,下令放缓速度,还让随行的嬷嬷送去软垫。这下朱艳的惨叫声总算小了一些,撑到云京没有太大问题。

凌青岚留下了不少心腹,个个都是达到后天八重以的高手,再加有大理寺这块金字招牌,路的劫匪看到纷纷避让。

“首领,咱们真不?这些人一看知道都是大富翁,油水很多啊!”

“我呸!你脑子长猪身去了?看没看到那马车大理寺的标志,要是今天咱们劫了,保准明日大理寺会派兵来掀了咱们老窝,要劫你一个人去!劳资还想多活几年呢!”

年轻的劫匪闻言顿时傻眼,立马闭口不言了。

一路无事发生,苏漓在苏清潭的照拂下,不仅和李嬷嬷单独拥有一辆马车,行礼什么的也跟苏家分了开来,她在苏清潭心的特殊地位显而易见,恨得苏子佩牙痒痒。

李月莲心亦是不怎么舒服,可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她也看在眼里,心知儿子心疼苏漓得很,也不敢贸然说什么坏话。

对她而言,不管苏漓如何,他和清皓的日子总算是熬出来了,日后舒坦得很,她和苏漓之间又没什么冲突,何必找不自在。

在朱艳时不时的痛呼声,一旬又三日后,荒凉官道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苏清潭总算看到了远方的云京城楼,那仿佛远古巨兽般的巨大轮廓,他忍不住感叹。

云京,终于到了!

苏漓掀开车窗,看着远方的城楼,她目力极好,几乎能看到城门方那三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

云京城!

这一世,总算还是来了!

苏漓神色无喜无悲,心却蓦然澎湃不已,这一世她眼的云京城,绝不会是残局后的屠宰场,算要屠,也是她屠!

“娘,咱们到云京了!好日子要来了!”

苏子佩激动地扶起朱艳,让她勉强从透过车窗看到外面。朱艳同样激动,只是心思较深沉,表现出来的不多,但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苏子佩的脸蛋,

“娘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

虽说,早看到了云京城的轮廓,苏家的马车队伍却又整整行驶了一个时辰才到城楼下,站在城门口往看去,苏焕礼嘴巴大的能吞下两个鸡蛋。

他从未见过,光是城墙高达数十丈的城池,实在宏伟的可怕,自己站在这里像是蝼蚁一般,渺小无。

“哼,一群乡巴佬!”

一同在城门前排队的富家子弟嗤笑一声,声音极大,苏焕礼听得一清二楚,瞬间耳根子都被气红了。但此地乃是京城,他初来乍到,也不想给儿子添麻烦,手指了半天,只能恨恨道:“黄口小儿,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

富家公子见苏焕礼如此怂,顿时哈哈大笑,笑得那叫一个猖狂,连他手底下的丫鬟仆人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守城护卫似乎认得富家公子,也不过来平息纷争,反倒是在一旁看起好戏来。

“果然是什么主子,养的什么狗。麻老三的人还是如此不堪。”

突然,一道平静的男声自苏焕礼身后响起。

富家公子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愠怒不已,怒声喝道:“哪个混蛋敢骂本公子,给我站出来!”

他话音未落,见后边的马车门打开,下来一人,正是苏清潭。

看到马车的标记,富家公子瞳孔一缩,在看清来人是谁后,脸色更是一变,心升起浓浓的忌惮之色,缓缓说道:

“我倒是谁,原来是咱们的苏清潭,苏大书呆子。废物一般!居然能进大理寺混吃等死,真是让本公子好生惊讶。”

苏清潭反应平淡得很,在国学府大半年的经历早教会他如何隐忍。

在其身后的凌青岚心腹,却在此刻站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柳公子,妄自诽谤朝廷机构,可是要杀头的!”

这一句语气极其平淡,却让富家公子勃然色变,心头一晃,再也矜持不住,张口骂道:“休得血口喷人!本公子向来对朝廷满心忠诚,又怎么会诽谤?”

苏清潭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宛若黄鹂鸟般清脆的声陡然自身后响起,

“柳公子方才曾言‘小女子大哥居然能进大理寺混吃等死’,难不成在柳公子眼,大理寺是一个让朝廷官员尸位素餐的机构么?”

说话间,苏漓款款走来,淡红色衫裙边飞舞,宛若秋天飘飞的红叶,配其精致完美的面容,自成绚烂。

若是放在平时,这位柳公子定会被苏漓美色所惊。继而想尽办法讨得欢心,可现在他心只有满满的惊慌,浑身微微颤抖,刚才那句话……他真的被苏漓问住了!

妄自诽谤朝廷机构,可真的是要杀头的啊!

一阵尿骚wei儿陡然弥漫开来,苏清潭眉头一皱,看到柳星脚边的一滩水渍,不由微微摇头,如此不堪,不过吓了一下他,竟然直接被吓尿了。

苏漓小脸微红,清啐一声连忙别过头去。苏清潭不由失笑,赶紧让她回去马车。

“无趣……王大哥,咱们走吧。先行进城。”

苏清潭对着方才帮腔的青年招了招手,去马车,青年略有诧异地看了一眼苏漓的马车,心暗自惊,早知道苏清潭特别宠爱自己的二妹,而且嘴边时常挂着苏漓如何聪慧,他本以为是清河城捧起来的名头,却不想这个苏漓,似乎有点本事。

在京城各派系之间很难明着面打起来,见面不能打架,自然嘴炮多了,他跟着凌青岚耳闻目染,自然学到不少,能轻易从柳星这等货色的话挑出毛病,可苏漓才刚到京城,能快速领悟其破绽,实在是难得。

“本来还担心苏家入城后,会给二主造成一些困扰,特别是苏漓……如今看来,却是白担心了。”

心掠过一个念头,青年看也不看在城门边一脸赔笑的守卫,大手一挥间,马车长队立刻鱼贯而入,进入高大的城门内。

云京城的街道极为宽敞,足够十辆马车并行而不拥挤,再加现在天色已至傍晚,路行人不多。苏家的车队一路畅通,赶在天黑前到达了苏清潭在云京城的落脚点。

吩咐随行的嬷嬷们去收拾行李后,朱艳立马选了一个房间歇息下来,这大半个月的折腾,让她屁股的伤口又恶化不少。

苏清潭带着苏漓和李月莲等人逛了一圈,苏清皓终于忍不住叫道:“哥,这房子好小啊,还没有以前的一半大!”

李月莲顿时哭笑不得,拉住苏清皓的身子,搬起脸教训道:“皓儿,不得对你大哥无礼。云京城寸土寸金,哪能是大苏镇能,别看这套宅邸只有以前一半大,若是论价值,老家的房子拍马也不这个!”

“哦,我知道了娘。”

苏清潭明显没听进去,随口敷衍一句,又拉着苏清潭撒娇道:“哥,快和我去武场玩!你好久好久没和我一起玩了!”

苏清潭眼无奈,却也宠溺,他回头笑着交代道:“二妹,娘,你们的院子我都安排好了,和爹一样都是最好的,我先去和玩会儿,有什么事找珠儿便是。”

珠儿是他的贴身丫鬟,一直带在身边。

看着两兄弟关系依旧和从前一样,李月莲心欣慰不已,她看了一眼苏漓,而后犹豫了一下,轻轻拉起苏漓略显冰凉的手,温声道:“来,和二娘一起去看院子吧。”

这是她第一次,对苏漓,显露善意。

第143章 旁府

苏漓微怔,旋即轻笑着点头。!对李月莲,她前世只有陌生二字,只因为此人的存在感太弱,唯有毒死朱艳的儿子可称得惊艳。

前世朱艳和苏子佩杀了李月莲,并且黑锅扣在了自己头,正因为杀母之仇,才让苏清潭放下心的柔软,加入讨伐她的一方,彻彻底底沦为苏子佩手的傀儡。

今生,朱艳和苏子佩沦为苏家的边缘人,她和李月莲却能手牵着手去看新院子,她所做的努力倒是没有白费。

苏漓眸间闪过淡淡的光亮,现在让她看看,云京的故人们今生又有什么变化。

……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苏家人忙开了。

苏清潭天还未亮去早朝,苏焕礼则是拿着银两到处张罗,开始为百味楼谋划位置,李月莲持家顾琐事,苏崔氏被苏清潭从寺庙请下来,苏清潭态度不够好,她正在气头,也懒得把家大权从李月莲手抢过来。

至于朱艳和苏子佩,给她们二人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从李月莲手duo quán,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的苏家可是苏清潭说了算。

苏漓字门前唤过一辆车夫,往国学府的方向行去。那车夫一听国学府的名字,又看苏漓着装气质皆不凡,眼不由升起一股敬畏,连忙拉着苏漓穿街过巷,赶在国学府开课之前到了。

苏漓实实在在地给了他一两碎银作为谢礼,车夫大喜,带着浓浓的感激离开了。

这一幕被守在国学府大门的守卫看到,不由暗自感叹,这位小姐真是大方,一两银子房子寻常人家,足以支撑起一个月的吃食花销了。

那守卫正想着,却看到苏漓已经走过来,他连忙挺直身子,拦住苏漓,对着苏漓伸出手。

大方归大方,该检查的还是要检查的。

“看你面生,不像是的学府的人,可有令牌?”

听得守卫的话,苏漓面色浮现犹豫之色,而后在守卫颇为怀疑的目光,拿出祁闲卿给他的令牌。

守卫结果翻来覆去打量一番,满心都是古怪。

“苏漓?没听说过!而且国学府没有这种样式的令牌,姑娘,假冒国学府的学生是大罪,你可不要胡来。”

看在苏漓生的漂亮的份,守卫好言相劝。

苏漓心暗怪一声祁闲卿不靠谱,表面不得不装出十分无奈的表情,坦言道:“这位大哥,实不相瞒。此枚令牌实则是家长辈所给,必然是真。还请大哥多看几眼,放我进去。”

“你家长辈?”

守卫仿佛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顿时哈哈大笑,“姑娘,这可是国学府!国学府的令牌可不是你家长辈能给的,我已经说了,此令牌为假,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言罢,守卫浑身微震,一股后天六重的气息自内而外弥散开来,苏漓似是被其实所摄,吓得面色苍白,连连倒退。

见状,守卫得意一笑,他才刚刚突破至后天六重,正无处显摆,今日倒是威风了一把,回头一定讲给娘听听。

“慢着,令牌拿给我看看!”

站在一边的老守卫看不过去了,年轻人是气盛,丝毫不知谨慎,他还是给把把眼,省得酿下大错。

年轻的守卫闻言不敢违逆,连忙把玉佩递过去。这老家伙资历颇深,若是自己不给面子,保不齐要被穿几天小鞋。

老守卫接过玉佩,心立时微震,好的软玉,他经手的玉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立刻认出来苏漓的玉牌质量,和国学讲师的处在同一个层次。

一瞬间的功夫,老守卫双眼由浑浊转为精芒湛湛,小心翼翼对着玉牌细细辨别,玉牌的款式已经很老了,不过他好在是资格最老的守卫,很快记起这是二十年前国学府发行的统一玉牌,可背面的刻字却很新,像是刚刚刻去一样……

老守卫一脸迷惑,直到他看到背面“苏漓”二字,那个很不起眼的符号。

“嘶!!!”

老守卫脸色大变,连忙毕恭毕敬地走过来,一掌瞥来满脸懵逼的年轻守卫,对着苏漓躬下身子,恭声道:“原来是苏讲师,小人老眼昏花,未能及时认出玉牌,还望勿怪。”

真的是国学府讲师!

年轻守卫听得脸刷的一下白了,窜过来“扑通”一声跪下,连连赔罪到:“大人,小人是新来的,有眼无珠差点犯下大错,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小人一马!”

老守卫心冷哼一声,却也不忍年轻守卫被送去杖刑,跟着为他求情。

而此刻,其他还在看热闹的守卫们,陡然看到如此反转,哪里敢过来,立刻全都避得远远的,连看都不敢看了,生怕惹祸身。

苏漓眼眸微光一闪,轻笑道:“老先生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不知者无罪。我也没有怪这位小哥的意思,只是我今日初来乍到,家长辈也没告诉我这令牌代表什么,只能劳烦老先生解释一番了。”

见苏漓如此好说话,老守卫松了口气,连连按住年轻守卫的头行了数礼,这才让他离去,而后便亲自带着苏漓进入国学府。

“苏讲师,国学府,乃是整个大函国最高等的学府,亦是天下间所有学子最渴望进入的地方。皇帝陛下英明睿智,将国学府设在皇城西侧,占地足有数千顷,更建了一座国学书塔,福泽后人。”

老守卫扯了一点闲话,而后呵呵笑道:“以苏讲师您的令牌,国学书塔自可去也。而且平日里也闲得很,并无多少课程。”

“老人家真乃善谈之人。”

苏漓说话间,两人已行到朱红色大门前,大门紧闭,门框歪歪斜斜地挂着一块牌匾。

“旁府?”

苏漓眼有疑惑,她对国学府完全不了解。

老守卫见苏漓连旁府都不认得,只得小声解释道:“云京城达官贵族太多,家纨绔不学无术进不来国学府,面子过不去,国学府的压力也大,所以……”

“有了旁府?”

苏漓恍然,隐隐明白为何祁闲卿藏着掖着,原来不是为了保守什么秘密,而是根本不好意思说啊!

如此说来,旁府不是整个云京纨绔的聚集地?

苏漓脸色立刻黑了,老守卫却笑着安慰道:

“小姐无需担心,您既然有旁府的讲师令牌。那群少爷算手段通天,也决计不敢动你。这可是国学府的规矩,算是放到皇帝面前,也有理说,可以说你家长辈给了一块护身牌,让你进来学府随意自学罢了。此般例子二十年前有很多,近些年倒是没几个了,再加您令牌的款式颇为老旧。所以新来的守卫才不认得。”

苏漓彻底明白,她的要求祁闲卿的确是做到了,而且做的一丝不差,唯一美不足的便是——

“老人家,国学府旁府讲师的名声,如何呢?”

苏漓突然问道,老守卫立刻噎住了,讪讪笑了两声,如何也不敢回答苏漓的问题。

“我明白了。”

苏漓笑了一句,没有为难老守卫,又给了老守卫一些赏银让他离去,这才推开旁府的门。

甫一进门,是一阵极其猛烈的恶臭。

苏漓眉心直跳,饶过石屏风入内,映入眼帘的情景,即便是心境稳重如她,也忍不住微微一寒。

只见,一口大锅内煮着不知名huáng sè物质,而在大锅还绑着一个已经被熏晕过去的大胖子,锅底下一群下人正捂着鼻子添柴,两边墙角都沾满了一群衣着鲜丽的公子哥儿们,几乎看不见小姐,他们正对着院那口锅指指点点,小声谈笑。

苏漓的突然出现,令得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一愣,连勒令不得停下手柴火的下人也止住动作,呆呆地看着苏漓。

如此眉眼清秀的佳人,怎么会出现在旁府啊?!

“哇!!旁府居然来了一位女子,这是哪家的小姐?!”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哪家的小姐如此彪悍,家里人都管不住她?非要送到这里来?”

“怎么如此面生?”

“……”

“都给老子让开!”

嘈杂间,一个人高马大满脸淫光的富家公子一手推开挡路的数人,满脸嬉笑地凑过来道:

“这是哪家的妹妹?生的如此水灵,看得小爷我心里怪痒痒的,不如跟小爷共度良宵,小爷保证让你尝尝**的滋味,如何?”

说着,高大公子要伸手搂住苏漓的细腰,看得不少纨绔两眼冒火,却又不敢前阻止,如此尤物竟然落到马令的手里,此人最喜虐女,轮到他们手里怕已是死物了!”

苏漓满啦惊慌,看似脚下一绊软倒在地,却巧妙地躲过了马令的扑击。

看着苏漓楚楚动人的神色,马令激动的浑身都在发颤,“jiàn rén,识相的给老子滚过来!算你是国学府的正是学生,也休息掏出本公子的手心!”

“啊!”

苏漓尖叫着闭眼,手却拿出了一枚令牌,“我是旁府讲师!”

嘎!!

马令迅速止住扑过去的身子,害怕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脸早没了半点yin色,反是苍白如纸,仿佛苏漓那句话,是世最恐怖的故事。

“你你你居然……”

马令定睛细看令牌,看清名字下那道标记,立刻吓得屁滚尿流,连一句狠话都没说,像是逃命般飞快地窜出了院子。

其他人早惊得呆滞,见到苏漓的目光袭来,他们立刻乖得像一个个小宝宝纷纷行礼,而后跟马令一样,飞快地离开院子,恨不得自己脚下再多两条腿。

“令牌这么好用?”

苏漓略一怔然,这才收起令牌,转手将绑在铁锅胖子放下来,随后将铁锅里的东西到了,她已经分辨出来,铁锅里的东西并不是农田灌溉物,而是那群少爷吃饱了没事儿干,用一堆药材乱煮,硬是琢磨出一股屎味儿,倒也无毒,等温度低了臭气自然散了。

只是……

苏漓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地浑身散发着臭气的胖子,忍不住退后数步,进入房内不再管他,她得去查查为何这群官宦纨绔,对她避如蛇蝎,这其发生的事情她还挺好的。

第144章 惊人讲师

唐磊悠悠醒转,看着qing tiān bái ri,背后冰凉。 他懵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是在医馆,而是还在旁府!

“我居然没事?”

唐磊摸了摸全身,没有一处感到发痛,马令他们今天竟然没有打自己?

一想到今天被马令吊在铁锅,差点吃屎,唐磊忍不住干呕了几声,他这一天也没吃啥,只呕出了一些酸水,心却舒服很多。

“人怎么都不见了?”

一骨碌爬起身,唐磊摸了摸自己像是十月怀胎的大肚子,一脸疑惑地进入屋。刚一进来,他感觉到自己被一道视线牢牢锁定,吓得他立马退出屋子,连连摆手道:

“我这走!”

苏漓沉声清喝一句,“回来!”

唐磊脚下发颤,却还是停了下来,缓缓向后看去,映入眼帘的一张脸,立刻让他十分自然地进入猪哥模式。

乖乖!

这是哪家的千金,怎么长得吴秀秀还好看?

脑海闪过这个念头后,唐磊后知后觉,突然一懵,顿时忍不住回头看看熟悉的石屏风。

这是旁府没错啊?

旁府竟然有女子出没……

卧槽???

半盏茶后,唐磊一脸害怕地半边屁股挨着椅子,一双眼睛没离开过桌的玉牌的,已是欲哭无泪,他早该想到为何马令他们都跑的没影儿了,原来旁府来了新讲师!

我的天呐!

一想到自己面前坐着的绝美少女,是传说的旁府讲师,唐磊心那刚刚升起一点爱慕的萌芽,立刻被吓得重新钻入土里,再也不敢露头。

“苏…苏讲师!”

唐磊堆出自认为最是恭敬的笑容,“学生真的没有为非作歹,您饶了我这次吧。”

苏漓歪了歪头,这个名叫唐磊的,怎么看都是一个软蛋,他还会为非作歹?!

“给我说说,你们为何如此惧怕旁府讲师?”

苏漓指尖点了点桌面,轻声提出的第一个问题,立刻让大胖子瞪大一双门缝还小的圆溜眼睛,“您不知道?!”

“对呢。”

苏漓笑得露出一口皓齿,吓得唐磊瞳孔涣散,几乎要夺门而逃。旁府讲师名号当头,他怎么看苏漓都觉得像是一个快要择人而噬的母老虎!

“讲师,要是我说了,您今天是不是不给学生课了?”

唐磊几乎要哭出来,而后想起来苏漓现在应该不知道“课”意味着什么,只能闷头给苏漓解释起来。

原来,国学府旁府的讲师,名声一直不是很好。

“不,可以说是恶名昭著,特别是在旁府学生的名头,不下于刑部那位陈宫大人了!”

唐磊擦了擦一头冷汗,看到苏漓闻言并无反应,继续说道。

二十多年前,旁府讲师有不少,而且都是天赋超过常人连国学府也教不了,只能自学的一群学生,可他们之也有背景不足以震慑纨绔子弟的,经常被纨绔们欺负甚至折磨,而后……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所有出身寒门的旁府讲师联合起来,一夜之间杀光了所有纨绔,并且全部成功逃走,其还有一个是少年至尊。

国学府一下子损失惨重,皇帝震怒不已,最后在帝师的建议下,修改了旁府的规则。若是还有纨绔弟子欺负旁府讲师,轻则流放,重则杀头!

如此规则,立刻让刚刚痛失家子弟的家族们气不过,联合书dàn hé那位帝师,皇帝震怒,又斩了几个特别嚣张的官员,这才彻底消停。

规则一经更改,旁府讲师们立刻抬起头,甚至逐渐反过来欺负纨绔们,纨绔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生生忍受。

可即便如此,旁府讲师的数量还是多不起来,最近几年只有一两个,甚至一个都没有。皇帝震怒之下,甚至明里暗示旁府讲师要好好治一治纨绔,弄残了也没关系,有寡人给你担着!然后还给出了极为优厚的条件。

在这般you huo下,终于又出现了一位旁府讲师,而且还是那位帝师的弟子,一个看去二十五六岁的青年。

那青年似乎特别擅长研究刑罚,每天变着花样折磨纨绔,又看不出伤痕,甚至有时候还让纨绔们给他试毒,搞得整个旁府怨声载道,个个回去诉苦说不想去国学府了。

可那些家族哪里放得下面子,若是知道自家儿子被国学府赶出来,太丢脸面!言明算是死在旁府,也不能回家!

足足三年!

整个云京城的纨绔都活在水深火热之,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脑子里想的都是今天又要被那位讲师怎么折磨。

甚至有几个人因此疯了,可那位青年医术很是高超,很快发现那几个人是装疯,然后手段更加严酷。

有几个刑罚手段出名后,甚至引起陈宫大人的兴趣,引入刑部内。

“好在,那位讲师一年前离开了云京,不知去出。旁府内没了讲师,纨绔们固态复萌……”

说着说着,唐磊的神情悲愤起来,这才只过了一年,旁府来了新的讲师!

苍天呐!

光是被马令他们欺负已经够绝望了!

又来一个苏漓!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苏漓听完唐磊所言,眼眸掠过思索之色,若是猜得不错,唐磊所说的青年大概是祁闲卿的弟子,她的师兄。祁闲卿曾提过,却不曾说过此人的名字。

此人离开的时间,与祁闲卿太过吻合,几乎是同时离开,应该不是巧合,而是一起去做了什么事。

“不过,这老家伙说是会安排一个安心让我读书的位置,这哪里低调?分明是再高调不过了!看来他也有意让我进入东方家的视野,并且在东方家的保护下多经历一番历练。”

苏漓神情淡淡,祁闲卿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徒弟会是一个他还获得长久的老怪物,所谓的历练实在无趣。

不过,有这样一层身份作为掩护,倒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明面不用担心苏子佩他们利用的纨绔对她使坏招。

苏漓如此想着,屈指一弹,一枚淡绿色的丹药射入了唐磊的口。

“你给我吃了什么?”

唐磊一脸惊恐,果然现在能当旁府讲师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明明表现地再乖不过了,苏漓竟然还喂他吃毒药。

除了毒药,唐磊想不出那颗绿油油的丸子,还会是什么?

苏漓微微一笑,道:“这位大哥怎么能如此误会小女子?小女子可不是我那位师兄,心肠还是很好的。”

师兄?!

唐磊头皮发麻,都是师兄了,心肠还能好到哪儿去?

他还未说什么,突然肚子里发出一声剧烈的轰鸣,像是火车碾过肠胃,腹部立刻剧烈绞痛起来,“我的肚子!”

唐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立刻狂奔而去,其方向正是茅厕。

苏漓饶有兴趣地看着唐磊离开,他分明此人体内有一层难以察觉的隐毒,真是怪哉,如此软弱的家族公子,应该背景不大才对,怎么要用如此隐蔽的方法杀人?

在此隐毒下,唐磊会逐渐发胖,然后体内会因为过度肥胖出现各种各样的小毛病,最后胖成一个球,全身血液崩坏痛苦而死,烂臭如泥,看去像是过度贪吃导致的肥胖身亡。

看他的肥胖程度,唐磊至少已经食毒十年,距离发病时间只剩下几个月了。

苏漓重新坐下,拿起毛笔点了点墨,写下一行行字,又添添改改,给唐磊的那颗丹药并不能解毒,她如今初到云京,淋漓居的东西也还没过来,身丹药并不多。

方才那颗丹药,不过是较简单的清毒丹,至多洗去唐磊体表一层油脂,让他变瘦一些,延缓唐磊发病的时间罢了。

“方渊他们不在身边,还真是不方便。”

苏漓感叹一声,好在祁闲卿给她安排了一个旁府,可暂作秘密之所。师兄留在此地的药材也极多,其不少颇为珍稀,想来是送给她这素未谋面的师妹的礼物。

检查一番药柜后,苏漓满意地点点头,“倒是省去了一些功夫,现余药材炼制十炉更高一品的辅药绰绰有余。”

……

却说,旁府的纨绔回到家族后,旁府多出一位讲师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来宫里也有所耳闻,听说那位天子知道,顿时朗声长笑数声,连说老师诚不欺他!

苏漓的身份立刻暴露了,帝师最小的徒弟,也是……皇帝的小师妹,谁敢动她?!

不少家族暗地里收集情报后,发现苏家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才刚刚从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搬迁过来,家除了苏清潭和三皇子那边有牵扯外,其余并无异样。

这种如同蝼蚁一般的小家族,竟然出了一只真凤!

查到消息的家族真是又气又恨,恨不得把苏漓赶走,可苏漓来得突然,没有半点征兆,连皇帝也是等苏漓进入旁府后才知道,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的,云京首屈一指的大豪门,凌将军府,东宅别院!

凌离看着刚刚得到的情报,面色无喜无悲,心却浪潮翻涌。

苏家,竟然举家搬迁至云京,这倒是是巧合?

还是苏漓的本愿?

想起那一夜晚,神情冷淡的少女递出紫金令牌,干他离开,凌离心升起一股复杂,苏清潭已经成了他的人,若是她知道会不会生气?

下意识,凌离右手用力,抓得纸张微皱,看得身边服侍的凌娴美眸微凝,朱唇轻启道:“公子,何事忧心?”

情报所言,乃是一位女子,而且是帝师的弟子,是敌非友,公子怎么会对一个女子如此心?

下意识的,凌娴感到警惕。

凌离眉头微皱,还未开口,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通报,“公子!唐公子来访,似乎很急,我们的人不敢拦,人已经到正厅了。”

话音刚落,只见屋内凌离立刻嘴脸一邪,伸手扯过头发冠,跨过两步瘫倒在身后的轮椅。

短短数息,完成了从“魔教公子离”到“凌家第一号残废纨绔”的惊人转变!

第145章 局势

“离哥儿!离哥儿……”

凌娴推着凌离刚出书房,看到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一样的唐磊,飞也似地冲向轮椅,从远处看宛如一颗穿着衣服的肉球正滚向轮椅,势要将其碾平!

凌离面色没有丝毫惊慌,他一脸嫌弃地挖了挖鼻孔,看到唐磊临近身前极为熟练地扑通一声跪下,两只肥大油腻的手狠狠拍在凌离的双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

“离哥儿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凌离吊着眉毛,懒洋洋地邪睨着问道:“怎么?马家的那个混蛋玩意儿又怎么整你了?”

其心却在感叹,唐磊这小子太过软弱了些,他看着他从小被欺负到大,一个太尉府的长子放在外面任人蹂躏也不吭声,更不敢告诉家长辈。!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唐府老家伙一向偏心另一个更聪明的小混蛋,唐胖子虽然是长子,在家地位却很低,也其长子的名头放在外面,让老太尉怕人说闲话,送他去了旁府挣个脸面。

若是唐胖子说了,恐怕还会多受一顿打,哪里会有人给他出气。

也凌离有时候无聊了,帮他整一整马令等人,让唐胖子甚为崇拜,引为老大。

若是平时凌离提起马令,唐磊定会露出愤恨不已的表情,可这次他没有。

只见唐磊一脸悲愤地站起来,拍了拍肚皮道:“离哥儿,你没看出什么来?”

凌离白眼一翻,张口骂道:“劳资又不是兔儿爷,眼睛又不瞎,吃饱了撑着才看你那一身猪油膀子……”

说着,他掀起地挥了挥手,不管是神情还是语气,活脱脱的是一个被家里惯坏的大纨绔。

唐磊闻言委屈地更厉害了,摇了摇肚皮道:“离哥儿,你看!我是真的瘦了一整圈啊!以前晃晃肚子还有感觉,现在肉都绑皮实了,我凭本事吃出来的肉,这么没了啊……”

听胖子反复强调,凌离终于不耐烦地看过一眼,这一看却让他神情微凛,心升起一股冷意,唐磊的确是瘦了,而且瘦的很不正常。

他昨日才见过唐磊,今日起码少了三十斤肉,太不正常了。

看到凌离神情多了几分认真,唐磊终于感觉自己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跪下抱着凌离的双腿哇哇大哭起来,“都是那个苏漓,那个旁府讲师,见面给我吃毒药,太狠了呀,离哥儿你可要给我做主哇!!”

唐磊哭得眼泪鼻涕直流,全部擦在了凌离的衣服,这画面太美,凌娴看得忍不住悄然背过身去,让眼睛少受一些罪。

凌离闻言却是心头一震,苏漓,是苏漓?!

她这么快动手了,而且还是对胖子。

对苏漓的毒,他早有领会,当然他更佩服苏漓的医术,这世能让他产生心境波动的人很少很少,苏漓却是让他愁得好几天睡不着觉的那一位。

“胖子,你给我说说,那个苏漓到底是怎么整你的?”

凌离忍不住问道,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嘴角竟是忍不住挑了一丝,似乎能与在苏漓同在一城,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唐磊只当凌离在笑话他,不过面对唯一当他是朋友的凌离,他并不生气,反是说起与苏漓相遇的细节来。

“先是问了旁府讲师的事情,然后给你吃了一枚绿色的毒丹?”

凌离听得摸了摸下巴,眼流过沉思,他和苏漓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那女子不会平白无故对人下毒,反而极为有原则,唐磊既然出言帮她解惑,应该会给出相应报酬才是,怎么会给他一枚泻药?

看着凌离为他费神,唐磊心升起感动之意,忍不住打断道:

“离哥儿,跟你说之后我感觉好受多了,不如这么算了吧,而且那泻药吃了我虽然瘦了,倒也感觉浑身轻松很多,不像以前那么沉甸甸的。事情闹大了,你也制不住那苏漓,到时候老太君也护不住你啊……”

唐磊说着,心越发担忧凌离再去做出什么荒唐事儿,凌离稳坐云京第一纨绔的宝座,可不是没有原因的。其最出名的一件事,是差点玷污了吴家的千金吴秀秀,那件事闹得极大,凌家和吴家两家差点因为此事动用兵力,最后还是皇帝出马才得以平息。

污人清白,本是大罪!

但……凌家世世代代为大函国征战沙场,死伤无数,如今剩下凌平和凌离两个男丁,其凌离还因为幼年遭人下毒,导致双腿残废,这才自暴自弃,逐渐成了一个大纨绔。

皇帝当时震怒,命大理寺力查凶手,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没能查出凶手的下落。对此,皇帝本对凌离心存愧疚,若不是被人毒害,凌离应该也会像他的哥哥凌平那般,成为军好手才是。

因此,算凌离犯下滔天大错,皇帝最终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治他的罪。凌离似乎被吓到了,收敛了许多,连最喜欢去的青楼,去的次数也少了。

当时古太君正感到欣慰,可没过多久凌离故态复萌,整日吃喝嫖赌,跟着一群纨绔们鬼混。老太君气得卧床半月,终于对凌离彻底死心,放任自流,但为了凌家的脸面,还是将其送去了旁府。

只不过,身为云京城的天字第一号大纨绔,自然不是区区旁府所能束缚的,那旁府他还是想去去,不想去不去,而不像其他纨绔还要受其约束。

脑子回想着凌离这些年的光辉事迹,唐磊眼忍不住升起崇拜之色,离哥儿真是我辈楷模啊!

“你说吃了那丹药,你身体反而轻松了?”

凌离忽略了唐磊所说的后半句话,脸现出一丝笑容,道:

“胖子,我倒是觉得,那苏漓丫头给你吃的药不是毒,而是在帮你调理身体,你小子肥胖过度,气虚体弱。现在看来倒是满面红光,我看啊,多半是那苏漓给你的好药,你居然还错怪了她,实属不该啊!”

唐磊还以为凌离会说几句讲义气的话,谁知他竟然转眼奉承起苏漓来,不由欲哭无泪,不过说真的,听凌离这么一说,他倒真觉得苏漓跟之前那个冷面青年讲师不太一样。

想到此处,他摸了摸圆圆的脑瓜,憨憨笑道:“看来是我错怪她了,不过说真的!”

唐磊凑过来,一双贼咪咪的小眼睛在发光,“那苏漓长得可真是漂亮,吴秀秀还好看呢!离哥儿你不是自诩阅尽天下美女吗?没想到老弟我也有超过你的这一天!”

唐磊一副“你想不到吧”的表情,看得凌离哭笑不得,他若是说自己不仅认识苏漓,还曾在她的床睡了一个月,这小子会不会发疯?

心这般想着,凌离没发现自己竟产生了一点小得意的心思,倒是凌娴有所察觉,少爷似乎对这个叫苏漓的女子特别在意。

在院子里蹭了两口茶,唐磊一脸欢喜地离去,心情已然变得明朗,正因为有凌离在,即便每日被马令等人欺负,他也不曾感到绝望。

唐磊离去后,院子里欢乐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凌离脸笑容缓缓收敛,起身从轮椅站起,一声不吭地回到房。

整个云京城看似平静,却是暗潮汹涌。皇帝年纪大了,膝下皇子众多,太子之位尚未定下,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

此乃内忧!

南疆国平息内乱,激进派皇室占得风,待其整顿后必然会掀起战争,大函国必然首当其冲。

此乃外患!

而云京城内亦是鱼龙混杂,不知有多少武道界人士混进其,因为有一个武道界至宝,将在云京城拍卖。拍卖行前后,又不知会死多少人。

这个时候,苏漓一家突然举家搬迁至云京……

凌离忍不住低头拧了拧眉心,真是令人头疼不已的局面。

……

却说苏漓整理完旁府内阁师兄留下的东西,便径直关门往国学书塔走去。她现在两眼一抹黑,急需了解云京城家族,以及大函国的皇室。

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差不多黑了,苏漓没能呆多久,书塔已关闭。云京城的资料只看了一小半,但也知道了大概的局势。

一品官员那么多,其身后的家族自然是云京城真正的豪门。

其一,古太君所在的凌将军府!

古太君虽然已经不在朝任职,但其本身是大函国的传人物,自然不能以寻常论之。

其二,右相府麻家!

其三,左相唐府!

其四,大将军府吴家!

此二者同为一品大员,权倾朝野,自是同样的豪门望族,其地位丝毫不下于皇亲国戚。再往下则是御史台的马家等等……

介绍并不详细,苏漓看了个大概,夜又乔装打扮一番去了一趟天涯馆,这才得以知晓全面。

当她看到凌离放在天涯馆卷宗的描述,不由心古怪,原来他一直都在装残废……难不成是前世被人识破后,才变成了真残废?

看着凌离历年来做下的种种荒唐之事掩人耳目,苏漓很难想象那般如玉一般的君子人物,是抱着何种心情去自毁名声的。

笑过之后,苏漓双眸恢复清明,一眼便看出凌离的用意。

“着实聪明,凌家虽褪去光环,但功高盖主未免危险,凌家男丁相继战死沙场,颇为诡异。凌离故意示弱,实则为自保。”

帝王家最是无情,谁知道那位皇帝老儿嘴如何缅怀凌老将军,心又是如何忌惮凌家的。

心掠过此念,苏漓将凌离的卷宗放在一旁,开始细细了解云京的复杂局势。

而与此同时,一来历不明之人从天涯馆买走大量云京城情报,特别是凌家情报的消息传到了凌离院子。

“少爷,专门调查您卷宗的人已经很久未曾有过,难不成有人发现了你的真身?”

凌娴看过纸条,忍不住一脸担忧地问道。

凌离两根手指夹过纸条,将之放在烛火燃烧成灰烬,他并未回答凌娴的话,反是坐回位置,眉宇间掠过深沉的笑意。

当初嘴说了断缘分,却又为何特地调出我卷轴?

难道你不知自己在云京所作所为,都在我眼么?

第146章 凌平归来

第146章

苏清潭这两日跟着凌青岚到处乱跑,忙得脚不沾地。三寸人间 等到闲下来,才得知苏漓成了那传说的旁府讲师。

而祁闲卿……竟然曾经是帝师!

即便苏清潭已经尽量往高处猜测祁闲卿的身份,还是被“帝师”两个字狠狠震惊了一把,与此同时也为苏漓高兴,有旁府讲师这一层的身份庇佑,他不用担心自己离开云京后二妹受欺负了。

“今日无事,你先行回去吧,准备一番。”

换好官服,苏清潭来到大理寺,却发现今日凌青岚一身便服,笑容淡淡。

“准备什么?”苏清潭一脸迷茫。

“我倒是忘了跟你说,今日乃是凌平将军班师回朝之日,凌将军此次击退南疆国大军,战功赫赫。皇帝陛下准备为他办一场宴会,在今晚。这是你结识陈宫大人的好机会,可不要错过。”

凌青岚细心提醒,他知道苏清潭崇拜之人,便是那位一生清廉的酷吏,因此特意拿出来说道,“而且,今晚必然会有不少家族千金到场,你也到了嫁娶的年纪,何不去看一看?”

苏清潭闻言犯了个白眼,心暗道你可我大了四岁,怎么不见你娶妻生子?

不过,听得陈宫大人也去,苏清潭也兴起去看看的心思,顺带着让苏漓也过去见见世面,以苏漓如今的身份去那等场合,倒是不余被看扁了。

看着凌青岚轻哼未名曲调离开,苏清潭暗暗怪,明明是那位凌平少将军打了胜仗,怎么凌青岚高兴得跟自己打胜仗了一样,真是不明白。

临近正午,城门口终于出现回军的人影,走在最前面的马匹,凌平一身胄甲,面容冷肃。甫一进城,引起云京城百姓的热烈欢呼!

“恭迎凌将军大胜归来!”

“凌将军!”

“凌将军……”

前来的狂热百姓纷纷归附在地,喊声如浪潮般听得进城的军士心潮澎湃,眼眶湿润,仿佛觉得自己在战场厮杀留下的血汗,得到了回应。

凌平面无表情,而他心也同样平静如水,甚至有些恼怒。

他自统领军队以来,一直在打胜仗,从无败绩,有人甚至说他是爷爷在世,乃是天生军神!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次他都胜得莫名其妙,甚至有时候明明败绩显露,第二天起来会发现敌军突然变得不堪一击。

这次,也是一样。

他分明不敌南疆国的军队,因为人数差异太大,可第二日不知道怎么搞的,敌军集体毒手脚无力,被他带领的小股军队杀得人仰马翻,退避三舍。

一次两次还好说,可他从军数年打了大大小小不下数十场战役,每次都是有如神助,这让他明白,暗有一股十分强大的不明势力在帮他。

可凌家如今势单力孤,并无盟军,和吴家之间还是水火不容,他在军屡屡遭遇暗算,都是吴家人下的手,最后都是被人救出,可他从未看到过救他之人的面目,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这件事,一直都是凌平心秘密,连亲娘和奶奶都没说过。

“夫人,老夫人!二少爷回来啦!!”

“二少爷回来啦!”

沉思间,凌平的马已经停在了凌府门口,此刻凌府前张灯结彩,在门前等候的下人看到凌平,立刻欢喜地一边叫唤一边向里面通报。

大半年未回家,凌平眼止不住激动,他脱下头盔扔给副将,而后快速入宅。没走几步看到娘亲扶着奶奶疾步走来,两人脸俱都是挂着欣喜与激动之色。

“娘!奶奶!”

凌平喊了一声,大步跨过去,扑通一声跪下,“孩儿不曾让爹和爷爷失望,大胜归来!”

“好孩子,快起来!”

古太君老泪纵横,两手紧紧抓着凌平,仇梦亦是在一边抹眼泪,家剩下两个男丁,还有一个是残废,凌平战场,天知道她们有多担心!

“平儿,你这一路怕是累极了,快进去沐浴更衣休息一番。有什么话我和娘都在,等你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

仇梦擦了擦凌平脸的风灰,一脸心疼,“可怜我儿,才二十岁,要担起凌家重担。”

“娘,我不累!”

感受到至亲的关怀,凌平心暖洋洋的,好似路的疲惫也一扫而空,温声笑道:“我还没进宫面圣!等我回来,再和娘聊聊家的事,对了……离弟呢?怎么没见着他。”

古太君闻言脸色一黑,拐杖重重一捣,“那小混蛋,一早和唐家的小胖子出去鬼混,到现在还没个影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这个当哥哥的既然回来,好好管教管教他!”

凌平闻言一笑,也不觉得失落,“离弟开心便好,只要他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也不好说他。此一生如此平安度过,未尝不是幸事。”

古太君满脸无奈,这两兄弟从小感情好,如今凌平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她是如何都管不了了。

沐浴更衣后,凌平换官府,坐轿子进宫去,例行封赏已经得过许多次,让他从一开始的激动,到现在内心毫无波动,从容之极。

皇帝似乎也看出凌平疲累,说笑一番便放他离去,只嘱咐晚在城南水榭为他举办宴会,一定要到场。

“啊啊啊……奶奶你轻点儿啊,你孙儿的耳朵要掉了要掉了!”

重新回到凌府,凌平终于听到凌离那熟悉而夸张的嗓音,见得那小子被奶奶拉住耳朵直嚎叫,他不禁失笑,走过去道:“奶奶,再不放手,离弟的耳朵可真要掉了。”

古太君气得冷哼一声,放下凌离,指指点点地骂道:“你看看你这亲弟弟,才十六岁去烟柳巷,满身胭脂粉味儿,我凌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小混蛋,真是气死老身!”

凌平一听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进宫的这段时间,奶奶特地派人出去找凌离,最后在青楼巷子里找到他。

“奶奶,你别说他了,我来教训教训他!”

凌平一手推开轮椅,带着凌离迅速溜远,直把古太君气得直跳脚。

“哈哈哈哈哈,二哥你是没看到那红胭楼的花魁,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回头我一定带二哥你去见识一番!”

院子里,凌平看着凌娴放下酒菜退步离开,眼闪过惊艳之色,没想到这丫头大半年不见,出落得如此水灵了,跟了他二弟真是为难这丫头了。

伸手将凌离的发冠摆正,凌离像以前一样,伸手敲了敲凌离的膝盖,轻声问道:“还是没有反应?”

凌离无所谓地摆了摆头,懒洋洋地说道:“二哥,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来这一套,不嫌烦吗?”

凌平呼吸微微一抖,苦笑道:“lǎo xi惯,改不了了。说不定你二哥这么敲敲,老天爷真的能听见,让你恢复呢。”

凌离眼底闪过一抹隐晦的光亮,口却花花道:“老天爷张眼睛了?我咋没见着,要是它真有眼,我凌家会这样?”

凌平无言,唯有苦笑。

兄弟俩之间沉默片刻,凌平忽然道:“晚的宴会,我带你去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

“别别别!”

凌离立马打岔,连声道:“那可是皇帝老儿为你安排的相亲会,我去掺和干嘛?再者说,我还想快活几年呢,娶妻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你倒是看得通透。”

凌平笑了笑,外界都说他弟弟是个大纨绔,不仅双腿残废,脑子也不好使。经常给凌府惹麻烦,也只有他在和二弟谈笑间,才会发觉二弟不是真的纨绔,只是已经残废的他除了纨绔一生,似乎也没有其他路可以选。

凌家世代武将,若是让二弟从,无疑是侮辱。

“不过二哥,我听唐胖子说,那个叫苏漓的长得特漂亮!你可一定要留给弟弟我,要是有其它狗腿子看他,一定要知会我一声!”

凌离说着说着,嘿嘿傻笑起来,好像想到了一些极其美好的事情。

凌平不由摇头失笑,“我才刚回来,你想着给我惹麻烦?我可是听说那苏漓背景不凡,千万像吴秀秀那般,否则我算再怎么疼你小子,这次也绝不会帮你说话!”

凌离脖子一缩,连连讪笑道:“知道了二哥,我哪里还有那个胆子,当年可真是吓坏我了。其实我也没准备去碰那个吴秀秀,是那个吴秀秀自动往我怀里钻,唉……这话我说了好多遍,你们不信,算了算了。”

凌离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让凌平离开。

凌平微微摇头,转身离开了院子。这傻小子……他当然相信,二弟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侵辱吴秀秀会有怎样的后果,只是谁让二弟纨绔形象深入人心,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倒是吴家,为了对付我凌家,一直以来无所不用其极,竟是连自家千金的名声也能牺牲。”

凌平冷笑数声,今晚吴家的人必回到场,他倒要看看又有什么新花样。

……

院子,凌离脸笑容逐渐褪去,待得凌娴在门口确认凌平已经离开,他才从轮椅站起来,回到书房。

此刻,一身黑衣的凌陌正静坐在房,闭目静坐,呼吸若有似无。凌平在院子和凌离说笑,竟然没有发现他。

察觉到凌离进来,凌陌睁开眼站起身,恭声回禀道:“青岚的情报不错,我带人灭了炼尸宗的小据点,缴获大量软骨散,散入南疆**队,让凌ping fǎn败为胜。”

“二哥这些年心有疑惑,一直不吭声,真是难为了他。”凌离接过凌陌的手书,摊开看过一眼,不由失笑,“青岚这小子,竟然还当起甩手掌柜来,真要把苏清潭当做接班人培养。”

凌陌闻言不由迟疑了一下,问道:“他的伤势……”

凌离冷哼一声,“多半是出了岔子,还死扛着不跟我说。他以为他凌青岚的命是自己的,准备甩手不干了?”

凌陌面容紧绷,“少爷……”

凌离挥手微微一笑,道:“放心,那小子暂时还死不了,云京来了一位神医。”

第147章 皇帝相邀

“神医?”

凌陌一脸疑惑,沉声道:“祁闲卿回来了?可他是帝师,敌我不明。 如何能给青岚诊治?”

凌离摇头不语,随手拿起一个卷宗,扔给凌陌。

凌陌接收摊开一看,顿时面色剧变,那个古怪少女,竟然来了云京!

凌娴在一边旁听,听到这里哪能不明白二人所说的正是苏漓,而且看样子,少爷和凌陌都和那苏漓曾经有所接触。

想到此处,凌娴陡然出声道:“她是祁闲卿的弟子,同样敌友不分,少爷还是小心为妙。”

凌陌回头看了一眼美眸满布担忧之色的凌娴,不由心苦笑,现在说这些似乎太晚了,那少女不仅刚见面一口道破他和凌离的来历,还表现地十分……古怪。

似乎跟少爷有很深的渊源,只是他作为少爷手的剑,有些不该听的他都没有去听,苏漓和少爷之间的关系,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他敢肯定,苏漓肯定不会是少爷的敌人。

那少女可是千辛万苦,才给少爷炼成百毒不侵之体,若是敌人……那未免太可笑了。

“她不会是我的敌人,这一点我敢肯定!”

凌离断言道,听得凌娴心一堵,却不敢再反驳下去,她有种预感,若是自己再质疑苏漓的身份,少爷要生气了。

“她身边的人还没过来,近些日子虽然有旁府讲师的身份给她做掩护,但难保不会受暗算,凌陌,你派人去暗保护一下。”

凌离走来走去,下了一道命令。顿时让凌陌古怪不已。

那个浑身都是毒的女子,需要派人保护?

再者说,少爷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惹恼了她,被她赶出山谷的事情了?

这些话,在凌陌心里面转了几圈,终是没能问出口,反是乖乖下去执行这道命令。他在计算,要让苏漓察觉不到暗的人手,需要派出多高的修为……

凌娴看着凌陌乖乖下去,嘴角轻轻一抿,眸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

苏府。

“大哥,晚的宴会我也要去么?”

苏漓听得苏清潭让她准备衣服,不由微微一怔,白天她听说凌家的凌平大胜归来,晚有一场小宴,只有身份显赫的世家公子千金或是朝廷命官才有资格去。

苏清潭闻言温和一笑,刮了刮苏漓的鼻子,道:“傻丫头,你现在可是旁府讲师,皇帝陛下的小师妹。论身份尊贵,谁能得过你?你大哥我才是堪堪够到前去的标准,此次能受邀还是沾了你的光呢。”

“大哥,你别这么说。”

苏漓脸浮现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听人说,那是凌平将军的相亲会,我…我还不想嫁人呢。”

苏清潭听得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道:“你这丫头,还没摆着自己的位置。你可是祁闲卿的关门弟子,若是你不想嫁,谁也强迫不了你,今晚过去当是看看水榭的风景吧。实际,若不是听说那位陈宫大人回去,我也懒得去,哈哈……”

陈宫!

苏漓眸光一闪,来到云京没几天,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回头定要查一查此人到底有何底细,大哥崇拜他,在他人口却更像是令人谈之色变的猛虎……

嘱咐一声苏漓快些打扮,苏清潭也回到自己屋换衣服。

吱呀——

木门轻响,苏漓闻声回头看去,却见苏清潭前脚刚走,苏子佩出现在门口,双手捏着衣角,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三妹,有什么事进来说吧。”苏漓微微一笑,缓声道。

苏子佩心头一松,步子落实了,顺手轻轻带房门,心却止不住滋生疯狂的嫉恨。

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沦落到一言一行都需要苏漓批准的地步?

来云京城不过三天,苏漓的美名已经传遍整个云京!

她是帝师祁闲卿的关门弟子!

她的美貌超过原来云京第一美女吴秀秀,成为新的云京第一!

不仅如此,她成为旁府讲师,还成了国学府第一天才!

凭什么?!

凭什么仅仅三天时间,什么好名头都落到了她的头,而自己呢?

除了那半块玉佩,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苏漓没了玉佩,依然获得如此光彩?

跟她一,自己像是偷了东西的小老鼠,小心翼翼地在边缘试探,却始终得不到任何结果。

“呼!”

喘息一口,苏子佩勉强从嫉恨浮出水面,露出祈求之色,“二姐,我也想去宴会见见世面,你能不能……也带我?”

苏漓下打量一番已经打扮得十分精致的苏子佩,在其腰间一枚玉佩若隐若现,端是不凡。

看来苏子佩在服饰朱艳的同时,也没停下打探消息,今日宴会的消息才刚刚传出,她已迫不及待想要去钓金龟婿了么?

前世,苏清潭也没有这么早来云京,她不清楚苏子佩是怎么勾搭远在云京的吴进,甚至让她的那位生父认她女儿,不过没关系,今生她有足够的时间来观察,只要她想去接触云京豪门,总会露出破绽。

但今天么……

苏漓脸露出歉意,苦声道:“三妹,我和大哥去水榭已经很极限了,若是再带你,难保让人留下苏家不识礼数的印象,我方才已经答应了大哥,不能反悔。下次,下次我一定把机会让给你,这次只能……”

看着苏漓一副掏心掏肺,满心愧意的模样,苏子佩脸色极度扭曲,她没看出苏漓在演戏,反是这般真挚,更让她恶心地快吐了!

紧接着,一股更加狂躁的怒意字心底升起,苏子佩不假思索地,下意识朝面前绝美的脸庞挥出一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房屋,苏子佩呆呆地摸着右脸,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苏清潭,她竟然没发现前者究竟是什么时候到的。

苏清潭将一脸委屈的苏漓拉在身后,满脸怒容,像是一只几欲噬人的狮子,感应到身后的小人儿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勉强压下心怒火,却忍不住骂道:

“学什么不好?非要学跟你娘一样的恶毒,给我滚!滚得得远远的!”

苏子佩苍白着脸,吓得踉跄一下摔倒在地磕破了手,却顾不得手掌疼痛,爬起来狼狈地逃离屋子。

苏清潭这才有空回过身来对苏漓嘘寒问暖。

苏漓勉强笑了笑,说道:“大哥,您别生气。子佩她还不懂事……”

“你这丫头,差点被扇巴掌还说她好话!”

苏清潭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不过你小一岁罢了,你以后也别替她辩解,你大哥眼睛还没瞎。以前她们的所作所为,我看在你份,不跟他们计较,可不代表我不在意!”

说着说着,苏清潭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苏漓根本没在听,一直都低头玩着衣角。

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水榭在城外,现在走时间差不多了。”

“嗯!”

苏漓立刻抬头应了一声,笑得阳光还灿烂。

……

临近夜晚,城南水榭灯火通明,豪华马车几乎将宽敞的石板路完全堵死,为了见一面凌家的杰出年轻将军,整个云京城的千金小姐来了一大半!入眼所见,皆是脂粉气。

与此同时,亦有不少青年才俊闻声而来,凌平算要择亲,也只会选一人,他们只要表现良好,抱得美人归的机会自然大大的有。

因为是宫安排的宴会,不管是门口的侍应,还是往来的下人都是宫女和太监。苏清潭拉着苏漓下得马车,顿时被门口的景象惊呆了眼。

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做门庭若市,若不是来往之人皆是锦衣玉服,他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云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临近门前,立刻有一个气势不凡的老太监迎来,“咱家早听万岁爷说了,云京城来了一位小天才,想必您是苏漓小姐吧?”

苏清潭看到这老太监,却是悚然一惊,连忙行礼道:“原来是大内总管,冯公公!”

苏漓立刻跟着行礼,老太监顿时一摆手,笑得亲切之极,尖着嗓子道:“苏大人真是客气,咱家过来除了为凌将军安排宴会,也是有一道陛下口谕要传给苏漓小姐呢。”

苏漓露出受宠若惊地神色,“既然是陛下口谕,苏漓自当遵从。还请冯公公明言。”

看得冯公公极为受用,这丫头可之前那小子懂事多了,想起之前那小子听到他传话,转身走,害他在万岁爷面前受了责罚,不由一阵牙疼。

想到此处,冯公公看苏漓的神色更加亲切,“苏漓小姐不必紧张,不过是万岁爷吩咐,若是苏漓小姐得空了,不如入宫去看看万岁爷,和他聊聊天儿。万岁爷说他也有十多年没见过帝师大人,想念的紧呢,”

苏漓轻轻点头,而后却又摇头道:“师父吩咐过,到的京城后需尽快完成国学书塔的作业,不准进宫,亦不可分心旁顾。苏漓虽然想去,但无奈师命不可违,只能得罪了。”

冯公公脸皮子一抖,旋即感觉牙更疼了,说了半天苏漓还不是不去,跟那小子一模一样。

不过表面,冯公公还是露出笑容,“原来如此,既然是帝师吩咐,咱家会如实告知万岁乐的。”

“有劳公公了。”

苏漓歉然一福,目送冯公公荡着身子离去。

苏清潭在一旁看得提心吊胆,看得冯公公离去后,他才忍不住小声问道:“那祁大夫,真的有这么吩咐过?”

虽然知道祁闲卿的身份,苏清潭还是习惯称呼他为祁大夫。

苏漓吐了吐舌头,回答道:“当然啦!不然大哥你觉得我会为了此事说谎吗?”

“不会。”

苏清潭摇头道,心却疑惑祁闲卿为何不让苏漓进宫面圣,他在顾忌着什么么?

糊弄过去苏清潭,苏漓心里无奈,大函国的皇帝陛下绝对是危险人物,光是皇宫的高手足以让她忌惮不已,为了不暴露太多,她只能让祁闲卿背下这口黑锅了。

苏清潭目光扫过一圈,没有看到陈宫,也没有见着凌青岚,心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凌青岚给骗了。不过眼下来都来了,趁现在宴会还没开始,和苏漓去逛逛水榭也不错。

正如此想着,背后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第148章 棺材

第148章

苏漓和苏清潭转过身,整个庄园内已是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哐!”

一声重响,庄园大门前,拥挤的宾客神情各异,却都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道路,让苏漓终于看清来者是谁。

只见,四个彪形大汉抬着一口崭新黑亮的巨大棺材,步履坚实地走进来,方才那一声响,正是棺材落地的声音。

在棺材后面,跟着衣着富贵的一对兄妹,少年的温润如玉,眉眼含笑,少女生的倾城倾国,古灵精怪,端是一对金童玉女。

只是,这两人的笑容放在棺材后面,却只会让人心发寒,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是吴家的公子千金!”

“赶在凌家宴会送棺材,也只有吴家了!”

“这可是皇帝陛下办的宴会,吴大少爷的胆子也忒大了点吧?”

“嘘!噤声!”

“……”

苏清潭吴进,立刻地将苏漓挡在身后,此人并非纨绔,而是国学府武学院的天才学生,苏漓的身份治不了他,而且他曾听凌青岚说过,此人无女不欢,若是被他看到二妹,定然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苏漓轻轻搭在苏清潭的肩,露出一双幽幽双瞳,漆黑的瞳孔闪过一缕红芒。

吴进!

今生今世,终于让我见到你,真不知今生在我的手段下,你又能活到几时?

吴进没有注意苏漓的目光,在庄园前看戏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投射过来的视线太多,他哪能全都分辨出来。

“好了,此地,放下!”

吴进一声吩咐,四个彪形大汉立刻扔下棺材,棺木极重,落到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得到消息的凌平,此刻也终于出现在大堂前,看到那黑木棺材,他的脸色终于彻底阴沉。

“吴进,你真以为有吴大将军护着,我不敢动你?”

随着凌平一声话出,极为惨烈的气息自他身周散开,那是在战场杀敌凝练而出的恐怖杀意!

周围离得近的宾客们被气势所摄,霎时间面色煞白,哗啦啦退得远远的,苏漓也被苏清潭拉着躲进了人群,场空出极大的圈子来。

吴进首当其冲,面色略有苍白,却不见慌张,反是抱拳道:“凌二哥何必动怒?这件礼物可是小弟我思前想后,足足想了三天才想出来的。棺材棺材,即是官,又是财!二者皆名利之物,弟弟我祝贺二哥升官发财,难不成还错了?”

吴进话音未落,躲在其背后的少女立刻跟着说道:“哥哥说的极对!凌二少爷,我哥哥可是一番好意,此事算是站到皇帝陛下面前,也有理可说。您这般动怒,真是寒了我和哥哥的心呐!”

如同黄鹂鸟般清脆的声音,再配少女几乎完美的娇嫩容颜,竟是让场气氛略显缓和了一些。引得不少宾客心暗叹:

“吴秀秀!当真不愧云京城前第一美女之名啊!”

“可惜云京城又来了一位苏漓,听说那位才真真是仙女一般的人物,吴秀秀虽然漂亮,却还是凡夫俗子,不得啊!”

或许是后面一句话的声音大了些,吴秀秀豁然转过头,看向那群正在窃窃私语的宾库,一双美眸满是阴沉与恼怒。

这都能听到?

一群宾客脖子缩了缩,再也不敢说话了。

这时,凌平收敛气势,面色也恢复平静,但语气依然冷淡,“吴少爷的心意,在下心领了。这口棺材还请带回去,我凌家人可用不着。”

吴进闻言一拍手,满脸可惜,叹道:“这可如何是好?为了给凌二哥送礼,我还特地去打听了一下您的身高尺寸,这口棺材可是为您量身定做的,其他人……可谁也装不下呢。”

此言一出,场又是一静,不少人心骇然,这吴进分明是故意在咒凌平去死!如此充满恶意的祝贺,若是让他们碰见了,早气得暴跳如雷了。

凌平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指着那庄园大门,“看在陛下的份,我不跟你计较棺材一事。但若你再敢出言冒犯一句,算陛下怪罪,我也要将你斩杀在此!”

吴进瞳孔一缩,连声笑道:“凌二哥何必动怒,既然不欢迎小弟,小弟离开便是。不过,这棺材……”

轰!

话音未落,凌平一掌劈出,掌风顺着吴进脸皮子刮过去,生疼生疼,最后落到棺材板,一口实木的棺材瞬间成了四散的木屑纷飞,引得吴秀秀惊声尖叫。

吴进捂着发红的右脸,脸色难看。

凌平笑得露出一口寒光闪闪的白牙,“这巴掌是我替你爹教训你的,长长记性,省得哪一天让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怪可怜的。”

吴进闻言眼神更加凶狠,但很快淡去,露出笑容恭声道:“多谢凌二哥指点,今日既然凌二哥不欢迎我们兄妹,那我们这离开。”

言罢,吴进转身走。

“哥,等等我呀。”

吴秀秀恨恨地,追去,临走前她鬼使神差的一瞥眼,竟是从旁边的宾客,一眼看到苏清潭背后的苏漓,那张脸……真的她漂亮!

仅仅对视了一眼,吴秀秀却心没来由的一慌,仿佛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是她的头等大敌,必须早日铲除!

“吴秀秀,你大哥已经离去,难不成你想留下来参加在下的宴会么?”

身后蓦然传来凌平的话,吴秀秀身子微颤,来不及思考太多,立刻转身向已经走远的吴进追去。

宴会恢复平静,可气氛却高不起来,宴会间众人谈论的都是凌家与吴家之间的斗争,哪里还有半点相亲会的意思。

再者说,如今凌家虽然还有凌平支撑,但哪里有如日天的吴家厉害,掂量掂量两家的分量后,顿时有不少千金淡去攀附凌家的心思。

凌平本没想过娶妻生子,神情倒也正常,陪众人喝了会儿酒后,去了内堂,好似那里还有重要的客人。

“肯定是陈宫大人。”

苏清潭露出懊悔不已的表情,凌青岚说得是没错,可却没说他根本资格进去内堂去见见他的那位偶像,这次宴会算是白来了。

“大哥,不要灰心。那位大人既然是您的偶像,自然品行高尚,若是以后缘分到了,自会有相见相谈之期。”

苏漓在一边轻声安慰,苏清潭闻言不由失笑,“你这丫头,难道不知陈宫大人是谁?他品相高尚不假,但也绝不是好相处之人。我只想远远的见见他,至于跟他相谈,还是算了吧。”

苏漓应了一声,没有多言,心愈发好那陈宫到底是何方神圣。

夜半子时,宴会才散去。

苏清潭带着遗憾打道回府,等到最后也没见到那位陈宫从庄园大门出来。

次日一早,苏漓来到国学府旁府,旁府内依旧是一个人都没有,其实以旁府讲师的身份,见到如此情况,可勒令国学府通知各家族,甚至威胁他们若是不来,将那群纨绔逐出国学府,可她并没有那么做。

她又不是那位师兄,没有多那么多新药需要实验,纨绔们不来,她乐得清静,躲在旁府炼丹室内炼炼药,修修炼,再为舒服不过,何必自找麻烦。

“只是,这么多天过去,方渊他们还没入城么?”

苏漓眉头微皱,加起在路消耗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之久,方渊他们没有苏家马车累赘,快马加鞭,来云京又不费时,为何会拖那么久?

虽然怪,苏漓却没有太过担忧,她已经告诉他们三人合欢宗的事,若是这样还折在合欢宗手里,只能是命该绝,怪不得他人。

静修一天,苏漓跟往常那般打道回府,夕阳余晖照在街面金碧辉煌,端是令人赏心悦目。

“今天街道的人似乎往日少了许多……”

苏漓掀开车帘看过一眼外面。

蓦地!

车身一震,竟是瞬间加快速度驶进去旁边暗巷,苏漓早先有所察觉,立刻从窗子跳出,葫芦般打了几个滚,还未站稳身子——

嗡!嗡!嗡!嗡!嗡!嗡!

六只冷箭从不同方向射来,转眼间封死了所有闪避的角度。

苏漓瞳孔微缩,袖子一抖从滑落一柄短剑,挥剑荡开其三支箭矢,而后立刻跳开身子,顺着巷子更深处逃去。

与此同时,先天灵识如同水银般悄然泻开,身处暗的九个杀手立时间无处遁形。

九个后天九重!

以她的修为,解决这些人不过一瞬间的事,可她却不能这么做,她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眼睛在看着这场戏,若是她真出手,很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底细,那才是真的危险。

藏匿在外面街口的杀手头子见苏漓往里面逃去,不由眉头一挑。

这黄毛丫头虽然有后天八重的修为,应战经验却少得可怜,居然主动往人少的地方逃去,还真是帮他们省了心。

嗖嗖嗖!

心念间,杀手头子一挥手,其余八位杀手立刻展开身形,窜入暗巷之,杀机凛然。

先天灵识之下,苏漓对地形十分了解,每每都能察觉到杀手到来,提前避开,看到那九个杀手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巷子里乱窜,苏漓心却没有太高兴。

方才她已经察觉,这巷子结构简单,一共只有八个出口,如果这群杀手地毯式搜索,自己肯定会被发现。

这可如何是好?

忽然间,苏漓灵识又有一人出现在暗巷拐角,周围并无那些黑衣蒙面杀手,此人看身形年纪超过四十,一身蓝色布衣很是寒酸,衣角被撕下一块蒙在脸,显然是刚刚进来蒙面,和那九个人并非一伙儿。

“怎么回事?”

苏漓眉头微皱,她分明看出此人修为高达后天巅峰,不可能没发现此处是杀局,又怎么会自己进来巷子,淌这趟浑水?

眼看那人离她藏身之处越来越近,苏漓只思索了数息,便主动放粗了呼吸。

果然,那人听到后眉间一喜,立刻向苏漓掠来。

苏漓眼眸森冷,一只手悄然握在短剑剑柄……

第149章 陈宫

第149章

临到近处,蒙面蓝衣年迟疑了一瞬,这才凑到近前,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小丫头,我是来救你的,赶紧出来跟我离开。 ”

苏漓收起短剑,从草堆里站出来,一脸惊慌。

那蓝衣年人见状,目光一软,立刻拉着苏漓顺着巷子快速走到一个了锁的院子铁门前,而后苏漓见他拿出了一枚钥匙……

在蓝衣年人的帮助,苏漓得以从宅院后窗翻出去,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巷子,在她离开前,灵识看见那九个杀手依然还在巷子里,正展开地毯式搜索。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黑了,大街没几个人。

蓝衣年人似乎不放心,没有让苏漓自己回去家,而是带着苏漓走街串巷,来到了一间看去十分破落的宅院前。

蓝衣年人推开门,让苏漓进来,一边揭下面的布,一边说道:“晚太过危险。此处是我家,小姑娘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在此地逗留一晚,等天亮了再回家去。”

苏漓这才看见蓝衣年人的脸,很是普通,是那种放在百姓都会被忽略的人,唯一令人觉得瞩目的,也唯有那乱七八糟的胡子。

“不嫌弃不嫌弃!”

苏漓连忙摇头,而后又施了一个万福礼,“小女子多谢大伯救命之恩。”

蓝衣年人面无表情,对苏漓的谢意毫无反应,转过身道:“我去看看家还有什么吃的。”

这般反应,令苏漓微微一怔,似乎这年人的性情有点意思,不苟言笑,看去心如铁石,不像是会出手救人的那种人,可他却“救”自己。

“有趣。”

苏漓心头掠过此念,跟着蓝衣年人走进屋,入眼所见又是让她一愣。

这地方……真的有人住?

看似宽敞的宅屋正堂,除了一张桌子加两张椅子,竟然没有别的家具!空荡荡的像是被人搬空了一样。

苏漓又走到内屋,果然看到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连衣服都看不见。

这时,蓝衣年人端了两碗面走出来,放在桌,声音古板地一声喊:“过来吃面。”

听声音,似乎少了作为人的情感,更像是机器人。

苏漓闻声走出来,看到桌两碗简单的白水面,倒也没露出其他异色,坐下来拿起筷子开吃。

这般反应,倒是让蓝衣年人脸露出一丝惊讶,似乎在他猜测之,苏漓这般穿戴大家千金,看得白水面算涵养再好,也吃不下才是。

感应到蓝衣年人的目光,苏漓微微一笑,道:“别看我穿成这样,其实我小时候连饭都没得吃。白水面已经很好了。对了,大伯,还未请教您尊姓大名。小女子名苏漓,方才忘记报姓名,真是失礼了。”

“苏漓?”

蓝衣年人眸光陡然凌厉起来,“哪个苏漓?国学府的苏漓?”

苏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想到大伯还认得我。”

蓝衣年人却没有跟苏漓谈笑的心思,反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冰冷,“那群杀手,你可看明白是什么来历?”

苏漓怔然,这蓝衣年人的语气,倒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看到苏漓沉默,蓝衣年人回过神来,苏漓可不是他的犯人,他心头苦笑,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实则跟鬼一样吓人的笑容。

“吓着你了,那几个杀手很可能跟我所查案子有关,所以激动了一些,苏姑娘勿怪。”

苏漓眼眸光一闪,语气却显天真,“查案?大伯也跟我大哥一样,是大理寺的人吗?”

蓝衣年人闻言沉默了一下,才出声道:“除了大理寺,还有一个地方也能查案。我是刑部……陈宫!”

苏漓瞳孔微缩,此人竟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刑部酷吏!

苏清潭屡屡提及陈宫的名字,因此她今天去国学书塔查了一查,这才知道陈宫乃是大函国赫赫有名的酷吏,其品行高尚,刚正不阿,从不受贿,家一贫如洗!

可另一方面,他对犯人用刑,手段之残忍,连刑部的手下也受不了。大函国家家户户甚至都拿陈宫的名字来吓唬家子弟,当真是能令小儿止啼的狠绝人物!

不过……苏漓看着这位满手血腥的陈大人亲自煮的白水面,似乎没有传言那么狠辣。不过,家倒真是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用在此处再合适不过。

“看来你听过这个名字,面若是吃不下,不吃吧。”

陈宫声音平淡,表情无喜无悲,谁也看不出他心在想什么。

苏漓却是笑了笑,又吸了一口面,在陈宫微微变化的神色,分析道:“那四人的来路,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看到街道的人略少,心留了一分警惕,后来马车突然失控我及时跳车,可当时我太害怕了,看到巷子躲了进去。”

陈宫闻言眉头一蹙,从苏漓的话他没有得到半点线索,抬头间看到少女吐了吐舌头,心不自觉一软,若是她还活着,他们的女儿也该有十二三岁了。

吃过面后,苏漓主动收拾碗筷,陈宫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满是沧桑的眼角泛出苦涩,口喃喃道:“你不许我带女人回来,这丫头我们女儿大一两岁,应该不算吧。”

手脚麻利地收拾完,苏漓回到屋,却没见到陈宫的身影。她灵识展开,这才发现宅子后面还有一间屋子,她顿时找了过去,走到门前,她还未跨进去,便听到门内一声冷喝:

“站住!”

那是陈宫,苏漓脚下一顿,重新退回门外。可却不妨碍她看清屋内的景象,那是……花灯?

一屋子的花灯,各式各样,五颜六色……都用绳索串联起来挂在空,地面一滩滩蜡烛烧完的痕迹,堆了很厚很厚,像是烧了数十遍,一百遍。

陈宫站在花灯,背对着苏漓,什么也不说,苏漓却能感受到他身的气息,沉重又颓废。

待过片刻,苏漓终究没有违背陈宫的命令,转身离开。在屋内休息了一夜,她也没看到陈宫回来,似乎在那屋子站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苏漓起身整理了一下地铺,来到厨房看到除了面粉,竟然没有别的东西,不由翻了个白眼,陈宫天天吃白水面,居然还有力气查案子,真是难得。

走到后院菜地里,苏漓总算发现几颗小白菜和葱,摘下来,加随身携带的一点鲜味调料。不多时,两碗香喷喷的阳春面做成了。

当苏漓将面端到桌,陈宫才从后面屋出来,他吸了吸鼻子,看到桌山两碗阳春面,不由发怔。

“陈大伯,昨日救命之恩,苏漓无以为报,只能做一碗面当做谢礼了。”

苏漓拿着筷子递过去,笑得灿烂,“好久没动手了,大伯快尝尝好不好吃。”

陈宫低着头,迟疑了片刻,他接过筷子挑起面条,吃了一口嚼了嚼,而后闷头猛吃,狼吞虎咽间呲溜声不绝于耳。

看他吃得高兴,苏漓立马把自己的碗也递过去,陈宫竟然也没有拒绝,拿过来闷头继续吃,吃的腮帮子鼓鼓的,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话。

很快,第二碗也见了底。

苏漓笑得两眼眯起,有人喜欢吃她做的东西,她会很开心,“大伯您等着,我再去做!”

说着,苏漓起身去厨房。背过身间,却没看到身后一直不苟言笑的年酷吏,低着头用手擦了擦脸。

厨房内,苏漓拿着面粉还倒出来,陈宫突然出现在门口,沉声道:“已经够了,你回去,给家报平安,我走了。”

不待苏漓回话,陈宫转身入了屋子,没多久换出一身官服,离开了院子,院门都没锁。

苏漓停下手动作,眼光芒流转,大哥崇拜的这个陈宫,似乎有点意思呢。

收拾一番关好院门,苏漓顺着热闹的街道回到苏宅,苏清潭找了一夜刚回来,正在屋里急得团团转,看到苏漓平安无恙地回来,他顿时大喜,迎去狠狠抱住苏漓:

“你这丫头,整整一夜没见着人影,想担心死大哥吗?!”

“大哥,我差点回不来了。”

苏漓鼻子一酸,掉下泪来,看得苏清潭直心疼,连忙一边哄着一边听她说完昨天发生的事。

“有杀手截杀?是陈宫大人救了你?”

苏清潭心满是后怕,若不是陈宫正好救下苏漓,那昨天的后果……他根本不敢去想。

“二妹在云京又没惹什么,怎么会有杀手……”

苏清潭百思不得其解,他已经尽力让苏漓深居简出,除了国学府没去其他地方,算是次宴会,他也极力挡住苏漓,没让吴家的人看到,这样……还是有麻烦门!

苏清潭第一次感觉到,云京城势力散发出来的满满恶意。

“没关系的大哥,此事过后我一定从人多的街道走,也不会随便叫马车,相信那些坏人不会猖狂到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着动手的。”

苏漓轻声安慰,苏清潭忍不住一叹,这丫头明明自己遇到危险,还反过来安慰他。

“漓儿,你可终于回来了,可把我们担心的呀!”

苏焕礼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看到苏漓后,他眼睛一亮,立刻走进来道:“对了,漓儿。百味楼的新地已经选好了,你今天过去看看合不合适,若是合适的话立马把后厨锅炉设计出来,我好命人修造。”

苏清潭眉头一皱,沉声道:“爹,二妹才死里逃生,正需要休息,百味楼的事情不急在一时,以后再说。”

“什么以后?!”

苏焕礼顿时怒了,大声训斥道:“你这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咱们苏家搬迁入云京,算算时间已经有一个月没收成了!丫鬟要钱,仆人也要钱,家里吃的穿的用的都要钱!还有你大娘治伤的药也不便宜。再这样下去坐吃山空,我们全都要去喝西北风!”

苏清潭心头也恼了,正欲反驳,苏漓却拦下他,细声细气地道:“爹,大哥你们别吵了。我这随爹去百味楼看看,大哥你去忙吧。”

第150章 回来

“你看,你二妹都这么说了!”

苏焕礼闻言神情一亮,也不怒了,立马拉着苏漓要出门。

苏清潭满心无奈,指着苏漓半天没说出什么来,最后只能关切一声:“路小心。”

“我知道的大哥。”

苏漓甜甜一笑,跟苏焕礼坐马车离开。两人走后,苏清潭神情略显阴沉,杀手之事他一定要查个清楚,否则一直被暗的眼睛盯着,总感觉不舒服。

却说苏焕礼带着苏漓,最后竟然来到云京城最为繁华的坛街,此路乃是云京城主道,连同云京城城门和皇城城门,是整个云京城人最多的地方,每年朝廷祭礼的队伍也会经过这里,别说购买,光是租金是一个天数字,苏家根本负担不起。

“爹,您在这条街买下一家铺子?”

苏漓忍不住出声问道,苏焕礼面皮子一抖,笑骂道:“你这丫头,瞎说什么胡话。坛街哪里是咱们苏家能买得起的。”

说话间,马车驶入坛街边的巷子,穿行而过来到二等道后坛街,此地别的不多,是客栈酒楼多,酒坊也不少。

而且,因为地势原因,从后坛街二楼向坛街看去,只要没有高楼阻拦视线,依然能看到坛街的好风景。

苏焕礼指着街道拐角那三面窗二层楼的空铺子,“看!那里是整个后坛街位置最好的地方。我和你奶奶寻思着,百味楼的位置可不能差了,先租下此酒楼三个月试试,待得赚足银两再买下也不迟。”

苏漓眸光一闪,倒也没想到苏焕礼经商还算有点脑子,选了这么一处好位置。

“爹,这铺子一个月租金多少银钱?”

苏焕礼神情一振,说道:“足有一万两一月!漓儿,你可要好好努力,将每个月的租金给赚回来。否则你爹我可亏大了。”

话是这么说着,苏焕礼却是满面红光,叫花鸡的口味摆在那,再加这酒楼位置的天然利处,生意怎么也不可能差了。

“孩儿自当尽力。”

苏漓入得铺子,忙里忙外设计了后厨锅炉,又调整了一番楼内的布置,一天不知不觉过去了,在她的调整下,原本普通装修没什么亮点的酒楼,却在盆栽装饰品的点缀下,变得清新雅致,让人眼前一亮。

“好!不愧是我苏焕礼的女儿,是会做生意,哈哈……”

苏焕礼看得开怀大笑,现在剩下酒楼牌匾和后厨没做好,这两样弄好后再挑个良辰吉日,能开张了!

苏漓得二楼,却瞥见斜对面一家酒楼的名字,不由诧然。

一味居!

这名字跟百味楼如出一辙,而且还被百味楼的名字压得死死的,等百味楼建起来,怕是二者针尖对麦芒,免不了麻烦。

不过,她看到了却没有提醒苏焕礼,苏家赚多赚少,跟她没半毛钱关系,不是么。

接下来两日,苏漓重新恢复正常生活,每日在旁府苦修,旁府内丹药充足,她的修为几乎一天一个变化,短短不过数日,从先天三重跳升到先天五重!

这其不乏在先天三重有所积累的原因,但此般速度确实足够骇人,颠覆先天后修炼进度缓慢的说法。

在苏漓努力向先天六重冲刺之时,方渊三人终于来到云京城,他们并未立刻去找苏漓,而是先撇开天涯馆的人,在城物色了一间院子买下,作为暂歇之所。

三人进城后没过多久,消息都传到了凌离耳。

“晚了足足十天之久,而且进城之后立刻消失踪影。”凌离摩挲着下巴,嘴角微勾,他留下的木牌,她总算是用了。

不过,苏漓将暗势力一举搬入城,未必是好事。

想到这些天天涯馆传来的消息,凌离眉头紧蹙,云京城的水是越来越浑了。

“少爷,前两日那苏漓遭遇àn shā,最后被陈宫出手解救,我们的人没。”凌陌言下之意,自然是那群杀手其实奈何不得苏漓。

凌离轻嗯一声,“她表现出的修为,有几何?”

凌离看了一眼在一旁静听的凌娴,出声道:“后天八重。”

此话一出,凌娴的眸光瞬间缓和不少,只是并未被凌陌二人看见。

凌离闻言却是一笑,大半年前她已是后天巅峰,还能炼丹让他在先天境界连跳两重,若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苏漓还没突破先天……那才是笑话。

只是具体苏漓已经达到什么境界,凌离也不好把握,他估摸着至少也有先天三重了吧,凌陌和凌娴从小跟他修炼,不过先天四重罢了。

“还有,苏家的百味楼快开张了。”

凌陌提醒一句,凌离微微一笑,道:“看来要拉着二哥去当当挡箭牌了。”

……

苏漓的名字在云京穿得满城风雨,方渊三人没怎么打听得到有关苏漓的全部消息,三人不由无语。他们在路吃土吃灰,苏漓倒是过得滋润。

三人凑合着吃了一顿晚饭的,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日总算恢复精神,开始满大街地为淋漓居物色新地址。

对淋漓居的新址,苏漓早有要求,绝对不能靠近皇城十里内,以云京城心方圆十里内的所有地方,都不能选。

因为,十里内的云京城地下皆是极为坚硬白石,想要挖出一个地下空间来,实在太难太难。淋漓居的酒独此一家,根本不怕其他酒坊效仿,算位置稍微偏了一些,也没关系,好酒之人自会找门来。

符合苏漓的要求的铺子有很多,三人逛了许久后筛选一番,最后定下十间铺子留给苏漓决定。

当夜子时,一枚飞镖射在苏漓床沿,苏漓睁开眼拿下飞镖拆开绑在面的纸条,赫然是一个方字。

披黑色衣物,苏漓又在苏清潭门边听了一会儿,确定其入睡极深后,才如夜精灵般掠房顶,直往飞镖射来的方向飞去,没多久果然发现藏在巷边暗处的方渊。

许久没看到苏漓,方渊略有慌乱地站起身,正欲说话,却被苏漓用指尖封住嘴巴,耳边传来后者的传音。

“云京城不清河城,夜危险。勿要出声,先带我去你们院子。”

方渊冷静下来,微微点头,身形闪出带路。

半盏茶后,苏漓褪下黑色头罩,打量了一番院子,赞道:“很不错,这院子位置僻静,是个落脚的好地方。”

屈青宁和殷雪瞳听到声音迎出来,看到苏漓纷纷面色一喜。虽然他们个个都有不错的头脑,不俗的修为,可若是少了苏漓这根主心骨,那是一盘散沙,根本形成不了战力。

“进去细说。”

苏漓伸手一引,展开灵识查探一番周围,这才放心地带人进去院。云京城的高手太多,先天五重最多算是流,她必须万事小心。

书房,四人相对而坐。殷雪瞳小心翼翼地从木盒拿出一页页发黄的皱巴巴的薄纸,“还好我们去的及时,使了一些手段拿到后,第二天遇到官兵追查,那林香已经死在流放队伍。”

苏漓看到如此多的薄纸,不由目光一凝,拿起其一张细看。

“还有一事值得注意。”

屈青宁补充着,神情满是古怪,“那个叫林延兴不见了,咱们去的时候没见着他,似乎直接从队伍里人间蒸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当真诡异。”

苏漓瞥见薄纸的“红尘散”三个字,眼闪过极亮的光,口淡淡道:

“林延兴,无需多管。他有几分资质,被武道界的人看带走并不怪。那等宗门不屑于世俗仇杀,多半还是林延兴以后自动动手,可严红袖手掌灵弓,严子烨我也给了他一道机缘,林延兴能否省的过这对兄妹,还是两说。”

方渊听得心下安然,并不意外,苏漓一向喜欢将所以事情都安排好,好像未卜先知一般,算发生意外也会很快相处补救办法,这便是她的人格魅力所在。

“好了,不提那些。”苏漓将薄纸贴身收好,而后道:“你们今日入城,可曾去看淋漓居选址?”

“那是自然!”

屈青宁立马得意起来,从怀里掏出云京城的地图,摊在桌,地图标记了十个红圈,赫然是他们筛选后剩下的最后十个。

苏漓双眼微眯,丝毫不曾犹豫,手指点在其一处。

殷雪瞳凑过来一看,登时满心古怪,这个铺子他们之前淘汰掉了,不仅地皮略贵,铺子也在巷,根本没什么人能看到,苏漓为何会看得?

“按照我说的做是。”

苏漓重新标记好位置,这是她很早之前想好的,让方渊他们去找,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特别是,掩一家店铺的耳目。

“这次地底密室,你们三个亲自来,勿要让工匠们发现。而且还要防着隔壁店铺窥伺,这家铺子的隔壁亦是酒坊,乃是一对修为达到先天的夫妻开设,你们要小心。”

苏漓叮嘱一句,方渊三人立时瞳孔微缩,两个先天开小酒坊,开什么玩笑?

“咱们不然……”屈青宁搓了搓手,讪笑道:“不然换个地方如何?”

把满是秘密的淋漓居开在两个先天高手的隔壁,他是在是有点慌啊。

苏漓却是微微一笑,道:“那怎么行,我还准备拉那两人入伙呢,换了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了?此事这么定下,你们三人早些开工。我现在身份颇为敏感,不宜露面太多。”

方渊点了点头,“放心,不会让你太操心。”

《傲剑决》的第三重,他已经有些头绪,想必再过数月,他能超过骆奕辰,成为淋漓居第二位先天高手。

此时此刻的他,却还不知骆奕辰在大王村密地从《傲剑决》有所感悟,已经成为先天高手。

当夜,苏漓悄然回到苏府,很是幸运地没有遇到半个在夜里办事的人。

百味楼和淋漓居的开张事宜,都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得益于苏清潭,苏漓两边都不用帮忙,每天依然往返于苏宅和国学府之间

终于,半个月后黄道吉日,七月十一,淋漓居开张了。

第151章 无福消受

噼噼啪啪!!

一串串响亮的鞭炮声过后,崭新的百味楼围满前来看热闹的食客,在百味楼开之前他们听到风声,这间酒楼和如今的云京城第一才女,苏漓有关!

声名在外,此刻听到风声的一些风流才子,哪能不过来看看能否一睹苏漓芳容。

穿着大红衣裳的苏焕礼浑身喜气洋洋,站在门前双手作揖,而后抬头朗声道:“老夫苏焕礼,苏漓正是老夫二女儿!今日百味楼开张第一天,所有酒菜一律半价!”

话音刚落,酒楼新招的小二们立刻机灵地出来迎客,口竟也将“苏漓”二字挂在嘴,显然是得了苏焕礼的吩咐。

“咱们苏漓小姐不仅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厨艺更是厉害!酒楼的招牌菜都是小姐研制出来的!”

“不错!苏漓小姐做菜堪食神,什么食材到她手都能腐朽化神,好吃得不得了!”

“……”

小二们极尽吹嘘之能,原本不少看看热闹走了人也来了兴趣,跟着rén liu进入百味楼,转眼间的百味楼爆满,叫花鸡的香味溢满街道,越来越多的人循着味道找过来,跟当初在大苏镇开店之时一模一样。

苏焕礼看得店里第一天生意爆好,顿时心怀怒放,姜还是老的辣,要不是娘让他用苏漓的名字吸引客人,他还真想不到这一招。

苏漓被苏焕礼喊来店里帮忙,她看在眼,却没多言。因为她知道自己算去说了,得到的也只会是苏焕礼的一顿臭骂。

而且苏焕礼还没有意识到,这里可不是任他胡来的云京城了呢……

苏漓淡淡一笑,眼波流转,瞥过斜对面门可罗雀的一味居,在百味楼未曾开张之前,一味居的生意还算不错,但今日百味楼酒菜半价,味道又好,定然会影响到一味居的生意,想必此时此刻,一味居的主人应该气得不起吧。

一味居的主人的确气得不起,准确的说,是气得快要杀人了!

“一群废物!连一个乡巴佬酒楼都不过,本小姐还要你们何用?来人!将他们都拖下去,统统喂狗!!”

“小姐饶命!”

“饶命啊!”

吴秀秀叉腰指着跪在面前一大帮的酒楼伙计和掌柜,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煞白。

一味居背后的主人是她,这个消息寻常百姓没资格接触,可只要是有点身份背景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苏漓刚来云京城一个月,不仅她云京城第一才女、第一美女的名头都被抢了,现在连办的酒楼也被彻彻底底压过一头!

她的面子往哪儿搁?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妹妹。稍安勿躁,此事也不全是他们的错。”

吴进温声安慰了一句妹妹,转过头神情立刻变作冰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都给我下去领罚!”

满脸恐惧慌张的大掌柜闻言大喜,立马跪下磕头,感激涕零:“多谢少爷!多谢少爷饶命!”

一边说着他立马带着手下的小二们,屁滚尿流地离开了。

“哥!”

吴秀秀摆着吴进的手,嘴巴撅的老高,盛满了委屈,“那苏漓分明是欺负人!我开店叫一味居,她叫百味楼!还把我的生意全抢走了,你妹妹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吴进闻言不由失笑,摸着妹妹的头发揶揄道:“你这丫头不是已经有办法了么?不跟我说一声把暗九他们全都派出去,要是被爹爹知道了,你可有苦头吃。”

吴秀秀脸掠过金色,而后讪讪一笑,捏着衣角道:“秀儿不是被气坏了嘛,再者也没出什么事……”

吴进面容突然冷下来,训斥道:“秀儿,此次你太不懂事了!暗九他们是我吴家的机密,若是暴露给凌家或者朝廷其他家族,你知不知道后果?”

“哎呀!”

吴秀秀跺了跺脚,小脸浮现恼怒之色,“我气不过嘛,那苏漓不过一个出身贫贱的婢子,凭什么跟我争?哥哥你不帮我也算了,竟然还怪我!你还是不是我哥?”

说着说着,吴秀秀的眼眶红了,吴进无奈地擦去她的眼泪,“哥不疼你还有谁疼你?苏漓的事哥哥当然会帮你,只是以后不要一个人行动,免得露出马脚不好补救,知道么?”

吴秀秀闻言顿时破涕为笑,抱着吴进的腰际撒娇道:“我还以为哥哥看她漂亮,舍不得下手呢。”

吴进轻轻抚摸着妹妹柔顺的秀发,眼掠过一抹幽芒,口轻声道:“怎么会,算是一万个苏漓加起来,也不我的秀儿呢。”

“咯咯咯,哥哥你骗人……”

吴秀秀立马笑得开心极了,这世连爹娘对她的关爱,也不及哥哥的一半,她能成为哥哥的妹妹,真是太好啦。

“次暗九他们失败,我已经帮你查到原因。”

吴进刮过吴秀秀小巧的鼻子,“你啊你,知不知道差点让暗九跟陈宫交手了?要不是陈宫因为苏漓有所顾忌,此次必然会被他有所察觉。”

吴秀秀眼眸闪过后怕,旋即恼声道:“那jiàn rén还有这般运气?”

“那巷子有一间是陈宫的祖宅,恰巧碰到罢了。”

吴进摇头,“而且苏漓本身足够机敏,逃得此劫后她再没叫过路的马车,走的也都是闹市街道,暂时不好动手。”

“那怎么行?!”

吴秀秀满脸的开心顿时消失无踪,一双美眸泛出狠厉的光,“哥,你要尽快动手才是,我不想再多看到那张脸一天!”

吴进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向百味楼门前看去,不经意间一瞥忽然让他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瞳孔骤然收缩,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此?!

凌平一脸平静地推着轮椅走进百味楼大门,轮椅坐着浑身透着邪异的凌离,二者一入门,原本喧闹的酒楼大厅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连正在大吃大喝的富贵公子们也露出惊恐之色,停下手动作,浑身僵硬。

他们怎么会来?!

凌平见状,内心不由苦笑,这小子什么时候知道害羞了?还非要让他作陪才肯来。难道他不知道和自己一起出现,会有多么轰动么?

心如此想着,凌平脸现出温和的笑容,“今日,我只是和弟弟来吃饭的。”

一句话,仿佛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立刻让许多自诩才子的公子们扔下一把碎银,从另一扇门夺路而逃,转眼间一楼的人走了大半。

苏焕礼收钱收的手软,看到不少桌都多扔了碎银,心美滋滋的,也不管过来的两人是何身份,立刻屁颠屁颠地过去,搓着手满脸堆笑道:“两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呐?”

他口说的两位,实际双眼却看在凌平身,这两人一人气势沉稳如官老爷,另一人却是个衣衫不整的残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该问谁。

可这次,他显然错了。

“老家伙,你眼睛瞎了?”

一声怒喝,差点吓得苏焕礼跳起来,他低头看去,立刻被后者喷的满脸口水,“你大爷的,没看到小爷我?赶紧让你家女儿出来,给小爷我端菜斟酒!否则小爷我拆了你的店!”

苏焕礼顿时被骂懵了,一言不合拆店,这么嚣张的主儿他还是头一次看见。

他心头窜起浓浓怒火,还未发泄出去,有一个小二抖着身子前,结结巴巴地说道:“凌将军、凌少爷!小…小姐在二楼雅间,有请二位。”

凌离闻言嘿嘿一笑,指着小二凶道:“愣着作甚,还不给小爷带路?!”

小二一个激灵,立马向二楼窜去。

凌平无奈地摇了摇头,弟弟这性子怕是怎么都改不了了,好在现在还知道说出来威胁一番,以前可是鼻孔朝天,以为全天下人都认识他,走到哪心意不合开拆,让凌家赔出去不少钱。

看到凌平单手拎起轮椅楼而去,苏焕礼呆呆地回过神来,身子仿佛被寒风吹过,止不住打了个哆嗦。抓住一个满脸恐惧的小二问出来来人的底细,他顿时傻了。

他刚才,竟然差点骂了整个云京城最嚣张的大少,百味楼差点被拆了啊!

一时间,苏焕礼无感激前打断他的小二,心哪里还有半点怒火,只剩下浓浓的不安,苏漓可千万别惹那位生气啊……

进入二楼雅间,凌平一眼看到端坐等候在此的苏漓,眼不由闪过惊艳之色,次在宴会他满心烦乱,不曾注意,如今换了一个环境,真是觉得此女如传闻那般清秀如兰,不愧云京城第一之名。

“民女苏漓,见过凌将军,凌少爷。”

苏漓站起身微微一福,声音如空灵如鸟,落落大方。

凌平暗赞一声,推着凌离入内,一边笑道:“苏漓姑娘不必多礼,今日前来只是因为我这位弟弟仰慕姑娘已久,特来相叙。”

嘴说着客套话,凌平心却是暗道可惜,虽然在他心离弟是最好的弟弟,可平心而论,这般出色的女子,离弟又如何配得?

他年过二十,离弟也有十七岁了,都未娶妻生子,娘和奶奶早急坏了。他一身荣耀想要娶妻并不难,可离弟毕竟的身有残疾,性子又纨绔,稍微讲究的家族都不愿把自家女儿嫁给他,而那些心怀不轨想要挤进凌家大门的,娘和奶奶又不放心,生怕她对离弟不好。

想起娘听到离弟有喜欢的人儿,想去见见,欢喜得不行,还特地嘱咐他要帮忙,唉……

苏漓看过一眼坐在轮椅,满脸淫光快流口水的大纨绔,不由失笑,“凌将军所言,苏漓真是受宠若惊,只是令弟的身份……小女子怕是是无福消受啊。”

堂堂隐魔教的大教主,的确是无福消受呢。

凌平苦笑,苏漓的话听在他耳,自然成了嫌弃。

凌离眼闪过恼怒之色,这苏漓……自己难得找到机会来见她,竟然把自己往外推?

“哥,你先出去!我亲自跟这位苏漓小姐谈谈!”

见弟弟一进来催促着自己离开,凌平哭笑不得,连连传音道:“不得欺负人家女子,要是让我听见苏漓的求救声,可饶不了你!”

第152章 伊家悬案

“知道了知道了!”凌离不耐烦地推开凌平,性子恶劣之极。

凌平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屋子,心暗叹这小子如此无礼,给苏漓留下印象更差了,如何能抱得美人归?

“不准偷看,也不准偷听!”

突然身后传来凌离的叫声,凌平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脸色顿时黑了。

他原本倒真想听听这两人能说什么,如今被凌离点破,倒没了兴致,这两人牛头不对马嘴,肯定聊不到一块儿去,估计很快离弟会被赶出来吧。

凌平出去后,凌离头冠歪着,自己推着轮椅移到苏漓深浅,原先俗不可耐的饥渴表情变作淡淡温和,在苏漓身胡乱飘忽的眼睛恢复平静,立刻跟前一息的大纨绔判做两人。

苏漓眉头一挑,揶揄道:“凌公子的演技,很不错呢。”

凌离灵识散开,看到凌平已经去了二楼窗边喝酒,他眸间闪过一抹光亮,压低声音,“以你的头脑,不难看出凌家处境。我小时候被人毒害,的确发生过,所以……”

苏漓神情淡淡,“停下吧,你的过去我没兴趣了解。找我来做什么,当初在大苏镇我跟你说过,后会无期,看来凌公子忘性很大。”

凌离眉头微皱,他感受到苏漓对她的疏远,似乎根本不想再跟他产生任何瓜葛。

不过,自己的处境……她能不掺和进来,也好。

凌离淡然一笑,终是收起心那一丝不一样的感觉,摆出大派教主的姿态:“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公平的交易。治好凌青岚,我需要付出多少?”

苏漓嫣然一笑,“青狐么?他是你的左膀右臂,若要公平,只怕凌大教主付不起这个价。”

凌离神态从容,眼眸坚定,道:“你说。”

不管付出多少,他都要救凌青岚,青狐之位,除了他再无人适合。

苏漓依着凌离坐下,伸出一根手指,“我要……满弦之月!”

刷!!

凌离神情悚然,心震动不已,即便知道苏漓会为难他,可也没想到她会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你这是强人所难!”

凌离喉咙间发出一声低吼,苏漓却是笑得灿烂,“这世间还有凌大教主觉得为难的事情?云京城可是你的地盘,若是在你地盘拍卖的宝物落入他人手,岂不是笑话?”

满弦之月,正是一个月后将在云京拍卖行拍卖的传宝物,相传此物能开辟出满月紫府丹田,打破天地桎梏,无需离开世俗界能突破至更高境界,更能提高悟性,实乃稀世珍宝!

唯一令人遗憾的是,此宝物乃天地灵丹,性至阴至寒,只有女子才可服用。若是男子服下,立刻会被冻成一个冰棍。

即便如此,武道界门派不乏天之骄女,一枚“满弦之月”足以在云京城掀起腥风血雨,算是隐魔教插手其也难以全身而退,凌离本来想坐山观虎斗,再寻找可乘之机,能不能得到宝物,全看机缘。

可苏漓的一句话,却让得到“满弦之月”成了必须!

“若是凌青岚的命,连一枚满弦之月也不,那还谈何公平?”苏漓悠悠笑着:“除了满弦之月,你还需要准备一段枯荣树的树枝。”

“枯荣树?”

凌离一头雾水,“这名字我听都没听说过,而且你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

苏漓的凑到凌离耳边,轻声吹气:“用你的家乡话说,是凤栖梧桐的树枝。总之是差不多的东西,只有找到那东西,凌青岚的命才算保住了,否则算是我,没有灵药在手,你让我拿什么解毒?”

凌离眼皮抽了抽,目光满含复杂,“你为何说我的家乡,不在此处?”

苏漓凑到凌离面前,几乎拥入他怀,令得后者呼吸忍不住一滞。苏漓察觉到,轻声笑了笑,指尖蓦地点在他的唇,触之冰凉,“因为是你很久很久以前,亲口跟我说的。”

凌离等得心跳微微加快,没想到最后等到的却是一句玩笑话,不由恼怒地移开苏漓指尖,声音带 一丝薄怒,“不想说算了,何必搪塞于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

苏漓心轻声哀叹,站直身子,嗓音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只有见到那两样东西,凌青岚才算有救。凌公子,请回吧。”

凌离面无表情地转过轮椅,突然感到后面的人儿抓住轮椅的握把,轻轻推了起来。

恍惚间。

他似乎觉得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

是梦?

蓦然间,苏漓冷淡的传音自心间想起,打断了他的回想,“炼尸门和合欢宗并非易与之辈,你若是力有不逮,切莫勉强,我可不想亲手制造出来的万毒不侵之体这么白白死了。”

听得前者冷冰冰的传音,凌离嘴角一勾,忍不住回传道:“我任何人都更加珍惜这条狗命,苏小姐有空关心别人,不如想想自身处境吧。”

话音未落,凌离忽然感觉身后一阵大力袭来,轮椅被推出老远,差点一头磕在门。

凌离顿时怒了,正要说话,却听得苏漓声音故意提高道:“我与公子并非一路人,话不投机半句额,凌公子请回吧!”

“……你!”

凌离眼睛微微一瞪,下一瞬凌平果然打开了房门,感受到房闹得很不愉快的气氛,不由苦笑,推着凌离赔罪一声,下楼而去。

“算你狠!”

听到坐在轮椅的大纨绔传来的最后一句话,苏漓顿时笑了,笑得直不起腰来,一滴滴眼泪落在地面。

最后也不知,到底是哭,还是笑。

……

一直忙到亥时,苏焕礼和苏漓才回到苏宅,前者喜气洋洋,后者一如往常般平静。苏清潭早在门口等候,看到马车回来不又松了口气,去迎接。

“清潭!你是没看到,今日酒楼刚开业,宾客满堂!若不是第一天半价,利润起码能两千两啊!不需要多久,咱们苏家能买下那间铺子,在云京城站稳脚步!”

苏清潭也为家高兴,一手拉过苏漓道:“爹,二妹,你们都累了吧。进去歇着吧。既然百味楼的生意稳定了,还是让二妹去国学府吧,学业可不能落下。”

苏焕礼闻言心不喜,今日正是有苏漓在酒楼时不时现身,生意才能那么好,若是苏漓不在,肯定赚不了这么多钱。

可如今苏清潭是大理寺的大官,他说的话也有道理,自己怎么着都不能为了钱不让苏漓去国学府,那般理由根本站不住脚跟,最后肯定又会被苏清潭否决。

既然如此……还不如搏一搏苏漓的好感。

想到此处,苏焕礼点了点头,呵呵笑道:“那是当然,还是学业重要。漓儿啊,明天你别去百味楼了。”

苏漓乖巧地点点头,甜甜笑道:“是,谢谢爹。”

苏清潭亦是欣慰,爹终于知道体谅二妹了,要是他还跟大娘和奶奶那样,他可不会再像从前在大苏镇那般,无能为力只能袖手旁观了。

三人各自回院休息,苏漓回到自己院子,李嬷嬷早已经贴心地准备好了洗澡水和夜宵,苏漓沐浴更衣后,吃过夜宵时间已经过了子时,却发现苏清潭院子房间的灯还亮着。

她心下沉吟片刻,提着灯走到门前敲了敲,推门进去。

苏清潭正在细看一案卷宗,陡然听到声音抬头看到苏漓,不由露出笑容,“二妹,你怎么来了?”

“我吃过夜宵,看到大哥房间的灯还亮着,不放心来看看。”苏漓说着走到苏清潭身边,“大哥你在做什么呢?夜已经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苏清潭听得心里暖呼呼的,低头笑道:“知道了,我看完这卷卷宗去睡。”

“我陪大哥吧,好久没和大哥一起看书了,这些都是什么?”

苏漓拿起卷宗,一眼瞥见“伊家灭门惨案”六个字,不由目光微凝。

“这些是大理寺的悬案卷宗。”

苏清潭笑了笑,拿过苏漓手的卷轴解开,又放会苏漓手,“本来这些都是机密,只有大理寺卿才能阅览,不过二妹难得陪我一起看书,让你看看吧。”

“谢谢大哥。”

苏漓谢过一声,站在苏清潭的背后静静看起来,她拿过的卷宗正好是的第一卷,简略介绍了伊家。

十三年前,伊家也是云京城的豪门望族,家主伊将军乃是当时凌大将军凌飞诚的副将,家人丁兴旺。可不知道惹了什么仇家,竟然在八月十五那天被一夜灭门,伊家一百零五口人无一人存活,连还在襁褓的婴儿都被捏死!

“算算时间,八月十五也快到了。十三年的伊家悬案变成十四年,还是一点头绪都无,真不知凌青岚为何如此执着。”

苏清潭感叹一声,大理寺积压的悬案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凌大哥不查别的,非要差一个相隔年代如此久远的案子,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苏漓闻言笑道:“说不定是凌大人跟这家人有关呢,也只有对与自己相关的案子,才会如此执着吧。”

苏清潭不由摇头失笑,“伊家的人早死绝了,凌青岚是凌飞鹤凌将军的遗腹子,怎么可能跟伊家有关。我倒是听大理寺的人说,他因为此案被人羞辱过,不配大理寺第一人之名,这才卯足力气。只是在我看来,凌大哥他不该如此幼稚才对。”

“原来如此。”苏漓应了一声,眼眸光芒流转,不知想到了什么。

……

而在此刻,凌府。

凌青岚难得过来,古太君和仇梦都高兴得很,连忙命人准备酒菜。

“青岚,你可有些日子没过来了!”

古太君给凌青岚夹了整整一碗的菜,一边责怪道:“你这孩子何必住在外面,你爹娘去的早。不如住在奶奶这儿,你平哥常年不在家,凌离那个小混蛋又不懂事,我正缺个人在我身边孝敬呐!”

凌青岚脸荡漾着淡淡温馨,笑道:“奶奶,我住在大理寺,习惯了。这不是想您了,来看您了吗?”

“你这小子,有时候你离哥还滑头,是不听说……”

古太君唠唠叨叨的,凌青岚脸笑容更甚,他不是凌家人,却胜似凌家人,自打小以来,凌家人从未给过他脸色,真正当做亲生的孙儿看待。

第153章 曲漉

夜已经很深了,没吃多少,古太君和仇梦相继歇息去,凌青岚今夜暂时歇在了凌府,待得下人们睡下,他立刻起身来到凌离的院。!

此刻,凌离院书房赫然还亮着灯,看着那一抹微黄的光亮,凌青岚脸浮现微笑,推门进去。

“还真是稀客啊,凌青岚,大半年过去了,您老终于记起自己是隐魔教的一员了?”

凌离斜躺在轮椅,似笑非笑地说道。

凌青岚神情不变,在桌前凌离对面坐下,认真说道:“虽然我人没来,可天涯馆的消息一直没断过,我可从来没忘记自身职责所在。”

凌娴这时走进来,给凌青岚倒了一杯热茶。

“暖暖身子吧,这大半夜的,好歹我也是你名义的堂哥,是该关心你一下。”

凌离伸手一招,凌青岚不由笑道:“你到还是老样子,不管外面是什么情况,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说着他端起茶,拿到嘴边,凌离的话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你也还是老样子,寒毒出了问题闷不吭声,还让苏清潭接管你伊家的悬案,你真以为你是天涯馆的馆主,能瞒住消息不往我这边报啦?”

凌青岚动作一停,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喝过一口茶,抬起头正色道:

“我不是逃避,只是平静地接受事实。我何尝不想亲手查到覆灭伊家的仇人,奈何老天爷不睁眼,只能托付他人。苏清潭很聪明,虽然不能接任青狐一位,却足以继续在大理寺帮我查案。”

凌离轻叹一声,“要是放在一年前,你过来这般说。我肯定会同意你的做法,可现在……不行!你小子还要帮我弄到满弦之月,怎么能撒手不管?这段时间算你想到吐血,也要想出完美之策,将满弦之月从那群豺狼虎豹抢来!还有……”

凌离掷出一张纸条,凌青岚接过打开,面赫然画着一根形状怪的树枝,旁边还附着“枯荣”二字。

“发动天涯馆的所有力量,不计代价地找到这段树枝,你的任务算完成了。”

凌青岚听完,神情无喜无悲,良久,他站起身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你救过我一次,这两个要求我都会帮你做到。”

凌离邪邪一笑,定定地看着神态平静的凌青岚,突然开口问道:“伊墨,对你而言,我算什么?”

凌青岚眸光变幻,神态终于变得肃然。

这个名字,他已经十三年没听人说过,果然时间一旦久了,什么都会变得陌生呢。

对于凌离,他起初是不屑,唾弃。

而后得知了其真正身份,他惊讶,崇拜。

在凌离想办法帮他突破先天,救他一命后,他心怀感激,最后得知自己依旧不能逃过命劫,他变得淡然。

凌离算是他什么人?

他真的没想过。

书房内变得越发安静,凌离的问题似乎很难回答,凌青岚沉默了很久,最终没能给出答案。

“给我时间,我会给你答案。”

留下一句话,凌青岚头也不回地离去。

凌娴看得不忍,小声道:“少爷,真的不告诉他么?如果……”

凌离单手撑着下巴,洒然笑道:“要是连这小子都信不过,我还当什么魔教教主。”

……

翌日,苏漓一早出得门,却未去国学府。凌离安排在跟在她周围暗保护的人手,跟啊跟的,突然发现自己跟丢了。

“怎么回事?”

一个卖货郎打扮的青年一脸懵然,没看到穿着粗布má yi的普通女子从他身边经过。

杀楼的人,修炼的都是同一种gong fǎ,苏漓一眼看出来,一直跟在她周围暗保护的是杀楼的人,所以才没驱赶,若是别人,她早杀了。

今日,她不去国学府,昨日在苏清潭书房看书,让她突然意识到,原本要放在以后实行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云京城势力错综复杂,不如清河城结构简单,稍微探查一番能知晓大概情况。

在云京城,若是没有眼线探子、内奸渗透,跟瞎子一般,根本无法掌握局势,像是现在她根本无从得知炼尸门、合欢宗还有其他势力究竟有多少进城一样。

所以,她今天,去红胭楼!

路过一间衣铺,再出现,苏漓已然变成一位俊俏公子,施施然往烟柳巷而去。

烟柳巷鲜少有白天来喝花酒的富家公子,如苏漓这般皮相好的,更是难得,她刚一出现引得不少妓子在窗边挥舞着手帕。

“大爷,来玩呀~”

“公子,妾身手段可厉害了,保管让公子舒舒服服的……”

“少爷~”

苏漓眉眼含笑,却始终不曾看过那些妓子一眼,直直走入位置最好的红胭楼。那群妓子看到,纷纷闹得直跺脚。

“又去看曲狐狸,这群男人果然每一个好东西!”

刚一进楼,脸涂的红白白一片的老鸨满脸笑容地迎来,笑得腻味,“这位少爷面生的很呐,怕是头一次来我们红胭楼吧!要不要奴家帮忙介绍一番楼里的姑娘?”

苏漓不留痕迹地退后数步,温声笑道:“听闻贵楼,曲漉曲姑娘琴艺乃是一绝,在下慕名而来,还望妈妈给在下安排一番。”

那老鸨一听,顿时两眼发光,轻轻一拍苏漓的肩,挤眉弄眼道:“哎呀!漉儿可是咱们楼的头牌,这价钱……”

苏漓笑容依旧,“妈妈尽管开口便是。”

老鸨闻言立马楼喊道:“漉儿,接客啦!有位公子要听你的琴音,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雅客。”

“知道了妈妈,我这去准备一番,还请那位公子稍待片刻。”

楼传来一声软糯的音,酥到了骨子里。不少白天在楼内喝酒的小纨绔听得不由心一荡,看得那苏漓心满是嫉恨。

曲漉那biǎo zi果然不仅看钱,还看皮相,真是挑啊!

向他这样没钱还长得丑的,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

苏漓表现而出的涵养很好,在楼下静坐,期间没有看一眼其他妓子,过了不多时,楼下走来一位姿色不错的丫鬟,请苏漓楼,苏漓谢过一声,拾步而,看得那小丫鬟两眼冒星星,恨不得自己化身为小姐来服侍这位公子。

走到门前,苏漓轻轻敲了敲门,门内传来清新淡雅的嗓音,与之前那一声软糯完全不同,“公子乃真雅士,当得曲漉为公子奏一曲,请如屋吧。”

苏漓嘴角一勾,推开门去,淡淡幽香入鼻,映入眼帘的是布置得极为风雅的房间,好似住在此地的是人墨客,而不是妓子。

丫鬟悄然带门,苏漓走向里面,终于看到坐在琴前的曲漉。

曲漉见到苏漓俊俏面容,不由心惊讶,两只手从琴弦松开,开口道:“很难相信,公子这般气质高雅不凡之人,会为曲漉一曲琴音,甘愿来烟柳巷脏了身份。”

苏漓扶着桌子坐下,正对着曲漉,亦是轻笑道:“本公子也很难相信,如曲漉姑娘这般兰心蕙质女子,竟会委身在此。”

曲漉闻言,清丽的面容浮现哀凄之色,“妾身本事良家女子,奈何遭奸人撸来,命运如此,曲漉反抗过,却终究敌不过他们。”

苏漓听完,脸笑容更甚,右手生出抚过无形空气,像是在陶醉什么,曲漉看得一脸迷惑,却见苏漓突然说道:“合欢宗的化心散真是厉害,算是本公子,也差点放下警惕,道出自身来历了呢。”

此言一出,曲漉脸色骤变,神情凌厉,哪里还有半分柔弱女子的哀凄。

她一手抚在琴面,死死盯着苏漓的脸,冷眸如电,“你是何人?!”

铮!铮!铮!

苏漓轻轻拍了拍手,曲漉手的琴弦应声而断,再难发出声音。武器被毁,她的脸色终于彻底苍白,来人修为极高,她根本不是对手。

“合欢宗的曲漉。主管云京城情报机构,红胭楼其实在你掌控之下,我说的对么?”

苏漓双眼微眯,幽幽说出这句话。

曲漉像是放弃了抵抗,叹道:“公子既然有备而来,又何必多此一问?”

在说话的当口,房间内的香味赫然浓郁了很多,曲漉紧盯着苏漓变化,却见后者神色如常,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怎么可能?!

曲漉这次是真的慌了,宗门给的mi yào,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

“既然是有备而来,我怎么可能连合欢宗极其出名幻生散都不防着。”苏漓站起身,走到曲漉身前,嬉笑道:“曲香主在云京呆了数年,怎么还是如此不成熟?”

曲漉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既然公子不急着杀我,必然有要事相商,何必藏着掖着,有话直说便是。”

“曲姑娘真是好气魄!”

苏漓赞了一声,重新坐下,“我还知道,曲姑娘加入合欢宗也是无奈之举。甚至来云京城也是被宗门逼迫,你体内的红尘散,无时无刻地都在警告你,你的命根本不在你手,是么?”

曲漉神色木然,“原来公子是同门弟子,既如此又何必试探妾身,妾身已经认命了。”

她方才欺骗苏漓的那番话,固然有假,但后半句话却是真的。她……终究还是敌不过合欢宗这个庞然大物。

“不,我何时说过我是合欢宗的那群渣滓?”苏漓脸浮现浓浓厌恶之色,“曲姑娘可千万不要把我跟那群浪荡之人相提并论,实在恶心。”

不是合欢宗的?

曲漉木然的神情多了一丝变化,继而是深深的骇然,不是合欢宗的人,却能知晓如此多合欢宗的秘密?!

“每一个门派都有其他势力的内鬼,这一点曲姑娘不必惊讶。”

见她已经彻底震慑住曲漉,苏漓终于不再调笑,神情认真地说道:“不知道曲姑娘,能否有兴趣跟本公子做一笔交易。”

曲漉心头一缩,她知道正题来了。

“什么交易?”

苏漓必出一个手指,笑得灿烂,“第一种,便是曲姑娘在云京城的情报机构,借我一用;相应的我会给你红尘散的解药,让你不再受合欢宗控制。”

“第二种呢?”

曲漉眸间略有激动,却并未答应。

苏漓笑容收敛,“曲漉,你果然很聪明呢。”

第154章 老乞丐

“公子过奖,妾身只是有些自知之明罢了。 ”

曲漉露出清浅的笑容,算她用合欢宗在云京城的布置,从苏漓这里换到了红尘散的解药,以她不过后天巅峰的修为,如何能从合欢宗手逃脱?

若她真的答应,最后定然难逃一死。

“第二种合作方式么,是你曲漉……彻底成为我的人!”

苏漓说着,看见曲漉神情微变,不由笑道:“曲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对姑娘并无非分之想。我是想说,你若是肯叛出合欢宗,归入在下所在势力门下。只要曲姑娘做好本分之事,在下定然让姑娘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

曲漉眼闪过讥讽,“怎么个全身而退法?而且妾身又怎知此番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呢?”

苏漓眉头微挑,“难道曲姑娘宁愿一辈子受红尘散桎梏,将命交给他人掌控,也不愿试一试在下的提议么?”

曲漉娇躯微震,眸浮现挣扎,声音艰涩,“谁会愿意当一个生死都不能自由的傀儡,可公子来得蹊跷,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怕是无法打动妾身。”

苏漓盘膝坐在曲漉面前,老神地说道:“若说势力,在下栖身之处,自然不九品宗门合欢宗。可若是论藏人的技法,合欢宗拍马也不及我,像是这样……”

说话间,苏漓容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另一个平凡面孔,若不是衣服还没换,曲漉根本看不出两者是同一个人!

“……你?!”

曲漉震惊地杏眸瞪大,这是练至高深处的高品的易容秘法,若是她能掌握一星半点,解了红尘散后完全可以换一个身份,算还呆在云京城,合欢宗的人也找不到她。

一时间,曲漉心动了。

“高品易容秘法,并非人人皆可习至高深之处,这一点想必姑娘心清楚。不过,在下手尚还有一本更容易习练的秘法,只要姑娘表现出足够价值,易容秘法和红尘散的解药,在下必回亲自奉,姑娘觉得如何?”

说到这个份,曲漉眼神一定,已作出决定。

“我需要做什么?”

苏漓闻言,终于露出开心笑容。

半个时辰后,苏漓打着折扇,施施然离开红胭楼,在二楼的曲漉推开窗,目送苏漓远去,瞳内满是复杂之意,她很清楚今日过后,她将在刀尖跳舞,稍有不慎会被千刀万剐!

走出烟柳巷子,脂粉腻歪的气息散去,苏漓深吸一口气,心情颇为轻松。有曲漉做眼,淋漓居发展起来要轻松很多。

眼看天色还早,苏漓看一家衣服铺子,抬脚欲去,忽然听得身后街边传来一道沧桑之音。

“占卜算卦!指点迷津!有缘者分不取!公子命格特,端是老朽有缘之人,何不来算一卦?”

苏漓神情微动,循声看去,只见一衣衫褴褛的乞丐大刺刺地盘坐在地,身前放了一只破碗,里面铜钱不多,若不是破碗旁边还放着一张布写着“占卦”,她还以为是乞丐。

那乞丐看苏漓往来,顿时两眼放光,立马继续说道:“卦象不灵不要钱!老朽精通阴阳五行,人称十卦九灵,可不是吹的!”

苏漓微微摇头,转身欲走,她方才竟然有一瞬间觉得这老乞丐是高人。

老乞丐见状立刻急了,立刻用他那乌漆嘛黑的鸡爪子,像模像样地掐算起来,口念念有词,仔细一听,竟是在说,“天灵灵地灵灵,人间算命我最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老乞丐算了没过三息,竟然像是真被他算出了什么来,眼睛一亮大声喊道:“公子请留步!老朽所说句句属实,你命格特,似是经历两世之生,古怪之极啊!”

啪!

后半句说出,苏漓满脸的淡然瞬间化作僵硬,脚步顿下。

街边随便一个老乞丐,竟能看出她乃重生之体?!

心神震荡间,苏漓缓缓转过身,凝重的神情眨眼间消散,化作浓浓的兴趣,他调转步子来到老乞丐身前,递出一张百两银票,笑道:

“两世之生?小爷我从未听过这般说法,你这个算命的有点意思,小爷今日我正好有点时间,你便帮我算一卦。”

路过的行人看到这一幕,不由摇头,这老乞丐是云京城出了名的老骗子,说出来的话没一句话是真的,居然还有人当。

老乞丐看到那一百两银票,两个浑浊的眼珠子立刻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苏漓竟是没看清他那两只爪子如何动作,手的银票被他塞在怀。

如此爱钱的老乞丐……

苏漓满心古怪,一时间怀疑老乞丐是不是蒙的,可他之前所言,却又不像胡乱猜测。

老乞丐搓了搓手,让苏漓摊出掌心,从怀里拿出三枚脏得看不清纹路的铜钱放在面,而后两手合十,嘴里神神叨叨地念了一段苏漓听不懂糊话后,又一脸虔诚地从苏漓手将那铜钱一枚枚拿下。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漓仿佛觉得这三枚铜钱的颜色,好像变深了一些。

老乞丐拿着铜钱,朝天一扔,与此同时口轻喝,这次苏漓总算听清他在说什么。

“轮回天地,印法自现!”

叮!叮!叮!

那三枚铜钱好似受到无形之力牵引,以极快地速度落到地,叮叮作响!

苏漓眼神变化,双眸紧紧盯着老乞丐,此人真有几分真本事。

铜钱落定,老乞丐伸头去看,这一看却是面色大变,喉咙滚动间吐出一大口鲜血!

苏漓心脏一缩,正以为老乞丐又有惊人之语,老乞丐却痛心疾首道:“亏了亏了,老朽这口血可不止一百两啊啊!”

苏漓双眼一眯,站起身要离开。

老乞丐见势不妙,起身一把抓住苏漓的脚踝,连声道:“哎!公子,公子……老朽说着玩的,这给你解签!”

苏漓这才止住动作,重新坐下。

老乞丐又是摇头,又是哀叹,“人心不古啊,如今这生意可真是越来越难做了。公子你这签相,分明是恶之恶,邪之邪!自古邪不胜正,有此签相之人,必然霉运连连,下场极惨!但公子却并非如此!”

老乞丐说着,脸浮现疑惑,指着铜钱一道极不起眼的断,

“你在一年半之前,应是有一死劫,十死无生!可如今公子却又活生生地站在老朽面前,实在令人疑惑。俗话有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兴许是那死劫的缘故,才使得公子命格有所改观,于茫茫死气出现一丝生机!”

苏漓始终默然不语,一年半前,正是她重生的日子,死劫多半是指前世身死之下场,老乞丐卦象准到让她害怕。

“说起来,老朽这是第二次遇到有此卦象之人了!”老乞丐似乎想起了不太愉快的记忆,咬牙切齿道:“那是咱们云京第一纨绔!老夫不过说了半句话,差点被他打死,实在可恨!”

苏漓闻言眼光一闪,凌离么……他的来历的确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教给自己的东西也有大半并非大函国所有,不过算前世她去得更高一级的真灵界,也未曾得见任何与凌离有关的东西。

凌离的家乡,是真灵界还要更加遥远的存在……

想到此处,苏漓微微一笑,问道:“老先生,你这般危言耸听,在下实在不信,不过,若真如先生所言,又要如何解局呢?”

老乞丐轻轻咳嗽一声,两手捻了捻,意思不言而喻。

苏漓缓缓站起来,老乞丐又慌了,立刻解释道:“算卦是算卦,解签是解签。这可是行规,算公子你是老夫的有缘人,那怎么说也得给点辛苦费不是?”

苏漓沉默片刻,终是蹲下身又拿出一张银票来,这次……是千两!

老乞丐眼睛更亮,一把抓过银票手下,嘴里喃喃道:“你可凌离那小子大方多了!”

苏漓怔了一怔,方才他不是说凌离不信么,怎么还会让他解签,看来这老家伙有所隐瞒。

却说老乞丐收下钱后,拾起黑漆漆的铜钱,指尖刮下面的污垢,将之倒入从怀里掏出来的砚台,磨了磨让其完全融化,又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根毛笔,沾了沾墨,对苏漓道:“伸出手来!这可是老朽的宝贝,连当初给凌家那小混蛋画符,我都没拿出来呢!”

言下之意,全看在银子的份。

苏漓微微犹豫,终于还是伸出手,露出一管葱白的手腕。老朽不由啧啧出声,嘀咕道:“这手腕儿,咋得黄毛丫头还嫩哩……”

苏漓脸色一黑,还未说话,见那老乞丐提着毛笔,在苏漓手腕极不熟练画过一圈,难看之极,哪里有半点像符。

老乞丐似乎还不满意,对着一圈极其丑陋的墨迹嘀咕片刻,又画了一圈,和之前的黑圈融为一体,变得更黑,更粗……

这老家伙诚心消遣他?!

苏漓目光一寒,正要给老乞丐一点教训,忽然……

第155章 黑痕

嗤嗤嗤!!!

一股刺痛突然自手腕处升起,在苏漓悚然的目光,那老乞丐画下的黑圈,蓦地冒出阵阵白烟,黑色渐渐消退,白烟浓郁凝成形图案,仿佛活物一般颤了颤,最后顺着毛孔钻入苏漓皮肤。三寸人间

苏漓只感觉手腕处似乎多了一些什么,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消失,不论她再怎么探查,都探查不到。

此般变故后,手腕出的黑色墨迹竟也凭空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漓神情冷厉,漆黑的瞳望向街边行人,却看到他们行过此处,看都不到这边一眼,好像她和老乞丐所在的天地,彻底被分割开来。

她手腕一抖,短剑立刻落到手,剑尖立时泛起月白色剑芒。

老乞丐见状,却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公子好生不讲道理!老朽耗费修为帮你画了一张符,你可倒好,非但不感激涕零,还要刀剑相向?真是寒了老朽的心啊!”

呼!

破空声响起,老乞丐话还未落下,苏漓手短剑已抵在其脖间,声音逐渐冰寒,“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符咒,你既然已骗得我受此符咒,何不实话实说,告诉我符咒的作用。”

老乞丐扒拉着浑浊双眸,低低看了一眼寒光闪闪的短剑,哀声叹道:

“果真是人心不古哇!老朽与公子素不相识,又怎会害人?给公子画的符咒,虽不能完全让公子避得噩运,但好歹也能给公子带来一丝生机,公子你这那剑指着老朽的脖子,啧啧……”

苏漓神情微缓,放下短剑,并不是因为他说得有些道理,而是现在她已经了符咒,算杀了老乞丐也无济于事,若此符咒真有对她有害,老乞丐应该早炫耀起来才是,这般隔绝天地的本事,她都不曾掌握,此人的修为……远高于她,只是不知为何不曾显露罢了。

“希望老人家说的是真,否则在下穷极一生,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对在下心存恶意之人。”

苏漓沉沉说道,那老乞丐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快走快走,老朽我好不容易帮人算一次命,尽是些白眼狼,果然天地为假,人也做不得数哇……”

苏漓听得狠狠皱眉,这老乞丐尽说些听不懂的话,她懒得再问,转身离开。刚走出三步远,她忽然察觉身后有异,猛地向后看去,瞳孔霎时收缩。

那地哪里还有老乞丐半个影子,连摊子都不见了!她根本没察觉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还是说……他还在,只是我看不见了?”

心下掠过这个念头,苏漓眼浮现浓浓忌惮,下意识地远去,她不想再跟此人产生任何瓜葛,今日之事当她糊涂一时,忘了吧。

微一眯眼,苏漓摸了摸右手光滑如镜的皮肤,心那么一点在意却是怎么也消除不了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嘿!”

看到苏漓离开,老乞丐收起铺盖走,手紧紧抓着银票,那一双浑浊的双眸忽地掠过一抹淡淡的讥讽,“假的东西,怎么用都不太顺畅。”

……

却说此刻,淋漓居云京城分店。

屈青宁乖巧地坐在临时搭建的棚子,一脸无辜地看着桌子旁边的方渊和殷雪瞳两人,神情像是便秘了一样,十分难为情。

“到底怎么回事?你再不说话,我可不理你了!”

殷雪瞳微恼气道,眼浮现浓浓的杀意,这傻子莫不是在云京城找了别的女人?

“青宁,你若是不说,我们也帮不了你。”

方渊皱眉古怪道:“你突然停下建造地下密室,不怕苏漓怪罪?”

噬心蛊挖山便利在前,云京城淋漓居地下密室的建造,自然交给了屈青宁来负责。

屈青宁听得方渊如此说,脸色刷的一下,更加白了,他搓了搓手,露出哭还难看的笑容:“苏漓不是说让我们小心一点,勿要让隔壁发觉么?那个…我好像…一不小心…挖通了。”

殷雪瞳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皆是瞪大杏眸,“你说什么?”

方渊却已经窜身往地下通道而去……

夜,苏漓接到紧急消息赶来,入得地下通道尽头,看着土地突然出现的一面玄铁铸造的墙,这面铁墙原本应该光滑如镜,能照人,如今却是坑坑洼洼像是被狗啃了一样,其一口特别的深,深度足有一指,差一层薄膜差点贯通,隔着薄膜,方源等人乎能感受到铁墙另一面照来的光。

苏漓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委屈地像个小媳妇儿一样站在一旁不说话的屈青宁,她未曾说话,招了招手让众人回到临时棚子。

“也是说,你当时正在睡觉,噬心蛊自行运作,这面铁墙突然出现,它直接当泥石吃了,直到它传达过来消化不良的信息将你吵醒,才发觉?”

苏漓简略总结了一句,屈青宁讪讪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躲在殷雪瞳身后,这才轻轻点头。

苏漓没有出声,倒是殷雪瞳首先气笑了,“好哇!好你个屈青宁,竟然背着我们睡懒觉,你可知道若是这面墙被挖通,我们很可能要面对两个先天高手的怒火?”

屈青宁抖了抖身子,满脸愧疚,要哭出声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要是故意的,早死了。”

苏漓淡淡一句,吓得屈青宁瞬间息声,低着头丧气道:“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既然苏漓说过隔壁酒坊来历不凡,我们早该想到他们地下也会构建密室。”

殷雪瞳有些懊恼地说道,后悔自己没能反应过来提醒屈青宁一声,“能用玄铁做墙,还真是财大气粗,放到外面,用玄铁铸造的武器可是硬通货,价值极其不菲。”

苏漓却是摇头,解释道:“玄铁还有一种作用,只要达到一定厚度,能隔绝先天武者的灵识探查,如今那面墙被屈青宁这般折腾,已经没用了。”

方渊目光微凝,“那岂不是说,你能看到那间密室有什么?”

苏漓看过方渊一眼,“那两位修为超过我甚多,若是真将灵识探过去,下一瞬他们会来找我们喝茶。”

方渊听后心后怕,额头瞬间浮现一抹冷汗,他即将突破至先天,原本还想等突破后去探查一番,还好苏漓早有提醒。

察觉到方渊一丝气机不稳,苏漓眸闪过诧异,“突破先天的动静太大,到时候记得出城找个荒凉的地方,让青宁和雪瞳帮你hu fǎ。”

被苏漓说破,方渊老脸微微一红,心浮现些许失落,他原本还想给她一个惊喜。

苏漓眸流过笑意,交出去《傲剑决》,她原本其实没报多少希望,没想到方渊天赋不错,竟然赶在十八岁前要突破先天了,真是意外之喜。

笑过后,苏漓看向屈青宁,语气淡淡道:“那面铁墙,我会用东西填补起来。你们无需多管,屈青宁,罚你三天三夜不准睡觉,将地下密室构造完整,若是再出任何差错,我这还有一件‘好差事’,正愁没人去做呢。”

屈青宁闻言身子一抖,立马保证自己算是七天七夜不睡,也不会再出任何差错。

方渊在旁听得心微沉,什么“好差事”?屈青宁不去做,看样子苏漓也不准备让他们两个插手,难不成她准备自己动手?

苏漓听到保证,面容恢复平和笑容,嘱咐一声加快淋漓居建造进度,这才融入夜色离去。

所谓的“好差事”本来是有的,可现在有曲漉在,她当然得物尽其用,那班麻烦事儿还是得让干本行的去做更合适呢。

红胭楼。

曲漉接到苏漓的第一道命令,顿时满心古怪,“怎么会让我跟踪她,若是跟踪苏漓还算有点理由,可这苏子佩……到底是谁啊?”

接下来几日,云京城一条偏僻酒坊巷子出现一番极其古怪的情景。

整一条寥寥不过三五家小酒肆客栈,偏偏有两家铺子挨在一起,一家门户破落,生意惨淡,另一家却还在热火朝天地建造二层楼,用料都是等,光是看运来的木材不下十万两白银。

“当家的,这家老板莫不是脑袋被门夹了?看咱生意这么差,还在这建店。”

一身农村装扮的妇人拿着把菜刀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高过他们酒肆好几倍的高楼,忍不住喊道。

不多时,前屋内走出来一年士,身穿灰布长袍,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好似名落孙山的落魄秀才,瘦条条的身材,和妇人的虎背熊腰形成及其鲜明的对。

寒酸士看过一眼高楼,眼红地骂骂咧咧道:“烧钱的龟孙儿,有钱捯饬还不如给我花花!”

壮实妇人一听,顿时三两步走来一把揪住寒酸士的耳朵,张口吼:

“骂谁呢?骂谁呢?是不是又嫌弃我零花钱给少了?还是想念青红楼的艳艳了?好哇,你个杀千刀,读过几年书还学会指桑骂槐了?!”

“疼疼疼,娘子,为夫真没想哪!你快放手,放手,啊啊啊……耳朵要掉了!”

对面街边看热闹的几户人家,顿时笑了起来,人人都知道“州月酒肆”的老板极怕老婆,几乎每天都会被那虎婆娘教训一顿,每到这个时候他们会搬出板凳来,坐在门口看热闹,为苍白无聊的日子平添了数分乐子。

第156章 赴宴

屈青宁听到隔壁传来的骂声,忍不住挖了挖耳朵,若不是看到这面玄铁墙,打死他也不会相信那一对粗俗之极的夫妇,会是高高在的先天高手。!

“这是所谓的大隐隐于世吧?自叹不如啊!”

屈青宁感叹一声,闭双眸继续操控噬心蛊挖土,其神情虔诚得不吝于蓝翔出身的挖掘工……

苏漓静修几日,终于将合欢宗的那几页秘药残篇研究得差不多了,毒道修到她这般境界,所谓宗派独门秘药不过只多了一道故布疑云的锁,如今她钥匙与锁皆在手,自是一眼看破,无需太久能研制出红尘散解药。

至于唐磊体内的毒,一时半刻还发作不了,而且也未到解毒的契机,解药的研制不急在一时。

这一日,苏府,苏漓清晨起来还未出门,忽然李嬷嬷拿了两张大红色请帖战战兢兢地出现在门前。

“小姐,大事不好了!”

苏漓眉头一挑重新坐下,止了去旁府心思,伸手接过两张请帖打开。

第一张,乃是大皇子府送来。

第二张,则是三皇子府。

“久闻苏漓小姐秀色天成,才情无双!本皇子心慕已久,特在红胭楼(九曲坊)布下酒宴,还请苏漓小姐赏光,于八月初一戌时一叙,本皇子必定扫榻以待!”

随手将请帖放在桌,苏漓眸掠过沉吟之色。

这两枚请帖,除了地点不一样,其他像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她真要去赴宴,只能从选择一个。

皇帝已老,却还未设立太子之位,夺嫡之战在所难免。

大皇子和三皇子明显对立,两边都在不遗余力地拉拢势力,她身后站着帝师祁闲卿,在皇帝面前说得到话,自然被当做香饽饽争相拉拢。

“小姐,这可是大皇子和三皇子,要是惹得他们一个不高兴……”

李嬷嬷心惊胆战,为苏漓担心不已,这一步太难走了,不管选谁都会得罪人,可若是谁都不选,那是两边都得罪了!

“奶娘嬷嬷勿要担心,我自有分寸。”

苏漓微微一笑,火突然烧到自己身,她一点都不怪,前世她后来道听途说,同样听说这两位皇子同样争锋相对,只是后来谁都没当成皇帝,颇为可笑。

放下请帖,苏漓如往常一般出门而去,没有给任何一位皇子回信的意思。

李嬷嬷满心疑惑,忐忑地等了一天,却没等到任何一个皇子府前来问责,好似谁也不服谁,认定了苏漓八月初一会去。

两个皇子府之间针锋相对的意味,愈发明显。

在这般诡异的气氛,八月初一,终于到了。

苏漓身着的一袭羽蓝色函绣锦衫,乌黑的发髻斜插一枚碧玉簪子,精致的小脸略施粉黛要出门,苏清潭敲门进来,看到二妹的打扮,眼闪过惊艳,但转瞬间变作担忧,沉声问道:

“今夜赴宴真的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他明白苏漓受邀全是因为祁闲卿,若她拒绝皇子,很难想象前者怒火会不会直接将苏漓吞噬。

想起之前他还庆幸有祁闲卿这面大旗,为苏漓挡去无数纨绔骚扰。没想到会因此被卷入危险的夺嫡之争。

真是成也祁闲卿,败也祁闲卿!

苏漓笑容宁和地走来,轻轻整了整苏清潭略有不齐的衣襟,温和的声音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大哥,你放心吧。我会掌握好分寸的,再者说此事决定权不在于我,而在于师父。相信只要我这般说了,皇子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苏清潭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强笑一声道:“但愿如此吧。”

“那大哥我走了。”

“路小心!”

“……”

目送苏漓的马车离去,苏清潭面色紧绷,攥了攥藏在袖下的拳头,他……还是太弱了!若他有足够的权势和力量,何必勉强二妹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女儿家家去面对皇子的压迫?!

“你现在的身份,根本护不住你妹妹。等你哪一天想清楚了,自会明白我话意思,我期待你主动来找我,而不是被动接受。”

脑海回想起凌青岚的话,苏清潭咬了咬牙,这一刻的目光无坚定。

……

烟柳巷,红胭楼后河波光粼粼,一条灯火通明的精致楼船荡漾在河面,桥头架起长长的木板,一直延伸道岸边,新月之下轻风吹拂而过,淡雅又别致。

“曲香主,今日真是承你的情了。”

大皇子东方盛早早来了,他今晚包下了红胭楼,可又觉得在红胭楼宴请女子不妥,还是曲漉想出在河面泛舟的办法,为了他解了一局。

曲漉掩面娇笑,媚态十足,“皇子大人真是客气了,为皇子分忧解难,是妾身的本分呢,也请皇子他日登皇位后,勿要忘记合欢宗相助之情。”

东方盛看得口干舌燥,喉咙间滚动一声,暗骂一声合欢宗的女人果然都是狐狸精,脸却维持住翩然君子的形象,淡笑着点头道:“那是当然。时间快到了,曲姑娘请坐吧。”

言罢,他指了指船尾的纱帐,纱帐后放着一张古琴,有一张纱帐相隔,他会好受很多。

曲漉眼闪过诧然,大皇子竟能经得住合欢散的勾引,自己倒是小看了他,以他这般忍耐的性子,说不定真能成事。

宗门派下的任务也算完成,曲漉悄然散去合欢散,起身走入纱帐之,东方盛果然感觉好受很多,当心心头微安,精心等待起来。

尚未对武道界有所见识的他,竟未能察觉方才异样。

转眼间,时间到了戌时,河岸边却始终一人都未曾出现,即便东方盛对自己手的筹码有些信心,若是今日苏漓都不来,他又如何表现?

一时间,东方盛心微感烦躁,忍不住松了松胸前的扣字,透了口气。

却在这时,灯笼满布的河岸边,忽然出现一蓝一白两道身影,蓝色倩影赫然是苏漓,东方盛神情一振,但当他看到苏漓身边那白色人影的脸后,一双眼睛立刻瞪得铜陵还大!

这小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凌离自己推着轮椅,飞快地入到楼船,速度竟然苏漓还快,看到一脸呆滞的东方盛,他顿时哈哈一笑,极为热络地拍了拍全身僵硬的东方盛肩膀,歪着脸笑道:

“多日不见,盛哥果然风采依旧啊!小弟接到你请帖,立刻梳妆打扮一番,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怎么样?我这身衣服不算是辱没了盛哥你的脸面吧?”

看着凌离衣服殷勤之极的面孔,东方盛脸色瞬间变得锅底还黑,他可不信一年前还敢往他酒里下chun yào的小杂种,今天突然懂事了。

他低头看到凌离身皱皱巴巴的衣服,嘴角顿时剧烈抽出,这小混蛋……穿得衣服竟然跟他一模一样!!

看着凌离身皱巴巴的,还不知道粘了什么黄坨坨脏东西的衣襟,原本对自己衣服很是满意的大皇子,忽然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这小子,果然是来拆台的!

可,今日苦果他只能咬牙吃下去!因为……他的确给了凌家请帖。

此刻,苏漓已经走到楼船,看着满脸得意的凌离,和气得脸色发青的大皇子,不由心古怪,他怎么也回来?

看到苏漓进来,一脸迷惑。东方盛瞬间觉得自己脸皮被凌离狠狠扒下来,放在地狠狠摩擦,可他此刻却还要保持微笑,硬是忍着一口气,对苏漓说道:“苏小姐肯来赏光,实在是本皇子的荣幸,还请坐片刻,容本皇子处理一下突发状况。”

苏漓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微微颔首道:“大皇子轻便。”

说着,真的坐在一边看起戏来。

东方盛心头一松,他真怕苏漓直接被凌离给气走了,那样他在父皇面前的印象,定然会三弟差了一筹,须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突地,东方盛感觉身子一冷,好似有股摄人寒意锁定了他,令得他忍不住身形微颤。但这股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没让他找到源头。

东方盛看了一眼还在傻笑的凌离,不由心苦笑,他竟然有一瞬间以为源头是凌离,今日真是被气糊涂了。

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可能是这小杂种啊,呵呵……

东方盛坐在凌离轮椅旁,强忍着怒气笑道:“凌离弟弟,我记得那张请帖分明是写给你堂弟,凌青岚的。为何是你来?”

“嗨!”

凌离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盛哥,你和琅三哥也不知道商量一下日子,同时给我那堂弟发请帖,青岚他分身乏术,怎么忙得过来?这不青岚去了琅三哥的宴会,我怕你不高兴,来这儿了嘛!”

怕你不高兴……

不高兴…

苏漓听到这里,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大概明白了。

凌青岚本表面归于三皇子派系,三皇子给凌青岚发了一张请帖商议要事,东方盛欲要捣乱,特意掐着同一个时辰给凌青岚发了一张。

三皇子也是气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给了她发了一封请帖。

原本凌青岚去三皇子那儿,她来大皇子这儿,似乎是打了一个平手。

可东方盛却忘了,凌家有一个“不懂规矩”的主儿呢。

东方盛看着凌离一副“我是雷锋不用谢我”的表情,脸色青青白白的,好不精彩。

第157章 河底鸳鸯

铮——

一声琴音,将场面二人对峙的尴尬化解开来。

凌离循声望去,看到纱帐内若隐若现的曲漉,眼光芒大亮,“哎呀!这不是曲姑娘吗?方才小生只看到盛哥和苏漓小姐,竟是没注意到曲姑娘在船,真是罪过!”

曲漉嫣然一笑,酥腻的声音透过纱帐传来,“今日妾身不过是来弹琴助兴的婢子,凌公子不必在意。大皇子殿下,菜都快冷了, 不如先开宴吧。”

经曲漉提醒,东方盛顿时从盛怒恢复理智,他差点忘了苏漓还在一边等着呢。

收拾好心情坐下,东方盛恢复皇子从容,说道:“来人,宴!既然凌弟来了,为兄岂能有不招待的道理。”

立即有下人得船来,又添了一座宴桌,凌离驱着轮椅移到宴桌后,突然眼睛一邪,看向端坐一旁的苏漓,嘿嘿一笑道:

“哎呀,这不是咱们云京城的第一才女苏漓小姐吗?小生这厢有礼了,苏漓小姐果然天生丽质,宛若那什么……对,天仙下凡!起吴秀秀之类的庸脂俗粉,果真是耐看多了!”

这番话配合着凌离一惊一乍的表情,真是搞怪之极,引得苏漓忍不住“咯咯”直笑,她可从来没看过凌离这般耍宝的模样。

东方盛看得青筋直跳,在他看来却是苏漓年纪小不禁骗,居然被凌离逗笑了,明明是他请苏漓过来谈正事,最后却成了凌离**的场所,这让他产生一种被戴了绿帽子还无处诉说的憋屈感。

“凌离!”

rěn wu kě rěn,东方盛高喝一声,立时让整个楼船为之一静。

凌离心冷笑,表面却装出十分迷惑的表情,说道:“盛哥有事叫我一声便是,何必这么大声?惊扰了苏漓小姐可不太好。”

东方盛心头怒火蔓延,强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凌弟,你身子亏损,应该多吃点东西,话少说一点罢。正巧我也有点事想要向苏漓小姐请教一番。”

“嗨!”凌离一拍轮椅把儿,“盛哥你早说啊,我在一边不说话便是,你们聊,你们聊……”

说着,凌离竟然真的闷头吃喝起来,不管其他。

东方盛松了口气,一番折腾他额头已微露汗迹,不着痕迹地擦了擦后,他面露八分笑容,朗声赞叹道:“苏漓小姐的大名,自你进入云京城那天起,传得满城风雨,今日得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光是见得小姐真面目,让本皇子今日之行无憾了。”

苏漓笑得露出一口皓白贝齿,朱唇轻启,“大皇子殿下真是客气,苏漓自知当不得如此盛名,奈何家师名讳太盛,我也不过是沾了师父的光罢了。”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

东方盛伸手一摆,“所谓名师出高徒,帝师大人能辅佐父皇登皇位,自然有其过人之处,说起来,本皇子对帝师大人早敬慕已久,不知苏漓小姐能否为我引见一番?”

“这……”

苏漓面露难色,东方盛一看有戏,要加把劲继续劝说后,忽然间,一道粗俗之极的话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声势,突然chā jin来。

“娣诗?我知道!那不是洪翠楼的头牌吗?我可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我正要去包下她呢,没想到被盛哥你捷足先登,可让我失望了好久!”

凌离右手拿着鸡腿,满嘴油腻腻地嘿嘿笑道。东方盛心里咯噔一声,回头果然见苏漓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之极,任谁恩师被这么侮辱,心都不会觉得愉快。

突如其来的搅局,东方盛气得心头一股邪火儿窜起,恨不得直接一刀捅死面前嚣张的残废少年,他一步冲到凌离桌前,终于忍住心的杀意,一手掀翻宴桌,怒声道:

“凌离,我给你面子,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凌离歪着头,挖挖耳朵,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鄙夷道:“盛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对我发什么火?要是我呆在这儿让你不快活了,直言让我离开便是,何必假惺惺的请我喝酒吃肉,真是虚伪。”

“……你!”

东方盛瞪着眼,气得双手都在颤抖,他还是小看了凌离的不要脸,这何止是不要脸,简直不知道羞愧为何物!

“凌家有你这么一个子孙,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东方盛拐弯抹角骂了一句,凌离却是老神地点了点头,道:“过奖过奖,若是没什么事情,小弟走了,省得盛哥再说我欺人太甚。”

说着,凌离若无其事地转着轮椅离开楼船向岸行去,气得东方盛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满脑子都是过去掐死这个小混蛋。

苏漓冷着一张脸,却还保持礼仪,微微一福道:“天色已晚,大皇子还是早些回府休息罢。师父的事情,小女子并不能做主,若是有一天师父来了云京,苏漓定会告知一声,这先行告退了,还请留步。”

大皇子张了张嘴,最后竟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被凌离这么一捣乱,他已经完全失去冷静,满脑子乱糟糟的,哪能从容应付苏漓的突然离开。

“凌离!凌青岚,我跟你没完!”

愤怒地低吼一声,东方盛却没注意到苏漓和凌离几乎同一时间消失在岸边。

曲漉从纱帐后走出来,命人收拾楼船狼藉后,这才走到大皇子身边,轻声道:“皇子殿下,你冲动了。”

东方盛狠狠呼出一口气,叹声道:“凌离那小杂种欺人太甚,害我在苏漓面前出丑,实在可恶。”

曲漉闻言心头闪过一抹失望,“难道皇子殿下没想过,凌离今夜突然出现,有可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授意?”

东方盛心微震,目光变幻,回过头看先曲漉,“你是说……”

“凌青岚!”

曲漉樱桃小嘴吐出三个字,顿时让东方盛脸色难看无。

“凌离草包一个,自然不会有这等头脑。不过,若是凌青岚授意他来捣乱,扰乱您宴请苏漓,这说得通了。胡搅蛮缠本是纨绔本性,算不用凌青岚刻意去教,凌离也同样发挥得很好;又或许,凌离并非众人看到的那般草包……”

曲漉越说,东方盛的神情越是阴沉。凌离算是双腿还未残废前,也是一个大纨绔,他总不可能从娘胎里知道隐藏本性,所以只能是凌青岚指使。

“大皇子还请放心,苏漓虽是回绝了您的好意,但好在话未说死,还有机会。我们合欢宗定会全力相助皇子,区区一个三皇子自是不在话下。”

曲漉安慰一句,大皇子神情微缓,抱拳道:“多谢曲香主,你们江湖人士讲究义气,本皇子自然也不能的免俗,若是有什么本皇子帮得忙的,尽管提出来。”

曲漉美眸闪过一抹光亮,担忧很快黯淡下去,轻笑言道:“多谢皇子好意,合欢宗暂无难事,若有难处自不会跟殿下客气。”

“那好,哈哈……”

二人相谈甚欢,曲漉心却是暗叹,她本来还想从大皇子身找出路,但看今日东方盛的表现,让她明白,自己只剩下唯一一个选择。至少那漓先生看去,没大皇子这般鲁莽愚蠢。

河水荡漾着,红胭楼的夜晚少有的宁静平和。

河面下方,去而复返,一身黑色紧身衣的苏漓伏在船下,曲漉和大皇子的对话被她一字不漏地听去。

原来,东方盛身后站着合欢宗……

苏漓眸闪过幽芒,曲漉依然对她有所隐瞒,虽说他们刚刚合作,曲漉这般乃人之常情,可并不代表她知道后,不会怪罪。

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选择,苏漓没有丝毫犹豫地选了大皇子,并不是说她有多看好大皇子,而是红胭楼这个地点在他人看来寻常,可知道此处是合欢宗据点的她又怎能不怪。

至于三皇子,本和凌离的势力脱不开干系,有凌青岚从斡旋,她又何必再去浪费时间。

踏踏踏……

船响起一阵脚步声,那是曲漉和大皇子相继离开的声音,船剩下几个小厮还在收拾。

苏漓静心凝听片刻,察觉到大皇子暗护卫退去,立时悄然浮,欲离去。

蓦然间——

湖水一阵翻腾,苏漓还未浮出水面,看到离她不远的昏暗湖水现出一张熟悉的俊俏面庞,苏漓星眸微睁,露出惊色。

凌离!

他居然也去而复返,躲在楼船底下偷听!

兴许是二人都有足够的警惕,怕东方盛身边有先天护卫察觉,都未散出灵识查探,又刻意控制湖水流动,他们偷听的位置只隔了数寸远,竟然未曾差点身旁有人。

凌离同样面露震惊,看着苏漓,他根本没想到苏漓会回来跟他做同样的事情,她根本没有这般做的理由。

咕噜!

兴许是两人面对面,靠的太近,苏漓呼吸微促,水面冒出一个气泡,发出一声轻响。

凌离登时眉头一皱,鬼使神差地一把揽住苏漓的细腰,冰凉的唇霸道地印,带着蓦然身子紧绷的人儿沉向更深的河底,顺着河流遁去。

第158章 死透了

啪!

无人的夜间岸边,苏漓神情淡漠地甩了凌离一个巴掌,什么都没说,只深深看了一眼他的唇,转身走,踏步间全身水汽蒸腾,宛若仙子,三两步已蒸干河水,与平时无异。

凌离揉了揉脸颊,指尖又抚过被咬破的嘴唇,星眸湛然,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去的倩影,从她那剧烈起伏的胸口,他能看出她并不如表面那般淡漠平静。

那次在山谷别院,给他解毒之时……明明主动亲了他,这次他不过是为了掩盖动静,却被她咬破嘴唇,顺便狠狠甩了一巴掌,这是为何?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凌离运转真气淡去红痕,嘴唇的伤口也转眼结痂,他背过身朝相反的方向掠去,并未去追苏漓。

夜风拂面,凌大教主冷峻的面孔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笑意,似乎被甩了一巴掌,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挺高兴的?

……

苏漓回到苏府,苏清潭看她一脸疲惫,当即不再多问,让她好好休息。

李嬷嬷早烧了整整一浴桶的热水,等苏漓回来。

褪下衣物,苏漓慵懒地半躺在浴桶,闭双眸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眼前时不时闪过楼船河下的场景。嘴边似乎还残留着触感。

“真是不争气啊……”

轻叹一声,苏漓撇去心头杂念,她明明下定决心,这一世不再跟他有所瓜葛。她明明小心翼翼地躲过跟凌离任何见面的可能,却耐不住那人主动来见她,更耐不住……那诡异的巧合。

李嬷嬷在屏风外的拾掇起脏衣服,拿在手不由满心古怪,这衣服怎么像是刚洗过一样,还有些皱巴巴的。

与此同时,凌府。

凌陌和凌娴静立一旁,其目光皆是聚集在凌离的唇,怎么少爷去了一趟宴会,还把嘴唇弄伤了?

“看什么?”

即便凌离足够沉得住气,被两人盯了足足半刻钟也让他颇为忍受不了,忍不住抬头道:“看什么?还不快将大皇子的卷宗重新整理。”

凌陌很快恢复正色,走到一旁将过时的卷宗烧掉,“没想到红胭楼的曲漉竟是合欢宗的人,而且还与大皇子一伙。”

“如此一来,大皇子的势力须得重新估计。”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书房门应声打开,来的正是刚从三皇子那边过来的凌青岚。

入得房,凌青岚折扇一拍,看到凌离嘴唇的伤,颇为惊愕,“你的嘴……?”

“还不是你小子出的馊主意!”

凌离直接从轮椅站起来,指着凌青岚的鼻子骂道:“要不是你让我装疯卖傻去找东方盛,我至于被那莽汉骂得狗血淋头,他掀翻我宴桌,我还得保持微笑?!”

虽说话不曾挑明,凌离这话的意思,分明是大皇子掀桌子造成了他嘴唇的伤。

“噗!”

凌陌憋笑一声,没忍住。

凌娴掩嘴,没笑出声。

凌青岚亦是忍俊不禁,揶揄道:“装疯卖傻不正是少爷你的强项吗?我也算是物尽其用,要不是有少爷忍辱负重,我们也不可能得到如此重要的情报。”

凌离眸子一撇,看向凌陌,淡淡道:“现在,立刻!给我绕着校场跑一百圈,不准动用真气!”

凌陌的憋笑立刻变作苦笑,“为什么只有我?”

这个问题注定没人回答,他看了一眼暗自给他了加油手势的凌娴,又看了一眼满是鼓励眼神的凌青岚,终于垂头丧气的出了书房。

凌陌一走,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凌娴和凌青岚心头暗道,总算让少爷把怒气撒出去了,可怜凌陌。

某人心亦是想道,总算蒙混过关了……

“东方琅那边如何?”

重新坐下,凌离神情恢复沉着。

凌青岚微微一笑,“自然顺利,想必明日那东方琅会对此计策赞不绝口,对我更加信任。毕竟这次我可是连自己的亲堂弟都利用了一把。”

凌离脸色一黑,自从拉凌青岚入伙后,这小子没少编排过他。

不过此次,青岚连苏漓都算计了一把,那妮子可不是有仇不报之人,凌青岚的小命可还在她手,日后有这小子后悔的时候。

凌离心头暗笑,表面没有露出半点端倪,二人又密谈一番后,凌青岚才离开。

一夜无话。

翌日,天空黑云沉沉,似乎要下大雨了,街道行人稀少,没多少人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

李嬷嬷贴心地给苏漓准备了一把雨伞。苏漓接过正欲出门,苏子佩不知大早去了何处,竟是从门外进来道:“二姐,爹爹说今日酒楼不忙,要你去看看锅炉。”

苏子佩似乎被苏清潭教训怕了,连着数日来都不曾给苏漓制造麻烦,很是乖巧地呆在家,只有给娘买药才会出门去。

今日,却不是给朱艳买药的日子。

苏漓目隐晦地划过一抹光亮,佯作怪道:“爹爹说我不用我去酒楼,怎么……”

苏子佩听得略微慌乱,强自镇定道:“我怎么知道?爹爹是这么说的,我要去照顾娘了!”

言罢,苏子佩转身往院子里跑,其身形明显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苏漓沉吟片刻坐马车,在车夫询问的目光下,她甜甜一笑道:“去百味楼。”

三炷香后,马车停在百味楼前,生意却不是苏子佩说的那般冷清,阴雨天许多百姓无所事事,来享用美食的更多了。

苏焕礼正忙得不可开交,陡然看到苏漓到来,不疑有他,立马拉住她,速速嘱咐道:“来的正好,有好几个锅炉运转都不怎么灵便,你快去看看。”

苏漓闻言一怔,苏子佩早真是来百味楼?

难不成是她近些日子过于敏感,多想了?

被推着进入后厨,苏漓果然看到有几个锅炉使用过度,连忙喊过几个帮工开始整修。

而在此刻,马令大少带着几个狗腿子,鬼鬼祟祟地进入楼,扫过一眼没看到苏漓后,他们顿时松了口气,找了一个空位坐下。

“你们客栈的招牌菜,都给我来一盘,小爷我可不缺钱!”

马令伸手在桌拍下一锭银子,店小二立马屁颠屁颠地去后厨招呼了。

“少爷,听说这百味楼的菜味道不错,咱们真要……”

其一个狗腿凑过头来小声道,说着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马令立刻一个爆栗赏过去,低声骂到:“没出息的玩意儿,只要此事做成,我们都能摆脱旁府,成为国学府真正的学生。那位是国学府的天骄,怎么都不可能骗人的。”

那狗腿子缩了缩脖子,似乎是被马令所说前景吸引,不再反驳。

“不过在这之前,容小爷尝尝叫花鸡的味儿,以后可吃不到这道菜了。”

马令嘿嘿一笑,并未立刻动手,而是等到菜齐,吃饱喝足后,才偷偷拿出一只白色檀香点燃,放在桌下。

今日的风正巧吹向酒楼内,在马令等人的偷笑,无色无味的烟飘满整个百味楼,此刻身在后厨里修理锅炉的苏漓没有丝毫发觉。

没过多时,酒楼内响起一阵阵哀嚎声。

“啊!肚子好疼……”

“怎么回事,我头好晕!”

“……”

扑通!

一个吃了许多盘叫花鸡的大胖子忽然口吐白沫,滑下椅子躺在地剧烈抽搐起来,看得其他人神情大骇。

“都别吃了!今天的菜有问题!”

“啊啊啊!!”

整个百味楼顿时大乱,人仰马翻间,越来越多人倒下不断口吐白沫,有些人摇摇晃晃地跑到大街,最后两眼一翻,直接躺在大路。

这诡异的一幕,立刻引起外边行人的注意,不到数十息时间,呼啦啦围过来一大群人。

小二们见势不妙,终于满脸惊慌地叫起来,“老爷!老爷,不好了,客人全都吃吐了……”

苏焕礼看着满堂的客人躺了一片,此刻脑子已是一片空白,百味楼已经开业数个月,怎么突然会这样?!

听到动静的苏漓立刻放下手的活儿,赶到前堂来,她如此惨烈一幕,不由瞳孔一缩,掠到最近倒下的一人前,搭在脉搏稍一感应,头皮霎时发麻。

毒了,而且是剧毒!

这么多的人,她身带的那点解毒药根本不够!

“爹爹,事不宜迟,立刻将人送到医馆去解毒,否则人全死了,我们根本担待不起!”

苏漓急急说一声,人已窜到毒症状最厉害的几人身边,拿出随身携带的几枚银针为他压制毒素。苏焕礼此刻已是六神无主,听到苏漓的话,他立马吩咐小二们去医馆喊人。

店小二们察觉到百味楼摊大事儿了,若是这些人全都死在酒楼,他们也难逃罪责,听得苏焕礼的吩咐,他们顿时使出吃奶的劲儿,推开围观的人墙亡命狂奔。

好在百味楼本位置极好,距离医馆不远,很快小二们拉来一大帮医馆的人帮忙。

苏漓见状松了口气,忽然她眼睛余光瞥见倒在百味楼门旁的一人,她瞳孔剧烈一缩,三两步间跨过距离来到近前。

看清后者的面容,苏漓双眼微眯,心头掠过种种念头。

这是户部尚书的独子,马令。

他,已经死透了。

第159章 入教?

百味楼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故,京城部尉樊德昌反应极快,立刻派人将百味楼附近封锁,可当樊德昌看到死在店里的马令以及一干跟在他身边的富家弟子,二话不说转身跑。

户部尚书的儿子死了,还有一干豪门望族长子!

这是烫手山芋啊!

要是做得不好,稍有不慎他的乌纱帽可没了!

兹事体大,绝不是他能管的,不管是大理寺的凌青岚,还是刑部的陈宫那可都是不怕麻烦的主儿,他年纪大了,还是不掺和为妙。

“大人,别走啊!草民冤枉啊!”

苏焕礼眼见樊德昌刚来走,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急步追出去两步,却被部尉军阻拦,刀戟相加之下,他哪里刚妄动,只能满脸仓皇地举起双手缓缓退了回来。

苏漓凝立在旁,眼光芒流转。

她没有去检查马令等人的死因,那没有意义。马令等人身的钱财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很明显有人打着偷盗的幌子,将痕迹都抹除,很难查出什么。

很快,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到了。

樊德昌做事很是圆滑,谁也不想得罪,同时将消息发给两边的人。

凌青岚和陈宫在百味楼前相遇,皆是神情不变,目光变幻。

气氛霎时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大理寺和刑部同管大案,两方竞争激烈,关系一直都好不到哪儿去。

凌青岚心头微叹一声,当即笑道:“陈大人旧案压身,事务繁忙,不如将百味楼的案子交给本官如何?”

陈宫冷着一张脸,声音淡漠:“此事,交由刑部来处理。你大理寺,还是避嫌吧。”

凌青岚笑容缓缓收敛,这老家伙果然不会给他一点面子,苏清潭啊苏清潭,怎么最近的大案子都会跟你扯关系。

思及此,他退后一步,躬身施礼,朗声道:“陈大人,此事必有冤屈在内,请大人勿要动刑,免得酿成大错。”

陈宫闻言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踏入百味楼。

凌青岚招了招手,示意打道回府,其身后心腹见状忍不住传音道:“大人,我们这么走了?”

凌青岚眉头一挑,“那不然呢?此事跟苏清潭有关,算我从陈宫那里将案子抢来,查清真凶,势必不能服众。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剩下的看苏家人自己的造化了。”

说着说着,凌青岚脑海闪过苏漓的娇弱身影,不由轻啧一声,只希望那丫头撑得住吧,刑部的手段可不轻松啊。

……

苏漓看到陈宫进来,毫不意外,若是大理寺能接到这案子,那才有鬼。

陈宫俯身查探了一番马令等人的尸体,而后站起身,眸光冷厉地扫过苏焕礼和一干吓得快闹裤子的店小二,最终他的目光在苏漓身停留片刻,冷声道:

“将百味楼所有人收押,送回刑部留待审问!”

“尸体统统带走,交由仵作查明死因!”

“封锁百味楼,查案期间不得让任何无关人士接近!”

“……”

一条条冰冷的命令放下,刑部的人立刻行动起来。

街道斜对面的一味居,终于生意有所好转,吴秀秀站在二楼窗台前,目送刑部的人带着苏漓等人离去,眼忍不住流过疑虑。

“哥哥,那可是陈宫……”

吴进微微一笑,把玩着手还未烧完的檀香,“没有这个东西,谁能想到是马令他们亲手毒死了自己?更是百味楼投毒的罪魁祸首,算他陈宫神通广大,能查到我身,没有证据,难不成还想凭嘴抓吴家的子孙么?”

言罢,吴进轻轻一折,手燃了一半的檀香瞬间被捏成粉末。

吴秀秀望着肆意嚣张、意气风发的哥哥,眼闪过痴迷之色,若她不是哥哥的亲妹妹,那该多好呀……

刑部大牢。

百味楼的所有人都被单独收押,连店小二也不例外。

苏漓所在,是一间混合女牢房,里面关着十多个浑身血迹斑斑,穿着白色脏囚服的女犯。看到有新人进来,还未换囚服,身衣服光鲜亮丽,有几个女犯立刻双目放光,发疯似的向苏漓扑来。

这些人被关得久了,神志不清,都是疯子。

苏漓眉头一皱,闪身避开,稍微用力拍飞几个实在过分的女犯人,触及伤口,那几个人惨呼一声,终于恢复理智,重新缩在墙角,看着苏漓的眸光满是忌惮,还有毫不掩饰的……恨!

“没想到还是个练家子,小丫头,你可知在刑部暴露修为,意味着什么?”

蹲在最里面白发苍苍的老婆子阴笑道,声音刺耳仿佛夜枭般难听。

哈哈哈哈……

其余的女犯人,立刻跟着老婆子笑了起来。

苏漓薄唇微抿,双眼渐渐眯起,前世玄铁穿骨、被囚禁在刑部水牢一年之久,她怎会不知武者在刑部的下场。

只是,算她不暴露,身份也早传遍云京城,帝师的弟子怎么可能没半点修为……

蓦然间,冷寂的地牢响起两道脚步声,交谈声虽然轻微的,但还是被苏漓听了个清楚。

“嘿嘿嘿……”

略显biàn tài的笑声后,“好久没看到黄花大闺女受穿骨之刑了,这可是美差,老五,不如你把这差事让给我吧?”

“放屁!劳资为了等这一刻,等了足足十年,你还想跟我换,一边儿去!”

苏漓目光渐寒,大意了。

云京终究是云京,明知会有人对付她,可等到事情真正发生,她却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应对之策。

刑部虽然戒备森严,可她若是想逃,绝对轻而易举。

但她不能逃,逃走之后百味楼那一盆子罪孽肯定会扣在她头,大哥也会受到他的牵连,平白断送仕途。

前世有此遗憾,今生……她是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谁是苏漓?出来受讯!”

思考间,两个专门行刑的卒子,两眼放光地出现在牢前。

……

“苏漓被刑部抓走了?”

看到凌青岚传来的消息,凌离神情微变,凌娴亦是忧心忡忡,若是那女子死在刑部,凌青岚的伤可没人救了。

“不如我去一趟?”

凌陌神情紧绷,知晓渊源的他清楚少爷跟苏漓之间的关系,绝对不是表面那般疏远。

“不!”

凌离伸手转过墙机关,拿出一套便行衣物和面具,转身走,“你的身形次已暴露,以防万一,我亲自去!”

凌娴怔怔地看着凌离离去,少爷的紧张和她的紧张,是一样的么?

凌陌小心翼翼地瞟了她一眼,终究是没敢多言。

屋三人各怀心思,凌青岚最是迷惑,苏漓于凌离而言,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一听到他说苏漓出事,所有人都紧张了?

这里面难不成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心头掠过数个年头,凌青岚拍了拍手扇子,神情微敛,终是没有多问。他这幅残躯,至多还有半年可活,知道了又能怎样。

回到大理寺,凌青岚入得书房,一眼看到似乎在此等他许久苏清潭。

“大人,我妹妹他们怎么样了?”

苏清潭拳头攥了攥,他早从回来的人口听说,可他还是想从凌青岚这里得到确认。

凌青岚眉头一挑,语气轻巧,“被刑部收监也那样,毕竟此事未曾查明,你的爹不会有什么事,可你妹妹说不定了。”

听得后半句,苏清潭心脏仿佛被狠狠纠起,窒息感涌心头,“我二妹她……会怎么样?”

凌青岚笑意盈盈,“看你的模样,似乎对祁闲卿是你妹妹师父的事情并不惊讶,你应该见过祁闲卿,那更应该知道,祁闲卿可不是简单的帝师,他还是一个修为臻至先天巅峰的绝强者!这种人收弟子,你觉得他会不教给弟子玄功么?”

苏清潭瞳孔微缩,“你是说……”

可二妹在他面前从未表现出任何武力,哪里像是半点会玄功的人啊。

凌青岚毫不掩饰地嘲笑道:“苏漓修为已有后天八重,你这个当哥的,修为却连妹妹都不如,啧啧……”

苏清潭脸浮现被羞辱的赤红,低吼道:“别说了!”

凌青岚也不恼怒,手指敲了敲桌面,“不过以后,等你妹妹受过穿骨之刑。你想超过她机会还是很多的。”

穿骨?!!!

苏清潭面色刷的一下苍白,前紧紧抓着桌沿,怒吼道:“为何要穿骨?不是没定罪吗?!他刑部敢这么对帝师的弟子下手?”

“你有功夫对我发火,不如自己去找你偶像试试?”

凌青岚笑容收敛,凭空生出浓浓压力,让苏清潭有种面对天地之感,“说来不巧,武者入刑部得穿骨的规矩,可正是你那位崇拜的陈宫大人定下来的呢。”

苏清潭呼吸一窒,一想到从小受尽苦难的二妹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幸福日子,要受拿惨无人道的刑罚,他心疼地浑身都在发颤。

为什么受刑的,不是他?!

深吸一口气,苏清潭目光变得幽暗,“凌青岚,次你说过,有办法让我快速变强,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答应你。”

凌青岚轻笑出声,挥手将门窗全部封锁,悠悠道:“你小子身无长物,唯独值得我投资的,不过一颗义心罢了,武道界从不讲究忠诚,但若是你违背我教道义,只有死路一条?苏清潭,你可曾听过……隐魔教?”

第160章 喜怒无常

隐魔教?

有些耳熟。

苏清潭皱眉思索了片刻,忽地神情大骇,那不是大函王朝一直忌惮不已,想要斩尽杀绝的大魔教吗?

凌青岚竟然是隐魔教的人!!

同时还是统领大理寺的大卿!!

一股战栗感凭空自苏清潭内心升起,到底有多少想凌青岚这样身世清白的人,混进大函朝的高位?不说别的,大理寺在凌青岚手下,肯定已被渗透良多,而他今日也将成为其一员。

突然间,苏清潭感觉肩膀被拍了拍,他阴晴不定的眸光陡然一凝,回归自身处境。

凌青岚笑容一如寻常般淡雅,可今日落入苏清潭眼,却多了一股子邪异,

“何必惊慌?隐魔教没有你想象那么可怕,不过是大函朝忌惮,刻意丑化罢了。这些年来我们可是帮东方家背了不少黑锅。”

“那为何还称作魔教?”

苏清潭紧紧盯着凌青岚,今日他若是不答应,定是离不开这个书房,索性不如多打听一些有关隐魔教的消息,先假装入教,再伺机而动。

凌青岚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清脆的声响落入苏清潭耳,仿佛轻轻抓住心脏,每敲击一下让都让会他心脏诡动,浑身血液流动不畅。

苏清潭闷哼一声,躬着身子跪在地,这时凌青岚的声音响起。

“苏清潭,以后你是隐魔教的人,我是你的主。可不能用这种口气的与我说话,知道么?回头,我会让凌书一教你。念你初犯,我先饶你一回。”

手指一松,声音消失,苏清潭喘出一口气,像一条狗般瘫在地,往日在他眼稍显严厉不失为良师的凌青岚,此刻早已变成十分可怕的魔道人物。

“至于魔教,教主他本不想建魔教,奈何前有因果,既然世人皆称为魔,那便是魔吧。所谓正派,不过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给自己脸贴的金砖,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凌青岚似乎是解释清楚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解释,听得苏清潭一阵沉默。

想象的问他入教没有,却多了一大堆教义,原来自凌青岚说出“隐魔教”三个字,他已经成了隐魔教的人,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看在往日的交情,我会亲自教你玄功,算是完成对你的承诺。但若是你修炼进度不让我满意,我会亲自废了你,省得丢我的脸。”

言罢,领情伸手甩出一本的拓印册子,“此乃乘玄功,回去后不求你理解多少,记得将之死记硬背后烧烧干净,玄功之珍贵勿用我多说吧?”

看着静静躺在地的册子,苏清潭深吸一口气,压下眸悸动。

他入云京后,才知玄功不外传,自己入大理寺所学,不过是最普通的三流玄功,若无家学渊源,根本没机会接触那些高深的gong fǎ。

现在,他一直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乘玄功在眼前,可心却掀不起任何欣喜,反是浓浓的迷茫,他也不知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拾起册子站起身,苏清潭犹豫了一瞬,还是用大理寺的方式结束了会面,

“属下,先行告退。”

目送苏清潭离开,凌青岚眸冷寂褪去,转眼间化作歉然。在其身旁一直跟个雕塑般的年护卫终于活了,了收拾,大意是说,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凌青岚洒然一笑,“过分么?我现在越是过分,等我走后他越是愧疚,那般愧疚才能牢牢牵制住他,让他留在隐魔教接替我的位置。而且,我也没时间解释,不如这样让他乖乖的,接受我安排的一切。”

年护卫怔了一怔,又摇头了手势。

这件事您还没告诉教主自作主张,到时候……

“那烂摊子留给凌离收拾,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凌青岚拍了拍纸扇起身,满脸云淡风轻,“走吧,继续审案子,审完了我也好继续查伊家的事。”

……

地牢路,脚铐锁链触及地面,叮当作响。

苏漓低头看着地面,在两个狱吏不耐烦的话声,步子越发缓慢,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没吃饭是不是?走快点儿!”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不过是徒有虚名的平头百姓,还以为有人会来救你?”

背后猛然被狱吏一推,苏漓踉跄出去,两脚锁链太短,终是未能稳住身子,趴在了地,鼻尖和双臂都擦出血迹。

“哈哈哈哈哈……”

“什么后天八重,还不是一个样,弱不禁风的玩意儿!”

狱吏两人幸灾乐祸地大笑。

她瞳孔幽暗,缓缓爬起身。锁链虽是玄铁能困住后天巅峰以下的任何武者,却不能困住她,脚下的铐子于她而言不过豆腐一般脆弱,稍一运力会应声而断。

可她不能那么做。

若是那么做了,等于向世人宣告,她苏漓早已是先天高手,那样清河城的事情将无法解释,会有更多麻烦门。

站起来没走两步,令人作呕的血腻味扑鼻,苏漓眉间皱了皱,刑房终于还是到了。

两个狱吏带着苏漓走进去,忽然看到刑具旁的桌坐着一人,他们二人一惊,立刻前去,“大人,您怎么来了?!”

陈宫看了一眼满身擦伤的苏漓,面无表情,转过头对着靠过来的两个狱卒,甩手是两巴掌!

“啪啪!!”

巨大的力道直拍得两人转出去三圈摔倒在地,各自吐出两三颗牙,满嘴血水。可他们非但没有怒,反都是满脸惊恐,来不及去捡自己的牙,而是纷纷起身爬到陈宫面前,连连磕头。

“属下知罪!”

“属下治罪!”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是以前无数的例子告诉他们,在喜怒无常的陈宫面前,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跪下磕头道歉。

陈宫摘下他们二人腰间的钥匙环,伸腿踢开二人,寒声道:“滚!”

那二人却如逢大赦,立马起来屁滚尿流地离开了刑房,其一人心哀叹,他早该想到……这么好的差事,陈大人当然喜欢亲自动手,他这是自己找罪受啊!

刑房内只剩下陈宫和苏漓两人,看着苏漓低头不语,没了往日活泼,陈宫神情微缓,将苏漓拉到身前,俯下身为她解下手铐和脚铐。而后拿出一件狱卒的衣物,放在苏漓面前。

“换,跟我走。”

苏漓接过衣服,满目怔然。

虽然之前陈宫救过她,但那并不代表她跟陈宫之间关系有多深,她从没想过陈宫为了她而徇私,可眼前这一幕……又作何解释?

陈宫将镣铐摆回原位,头也不回地道:“赶紧换,地牢湿气重,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套狱卒的衣服,带官帽,苏漓低下头来,陈宫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用官帽遮了遮她的眉眼,这样一来跟在他身后,在刑部没人会觉得她是罪犯。

虽然,即便是苏漓正大光明的跟他出去,也不敢有人阻拦,陈宫还是选择了较为温和的方式。

推开地牢大门,陈宫神情如常走去,苏漓跟在后面,跟一位毫不起眼的狱卒擦身而过,她忽觉有异,回头看去,却见那背影消失在地牢入口。

那是谁?

她在刑部应该没有熟人才是。

“勿要乱看,随我来。”

陈宫一声吩咐,苏漓只能压下心头疑惑,跟着来到一间静室前。

推门进去,腐臭味扑鼻,此处竟是停尸间,苏漓一眼看到单独放在一边马令等人,陈宫怎么会带她来这里?

屋里的人显然已被陈宫事先清空,他带着苏漓走到马令尸体前,说道:“你是祁闲卿的弟子,想必在医道见解不凡,刑部的仵作终究是普通人,不得武道界,你来检查,看能否有所发现?”

苏漓目露迟疑,说道:“我乃……戴罪之身。如何能……”

陈宫眉头一挑,沉声道:“让你检查检查,哪来那么多废话。”

苏漓似乎是被吓到了,连忙走到马令尸体前检查起来。

看着她迅速进入状态,陈宫内心暗赞,不愧是那位神医的弟子。

寻了一张椅子坐在一旁,他看着苏漓那娇俏的背影,即便是狱卒衣服都挡不住可爱气质,眼前渐渐恍惚。

他曾恨过,疯狂过!

怨气全都发泄在犯人身……而后,得了一个酷吏的名头。他人都说他冷酷无情,办起案子来六亲不认,不管错不错先刑再说。

可此事,明摆着苏漓是替人背锅,他为官多年,他怎么可能连这点端倪看不出来。

更何况,对苏漓……对跟自己女儿差不了多大的苏漓,他下不了手。

“承君,为夫这般做,应是对的吧……”

想起妻子的音容笑貌,陈宫心头掠过种种复杂心思,终是化作一道深沉的叹息。

……

空荡荡的刑房。

看去不过少年的狱卒,身形快得仿若分化出几道残影,飞快地检查完所有邢架。

“没有新血迹!”

凌离目光一闪,也是说,苏漓并未受刑!可他找遍了整个牢房,都没发现苏漓的踪迹。苏漓……到底被带到哪儿去了?

拉了拉帽檐,凌离忽然想起进来之前背后凝视的那道目光。

那是……苏漓?!

没有隐匿气息的苏漓,只要他稍加留意能察觉,只是当时他心系地牢忽略了这一点,如今想起却是确信,那是苏漓!

“苏漓换狱卒的衣物,被陈宫带走了?之前陈宫还救过她……”

凌离眉头微蹙,这两人间难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关系?

心想着,凌离迅速离开刑部,既然苏漓的安危无需担忧,他也不必在此险地久留。

第161章 多事之秋

时间走过半个时辰,苏漓终于检验完马令和其他四人的死状。!

“陈大人,马令五人死因一模一样,皆是剧毒,具体是什么毒,我可能需要回一趟旁府做过测验才能得知。不过有一点可以很清楚,他们身的毒和那些酒楼客人不一样,是一种更加高明的混合毒。”

“和酒客不一样的混合毒?”

陈宫眉目轻挑,终于听到了一点跟仵作所说不一样的关键点。

“不错。”苏漓褪下手套,来到陈宫面前细细说道:“当日我在酒楼帮其他人压制剧毒,发现那种毒猛烈却不是立即致命,而马令等人所的却是见血封喉之毒,根本来不及救援。”

“也是说……有人要他们立刻死,死无对证么……”

陈宫目光闪烁,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要让马令他们立刻去死,一句话都不能多说。马令可不是小人物,而是户部尚书的独子,要不是他性子出名在外,认死规矩,那马魏明早跑来刑部让他立刻给苏家治罪了。

不过,听闻马魏明已将此事捅到皇帝耳,若不抓紧时间查清真相,苏漓可危险了……

世人皆以为,皇帝和帝师之间亲如父子,可只有他才知道,那两人之间的关系非但称不和睦,反是皇帝对祁闲卿,有的只是浓浓的忌惮。

否则,祁闲卿又怎么可能不留在云京,他分明也清楚自己若是出现,必然会ci ji到皇帝。可又为何频频将弟子送往云京呢?

这是他唯一疑惑的地方。

“陈大人?”

苏漓唤一声,陈宫回过神撇去杂念,说道,“既然如此,我陪你去一趟旁府。不过,若是幕后黑手真有所准备,旁府怕是……”

“陈大人放心,旁府不会有事。只是我现在的身份……”

苏漓看了一眼自己不伦不类的衣物,满脸无奈。

陈宫少见地露出一丝笑意,拿出一枚成色不错的易容丹道:“你暂时当我身边的助手,协助破案罢。”

苏漓讶然,陈宫拿出来的易容丹品级不低,至少能瞒住先天之下武者的眼,这种丹药的价值,很是不菲。

“陈大人不用破费。”苏漓运转秘法,面貌变幻间已变作另一个人,“师父教过我易容秘法,如今也算是派用场了。”

这下,倒是轮到陈宫fā lèng了。

祁闲卿肯定教过她,易容秘法不可轻易示人,她这么相信自己?

一时间,陈宫的心思更加复杂了。

……

凌离回来,凌陌见他身后无人不由怪,难不成如今的刑部连少爷都进不去了?

“少爷……”

凌陌话未问出口,被凌离挥手打断,他换下衣服坐回轮椅,摩挲着下巴古怪道:“凌陌,你觉得,天底下有什么东西能打动陈宫的心?”

凌陌双目微怔,不明白为何少爷突然问及这个,可他还是答道:“大概没有。少爷可记得数年前陈宫的亲叔叔犯了案子,那位铁石心肠丝毫没有心软,亲手将他折磨得半死认罪。此事过后,陈宫真正变作孤身一人,所有亲戚都跟他老死不相往来。连亲情都不能打动他,难道还有其他东西能超越亲情?”

“你说得有理,所以才更加怪。”

凌离手指摩挲着唇瓣,“为何陈宫独独对苏漓另眼相看,甚至违背自身原则,将她救出地牢?”

此言一出,凌陌和凌娴纷纷露出惊色。

若不是凌离亲口讲出来,他们甚至以为有人在说笑。

凌娴眸闪过睿智之色,轻声道:“少爷,陈宫的过去一直模糊不堪,谁也不知他过去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此,其或许是他本身不愿提及,可连天涯馆都查不到,未免说不过去,很可能的苏漓真的与那陈宫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苏漓看似身世清白,种种迹象却表明她的来历绝不简单,少爷与之接触,可要留一份心眼才是。”

凌离闻言皱了皱眉,眼光芒一闪,低声吩咐道:“动用刑部的暗子,查一查所有与陈宫有关的案子,既然大理寺找不到,刑部是他的地盘,总该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凌娴惊地出声,连声道:“少爷!暗子培养向来不易,一旦暴露还容易打草惊蛇,仅仅为了一个陈宫实在……”

“凌娴!”

凌陌突然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凌娴脸色微变,心“咯噔”一声,抬头立刻迎一张布满寒霜的脸,内心更加苦涩。

她,居然一时不察,犯了少爷的忌讳。

“娴儿,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凌离淡淡一句,令得凌娴眸子浮现几分慌乱,低头乖声道:“回少爷,少爷七岁时捡到奴婢,而今已有十年。”

“十年,还没让你学会呆在我身边的规矩?”

愈发严厉的语气,听得凌娴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地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也是心系少爷,一不小心……请少爷责罚。”

凌离神情冷淡,闭双眸,挥了挥手,“惩罚和从前一样,出去吧。”

凌娴却是面色微喜,立刻从书房出去,只要能得到少爷原谅,别说是一百圈,算是跑一千圈,一万圈她也愿意。

屋内除了凌离,只剩下凌陌一人。

凌陌看了一眼在武场疯狂奔跑的凌娴,不由咋舌,回头道:“少爷,凌娴怕是对少爷……”

凌离露出微恼的神色,凌陌立刻将后半句话咽进去。

合卷宗,凌离眉间掠过一丝疲惫,“她又是何必?凌府这个龙潭虎穴,我和二哥都心有数,不会让任何女子进门受苦。算是你等……”

“少爷!”

凌陌身子立得笔直,目光坚定如磐石,“我是少爷手的剑,人在剑在!”

人亡剑亡!

他心响起后半句话,今生的命是少爷给的,若是少爷死了,他必定跟随少爷而去,不会有半点犹豫。

看到凌陌这样,凌离更是头疼不已,一个个都是这样。

要是他们都跟苏漓那般,见到他跟躲瘟神一般避之不及,他该少操多少心。

不!

那样也不好!

一想到苏漓那张逢人喜笑颜开,唯独对他冷眼相向的脸,心不禁恨得牙痒痒,难不成是辈子欠她的?

自己算是个纨绔,皮相也不难看,家世放在云京表面也算是超级豪门,这么惹她嫌吗?

不是一个形势所迫的浅吻,至于狠狠甩他一巴掌吗?

看着神态阴晴不定的少爷,凌陌很是自觉地退去,并且带房门,这个状态的少爷还是少接触为妙。

……

国学旁府。

没了苏漓,旁府却没想象热闹起来,马令也算是云京顶尖的纨绔大少,如今突然暴死,人人自危,很多大家少爷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了。

陈宫带着苏漓推门走进去,却见学堂内竟然还坐着一个大胖子,正在对着教桌发呆。

陈宫没想到还有人敢留在这里,不由一愣,之后看清后者的面相,更加惊讶。

唐家大少,号称性子软弱,云京三废之一的唐磊,看来他也不是传闻那么胆小软弱嘛?

苏漓见到他,却是一惊。

今日的唐磊跟初见那日的活泼完全不同,原本圆润的大圆脸多了两个黑漆漆的眼眶,整个人都散发着老人才有的暮气。

他快死了!

走近后,陈宫也察觉到唐磊状态不对,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唐磊听到动静向门口看去,看清来人是陈宫,满脸的喜色立刻化作惊慌,没想到自己在这里等了三天,没等到苏漓,反倒是等来了整个云京城最可怕的人!

“陈大人,小侄唐唐唐…”结巴了半天,唐磊也没说出自己的名字,急得都快哭了,“我我…我这走!”

说着,要从陈宫身边窜过去,却被陈宫一把揪住后领,厉声道:“站住!今天你哪儿也不能去。”

“啊?!”

唐磊大为慌张,想起传言陈宫种种惨无人道的手段,吓得两眼汪汪,真的快哭了。

陈宫见状连连摇头,传闻是真的,难怪那位称之为“扶不泥的烂墙”。

他放缓语气,问道:“我不会抓你,你在此地作甚?如实说来。”

唐磊被陈宫抓着逃又逃不得,只能认命地乖乖说道:“我来此处,是…是特地找苏讲师的。我想问问她给我吃的那种药,还有没有?”

嗯?

唐磊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道:“苏讲师给我吃的药,虽然让我受了不少罪。可后来几天身子果真轻松了许多,可没过多久,我感觉身子更重了,尤其是最近我特别能睡,可眼眶却黑了,好像根本没睡觉一样,我害怕的要死,想来想去只有来这里找苏讲师了。”

陈宫心微动,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漓,却见苏漓神情他还要凝重,“你最近吃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又或是…去过什么地方?”

唐磊性子极其温和,虽然苏漓的打扮是个狱卒,被她问话,却没有觉得自己被侮辱,反是认真地思考起来,喃喃道:“我也没去什么地方啊,离哥儿最近迷了苏讲师,老是说要在家里读书增加才情。我没地方去,在家里呆着,倒是饭量以前似乎多了……”

苏漓眸光一闪,一把抓住唐磊肥腻腻的手腕,一道非先天不可察的绿芒顺着筋脉流入唐磊体内。

“哎哟!!”

唐磊立刻抱着肚子蹲下来,连放好几个屁,顾不得陈宫在一边,立马朝茅坑狂奔而去。陈宫皱着眉头挥散了臭气,这一股臭气不像是…反是散发着一股尸体才有的腐臭。

“苏漓,他怎么了?你之前给他吃了什么?”

苏漓没有隐瞒,将第一次与唐磊见面的发现说了一遍,听得陈宫眉头直皱,这样说来,有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唐磊害死,只是苏漓的手段似乎惊动了他,让他加快了害死唐磊的速度。

“真是……多事之秋啊。”

第162章 毒死自己?

二人等了半晌,才见到唐磊一脸虚弱地捂着肚子走过来,脸色虽然惨白一片,可黑眼圈明显淡了下去,身的死气也消散许多,至少不是看着快死的那副模样。

陈宫心诧异,他仅仅看到苏漓把脉,并未施展其他手段,能让唐磊迅速好转。这般医道造诣,起祁闲卿来已是差不了多少,难怪祁闲卿会收她为关门弟子。

苏漓重新对唐磊伸出手,唐磊露出恐惧的神色,肥胖的身子抖了抖,却还是将手腕伸了出去,方才那种感觉让他想起了苏漓,也让他明白眼前的小狱卒,不会害自己。

这次,苏漓只略一把脉拿开了手,说道:“暂时无碍了,以后你一日三餐勿要在家吃,算喝水也要跑去外边。凌离不是你好兄弟么,你不如向他求助,最好住到凌府去。”

唐磊听出苏漓话意思,满脸呆滞立在原地不动,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眼浮现浓浓失落,喃喃道:“我都什么都不争了,为何还要……”

陈宫眼睛眯了眯,对苏漓传音道:“解毒可有把握?”

“府内材料足够,若是陈大人愿意等,今日可给他解毒。可下毒的人未现身,我算解了他的毒,也难保他不会再毒。”

“那解吧。”

陈宫传音一声,朝唐磊招了招手,“你,跟我们一起过来。”

唐磊也发现陈宫似乎没有想象那么可怕,点了点头凑到两人身后,跟着进入旁府内堂内,见两人都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说道:“陈大人,此地是苏讲师的地方,咱们这样……不太好吧?”

合着这家伙方才那一场大泻后,居然还没意识到,小狱卒是苏漓。

“不该问的,别多问。”

陈宫声音冷淡,吓得唐磊立马不敢出声。

苏漓微微摇头,常年服用毒药,唐磊脑部也受到影响,变得愚笨,也不知到底是谁恨他入骨,要用这种办法将他折磨致死。

三人来到后堂书房,陈宫和唐磊立刻被后堂的“干净”惊呆了。

“这……苏讲师平时住在这里?”

唐磊满脸愕然。

空荡荡的房子里,不仅没了苏漓平时练习的字帖纸张,书架整个儿都消失了,整个房内连一个家具都找不着,地板干净得能照镜子,显然经过极为细心的打扫。

陈宫眸间浮现凝重,光从这一点能看出对手心机深沉得可怕,不容易对付。

苏漓走进去,走到原本放置书桌墙边,顺着强调石砖以古怪的方式轻拍数声,原本坚固的石砖渐渐变得松动,苏漓拿捏准时机,向右迅速一移,整个房屋地面轰然作响。

慢慢的,屋子正央地板移开,露出向下的石梯。

苏漓神情平静,天河国的机关术之精巧,不管看过多少次,都会让她心生惊叹。

陈宫和唐磊更是惊讶,陈宫满目悚然,认出了机关的来历,问道:“这是你师父留下的?”

“不。”

苏漓摇头,“这是师兄给我的礼物。”

她的修为还没高到能发现玄铁密室的地步,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兄显然不仅仅是医道高手,还在机关术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她在某一日阅读师兄留下的笔记,才在字里行间,用鬼谷冥经的字排布,解开地道的秘密。

师兄的心思之缜密,可见一斑。

“师兄……”

陈宫脑海闪过一个冷面青年的身影,他的来历苏漓要神秘许多,从未透露过真实姓名,只知道他让那群纨绔叫他“煜讲师”。

三人走下石梯,头顶的机关渐渐关闭,两边墙壁立刻自动亮起灯火,照得石室亮堂无。

这一间石室,地面的书房要大很多,几乎涵盖了整个旁府的地下空间,苏漓很难想象那位师兄是如何解决地下玄铁软不了多少的石土的。

绕过数根石柱,陈宫和唐磊跟着苏漓来到一块与药坊差不多布置的地方,墙壁满是药柜,旁边放着一个老旧的梯子,像是很久都没用了。

庞大的药桌堆着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药味混合在一起变作很是古怪的味道,却又让唐磊感到异常舒心,好似虚弱感也消失了数分。

“陈大人。”

苏漓叫过一声,陈宫立刻拿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的是从马令体内弄出来的带毒的胃块。

苏漓接过后将之丢入透明容器内封好扔在一边,而后转身在药柜轻车熟路地拿下一份份药材放在竹筐,一边说道:

“陈大人,我需要两个时辰来炼制解药,您不如随便逛逛吧。师兄给我留了不少人异志,在左手边的书架里,读来甚为有趣呢。”

交代一声,苏漓进入转开机关,进入更深处的炼丹室内。

看着那无色容器放入马令的胃块,变得五颜六色,色彩斑斓,陈宫扯了扯嘴角,走到书架边拿下一本书,真的在一边安静地看起来。

唯独唐磊,一脸懵逼,手足无措。

“什么解药?”看着陈宫大人的笑容,他有种自己在身在梦的错觉。

————

宽敞的炼丹室内,石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缓缓关,光线不见黯淡,可见墙壁的架子摆满瓶瓶罐罐,还有不少黄皮卷宗,一看便知要外面放的更加珍贵。

苏漓脸的笑容消失,变作独处时的淡漠。点燃好的炼炭,静待温度逐渐升高,她眸陷入浓浓的思索。

此事背后谋划者并不难猜测,云京城少了百味楼,少了一个苏漓,收益最大的不是那群纨绔,而是吴家的吴秀秀。

这么长时间过去,一味居背后的主人在层圈子又不是秘密,她怎么可能不清楚是谁。

只是想到是一方面,找到证据证明又是另一方面,陈宫必须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才能洗清百味楼的嫌疑的,让之从加害者变成受害者。

吴家手段从来狠绝,苏漓能想到他们已经把从旁府地面搬走的东西全部销毁,而马令身消失的东西多半也已被毁。

想到此处,苏漓紧紧蹙了蹙眉,眼下没什么办法,看来要等她检验毒药后再做打算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兴许是觉得无聊了,唐磊凑到陈宫身边一起看起书来,古本内容绝,看得唐磊一惊一乍的,那没见过世面的神态,逗得的陈宫连连发出低沉的笑。

渐渐的,唐磊心对陈宫的恐惧削弱于无,二人聊起近日发生之事,唐磊这才得知百味楼发生了大事。

“大人您说什么?马令他们全都死了?!!”唐磊大惊之色,低头惊疑地喃喃道:“有人敢害马令?不应该啊,我那天还碰到过他,他满面春风,还说……”

“还说什么?”

陈宫收起古本,眸光湛然,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唐磊竟然在那天跟马令有过接触。

“马令他们平时最喜欢欺负我,有什么也喜欢跟我炫耀……”

唐磊脖子缩了缩,慌声道:“我虽然恨他们,但从来没想过杀人啊,陈大人,他们不是我杀的!”

陈宫顿时气笑了,“知道不是你,他们那天说了什么。”

要是唐磊能杀人,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唐磊大大松了口气,他是真怕陈宫误会,直接把他抓进刑部去,他瞪着眼睛细细回忆,突然绿豆眼一亮,喜道:“我记起来了,马令他说自己很快能成为国学府的正式学生,从此脱离旁府身份,还问我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

嗯?!

陈宫立时觉得话诡异,以马令的才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进得去国学府,算是他爹敢明目张胆贿赂国学府也不可能,天子脚下,还是最受不得污秽的国学府,马魏明怎么敢触霉头。

所以,让马令去国学府这句话,到底是谁向他保证的?

马令不是傻子,给他做出保证的人必然有足够的身份地位,用以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理由诓骗了马令,让马令去做一件事。

这件事……

陈宫想到这里,忽然头皮一阵发麻,目露悚然。

若真是马令下的毒,又该如何去查?!

他又是怎么毒死自己的?

看到陈宫突然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唐磊忍不住害怕地后退几步。

忽然,身后一阵石门响动,他吓得一个哆嗦摔倒在地,这才回头看到苏漓从炼丹室内出来,一阵丹药清香弥漫而出。

苏漓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陈宫,并未打扰,走到唐磊面前递出一瓶丹药,低声道:

“每三日服一枚。二十一日后可痊愈,不过你外表不会有任何变化,以防打草惊蛇。去凌府住,将我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你的好兄弟听,才能保住你的命,知道么?”

唐磊连忙点头,稀里糊涂地收好丹药,他没听明白,只能死记那句话回头说给凌哥儿听。

但有一点他很明白,小狱卒并不是坏人,她对自己细细嘱咐的表情,跟死去的娘临终嘱托时那般关切,一模一样……

见唐磊记下,苏漓微微点头,这才提及话头,“陈大人怎么了?”

第163章 绝命散

唐磊将方才自己所说,又给苏漓说了一遍。

而后唐磊便觉得全身一寒,眼前的小狱卒似乎散发出陈宫大人更加可怕的气势,但只是一瞬间气势消失不见,仿若幻觉。

回到案台前,苏漓拿起琉璃瓶,看着整个变得漆黑的透明液,双眼微眯,轻轻说道:“唐磊,你可以走了,记住我说的交代。”

唐磊麻利地将丹药瓶塞进胸口,老实巴交地对苏漓道了一声多谢,一步三回头地地面走去。

走到向的石门边,唐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开门。

忽然,石门自动移开,露出刺目的光。他吓得差点跳起来,惊魂甫定后,唐磊顺着石梯走到空荡无人屋内,立刻逃命般地向凌府跑去。

陈宫收敛心思回神,已是唐磊离开后半个时辰后。

看到苏漓站在那她矮不了多少案台前,神情专注地拿着一罐罐东西倒入漆黑的小琉璃瓶,陈宫看得竟是有一丝入迷。

这丫头才活过多少年?

遇此祸事能迅速冷静下来,丝毫不受影响,端是难得。

承君,要是你也给我留个念想,那该多好……

古板严肃的汉子眼流过悲意,哀伤在心沸腾弥漫,这十三年来从未间断。

少时,他的心神重归平静,嘴唇抿紧发白,目闪过柔意。

“快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查到凶手为你报仇,我下来陪你……”

***

“离哥儿!”

“离哥儿!”

肥硕的胖子在凌府石路奔跑,一个箭步伏在凌离膝前,看得站在身后垂手而立的凌陌的嘴角一抽。

真是熟悉的场景。

凌离懒洋洋地挖了挖耳朵,眼底却有一丝肃然,问道;“胖子,你这脸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找女人太多,快死了啊?”

“哎哟!离哥儿你别提了,那个小狱卒说只有来找你才能保住性命!”

唐磊说着,然后将今天所遇所见统统告诉了凌离,凌离在他心是除了他亲娘外最亲近的人,对凌离他从来都没有任何保留。

“陈宫和小狱卒去旁府了?那小狱卒还给了你丹药,让你来找我?”

凌离听得眸光一闪,这么明显的痕迹,他不用想都知道那小狱卒是苏漓,而且看样子那陈宫对苏漓不错,一直将其带在身边,安全得很。

嘴角微微翘了翘,凌离邪睨着眼珠子说道:“她让你跟我说什么?”

唐磊立马真的讲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听得凌离和凌陌皆是心微惊,这话意思,分明是说有人暗害唐磊,而他一直在唐磊身边,竟然没有发现?

“离哥儿,能不能让我住在这儿啊?前段时间我真的害怕死了,躲在旁府三天没敢回家,也没见到苏漓,我真以为自己要死在旁府了,哇……”

想起这些天的委屈,想起今日在旁府内所受的惊吓,唐磊终于后知后觉地大哭起来,哭得鼻涕横流,哭得凌离心那一点仅剩的凝重也消失不见。

既然胖子二十多天能痊愈,他倒是不用担心了。

只是……他凌离的兄弟却轮到苏漓来救,这算什么?他几乎能想象到下一次见面,苏漓会怎么嘲讽他。

一想到这个,凌离气得牙痒痒,唐胖子小时候没这么胖,也没这么笨,他怎么没一点察觉?

“离哥儿!成不成你倒是说句话啊!”

唐磊哀嚎一声,凌离回过神,顿时表现出不耐烦地模样,挥手道:“我早让你来我这儿住,你不来?你那狠心的爹娘能当人看?我这院子还有不少客房,你随意挑一间便是,只是我院子没什么丫鬟,你可别嫌麻烦。”

唐磊闻言立时大喜,两只猪蹄子一把握住凌离的手,感激涕零道:“真是好兄弟!我知道离哥儿你最好了!要什么丫鬟,我在家里也没丫鬟伺候,都习惯了。”

凌离佯作恶心地撒开手,心却是感叹唐磊这小子身为唐相府的大少爷,活得还真是凄惨。

送走屁颠屁颠离开的唐磊,凌离神情浮现冰冷之色,“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敢在云京蹦跶了,真当本座不存在?派人去查一查,唐磊身的毒是否与武道界有关。还有,陈宫的来历查得如何了?”

凌陌递卷宗,一边低声道:“刑部的暗子,损失一枚,最近那边不能再发动了。”

凌离眯了眯狭长的丹凤眼,轻嗯一声,摊开卷宗,“好生厚葬,派人去照顾好他的家人。”

“都安排好了。”凌陌语调沉稳地回应一声,退回去恢复沉默。

卷宗很长,足有万字,但以凌离的目力不过半柱香已看完,扔给了凌陌,“你也看看,说说看法。”

凌陌接过细看,目光顿时有了变化,“这……”

陈宫的身世来历很清楚的,乃是云京本土人士,家祖祖辈辈都在云京生活,并无远亲,光是这一点能撇清跟苏漓的关系。

接下来一条,却让凌陌大为震惊。

陈宫,十九岁成亲!

妻子王承君,云京人士!

天涯馆调查的结果,分明是陈宫一生从未娶妻,刑部记载的卷宗居然有了如此大的出入!

夫妻成亲三年,并未孕育子嗣。凌陌想象得到,那时陈宫在刑部崭露头角,整日繁忙,大概是让妻子感觉到冷落,该是休妻了吧?

凌陌接着看下去……

大函历235年,八月十五,妻子王承君亡故,陈宫性情大变,此后十三年勤勤恳恳于刑部案事,当为大函国栋梁之才。

十三年前的秋花灯夜……

凌陌双手微颤,心骇然,天底下还有如此巧合之事?

凌青岚,不!伊墨伊家,同样在那一夜被灭了全族!

同一天的命案,其或许有关联,若是当年能将两个案子联系在一起查,或许能立刻查出真凶!

可朝廷却为何选择隐瞒陈宫的案子,让伊家灭门惨案,成为悬案?

一时间,凌陌顿生毛骨悚然之感,好似触碰到不可明言的黑暗事实。

凌离笑容淡淡:“要是能早点拿到此物,青岚那小子何至于这几年像个无头苍蝇一般瞎转悠。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娴儿,今天是初几来着?”

凌陌干咳一声,说道:“凌娴她出门办事去了,不是少爷您吩咐的吗?今天已经是初六了。”

凌离恍然,拍手起身道:“倒是忘了此事,凌陌,趁着她不在,今天你留下来配我喝喝酒,我也好久没亲自下厨了,你可得奉陪才是。”

“遵命,少爷。”凌陌苦着脸应一声。

他曾经一直以为少爷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人。

年纪轻轻臻至先天,少年教主!

心境修为更是超脱先天,战力无双!

三教九流、旁门左道、琴棋书画无所不能!

医道毒道略懂一二……直到,他吃了少爷做的菜!

一阵忙活后,厨房冒出一阵阵黑烟,凌离做袭来尝了一口自己做的菜,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天爷既然让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怎么不把他做菜难吃的毛病一并改掉呢?

唉……好久没吃到正宗的家乡菜了。

凌陌还在一边努力地对付一盘盘烧焦的黑暗料理,心头默默流泪。唉……这个时候,真想吃一口苏漓小姐做的菜啊!

此时此刻,两个大老爷们竟是不约而同地怀念起在大苏镇山谷那一桌子的简单菜肴。

吃着吃着,凌离忽然开口道:“凌陌,八月十五后,秋猎也快了吧?”

“是的少爷。”

凌陌应一声,脸色亦是变得肃然。

凌离背靠藤椅闭眼揉了揉眉心,若是把他的衣襟拉拉好,把发冠扶正,必是足以入画的俊美画面。

“东方斛那老家伙从皇宫出来,即便有高手傍身,云京藏匿的牛鬼蛇神却少不得会出来试探一番。派人盯紧了,那可是个好机会。若是能趁机淘汰几个强劲对手,自是更好。”

说到此处,凌离双眸陡然睁开,厉芒闪烁,“满弦之月,我势在必得!”

……

旁府地下密室,苏漓长长地舒了口气,开始着手清洗所有瓶瓶罐罐。陈宫察觉到动静,便知毒药的检验已然结束了。

“结果如何?”他凑过来问道。

苏漓眸光微闪,答道:“马令少爷体内的毒极为复杂,共有三种。这三种毒素本身毒性都不太强,只是混合在一起后,成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三种?!”

陈宫面露惊容,马令怎么会这么多毒,人在一天内连续三种毒,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凶手毒道造诣同样厉害,对毒药的把控已是妙到毫巅的地步。

前两种他可以理解,毕竟百味楼的叫花鸡被下了毒,再加后来马令布下的毒,才造成百味楼惨状,可最后一种又是从何而来?

如果真的是马令之前听那幕后凶手,自己吃下的第三种毒,那……又要如何查起?

一时间,陈宫有种无从下手之感。

苏漓立在一旁,默然不语,她还有一条重要发现,并未和陈宫提起。

三毒混合,是为绝命。

这分明是合欢宗的绝命散!

第164章 身边的女人

陈宫带着一脸愁思,和苏漓离开了国学旁府。!

此刻天色已晚,光线黯淡的街道行人鲜少,陈宫和苏漓二人一前一后,这么步行着往刑部走去。

忽然!

苏漓身后,多出来第三个人的双脚,此人脚步落地无声,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地极为突兀,走在最前面的陈宫,依然在埋头思索,竟是未曾发觉队伍多出一人来。

往来路过的行人还以为三人认识,并未察觉到不对。

苏漓埋在帽檐下的眸子闪了闪,乖巧的神色透出几分欣喜与责怪。

喜的是她身后赶来的方渊,终于也突破到先天境界,成为少年至尊一般的人物。

责怪的是这小子胆子可真不小,竟然明目张胆地来找他,他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把。

不过,现在她跟在陈宫身边,身份暂时还未暴露,方渊的行动看似冒了很大的风险,实际安全得很。

“你出事怎么不通知我们?”

方渊传音过来,语气带着一丝怒意,要不是他去请工匠的时候恰巧听到百味楼的事,现在他和屈青宁他们都还蒙在鼓里。

“事发突然,你以为我能有办法瞒过刑部的耳目传消息给你们?”苏漓眉头一挑,颇为好笑地说道:“不过,你能找来倒是正好,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你!”

方渊怒目微睁,她到底知不知自己陷入多大的危局,若不是看到她现在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他真的要疯了。

不过,遇到一个如此强势的女子,他心意再多却不敢表露,生怕产生无法预计的后果,当即只能无奈传音道:“何事?”

苏漓传音一肃,变得冷然,“去找红胭楼曲漉,如此这般……”

方渊听得神色微微变化,原来在他们建造淋漓居的时候,苏漓也没闲着,而是用不知道什么法子硬生生拉来一条完整的情报线,这对以后淋漓居的发展自是极有帮助。

可听苏漓的语气,这条线似乎还没有那么牢靠。

听完苏漓的交代,方渊微一点头,眨眼间消失于苏漓身后,像是从未出现过。虽然他才刚刚稳固先天一层的境界,却再也不是后天武者所能揣度的存在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宫选择回去刑部的路,正巧经过苏宅大门。

陈宫的步子故意慢下,轻声道:“进去看看?”

苏漓摇头不语,示意继续走。她方才灵识扫过苏宅,里面并无大哥的气息,宅内只有苏子佩母女,连李月莲和苏清皓也不知去向,她进去作甚?

只是……李月莲不在宅又能去哪里?这个时间,清皓也应该放课了才是。

陈宫也不强求,亦没有多问,带苏漓离开。

没走出多远,黄昏下,苏漓迎面走来身形窈窕的女子,其面容全部遮掩在青袍子之下,令人看不清真切,气息更是晦涩难明。

二人擦肩而过,俱都未曾瞧对方一眼。

走出数步,苏漓忽觉有异,停下步子向后看去,却见后者拐过墙角已经看不见人影。

“怎么了?”

陈宫回头问道,苏漓平静地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认错人了。”

她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那人身,有他的气息!

只是,那绝对是一个女子,她绝不会看错。

苏漓眸光灿若星空,转瞬间又如古井般深邃,他身边的女人么……

算是前世,他也从未提起过,抑或是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

却说青袍女子,转过墙角,看到街边的苏宅,青袍下露出的唇泛起弧度,下一瞬已如轻烟般潜入苏宅,护卫于她而言,形同虚设。

苏子佩正在房内给朱艳小心翼翼地喂药,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朱艳的伤势已无大碍,虽然还不能下床走路,但起之前动不动哀嚎的状态已是好了太多。

谁也不知道,朱艳心燃烧的怒恨之火有多热烈!

苏漓,那个被她捡来的杂种,而今竟然爬到了她的头,成为整个云京叱咤风云的女子,而自己女儿虽然拿了她的身世玉佩,却至今默默无闻!

种种幻想被打破,再加之种种屈辱,她恨不得吃苏漓的肉,喝苏漓的血!

若不是最近听子佩说苏漓又被卷入暗自被关进了刑部,让她狠狠出了口气,她都怕自己还未能下床走路,被气死在床。

张开嘴,朱艳正要喝下一口药,忽然她凤目瞪得滚圆。

苏子佩察觉有异,下意识向后看去,却看到一个青袍人不知何已站在了离她身后不足一米之处,登时吓得“扑通”一声从椅子摔落,滚烫的药洒了一被褥,也有部分洒在了朱艳脸。

“啊啊啊!好烫!!”

朱艳手忙脚乱地擦脸,总算平息了痛感,这才有空打量突然进来的青袍人,看身段……是女子。

“此地乃是大理寺卿府邸,你是何人?竟敢擅闯?!”

朱艳被烫的通红脸挤出几分威严,只是配合她半身不遂的身躯,显得颇为滑稽,实在不的台面。

苏子佩更是不堪,她畏畏缩缩地趴在床沿边,好似只要能离亲娘近一点,能驱赶心恐惧。

“噗嗤!”

青袍下发出一声动人轻笑,悦耳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苏小姐,朱夫人。不必慌张,本宫前来并未心存恶意,反是我们之间,可以做一笔交易呢。”

朱艳心一震,一瞬间的功夫心头闪过数个念头,而后她定定地看着青袍女子,出声道:

“阁下听声音年纪不大,我便叫一声小姐。看小姐装扮便知小姐乃是云京贵女,而我和子佩不过是乡野出身,实在不知和小姐有什么地方可以做交易。”

青袍女子轻轻一笑,低哑的嗓音浮现狠辣,“你们恨苏漓,恨不得她去死,而本宫同样抱有这般想法。如此,便足矣。”

朱艳目光陡然一亮,仿佛看到眼前有一条更好走的路向她延展而出。

这可是从天而降的好处啊!

她已经一无所有,不管这青袍女子想要什么,只要最后能弄死苏漓,一切都值了!

阴沉的天空,终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并且有逐渐加大的趋势。

红胭楼,曲漉伏在窗边怔怔出神,身子婀娜曲线玲珑,端是妖娆。

听着外边越发庞大的雨声,她眼眸不禁升起一阵烦乱,连外面洒进来雨水湿了袖子也不自知。

那自称漓先生的神秘人自从次给了一道命令后,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既没有检验她搜集情报的成果,也没有继续下令的意思。

她不是那人的眼线么?为何他很久很久都未联系她。

一个弃之不用的眼线没有任何价值,那个人还会给自己红尘散的解药么?

吱呀——

身后的房门被轻轻打开,曲漉没有回头,语气颇为责备,“都说了在外面候着,秋儿你什么时候……!”

说着,她回过头,满脸的不喜立刻化作浓浓骇然,进来的不是她的贴身丫鬟秋儿,而是一个带着面具,身形消瘦的高大青年,若是看不到他的脸,她也无法辨别此人究竟有多大,不过唯一的确认的是,此人绝对不超过三十岁!

美艳当前,方渊心却无丝毫波动,右手持剑,左手挥手间房门自动关,在门外候着的秋儿却无丝毫察觉,甚至连那一声开门声也未曾听见。

曲漉瞳孔紧缩,又是一个先天高手!

这出场方式虽然与苏漓不同,却让曲漉忍不住联想到苏漓身,因为二者皆是同样年轻的先天高手。

“漓先生?”

曲漉试探地出声问道,方渊颇为冷酷的声音响起,“曲姑娘果真聪慧,只是主最近事务繁忙,并无时间亲自过来,还望曲姑娘见谅。”

听话声似乎还算客气,可若是听语气,曲漉便知道过来的青年哪里有半点客气的意思,那一双冰冷的眼神透过面具,看她的目光像是死人一般,直看得她心恐惧。

一个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先天青年逐渐在她心构筑而出。那个漓先生手到底掌握了多少这样的力量?

一时间,苏漓在曲漉心形象更加诡谲而可怖。

不对,漓先生为什么会派这么一个人过来?曲漉很快想到了症结,身子忍不住微颤。

看着曲漉神情变幻,方渊始终沉默不言,气势却越发显得压迫,令得曲漉感到窒息,紧咬牙关道:“难不成是妾身最近做了什么,惹得主不满意了?若真是如此,还请大人明言,妾身算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方渊冷笑出声,“曲姑娘冰雪聪明,难道不知主动怒原因为何?你也太小看主的眼线了,难不成你以为主没了你,成了睁眼瞎么?”

曲漉心浮现挣扎之意,怎么可能……那一天河宴,安排的都是大皇子和她的人,根本不可能走漏风声。

思虑再三,曲漉鼓起勇气正视的方渊,不甘的声音响起:

“妾身不懂,还请大人明言!”

刷刷刷!!

话音刚落,数十道璀璨剑光瞬间亮起,在曲漉惨白的面容下,眨眼间划过她的身前!

第165章 麻姓少年

“啊!!”

曲漉惊恐地闭双眸,以她的修为本不至于如此不堪,奈何方渊从一开始表现而出的冷血与强大,狠狠震慑住了她。三寸人间

剑风几乎是贴着曲漉的脸划过去,虽未触及却让曲漉面庞火辣辣的疼。

可此刻曲漉却顾不得脸的疼痛,她如同无助的软弱女子缩在墙角,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惊魂甫定。

他竟然……没杀我?!

方才她真的以为漓先生欲要除去她,这般惊吓后她眸底最后一点侥幸也被瓦解地干干净净。

“难不成还要在下与你多说?”

方渊嗓音依旧冷酷,曲漉听得身形微颤,连道:“妾身再也不敢了,妾身确实有所隐瞒。不过妾身并无任何害先生的意思,只是心依然有疑惑。”

此刻的她,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换取活命的机会。

“疑惑什么?”

方渊接过话头,冷笑不已,“疑惑到底是向合欢宗高密继续呆在宗门?又或是为何主他为何这么久都不联系你?还是……想要和大皇子合作换得荣华富贵?”

曲漉一个激灵,俯身跪下,“妾身不敢!”

“你怎么不敢,我可是看到你一直在做呢?”

方渊说得煞有其事,他的演技在屈青宁的熏陶下,似乎也有所提升,“你以为主亲口说让你成为眼线,你不用经过任何考察,能直接成为我们之的一员?”

曲漉内心一震,终于知道症结出在哪里,原来这段日子她的所作所为都在漓先生的观察之下,难怪他一直都没联系自己!

这段日子,我做了什么?!

曲漉极力回忆这段时间所做之事,苏漓吩咐她的事情她一直都有盯着,期间也曾与合欢宗有过接触,却也没暴露漓先生,唯独大皇子……

想起那天晚大皇子的愚蠢表现,再加今天又突然出现的漓先生手下的年轻先天,曲漉心天平早倾斜,此刻被逼迫至此,她心却忽然平静下来,抬头道:

“妾身,乃是半年前开始与大皇子有接触。明面大皇子乃是与合欢宗合作,而实际妾身与大皇子还有更加深层次的合作。如妾身在必要时会向他透露合欢宗的行踪……”

方渊能感应到曲漉嗓音微微颤抖,这种隐秘说出来,那便意味着她再无后路,只能依附于苏漓一方,否则苏漓只需将消息暗放出,曲漉立刻会死的很惨!

曲漉主动将把柄送出,彻底倒向他们,苏漓的交代算是完成一半。

方渊心情微微轻松,连带着语气也缓和下来,“起来吧,曲姑娘,你很聪明,也很识时务,以后主自然不会亏待你,只要不背叛主,自不会有性命之忧。”

曲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方渊平静如水的眸子,而后又像是触电般移开视线,终是慢慢站了起来,在方渊的吩咐下,拿了有关大皇子的卷宗交到前者手。

收好卷宗,曲漉自觉地说起苏漓之前的交代,“那苏子佩行程极为简单,几乎是每七天出去买药,不过,最近有探子来报在两天前的早,与一个斗笠人有过接触,不过……”

说到此处,曲漉柳眉微蹙,“那人身边有高手,我的人没敢过于接近,所以也不知他们之间谈了什么。”

方渊轻嗯一声,“此事我会如实禀报主,第一件事办完,我们也该谈谈第二件事了。”

“还有什么事?”

曲漉美眸瞪得大大的,刚才已经足够受惊了,她可不想再被剑风拂面两次。

“只是寻常问话罢了。”

方渊语气有些不在意,说出来的话却让曲漉刚恢复的脸色彻底苍白,“马令身的绝命散,又是怎么回事?曲漉姑娘能为主解答么?”

怎么可能?!

这件事算在云京的合欢宗也只有三四个人知晓,知晓的人除了她都是合欢宗的死忠,根本不可能暴露!

“不用猜了,主精通医道毒道,她能解你的红尘散,怎么可能连区区绝命散都验不出来?”

方渊的神态充满鄙夷与不屑,仿佛合欢宗的秘方根本是垃圾。

曲漉倒吸一口冷气,合欢宗可是整个临海大陆附近毒道最厉害的,绝命散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独门毒,若是绝命散都是垃圾,那整个临海地界的毒岂不是连垃圾都不如?

“曲漉姑娘,似乎不想说?”方渊眉头一挑,语气渐寒。

曲漉立刻回神,略一沉默开口解释起来,凡事事不过三,可她很清楚在“漓先生”面前,已经没有让她犯错的机会,这次非但不能隐瞒,还要解释得清清楚楚,漂漂亮亮!

“马令身死背后,并非合欢宗出手,而是由吴家的吴进少爷主持,吴进少爷暗支持大皇子,而马令乃是麻家势力的人,虽然还不清楚麻家暗支持哪位皇子,却绝不是大皇子!”

说着说着,曲漉忘记了紧张,将自己的见解也说出了口,“百味楼乃是苏清潭的产业,苏清潭因为凌青岚被打三皇子的标记,所以吴进少爷便相处此一箭双雕之计策,欲要引出麻家背后之人的动作,至于那苏漓……不过是为了讨她妹妹欢心,顺带着解决的。”

方渊听得眉头紧皱,原来形势远他想象的要复杂,苏漓她竟然什么都不跟他们说,一直都在自己扛么?

恼怒的同时,方渊又感到莫名心疼,只恨他们身份敏感又没有强大的实力傍身,根本帮不忙,苏漓也看出来这一点,若不是这次事发突然,他可能连跑腿的机会都不会有。

“继续观察苏子佩,不得放松!同时暗将线索透露给刑部陈宫,不要被你的人发现。”

交代完苏漓事先安排好的吩咐,方渊毫不留恋地跳下窗户,转眼神消失在曲漉视线。

呼!

曲漉紧绷的身子终于完全瘫软下来,大口喘息几声,她才发现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湿,不管是大皇子、合欢宗还是神秘之极的漓先生,于她而言皆是猛虎,不过……为了那一线生机,她却不得不与虎谋皮。

“墨儿,你到底在哪里……姐姐,快要撑不住了……”

苦涩的呢喃声,聆听者亦唯有话者一人。

夜凉如水,苏漓独自坐在房内桌边,对着夜空发呆,她在等,等刑部的暗哨再放松警惕一些。

这是陈宫的房间,房内布置果然如其人,处处透露着冰冷与肃然的气息,男女有别,刑部又安全得很,陈宫为了不让苏漓误会,这几天都准备回去家住,倒也方便了苏漓行事。

一直等到丑时(午一点到三点),苏漓才出去刑部外与在暗等待良久的方渊,拿到方渊整理好的卷宗。

回到房看过后,苏漓久久无言,直到天边的鱼肚白照亮屋,她才扫去地的烧毁的卷宗灰迹,起身与陈宫一起继续调查案子。

陈宫一身整洁官服,与往日不修边幅有些不同,显然是刚刚从早朝下来,他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可苏漓还是察觉到他的心情不是太好。

“陛下命我八月十五前,破了此案!”

陈宫伸手锤了桌面,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一如他的心境。

苏漓眸子微眯了眯,今八月初七,距离八月十五满打满算不过八天时间,皇帝他在急什么?

这一刻,她隐约意识到之前那位公公的邀请,或许她想象的要凶险许多。

“哎呀,陈大人还真是清闲,怎么大早还不去查案,反倒是对着桌子发呆啊?”

蓦然间,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苏漓抬头看去,看清来人的模样,不由眉头微挑。

来人乃是一面容俊俏的偏偏少年,着一身金色华袍,刺大片函绣云纹,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只是看其走路轻挑的模样,那两个几乎要朝天的鼻孔,便能知晓此人是个非但不是才华横溢的俊才,而是一个嚣张至极的大纨绔。

这种大纨绔,不应该对刑部敬而远之么?

怎么此人非但不惧陈宫,反而还对陈宫冷嘲热讽?

陈宫站起身不着痕迹地将苏漓挡在身后,眼眸很冷,“麻公子,刑部不是麻家,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算你是麻相的儿子,在本官这里也没有特权,给我滚出去!”

麻姓少年闻言顿时哈哈一笑,挤眉弄眼道:

“陈大人消消气,我这不是来看看大人查案查的如何了,毕竟马令他也算是跟我混的,这不明不白的死了,我脸可无光啊。而且今日皇帝陛下说了,限大人您八日内破案,现在总不至于一点线索都没有吧。可否透露一二?”

陈宫面不改色,指着大门,“滚!若再不走,少不得要让本官请你出去了。”

麻姓少年脸的笑容终于缓缓消失,吵着脚下唾了一口唾沫,阴声道:“这破地方,老子还不愿呆呢?!陈大人既然信心之足,那本公子倒要看看八天后,你拿什么交差!”

陈宫眉头竖起,沉声道:“来人!”

麻姓少年脸色终于浮现一丝慌张,回头往大门跑跑去,一边不忘撂下狠话,“陈宫,你没几天嘚瑟了,给我等着!”

苏漓躲在陈宫背后,自始至终都没被马姓少年看到,她此刻看着麻姓少年离去的背影,眸光陡然微亮。

第166章 泄密

少年离去,陈宫紧绷的心神放松下来,回头的一瞬间,苏漓眸间的光亮立刻变作好,看得陈宫眉头微皱,忍不住叮嘱道:“此子非善类,日后若是遇见,最好勿要入他的眼。!”

“那位公子是谁?”

苏漓心已有猜测,表面却装作疑惑地问道。

“麻津天!”

陈宫的神情显得异常严肃,“苏漓,你虽有旁府讲师的身份护佑,但在云京的纨绔有两个你万万不可招惹,第一个是凌家的凌离,第二个便是……麻津天!”

似乎觉得光是这么说,没有说服力,陈宫坐下来细细说道:“凌离、唐磊和麻津天并称‘云京三大纨绔’,又称‘云京三废’,凌离双腿残疾,唐磊性子软弱无能,二者乃是真废,而麻津天……却是装废!他或许没有凌离那般无法无天,可其手段之阴狠却凌离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子颇为喜好美色,你若是落到他手里,算是我也无法救你,知道么?”

苏漓脸色发白,似乎是被吓到了,但转瞬间露出甜甜的笑容,“多谢陈大人关心。您是除了大哥外,第二个真心待我之人呢。”

看着少女纯净无暇的笑容,陈宫神情怔了一怔,有些不自在地背过身去,站起来,强作冷声道:“今日我要去个地方,你不适合跟随,呆在此地不要乱走。”

言罢,不待苏漓答应,拿过便服穿门而去,看其身形竟有几分狼狈。

苏漓深邃的眸子露出几分诧色,方才陈宫明明让他一起去查案,怎么麻津天出现后他改了主意?

“不过也好,正巧给我单独行动的机会。”

苏漓压了压帽檐,将面容遮掩在其下,有刑部卒子身份的遮掩,几个起落间离开了白天繁忙的刑部,经过一家衣铺,她顺手捞了几件衣物出来已变作一脸有刀疤的瘦削汉子。

若是苏焕礼在此地,定是能认出来这张脸分明是当初在大苏镇敲诈他数十万两银子的江湖异士。

扯乱衣襟,苏漓打碎一瓶酒洒在衣服,而后他摇摇晃晃地向迎面走来的麻津天撞去!

“砰!”

麻津天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极为出神,忽然浓烈酒气扑鼻,他蓦然回神却反应不及,被苏漓蓄力撞个正着,一屁股栽倒在地。

原本摇摇晃晃的苏漓,立刻化作一抹残影,飞快地消失在街角。

麻津天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先是一懵,而后怒极反笑。

这年头,竟然有毛贼偷东西偷到他头,活得不耐烦了?

“亚叔,抓住他!我要亲自砍断他的手。”

冷冷一笑,麻津天身后的黑影飞速遁出,而麻津天自己竟然也展开身形,遁入暗巷向苏漓逃走的方向追去。

传言不会玄功的他,此刻表现而出的修为,赫然高达后天八重!

被称作亚叔的黑衣年窜入暗巷,神情淡漠无,他只负责少爷的安全,那醉汉小偷不过普通人,不可能对少爷产生伤害,可他竟然偷走了少爷的钱袋。

少爷盛怒之下的命令,他还是选择了听从。

他脚下一跺,整个人如同大鹰般飞起,高空下立刻看到苏漓窜入的巷子,他身形几个闪烁立刻跟,冷漠地伸出右手抓向醉汉背心。

却在这时!

咻——

一道黑影以绝快的速度向他面门射来,那力道引起的音爆使其平静的面色陡然一变,身形在空强行扭转,避开黑影,落下地面暴退数丈与醉汉拉开距离,心脏兀自还在扑通狂跳。

这不是普通人,是高手!

黑衣年满脸警惕地向后退,脚下菜方才的“暗器”,他低头一看,却是少爷的被偷的钱袋,只是表面的布帛早已碎裂,露出里面金银。

“亚叔,怎么回事?赶紧抓住他。”

麻津天没看到之前的一幕,走进来看到两人竟然在对峙,不由不满地说道。黑衣年眸子微变,立刻拉住想要前的麻津天,将其护在身后。

这时,麻津天才察觉到异常,他立刻收起纨绔的神情,目光灼灼地看着站在岔道另一边的醉汉,语气不失礼貌:“阁下武艺高超,应是武道界人士吧?敢问阁下何故引我至此?”

苏漓发出几声嘶哑的笑,听得黑衣年毛骨悚然,头皮发麻,这声音的浑厚真元……此人是先天六重以的绝强高手,他不过先天二重,若是动手……

“少爷,见机不妙立刻逃!我非其一合之敌!”

麻津天心“咯噔”一声,忍不住暗骂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惹出来如此高手袭杀。

“麻少爷不必惊慌,在下若是想动手,方才在街头你已身首异处。”

苏漓的声音让麻津天心房抖了抖,额头沁出冷汗,却也让他放下心来。至少现在,这个醉汉不会动手杀他。

“谣言果然不可尽信。麻少爷年纪轻轻修为臻至后天八重,当为年轻俊杰,却与两个废物并称云京三废,实在让在下不解呀,桀桀桀……”

麻津天此刻已经恢复几分从容,展颜笑道:“前辈谬赞,枪打出头鸟,小子不过是贪生怕死,这才选择出此下策罢了。若论起才学,小子起国学府的那些俊杰,可还差得远呢。”

苏漓跟着笑了笑,忽然她语气一冷,“麻少爷难不成以为在下眼睛瞎了?如此修为,还有先天武者护佑身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习惯可不好啊。”

麻津天神情微僵,他不过谦虚几句,此人竟然当真,性情实在古怪。

“哎呀,差点忘了。在下奉主命令,给你们传一句话。想必麻少爷和你身后的那位,最近也是为马家的事烦透了心吧?”

假扮醉汉的苏漓一拍脑瓜子,好似真的刚刚想起来。

麻津天闻言心下一沉,免不得浮现一丝恐惧,此人对他如此了解,还知道他背后站着谁,他明明一日都未曾放松对混入云京的武道界人士的监控,可对面前的人却一无所知。

而且听起语气,对方也是如炼尸门那样的武道界宗派,一想起当初和炼尸门接触的光景,麻津天心忍不住升起浓浓敬畏。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云京,也只有九品以的武道界宗门,这醉汉背后的势力,绝对不炼尸门差。

“看你小子还算乖巧,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你,马令那小子的毒,乃是合欢宗的绝命散!”

丢下一句话,苏漓窜入岔道消失不见,麻津天长长吐出一口气,立刻带着护卫亚叔回府,如今的云京实在太危险了!

他打定主意,这段时间若是没有什么重要之事,他绝对不踏出家门一步!

“该死的!距离拍卖还有三个多月,小爷岂不是要闷死在家?”

骂骂咧咧地推开麻府大门,麻津天心一直没忘记苏漓告诉他的那句话,立刻跑去父亲的书房,一边大叫起来,“爹,孩儿有线索了!”

麻德正在屋内喝茶,麻津天忽然一声吆喝差点让他呛得背过气去。

“这孽子……”

他站起身正要教训儿子一番,听完儿子白天所遇,他神情瞬间变作浓浓凝重。

“我说此事蹊跷,算三皇子再怎么心急,也绝对不可能在形势不明朗之时动手。合欢宗的毒向来诡秘不外传,如此说来……不行,此事要尽快通知爷!”

顾不得呛咳,麻德急急地抽出一张的信纸,刷刷写出一封密信递给心腹。

“今夜前,此信定要送到爷手!”

“是!”

“……”

却说陈宫换一身便服悠悠转转,竟是来到外城偏僻的街道,他的名字令人闻风丧胆,但他的脸却没多少人认得,此刻的他衣着普通,走在街道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行人。

“嗯?宣老哥的酒坊旁怎么还有新店?”

陈宫停下步子,看到州月酒坊旁边的还在建造的高楼,不由神情微怔,但他也没过多在意,提起步子踏入州月酒坊,看到酒坊还是那么清冷,他不由朗声笑道:“宣老哥,小弟又来了,可有酒喝?”

“别的没有,酒管够!”

后堂内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紧接着士打扮的穷酸年走出来,看到陈宫,他立刻去勾肩搭背道:“来来来,你小子好久没来了,趁你嫂子出去买菜,快进去陪我喝几杯。”

陈宫闻言哭笑不得,宣老哥还是这般怕老婆。

酒过三巡后,老板娘还没回来,穷酸士大呼一声“爽”,而后唉声叹气道:“唉,你小子不知道老哥过得苦哇,那婆娘最近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连酒都不让我喝,真是反了天了!”

听着穷酸士唠叨,陈宫心满是羡慕,当即笑道:“嫂子她也是为你好,酒坊生意不好,哪能像以前一样乱喝酒。”

穷酸士闻言脸色拉得老长,悲声道:“老弟,你变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你竟然和那婆娘一个语气,老哥我的命真苦哇!”

说着说着,穷酸士抹起眼泪来,竟是有嚎啕大哭的趋势。

陈宫哭笑不得,无奈地打断道:“老哥。你别闹了,小弟今日来是有正事。你和嫂嫂见多识广,可曾听过一种三毒混合的毒?”

“噗!”

穷酸士闻言,瞬间喷了陈宫一脸,酒杯也掉落在地,摔成两半。

第167章 七日

陈宫满脸酒水,一脸懵逼。

寒酸士收起极其震惊的神色,呛咳几声才注意到陈宫的惨状,连忙拿起抹布给他擦了擦脸,一边低声劝道:

“老弟啊,做哥哥的劝你一句,这个案子不是你能管的,趁早撒手给大理寺,不然惹火烧身,连老哥也救不了你啊!”

陈宫神情变幻,反抓住寒酸士的手,肃声说道:“陛下已命我八日内破案,耽误不得!”

寒酸士扒了扒耳朵,挤眉弄眼道:“不是已经抓了一家子替罪羊了吗?老弟,你可是大函国的酷吏,难道还没办法让那苏家认罪?”

“办法有。”

陈宫目光灼灼,盯着寒酸士,神情认真道:“可我不愿。”

寒酸士慢悠悠地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酒,原本贱贱的嗓音突然变得温和如君子,轻笑道:“你一来要武道界机密,若是不交底,哥哥我可帮不忙啊。”

陈宫默然不语,他并不知寒酸士具体是什么人,只知道他姓宣,在云京开酒馆多年,数年前他几乎每夜都要借酒消愁,又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便寻到这间酒坊,日复一日下来才与酒坊夫妇熟络。

后来刑部遇到大案子,几经困难,他将苦闷透露给宣老哥听,宣老哥竟是给了有关武道界秘而不宣的秘辛让他成功破案。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偶然门的小酒坊,并不平凡。

一晃眼六七年过去,陈宫当刑部尚书后,来的次数少了,二者关系依旧亲密,以兄弟相称,不过即便如此,陈宫对这对夫妇心仍然不能完全相信。

这是俗世人,对未知的武道界天生的恐惧与戒备。

只是这次,陈宫知道自己不得不说了。

他深吸一口气, 娓娓道来:“十三年前,因为我的错,让我妻子横死街头,至今未能查到凶手,后来仵作尸检查出我妻子怀有身孕,已有两月。”

一尸两命!

寒酸士手酒杯一停,刚从门外进来的老板娘亦是放轻脚步,眸子精光泛然。陈宫沉浸在回忆之,未能有丝毫察觉。

“那一天同样发生了大案子,云京伊家一夜被灭,刑部的停尸房几乎装不下,没人管我的妻子。我那时私心作祟,将她带回了家……”

说到此处,陈宫眸子浮现苦痛,“这一步,走得很对,却也走得大错特错!”

“第二天,刑部大火,将伊家一百多具尸体烧得面目全非,案子根本无从查起。我将妻子带回自家逃过一劫,再回去却发现跟接触过她案子的全都在那场大火死了个干净,卷宗不翼而飞!刑部除了我……竟无人再记得有这么一个案子,与伊家悬案同一天发生!”

陈宫拿着酒杯的手在颤抖,寒酸士轻叹一声,拿起酒杯与他碰了碰,道:“可你是她的夫君,所言皆是无效。算你现在成了刑部尚书,却不敢暴露这个秘密,生怕那十三年前的黑手连同你也一手抹去,无法查清真相么。”

老板娘蹲在后堂边择菜,神情倒无其他变化。

陈宫的遭遇放在武道界,不过是惨得千篇一律,稀松平常,若不是他们还有六七年前的交情,相公恐怕连叹息都叹得勉强。

陈宫深吸一口气,抱拳道:“我与苏家并无关系,但唯独苏漓……她那么纯真善良,不该被扯进阴谋诡计,我要救她!或许是妻子在天之灵保佑,让我有一次赎罪的机会。我知两位哥哥嫂嫂都是深藏不漏的高人,小弟不求哥哥出手帮忙,却也希望能告诉我那毒究竟是何来历!”

寒酸士眸光变幻,与正在摘菜的老板娘对了一眼,后者微微摇头。

他面色微怔,而后拍了拍陈宫的肩膀,无奈道:“不是老哥不帮你,算你知道那毒的来历,也断然无法去查。武道界哪一个品级的宗门大函国差?你跟那种存在作对,千万小心啊。”

老板娘看得直摇头,低头继续摘菜,这跟明言有什么区别?

陈宫心恍然,转而满嘴苦涩,他来此地本没抱多少希望,但等到寒酸士真说出来,心却依然感到失望。

“多谢老哥,只是不管能不能成,我都要试一试!”

陈宫离开了酒坊,老板娘站起身指着一地的坏菜,哼声道:“还不快扫扫干净!连自家的地都扫不过来,却还去管别人家的地?宣景州,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寒酸士撂下酒杯苦笑一声,乖乖拿起扫帚,一边叹道:“怕是改不了了。”

老板娘凤眸瞪了瞪,却没向以前那样手去扯相公的耳朵,反是沉声说道:“别的我不管,你可别忘了我们来云京的目的。”

寒酸士闻言背着身子点了点头,心却叹道,那老秃驴说得话能信吗?这一晃眼七年过去了,别说小云的女儿,连那妹夫也没见着一眼。

“待十年之期一过,少不得要去禅山讨tǎo shuo fǎ了!”

……

隔壁淋漓居,屈青宁等人看了眼方渊手的万里追踪蛊,面面相觑,久久无语。

方渊收起蛊虫,突破先天后本命蛊虫也跟着有了变化,不仅追踪的范围从一万里扩展到三万里,还能探听方圆百丈内(约莫33米)的一切声音。

今日他不过是试验一番,竟然探听到州月酒坊的重要情报,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陈宫之事,虽然不知有何作用,但还是尽快告知苏漓吧。”

殷雪瞳做出决定,拍板道:“原定淋漓居本是八月十五开业,可苏漓被案子缠身来不了,只能等苏漓出来再说了。”

“那这么定了!”

屈青宁哈哈一笑,看着殷雪瞳脸色隐隐有愁容,不由拍了拍胸脯,开解道:“放心好了!这种阵仗难不倒苏漓,你没来之前那大苏镇的事态这个严重多了,不还是被她轻易解决?此次还有陈宫相助,断然不会有事!”

“真的?”

殷雪瞳稍稍舒出一口气,虽然还有担忧,屈青宁的话却让她有了几分信心。只是她却不知屈青宁自己也是慌得很,这里可是云京啊,哪里是大苏镇那种小地方能的。

“我去修炼了。”方渊听过屈青宁的话,眼底闪过无可奈何的怒,丢下一句话转身走。

屈青宁啧声一叹,“这小子突破先天还不满足?最近修炼修疯了吧……”

……

川流不息的街道,吆喝声不绝于耳,一副喧闹盛世景象。

陈宫顺着街边走过,往日透着一股子狠辣无情的眸子,此刻却充斥着茫然,他终究只是一个酷吏,一个只会使酷刑的酷吏,面对如高山般的宗门势力,面对两方皇子势力的压迫,他发现自己可能……救不了苏漓。

明明还有八天,可却让他感到绝望。

砰!

转过街弯,陈宫一时不察撞在一人身,他脚下不动,那人却摔了出去,直挺挺地栽出陈宫身前,摔了个狗吃屎。

“妈了个巴子,走路不长眼啊?给我小心点!”

见陈宫不像好惹的,背后之人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句,声音逐渐远去。

陈宫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正要抬步继续走,却忽然感觉怀多了一物,他神情微变间掏出怀里之物。

是一卷卷宗!

陈宫猛地回过头,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哪里还能看到撞他的人,方才那会儿出神,他竟是连那人的脸也没什么印象。

“究竟?……”

陈宫心惊疑不定,手悄然收起卷宗并未立刻观看,而是回到刑部后,来到空无一人的地下刑房内,这才拿出卷宗拆开。

“吴秀秀名声酒楼生意俱被抢,心生嫉妒,大公子吴进宠爱其妹,因而想出一箭双雕之计!借合欢宗绝命散设下无解之局……”

短短一卷卷宗不过千余字,陈宫越看越是心惊,此卷宗的主人像是亲眼看到案子发生,不仅将吴进的动机描述地极其清晰,连之前宣老哥极其避讳的合欢宗也明言点出。

到底是什么人在暗帮他?!

陈宫眉头紧皱,他一无背景二无特殊的人脉,除了州月酒坊他想不到任何人。

“难不成是老哥不愿亲口说出,才用这种方式告知于我?”

想到此处,陈宫恢复几分精神,不管是不是宣老哥暗相助,有了这份详细的卷宗,他总算有机会为苏漓辩驳一回!

没有通知苏漓,陈宫兴冲冲地离开刑部,其方向赫然是百味楼所在的街道。

暗的探子看到陈宫离开,立刻回禀红胭楼曲漉。

曲漉重重地松了口气,“总算是成了。”

她一直在找机会将卷宗送给陈宫,可陈宫也是后天巅峰的高手,算她亲自出手也没有任何把握,好在今日探子查到陈宫一人在街头像是失了魂一般,这才让她有机可趁。

此时她还不知自己被误会成州月酒坊的人,不过能完成苏漓的交代,总算不用担惊受怕了。

一晃眼,七日过去。

这七天苏漓除了接到方渊送来有关陈宫的特殊情报,让方渊办了几件小事,其余时间陈宫在独自忙碌没带她,她索性在刑部尚书的屋内大摇大摆地修练起来。

这一日晚,她被陈宫带回了地牢,重新换囚服。

该做的都做了,若是明日堂审还不能脱罪,那只能怪天不开眼。免不得要……大开杀戒!

第168章 三司会审!

八月十四,天空一片晴朗。

再有一日,便是大函国极为重要的祭礼佳节,秋。

云京城处处洋溢着秋收祭祀的热闹氛围,唯独刑部府宅,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子冰冷与凝重。

今日,正是刑部堂审百味楼一案之日!

一大清早门前赶来了许多听到消息的老百姓们驻足观望,等到辰时整(早七点),很久未曾大开的刑部正门轰然间被狱卒从两边拉开,随着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两队面容肃然的官兵从里依次出来,从审堂一直延伸道驻足观望的老百姓周围,守卫森严!

人群一阵骚动后,身着官服陈宫从后堂走出,坐在最间的高案之后,神情冷肃,他抬眸一扫驻足在外的百姓,虽然还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人群的声音却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是陈宫!”

“好可怕的气势!”

没多少人见过陈宫,此刻陡然见到他,虽然陈宫没有传言那般三头六臂如恶鬼般骇人,但这一双冰冷无情满带压迫性的双眼,足以吓得众rén dà气也不敢喘一下。

陈宫坐定后,紧接着后堂又来一个青年,他俊逸的面庞带着温和的笑,仿佛是来秋游的公子哥,但其身黑带金色的官服却表明了他的身份并不下于陈宫。

凌青岚看了一眼刑部外驻足观望的百姓们,手一拍折扇坐在了陈宫右边。

而后,又是两个身着蓝色官服的年从后堂出来,此二人对陈宫略一施礼,坐在了陈宫左边的两个位置。

陈宫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凌青岚,气十足的声音传遍整堂:

“百味楼一案,伤者七十有六,亡者五人!关系重大,按照大函律法,此案乃是三司会审!由本官、大理寺卿凌青岚,御史台崔子良、桑贺共审,以示公正!因苏家与大理寺卿有旧,此案大理寺只有发言权,并无表决权!三位可有异议?”

言罢,崔子良和桑贺立刻起身,同声答道:“下官并无异议。”

凌青岚脸笑容不变,他官阶与陈宫同等,自无需行礼,当即只是一和折扇,轻轻点头笑道:“陈大人请便。”

“那么,带犯人……”

“慢着!”

陈宫话说一半,忽然被侧门传来的声音打断, 他眉头微蹙,冷冷看去。

只见一着仙鹤官服、脸满是皱纹的六旬老者一脸阴沉的走来,其身后人影晃动,似还有其他人。

陈宫看到他心下微微一沉,此人赫然正是此案的苦主,马令的亲爹,户部尚书马魏明。

“陈宫,你用刑部律例挡了本官半个月,让本官一面都未见着儿子!这次本官乃是得到陛下准许,在一旁旁听,你可有异议?”

甫一见面,马魏明便怒声开口,算有百姓观望,也丝毫不给陈宫面子。看得御史台两位大夫微惊,凌青岚丝毫不意外。

马魏明膝下不缺后代,可马令一个儿子,而且还是他四十岁老来得子,他恨不得把马令宠天,真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得到儿子的死讯,陈宫认死理拦了他十多天,让马令陈尸刑部,他还能这样跟陈宫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

“陛下口谕,本官哪敢不听。来人,给马大人看座。”陈宫吩咐一声,立刻有卒子搬来太师椅给马魏明坐下,“只是马大人,旁听是旁听。你可别插手审案,否则算是闹到陛下那边,本官也不会放过任何敢藐视大函法律之人!”

“……你!”

马魏明双眼瞪得滚圆,指着陈宫气得直发抖,他官居一品何时受过如此呵斥,算是皇帝陛下也对他和颜悦色,这满脑子都是刑律的酷吏……罢了,只要儿子的仇能顺利得报,今日不跟他见识!

“陈大人,别来无恙啊!”

马魏明身后,麻津天的身影忽然出现,“小子受家父之命,前来旁听本案,力保此案公正。陈大人可不要介意啊……”

旁听之人又多了一个,陈宫感到棘手,表面却不动声色,冷哼一声,“旁听之人来多少本官都不在乎?可若是你等干扰堂审,休怪本官无情,将你等全部赶出去!”

“审案当然是陈大人你来,小子怎敢打扰?”麻津天嬉笑间,眸闪过一缕幽芒。

眼见话说死,陈宫也无理由赶麻津天出去,坐在一旁的崔子良心发堵,这怎么还没升堂来了这么多人?

原本听到大皇子亲自吩咐,他还以为得了一件美差,来了后才知这哪里是美差,分明是一潭深不见的浑水啊!

陈宫面容紧绷,正要说什么,却听得侧门又有动静传来。

麻津天面色微沉,还有人在他后面?不应该啊。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少年家仆推着轮椅走进了刑部大堂,那轮椅衣冠不整带着一股子邪意笑容的少年,不是凌离又是何人!

他,一个大纨绔,怎么会来堂审?!

此刻,连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陈宫,脸也浮现惊色。其余人除了凌青岚,更是面容呆滞,无法理解。

凌青岚眉头微皱,他这几日都把心思放在苏清潭,并未和凌离有多少联系,今日凌离出现在这里,他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凌离吊着高低眉,懒洋洋道:“怎么?麻津天,你这小子能来?我不能来?好歹我爹生前是镇南王,我论身份也算是个小王爷,连旁听案子的资格都没了?”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原来还是纨绔间的争锋。

麻津天脸色黑如锅底,阴沉道:“凌离,今日你若是胡闹,连你哥都救不了你。”

他好不容易在五爷面前献计献策,今日来此要实施,却不想凌离会出来捣乱,若是被这无赖小子搅局,他哪里还有脸回去跟五爷说?

陈宫亦是皱眉沉声道:“凌离,刑部重地。不是你撒泼之地!速速退去!”

凌离扒了扒耳朵,“放心,马大人死了亲儿子,本王怎么连可能这点轻重都不知?”

马魏明听得嘴角直抽搐,凌离却恍若未觉,继续道:“此案我在一边看着,绝不捣乱。若是我真做了什么,让本王这辈子不举,如何?”

众人闻言俱是一凛,凌离来真的?

这样一个誓言,对纨绔而言绝对是毒的不能再毒的毒誓,倒颇有信服力。

“也罢,让他留在这。陈大人,赶紧开始审讯吧。”马魏明无力道,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跟纨绔玩心机了。

既然苦主都没问题,陈宫也没有继续赶凌离离开,转而高声喊道:“带犯人苏焕礼、苏漓……来!”

凌离坐在一边,眸子陡然眯起,冷肃的声音在凌陌脑海响起,“准备得如何了?”

在凌离身后躬身而立的凌陌略一低头,“已安排好,今日堂审里里外外地官兵狱卒,都是我们的人。最后若是要给苏漓小姐施罚,我们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救苏漓小姐出去。”

凌离微不可查地轻轻点头,不经意地瞥过从堂内延伸出去的狱卒队列,心轻轻一叹。不管最后审讯的结果如何,苏漓都绝对不能有事,否则……凌青岚的命可不保了。

思虑间,一群身着白色囚服的人被押来,苏漓带着手镣脚铐,赫然跟在苏焕礼身后。

“草民苏焕礼,拜见大人!草民……冤枉啊!”

苏焕礼面色惨白,这段时间虽然只是小受折磨,但他心所受的折磨却一点也不必酷刑少。他扑通一声跪下,声音抖得厉害,身子更是抖如筛糠。

苏漓跟着跪下,怯怯的声音跟着传出,“草民苏漓,拜见大人。”

其身后,一群小二们哗啦啦跪下一大片,不少人鼻青脸肿,还有人瘦了一大圈,在牢狱内的日子并不好受。

“是非自有公论,本官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贼子,亦不会错杀任何好人。”

陈宫淡淡一句,一拍案板,沉声问道:“苏焕礼!事发当日,你在做什么?”

苏焕礼一个激灵,迅速说道:“草民还是跟原来一样经营酒楼,百味楼开业那么多天都没事,我还指望着百味楼养家,怎么可能下毒?这于理不合啊!”

崔子良站出来冷冷一笑,道:“心怀杀念之人,何须道理?兴许是觉得刚开业之时人太少了,等到生意正红火后才下毒。”

苏焕礼闻言顿时懵了,慌乱地摆手道:“大人明鉴啊,小人不过一个做生意的,何来杀念?”

“你没有,你女儿苏漓呢?”

崔子良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到苏漓身,“本官身为御史大夫,也对此案有充足了解。苏焕礼,百味楼不管是菜品还是后堂炉灶设计,都是出自你女儿之手吧?”

“是是…是啊。”

苏焕礼呆呆点了点头,崔子良立刻得逞,紧接着说道:“可酒楼的利润全都被你一人私吞,你儿子和女儿都没得到半分,甚至连一件衣服都没给女儿买过,简直吝啬如鬼!在大苏镇你这么做,到了云京你还是这么做。所以你女儿怀恨在心,想毁去百味楼,我说的可对?”

什…什么?

苏焕礼转头看向苏漓,彻底懵了。

第169章 懵逼的崔子良

堂内不知何时,变得落针可闻,气氛诡异。!

众人神态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集在崔子良和苏漓身。

崔子良嗓音很大,话声穿过院子,落到在外观望的老百姓耳,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原来真是苏漓动的手!”

“太可怕了,苏焕礼好歹是她的爹,算自私了一些,也不必滥杀无辜来报复吧?”

“此女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留不得啊!”

“亏她之前还头顶‘云京城第一才女’的光环,听人吹嘘她不仅天真善良,还多才多艺,我还差点信了。”

“苏秀秀虽然眼高于顶看不起平民,但心地还不至于如此狠毒,此事后,看来‘云京第一才女’的名头还会回到苏小姐身啊……”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哈哈哈哈,那马家的少爷也不是好东西,死了活该!再搭进去一个毒妇,实在畅快!”

“……”

拦着百姓们的官兵们面无表情,心更无波动,他们是隐魔教潜藏刑部最为精锐的暗子,不管这苏漓是大善人,还是心狠手辣的大恶人,他们都会无条件地执行教主的命令!

“大人明鉴,民女冤枉……百善孝为先,爹娘将我养大chéng rén,已是大恩,百味楼也是自家产业,民女怎么会为了百味楼做出那等骇人听闻之事。”

苏漓跪在地,柔弱的身子颤抖着,语气受崔子良的影响稍显慌乱,辩驳却极为清晰,没有出乱子。

陈宫心松了口气,要是刚刚苏漓真的被吓住胡言乱语,他这边可难了。

“崔子良,注意你审问的语气。御史台的人难不成都如此不堪?连诱导审问之言也说得出口?”

凌青岚轻拍折扇,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崔子良的脸色略微难看了一瞬便恢复正常,抱拳赔笑道:“陈大人,凌大人,下官也是心急,唐突了,恕罪恕罪。”

开堂之初乃是凡人最为彷徨之时,他本想恐吓苏漓一击奏功,算没有成功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若是成功……那他是立了大功!自然要试试。

陈宫看穿了他的把戏,心冷笑,肃声说道:“堂审非儿戏,崔子良,要是还有下次。本官只能请你出去,可知道?”

崔子良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这陈宫果然跟传言那般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丝毫不讨喜。

桑贺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没有丝毫替崔子良帮腔的意思,他们两人虽然都是御史台大夫,走的却不是同一条路。

陈宫整了整这七天来准备的案词,抬头问道:“桑贺,你可有审问词?”

桑贺立刻起身,恭敬有加道:“大人尽管开始,下官旁听便是,若有疑问再向大人提出。”

“也好。”

感受到桑贺的善意,陈宫心稍安,理也没理凌青岚,朗声道:“苏漓,方才崔大人之言勿要放在心。现在本官问你,案发当日,你又在何处?”

“民女还跟平时一样,准备去国学旁府。谁知还未出门被从外面走进来的三妹拦下,三妹说爹爹找我去百味楼帮忙,民女急忙去了,到了百味楼爹爹跟我说锅炉坏了几个,民女去后面着手修理,后来的事情,大人们也知道了……”

苏漓娓娓道来,事情发生的先后逻辑极为清晰,听得陈宫频频点头,崔子良神色越发阴沉。

此话一出,苏焕礼顿时愕然回头,脱口问道:“是子佩说我找你去百味楼的?”

苏漓内心毫无波动,表面却现出疑惑,“是啊,爹爹怎么了?”

苏焕礼一想起在大苏镇,苏子佩母子联合苏崔氏干的那些事儿,立马神情激动起来。

肯定又是朱艳干的!

想到这里,他对着陈宫磕头,激声道:“大人!那日小人根本没见过三女儿,小人那三女儿名叫苏子佩,她性子顽劣,从小喜欢给家里添乱,这次…这次肯定也是她背地里干了什么!”

苏焕礼不遗余力地说着苏子佩坏话,被关了这么多天的怨气几乎全部发泄在话,

陈宫面容依旧冷肃,对着外面守候的官兵道:“召苏子佩入堂!”

知晓来龙去脉的陈宫哪里不知道苏子佩,只是苏子佩见的是吴进派去的蒙面人,算传召来也没有任何作用。

只是,他不好解释线索的来路,只能耐着性子走一趟过场。

过了不久,苏子佩被人带了来,她脸色苍白得很却并不慌张,似乎早知自己会被传唤。

“民女,苏子佩,拜见大人!”

啪!

案板陡然拍响,吓得苏子佩心跳都漏了一拍。

“苏子佩,我问你事发当日为何假借苏焕礼交代,引苏漓入百味楼?”

陈宫语气冰寒,神态跟审问苏漓之时截然不同,“若是敢有半句虚言,重刑伺候!”

苏子佩狠狠一咬牙,顶着巨大压力,脆声开口:“民女不敢妄言!那日清晨民女其实根本没出门,只是在家周围逛了一圈回去跟二姐说话,那些话其实都是二姐前一夜交代好,说给大哥听的,为的是制造证据!”

此言一出,堂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连苏漓亦是心微沉,面色略有波动。

苏子佩越说越是镇定,最后竟是入了戏,神色戚戚道:“她说,只要我这么说了,帮我恢复与大哥之间的关系,我一时心动没多想答应了,却没想到二姐竟然丧心病狂,做出那般丧尽天良之事!”

崔子良听得惊呆了,旋即面现微喜,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他没想到苏子佩竟然能想出如此妙计,给苏漓大泼脏水,这下苏漓算是有千百张嘴,也断然无法说清。

“一派胡言!”

陈宫惊怒交加,拍案而起,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子佩,“苏子佩,你可知论大函律法,造假证要付出何等代价?”

苏子佩眼闪过慌乱,但一想起那女子说过的交代,她心一横,挺直了跪伏的身子大声道:“大人!民女说的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虚言,民女愿遭天打雷劈!”

陈宫的脸色彻底阴沉,崔子良顿时呵呵笑道:

“陈大人何必动怒?苏子佩既然发下如此毒誓,于本案又无利益冲突,她的话有九成可信!既如此,那便是苏漓在说谎,事态已经如此明白了,铁证如山,陈大人还不快定罪结案吗?眼看半日过去,我们也好回去交差啊。”

一时间,满堂寂静。刑部外的声音越显喧嚣。

“什么,结案了?!”

“给那苏漓定罪了没?”

“如此罪孽,应是午时三刻斩首示众,方能平息百姓怒火啊!”

“怎么回事?到底定不定罪,那陈宫不是清官酷吏么,怎么做事如此优柔寡断……”

陈宫背心渗出汗水,心止不住往下沉。

大意了!

苏子佩做了假证将苏漓逼入了绝路,找不出任何理由继续审问,他捏紧纸张一角,心哀叹,准备的一摞案纸,竟然没用一张!

见陈宫冷着脸不说话,崔子良顿时笑了,“看来陈大人并无异议,既然如此!本官判决……”

苏子佩忍不住抬起头,盯着崔子良,眼浮现一丝兴奋与期盼。

“慢着!”

崔子良愕然地看向身旁,打断他的赫然是始终没有发言的桑贺,“崔大人何必心急,我看此案难得是三司会审,应该要多多注意细节,如此草率结案的话,未免说不过去。”

崔子良的脸立刻绿了,指着桑贺气急败坏地道:“桑贺,你什么意思?”

桑贺清瘦而沧桑的脸依旧是笑容,摊了摊手道:“崔大人何必动怒,本官不过是事论事,光凭一句不知真假的证词,如何能草率定罪结案?”

“……你!”

崔子良瞪着眼,话还未说完,又被另一人打断。

说话的,竟然是苦主马魏明。

苏漓和苏焕礼在眼前,马魏明看了一眼他们,眼竟无半点仇恨,反是有恼怒:“崔大人,老夫也觉得此案有诸多蹊跷,我儿子不能白死,更不能任凭真凶逍遥法外,此案还需再审,不可随便!”

麻津天颇为诧异地看了马魏明一眼,这老东西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还好七爷睿智,交代与马魏明并无冲突,他当即跟着笑道:

“马大人的意思,是我的意思。崔大人,御史台审案如此粗糙,这些年怕是有不少冤案错案,我看哪,崔大人不如将这些年的案子交给刑部再全部重新审一遍,说不定还能有不少收获呢。”

“嘿嘿,有意思……小麻子说起话来一套套的,真是得了本王几分真传呐!”

凌离懒洋洋的话声传出,原本正觉得自己意气风发的麻津天脸色顿时漆黑,怒道:“你喊谁小麻子?!”

崔子良愣愣的看着突然急转直下的场面,全身忽然一阵发冷。

桑贺突然倒戈算了,为何马魏明非但不支持他,反而还要陈宫继续审?这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还有麻家和凌家两个绝对不能招惹的小公子,竟也帮着说话。

看到陈宫脸露出一丝古怪笑容,崔子良恍然回神,这才察觉到,这整个大堂内除了他一门心思想要给苏家治罪,其他人竟然都跟他对着干?!

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第170章 结案 哗然

情势变化太快,陈宫来不及多想,立刻抓住机会说道:“本官也觉得不妥,既然桑大人和魏大人皆有此意愿,那么此案继续审问!”

苏子佩满脸失魂落魄,明明她跪在苏漓旁边,可却像是被遗忘在角落的破布,根本无人看她一眼,好像她刚刚说的话除了崔子良听进去,其他人所有人都充耳不闻。三寸人间

为什么?!

苏子佩眼浮现浓浓的不甘,藏在衣袖指尖捏的发白,浑身紧绷地微微颤抖,心苦涩剧烈翻腾,似乎还夹杂着更多的害怕!

怎么……她已经做到这个地步,都无法扳倒苏漓吗?

难不成那已经死翘翘的神婆有一句话说对了,苏漓天生命硬?!

这时,陈宫拿起桌的一块老旧木块,交到桑贺手供众人传看,眸光湛湛,语气沉稳之极,“其实本官对此案来龙去脉,已有七成把握抓到真凶,苏家并非凶手,而是受害者!”

此话一出,老百姓们尽皆哗然!

崔子良心“咯噔”一声,其余人亦是面色微变,连凌青岚神色也有不少变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凌离一眼,却见凌离眉头微蹙,似乎对此并不知情。

不是凌离帮忙?以陈宫孤家寡人能查到什么?

凌青岚目光一闪,没有出声,他拿过那块木头仔细观详,很快看到木块间有一道灼烧后被略微烧焦的痕迹,痕迹很新。

“陈大人,可否让老夫一观?”

马魏明呼吸也粗重起来,他本来没抱多少希望,可陈宫的表现却让他对其生出一丝信心。

“马大人请便。”

陈宫站起来,将木块交由马魏明手,而后朗声道:“马令的尸体经由仵作验尸后,大有收获!马令及其跟他一起的四人的毒,与百味楼其他客人属同源,却并不相同!”

陈宫说话间,在一边站着的仵作立刻呈纸张,供桑贺和凌青岚观看。

刑部的仵作不过是普通人,凌青岚漫不经心地结果,可看到面的字后,面色立刻变了。

三毒混合,即刻毙命!

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仵作所能检验出来的!

凌青岚抬头向陈宫看去,眸光带着深意,看来陈宫身边并非无人啊。

凌离懒洋洋地扒了扒耳朵,不用想也知道是苏漓测出来的毒,那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仵作,能查出绝命散才怪了。

马魏明双手颤抖着看着尸检内容,面写的很清楚,百味楼其余客人的乃是二毒混合后的剧毒,而自己儿子却是三毒混合,即刻毙命!

他虽然不是武道界的人,却也知道这般神鬼莫测的手段,绝对不是的一个普通的酒楼能下出来的,绝对有江湖异士故意参与!

陈宫坐会原位,侃侃而谈,“这木块是我亲自从百味楼一张八仙桌下切下,灼烧痕迹成线状,乃是檀香燃烧后留下的痕迹,而且看灼烧痕迹推测,正是案发当日那天燃烧,而切下的位置,据店小二们供述,正是马令死前坐的位置。所以,本官推测,燃香放毒的正是马令!

“什么?!”

马魏明腾地站起身,满脸怒容,大声道:“不可能!我儿怎么会是凶手?我对他是溺爱了一些,可他的胆子还没大到杀人的地步。”

“我也觉得不可能!”

崔子良终于找到机会插嘴道:“陈大人,你说马令的混合毒,这般毒是不太可能让普通人家掌握,可大人别忘了,苏漓是神医祁闲卿的弟子,医者对药性的把握十分厉害,若想下毒还不是简单。说了半天,苏漓作案的可能越来越大,陈大人何必再为她狡辩呢?”

陈宫冷冷一笑:“崔大人屡次想让清白之人认罪,又是何居心?难不成本官说到痛处,某人身边的狗耐不住了?”

崔子良面色大变,又惊又怒,“陈宫,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眼看着huo yào味逐渐浓郁,桑贺立刻站起身做和事佬,“陈大人息怒,崔大人你也歇歇火。此番三司共审,可还有普通百姓旁观呢,若是被有心人看去编成流言,怕是会惹得陛下大怒啊。”

崔子良呼吸微滞,转头向外看到门口一大片指指点点的云京城百姓,只能暂且压下怒火,坐回原位。

陈宫见状也不再死咬着不放,继续说道:“魏大人,稍安勿躁。本官虽说是马令下的毒,他却不是凶手。”

马魏明闻言愕然不已,陈宫这时高喊一声:“召唐磊入堂!”

唐磊?

哪个唐磊?

麻津天惊讶地向外看去,立刻看到一个圆滚滚的胖子正向里面走来,他回头看了一眼似在神游的凌离,不由嘴巴一瘪。

没想“云京三废”竟然在这种场合下聚在一起了。

马魏明同样惊讶,暗道:“这不是唐大人的长子吗?他来做什么?”

唐磊头一次来这种场合,神情略显紧张,但他好歹出身不凡,礼节还算周到,“唐磊,见过陈大人。”

陈宫微微颔首,“唐磊,将你和马令遇见之事,详细地说说。”

唐磊立马将自己与马令的对话公之于众,他心思单纯,说出这些之时根本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会对局势有多么大的影响,更没有想到自己所代表的并不只有自己,在有心人眼还有整个唐相府。

崔子良的神色终于变得无难看,心甚至对吴进和大皇子产生了一丝怨恨。

这是他们说的没有任何漏洞的作案?

分明是破绽百出!

马魏明脸色阴沉得可怕,“如此说来,我儿是被人唆使下毒,然后被杀人灭口?”

“正是如此!”

陈宫语气越显威严,“第三种毒来路不明,本官推测,马令之前与真凶接触之时,被真凶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第一种毒,这才犯下如此惨剧!!”

“岂有此理!何人如此猖狂?!”

马魏明神情激愤,拍案而起!

他昨夜呆在家,陡然有一支冷箭射在他的床头,将他吓个半死,冷箭绑着一张纸条,他打开后面只有一行字,言明百味楼一案背后乃是大皇子在捣鬼。

他苦思一夜,半信半疑,却不愿自己儿子这么白白死了,今日过来旁听是为了证实一番。若是连陈宫都说苏家是真凶,那他当那纸条从未出现过。

可今日所言所闻,却让他的念头向那张纸条倾斜。

“如此多证据,足以证明苏家无罪,反是受害一方。陈大人,那依你之见,此案真凶乃是何人?”

桑贺笑眯眯地问道,好似对陈宫所言丝毫没有意外。

大局已定,陈宫脸露出一丝淡笑,沉声道:“三毒混合难度极高,绝不是一般人能掌控。为此,我这几日不惜接触武道界人,终于让我查到,马令身的毒,赫然是合欢宗的绝命散!”

合欢宗!

绝命散!

陈宫这一句话说得气十足,不仅堂的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连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也听了个干净。

崔子良面色大变,旋即冷笑不已。

凌离和凌青岚神情不约而同一凛,陈宫……还真敢说啊。

苏漓低着头,细长的柳眉微蹙,惹恼一个九品宗门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以想象这次公审后,苏家将不再会被人关注,陈宫将会取而代之,此刻的他像是黑暗的明火,只能乖乖等着黑暗的魔爪向他抓去!

陈宫,他在找死吗?

她想起陈宫家四壁无物,想起那间全是花灯的房子,心更加复杂。

“苏子佩!”

陈宫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危险,他冷眸如电,忽然向跪在一旁的苏子佩看去,话声渐寒,“事到如今,你还想坚持继续做假证,害死你姐姐吗?你若是再不说真话,本官只能将你当做本案帮凶,一并压入天牢!”

压力迎面扑来,如同恶鬼。苏子佩差点吓尿了,一骨碌爬起来使劲儿磕头道:

“大人饶命!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其实那天有人找我出去,是一个蒙面人,他让我这么说并且给了我一万两银子,我想一句话的事儿,忍不住……后来他又找到我,说如果我不按照他说的做,把我也弄进牢里,我害怕。”

“区区一万两,让你卖了你爹和你姐姐?贪生怕死,心性薄凉,苏漓怎么有你这般狠毒、见钱眼开的妹妹?”

陈宫听得心头火起,忍不住讥讽道。苏漓待的苏家,除了那苏清潭,还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再也不敢了!”

苏子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涕泗横流,恶心至极。一群知道自己已经脱罪的店小二们心情轻松起来,忍不住挪了挪身子,眼充满嫌弃。

心暗暗想道,他们算是取一个丑一点的姑娘回家,也绝对不会跟苏子佩这般恶毒的小姐成亲。

啪!

惊堂木响起。

陈宫站在案前,神态威严,声如洪钟,“经八日苦查不缀,现已查明百味楼一案真凶,乃江湖势力合欢宗,本官将报朝廷,与合欢宗讨一个说法!”

说到此处,陈宫看向苏漓,眸子浮现温和,“苏焕礼一家,无罪释放!”

哗——

人群哗然间,公审的消息亦是如同涨了翅膀一般,飞快地传遍整个云京城。

第171章 反应

是夜,大皇子府。三寸人间

啪!

东方盛满脸怒容,将卷宗狠狠砸在吴进脸,而后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这是你说的良策?嗯?!”

东方盛气地都快疯了,手指指着吴进都快戳进后者的鼻孔里,“当初你口口声声说此策天衣无缝,现在全云京城的人都知道案子是合欢宗犯的,你让我如何去与合欢宗的人交代交代?”

吴进恭敬的神情渐渐僵硬,他缓缓弯下腰捡起卷宗,脸色陡然狰狞了一瞬,再直起身又恢复平时镇定自若,沉声道:“大殿下,此事无需惊慌,小弟还有补救措施。”

“什么补救措施,吴公子说来让妾身也听听如何?”

吴进话未说完,门外传来一道酥到骨子里的女声,只是这话声的情绪却和往日柔情不同,带着一股子盛怒。

东方盛心头“咯噔”一声,抬头向外看去,果然看到曲漉带着合欢宗的人气势汹汹地来了。吴进脸色难看些许,他怎么刚说起合欢宗,合欢宗的人到了。

曲漉带人走到近前,脸充斥着笑容,眸子却含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她施了一个万福,“妾身拜见大皇子殿下。”

东方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连忙过来要扶起曲漉,“今日什么风把曲香主给吹来了,真是让本皇子惊喜交加啊。”

曲漉不着痕迹向后退一个身为,浅浅笑道:“依妾身看,大殿下怕是惊吓颇多一些吧?”

东方盛神情微变,半晌没接话,他没想到曲漉如此不给面子,竟然连表面的和谐也不装了。

“曲香主,请注意你的言行,这可是大函国的大皇子,未来大函国的太子!甚至是皇帝!”吴进站出来为东方盛说话,曲漉身后的合欢宗一众高手顿时面露冷笑。

曲漉莲步轻迈,走过东方盛身前,咯咯媚笑道:“妾身本不想来兴师问罪,可看吴公子的态度,倒像是妾身犯了错一般,这是何道理?”

东方盛闻言脸霎时大变,回头怒道:“吴进,你给我闭嘴!”

吴进呼吸一滞,藏在袖子下的双手狠狠攥了攥,才勉强压抑住怒火,脸色青红交加,好不精彩。

看到吴进忍住了,东方盛暗松一口气。

据他所知,三皇子已经跟炼尸门有了合作。若是现在失去合欢宗的帮助,他争夺太子之位的把握更小了。

“大殿下,在用绝命散之前,你在妾身面前保证过,绝对不会暴露合欢宗的存在。可现在,你又作何解释?”

曲漉目光灼灼,语气充满压迫,任谁也想不到是她在贼喊捉贼。

“此事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东方盛压下心烦躁,陈恳道:“没想到那陈宫有手段查出绝命散,而且还和武道界有关系。”

“大殿下的意思,还是我合欢宗绝命散的错咯?”

曲漉眸冷芒闪过,东方盛心头一慌,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吴进站在一边,面无表情,他很清楚合欢宗打得是什么注意,但此刻他内心已经没有半点提醒东方盛的念头。

见大皇子如此低声下起,合欢宗众人心都不禁升起飘飘然之感,他们此行当然不是为了与大皇子断联系,而今目的已经达到了。

曲漉捂嘴轻笑,又恢复媚态,“既然大殿下还留有诚意,妾身再给大殿下一次机会。只不过,之前大殿下与本宗定下的约定,怕是要改一改呢。”

大皇子悚然一惊,终于意识到合欢宗来的目的和他想的不一样,可现在他处在弱势,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

“曲香主想怎么改?”

深吸一口气,大皇子出声问道,他已经做好挨宰的准备。

半个时辰后,曲漉带着合欢宗众人趾高气扬地离去,留下面色铁青的大皇子,不久后屋内又响起摔东西的声音。

夜已经深了,吴进告退离去,眸光芒闪烁不定。

想要夺嫡的势力多得是,他可不会在一棵树吊死!

……

苏漓和苏焕礼回到家,除了李嬷嬷欢天喜地地出来迎接,竟是没看到大哥苏清潭的身影。

一下马车,苏焕礼看也没看苏漓一眼,匆匆离开,他疲累之极,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顾不得其他。

李嬷嬷得到消息后,早给苏漓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地饭菜,“小姐,牢里不好受吧?您看您都瘦了。”

苏漓微微一笑,没有作答,除了第一天和昨夜,她都住在陈宫那里,哪里来的苦。

“奶娘嬷嬷,大哥他呢?”

吃过一口饭菜,苏漓放下筷子问道。

“哎哟,奴婢光顾着等小姐了,真没注意。”李嬷嬷一拍大腿,惊呼后古怪道:“不过,这两日大少爷都没从大理寺回来,好像一直很忙的样子。”

“是么?”

苏漓脑海浮现凌青岚的脸,微微颔首道:“既如此,明日我便去问一问。一声不吭不回家,怪令人担心的。”

“哎!小姐您得先顾着自己身体啊,大少爷他肯定有什么事被耽搁了。”

李嬷嬷忍不住叮嘱道,她虽然知道了苏漓的一些秘密,但下意识地还是将苏漓当做那个只为他人着想的善良少女。这是她和苏漓之间固有的相处模式,不是想改改的。

苏漓应了一声,笑道:“奶娘嬷嬷您也早些歇息吧。”

“哎!”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苏漓坐车来到大理寺前,她此刻已经恢复旁府讲师的身份,说明来意后,门口的守卫不敢阻拦,连忙放苏漓进去。

甫一靠近凌青岚的办公之处,苏漓鼻子轻轻嗅了嗅,眉头不自觉皱起,她感应到空气漂浮着淡淡的寒意。

以凌青岚的伤势,不应该到了如此地步才是?

“苏漓姑娘突然来访,真是让本官受宠若惊啊。”

正思考间,拍着折扇的凌青岚从书房内走出,只见其面色红润,笑容淡淡,完全不像是病入膏肓之人。

苏漓收敛心思,朱唇轻启,软糯的声音传入凌青岚耳,“苏漓见过凌大人,民女前来是想问兄长为何多日不回家?也没个回信,民女实在放心不下。”

凌青岚温声笑道:“原来如此,那苏漓姑娘不必担心。确实是大理寺有一件急案,正缺人出去收集证据,我看苏清潭因为你的案子心神不宁,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派他出了远门,倒是忘了给你家递口信。”

“原来如此,多谢凌大人。”

苏漓露出恍然之色,感激道,心却提起一丝警惕。

凌青岚,在说谎!

自从她让方渊接触曲漉后,情报的短板已经消失,大理寺也是曲漉观察的势力。最近大理寺根本没有急案,更没有案子需要派人去外地收集证据!

她的视线悄然越过凌青岚,落到他身后的书房,那一丝寒意总让她有些在意。

想到此处,苏漓展颜笑道:“小女子从未来过大理寺,凌大人可否方便带小女子去书房坐坐呢?”

凌青岚笑容略一收敛,拍扇道:“苏漓小姐天生丽质,说出来的要求实在令本官难以拒绝。但大理寺乃办案之地,书房内卷宗繁多,皆是机密。本官亦是有心无力,只能让苏漓小姐失望了。”

“啊,小女子只是随口一问,凌大人不必在意。”苏漓连连摆手,脸露出歉然,“既然得到大哥的消息,小女子先回去了,凌大人告辞。”

凌青岚“嗯”了一声,不忘笑着叮嘱道:“路小心。”

苏漓背过身,脸色瞬间变作沉静,凌青岚的书房定然有古怪,只是现在是白天,凌青岚乃先天高手,又住在大理寺,想要探查书房,还需要从长计议。

看到苏漓离去的背影,凌青岚脸笑容几乎和苏漓同时消失,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苏漓似乎……并不一定如表面这般好糊弄。

先前在清河郡他没有在意,可这次同样是百味楼一案,同样是莫名其妙地化险为夷,不得不让他心生古怪。

“凌离突然去旁听案子,不知是否和她有关……”

凌青岚低声喃喃自语,他很清楚凌离的性情,那是一个目的性极强之人,若不是当年他表现出足够的智谋与聪慧,可能他根本不会救自己。

曾经他不了解凌离之时,看凌离心充满鄙夷不屑。可后来想想,那时凌离看他的目光,何尝不是看垃圾一样……

“可惜我得看着苏清潭,不然定要去找他问一问,这苏漓身究竟有何利益可图。”

轻叹一声,凌青岚举步回去书房,苏清潭正在紧要关头,他不能离开一步。

阿嚏!

凌府内,凌离嗅了嗅鼻子,满心古怪,究竟是谁在念叨自己。

“凌娴,凌青岚那家伙最近在搞什么鬼?好多天不见人。”

凌娴闻言轻笑道:“青岚少爷不是一直都那样么,明天是秋了,他肯定会过来和老夫人、夫人一起过的。过了秋后,又是一年一度的秋猎了。”

凌离眸光闪烁,道:“去年我修炼正逢关键时刻,没凑热闹,今年怎么着也得去看看哪个是倒霉蛋。”

凌娴美眸掠过一抹光亮。

每年的秋猎,都要死不少人呢。

第172章 开张

离开了大理寺,苏漓改头换面,变作当日在红胭楼与曲漉相见的青年面孔,衣袂飘飘地来到淋漓居所在街道。!

又是一年八月十五,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了花灯,巷子虽然僻静,却能看到孩童在街嬉戏打闹,穷困人家蹲在家门边一边摘菜,一边看着自家孩童,画面映在苏漓眼,竟是让她感到些许温馨。

怔怔看了片刻,苏漓瞥见州月酒坊的老板娘提着泔水桶出来,顿时收敛心神,迈步走进了已经门户大开的淋漓居。

苏漓看到老板娘的同时,老板娘自然也注意到了苏漓,她倒干净泔水,回头看到门户大开高楼,眼闪过隐晦光芒,口骂骂咧咧道:“败家子啊……店开的偏僻罢了,连开张都没个声儿。有这个钱造高楼,还不如拿去买个好地皮……”

穷酸士拿着酒壶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前,半醉半醒翻着白眼道:“只…只要不耽误咱们做生意,你管…管人家那么多干嘛?”

老板娘的抖了抖壮实的肩膀,砰地一声将泔水桶砸在地,回头骂道:“老娘念叨一句你还来劲儿了不是,你个杀千刀,是不是又皮痒了?!”

穷酸士却像是根本没听到老板娘的话,他闭眼睛一脸陶醉的嗅了嗅鼻子,“好弄的酒香,咱们家的酒什么时候这么香了……”

“死酒鬼,哪里来的酒香?”

老板娘的大圆脸现出古怪,“桂花香倒是一早能闻到,哪家的晚桂开花了?”

“嗯?不对,这味道……”

穷酸士蓦然睁开眼,眼亮晶晶的,像一只闻着味道的狗一般嗅着鼻子出了酒坊门,转眼到了淋漓居的门口。

“哎!你个死秀才不和自己家的酒,还照顾隔壁生意,你给我回来!”

穷酸士此刻酒冲伤身,却顾不得婆娘在背后的喊声,这么不顾后果地冲进了淋漓居。

淋漓居刚开业,此刻冷清得很,穷酸士站在门口打量着精致而不显张扬的装潢,口啧啧称叹:“狗大户啊狗大户,这造的可都是钱啊……”

“这位客官您要来点什么?我们淋漓居的酒可是天下独有,别无分号呢!”

殷雪瞳笑盈盈地前问道,内心却很不平静,眼前可是先天境界的大高手,也不知道苏漓给的丹药管不管用,她才刚服下不到一刻钟。

“淋漓居?好名字!”

穷酸士大声赞叹,洒脱道:“喝酒图的是痛快,酣畅淋漓!看来这位姑娘是淋漓居的老板,没想到也是同道人啊!”

穷酸士没能看出什么,殷雪瞳暗松了一口气,苏漓在丹道的造诣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既然眼前的士看不出什么,那以后只要不遇到超过先天境界的长生境高手,应是不用担心暴露修为和身份了。

如此想着,殷雪瞳施了一个万福,谦声道:“这位客官误会了,奴家只是客栈的掌柜。我家先生才是这家酒庄的主人。”

原来如此,穷酸士一脸恍然,寻了一张桌子坐下,两只手摸着光滑如镜的桌面,满脸皆是享受,这是好的梨花木啊!

“客官,要来点什么酒?”

殷雪瞳笑容不变,心却暗自嘀咕,此人真的是苏漓口的先天大高手?怎么如此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穷酸相。

说起酒,穷酸士顿时想起正事,下意识朝柜子后面挂着的木牌看去,这一看,他的脸色顿时绿了。

“桂花酿:酒性甘醇,清甜不腻!”

“一等桂花酿,十万两/坛;二等桂花酿,一千两/壶;三等桂花酿,一百两/壶。”

“烈火酒:激荡心肺烈如火,酒酣耳热,至醇一滴醉!”

“一等烈火酒,五万两/坛;二等烈火酒,五百两/壶;三等烈火酒,五十两/壶。”

“桂花糕……炒花生……牛肉……”

穷酸士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寻常下酒菜倒还好说,跟其他酒楼价格相差无几,可那两种酒是怎么回事?

连最低等的三等酒都要一般酒楼最好的酒贵数倍!

黑店啊!

这是chi luo裸的黑店!

穷酸士面色发紧,恨不得夺门而出,可他家在隔壁,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拉不下那个脸。他是藏了那么点私房钱,可那不过五两银子,连一壶酒都买不起。

闻见愈发浓烈的酒香,穷酸士咽了口口水,搓着手一脸猥琐地问道:“那个…掌柜的,你这酒庄第一天开业,连酬宾活动都没有吗?你看,你那酒卖得那么贵,哪里有人敢买啊!”

殷雪瞳闻言笑容僵在脸,满眼不敢置信。

先天之的前辈会缺酒钱?

“将他当作一般酒客,说明来意。”

耳边突然传来苏漓的传音,殷雪瞳立刻回神,指着门口已拍开封泥的酒坛,俨然一笑道:“我们家先生说了,酒香不怕巷子深!若是深谙酒道之人,光是闻闻酒香,便能知晓咱们淋漓居卖的绝对是好酒!”

穷酸士这才看到门口摆的一排酒坛子,两颗眼珠子顿时绿了,恨不得去抱一坛走,可心的理智还是让他止住心思,唉声叹道:

“酒香浓烈,十里飘香!酒客怎会不识好酒……”

他也知道那是好酒,可他喝不起啊!

殷雪瞳见火候到了,顿时笑道:“客官无需可惜,今日您可是第一个来淋漓居的客人,而且我家先生说若是邻里前来讨酒喝,当赠一壶饮!客官稍带,奴家这下去给您准备下酒菜。”

穷酸士闻言一惊,继而大喜。连忙起身向门外走来,殷雪瞳吓得后退数步,满脸讶然,这前辈难不成是风高亮节,连一壶酒的便宜也不占?

“大掌柜稍等片刻!我家婆娘也是好酒之人,待我将她喊来!赠酒定然是按人头算的吧?在下却之不恭了,哈哈哈哈哈哈……”

殷雪瞳呆呆的看着穷酸士风风火火地走了。

她从未见如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连占便宜都要拖家带口的!

苏漓隐身在楼,望见这一幕,不由露出微笑,对身边小二打扮的屈青宁道:“准备一壶烈火酒和一壶桂花酿,桂花糕也端去。”

屈青宁满脸古怪,嘀咕道:“如此爱占便宜的穷酸书生,再加那五大三粗的年婆娘,苏漓,你不会是认错了吧?”

方渊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除了那地下密室外,他们住在此处数月,从未察觉隔壁夫妇有任何异动,每天日升劳作,日落休息,平凡之极。

苏漓瞥了一眼方渊,问道:“先天之境,心皆有道,亦是执念,方渊,你走的是什么道?心又有什么执念呢?”

突然被问及此,方渊倏然一愣,抬起头对苏漓澄澈的双眸,他面容绷紧,立刻别过头移开视线。

那般执念,如何说得出口。

得见方渊反应,苏漓颇为古怪,却没有再问,“恨也好,爱也罢,皆是执念。先天之后变成了道,亦是炼心之路。神医祁闲卿虽是悬壶济世,可他内心的执念却只有师门,于是门下弟子无数。炼尸门的先天高手,内心皆是yu wàng,于是手鲜血无数,依然念头通达。”

方渊闻言,愈发显得沉默。屈青宁似懂非懂,但也终于搞清楚苏漓要说什么,“你是说,那对夫妇走的道……”

苏漓双眸微眯,“红尘之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

本身实力强大,心的欲念会膨胀,渴望财富、渴望权利,渴望更强大的实力,此般种种都会致使武者失却本心。

这也是为何那么多那些宗门看待俗世,充满鄙夷于不屑。他们自认高高在,可掌生死,普通百姓皆为蝼蚁,成为人人后,谁又会想再回到从前蝼蚁过的生活?

屈青宁低头看向门口走进来的一瘦一胖,真的如同普通百姓一样的夫妇,心忍不住感叹,果然不是易与之辈啊。

他如此想着,立马下楼准备酒菜。

楼下,胖老板娘坐在桌边,爱不释手地摸着光滑桌椅,两眼放光,真想搬一套回去坐坐。

眼见大堂内空荡荡的,迟迟不见小二菜,老板娘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当家的,你刚才不会是故意骗我吧?这么贵的酒楼,咱么可别把自家酒坊赔进去……”

“嗨!”

穷酸士打断道:“刚才可是人家大掌柜亲自跟我说的,怎会有假?诶!你看,这不来了……”

言罢,他看到后堂拖着盘子出来的屈青宁,顿时目光亮起。

“菜喽!这是咱们家先生给二位赠的烈火酒和桂花酿,二位慢用!”屈青宁手脚麻利地摆好下酒菜和酒壶,吆喝一声要下去。

穷酸书生急不可耐地倒了一杯酒,往嘴里倒去。老板娘却一把抢过他手酒杯,喊道:“小哥慢走!”

屈青宁疑惑地回头,“客官还有什么需要?”

他心底鄙夷,难不成这二位还想带点回去喝喝?算走的是红尘道,人也不能太不要脸吧。

老板娘脸挤出一丝笑容,和声问道:“我是想问,你们这么大的酒庄怎么看不到其他小二,怪冷清的。”

屈青宁心“咯噔”一声,难不成她看出什么来了?

第173章 算计宣景州

“客官,您问的事儿,小的……不太清楚,不如等掌柜的等会儿过来,您再问吧?”

屈青宁挠了挠头,讪讪笑道。 背后却是出了一层冷汗,方才若非苏漓提醒,他差点找了其他借口搪塞过去,可若是那样做,哪里符合他这个店小二的身份。这老女人问话看似简单,实则陷阱重重,令人防不胜防啊!

“哎呀!瞧我这脑子……小哥你下去忙吧。”

胖老板娘客套一句,心警惕略微放缓,不着痕迹地放开穷酸书生的手。

“娘子,你小心点儿啊,这酒差点洒出去了……”

穷酸书生可怜巴巴地埋怨一句,终于如愿以偿地喝下第一口酒,。

辛辣的酒水甫一入喉,流过胃部浓浓暖意升腾,穷酸书生爽快地发出一声慨叹,双眼醉意朦胧,颇有几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神态。

多少年了……自从踏入先天,世俗界的酒水再难入口,那般寡淡无味实在难以忍受,听说真灵界有灵酒,世俗普通人喝一口能延年益寿,武者喝了不仅享受,更能增进修为。

可那种灵酒,算是在真灵界也是万金难求的好物,他和娘子算走的不是红尘道,都不一定有那个财力购买。

却没想到,在云京隐居的第七年,竟然让他碰到能入口的好酒!他本是好酒之人,此般惊喜,不亚于寻到稀世珍宝!

老板娘一边小口酌着桂花酿,一边吃着下酒菜,吃相雅,动作欢快,与她粗犷的外表截然相反,看得出来,她很喜欢的淋漓居的酒菜。

两人各自吃各自的,表面没有交流,暗地里却是传音开了。

“娘子,可曾看出什么异常?”

“当家的,你都看不出来,我能看出来什么?”

“掌柜的是个年轻小丫头,看去不超过二十岁,并无修为。店小二神态也很自然,看来并无古怪啊,你前些日子是白担心了……”

“那可说不好,人家若真要隐藏,必然做了万全准备,现在下结论太早!”

偏僻巷子忽然窜出豪华酒庄,古怪得很,他们夫妇二人早有提防,今日早那一幕,不过是他们为了进来探查演的一场戏。

只不过,等到两人真正进来好酒菜,他们二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被淋漓居的酒菜吸引住。

吃到一半,穷酸书生鼓着腮帮子,忽然叹了一口气,继续传音道:“话说回来,这家店的酒,真是好喝啊!我酿的那些跟烈火根本没法儿!以后喝不着烈火酒,这日子可没法活了!”

胖老板娘瞪了一眼穷酸书生:“日子的确是没法活了!你酿的酒我炒的菜,都不淋漓居!酒坊的生意黄了,我们都得去喝西北风!你还满脑子想着喝酒?”

穷酸书生闻言顿时傻了眼,娘子说的没错啊,他们家酒坊和淋漓居,那可是同行对头!

州月酒坊开了七年,积累了不少老顾客,淋漓居一开,定然将酒坊一批有钱人家的老客吸走,州月酒坊还能不能维持生计,是个大问题啊!

一口一口地喝酒下肚,穷酸书生越喝越愁,喝干杯最后一滴酒时,已是满面愁容。

好不容易在云京隐姓埋名,他可不想在这最后三年功亏一篑,接下来三年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喝酒?想都别想!

胖老板娘节约惯了,将桌酒菜拾掇得干干净净,这才起身走到柜台前,放下了十两银子,笑道:“区区小钱,不成敬意。掌柜的新店开业,银子当作贺礼吧!祝贵店生意新隆!”

殷雪瞳连忙起身谢道:“承大娘吉言,我替我家先生道谢了。”

胖老板娘闻言露出微笑,回头招手道:“走了,当家的!”

穷酸书生忙不迭地起身,跟着妻子走到门口,不忘回头作揖,一副书生做派。

苏漓目送二人离开,脸逐渐浮现笑容。吃了她的菜,可不是区区十两银子能还干净的。

前世,宣景州名扬云京的那会儿,她还在大苏家过着凄惨的日子,等到她成为武道界人,宣景州已经死了。虽然不曾亲眼看到宣景州如何大发神威,她却也从相公的口听到不少他的信息。

前世夺嫡之争,各个皇子都在拉帮结派,到最后以三皇子最为势大,且三皇子有些福源,有幸得知有关宣景州的消息,便设了一局让宣景州欠下人情,为他卖命。

所谓的人情却也不是什么大事,与今生相同,唯一杯酒而已,只是因红尘道的弊端,宣景州不得不答应三皇子的请求。

后来,三皇子夺嫡失败,宣景州也一同葬身云京,听残废相公的意思,他在那一战存了找死的心思,故意留下断后,最后死无全尸,与已在地下的妻子团聚。

苏漓双眼微眯,前世那胖老板娘是如何死的,她却没听相公提起,今日得见真身,她发现老板娘的修为竟宣景州还高了一筹。

一个先天八重,一个先天九重……

这对夫妇放在武道界,也是传般的存在,前世却不明不白地死了个干净。多嫡的水有多深多混,从此出可窥见一斑。

今生,她赶在所有人之前将宣家夫妇收至麾下,断了三皇子的羽翼,亦是壮大了自身实力,可她也知道光凭现在这点底蕴,想要在夺嫡争斗混的风生水起,还远远不够。

苏漓在淋漓居坐了整整一下午,被酒香吸引来的酒客加起来有十多个,但其大半都被恐怖的价格吓退,只有两个豪客点了一壶三等烈火酒喝过后,又点了整整一坛二等烈火酒带走,让淋漓居不至于颗粒无收。

“啧啧,一天才营收两三千两,清河郡还少啊……”

酒楼冷清,屈青宁趴在殷雪瞳旁看着账目,忍不住叹道,虽然早知道苏漓开这家淋漓居首要目的不是赚钱,但一天下来赚这么点儿,实在让人有点难受。

要知道之前为了建造酒楼,他们可花了足足六十多万两银子,这得要多少天才能回本啊。

殷雪瞳翻了个白眼,说道:“你知足吧,云京的路才刚刚铺开,我相信苏漓,以后生意肯定会做起来的,你呀,是浮躁,学学方大哥好好修炼,他你大一岁都先天了,你才后天九重,丢不丢人?”

屈青宁挠了挠头,苦声到:“妹子,你这样说可不对了。鬼才跟那个疯子,方渊起以前修练起来更疯,我这个年纪到后天九重还丢人?那天底下九成的青年才俊都没脸见人了啊!”

殷雪瞳娇哼一声,低声说道:“我只知道某人这些天越来越会偷懒了,小心哪一天连方牧都超过你!”

屈青宁尴尬地笑了笑,连忙保证以后不会了,“这事儿可千万不能告诉苏漓,否则她不知道怎么惩治我呢……”

殷雪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向后看去,屈青宁立刻吓出一身冷汗,猛地回头却没见着人,他松了口气,回头气道:“雪瞳!”

殷雪瞳捂嘴偷笑,指了指面,屈青宁下意识抬头,看到坐在他们头顶扶梯旁的苏漓,他满脸的怒气立刻化作惊恐。

“屈青宁,你既然喜欢睡觉,正巧我最近研制出睡觉也能修炼的丹药,不如让你试试?”

苏漓眉头一挑,淡声问道。话里虽是征求意见,但她的语气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屈青宁满嘴苦涩,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苏漓缓步走下楼梯,走过来弯腰瞥了眼今天的账目,转身拍了拍屈青宁的肩,“屈青宁,放在两年前你在屈家这么修炼,的确称得努力且神速,可在我这里……不行!”

苏漓语调渐冷,“以后我们接触的敌人,很少有先天以下!若是你再如此怠惰下去,只能从主力退下,在淋漓居管管账目,永远没有出手的机会。如果你能忍受苟且偷生,将命运交给其他人的生活,继续这样下去吧,我以后……不会再说你什么。”

屈青宁神色变幻不定,终于没了嬉皮笑脸,到了此刻他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苏漓的话不是警告,而是最后通告。来云京后他的确怠惰了……

殷雪瞳停下记账,回头定定地看着屈青宁,神情坚定,她相信屈青宁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屈青宁的性子虽然跳脱了一些,但若是认真起来,不任何人差,他缺的只是动力。

苏漓走近,在屈青宁身边讥讽低笑:“想想你屈家的仇恨,难不成要方渊和殷雪瞳帮你去报?”

屈青宁浑身猛然一震,露出羞愧之色,“我错了。”

苏漓收起训话的神态,微微颔首,屈青宁不方渊,方渊性子更加执着,一直都苦修不缀,修为进境起她来不遑多让。

佳人在侧,报仇又很遥远,屈青宁脑子里那根弦松了,他没有殷雪瞳成熟,更没有方渊成熟,还需要她不时地提醒,才不至于浪费他的天赋。

“今天是秋,东街难得有灯会,带着雪瞳去逛逛吧。”苏漓语气放缓,听得殷雪瞳耳根子一红,别过头去。

踏踏踏……

方渊从楼下来,似乎刚刚结束一段修炼。他眼眸定定地看着苏漓,眼底有一抹极其隐晦的期盼。

感受到前者的注视,苏漓转头看去,怔愣片刻,又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我先回去苏宅,以防露出破绽……”

言罢,不待三人有何反应,匆匆离去。

佳人远去,方渊抿了抿嘴唇,眼闪过一丝深沉的失落。

屈青宁干笑一声,问道:“方渊,不如咱们去逛灯会?”

方渊回过头,神情恢复淡然,他摇了摇头,“我想继续修炼。你和雪瞳……玩的开心。”

第174章 性情大变

苏漓回到苏宅已是傍晚,李月莲和苏焕礼忙里忙外,苏宅总算有了过节的氛围,只是不见苏子佩和朱艳,老夫人也醉心礼佛,闭门不出,撇去下人后,苏宅显得颇为冷清。!

“小姐,您回来了!”

李嬷嬷连忙递毛巾给苏漓擦脸,跟在她身后帮着打点的仆人丫鬟们立刻整齐划一地叫道:

“二小姐好!”

“二小姐好!”

“……”

这几个下人都颇为面生,之前从未见过,苏漓不由问道:“奶娘嬷嬷,他们……”

李嬷嬷会意,连忙拉着苏漓向门里走去,一边说道:“小姐,大少爷白天回来了。这些下人都是他带回来的。”

苏漓眸光一闪,没有多问,心却是暗自警惕。之前大哥分明说过苏宅不需要多少下人,免得浪费钱财,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

“大哥在哪里?我去见他。”

“在书房呢,好像在和老爷商谈百味楼重新开业的事儿……”

苏漓听过递回湿毛巾,转步往苏清潭书房走去,苏宅本没多大,片刻后苏漓出现在书房外,可却被苏清潭的贴身丫鬟珠儿拦下,抬着下巴说道:“少爷说了,除了老爷,此刻谁也不能进去打扰。”

苏漓怔在原地,让她惊讶的不是苏清潭的吩咐,而是珠儿。她分明已被破了身子,鼻间甚至能隐隐闻见血腥味,是今天的事。

“大少爷白天回来了……”

想起之前李嬷嬷之前说的话,苏漓眉头皱了皱,是大哥做的?

珠儿在大哥身边呆了十年都没事,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大哥会急色到连晚都等不了。

苏漓没有愚蠢到直接问珠儿,而是退到院门边,灵识悄然涌入书房。

很快,书房内的情景在灵识内出现,只见苏焕礼和苏清潭坐在桌案旁,果然在谈百味楼的事宜,苏清潭似乎一切如常,但苏漓却感觉到古怪。

若说的之前大哥给他的印象,是满心正义,谦逊有礼的君子,现在给她的感觉,却成了一个性情张扬的狂人。

那充满自信的气息,从内而外地散发而出。原先因为修为而产生的自卑感,不见了……

苏漓神情略显阴沉,凌青岚到底在他身动了什么手脚?

心念间,她的灵识凝结成丝,欲渗进苏清潭体内查探一番,可在即将进入的那一瞬,苏漓却停了下来,她赫然发现苏清潭眉心的泥丸宫被人设了禁制!

先天灵识若要进入人体内探查,最方便的方式是通过接触来达到目的,而向苏漓这般远距离探查,只能冒险从眉心的穴道,泥丸宫进入,只要先一步屏蔽泥丸宫的感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探查后者体内情况。

若是后者的魂力高于探查者,探查之人的灵识很有可能被泥丸宫吞噬,继而重伤。所以同是先天高手之间,绝对不会用这种方法探查。

而还有一种天生魂力强大之人,有的甚至强过先天武者,因此先天武者探查后天武者或是普通人的泥丸宫,也并不是毫无风险。

苏漓缓缓收回神识,眼浮现犹豫,她在计算得失。

苏清潭泥丸宫内的禁制并不是有害之物,而是一种警告,来自先天武者的警告,证明此人是他罩着的,而这个先天武者,毫无疑问是只能是凌青岚。

她若是贸然触动凌青岚设下的禁制,凌青岚很可能找来,她没有把握触动那禁制后不留下一丝气息,若是被苏清潭察觉,她会暴露。

更重要的是,苏清潭虽然极力抑制气息外泄,苏漓还是发现他现在的修为赫然高达后天六重!并且还在以一种极为诡异的速度快速增强!

大哥实力变强,她乐见如此,她不确定若是触动禁制后,会不会对苏清潭修为提升有所影响。但她同样担心这般修为速成的秘法,会不会对大哥产生难以预估的伤害……

在苏漓还在纠结之时,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苏漓抬起头,便看到苏焕礼一脸轻松地从里面走出来,苏清潭站在门边相送,微笑道:“孩儿已经跟大理寺卿打过招呼,百味楼很快能解封,爹爹你放心吧。”

“如此甚好!”

苏焕礼大笑一声,回过头看到站在院门边的苏漓,顿时一愣,问道:“漓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来。”

苏漓动了动嘴唇,话还未说出口,苏清潭便抢先淡笑道:“爹,是我吩咐不让二妹进来的。苏家的产业以后由我来打理行,二妹享享清福不是挺好?”

苏焕礼呆了呆,似乎还怀疑这句话是不是出自大儿子之口,以前苏清潭可是不止一次跟他说过要将百味楼的收益分给苏漓至少一半,怎么今天改了性子?

难不成……他开窍了?

想到此处的,苏焕礼心头一喜,连忙同意道:“是极是极!再说漓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云京城富贵豪门不少……”

“爹!”

苏清潭面容微变,高声打断了他的话。

苏焕礼顿时愕然,刚才大儿子好像……生气了?他不过说了实话,儿子为何会生气?

“大哥?”

苏漓疑惑地出声,软糯的音调落入苏清潭眼,立刻让他眼孔浮现淡粉,下身亦有膨胀的势头。但只是瞬间,他淡粉色化作冰蓝,全身似乎被冰水浇过,再无半年欲念。

苏漓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大哥的情况很不对。

“爹,二妹的时候暂且不谈,先把百味楼的事情解决再说吧。”

苏清潭找了一个还算合适的理由,苏焕礼闻言觉得有理,“那爹去忙了,你最近为了家里都没合眼,好好休息,等到晚我再让你娘叫你出来吃团圆饭。”

苏清潭轻嗯一声,脸似乎做不出除了淡漠之外的神色。他转过头看向苏漓,眸只有冰冷再无半点温情,“二妹,你也下去帮忙吧,今日我已经累了,珠儿……”

珠儿闻言心一喜,立马站出来推着苏漓往外走去,低声在苏漓耳边说道:“赶紧滚蛋!没看到大少爷根本不想见你吗?!”

苏漓轻咬下唇,委屈地看了一眼苏清潭,终是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珠儿见状心更是得意,像是打了大胜仗一般,她已经是少爷的人,算再不济也能落到一个妾室,到那时她是苏漓的长辈,得意忘形之下立刻失了礼数。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足够小,可苏清潭现在已经是后天六重的高手,自然将话一字不落地听去,他心头闪过怒意,瞳孔红芒闪烁,口不容置疑地沉声道:“珠儿,进来!”

珠儿被突然起来的怒喝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苏清潭进房的背影,她脸闪过羞涩,却还是乖乖进去了……

一阵压抑的喘息声过后,苏清潭眼红芒退去,他整了整衣服从床下来,怔怔地fā lèng,最终露出悔色。

内心苦笑一声,苏清潭起身走到书房窗前,他并不后悔成为隐魔教的人,更不后悔修炼这般古怪的玄功,唯一后悔的,是他没听凌青岚的话,等过了色欲道再出关,他怕苏漓担心硬是提前强行出关。

他以为有凌青岚给的寒气镇压,不会有任何差错,可一回来,做出了无法弥补的错事……

“光是见了她一面,用去三团寒气才勉强镇压体内的念,团圆饭……不能去。”

心打定主意,苏清潭拿下挂在墙衣服和长剑,头也不回地离开,“珠儿,告诉我爹,大理寺有紧急要事需处理,晚饭我不去了。”

“啊?”

珠儿兀自还在被窝里窃喜,突然听到苏清潭的声音,顿时惊讶的探出头来,“少爷,连团圆饭也不吃吗?”

说话间,门口哪里还有苏清潭半点身影。

大理寺。

苏清潭缓缓走到书房前,书房门忽然悄无声息地自动打开,凌青岚笑意盈盈地倚门而望,淡淡道:“知道回来了?”

苏清潭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凌青岚嗅了嗅鼻子,啧声道:“我当时劝过你,还没到出关的时候,我可是为了你连凌府都没回。你倒好……好在七羽玄功并未要求童子身,否则……”

苏清潭头皮一麻,躬身低声下气道:“我知道错了。”

听到苏清潭的话,凌青岚终于收起笑容,冷冰冰地说道:

“记住!自打你进入隐魔教那一刻,你的命已不是你的!以后我说什么,你都不得有半点反抗!我把你当做接班人培养,总有一天你会接替我的位置, 可别让我在教主面前丢脸。”

苏清潭闷声点了点头,心却是不以为然。

凌青岚分明是先天高手,寿命极长,他连能否突破先天都不清楚,说不定他死了,凌青岚还活得好好的,接替位置?那可真是天方夜谭!

他也从未想过篡位,毕竟只要自己度过七羽玄功的危险期,能变得更加强大,到那时能控制自身欲念,也能更好地保护二妹。

一想起方才他情急之下说出的冷言冷语,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回去跟苏漓解释,可惜现在他根本不能见到苏漓,否则若是对苏漓做出那般终生后悔之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第175章 漓先生是男子?

跟着凌青岚进入书房,苏清潭不由愣住。三寸人间

书房怎么变回原样了?

七羽玄功的毫无疑问是一门真正的邪功,苏清潭修炼得体内心魔纷现,凌青岚用极寒压制他体内的心魔,整个书房内如同北冬寒地,表面都染了一层冰霜。

十日来苏清潭冻得浑身都是伤,却也安然度过了七羽玄功的第一个阶段,从浑浑噩噩的状态清醒,不再被七情六欲完全支配。

这般变化,连凌青岚也觉得惊讶,他原以为以苏清潭的意志,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清醒,没想到只用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现在你体内的心魔趋于稳定,我也不用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边。”

凌青岚走到墙边打开石门,一股惊人的寒气扑面而来,瞬间将石门附近的墙面冻结,但却止步于一条诡异的黑线,再无法蔓延。

“你回去的这段时间,我给你换了个地方,这是我平时修炼的密室,以后你呆在这里,一直到你完全掌控七羽玄功。”

苏清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在浑浑噩噩的时候,环境有多冷都无所谓,可现在他是清醒的。

“去吧,熬过这个阶段,你才有机会掌握更强的力量。”凌青岚眼神平淡,“是龙还是虫,全看你的表现了。”

苏清潭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其。

苏清潭见状微微一笑,按动机关,石门开始缓缓关闭,与此同时不忘再次提醒道:“任何时候都不能停止运转玄功,否则寒毒入体,我可救不了你。”

“嗯。”

轰!

石门彻底关闭,密室陷入黑暗,只余头顶一点光亮照下,苏清潭坐在冰冷的石面,眉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了一层白霜,浮动的心魔亦被彻底镇压,安安静静。

眼闪过凛冽,苏清潭缓缓闭眼,沉寂下来。

待他功成之后,再没有人能欺负到二妹头!

……

关石门,凌青岚心头微松,他看好苏清潭,但在给他七羽玄功之前并无信心,好在这小子心性不错。

抑或是说,他的执念足够强大,让他过了七羽玄功的第一道考验。

重新检查了一遍石门边的黑线,确定并无损坏后,他挥手间书橱飞来挡在石门前,心黯然一片。

计划总算是步入正轨。

“没想到给自己安排后事感觉,似乎还不错。”

喃喃自嘲一声,凌青岚转过身,瞳孔霎时间收缩。

他背后不远处的门边,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同样手执折扇的青衣少年,正一脸揶揄地看着他,此人什么时候来的,他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苏清潭的事情,他全都看见了?

凌青岚心闪过这个念头,眼浮现淡淡杀机,时机未成熟,苏清潭之事决不能暴露。

青衣少年似乎没察觉到凌青岚杀意,反是像回到自己家一般,慢悠悠地走到桌案前坐下,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道:“放轻松,凌青岚,我找你来可不是为了打一场。再者说,你本来不是我的对手,何必动手呢。”

少年的声线极为特,似男似女,再加青衣少年的硬朗面孔,令人感到极其不搭调。

凌青岚听到这种声音先是一愣,旋即迅速回想起声音的主人,当即脱口道:“漓先生?!”

苏漓发出一声轻笑,伸手抱拳道:“凌大人,一别多日,别来无恙啊?”

来人正是跟踪苏清潭而来的苏漓,她此刻赫然易容成面见曲漉那时候的面容,若想让淋漓居在云京彻底铺开,漓先生这个身份迟早要曝光,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来见。

凌青岚杀机收敛,直起身,依旧没放下警惕,“漓先生深夜前来,怕不是为了小事吧?”

问话的同时,凌青岚心亦是骇然。

漓先生竟然是一个少年?

和凌离一样,是一个少年至尊?!

他想起在清河郡,那个不曾谋面的“漓先生”一口一个“小女子”,倒头来却是一个少年,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漓先生的癖好,未免太过古怪了吧。

苏漓摆了摆手,轻笑道:“凌大人此言差矣,我刚到云京不久,看到一个熟人,看他鬼鬼祟祟地走夜路,便不由心生好,前来一看,没想到能目睹凌大人之风采,实在意外呢。”

凌青岚闻言,神态却无丝毫放松,“漓先生,做事何必拐弯抹角,你若是想要什么,不如直说。”

苏漓折扇轻拍,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凌大人果真爽快,小弟想问一问,那七羽玄功,是何gong fǎ?可否借与小弟一看。”

他从一开始在!

凌青岚心下微微一沉,冷声道:“阁下张口要借阅玄功宝典,是否太过失礼了?”

苏漓“哎呀”一声,偏过头恍然道:“凌大人这么一说,小弟倒真是有些唐突了……那小弟换个说法。你瞒着隐魔教教主,私自给苏清潭修炼的七羽玄功,可否让小弟瞧一眼呢?”

话到最后,苏漓的语气已至冰寒。

chi luo裸的威胁!

凌青岚心声微震,脸色逐渐难看。他若是不给,此人若是将此事告诉凌离,计划会毁于一旦!

可七羽玄功乃隐魔教至宝,又怎么能给外人看?

这个漓先生,还是跟那时候一样,似乎无所不知,神秘又诡异。

“如何呀?凌大人,小弟的时候可不多,若是凌大人实在觉得为难,那小弟只能辛苦一下,再去凌府走一遭了……”

幽幽之音入耳,凌青岚面现无奈,从怀掏出古本扔过去。

苏漓眸子微亮,伸手去接,但在她接触古本的那一刹那,她瞥见凌青岚灼灼眼神,手立刻如同闪电般缩了回来,任由古本掉在地。

竟然不接?!

凌青岚心下一沉,他小看了苏漓的谨慎。

“漓先生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面对凌青岚的讥讽,苏漓微微一笑,隔着衣袖拾起古本,“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弟我还没到万人敌的地步,更何况凌大人久病成医,说不定在毒道造诣不错。”

说话的功夫,苏漓视线已扫过古本总纲,这的确是七羽玄功,她突然到来,凌青岚也没机会准备假的。

玄功,品!

却是邪功!

此gong fǎ以七情六欲为引,得证先天之道!若是忽略其负面作用,的确可称之为快速修炼至先天境界的不世功!

“七情六欲,七情六欲……难怪大哥会变成那般……”

苏漓心暗道,总纲明确说明若是无法守住心神,修此玄功便会丧失理智,沦为被欲念支配的疯子!

可大哥修炼此gong fǎ已有数日之久,并未出现那种状态,加方才看到的情景的,她瞬间猜出是凌青岚用寒毒将苏清潭的心魔镇压。

可凌青岚体内的寒毒累积多年,本不可控,若是妄然使用,必然会加重寒毒深入。

思及此,苏漓颇为古怪地抬起头,看其面色红润,倒是跟平时一样,难不成凌青岚自己已经找到控制寒毒的办法了?

凌青岚被苏漓瞧得颇不自在,心暗自担忧,此人医道造诣在清河郡广为流传,玄功总纲被他看了,肯定会推测出不少东西。

若是漓先生看出自己借助外力压制寒毒,可大大的不妙了。

他现在其实……根本无法与人动手,每动手一次,都是以消耗生命力为代价,若是动手的次数多了,他能否撑到年底帮凌离拿到满月弦心,还是未知数。

啪!

苏漓将古本放在桌,站起身走到门边,抱拳笑道:“多谢凌大人满足小弟好心,夜深了,小弟也不多留,这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完不待凌青岚有所反应,苏漓干脆地消失在门外,她过来本是放心不下大哥,可以看得出来,苏清潭练此gong fǎ,乃是自愿,并非受凌青岚强迫,她当然不好劝大哥放弃。

留着凌青岚,大哥断然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她稍稍放心,自是回去苏府。想起自己贸然出来还未编造一个合适的理由给苏焕礼听,她顿感微微头疼。

看着青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凌青岚满脸愕然。

看完古本走,此人,真的只是来满足好心的?

……

回到苏府已是黑灯瞎火,李嬷嬷一如既往地在院子前等候,宛如正在等待女儿回家的老娘。

看到苏漓回来,李嬷嬷脸色一喜,立马迎了去,“小姐,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准备了夜宵。”

苏漓“嗯”了一声,将青衣交给李嬷嬷处理,顺便问道:“爹他们呢?”

李嬷嬷闻言脸浮现几分难色,纠结了片刻才回答道:“老爷他们,没派人过来喊您去吃团圆饭。”

苏漓微微一怔,旋即释然。

她原本在家的地位,与丫鬟无疑。这个认知深深植根与苏家人心,以前只不过是碍着苏清潭的脸面,才对她好了一些。

可白天大哥的态度,无疑是给了苏焕礼一个信息,那是她苏漓……失宠了!

一个失宠的丫鬟,哪里还有资格吃什么团圆饭?

苏漓摇头失笑。

苏漓啊苏漓,你难不成还对这个苏家存有幻想?怎么连这点都没看清呢。

李嬷嬷在一旁看着小姐又是摇头,又是笑的,心不由担心起来。小姐不是那般内心脆弱之人啊,怎么一顿团圆饭被打击成这样?

第176章 秋猎大会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漓跟平时一样每天都去国学旁府苦修,只是每天回来都会在门前等待片刻,看看大哥晚会不会回来。

夜探大理寺后,她明白苏清潭的苦衷,只消等熬过那七羽玄功的负面阶段,那个熟悉的大哥会回来。

只是,她知道不代表苏家的人也知道。

起初有苏清潭余威的威慑,苏宅维持着和平,可朱艳病愈后,不知道她和苏焕礼说了什么,苏焕礼立刻断了苏漓的例钱。

“小姐,三小姐最近和好几家富家少爷走得很近,老爷听说后极为高兴,给三小姐涨了一倍的月钱。”

李嬷嬷将从丫鬟那边听来的话告诉苏漓,若是放在云京城,她可没那么大的能量问到消息,说起来全靠李月莲这几个月把持家务,她招来的仆人虽然称不有多好,但也没有以前郑嬷嬷那般的恶奴。朱家的手,显然伸不到云京城来。

“我知道了,娘娘嬷嬷。”苏漓颔首,无奈地笑了笑,“断了断了吧,我还有旁府的月俸,足够生活用度了。奶娘嬷嬷你也收拾一下,随我一起住去旁府吧。”

朱艳躺了多月,心不知有多憋火,若是让李嬷嬷一个人呆在苏府,她有些不放心。国学旁府是她的地盘,朱艳再怎么闹腾,苏焕礼都觉得不允许她到国学机构丢脸。

心头掠过这个想法,苏漓突然愣住,旋即沉默下来。

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什么都能放弃,什么都能背叛的自己了。什么都变了……

“哎,小姐。”

李嬷嬷答应一声,回头下去收拾,没有发现苏漓的异状。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搬出苏府,李嬷嬷显得轻车熟路,心并无多少担忧,小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弱女子了,反而变得神秘而强大!

只要在小姐身边服侍,她什么都不怕。

苏漓的行李一如既往的轻便,两个箱子,三两下搬了马车,里面除了多了几件苏清潭为她购置的昂贵衫裙,和以前一模一样,都是质朴的素色衣物,首饰更是少得可怜。

来到旁府,看到那歪歪扭扭的牌匾,李嬷嬷小心翼翼地提着箱子跟着苏漓进去,看到苏漓那明显轻松起来的神情,她不由暗自叹一声,跟苏府起来,这里倒更像是小姐的家啊。

国学府财大气粗,之前虽然“遭了贼”,旁府内的东西被搬得一干二净,但当苏漓将情况报去后,第二天为她重新安置了新的家具,按照苏漓自己的想法布置一番,住着也舒服很多。

“奶娘嬷嬷,旁府没有做菜的地方,到了饭点你拿食盒去国学府的食堂提一盒便是。只是国学府只提供一餐,早晚要看您想办法了。”

苏漓知会一声,李嬷嬷反是笑道:“小姐不必担忧,大不了奴婢去附近的人家租一间厨房用,也花不了几个钱。”

苏漓点头间,将身份玉牌塞给李嬷嬷道:“去领月俸吧。”

李嬷嬷接过立刻出门了,眼看快到晚,她得赶紧把小姐吩咐的事情办完再去准备晚膳。

说起来,她当旁府讲师接近三个多月,一直都猫在密室修炼,从未去领过俸禄,以云京城的消费水平,李嬷嬷怎么着也能领过几百两银子才是。

脑海掠过这个念头,苏漓摇头一笑,她不吃饭也没关系,只是她表面的身份还只是后天八重,做做样子还是要的。

没过多久,李嬷嬷一脸难看地走了回来,手紧紧捏着玉牌,半晌都没说话。

苏漓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奶娘嬷嬷。”

“唉……”

李嬷嬷叹了口气,将玉牌放在桌,丧气道:“小姐,国学府的人说您的俸禄两天前被人全部领走了!好像是……三小姐。”

苏漓眉头一挑没有说话,李嬷嬷又补充道:“那管事说,本来按照国学府的规矩,必须见到玉牌才能拿俸禄,可三小姐胡搅蛮缠,着实让人头疼,再加之前的案子,三小姐露了个脸,身份做不得假。那管事熬不住,把俸禄给她了,整整两千两银子啊!落到大夫人的手里,那肯定是……”

半点都拿不回来了!

苏漓双眸微眯,朱艳显然是有预谋地阻断她的活路。苏府每个月月半发例钱,而今刚过月半没几天,若不是她还另有收入,现在应该是最缺钱的时候。

苏漓微微一笑,从怀拿出一千两银票,交到李嬷嬷手。

李嬷嬷看到银票,顿时眼眸瞪大,结结巴巴地问道:“小…小姐!这钱哪儿来的,你可千万不要糊涂啊!”

“自然是酒庄赚的。”苏漓温声解释一句,“只是淋漓居不能被家里人知道,这银票劳烦您演一场戏了。”

一听到淋漓居,李嬷嬷恍然大悟,她差点忘了小姐自己另有产业,只是现在她们远在云京城,酒庄的钱又是怎么到手的,难不成是一直藏在身?

李嬷嬷满心古怪,她天天给小姐洗衣服,也没见到有银票啊。

“小姐,这戏该怎么演啊?您算让我去青楼卖,一晚也来不了这么多钱啊。”

苏漓听得差点一口茶水喷出,“……路捡来不行了。”

李嬷嬷老脸一红,颇为羞涩地点了点头,

之后,在苏漓的教导下,李嬷嬷果然选了一个人不多不少的地方,假装捡到了银票,虽然演技浮夸得很,但在金钱的吸引下,竟是无人注意。

白捡便宜这种事总能传得很远,更何况朱艳每时每刻都在关注苏漓的境况,她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让她刚好的身子直接气垮。

“这死丫头,难不成真是我命克星?!”

喘着粗气,朱艳脸色铁青一片。

她处心积虑谋划多日才想出办法,趁着苏清潭不在的功夫给苏漓断了钱粮,虽然不至于让苏漓饿死,但总归能让她饿的脱相吧?这样苏漓亲爹找到她相认的机会小了很多,她们也安全。

可是……老天爷竟然让那死丫头白捡一千两!

这可相当于四个月的例钱!

四个月,苏清潭怎么着也该回来了,她可不是苏焕礼那个蠢货,苏清潭对苏漓的维护之情岂是说变说变的,虽然不知道苏清潭为何要装作冷淡,可她肯定这样的态度不会维持太久。

朱艳心焦虑,她躺在床的这三个月,无时无刻都没有停止思考,可她那点微末能量在云京这种地方根本施展不开,若不是有那个神秘女子出现,子佩现在哪里能勾搭那么多的豪家打探消息。

“不行!一定要让子佩尽快找到玉佩的主人认祖归宗,否则越是拖下去,机会越小!”

苏漓的交际圈子正在慢慢扩大,她不敢肯定苏漓那张脸到底像不像爹娘,若是像……说不准明天秋猎大会会被人认出来。

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朱艳现在只能祈祷,苏漓乖乖呆在旁府捣鼓那些药罐子,不去那秋猎大会。

……

翌日一早,苏漓从入定苏醒,在李嬷嬷的细心照顾下吃过早膳,很快换便行服出得门去。她可没忘记今日还有秋猎大会。

前几日唐磊特地过来旁府,虽然还有些害怕苏漓喂他药吃拉肚子,但他现在身体以前好了不少,算跑过一条街都不会觉得气喘,他心自是怀着感激之情。

所以,他特地过来跟苏漓说了有关秋猎大会之事。

每年的秋之后,大函国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秋猎,不只是为了寓意丰收时节,更多的还是为了考较年轻一辈的武学能力!

秋猎,正是许多默默无闻的武学府学生成名之时。秋猎收获最多的俊才,将会得到皇室的大量赏赐,甚至有机会进宫面圣!

这里的赏赐可不是一般的赏赐,有可能是神兵利器、是万金难求的玄功秘术、亦有可能是武道界都难见的秘宝!

总之,若是有寒门弟子想要鲤鱼跃龙门,今天是极好的机会!

走到国学府正门旁,人声鼎沸。

苏漓看到一排排马车从国学府大门扬长而去,亦有不少寒门子弟徒步走去,秋猎大会年龄限制在二十二岁之下,修为在后天五重之的青年俊才,这样的人国学府是最多的。

“说起来,凌平今年才二十一岁,修为先天一重……”

苏漓喃喃一句,心不由浮现古怪,凭这些歪瓜裂枣,哪里是身经百战的凌平的对手,今年的奖励,几乎是送给凌平的吧?

正想着,苏漓忽然听到有人再喊她名字,她转过头看去,果然看到唐磊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正在向他招手。

按照唐磊的说法,秋猎并不是很安全,算只在wài wéi看热闹也有可能被误伤,所以最好不要单独行动,尤其是对苏漓这样的“弱女子”而言,所以唐磊十分好心地邀请她同行。

对于唐磊的提议,苏漓欣然接受,她还没见过大名鼎鼎的唐相大人,正好借此机会接触一番。

可当她迈步掀开车帘,跨入马车,见到马车内的情形,苏漓满脸的笑容立刻僵硬。

第177章 紧张与失言

宽敞的马车空间,此刻已是坐得满满当当,坐在最间并非苏漓想象的左相大人,而是一个满头银发、神态慈祥的老妇人。

虽然老妇人的脸长满了皱纹,甚至还能看见老人斑,但她这张脸早已被画成画像流传于大函国的大街小巷。

她,赫然是大函国的传,凌府古颜,古老太君!

坐在老太君右边的年轻夫人,苏漓不用想也知道是凌离的亲娘,仇梦夫人。左边则是凌平将军,接着两边各自坐着凌离和凌青岚,再然后挨着凌青岚坐的才是唐磊。

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剩下的一个空位,在凌离身边。

这足以震惊云京城层圈子的一家子,竟然会特地转道国学府来接她?!

唐磊,似乎做不了这个主吧?

算面对皇帝,算天塌下来,她自忖也绝对不会乱了心神,可见到凌府的人,她藏在衣袖双手不自觉抓紧。

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何内心会如此紧张。

“民女苏漓,拜见老太君,梦夫人,凌大将军……”

古太君同样在审视苏漓,只是看到苏漓行礼,她依然面带微笑,心却不是很满意,这丫头似乎紧张过头了,有点小家子气。

不过那苏家毕竟是村野家族,倒是情有可原。

“娘,您可是大函国的传,苏漓从未见过您,第一次见面自是紧张了。您啊,现在是用孙媳妇的眼光看了也没用,凌离那小子没出息,八字都没一撇,苏漓还不一定愿意进门呢……”

仇梦掩嘴传音,古太君一听是这个道理……可两个孙儿一个整天在外打仗没心思成家,一个想成家却没姑娘愿意嫁,她心里那个急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抱重孙哪!

她今天见到苏漓姿色乘,气质干净,性子也是温和有礼,还是精通医术的旁府讲师,是个好女孩儿……更重要的是凌离喜欢,她哪里忍得住啊!

交流只是一瞬间的事,古太君想清楚心暗叹一声,连忙招呼苏漓坐下,和善地说道:“苏家丫头无需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我也是听唐家小子说了,心好这名满云京城的才女长什么样儿,这才过来看看。”

苏漓有些不自在地坐到凌离身边,谦声道:“老太君真是谬赞了,晚辈起老太君来可还差得远呢。”

“哈哈哈……”古太君朗怀大笑,“你这丫头,现在战事没从前那般紧张,平儿战战大捷!你难不成还想战场杀敌?”

凌平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其实战事并没有古太君说得那般轻松,只是因为有一股不明的力量在帮他,才让他打了胜仗……可惜,这件事不能说出去,说出来也只会徒增娘和奶奶的担忧。

苏漓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老太君教训的是,国泰民安是好事。说起来怕老太君消化,晚辈从小十分崇拜老太君,便有些想当然了。”

……

话谈开了,苏漓渐渐没那么紧张,不管说到什么都能旁征博引,神情自如。

古老太君浑浊的老眼闪过赞叹之色,越看苏漓越是满意,算她不愿嫁给凌离,配给凌平也是好的,这么好的姑娘,她可舍不得落到别人家去。

凌离全程耷拉着脑袋,不敢看苏漓一眼,娘和奶奶太明显了!

苏漓可不是涉世未深的单纯少女……奶奶和娘的意图,实在丢人啊!他甚至能想到以后再次见面,苏漓又会换个说法嘲笑他。

“堂堂隐魔教的大教主,被万千武道界女子倾慕的公子离,终身大事竟然还需要靠家长辈生拉硬拽才能成事?真是让小女子大开眼界呢……”

想到此处,凌离眉角抽搐了一瞬,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打断道:“娘,奶奶!你们歇一歇吧,说了这么多你们不累,人家苏姑娘还累呢!”

古老太君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笑个不停,乐道:“好好好,你这个傻小子,人家姑娘还没过门,你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苏漓神情微怔,古太君她……说了什么?

场面静了一瞬,尴尬无。

连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凌大教主,突然听到自家奶奶的大胆之眼,一张嫩脸瞬间如同滚熟的果子,红透了。

凌青岚差点笑出声,他何时见过凌离如此狼狈的模样。

“咳咳咳咳……”

凌平顿时剧烈咳嗽起来,声音之大立刻盖过古太君的话。

“娘,您这话说得太早了呀……”仇梦捂着脸不敢看苏漓,一边小声提醒。

古老太君这才发现失言,老脸微微一红,怎么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好在年纪大了,脸皮也厚得很,古老太君很快恢复从容之色。

仇梦直接省略之前的话题,说道:“听平儿说,你师承神医祁闲卿,想必医术很是不错,可否为娘把把脉?”

苏漓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一脸谦和地笑道:“当然,能为老太君检查身体,是晚辈的荣幸。”

古老太君听得笑得更是开怀,年纪越大越需要人宠着,凌离不懂事让她操碎了心,凌平又是个老大粗,什么时候能有苏漓嘴甜好了。

拿过一个枕头放在膝盖,苏漓起身走到古老太君身前,半蹲下身,白皙纤长的素手轻轻搭在古老太君的手腕,与此同时平心静气,静心诊断。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她都希望老太君能健健康康,活到寿终正寝。

运转鬼谷玄功,特殊的感应立刻顺着指尖延伸而去,不管外界如何喧嚣,整个马车内都是静悄悄的,静待苏漓给出结果。

凌平看着微微点头,他有一次得幸见过祁闲卿亲自诊断,手法与苏漓别无二致,苏漓果然是得了祁闲卿的真传。

半盏茶时间,苏漓睁开眼,眸间掠过诧然。

古老太君只是后天巅峰,年纪大了再加年轻时征战四方,体内应该有很多暗伤后遗症未清除,可她查探下来,却没发现多少,只是有一些颇为棘手的暗伤存留在体内。

想起隐魔教在武道界的影响力,弄到珍贵的丹药并不成问题,苏漓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过一丝弧度。

在一边观察的凌离立刻紧张起来,忍不住给苏漓传音道:

“苏漓,以你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出凌府的处境,我的身份必须瞒着家人,只要你帮我,我……”

传音到此处,凌离心念头一滞,半晌没说出下。

钱财苏漓不缺,gong fǎ苏漓也不缺,连他捣鼓出来的丹药,苏漓能做出来他更好的,他好像并不能给苏漓什么好处……

可苏漓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若是不许诺什么,苏漓根本不会认账!

“在不违背教义的基础,你要无条件为我去做一件事!”

苏漓的声音陡然自脑海响起,凌离脸色一黑,他什么时候沦落到卖人情的地步了?

他没来得及反驳,苏漓却已经笑着对众人说道:“老太君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早年征战体内落了暗伤,虽然有过被大夫治好的痕迹,把握的度并不准,病根尚未彻底根治。若是老太君相信晚辈,晚辈这开药给老太君调理一番。”

古老太君忍不住摸了摸苏漓头,笑道“你这丫头心善得很,老身怎么会不相信。”

仇梦温柔地递出纸和笔,温暖的笑容极具感染力,苏漓眼前恍惚了一瞬,想起前世的凌离,难怪他能露出那般温柔的笑容,能在这个女人身边长大,应该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吧。

写好药方,仇梦小心翼翼地收起,却听苏漓忽然道:“夫人,让晚辈也给您把一次脉吧。”

仇梦先是一愣,旋即轻笑,看向苏漓的目光温润如水,伸出手道:“也好,多谢苏漓姑娘。”

“夫人言重了,不妨事。”

仇梦虽然同意让苏漓把脉,心却不以为然,她的修为好歹也有后天八重,再加还年轻,身体应该很健康。

苏漓把过脉,却是眉头轻皱,看得凌离心头吊起,娘的身体他也偷偷诊断过,并且没少偷着在茶水融入固本培元但,不应该有恙啊。

移开指尖,苏漓面有犹疑,没有说话。凌平顿时沉不住气了,“苏漓姑娘,有话不妨直说。我娘她得了什么病?”

连古老太君脸也不复笑容,仇梦嫁入凌府没享什么福,整天都为了凌府的生计操劳也从未喊过一天累,在她心,仇梦虽不是亲女儿却胜似亲女儿。

苏漓一脸慎重地解释道:“夫人得的不是病,而是旧伤!治好并无难度,只是……夫人被人刺伤的地方靠近心脉,有一股十分微小不曾磨灭的力量一直在消磨血肉,看模样已经消磨了十多年,十多年的时间,铁杵都能磨成针!心脉只剩一层薄膜,若非这次碰巧提前发现……”

仇梦忍不住揪住心脉位置,神情带着几分不敢置信,苏漓的意思……她现在正在鬼门关面前徘徊?!

马车内除了听不明白的唐磊,其他人俱是心头狠狠一震。

连凌离一直装作玩世不恭的神情,也彻底凛冽。

心脉破裂,必死无疑!

马车内静默一片,古老太君不愧是见过大风浪的老人,最先反应过来,“苏姑娘,感谢的话老身不说了,还请你先为梦儿治伤,其他的稍后再说。”

“那是当然!”

苏漓轻轻颔首,指间凝出一点绿芒点在仇梦脖间,那一抹绿色星芒立刻顺着颈间筋脉流入心脉,将那一直不曾消弭的力量吞噬,而后如同春雨般滋润着被磨的只剩薄薄一层的心脉壁障。

仇梦摸着心脉位置,壁障增厚的速度太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原本轻微不舒服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厚实,安心。

等到那一点绿芒彻底消散,屋内两个先天高手的灵识也看到仇梦心脉破损的位置被彻底修复,恢复健康。

“呼……”

凌青岚和凌离暗松一口气,眸间都不约而同闪过后怕之色,竟然被人动手到家人头还没察觉,简直是耻大辱!

第178章 眼红

“娘,我没事了。三寸人间 ”

得到仇梦的传音回应,老太君长松一口气,不免又是对苏漓称谢,叹道:“说起来,十多年前梦儿身的伤,正是离儿受伤的那一次,为求保险,老身只能厚着脸皮求苏漓姑娘,能否为我孙儿凌离也诊断一遍?”

苏漓愣了一瞬,明白古老太君的担忧,只得点头。

凌离身的毛病早被她全都看了个通透,更是让他炼成百毒不侵之体,现在的凌离可谓是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她回到座位看着凌离,却见凌离一副出神在外的模样,似乎根本没听到古太君的话。

凌离的确是神游天外,记忆回到了十二年前的晚,那一年他五岁,从娘胎里穿越而来的他,那时候已经有后天七重的实力,那还是因为他年纪太小身体没长全,没敢修炼太快的缘故。

他那时候虽然隐瞒了惊世骇俗的修为,但表现出来的聪慧已是颇为引人注目,而大哥二哥们个个都是好男儿,他那已经去见老天爷的便宜老爹忍不住向同僚炫耀。

或许正是第三子的出色,凌府的兴盛之相,触动了某些人的忌讳。

于是,刺客来了。

那一天,正是凌府男儿出征后,防御最为薄弱的一天。先天刺客悄无声息地来,原本是想置他于死地,可他愣是凭着自身身法避开要害,只让刺客砍了双腿。

若他真是毫无修为的幼儿,那样的力道足够让他双腿残废!

他故意发出惨叫,让刺客的行动失败,娘听到刺客后立刻冲了过来,却被刺客一剑刺在心口,他情急之下抓住了剑身,用尽全身力气抵消了一丝力道,未曾让那把剑刺进娘心脉。

凌离眼眸沉了沉,他至今都还记得那刺客眼流露而出的惊讶和讥讽。

十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救了娘,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那刺客还留下了他难以察觉的后手,若非苏漓突然想给仇梦检查身体,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离儿!”

古太君的嗓音如同晨钟暮鼓,惊醒了戾气正盛的凌离,他蓦然惊醒,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可方才他无意识,已经散发出先天武者的气场。

“你的气场,我已经帮你抵消了,你可又欠下我一个人情啊,凌大教主。”

苏漓揶揄的传音,让凌离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是苦笑。

她欠苏漓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多了。

没有气场的加成,凌离方才的表情虽然很可怕,但只犹如一头没牙的发怒老虎,放在凌离纨绔身似乎不太符合身份,但里面有亲情羁绊,倒也没什么违和感。

但仅仅是这一刻动容,却让仇梦眼湿润,离儿还是她的好离儿,并未忘记当年发生之事。

她亦从未忘记,当时自己的命,全靠只有豆芽菜大小的三儿子拼命,才活了下来。

即便他那时双腿血流了一地,即便他知道用手去挡剑,会很疼很疼,可他还是嘶吼着,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年仅五岁,懂得心疼娘,懂得拼命去守护自己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儿子,怎么可能学坏成为纨绔?!

正是因为这种种矛盾,她和娘都觉得离心真性尚未泯灭,只是因为双腿残疾而自暴自弃。

所以家风严苛的凌府,才会允许出了这么一个葩!

否则按照当年凌府的家规,凌离这么弄早被整治地yu xiān yu si了。

“奶奶,你刚才说什么?孙儿我走神了,没听见。”

看着突然恢复惫懒相的凌离,好不容易以为他要改过自新重新振作的古老太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枕头砸过去,恨不得冲过来狠狠揍一顿凌离,

“傻小子!你都十七岁了,什么时候改改纨绔相,你还想不想讨得良家姑娘回家了?!”

凌离一手抓住枕头却很稳,却假装被砸的“哎哟”乱叫,看得仇梦“噗嗤”笑出声,凌青岚更是憋得辛苦。

胡闹一阵后,古老太君喘了口气,“罢了,要是真跟你小子计较,老身早下去见你爷爷了。苏姑娘,让你见笑了,还请你为他诊治一番。”

老太太心里还存了担忧,毕竟当年受伤的是仇梦和凌离,凌离的伤仇梦重太多了,她生怕凌离身也被留了后手。

她戎马一生,相公儿子甚至孙儿都死在了战场,为国效忠纵死无悔!可若是凌家二郎死在小人暗算,她是怎么也受不了的!

苏漓轻嗯一声,一手搭在乖乖安定下来的凌离脉搏。

扑通!

扑通!

脉象看似虚浮,乃经脉不通的残疾之相!可若是透过表面看到实质,会发现脉象非但不虚浮,反而沉稳、有力!像是燃烧在天空的太阳,充满炙热与活力!

苏漓嘴唇微抿,神情微恼,看着凌离脸邪里邪气的笑容,这家伙……竟然不对她设防,不管是心脉还是泥丸宫,都没有半点真元守护,他哪里来的勇气?

若是自己想杀他,现在可以!

“凌大教主的心可真大啊……”

苏漓略显恼怒的传音传出,凌离笑容更显怪异,“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算天下人都背叛了我,唯独你不会,我好像对你很熟悉。苏漓,你可知是何原因?”

苏漓慢悠悠的收回手,冷哼声传入凌离识海,“凌大公子果然不愧是云京城第一纨绔,这些漂亮话给那些小姑娘说说便是了,小女子算了吧。”

“……你!”

凌离被噎了一句,还未反驳,便看到苏漓陡然露出笑颜,对古老太君说道:“老太君,凌三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除了双腿有疾,其他各处都十分健康。”

“呵呵……那好,苏姑娘真是辛苦了。”

当场帮仇梦治好隐患后,古老太君对苏漓的医术深信不疑,当即心安定下来,却没问苏漓凌离的腿是否有救。

当年连祁闲卿都说了凌离的腿无药可救,她早已经死了心。

苏漓却知道,即便凌离真的双腿残疾了,武道界虽然没办法去救,真灵界却有不少灵丹妙药可使普通人脱胎换骨,断肢重生,双腿残废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那种灵药在真灵界同样珍贵,世俗界的人想要得到,太难太难了……

之后,老太君又想让苏漓帮凌青岚爸妈,只是凌青岚推脱说自己健康得很,拒绝了苏漓。老太君和仇梦不疑有他,随他去了。

凌离却察觉到古怪,这小子最近都在搞什么鬼,神神秘秘的,若是让苏漓提前把把脉也好啊,这小子倒好这么拒绝了。

苏漓坐回原位,安静下来,心却对凌青岚的毒伤有了一丝猜测。

明明动用了大量的寒毒,却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他难不成是吃了那种丹药么……

苏漓瞥过一眼身边假寐的凌离,这家伙身边的人还真是一个个都不怕死呢,凌陌是,凌青岚同样也是。

她正欲向凌青岚现在情况告知凌离,马车忽然顿了一下。

嘎吱!

车帘掀开,迎一张凌府家仆热情而恭敬的脸,“老夫人,猎场到了。”

哗哗……

一阵风来,苏漓放眼望去,入眼的是辽阔的草木林场,以她的目力能看到茂密的林不时有野兽的影子闪过。

为了秋猎大会,猎场已经禁猎整整一年,大量肥硕的野兽正等着云京城青年去猎杀!

凌府停马车的位置,乃是专供地位尊崇的豪门望族走的一条道,人烟较为稀少。

苏漓下了马车,瞥见停马车的棚子有“镇北”二字,而非凌平,凌平虽然算是军权不小的将军,但论名字的含金量,始终没有他爹来得重,虽然镇北王已经死了。

普通青年才俊入猎场的位置在西边,苏漓等人则在东边,间隔着一道不算深的河流,但有御云军把守,无人敢造次。

“快看!是凌府的人!”

“啊……妈呀!我看到古老太君啊!”

“真的!那是镇北王凌家!”

“……”

人群有人看到这边,立刻起了一阵骚动,不少人第一次看到古老太君,激动地满脸通红,古老太君虽然年纪大了,威名在大函国仍然是男女老少通杀。

古老太君察觉到动静,转过头看到顿时乐呵呵地招了招手,算是打过招呼,又是引得喧嚣声震天。连场内的人都能听到。

“怎么回事?猎场那边离此地足有数里,怎么声音能传到这里来?”

“兄弟,一看你是第一次来秋猎大会吧?”

“诶?你怎么知道……”

猎场一块称得平坦的空地被御云军围起来,最间筑起高台,方的位置空出来,代表天子。由天子席位向两边延伸,则是按照大函国官品设下席位。

凌平若是按照官品排位,只有武三品,可凌家人功劳却不能让他们真的做到三品席位,因此每年都会在唐相旁边特地留出席位,以证皇帝陛下并非绝情忘本之人。

今年,凌家的席位同样没变,位置宽敞足够容下数十人,其他家族拥挤的席位一对,立刻能看出察觉。

苏漓跟着入席,他人指指点点颇为引人注目,心寻思着凌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标志女儿。

有人认出苏漓,心惊讶的同时,却不敢放肆多言。

今日乃是群星闪耀,来的人俱都是地位高高在,苏漓不过寒门出身,虽然有祁闲卿在背后支持,到了这种场合,却是不折不扣的小人物罢了。

过了不多时,大量青年子弟悉数入猎场,人潮汹涌如波浪,苏漓坐在凌家的席位倒是难得看到这一副壮观景象。

苏漓的辈分放在那,和唐胖子一起坐在最侧边。唐胖子选了一个极左的位置,躲着唐家席位的眼线,一边给苏漓科普下方席位,对这些小家族,唐磊竟然能如数家珍,倒是不容易。

也不知道是否是巧合,凌家正对面的席位,正是同样的大将军府,吴家。

吴秀秀乃是掌明珠,和吴进做的位置极靠间,她小小年纪身姿玲珑,面容打扮地精致如画,可她颇为狰狞的神情却破坏了美感。

因为她,一眼看到坐在凌家席位的苏漓。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第179章 枯荣突现

感受到那道chi luo裸的,毫不掩饰的目光,苏漓顺着视线望过去,看到吴秀秀她假意愣了愣,旋即露出微笑点头示意,内心冰凉一片。

她还没来得及对吴家动手,这对兄妹赶着给他添麻烦,真觉得自己命不够长么。

看到苏漓脸的和善笑容,吴秀秀怔了一怔,邪火儿立刻窜了出来,一股被羞辱之感袭心头!

这个贱丫头!

她以为自己攀了凌家,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竟然敢跟她不卑不亢地打招呼?!

要不是今天场合不对,她恨不得冲过去狠狠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几个嘴巴子!

吴秀秀胸口剧烈起伏,压抑着怒火,吴进很快发觉,他顺着目光看到苏漓,眼神深沉几分,脸却是轻笑,凑在吴秀秀耳边说了几句话。

吴秀秀立刻转怒为喜,抱着的吴进的臂膀撒娇,还不是朝这边示以炫耀的目光。

苏漓眉头轻挑,这种场合不适合用灵识探查,吴进别过头没让她看到唇形,这对兄妹说了什么悄悄话,她并不清楚。

不过,算吴进想对她继续动手,也要掂量一番如今云京城的形势,发生在苏家的事已经引起各个皇子的关注,吴进若是再敢贸然动手,说不定不用她亲自出手的,这位大将军的长子都要身死道消了。

“大皇子到!”

太监带着修为的尖利声音传遍全场,清晰地落入每一个人耳,苏漓抬头望去便见到高台多出一人来,正是身着金色长袍的东方盛,看其一脸意气风发,肆意气势,哪里还有当初面见曲漉时的半点低声下去。

喊话的,正是当日在城南水榭见过一面的冯公公,也不知皇帝今日是否亲自前来。

东方盛落座后,冯公公又是一声高喊,“三皇子到!”

皇族贵胄,出场的场面自不能小了,万众瞩目的高台,是皇子皇女们从小要学着熟悉的地方。

同样着金袍,唯独金袍花纹不同的三皇子东方琅飘然而来,其步履轻快宛若脚下生风,神态从容间竟是如同踏着虚无了高台,当为修为高超之雅士,引得台下一种青年才俊惊叹。

东方盛神情阴沉了一瞬,转眼转晴起身笑着迎接三弟。

接着,五皇子东方阳登场,起东方琅来显得平平无,但其面容却是皇子最为英俊的,被誉为云京城第一美男子!

东方阳方一出场,衣袂飘飘,其温润如玉般的俊逸面孔,立刻引得场不少女眷惊声尖叫,大皇子的脸更不好看。

连五弟的排场都见他下去了,若是被父皇听到,他还如何接取东宫正统?!

苏漓饶有兴趣地看着高台皇子之间虚与委蛇,心暗自感叹,果然是出身皇家,演技都不会差到哪儿去。

东方盛和东方琅暗地里打生打死,一到外人面前立刻变成肝胆相照的亲兄弟,真是有意思。

正在此刻,冯公公又是一声喊:“七皇子到!”

苏漓神情微顿,视线看向最后一个出场的皇子,心下略有凝重。

七皇子,东方无雪!

算算时间,今年东方无雪才十二岁吧?

心念间,一个身高不过四尺左右孩童慢吞吞地爬高台,他的长相说不可爱,亦说不俊俏,只是一zhāng ping平无的普通面孔,他的母妃在宫里不得宠,可以说是皇宫内势力最为弱小的皇子。

“七弟来了啊……”

“高台很陡,可千万别摔着。”

三人微笑着各自说出贴心之话,但谁都没有前去帮东方无雪。东方无雪的年纪太小,皇帝年纪已经大了即将退位,他们谁也没将七弟当做竞争对手。

只有苏漓知道,前世正是这位看去没有半点出之处的七皇子,忽然后来居,成为大函国下一任皇帝!

具体原因,无人知晓。

皇子们来齐后,冯公公到高台之,替皇帝陛下宣布此次秋猎奖励。

皇帝多年不出宫已是常态,众家族不觉得怪,纷纷在暗地里讨论究竟那一位皇子才能入住东宫,最近陛下年老体衰,精力大不如从前,似乎也有立太子的意思。

凌离半躺在轮椅,打着瞌睡,嘴角还流着哈喇子,周围席位的家族子弟忍不住露出厌恶之色,转过头。

凌离,真乃他们云京城年轻人的耻辱!

看着凌离演戏,苏漓内心失笑,注意力依旧放在皇子们身。

每年的秋猎,皇子都必须前来观赏,若是年纪达到十八,则必须参加秋猎历练,不得偷懒懈怠,大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年纪都超过十八岁,再过片刻只剩东方无雪在高台一人看戏了。

“天有感天下苍生生存不易,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秋猎大会如期举行!若有青年才俊表现非凡,夺得魁首!自可进宫面圣,聆听天恩!更赠乘玄功心法、神兵鸿远剑、珍宝树枝一段!”

言罢,冯公公取出书和剑放在高台之,立刻引得大量火热的视线集在那薄薄的书册。

玄功秘法!

正是他们寒门子弟跃龙门的关键所在,只有得到玄功,他们才能突破俗人极限,成为名副其实的武者,若是能更进一步达成先天,便能逆天改命,受到朝廷重用,甚至开拓出属于自己的家族!!

试问这等you huo,哪个寒门弟子能忍得住?

最后,冯公公才将一截像是枯树的树主放在面,乐呵呵地解释一句,“此物乃是小国供而来,不仅刀枪不入,也难被真火熔炼,皇帝陛下特选此物,赠予有缘之人。”

此话说出,台下反应却是平平,看不到实际好处的东西,很难引起关注。凌府席位却有三人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聚在树枝。

树皮如羽,纹路如鸟状!

这哪里是什么未知枯树,分明是枯荣树的树枝!

凌离心掀起重重波澜,自从苏漓跟他立下约定,他查了不少珍贵古籍才得到枯荣树的模样,天涯馆全力搜寻,却始终得不到枯荣树树枝的半点消息,却不曾想今日枯荣树忽然出现在眼前。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二哥的修为是所有人最高的,而且二哥的年纪也没有超过大会限制,再加凌青岚在一边辅助,枯荣树的树枝还不是手到擒来!

“青岚!”

他传音低喝,凌青岚心微沉,隐晦地揪了揪胸口,却还是点头传音道:“我知道,此番我必然尽全力助二哥得到魁首之位!”

听到凌青岚的回应,凌离嘴角咧了咧,拉着凌平的袖子。

凌平疑惑的转过头,看到不复纨绔相,神情满是认真的凌离,不由心微凛,“二哥,小弟我这没求你什么,只是那一段枯树树枝,我必须得到!”

此话一出,原本只是想来散散心的凌平立刻变了心思,胸燃起熊熊斗志,郑重低声道:“二哥定为你赢来!”

的确,三弟从未求过他什么,算三弟不知道那枯树的来历,他也必须为此放手一搏!

更何况的,看三弟的模样,似乎认出了枯枝是何物。

凌平的目光扫过那些听到枯枝后不以为然的脸,不由嘴角微翘,他们都说三弟不学无术,可今日这些所谓才高八斗的学士,无一人认出枯枝是何物,唯独三弟认了出来!

他们又有什么资格,继续说三弟是废物?!

他时常听到“凌离纨绔论”,虽然嘴不说,却不代表他心不怒。今日,正是发泄怒火的好时刻!

“娘,我和青岚先去了。”

凌平道过一声,转身下去准备,既然是秋猎,宝马良弓必不可少。

苏漓跟着站起身的,笑道:“多谢老太君一路照顾,晚辈也想下去看看,若是来了秋猎大会却不下场,实在可惜。”

苏漓的理由让人找不出反驳点。

古老太君非但没有拦着,反是开怀笑道:“去吧!你既以老身为追随的目标,当有此觉悟!”

再者说,她看出苏漓有后天八重的修为,只要不同时遇数十头猛兽,不会遇险,而西北猎场人为控制之下,根本不可能产生猛兽集结在一起的现象。

所以根本没有危险。

不过,因女子天生柔弱,依旧是只有少数女武者敢下场。

凌离目光盯着苏漓离开,没有说话,这妮子精通秘药炼制,修为恐怕距离他都不远,整个猎场的猛兽加起来也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她下场究竟想去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亲自夺得枯荣树树枝,再让他加重筹码?

“还看,人家姑娘都走得没影儿了。你要是真看了苏姑娘,那别老是成天出去鬼混,多花点心思在她身。”

仇梦轻轻拍了拍凌离肩膀,责备道,凌离回神讪讪一笑,他总不能说自己和苏漓关系匪浅,连苏漓的床都睡过了吧。

日晷转过辰时,随着冯公公尖利的嗓音穿破虚空,猎场巨大而厚重的铁门终于缓缓开启。

“秋猎大会,即刻开始!”

一时间,万马奔腾,喧嚣声震天!

苏漓的马匹不算好,落到最后一波人,她的马是在猎场外边的马场随便选的,因为她一开始没准备参加秋猎,想凌离想的那般,西北猎场对于她来说,等级太低了,根本提不起兴趣。

不过,吴进的坏脑筋多得很,凌青岚不一定能动得了手,很难保证凌平不被暗地里摆一道。

吴秀秀的笑也让她有些在意,若是枯荣树到不了手,她会很困扰,处在暗处更容易动手,她思前想后,不如自己出手,才算是万无一失。

随着马儿奔跑,所有人的视线都脱离了高台众人观察的视线。

苏漓看了一眼最前面凌平和凌青岚离去的方向,犹豫片刻,转道向另一个方向驰骋而去,秋猎足足持续三天,她首先得保证手猎物足够拿到魁首才行。

第180章 八大先天

“吼!”

虎啸声从四面八方而来,马儿不安地嘶鸣。三寸人间 站在空地间的青年苍白的脸满是汗水,拉着麻绳不断观察,手箭矢抓得紧紧的,眼孔收缩间浮现恐惧之色。

“不是说猎场猛兽不多吗?我怎么一来遇到一头!”

“吼!”

“吼!”

呼啸声越来越近,几乎到了耳边,青年早已经失了方寸,下了马匹靠在马背,紧紧地盯着另一边,却没看到一头雄壮的花斑虎探着步子悄然接近,虎目满是残暴凶光。

“吁!!”

马儿直觉敏锐,受到惊吓,立刻撒开蹄子疯跑!

青年猛地回头瞬间,顿时看到花斑虎飞扑而来,一颗虎头在他眼不断放大,连天的阳光都被彻底遮掩!

“完了!!”

青年吓得瘫软在地,完全失去抵抗能力,闭眼睛等死。

忽然——

噗嗤!

长剑入肉声响起,随后一声“扑通”传入青年耳,像是重物落到地,紧接着他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

“我没死?!”

青年睁开眼看见完好的双手,再抬头便看到一头少了一双耳朵的花斑虎,自始至终他都没看到有人出售,愣了半晌后,终于疯狂地向高台跑去。

“啊啊啊,有鬼啊……妈妈我要回家!猎场太可怕了!”

隐在林的苏漓见状微微摇头,毫无狩猎经验也敢进来找死,难怪每年秋猎都要死不少人。

“算这对虎耳,应是第三十七只,继续……”

数过袋子的收获,苏漓闪身离开,马早被她丢到不知道哪里去,那速度还不如施展身法来得快。

此时此刻,猎场的另一边,同样的一幕正在发生。

“青岚,数数有多少了。”

擦了一把汗,凌平喘口气问道,为了凌离那小子,他可是马不停蹄地到处找猛兽杀,可猎场太大,他才先天一重,还无法做到完全舍弃马匹单靠身法行事,再者说算可以,他也不能撇下凌青岚不管,毕竟这小子还没到先天。

“一共二十五只。”

听到凌青岚的话,凌平眼睛一亮,“运气不错,不过吴进那小子下场了,也不能掉以轻心。继续深入,好不容易听凌离那小子说一句求人的话,我可不能让他失望。”

凌青岚闻言露出苦笑,驾马跟了去。

他的灵识范围好歹要凌平大不少,虽然现在不能与人动手,但刻意引导凌平往哪个方向走还是可以的。

于是所谓的运气,成了必然。

若是没有意外,凌平拿到第一稳稳当当,三天的时间足够他们猎到猎场接近一半的猛兽了。

时间不断流失,转眼间已经是第三天。

凌青岚两眼黑得浓重,坐在马匹一脸疲惫,凌平见状不由笑骂道:“让你小子好好修炼少去碰案子,你非不听!现在连三天三夜都熬不下来,回头我一定让你姑妈好好训你!”

凌青岚心有苦难言,只能垂头接受凌平的训斥。

他也没想到自己连维持基本的生活都如此勉强,药力衰退的速度,他想象快了太多。

“难不成是因为这些天频繁动用灵识的原因?”

凌青岚暗自咬牙,这具身体……可真是没用啊!

心暗恼的同时,凌青岚却没发现周围的幻境在缓缓发生改变,周围密林内杂音忽然消失,变得死寂一片。

凌平察觉到,却已为时已晚。

“嗯?这里是什么地方。”

密林内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转眼到了深夜漆黑一片,凌平神情微变,浑身肌肉紧绷,立刻护住马匹挂着的沉甸甸的猎物。

“何人鬼鬼祟祟?!此地乃是西北猎场,皇家之地!你若是敢在此地动手,可要想想后果!”

凌平心第一个念头,便是死对头吴进动的手,但以吴进谨慎的性格,若无绝对的把握,绝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下杀他,否则奶奶发怒,足以震荡大函国局势!

甚至爹和爷爷的死,也会被奶奶强扯到吴家身,那时算皇帝不愿动吴家,也不得不动!

两败俱伤之策,吴进不会做!

凌青岚强作精神从马匹下来,脚下一个踉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灵识光是探查到的先天高手气息有五个之多,算他能动手,也绝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更何况还提前用阵法困住了他们!

此乃万无一失的绝杀之局!

皇室好歹立国数百年,底蕴深厚无,整个西北猎场都有大阵守护,算是先天巅峰也不可能打破强行闯入其!

除非他们都是通过正式渠道,混进来的!

可国学府的学生凭的是与自身血脉相连的玉牌,其他各大家族也都有名额限制,若是有陌生人混进其,一眼能发现。

到底是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人混入猎场,袭杀他们?!

凌青岚缓缓走到凌平身边,背靠背,手一晃出现一柄扇,眼推衍之色浮现,寻找阵法破绽,可他很快发现此阵等级太高,远超他能解开的范围。

“青岚!”凌平突然低声说道:“我会瞄准西北强行打开一个口子,你一定要逃出去!凌家不能没人撑着。”

这群人很可能是针对他而来,那么青岚有机会逃出去。若是凌家没有在朝为官的男儿,如同任人宰割的鱼肉,奶奶、娘还有弟弟都不会有好下场,他绝对不容许出现那种情况!

凌青岚无言苦笑,真是不知者无畏,若是他知道自己已经探查出八道先天四重以的气息,不会说出这么乐观的话了吧。

不过,今日算拼着身死道消,他也要啃下敌方一块肉来!

凌青岚眼浮现狠厉,先天三重的气息开始酝酿。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八道黑影同时出现,他们深知此次行动走在刀尖,迟则生变,根本没有半句废话,瞬间欺身攻击而来,招招皆是对准死穴!

磅礴的先天气息,犹如浪潮般将凌平淹没,映照的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此时此刻的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做绝境。

横刀挡在自身要害,凌平咬牙欲要硬吃八道攻击,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接不下,可若是让开,身后的凌青岚必死无疑!

“二哥,让开!!”

背后忽然传来凌青岚的话,凌平惊愕一瞬,但还是相信自己的兄弟,狼狈地化作滚地葫芦勉强闪开各式武器攻伐。

刀枪棍棒转眼间到了凌青岚面门,下一刻,凌青岚要被劈成两半!

“青岚!”

凌平目眦欲裂,凌青岚却是神情冰冷,临危不断,翻手间折扇碎裂一半,从间飞出无数毒针,如满天飞花般笼罩八人,毒针皆是用的千年寒铁制作而成,刺破先天护盾轻而易举。

“想要杀我?除非你们愿意陪葬!”

赫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情势陡转,八大先天杀手藏在面巾下的脸俱都是微变,他们当然不愿意陪葬,更何况他们的目标不是凌青岚,而是凌平。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所有杀手都选择回防,一时间毒针与武器之间触碰,“叮当”之声不断。

凌青岚心头一松,闪到凌平身边,将剩下半面扇子扔在两人脚下,强撑着一口气运转秘法。

他的扇子乃是隐魔教下足足收集五年材料请武道界著名炼器大师精制作而成,平时可与神兵利器相战不落下风,关键时刻更能变作攻防一体的绝世宝物!

正是因为他随身带着这把扇子,面对八大先天杀手,才有反转局面的底气。

在凌平震惊的目光,剩下半面扇子在脚下迎风暴涨,转眼间竟是大到足以站下两人,其阴阳鱼旋转,透明屏障延伸而出,刹那间变作防护阵法,八大杀手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该死!竟然出这等变故!”

领头的杀手目光狰狞,看着那表面光芒不断流转的防护阵法,那股子质感,绝不是先天高手一招能破开的低级阵法。

凌青岚身竟有此等宝物!

“青岚,你怎么……”

凌平眼满是疑惑,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看不透这个堂弟了。不管是那毒针,还是这阵法,都远远超过他理解的范畴。

凌青岚听见凌平的话,勉强笑了笑,正想应付一番,张开嘴却喷出一口鲜血,仰头栽倒。

凌平脸色大变,连忙抓住凌青岚,“青岚!青岚!你怎么样?!”

他两手刚接触到凌青岚的手,却是瞳孔收缩,满心骇然。凌青岚的身体,怎么如此冰凉?!

像是……死人一样!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血迹,竟然布了一层冰霜,过了好久才消退下去,这不是方才受的伤!

凌平算再蠢,此刻也明白过来,凌青岚体内本有疾,他想起前些年有段日子堂弟身子极为虚弱,不管穿多少衣服都缩着身子,后来莫名其妙地好了,他还以为被大夫治好,没在意。

现在联想起来,凌平哪里不知道,那病根本一直都没好。

马车,他拒绝苏漓的诊断,恐怕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可他这两天带着凌青岚跑来跑去,甚至还嘲笑他平时耽误修炼,根本没有发觉异常,真是该死!

“青岚,你一定要坚持住!哥哥回头立刻让苏漓给你治伤,她是神医的弟子,肯定有办法!”

此刻阵法外面的杀手已经开始轰击阵法,凌平却没空理会,一遍遍地呼唤凌青岚,他害怕,害怕凌青岚会像大哥一样,死在他的怀里。

凌平的话从天边传来,遥远而不可闻。

凌青岚瞳孔涣散,定格在虚无出,他仿佛看到很多很多年前,儿时在伊家的快乐时光。

爹娘,孩儿太累了,好想去找你们,可是……你们的仇,孩儿还没帮你们报,好不甘心啊……

闷哼一声,凌青岚视线开始凝聚,抬头望见哭得涕泗横流的凌平,这个从来流血不流泪的年轻将领,此刻眼充满惊慌与彷徨。

“二哥,别哭了,很难看……”

第181章 碾压!

凌青岚虚弱的声音传来,凌平大吃一惊,旋即大喜,紧紧我这凌青岚的手,“青岚!二哥在,二哥不哭!”

说着,他狠狠擦了一把鼻涕,露出哭还难看的笑容。!

凌青岚缓缓从胸口掏出一个玉瓶,不需要说什么,凌平立刻拿住从里面倒出一把丹药往凌青岚嘴里塞。

“两颗,两颗够了,吃多了没用……”

凌青岚咽下两颗丹药,药力在体内化开,冰冷的身子迅速恢复正常体温,他勉强喘息一口,坐起身,看着外面不知疲惫轰击防护阵法的杀手们,不由冷笑道:

“还真是锲而不舍,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此地可是西北猎场,你们留在此地的时间越长,死得越快!”

领头的杀手动作停滞了一瞬,旋即轰击地更为猛烈,凌青岚见状心暗叹,没想到起了反作用,这群先天杀手乃是如杀楼培养出的死士一样,根本不会顾忌自己的性命。

“二哥,阵法虽好,但没有后续能量供给,不消一刻钟会被攻破!那一瞬间我会控制阵法bào zhà,说不定能炸开困阵,那一刻是逃走的最佳时机!”

受到凌青岚的传音,凌平又是狠狠震惊了一把,原来岚弟修为早达到后天八重了么?

“青岚,你身的伤……”

“寒毒,无药可治,算二哥把祁闲卿请来,也是一样的结果。此刻能用命最后一点时间,为二哥造出一条生路,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凌青岚笑容洒脱,没有隐瞒,秋猎大会还有半天结束,猎场的人根本无人能跟这八人抗衡。

此次必死无疑,他还隐瞒了作甚。

凌平的脸色立刻苍白起来,嘴唇颤抖着向说什么,可最终却发现自己已经词穷,什么都说不出来。

“二哥不必悲伤,我本残躯,能在世苟活十四年已是天最好的恩赐。只是家族当年灭门的原因,我依旧没查出什么眉目。”

凌青岚颇为可惜地说道,凌平内心复杂无,沉声道:“回去后……我会拜托陈宫为你继续彻查伊家案子。”

绝境在前,他已经认识到现状,不再天真地以为两人均能逃出生天,事实他能否逃出去,还是变数。

咔嚓——

透明护盾光芒黯淡下来,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杀手们见到裂缝,顿时向打了鸡血一般,使出全力轰击那条裂缝,使得裂缝不断地扩大。

凌青岚看着脚下的阴阳鱼从间开始裂开,不由摇头,本来若是由他操控,这个阵法算是先天九重都要轰击半个时辰以。

可惜,他现在的身体像是布满裂纹的瓷器,根本经不起阵法反冲的力量,自己这最后一份力,只能用在引爆阵法。

随着裂纹如同蜘蛛般逐渐在眼扩大,凌平身体逐渐紧绷,接下来能否活下命来,只能看老天给不给面子了。

“二哥!”

凌青岚轻移脚步,他在阴阳二面,在凌平疑惑的目光,忽然开口:“回去帮我跟凌离说一句对不起。”

轰轰!!

凌平来不及多问,阵法已被轰开,凌青岚的口轻喝,双手压在阴阳二面,“给我爆!!”

轰轰轰!!!

更为剧烈的bào zhà自凌青岚面前,向八大杀手袭去!凌平满心悲愤,从凌青岚身后瞬间冲出,怒嚎道:“岚弟,我会一字不落地把话传给离弟听!”

……

巨大的烟尘缓缓散去,凌平一脸木然地靠在黑暗边缘,扶着不端咳血的凌青岚,心头一片茫然。

困阵,并未散去,他甚至施展全力砍在阵法边缘,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柄断刀。

老天爷,并没有站在他们这一边。

凌青岚失去血色的面容露出惨笑,“二哥,看来咱们这次,命该绝,我已经无力再战了……”

看到烟尘后的八大先天带着滔天杀机冲击而来,凌平将断成两半的长刀扔在地,露出了深深的无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二哥……没用啊!”

却在这时!

一点寒芒自黑幕浮现,在凌青岚愕然的目光,陡然扩大!

哗啦!!!

璀璨的阳光穿透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残影。

噗嗤!噗嗤!噗嗤!

三个大好头颅冲天而起,带起血雨漫天!

剩余五人惊悚地退去,骇然间终于看清来人——竟是一个唇红齿白的青衣少年!

“想动凌家人,问过我没有?!”

苏漓脸满布摄人杀机,语气冰寒,目光几乎将剩余五大先天冻住,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少年。

先天至尊!

修为远超他们!

不是一合之敌!

àn shā计划失败了……五人心不约而同浮现这几个念头,而后没有半分犹豫,分为五个方向逃去!

苏漓脸冷意更甚,两手张开,落在地的武器还有无数毒针纷纷浮起,像是有灵般各自分为五个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眼穿透虚空,到达杀手背心,穿透而过!

“扑通!”

五道尸体落地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在傲剑决面前还想逃走?

白日做梦!

短短数息间,八大先天死绝!

凌青岚和凌平满眼震骇,呆立原地不知所措,将他们逼入绝境的八大先天,在少年的手,竟是没活过喘口气的时间。

太可怕了!

云京城,竟然隐藏着如此少年至尊?!

凌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和凌青岚,竟是迹般地活了下来……

滴答。

一滴汗水顺着苏漓的脸颊,滴落尘土。

最后一天她本在寻找凌平的踪迹,找到附近才发现阵法波动,随后她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来,总算赶了。

不过看情形,此阵法的扎根几乎有一盏茶的时间,多亏凌平和凌青岚能在此八人手支撑这么长的时间。

松了口气,苏漓转过身脸恢复和煦笑容,一如天空的阳光,“凌大人,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招呼,一如那夜。

凌青岚怔怔地看着青衣少年,震撼的神情变作惊愕,“漓…漓先生?!”

“什么漓先生?”

凌平一脸茫然,越发看不懂凌青岚,竟然认识修为如此深不可测的少年至尊。

“曾在大理寺有过一面之缘。”

凌青岚匆匆解释一句,迈着步子前深深一鞠躬,“此番……多谢漓先生救命之恩!!”

这一声谢乃是真心实意,此次他们真的是被苏漓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只要苏漓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苏漓摆了摆手,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将逃走的五具尸体摄回来放在地,与剩下三人摆成一行。

掀起脸黑布后,凌平和凌青岚忍不住凑近看,却发现都是陌生面孔。

“果然都是暗培养的死士。”

凌青岚皱眉自语,而后笑道:“不过此次有漓先生斩了八个先天,那暗的势力也算是元气大伤了吧。”

苏漓闻言没有说话,将八个尸体捆好放在一边,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刷刷刷用血写下一行字,连带着一枚青色丹药递给凌青岚。

“你小子还真是不怕死,连离绝丹也敢吃,是不是连遗书都写好了?”

听到苏漓揶揄的话,凌青岚面色微变,果然被他看出来了。

“我回去想了想,发现你小子不对,滥用寒毒还能生龙活虎,真当寒毒是病猫?”苏漓操着一口长辈的语气训斥道:“若不是我发现的早,你小子今天该死在这!那你书房里的那家伙过两天也该死得差不多了。”

凌青岚闻言脸浮现苦笑,任由苏漓训斥,因为“漓先生”说的一点都不错。

“出来得急,我身也没什么丹药。你先把它吃了稳住伤势,明日孤身来此地寻我。”苏漓丢下一句话,看也不看凌平,拎着把具尸体转身消失在眼前。

凌青岚看着手血字,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巷子,难不成漓先生住在那里?

凌平好生享受了一番被冷遇的滋味,不过他心却十分开心,连忙让凌青岚吞下丹药,虽然不知道“离绝丹”是什么,但听那漓先生的语气,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了,这东西拿着麻烦,送你了。”苏漓去而复返,扔过来一个麻袋,砸到凌平脚下。

凌平打开一看,更加惊愕,这里面竟然有百对猛兽的耳朵,再加他们这两天猎取的猎物,占到猎场猛兽七成的量,秋猎大会魁首已是囊之物。

那等深不可测的人物竟然会出手对付连先天都不到的猛兽,真是让凌平大跌眼镜。

倒是凌青岚眼浮现深思,这个漓先生最近几日,难不成一直都在关注凌家?要不然也不可能出现的如此及时。

“呼……”

凌青岚浑身轻松地松了口气,麻袋背在身,笑道:“二哥,我也不懂那漓先生究竟是何目的。不过不管怎么样,今日危机总算让咱们度了过去,咱们走吧!”

凌平微怔片刻,脸重复恢复笑容,将凌青岚身的麻袋抢过来背,同样笑道:

“我知道你小子算隐瞒再多,心仍然有凌家,二哥我不问了。今日过后,你一定要去找那漓先生,说不定那等人物眼界不同,真能治好寒毒呢。”

凌青岚点过头,心流过暖意,脸笑容起从前多了几分真诚。

他从来没把自己当做凌家人,可凌家人却待他如亲生,自己的心态,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

第182章 魁首!

苏漓将衣物还给打晕在草丛的青年后,循着阵法运转轨迹,找到了之前跟方渊等人约定好的一处破绽。

但凡遮天大阵,很难做到完美,西北猎场占地足有数十万顷,面积太大加年久失修,自然会有不少阵法薄弱之处。

不同阵法者面对这些薄弱点自无办法,但若是有人精通阵法,能利用破绽强行造出短时间可通过的出入口。

苏漓不巧前世曾研习过一段时间阵法,更有名师指点,在阵法的早已虽说不出神入化,但也算是真正登堂入室的阵法大师,她根本不需要造什么出入口,凭自身实力能直接走出大阵!

城外荒地内,方渊和屈青宁各自皆在修炼,安心等候,殷雪瞳则在忙着淋漓居的生意,最近淋漓居生意好了一点,他们也招了一两个临时小二帮忙,等密地内培养的第一批人出来,人手自然够了。

“这鬼天气,好好的晴天,怎么开始下雨了。”

屈青宁舔了舔嘴唇,打开水袋。

方渊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看不得却摸得着的阵法屏障。

虽不担心苏漓的安危,但也难保苏漓在猎场需要帮助,所以他们和苏漓约定在阵法外接应,方渊亦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西北猎场的大阵并不是真的进不去,原来苏漓在阵法造诣高到如此地步。

这时,众人面前的虚无一阵波纹荡漾,而后便看到苏漓拖着八具尸体走了出来,其三具头颅扣在腰间,当真恐怖。

“噗……”

屈青宁正拿着水袋喝水,见苏漓以这种造型出现,顿时喷的到处都是。

“苏漓,你这是……”

方渊站起身,神情凝重,苏漓将尸体扔在众人面前,速速说道:“都带回去,我有用处。剩下等我回去再说。”

丢下一句话,苏漓转身转眼融入阵法里消失不见。

方渊过来查探一番,尸体还是温热,刚死没多久,而且先天气息也没完全散去,这些人都是先天!

“乖乖!八个先天,什么时候先天这么不值钱了?”

屈青宁啧啧叹一声,眼神变幻,切实地感受到自己修为快赶不苏漓的脚后跟,还得更加拼命修炼才行!

……

却说苏漓回到猎场,像模像样地打了几只小猎物后,悠哉悠哉地沿着凌平二人轨迹,回到高台,找阵法破绽花了不少时间,此刻时辰已接近大会结束,所以苏漓才没时间跟方渊多说两句,匆忙地回到猎场。

冯公公带着手底下一批心腹太监清点伤亡和兽耳,这群太监显然不普通,个个都是修炼有成见识过风雨,不管回来的人断胳膊断腿,还是一具死尸,都无法让他们动容。

在太监古怪的目光,苏漓丢出一对兔耳和鹿儿,她只在沿途碰到遇到顺手宰了,收获少得可怜。

“这么点东西,难不成三天来她都去秋游了?”

周围人忍不住窃窃私语,看了看自己收获,心都生出优越感,算自己再怎么平庸,也这少女##优秀多了。

“咦,这不是苏漓吗?”终于有人认出了苏漓,惊声吸引了一大群人的注意力,清点的席位立刻变得拥挤起来。

“哪里哪里?”

“让我看看,别挤!!”

一群牲口你争我赶,最终还是没看到苏漓从特殊通道离开,最初的那人听到之前的议论,不由冷笑道:“苏漓姑娘心地善良,自然不会干那些打打杀杀的事!秋游怎么了?她师承神医祁闲卿不缺gong fǎ兵器,大会的奖励根本对她没用!”

“她小小年纪修为更是高达后天八重,我们任何人都高出不少,若是真正出手,我们哪一个是她对手?一群无知者,竟然还有脸嘲笑苏漓姑娘!”

“是!”

“真是替我们男人丢脸!”

一群苏漓的拥趸者站出来,瞬间将那之前嘲笑苏漓的青年说得哑口无言,羞愧无。

发生的争斗并未传到苏漓耳,算苏漓听到,怕也只会一笑置之,她很早以前已经脱离了那般幼稚毫无意义的争吵。

“苏姑娘回来了!”

唐胖子喜滋滋地站起来相迎,看到苏漓衣着整洁没有染到一丝血迹,顿时松了口气,“苏姑娘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经过在旁府多日的相处,唐磊对苏漓的恐惧小退,关系也进了一步,称呼从原来的“苏讲师”,变成了“苏姑娘”。

苏漓闻言淡笑颔首,“我本是去看看风景,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向古太君和仇梦行过礼后,苏漓坐回原位,视线在汹涌的人群内找到凌平和凌青岚的身影,还有那一脸懵逼被她拿了衣物的青衣少年。

苏漓暗叹一声,谁让他正好在附近,又正好穿了青色布衣呢,自己还留了点兽耳,算是给他压压惊吧。

“吴家少爷来了!”

“凌平将军也回来了!”

“……”

两个正主儿出现,人群顿时为之一静,连原来还在排队清点兽耳的人也自觉地让开,清点的席前空出一个大圈,一边站着吴进,另一边则站着凌平和凌青岚二人。

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古老太君皱起眉头,看向台下,她不担心平儿的实力不能夺魁,只是吴家小人多,这次下场很有可能使了鬼点子,若是平儿没有应对之法,有可能会输一筹啊。

“哈哈,没想到这么巧,凌二哥也刚回来吗?”

吴进脸带着笑容,似乎已经忘记当初在城南水榭发生的事情。

“巧合?吴家少爷是不是书看多了,脑子不好使,秋猎时辰已经到了,我不回来难不成还在外面看着吗?”

凌平出口是讥讽,丝毫不给吴进面子,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吴进闻言却能面不改色,摆了摆手道:“当然不是,凌二哥火气可真是大啊。”

这时,凌青岚毫无形象地坐在地,饶有兴趣地看着吴进表演,有了“漓先生”相助的那一麻袋,他对秋猎的结果一点也不担心。

倒是凌离看到凌青岚忽然坐下,眉头瞬时蹙起,他好像很累,难不成寒毒已经发作了?还是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不管是吴进,还是凌平、凌青岚,身都难免沾了血迹,很难区分究竟是人血还是兽血。隐魔教虽然渗透性极强,但还没厉害到渗透进皇帝亲兵御云军,猎场发生的事情,他并不清楚。

凌青岚一副坐下看猴戏的表情,顿时让吴进笑容微僵,他和凌青岚一样都是皇子身边智囊般的存在,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无讨厌凌青岚,其讨厌程度凌平还要甚之!

凌平移动一步,挡住了吴进的目光,冷笑道:“火气大,自然是因为看到讨厌的人。吴大少爷自信满满,看来对此次秋猎把握很足啊。”

“不敢当,小弟论修为自然不的凌二哥,但是运气好了那么一点。”

吴进抓起身边的袋子,走到台子前,哗啦啦倒出大量的兽耳,惊呆了清点的太监们,更是引得人群哗然一片。

“好多!全是猛兽的兽耳,还有好多大蛇的七寸鳞片!”

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说道,光是猛兽兽耳的量,甩所有人八条街,吴进到底是怎么做到在短短三天内杀这么多猎物的?!

太监们连忙开始清点,而后宣布道:“大型猛兽兽耳十八对!型猛兽八十三对!小型猛兽七十七对!一共一百七十八对!”

“接近两百对,接近猎场七成,这怎么可能?!”众人惊呼,看向吴进的目光充满怀疑。

一人占了七成的量,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吴进瞥了一眼凌平面无表情的脸,耸了耸肩说道:

“凌二哥,小弟运气好了些,偶然从林间捡到一麻袋兽耳。虽然对凌二哥来说不公平了些,可秋猎大会规则说,只要有大阵印记的兽耳皆算数,我这也不算是违背规则吧,冯公公?”

冯公公被叫到站出来,笑眯眯地答道:“自然,吴公子说的没错。”

已经回到高台换好衣服的众皇子们,看到这一幕神色各异。大皇子东方盛和三皇子东方琅不约而同地挑了挑眉,吴进还有这本事,连秋猎大会也能作弊,并且天衣无缝让冯公公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五皇子东方阳笑容淡淡,似乎对吴进并不太感兴趣,至于七皇子东方无雪……已经在座位睡着了。

啪啪啪!!

在吴进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凌平忽然拍起手来,笑道:“吴少爷真是好运气,竟然能让你找到如此多的兽耳,只是在下自问运气也不差,便和吴少爷一,谁‘捡’的兽耳多,如何?”

说话间,凌平一手拎起麻袋,哗啦啦倒了一地,堆起来的小山丝毫不吴进少。

现场又是一阵惊呼,所有人看向吴进的神情,立刻诡异起来,他们二人的总量已经远超猎场饲养猛兽的数量,必然有一人作弊。

凌平的表面修为吴进要高,众人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吴进作弊了!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吴进脸色变得难看无,他足足准备小半年的时间,才让阵法大师模拟出大阵印记,在猎场开启的前一天提前让人将早早准备好的兽耳埋在特定的地点,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凌平竟然也能猎杀到数量如此多的兽耳!

这怎么可能?!

往年最好的正常记录不超过一百五十对,凌平到底是用什么法子猎杀兽耳的?

打死他都不会相信,堂堂正正做人的凌家,会选择跟他一样的作弊方法,更何况凌家也没有阵法师的路子。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些兽耳,真的是凌平一只一只猎杀而来!

于是乎,问题又绕回了原点。

在吴进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太监终于宣布了凌平猎杀的结果,“大型猛兽兽耳三十八对!型猛兽一百二十对!小型猛兽四十五对,一共……二百零三对!”

轰!!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有人甚至开始高喊“凌将军无敌”的呼声,喊声如同潮水一般席卷全场,吴进脸色阴沉如水,神情变幻几分,终是一言不发地从特殊通道离开,如同受伤的恶狼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

冯公公好不容易压下呼喊声,走高台宣布结果,“本次秋猎大会魁首,毫无疑问!乃是凌家凌平将军!三日后,将在云京神武广场以凌平将军之名举行百兽宴,望诸位准时到场!!”

凌平站在高台,拿三个奖励,高高往一举。

“哗!!”

更高的欢呼声淹没了猎场,充满ji qing的青年才俊们,预示着大函国的年青一代,并不历年弱,大函国,依旧强盛!

第183章 几天可活

凌平和凌青岚回到凌家席位,自是收到凌家两个女人的祝贺。

“平儿,好样的!没有丢我凌家的脸!”

古老太君老怀甚慰,仇梦激动地眼泪直打转,紧紧抱着凌平的手臂。

凌平咧嘴一笑,并未说起àn shā之事,而是走到凌离面前,将刚拿到手的枯树树枝,二话不说扔给了他。

凌离怔怔地看着手之物,忍不住问道:“二哥,你不问问这棵树枝有什么用吗?”

凌平哈哈一笑,道:“离弟想要的,哥哥哪有不给之礼。你若是想说,自会告诉我,你若是不想说,哥哥也不会多问。你和青岚……都已经长大了啊。”

凌离神情动容,内心有股冲动,想要把这些年自己在暗地里谋划的一切都托盘而出,但还未等这股冲动化作行动,凌平脑袋被古老太君敲了个爆栗。

“你这小子,得来一个魁首得意忘形了?!你才二十一岁,正是奋发进的年纪,哪来这么多七老八十的论调!”

凌平讪讪笑了笑,他可不敢跟奶奶抬杠,“奶奶咱们回家吧,不早点走,路肯定很堵。”

“你这小子……”

笑骂一句,古老太君在仇梦的搀扶下打道回府,孙儿得了魁首,她心不知有多高兴呢,步子都轻快不少。

“凌二哥,你真是我辈楷模!”

唐磊也被气氛感染,走在后面不停地给凌平拍马屁。苏漓走在一边,脸笑容淡淡,如此,不枉她下场走一遭。

马车送到国学旁府,苏漓下车。

“小漓儿,若是有空不妨来凌府与我聊聊天儿,听说你做菜也很有一手,我还要向你请教呢。”仇梦拉着苏漓的手不愿放开,苏漓温柔一笑,“梦姨客气了,有空定来叨扰。”

苏漓心无奈,仇梦非要让她叫“梦姨”,这个女人打的什么主意她很清楚,可一个称呼罢了,却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趟秋猎,唐相府的人没见到,倒是和凌府的关系拉近了太多,实在是计划之外。不过能得到枯荣树的树枝,也算是意外之喜罢,倒是离绝丹……

苏漓皱了皱眉,转身进了旁府。

师兄留给她的药材,怕是要消耗一空了,隐魔教的人还真会给她添麻烦。

凌府。

凌离慢吞吞地拿着枯荣树树枝回到了院,凌陌和凌娴早在此等候,看到凌离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二人相视一眼,立刻前推轮椅。

“少爷,这是什么?”凌陌看到凌离手的东西,忍不住问道,他仔细大量一眼,神情立刻变化,“少爷,它该不会是……”

“没错,这是枯荣树的树枝。”

凌离回了一句,将树枝放在桌,浑身一震,被刺入腰间的九根银针立刻飞出,咄咄钉在墙,入木三分。

“嘶……”

勉强站起身,凌离轻吸一口气,腿好麻,这感觉好生酸爽。

“少爷,您现在修为高绝,完全不用靠针法维持假象,何必自讨苦吃。”凌陌憋住笑,忍不住劝道。

以前少爷修为还没到先天的那会儿,靠的针灸之术隔断筋脉,让那些大夫以为双腿真的废了。只是针法用起来方便是方便,但若是持续时间超过七天,那双腿可真的废了。

而今凌离修为达到先天极致,虽然不至于因为九根针废了修为,但因为筋脉不畅产生的腿麻感,还是避免不了。

试着站起来一会儿运转真元,麻感很快退去,凌离摇了摇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该做的还是要做。今年秋猎大会的奖励便是这玩意儿,凌二哥得了魁首的,我要了过来。”

凌娴美眸闪过惊诧,柳眉轻蹙道:“如此巧合?会不会是东方家故意试探。”

“我也想过,可若是连枯荣树都泄露出去……”凌离深吸一口气,目光冰寒,“那教少不得需要‘清洗’一番了。”

凌娴和凌陌闻言心俱是一凛,隐魔教一次清洗,还是少爷刚接手教派之时。

“还有凌青岚那小子,凌娴,你最近去探一探,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凌娴施了一个万福,“是,少爷。”

……

与此同时,凌青岚和凌平一起来到凌平的院子,两人相视一眼,而后竟是不约而同地笑出声,其声愉悦非常。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凌平重重一拍凌青岚颇为瘦弱的肩膀,称呼也变得跟凌离一样,“岚弟,放心去见那漓先生,他肯定有办法治好你。”

凌青岚心没报多少希望,不过还是笑道:“那承二哥吉言了。”

生死时刻最容易看出真情,凌青岚虽然对奶奶和娘都不错,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和凌青岚接触太少,对凌青岚的印象仅仅止步于“不太出色、性子沉闷的弱鸡堂弟”。

可今日的经历,显然让他看清了凌青岚,让他知道这是一个真正值得托付性命的好兄弟。

“对了,这些东西你都拿去。”

凌平忽然想起来什么,将鸿远剑和那本册子都交给凌青岚,说道:“此次若非那漓先生相助,我也不可能拿到魁首,这两样由你交给漓先生吧。”

凌家人一生正直,不愿贪图他人便宜,凌平这般做也在凌青岚意料之,他笑着收起两样东西,同样没看那本古册里面是什么内容,“二哥,我一定带到。”

“好!今日你也累了,不如在此地休息?”

凌平提议,凌青岚想起已经有三日没管苏清潭,连忙摆手道:“不了,大理寺还积下了一堆事情没有处理,我得赶紧回去,他日定来小住。”

“既然这样,我不留你了。”

凌平点了点头,看着凌青岚迅速离去的方向,这小子没去和离弟说话,之前还托付他让他跟离弟说一声“对不起”。

他忍不住挠挠头,自言自语道:“这两个傻小子,什么时候闹矛盾了?”

凌青岚的确没去凌离的院子,因为他不敢。他现在的状态,像是已经碎裂的瓷器,全靠“漓先生”给的那一枚丹药维持形态,若是不小心被凌离看出什么,他很不确定凌离盛怒之下,会不会一剑把苏清潭宰了。

匆匆回到大理寺,凌青岚查探一番留下的阵法痕迹,发现无人动过,苏清潭也依然还在修炼入定之,只是密室内寒冰已经有部分化开。

给密室内重新用寒毒布置一番,凌青岚顿时松了口气,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从脏衣服找出那一张血字薄纸烧成灰烬,眼闪过淡淡的期盼。

若是能不死,谁又想死呢……

这一夜,凌青岚彻底无眠,一早他顶着一双黑眼圈,乔装打扮一番,朝薄纸所写的地址独自行去。

早行人很是冷清,偶尔才能看到一两个行人,走到薄纸巷道,已是半个人都见不着。

现在连卯时(早五点)都未到,果然是太早了。

凌青岚苦笑一声,突然看到一家高楼自平房凸显而出。

淋漓居!

云京城竟然也有淋漓居?

凌青岚眼浮现讶然之色,天涯馆并没有查到这里,因为这里的巷子实在太过偏僻,再加淋漓居没有刻意宣传,远远没有在清河郡那么出名。

站在淋漓居门口,凌青岚犹豫片刻,还是敲响了大门。谁知他只敲了一声,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个普通小二,凌青岚没看出易容的痕迹,看来云京城的淋漓居还是跟清河城那家有差别的,至少这个小二,不是真正属于淋漓居的人。

“客官进来吧,掌柜的吩咐了。今早会有一个客人前来,您直接去顶楼便是。”

“多谢!”

凌青岚点头道谢,小二顿时受宠若惊,着装如此华贵的公子竟然会对他这个贱民道谢,真是稀。

楼途,凌青岚没看到半个人影,不过现在未到营业时,无人也是正常。环伺四周,他一眼看到那极其醒目的酒水木牌,面的价格不由让他内心倒吸一口冷气。

酒不仅涨价了,还涨价得十分夸张!

十万两一瓶的酒?

算再怎么痴迷品酒的好酒之人,也不可能买吧?

他算有钱,也不会这么花。

到顶楼,凌青岚看到的依旧是四面窗开的楼阁,布置跟清河郡的一模一样。

清晨寒风荡荡,凌青岚体内寒毒受到牵引,面色浮一层虚弱的苍白。

却在此时,一壶酒忽然出现在他眼前,“漓先生”的声音适时响起,“喝喝看。”

凌青岚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苏漓出现在桌边,此刻他对苏漓的观感又有所不同,在清河郡第一次见面带给他的是惊惧神秘的印象;第二次见面,在大理寺,漓先生在他心目的形象更加神秘而深刻。

第三次,西北猎场。

漓先生横空出世,灭杀一切!令他心生崇拜的同时,也对漓先生产生了一丝亲近之感,似乎这位神秘的“漓先生”非但不是冷眼旁观的神秘客,反而隐约地在关注他们,帮助他们。

慨然一笑,凌青岚仰头喝下一口酒,丝毫不担心酒是否有毒,但酒水的辛辣远超他想象,立刻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哈哈哈……”

苏漓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楼阁,凌青岚呛咳着讪讪一笑,这下可真是在“漓先生”面前丢脸了。

嗯?

很快,他发现酒水入肚,竟是升起一股子暖意,将体内寒毒都压制下来,论速度竟然不他吃的丹药慢多少。

这酒,竟有如此效果!

凌青岚心惊叹,耳边传来苏漓揶揄的声音,“此酒便是烈火酒的原浆,其价值可不止五万两。话说……你准备一直站着跟我聊天么?”

凌青岚蓦然惊醒,略有拘谨地坐在苏漓对面,已经当了将近十年隐魔教副教主的他,此刻面对苏漓,却有种束手束脚之感。

“这两件东西,还请漓先生收下。”

凌青岚拿出鸿远剑和古本册子,放在桌,“凌二哥和我都觉得,这两件东西应该属于漓先生,至于那截枯树树枝,被教主要了过去,还请漓先生海涵。”

“无妨,把手伸过来,我来看看你还有几天可活。”

苏漓似乎毫不在意,她敲敲桌面,凌青岚依言伸出手腕,乖得不能再乖,算在凌离面前,他也从未露出如此乖巧的表情。

这或许……也算是为医者特有的福利?

第184章 离绝

静谧的阁楼,苏漓越是诊断,眉头便皱得越紧,最后忍不住气笑道:“好啊!凌大人果真是不要命,你现在身体全凭我给的那可丹药吊着,只等药力消失,你怕是立刻会吐血而亡。 ”

凌青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时刻都准备好消亡于世间,此刻听到苏漓的话,脸并无慌张,反洒然笑道:“漓先生您不也是预见到这一点,才特地安排小二等在下么。”

苏漓没好气地瞪了凌青岚一眼,手指虚空连点凌青岚周身各处大穴,五指虚抓,一条条木系星芒立刻从穴道渗入凌青岚体内,其量之大远超次给仇梦治伤数倍。

成线状的木星芒看去与当日治疗仇梦相去甚远,凌青岚并未认出来,他此刻正震惊于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体内遇到那绿色的能量,像是久旱逢甘霖,久被寒毒侵蚀的五脏六腑经过那绿色能量洗礼,立刻焕然一新,恢复活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到强盛时期,原本因滥用寒毒带来的亏损,竟被一下子补了回来!

在这时,苏漓一声轻喝,“张嘴!”

凌青岚立刻张开嘴,一枚漆黑如墨的丹药顺着喉咙入体,紧接着一股痒从嗓子开始蔓延。

“好痒!”

这一股痒,即便是以凌青岚忍受寒毒锤炼多年的意志,也忍不住闷哼出声,双手忍不住拉开衣襟,抓向不断深入的丹药所在。。

这一抓之下,凌青岚所看到的情景却让他陷入呆滞。

只见自腹部丹药停留的地方,竟是映出皮肤表面,变成一个黑点,正呈放射状沿着筋脉不断蔓延,眨眼间他的双手,双腿都布满诡异的黑线,痒扩散至全身骨髓。

“啊啊啊啊!!!”

汹涌而来的痒,仿佛成千万只蚂蚁啃噬着骨头,凌青岚狼狈地从凳子滚落在地,蜷缩成一团,口不断惨哼出声。

“这这…是……什么丹药?”

看着凌青岚满眼血丝,忍得辛苦,苏漓叹了一口气,说道:“离绝丹的解药。”

凌青岚双眸瞪大,满是震惊之色。

离绝丹竟然有解药?

他很想再多问点东西,可很快发现自己不仅说不了话,连动一动抓痒都做不到了。

他的全身,都被完全麻痹。

是那黑线的效果,凌青岚想到这一层,只能靠拼命转移注意力来分散身体经受的痛苦。

好在这时,苏漓又说话了,“诡丹离绝,效果堪称逆天,不管受了多重的伤,还是了多厉害的毒,都能保其一百日不死,但过百日之后,必死无疑!无药可医!凌青岚,你听到的应该是这些吧?”

凌青岚眼浮现肯定之色,他正是听到这个传言,才抱着必死之心,服下了这颗丹药。

苏漓摇头失笑,“那你可知离绝丹究竟是用什么东西炼制而成的?它又是从何而来?为何如此逆天的丹药,会流入俗世呢?”

凌青岚此刻正受着宛如地狱般的折磨,可苏漓的话实在吸引人,他愣是凭着一股子好,强撑住继续听下去。

“我来告诉你,离绝丹。乃是用活人炼制而成,让活人被烈火活活烧死,而后取其绝望心脏,一共七七四十九条,精炼成一枚血红丹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凌青岚眼孔瞬间收缩,也是说他吃的不是丹药,而是……人肉!

他立刻有种作呕之感,只可惜现在全身被禁锢,并不能做到。

在此刻,苏漓继续说道:“炼制方法乃是秘密,除了以炼尸傀为乐的炼尸门长老知晓,在无人得知。吃过离绝丹的人,的确能向天换来一段时间,但具体是多少天,还要因人而异。像你这般胡来还想活过百日?简直是痴人说梦!”

见这个时候“漓先生”还不忘打击自己,凌青岚不由心苦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苏漓说话的起到分散注意力的效果,他似乎觉得体内的痒,似乎弱了一分,并不像刚才那样简直在挑战他的神经极限。

“吃下离绝丹的人,通常都会被炼尸门在体内做下标记。知晓等你一死,尸体立刻会被炼尸门的人收回去制成尸傀!”

苏漓笑得有些瘆人,他的话更是让凌青岚头皮发麻,“因为,离绝丹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宝尸丹!吃下离绝丹的人经过炼制,有很大几率的炼制出更加稀有的尸傀,那可是炼尸宗开宗立派的根本啊。”

“呕……”

凌青岚干呕出声,他从未觉得如此恶心,自己竟然被炼尸宗的从头算计到尾,隐魔教虽然势力庞大,不下于合欢宗和炼尸门,但起底蕴来还是差的太远了。

“嗯,我的嘴能说话了?”

凌青岚突然发现,惊喜地出声。苏漓亦是笑道,“看来给你离绝丹的人,并不是炼尸门特别厉害的长老。否则印记没可能这么容易消除,以后可要记住,陌生人给的丹药千万别乱吃。”

凌青岚面现惭愧,垂头道:“我记住了。”

原以为那老者是什么隐士高人,原来竟是看了他的肉身。

这时,他忽然感觉头顶被苏漓轻轻抚过,而后便听苏漓说道:“印记已经消散,炼尸门的人控制不了你,但你的异状肯定会引起他们察觉,最近可要小心,接下来好好享受解毒的过程吧。”

“漓先生放心,此事定不会波及到你身,隐魔教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凌青岚沉声说道,而后才意识到苏漓说得后半句话。

解毒?

他的毒还没解?!

还未有所反应,凌青岚便发觉一股剧痛突然从心底蔓延开来,很快他痛得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的毒已经解了?”

苏漓一手点住凌青岚的穴道,让其动弹不得,“离绝但是尸毒的一种,极为难缠,你吞下离绝丹已经有十多天,尸毒深入骨髓,想要将其全部剥离出来,谈何容易?”

解释了一句,苏漓轻叹一声,“麻痹只能让你熬过痒,接下来想要熬过真正的爆发,依旧要靠你自身意志!为了不让你咬断自己舌头,我点了你的穴,凌青岚,疼痛其实痒要好忍很多,我会每隔一个时辰过来给你提提神,你可千万不能昏睡过去!为了给你解毒,我大半身家都给赔进去,已经配不起第二副解药,如果你真的想要活下去,坚持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凌青岚眼浮现前所未有的坚定之色,他像是溺水很久的人突然看到一根绳子,算那是一根脆弱的草绳,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抓住!

活着!

他渴望这两个字,已经很久很久了!

看到凌青岚的眼神,苏漓总算松了口气,她并不确定凌青岚想要活下去的意志究竟有多强,好在这家伙似乎已经看到了希望,有很大几率撑过这一天一夜的折磨。

之后苏漓果然每隔一个时辰,都过来给凌青岚喂下一颗滋养心神的丹药,让凌青岚不至于精神崩溃。

但凌青岚依旧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度过得十分艰难,无边的痛苦让他麻木,可他却非要保持清晰的痛苦才不至于昏睡过去。

短短一天一夜,在凌青岚的认知,却像是度过了万年。

等到第二天天边浮现微曦的晨光,全身的痛苦如同潮水般褪去,他全身放松下来,平躺在地面,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

他从未感觉过,朝阳能如此唯美,壮观。

勉强站起身,看着一身褶皱的衣服,地厚厚一层汗迹,凌青岚苦笑片刻,脸终于浮现轻松。

离绝丹带给他的阴霾终于过去,以后若是再看到那老者,他绝对只会二话不说动用杀楼的力量,将那老者先折磨个半死再说。

踏踏踏——

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凌青岚转过身看到苏漓,见其脸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心不由羞愧,连忙前深深作揖:

“漓先生,此番青岚无以为报!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青岚帮忙的,任凭先生调遣。”

苏漓歪头笑了笑,若有所指地说道:“也罢,你的承诺我收下了,你现在已经恢复到未吃离绝丹之前,身体状况良好,现在回去找你们教主,他现在应该有办法解决寒毒了。”

凌青岚这才想起来,苏漓只是帮自己解决了离绝丹的后遗症,同样威胁到他性命的寒毒,只是苏漓说的话,他依旧不明白。

“凌离他能有办法处理寒毒?”凌青岚不相信,可苏漓说的话,却不像是作假。

“若是本座猜得不错,那一截树枝,正是火异宝,枯荣树的树枝。此物天克寒毒,若是用法得当,你体内的寒毒并非大碍。”

苏漓说到此处,揶揄地笑道:“而且我还听说,你们凌大教主和苏家小丫头有过约定,只要找到枯荣树的树枝,苏家小丫头为你治伤,你放心去吧。”

凌青岚闻言,陷入长久的愕然。

原来凌离一直在找的树枝,竟是为他驱散寒毒的宝物?

这个凌离怎么学他一样做事藏着掖着,若是他早些说了,自己怎么可能会吞下离绝丹这种可怕的丹药。

一时间,凌青岚又气又笑,更多的则是羞愧,他这段时间,却是误会凌离了。

他分明知道凌离并非自私之人,更不可能利用他将死之身,无度地发挥他的剩余价值,可当时他被浓重的阴影掩盖了双眼,竟是没看清这一点,做出了糊涂之事。

忽然,他想起来什么,犹豫地出声道:“先生,我若是解了寒毒,那苏清潭可如何是好?”

苏漓闻言露出笑容,若是凌青岚不多问这一句,她可不会出手救治。

“放心,剩下的我会跟苏漓小丫头交代,好歹我是她的同道人,亦是同乡人,一句劝那丫头还是听得进去的。”

听到苏漓保证,凌青岚终于完全放下包袱,连声道谢数遍后,爽快得买了两壶一等烈火酒,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淋漓居,浑然忘记刚进门那会儿绝对不买酒的想法。

又是艳阳天!

凌青岚仰头喝过一口酒,辛辣入喉,他长笑一声,迈步离开偏僻巷落。

短短一天一夜后,他命运的轨迹已经完全不同。

一脸馋鬼相的宣景州从州月酒坊探出头来,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一等烈火酒,狗大户……他也想喝啊!

第185章 冰释前嫌

凌府书房,凌陌忽然进来通报道:“少爷,凌青岚来了!”

凌离手毛笔一停,卷宗扔在一旁,眉头挑,暗暗气道:“我才刚派凌娴去查他,这小子找门来,存心拆台?!”

如此想着,凌青岚已推门走进来,脸带着微笑,可却与平时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截然不同。

凌离见状微怔,凌青岚似乎变得不同了……若说有哪里不同,他又说不来。

凌青岚在凌离面前坐下,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对不起。”

凌离心古怪更甚,似笑非笑地说道:“开口道歉,这可不符合你的性子,最近你都做了什么亏心事,都说来听听。”

这家伙出现在此处,自然是表明,他准备摊牌了。

凌青岚闻言,果然深吸一口气,每一句话都是石破天惊,“我给了苏清潭七羽玄功!”

“什么?!”

凌陌守在门边,听得浑身微震,向凌青岚投去不敢置信的目光,他想让苏清潭死吗?

凌离嘴唇抿紧,脸色难看起来,“你知不知道那玩意儿给普通人练是死路一条?当年连凌陌都无法控制自己,我给他强行散功平白少去三年苦修!”

凌离说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问道:“苏清潭他,修炼多久了?”

其他人的死活他可以不在乎,可那是苏清潭!苏漓的亲大哥!若是苏清潭的命没了,他都不知道那个性子乖僻的少女会做出什么事来!

凌青岚听到问话,脸却出现笑容,“十三天有余,苏清潭他已至后天七重,且神志清醒。”

凌离闻言,满心的怒气忽地一滞。

十三天!

从毫无修为到后天七重,也是说,苏清潭他并没有丧失理智,反而安稳地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

凌离开始不懂了。

苏清潭他也见过,除了那张脸长得还算俊俏,根骨根本是稀松平常,没有半点出彩的地方,这种人居然会与七羽玄功有缘?

他不信。

在这时,凌青岚忽地出声,一口气道出缘由:“我用寒毒帮他压制,让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出在极为冷静的无欲念状态,七羽玄功修炼到第二重先天,便是褪去弊端的绝世功!我教从此又能多出一个绝世高手!”

哗啦!!

凌离惊怒交加,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凌青岚的手腕,桌案卷宗洒了一地,低声怒吼道:“你疯了?我好不容帮你突破先天压制寒毒,你等不及想要找死?!”

看着凌离此刻如同暴怒的君王,凛冽的气势在屋内倒卷,吹得衣袖猎猎作响。凌青岚却是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江湖传闻凌离冷血无情,自私自利,什么东西都要看价值,连人也不例外。

而凌离,也尽量装出那般心如铁石的模样,可他再怎么装也骗不了所有人,像是现在。

扑通、扑通、扑通……

手感受到强健的脉搏声,让凌离瞬间愣住,这分明一点也不像是被寒毒侵蚀过的筋脉。

“耍我?!”

凌离眉头一挑,神情瞬间恢复冷静,坐回轮椅两手交叉,“我算是看出来,你小子今天是故意来找茬的,继续说下去!”

凌青岚正襟危坐,正经道:“我今日所言,并无一句虚言。苏清潭还在大理寺,我为了帮他,吃了离绝丹。”

凌离双手紧紧抓了抓,这次却没多说话,他看得出来凌青岚的话还未说完,不管他现在内心有多么复杂,他都准备留到最后跟凌青岚算总账!

凌陌眼眸微沉,离绝丹,光听名字知道不是什么好丹药。

“离绝丹,服下可保百日不死,百日之后必死无疑。我用这颗丹药,换取了足够时间给苏清潭布置完美的修炼环境,可人算不如天算,离绝丹药效只持续了十三天消失了……”

凌离双手一松,瘪了瘪嘴,今天已经超过十三天,这小子还活得好好的。

“难不成那离绝丹,是假药?”

凌陌忍不住皱眉问道,若一个不会致死的假药能续命十三天无后遗症的,那算是神药级别的了。

“不!离绝丹是真的!”凌青岚想起猎场当日光景,眼闪过后怕,“吃下离绝丹后我尽量不与人动手,可是在秋猎第三天,梨花阴阳扇毁了。”

毁了?

凌离瞳孔微缩,难怪今日没看到他摇着扇子过来,那般保命利器竟然毁了,凌青岚在猎场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八个先天高手,布阵围杀!”

凌青岚语气变得冷厉,“我和凌二哥连玉石俱焚的资格都没有,困阵等级远超我能力范畴,我只能用阴阳扇换取盏茶时间喘息,最后更是引爆针基,想要帮凌二哥炸出一条生路,可最后……”

凌青岚苦笑一声,“别说炸出一条路,那阵法连一条裂缝都没有,我和凌二哥只能等死。”

“后来怎么样?”

凌陌似乎可以想象得到,当时凌青岚和凌平到底有多么绝望,忍不住紧张地追问,凌离亦是目光灼灼,眼露寒光,二哥没跟他提及此事,若不是凌青岚说出来,他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后来,一个看去和凌离差不多大的布衣少年出现了。”

凌青岚盯着凌离惊诧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以一人之力,打破阵法,呼吸间取三人性命!剩下五人各自仓皇逃跑,却被他一手极为诡异的御物之术统统灭杀!我们……这样莫名其妙地活了下来。”

凌陌听得脸渐渐浮现惊愕,和少爷差不多大的少年,一人杀八大先天如砍瓜切菜?!

这世竟还有和少爷肩的存在?

“他是谁?”

凌离皱了皱眉,心浮现种种念头,“若是按照你的说法,凌家欠下那个少年两条命,这份恩情很难还清,若是他挟恩图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先听我说完。”

凌青岚打断了凌离,继续道:“那个少年我之前便见过,他自称“漓先生”,行踪飘忽不定,真实面目很少有人知道,连现在我也不清楚自己看到的是否是他的真面目。”

接着凌青岚将自己去淋漓居赴约的事情说出,听得凌离愈发沉默。

世真的会有做事不求回报的人么?

他心很是怀疑,可凌青岚所言的确让他无法反驳,明明知道他们所有人的底细,也知道现在云京的种种局势,连续救他凌家人于危难,还故意留下兽耳帮凌二哥拿到了魁首,却始终没站出来要求什么。

此人,当真古怪。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所谓的“漓先生”和苏漓会是同一个人,凌青岚所说的“少年”让他先入为主,已然将“漓先生”定性为修为性情皆是高深莫测的神秘同龄人。

“漓先生还说,你和苏漓姑娘之间有过约定。”

凌青岚说起此事,脸色浮现几分愧色,“此事错在我,若我能坚定不移地相信你,也不会去吃离绝丹那种东西。”

“不,此事怪我!”凌离沉声说道,语气陈恳而复杂,“你无需多言,若我早早将此事讲清楚,误会便不会发生。”

凌青岚闻言轻轻一笑,“那便好了,你有你的错,我也有我的错。此事既然已经过去,不如相逢一笑泯恩仇,毕竟我这个青狐还得继续当下去,教主和副教主可不能闹矛盾啊。”

看得凌青岚风度翩翩地说出这句话,凌离心头最后一点不舒服也被彻底抹去,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小子,好人都让你做了,让我这教主面子往哪儿搁?”

“哈哈哈……”

屋顿时响起一阵欢快的笑。

笑过后,凌离忽然想到什么,古怪道:“你说那漓先生让我去找苏漓兑现承诺?”

凌青岚闻言微愣,“是啊,枯荣树已经到手,难道……”

凌离挠了挠头,“他是不是对我跟苏漓之间的约定,有什么误解?”

嗯?

凌青岚一头雾水,凌陌此刻适时插嘴道:“少爷和苏漓姑娘的约定是,少爷要拿到满月弦心和枯荣树树枝,苏漓姑娘才答应帮你治病。”

凌青岚闻言,终于彻底傻了眼。

原来连凌离表现出对“满月弦心”的野心,竟然也是因为和苏漓的约定?!

可是……

“你是不是想说苏漓看去心地善良,毫无心机?根本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凌离语气幽幽,神情变得几分咬牙切齿,“你可别被她的柔弱外表给骗了!实际那丫头,不仅下手狠辣,坑人来从来都不手软!”

凌青岚听完,的确是懵了。他与苏漓见过很多次面,特别是在马车那一次,苏漓表现可以说是天下男子心目娘子的标准梦想,哪里跟凌离说的“心狠手辣”搭得边儿?

可凌离这么说了,那只能说,苏漓的演技已经达到远不是他能识破的地步。一想到自己体内的寒毒,还需要苏漓来解,他原本安稳的内心,有些忍不住发憷。

“罢了,既然你现在身体状况最适合解毒,那我去和她见一见,打不了再欠她几个人情。”凌离忽然无奈地开口,拿衣服的速度却快到毫颠,转眼间进了里屋,“凌陌,帮我安排一下,地点定在魔隐街!”

第186章 魔隐

见得凌离动作,凌青岚疑惑更多,凌离这是送门去吃亏,怎么还表现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眉间挑了挑,凌青岚出了门,一把拉住要离开的凌陌,颇为八卦地低声问道:“凌离他究竟和苏漓是什么关系?”

“我也不是很清楚。 ”

凌陌面无表情地回答,凌青岚顿时满脸失望。谁知凌陌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来低声道:“不过我和少爷,都曾被苏漓姑娘救过性命,少爷欠苏漓小姐的……更多。”

“原来如此。”

凌青岚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总算明白为何凌离被苏漓花样坑,居然还没想着报复回去。

“凌陌,还不快去!”

屋内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凌陌面皮子一抖,立马快步离开,嘴边却多了一丝笑意。

国学旁府。

苏漓手把玩着“音相识”蛊,左手托着下颌,正对着空气发呆。

她耗尽地下密室大半珍稀药材才勉强炼制出一枚离绝丹的解药,药材储备元气大伤,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收集到那么多的珍贵宝药,以后修炼得省着点用了。

这段时间她的修为可谓是突飞猛进,全靠师兄留下的药材齐备,她炼制修炼辅药皆是高品,短短数月,她已臻至先天七重!

虽然起先天极致九重来,还相去甚远。但有傲剑决傍身,她的爆发力并不输与先天九重,唯一的弊端,便是用傲剑决的话,续航能力实在太差,像灭杀八大先天那样的攻击,她的真元支撑之下,一共只能发出三记罢了。

不过算如此,苏漓也已十分满意,盖因为先天九重的战斗力,足够在云京城站稳脚跟。

刷!

在此刻,苏漓忽然神情微动,旋即一道黑影忽然闪入房,苏漓看清其是个面相平平无的年人,修为却达到先天。

年人见到苏漓,竟是二话不说半跪在地,恭敬地呈一封请帖。

苏漓看其打扮,眼掠过淡淡金芒。

杀楼的人。

杀楼的杀手表面看去毫不起眼,很难被人察觉身份,但有一点很好辨认,前世相公曾经说过,每一个杀楼杀手耳根边都会有一个极不起眼的标记,只有运转杀楼独有目术秘法才能看见。

想到此处,苏漓伸手一招,请帖落入手,年人没有半句废话,立刻重新化作黑影消失在屋内。

保险起见,苏漓来到地下密室打开信封,从掉出一张地图和一块令牌,她打开地图,果然面做了标记,这是云京城全貌,而被标记的地方,竟是一整条街道?

苏漓挑了挑眉,不是让她去给凌青岚治伤么,这又是在故弄什么玄虚?翻到地图背面,她总算看到凌离的字迹,“有事相商,酉时(傍晚)街头不见不散。”

将信燃烧成灰,苏漓眼拂过光亮,她倒要看看这次凌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转眼太阳西落。

傍晚西边的红霞,宛若火烧透了半边天,照得人镀一层金边,苏漓身的素白色衫裙变作金红色,缓步踏在了无名街头,长发如金瀑,别有一番风情。

这是一条看去再普通不过的街道,晚市吵吵嚷嚷的叫卖声,来往再也寻常不过百姓……这其,却有一个带着玉骨面具的少年,站在街头商贩旁边,静静地看着苏漓,恭候多时。

视线穿过人群,苏漓脸浮现微笑,想起她今生第一次见到凌离的光景。只是,算他和自己再如何有缘,又能怎样……

笑容淡了一分,苏漓走到凌离面前,声音平淡,“大教主如此正大光明地站在街头,不怕被大函国的人发现么?”

玉骨下的嘴角微咧,充满从容,“苏姑娘可知此处,是何地方?”

苏漓眉头一挑,毫不示弱地回敬道:“愿闻其详。”

“那么……”

玉骨少年突然一把抓住苏漓的手,在周围行人惊愕的目光,突然闯入汹涌的人群,他们变得……更加引人注目。

肌肤相触,苏漓指尖微颤,脸却浮现怒色,不敢置信道:“你疯了?”

凌离闻言非但不慌,反是肆意长笑一声,问道:“所谓大隐隐于市,苏姑娘可知其意?”

嗯?

未及细想,眨眼间的功夫,苏漓已经被拉到街头最热闹的间,这里耍杂技的、卖茶的、捏糖人,应有尽有。

凌离随手从摊贩手要过一个糖人,送到苏漓身前。

苏漓皱着眉头还未发问,便听到那捏糖人的手艺人忽然站起身,对凌离行了一礼,“教主!”

而后,手艺人又开始卖糖人,好似刚刚那一声只是在普通不过的问候。紧接着……屠夫放下手的刀,仰头大笑:

“教主!”

杂耍地从高处跳下,带着手猴儿恭敬行礼,

“教主!”

路过书摊旁的书生和书贩,同一时间放下手的书册,转身作揖,

“教主!”

连路边的行人擦肩而过,那人也会立刻停下,回头称一声:

“教主!”

“教主!”

“教主!”

“教主万福!”

玉骨少年面具下的脸露出邪意的笑,“你问我怕不怕?你见过回家的主人害怕么?这里……是本教主的地盘!”

街道两边的枫叶飘落而下,宛若偏飞的红色蝴蝶,苏漓深吸一口气,这一刻她几乎忘记了呼吸。此时凌离身散发而出的意气风发,是她从前从未见过的……耀眼光芒!

跟着凌离一直走到街道最深处的府邸,苏漓收敛心神,种种念头浮现。

魔隐,隐魔教的总舵,竟然是隐藏在云京城的一条街!

她前世曾听说过隐魔教的总舵叫做魔隐,可那时候隐魔教已经被灭,总舵不知所踪,无迹可寻。

能够真正像普通百姓生活的先天高手……隐魔教总舵有着大量走红尘道的高手,实力不容小觑。

红尘道虽然艰难,但若只有有那个天赋,玄功进境会很快,像是宣景州夫妇,真实年纪不超过四十,却双双跻身先天至高境界。

只是,魔教最为核心的总舵教众竟然是一堆行事极有原则的红尘道高手,实在令rén dà跌眼镜。

思考的功夫,凌离已摘下面具,亲手为苏漓斟一杯茶。

“苏姑娘,请喝茶。”

凌离右手虚引,与苏漓相对而坐,其心却是忐忑,一时间不知道话该如何启齿。毕竟之前他和苏漓立下的约定很明确,如今满月弦心未到手,他却想让苏漓先出手救治凌青岚,的确不合规矩……

这时,苏漓忽然开口说道:“具体事宜,我已经听漓先生说了,既然凌青岚身体不足以支撑到拍卖那一天,枯荣树树枝也已到手,我勉为其难,先给凌青岚解毒,不过……”

凌离闻言先是松口气,而后听到“不过”二字,心有提了起来,他知道苏漓根本不是吃亏的主儿。

“不过什么?”

凌青岚忍不住从里屋内走出来,沉声问道,“苏姑娘,毒的是我,你若是想为难,为难我好了。”

苏漓歪过头看向凌青岚,盯得后者浑身发毛,“你给我大哥修炼那么怪的gong fǎ,本姑娘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想帮别人扛下账?”

凌青岚的脸顿时绿了,苏漓和那位“漓先生”的关系如此亲密吗?竟然把苏清潭事情也说了。

不过想想倒也正常,若是不说,留下寒毒给苏清潭镇压心魔的事情也找不到别的原因,毕竟寒毒有害无益,也只有对同样是邪功的七羽玄功起到以毒攻毒的克制效果。

想到此处,凌青岚只能默默退下,他还是不给凌离添乱了。

凌离黑着脸,问道:“这次你又想要什么?”

他分明不惜在她面前暴露总舵,几乎没当她是外人,这妮子怎么还是对他一副冷言冷语,不理不睬的?

难不成她还以为自己错认她为凌雪而生气?

还是次……不小心亲了她?

“教主大人可记得前几日在去猎场的路欠我一个人情?”

苏漓笑眯眯地宛如一只小狐狸,“小女子知道教主大人家大业大,一下子拿不出多少回报小女子的东西,所以教主可要记好,你现在可是欠我两个人情了呢。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你要在不违背隐魔教教义的前提下,为我无条件的做两件事,只要教主答应,我立刻动手给凌青岚治伤。”

又是这个要求!

凌离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可苏漓的要求范围太大,总让他觉得苏漓在谋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不过眼下,还是给凌青岚解毒要紧。

“苏姑娘,你此话可当着?”

“自然当真!”

“那好,成交!我凌离此生欠苏漓姑娘两个要求,你若是一天不提要求,我会记一天,绝不忘记!”

半个时辰后……

凌离一脸阴沉地看着手捧冰晶树枝的苏漓,不敢相信地开口:“这完事了?”

从头到尾,凌离看到苏漓拿着那根枯荣树的树枝,放在凌青岚丹田位置,然后……没有然后了。

他有种做生意血亏的吐血感,早知道如此轻易能解开凌青岚的寒毒,他怎么也不可能平白请来苏漓硬吃一记大亏啊!

而在二人间的凌青岚,却无暇顾及凌离的感受。

半个时辰的时间,他看着枯枝一点点结出冰晶之花,眼眶逐渐湿润,他感觉身子越来越轻松,能清晰地感觉到困扰他十多年的寒毒,正在以极快地速度离他而去。

爹!娘!

我又能活下去了!

您二老在天之灵保佑,我一定会查出当年悬案真凶!

“别看我只是轻巧地将树枝放在凌青岚腹部,若是你来肯定不行,因为这关乎技巧与秘法,若无医道真传根本无法做到。”

苏漓满嘴胡言乱语,听得凌离总算好受一些。

而实际,治疗寒毒的准备工作早在淋漓居已完成,差最后一步枯荣树枝,从开始到结束耗费的精力和药材,远超凌离想象。

只是,关于这些,苏漓一句话都没多说。

因为这一世,她只想看着站在暗处,安安静静地看着凌离完成心愿,她不想破坏,存留在心相公的形象。即便她知道这样做,再也见不到那个傻乎乎的少年,她也不想今生的他……又变成前生的他。

他应是光芒闪耀、意气风发的无冕之王啊,而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被毁了容的丑陋女人的残废相公……

第187章 百兽宴

苏漓面色不变,可凌离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背影忽然变得很悲伤,这一抹悲伤持续了一瞬间,消散干净,让他一度以为出现幻觉。三寸人间

凌大教主丈二摸不着头脑,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连看人都会眼花?

“漓先生说过,这东西留给你吧,放在我大哥的身边,可以了。记住不要用手触碰冰晶,否则会被寒冻伤,这是你体内寒毒十几年的精粹,大意不得。”

苏漓将冰晶树枝递到凌青岚面前,凌青岚小心翼翼地接过,沉声道:“多谢苏姑娘,在下绝不辜负漓先生所托!”

抹了一把眼泪,凌青岚精神焕发,仿佛脱胎换骨般换了一个人,体内更是隐隐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

他的修为被寒毒压制太久,如今寒毒消失,等待他的必然是修为爆发期!

告别凌离二人,苏漓回到国学旁府,李嬷嬷已经准备好了晚膳,苏漓用过膳后回到书房,才发现桌多了一卷卷宗。

这面的印记……是曲漉送来的。

苏漓眸光一定,拆开封条打开。

卷宗记录的是苏子佩每日的一言一行,最近这些天,苏子佩与不少豪门望族的少爷走得很近,也不知是谁教了她在云京层圈子交际的手段,令其混得风生水起,稍有名气,不过……是花名。

“算花名也极为了不起!”

苏漓看到此处,察觉到古怪,云京苏子佩漂亮的寒门女子很多,可很少有人能真正进入豪门子弟视野,朱艳不可能有那样的手段和眼光,唯一的可能,便是苏子佩得到高人相助!

可苏子佩本身并无任何价值,究竟是什么人会帮她呢?

苏漓柳眉微扬,连曲漉也查不到那个人,那便说明那人在隐匿的本事,还要高于合欢宗的情报系统,光是这一点足够引起警惕!

“再有两天便是百兽宴。”

将手卷宗捏碎,苏漓眸光闪烁,若苏子佩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后天必然会露出马脚。

因为百兽宴,举城同欢!

秋猎大会,青年才俊射杀了无数猛兽,若是任由其曝尸荒野慢慢腐烂,如何能忍?

要知道饥荒年普通百姓食不果腹,所谓的庆祝丰收的秋猎大会却产生大量的浪费,那大函国岂不是成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奢腐之国?

由此,有了每年秋猎大会后的百兽宴。

御云军会将三天猎场的猛兽尸体统一回收,送到御膳房烹制成美食,而后以魁首的名义在云京城最大的神武广场,举行利及全城百姓的百兽宴。

只要是云京城的居民,都有资格前来领取一两斤肉类美食回去品尝,算只是暂居云京城的过客,也有机会吃到,可谓是真正举城同庆的节日。

因为这个传统,城的老百姓甚至都自发将这一天取名为“吃肉日”,这般简单粗暴的名字。

时间在全程百姓的期待,很快走到了百兽宴这一天。

大清早天还没亮,有大量御云军前来神武广场维持秩序,此刻广场内已经摆满整齐的长桌,只是肉还没,御云军把守圈子外的街道则已经挤满前来领肉的老百姓们,虽然拥挤,却不见乱象,道路早已被军队分割好,若是谁敢插队,立刻会被军士扔到最后面去。

“吃肉咯!吃肉咯!”

衣着缝着补丁的半大孩童在父母身边嬉戏,欢快的笑声感染周围的百姓,让这一天的神武广场,充满温情。

渐渐的,太阳从东边升起。

辰时一到,立刻有大量宫女太监端着香喷喷的肉食,放在一张张长桌,这些肉食根据其肉质,或是烤制,或是水煮熬汤,或是红烧,俱都是色香味俱全,看得在外等候的老百姓们直流口水。

所有长桌都放满后,御云军统领终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大声喊道:“第一轮,千人进场!今年猎物颇多,每人可领三斤肉食!”

话音落下,军士放行,立刻有千人冲进了广场,广场出口也已放好百把秤。

谁也没有越雷池一步,多拿肉食,往年因为多拿肉食强行逃跑的人被打断腿的人不在少数,考虑到严重的后果,没人再敢抢夺肉食,一切都显得很和谐。

另一边,苏漓同样排着长队,她看过一眼排队的大量百姓,从怀拿过一块玉牌递给检查的军士,军士见过后立刻放行。

“快看,那是国学府的人!”

“是武女学的学生?能参加秋猎真好啊!”

不少人议论纷纷,站在把守圈子外满心艳羡,“明年我也要努力考国学府!”

参加秋猎的人不论收获多少,只要有收获,能进入专为百兽宴建造的百兽楼!

苏漓虽然只有两对兽耳的收获,但那也是收获。

收起玉牌,苏漓饶过广场的长桌,停到一栋足有七层的高楼前,这便是百兽楼!

入得一楼,人声鼎沸。

苏漓扫过一眼没看到什么熟人,便坐到一张桌前,自娱自乐地吃了起来,御膳房的厨子虽然还没她的手艺,但派系不同,口味也算独到。苏漓吃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以她的身份,完全可以到最顶层这件事。

对进入百兽楼的众多青年才俊来说,当然不会因为区区肉食忘记来此地的目的,一楼的人多数无背景,否则不至于连第二层楼都不去,他们各自报团取暖,拉帮结派,时不时还对正在闷头吃喝的苏漓报以鄙夷的目光。

以这层楼人所在的层面,自然没人认识苏漓,更何况苏漓现在正闷头吃东西,根本没抬头露脸。

只吃的欢快,苏漓忽然手一停,她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人。

抬起头,看到凌离那张脸满是色眯眯的笑,标准的纨绔好色,苏漓面无表情地看过一眼,然后……继续吃。

凌离老脸一黑,他居然被无视了,当即操着一口纨绔话,丝毫不客气地说道:“喂!小爷过来是你的荣幸,臭丫头连这点礼数都没有?!”

(本教主都过来跟你打招呼了,好歹给点面子。)

苏漓闻言轻笑,抬过头客气道:“那可真是多谢凌公子降幸,小女子身份卑微实在配不与凌公子说话,,凌公子还是快些楼吧。”

若是放在单独见面的时候,这丫头的话肯定会是:“本姑娘现在没空跟你聊天,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一时间,凌离内心感受到强烈的不忿,可还未等他说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二姐,原来你在这里呀,让我一阵好找。我听说二姐在猎场猎了足足两只兔耳呢,真是厉害!”

一身水蓝色华贵长裙的苏子佩忽然出现,挽着一个脚步虚浮的纨绔青年的手臂,笑容款款,还真让她模仿出几分富家大族小姐的韵味。

苏漓抬起头,擦了擦沾油腻的指尖,温声笑道:“原来是三妹,三妹能来百兽楼,真是让姐姐惊讶。”

多日不见,二妹已非处子之身,不过在得到那卷宗她已有所猜测,倒无过多惊讶。

她此刻的语气如春风拂面,听不出半点刺来,但落入苏子佩耳,却让她的脸顷刻间铁青一片。

苏漓这句话,跟指着鼻子嘲笑她“靠爬男人的床才得到进入百兽楼”有什么区别?

她左手揪了揪腰间的半块玉佩,心情迅速平复下来,转过头看着凌离,毫不示弱地反击道:“妹妹靠努力得来的机会,倒是忘了告诉姐姐。不过姐姐如此微末成绩,若说没有其他人的‘帮助’进入百兽楼,妹妹我也不太相信呢。而且……”

“姐姐找什么人不好,偏好找一个双腿残疾的残废少爷,以姐姐的条件,难不成只能配得这种垃圾货色?”

苏子佩紧了紧身边青年的手臂,毫不掩饰地冷笑讥讽,浑然没看到她身边的男伴脸都绿了。

苏漓掩嘴轻笑,摇头道:“这位公子,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吧。”

纨绔青年一个哆嗦,立马狠狠甩开苏子佩的手,随后竟是没说出半句像样的话,疯狂地向外逃去,想身后有什么吃人的东西在追他一样。

突然的变故,苏子佩傻傻地呆立原地,一头雾水,王公子怎么跑了?!

却在这时,一道张狂肆意的喝骂突然响彻一楼:“不知天高地厚的丑丫头,你可知道自己在跟什么样的存在说话?!”

一时间,一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过来。

苏子佩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立刻吓得脸如白纸,可当她听到“丑丫头”三个字,立刻像是猫被踩住了尾巴,尖声骂道:“丑?本姑娘哪里丑?你一个残废也有资格说我丑?”

哗……

见苏子佩竟然敢骂凌离,人群爆发出轩然dà bo。

终究是伪装过度的粗鄙之花,苏子佩发怒之下原形毕露,宛若街口泼妇。苏漓站在一边,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心下却是冰冷一片。

时机正好!

苏子佩跟凌离杠,她能看出更多东西。

“好好好!”凌离忽然笑着拍起手,语气冷然:“多少年没人在我面前提起‘残废’二字了,你今天一下子说起两次,若不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我可真相把你的双腿打成粉碎,让你也尝尝滋味啊……”

这个人的眼神,好可怕!

苏子佩忍不住打了个寒蝉,人潮的议论声淹没了她的耳朵,终于让他知道此人的身份,可她宁愿自己不知道。

“这女子究竟是哪儿来的傻瓜?竟然敢惹云京城第一纨绔?”

“听凌少的语气,好像是苏漓的妹妹,没想到苏漓那般知书达礼的才女,竟有如此粗鄙不堪的妹妹。”

“凌少再喜欢苏漓,也得有个限度吧?今日苏子佩惹了他,下场难说啊……”

凌少!

云京城第一纨绔!

苏子佩眼前发黑,她惹到的人竟然是那个人提醒过她绝对不能惹的人之一,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一楼,而且居然正好在苏漓身边?!

“啊啊啊!!”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苏子佩满心恐惧,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是疯狂地往向外逃去,转眼间走得没影儿了。

“哈哈哈哈……”

人群哄笑一片,苏漓却不能笑,反是一脸担忧地追出去,虽然她和苏子佩之间关系根本没好过,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凌离看着苏漓消失的背影,嘴角浮现邪笑,他朝门边的凌陌招了招手,轻声吩咐道:“苏子佩腰间的玉佩很是不凡,你去将之偷来。”

得罪他的人若是半点惩罚都没,那云京城第一纨绔的金字招牌可砸了。

再者说,苏漓这些年被苏家欺负,他总归也要讨点利息才是。

第188章 睿王

苏漓再回到百兽楼,已看不见凌离的声音,大抵是被其兄凌平找到,推去楼了。!苏子佩这么一闹,她也没了继续品尝美食的兴趣,拾步朝楼走去。

不少人看到她踏楼梯,竟未被楼梯两边的御云军拦住,不由瞠目结舌,原来刚才他们狠狠嘲笑的少女,地位远在他们之。

而与此同时,苏子佩脚步错乱,不知撞翻了几张长桌洒了一身肉汤,不知不觉走出了神武广场,她压下心慌乱,勉强辨认一番方向,朝着平日里与神秘女子见面地方跑去。

她惹了不该惹的人,娘也救不了她,只有去找她想办法!

今日云京城神武广场外的街道显得分外清冷,苏子佩跑的越来越快,仿佛希望在眼前,她转过一个拐角,却在这时,拐角迎面来了一辆轿子。

苏子佩止步不及,“砰!”地一头撞在了抬轿子的家仆身。

“哎哟!”

苏子佩仰头栽倒,摔了个四仰八叉,轿子亦是一阵不稳,惊动轿子内的人掀开布帘向外看来,那是一个看去三十多岁的年男人,光是看其长相便觉不怒自威,贵气逼人,绝对出身非凡。

苏子佩心叫遭,今日怎地如此倒霉,不仅得罪了凌家少爷,路还冲撞了贵族老爷。

她忙不迭地爬起身,腰间玉佩立即落入年男子眼,令得后者瞳孔紧缩,动作停滞在半空久久没有反应。

“小女子冲撞了老爷,还请恕罪。”

苏子佩连磕好几个响头,年男子的管家见自家主子没有反应,顿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苏子佩如逢大赦,连忙爬起来跑。喜悦之间,却没发现她与轿子错过身的那一瞬间,一道黑影从面前闪过,腰间的玉佩顿时不翼而飞。

年男子回过神,立时大怒,吼道:“掉头,快!给我拦住那少女!”

管家面色大变,他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主子发怒了,当下施展开身法一把抓住苏子佩的肩,将苏子佩丢在轿子前,一边赔罪道:“老奴错估老爷意思,是在该死!”

啪!

年男子一下轿子,却是二话不说赏给管家一巴掌,怒气沉沉:“谁让你动作如此粗鲁?还不快向她道歉!”

“是是是。”

管家不敢反驳,生怕再挨几个巴掌,转头便向苏子佩道歉道:“这位姑娘,方才是老奴出手粗鲁,实在是对不住了。”

年男子闻言,神情这才缓和,而后他止不住激动地转过身,看向一脸迷茫的苏子佩,可这一看,苏子佩腰间空空如也,哪里有半块玉佩?

幻觉?!

年男子的手愣在半空,居然是幻觉,可刚才那块玉佩那么真实,难不成他这些年梦做多了,已经影响到正常视觉了?

苏子佩本以为今日因祸得福,与这位贵家老爷有一场邂逅,心正欢喜,谁知道那老爷脸色突然变得冷淡下来。

她一脸懵然,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年男子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回到轿子:“给她点银子算作受惊赔偿,走吧。”

管家似乎已习惯自家主子的古怪行径,连忙在苏子佩身边丢下几块银锭,匆匆招呼家仆继续向神武广场行去。

苏子佩呆呆地看着轿子远去的背影,又低头一眼地的银两。

那个富贵老爷,这么走了?!

白期待了!

捡起地的银两揣在怀,苏子佩恨恨地轻呸一声:“云京城的人,果然都跟二姐一样讨厌。”

轿仍然还在关注苏子佩的年男子看到这一幕轻轻摇头,终于放弃心的念头,行径如此粗鄙的少女,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女儿。

轿子拐过拐角消失不见,苏子佩也拍了拍衣服站起来,可这一拍,瞬间让她脸色刷的一下失去血色。

她不敢看腰间,只用手摸索,可摸索了好几遍都没碰到硬物。

终于,她忍不住低头看去,看到腰间空空如也,她顿时眼前一黑,脚下一软瘫在地。

玉佩丢了!

她在云京最大的倚仗,没了!

没有玉佩,她还怎么认祖归宗,进入豪门大族?

“不对,肯定是跑的时候掉在地了!”

跪在地哭了片刻,苏子佩反应过来,立刻疯了一般地沿着道路仔细寻找,若非因为百兽宴,街没什么人,她这般疯魔的模样传出去第二天保准成为一等一的丑闻。

“在哪儿!在哪儿!”

越找,苏子佩心越是慌乱绝望,眼蓄满泪水,视线模糊不堪,如果真的被什么人顺路捡了回去,那她怎么也不可能找到了……

苏子佩还在大街发疯的同时,轿子已经停在神武广场边缘,年男子从轿走出,看着远处矗立的七层高楼,口喃喃自叹,“多少年没来百兽楼了。”

管家在身边适时开口,“陛下说过,百兽楼始终都是您的,不会有其他主人。”

年男子摇了摇头,一脸颓唐地向百兽楼走去,若是忽略他身的华贵长袍,他的神情根本是一个落魄的读书人。

“这都多少年来,您还放不下吗?”

管家叹了口气,疾步跟。

却在此时,宣景州夫妇正拿着盆子在广场领肉。这种占便宜的好事,怎么可能少得了他们俩。

老板娘一边趁周围御云军不注意往嘴里塞肉,一双绿豆眼机灵地瞧遍四方,蓦然间转过视线,她看到年男子进去百兽楼的背影,脸的笑容瞬间消失,原本平凡的眼神更是眨眼间充满杀意。

嗯?

管家察觉到目光,猛地回头看去。却发现广场人声鼎沸,根本无人释放杀意。

幻觉?

管家摇了摇头,跟着主子走了进去。算不是幻觉,那暗此刻也不会傻到在这里动手。

宣景州看到他走进去,顿时松了口气,手紧抓老板娘的手没有放开,冷声传音道:“冷静!难道你忘了当初禅山方丈说的话?忍心我们七年的努力都在今日毁去?”

老板娘深吸一口气,眼的红芒褪去,低头继续夹肉,宣景州看不到她的脸,耳边却响起娘子咬牙切齿的愤恨话语。

“我只是不甘心!我妹妹这么死了,他却能活得如此没心没肺,凭什么?!”

宣景州叹息一声,轻声安慰老板娘,“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这里可不安全啊……”

对于那个男人,宣景州心的愤恨并没有老板娘那么深刻,因为这些年,他并不是老板娘口的没心没肺的人渣。

身为王爷,却终生未娶妻,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只是这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跟娘子说的。

一入得百兽楼,年男子吸引到大多数青年的目光,他仿佛天生自带独特魅力,让人忍不住去多看几眼。

“此人是谁?”

“不认得。”

能站在这里的青年才俊,很少有人不了解云京城的达官贵人,可今日见到年男人,却无人能道出身份。

“主子,去吧。”

管家小心翼翼地在耳边提议,年男子却站在一楼半晌,久久不愿意楼,他的视线扫过百兽楼的每一个角落,眼似乎浮现当年的光景。

只可惜韶华已过,物是人为,当年的人和事都回不来了。

“主子,该去了。若是过了时辰,顶楼开宴,您再去岂不是落了脸面。”

管家忍不住再次提醒,年男子冷哼一声,甩袖楼,“我如今还有什么脸面?”

“主子……”

管家哀叹一声,连忙俯身跟了去。

此时此刻,顶楼之,苏漓端坐一旁独饮独酌,无人敢接近她一米内的,盖因为凌大纨绔放出话来,谁敢打她的主意,今天别想站着离开百兽楼!

对此,苏漓面现无奈,她表面的身份只能任由凌离这个幼稚鬼胡来,好在麻津天过来挑衅,凌离忙着跟他打嘴仗,她耳边才算清净很多。

想要演戏演的好,必须要将自己融入到角色。苏漓看了一眼还在场对骂的二人,不禁微感好笑,凌大教主演了十多年的纨绔,无疑将这个角色诠释地十分完美。

踏踏踏……

在这时,缓慢的脚步声自楼梯方向响起,不少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去,又是哪位俊才得楼来?

当年男子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场立刻响起一片酒杯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剧烈的骚动。

“他,竟然来了?!”

“这位已经有十多年没出过府邸了吧?今年居然出现了。”

“不是有人说他得了重病,所以只能在家养病,不会出门么?”

“他是谁?”

底蕴深厚的家族一眼认出年男子,但也有新兴家族懵然不知男子是谁。

苏漓被声音吸引,转过头看去,下一刻,她瞳孔猛地收缩,心仿佛被重锤击,手酒杯再也握不住,任由其掉落在桌,酒水洒了一地。

是他……

大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几乎是同时起身,走到年男子面前,统一地垂手躬身行礼。

不为别的,因为他是当今圣的同胞亲弟弟,大函国的八王爷,睿王!

“八皇叔好!”

第189章 相认?

看着当初还在牙牙学语的皇子们,转眼间已是长大chéng rén,个个都是一表人才,丰神俊朗。三寸人间 睿王很久未曾露出过欢颜的脸扯过略显苦涩苦涩的笑容。

转眼,已经十七年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都长大了,要学会为你们父皇分担国务,切不可懒惰懈怠。”

“是,侄儿受教了!”

三人恭声应是,一个一个喊得大声,但其心却各有想法。

睿皇叔明明只有不到四十岁,头发却白了一般,若非脸皱纹少,看去的年纪快赶他们年至六十岁的父皇了。

“果然当nián de shi情是真的么……”

东方盛眼闪过一抹异色,他出生最早,当年发生那种事的时候他已经懂事,宫里到处都是风言风语,他还记得一些,至于三弟和五弟应该对当年之事一无所知,因为自从那女人离开云京后,关于睿王的丑闻被父皇下令封锁,任何人若是敢嚼舌根,都将会面临拔舌酷刑!

“晚辈吴家吴进参见睿王爷!”

“晚辈麻家麻津天……”

接着,各家族少爷纷纷忙不迭地行礼,大函国的王爷,皇帝陛下的亲弟弟,这样的身份的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尊贵。

唯独凌离坐在轮椅,半斜着眼睛看过来,半醉半醒地嚷嚷道:“睿王是哪根葱?啊?听都没听说过,不会是冒牌货吧?”

人群闻言顿时一阵哄笑。

“哈哈哈,这草包连王爷都敢骂?”

“嚣张久了总会踢到铁板,凌离再怎么厉害,也绝对不敢在睿王面前放肆。”

睿王闻言眉毛一挑,转头看过去,见到凌离那副邋遢样,不由眉头微皱,此小子明显是个纨绔,怎么能到最顶楼?

“老爷,他是凌离,凌家的二子,小时候受袭双腿残废,再加凌老将军和凌大将军双双阵亡,此子没了管教……成了这般。”

管家适时传音解释,睿王的眼神缓和下来,但还是朝凌离走过去,场人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不断转移,凌大纨绔被训,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回去定要画下来裱在墙,以泄心头之恨!

睿王停在凌离桌前坐下,看着凌离满是不屑的脸,沉声道:“你爹和你爷爷都是大英雄,本王亦是敬佩不已!你算被人暗算失了双腿,也不该变成如此,平白丢你爹和爷爷的脸面!”

凌离拿酒的手停下来,缓缓抬起头,冰冷而暴躁的眼闪过红芒,看得睿王心“咯噔”一声,似乎他的话非但没用,反而起了反效果。

果然,凌离“砰”的一声敲得满桌酒水洒下,“你算什么东西?!自以为是什么王爷,自顾自地坐在小爷面前说教?我爹和我爷爷为了你东方家死了,我也残废了?你们东方家是不是觉得称心如意,可以随便嘲笑了?!嗯?!”

此话一出,三个皇子俱是面色大变,满脸怒容地冲来,东方盛气势凌人地高声道:“凌离,妄论皇家,此乃大逆不道,你可知罪?!”

凌离闻言面色不恼,反是指着东方盛的脸,对睿王笑道:“呵呵呵…看看,动不动要治我的罪,你要真是个东方家的人,少在小爷面前晃悠,恶心!”

“……你!”

东方盛被骂的满脸涨红,看向皇叔,睿王却没有动静。

一时间,漫长寂然。

终于,睿王动了动嘴唇,眼流过歉色,此子性子已成,想要掰正非一朝一夕之事。他贸然前说起凌家之事,的确是不妥,可他的身份关乎皇家,公然道歉是绝对不能做的。

“盛儿,你们先都退下,我单独和此子聊聊。”

见皇叔非但没有给凌离降罪,反而似乎对凌离感兴趣了,一时间三人皆是眉头轻蹙,他们谁也没得到凌家的支持,此番自然也不愿意可以拉拢的睿王和凌家走得太近。

不过,眼下这种场合,料想他们也不会聊得太深,再者面对凌离这只草包,可能连天都聊不起来。

想到此处,东方阳露出微笑,后退一步道:“那皇叔慢聊,侄儿先告退了。”

五皇子一退,其他两个也不好杵着,接连离开。虽然还是有人时不时偷看,但距离离得远了,又有老管家在旁监视,二人的谈话还不至于被人偷听。

发完火,凌离心里痛快了,又变成懒洋洋的模样,他毫无形象的抓了zhuā xiong口,在轮椅半躺下,凌陌在其身边贴心地弯下腰,将他快落到地的右脚抬起放回原位,盖毛毯。

管家看到那只露出来的那只肌肉萎缩几乎没什么肉的脚,当即微微摇头,萎缩成这样,看来凌家三少爷的双腿是彻底没治了。

“睿王独自留下,又有什么想对小爷说教啊?”

睿王微一低头,低声道:“方才是本王唐突了,做错事要认错,即便你是个不成器的纨绔,本王也向你道歉。”

老管家面色微变,扶住睿王的肩,“……老爷”

凌离目闪过一抹轻诧,种种念头浮现心间。

东方睿,有点意思。这般胸怀非一般人能有,光凭个人魅力也能获得不少拥趸,怎么会落得一个孤家寡人?

“睿王的道歉么…你可是世袭的王爷,皇帝老儿的兄弟,我可受不起啊……”

凌离似笑非笑,从凌陌手接过玉佩,把玩起来,苏子佩现在应该快急疯了吧?不过这半块玉牌质地虽好,却只是碎玉,苏子佩不像是会珍惜此物的人啊……

东方睿听到凌离竟然不接受自己的歉意,心头微怒,抬起头却一眼看到凌离手的玉佩,他的身子立刻不可抑制地一颤。

这次,不是幻觉!

嗯?

凌离察觉有异,见东方睿死死盯着自己手的玉佩,想了定身术一眼,他脑海一瞬间掠过无数念头。

原来,居然是这样么?

“凌离,你手的玉佩可否给我看看!”

东方睿激动起来,完全失去方才身为王爷的沉稳,看得老管家心担忧,老爷积念成疾的事儿是真的,最近好不容易好转了一些,可不能再出事啊。

凌离嘴角一邪,将玉佩放在桌,东方睿立刻抓起来细细打量,如获至宝。

当年的断口圆润了,玉佩入手再不会被刺得流血,可他知道,这枚玉佩是他给她的那一枚,不会错了。

凌离,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吗?

睿王脑子里混乱起来,云儿当时离开云京的时候分明看不出来已有孕在身,怎么也不可能将孩子托付给凌家才是?

到底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见自家老爷失了冷静,老管家顿时代替其问道:“凌公子,可否说说这枚玉佩,你是从何处得来?”

是了!

睿王陡然清醒,凌离是纨绔,他平日里没少调戏良家女子,这玉佩肯定不是她的,而是从某个女子身抢来的!

瞬间,东方睿的眼神变得无可怕,“凌离,你若胆敢……”

“睿王爷切勿动怒。”

凌离笑得打断了东方睿的话,半嘲道:“看来这枚对王爷很是重要啊,怎么丢了呢?不过这枚玉佩却不是我抢来的,而是从一位小姐身借来!你若不信……亲自去问她不是了?”

凌离说罢,一手指向苏漓坐的方向,东方睿立刻转头看去,却发现那张桌子哪里有半个人影。

“你耍我?!”

猛地回过头,东方睿满脸怒容,可却发现凌离同样皱起眉头,神情不似作伪,喃喃自语道:“了怪了,苏漓人呢。”

苏漓!

她姓苏!

东方睿全身一震,二话不说冲向楼梯,既然不在顶楼,那说明她下楼了!

自己来的时候她还在,此刻却下楼离开。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

“苏漓!”

东方睿下到第六层,大声呼喊,吓得全场青年皆是惊愕,此人喊苏漓姑娘的名字作甚?

“老爷!”

老管家一脸急色地追过来,“老爷您别急,百兽楼是您的产业啊!方才老奴问过了,那苏漓姑娘刚出了大门,咱们追去完全来得及。”

东方睿闻言扯开袍子,竟是施展开身法从窗户跳了下去,惊喜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但他却早做好准备,等这一天,他已经等了整整十七年了!

“老爷!”

老管家大惊,连忙冲到窗口向下看去,老爷已经十多年没动用修为了,若是一时不慎摔到可如何是好?!

探出头,见到老爷平稳落地,而且已经停下。老管家顿时松了口气,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啪!”

苏漓眼神冷冷地看着忽然从天而降的东方睿,未置一词。

看到苏漓,东方睿满心的思念与激动尽皆化作涓涓细流,静默无声,他那一双充满威严的眼此刻泛出微红,嘴唇蠕动着,最终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她叫苏漓,虽然长得不像我和云儿,但这一身冷傲的气质却跟云儿像极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次,定然不会错了!

“你的名字,是你娘取的吗?”颤抖着说出这句话,东方睿捂着胸口,心脏止不住狂跳。

苏漓施了一个万福,笑容清浅,轻声道:“回睿王爷的话,小女子的名字是我自己取的,我是苏家的人,那枚玉佩也不是我的,王爷你怕是认错人了。”

东方睿闻言彻底愣住,凌离骗了他?

还是苏漓……不认他?

他设想过一万次和女儿相见的场面,但没有任何一次有哪次来得这般绝情,苏漓……甚至连他说出“我是你亲手父亲”这句话的机会,都没给。

嘴唇抿了抿,苏漓退出数步,低头道:“若是王爷没有其他事,小女子该离开了。”

言罢,苏漓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离去,背影异常地果断决绝,看得东方睿的心仿佛坠入万载寒潭,冰冷冰冷。

第190章 试探

“老爷!”

老管家才从百兽楼前出来,看到东方睿一人愣在原地,他不由惊愕,那苏漓姑娘离开了?!

“吴彬,那丫头为什么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独自走了?”

被唤作“吴彬”的老奴仆蓦然一惊,旋即安慰道:“老爷,可能她真的不是您女儿,当年那位离开的时候,谁都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后来尸身送来虽然发现这个事实,但您的女儿……是否还活在这世,谁也不清楚啊!”

东方睿面无表情,摊开右手反问:“那玉佩呢?这枚玉佩又作何解释?”

“这……”

老管家心轻叹,“或许是那丫头从哪里捡到的玉佩,又不住地从哪儿听到您的消息,这才来碰碰运气,玩的是欲情故纵的把戏也说不定啊,老爷你可一定要冷静啊!”

啪!

又是一个狠狠的巴掌,东方睿气急,“混账!当年你拦我,如今却又扰我思绪,难不成你如此希望我膝下无儿无女,过此一生吗?!”

“自然不是!老爷,老奴自然也希望能找到小姐……”

老管家捂着脸慌忙解释,正是因为当年他心下愧疚,他才放弃了宫大好前程,甘愿做东方睿身边的一位老仆。三寸人间

这些年,即便东方睿时常打骂他,他也没有丝毫怨言。

因为在当年,他亲手将那位的尸身运回来之时,他明白这一生欠下的账,再也还不清了。

……

“……这位老爷,可曾在路看到半块玉佩?”

苏子佩亦步亦趋地走到东方睿面前,她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带着楚楚可怜的哭腔,“我娘留给我玉佩,被我弄丢了。”

是她!

老管家满是惊愕之色,是那个路碰到的小丫头。

东方睿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苏子佩,眼睛豁然睁大,“你叫什么?”

苏子佩一脸疑惑,但还是回答道:“我叫苏子佩。”

又姓苏……

东方睿彻底糊涂了,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女儿?

“我的玉佩!”

苏子佩忽然看到东方睿手玉佩的一角,眼睛透亮,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前一手抢过,转身跑。

“这孩子的教养……”

东方睿看得心反感,只是想到这些年若女儿真的独自生活,无人教导她做人的道理,变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在内心最深处,东方睿还是希望凌离没有说谎,毕竟苏漓和她,更像一些。

“老爷,此事交给老奴办吧,这两位小姐的来历老奴一定查的清清楚楚。”

东方睿微微点头,忽觉天地旋转,站不稳身子,吓得管家连忙扶住。

推开管家,东方睿摆了摆手,“没事,只是有些乏了,回去吧。”

“那拍卖行的事——” 管家问起正事,东方睿已经踏步入了轿子,声音从轿子传来,“让胡统领办吧,除了玉佩的事,其他不要管。”

“是,老爷。”

轿子走后,胡统领接到管家的传信,顿时朗声笑道:“吴统领,此事包在我身,多年未见您老身体如何?”

老管家连忙摆了摆手,“什么统领,我已经辞去职位十多年了,现在只是老爷身边的一位老仆罢了。”

“统……吴前辈,您当初又是何必呢。”

胡统领叹息一声,老管家摇了摇头,“错是错,老爷身子差,我先回去照顾,你忙吧。”

看着老管家佝偻的身子匆匆离去,胡统领心复杂,当年他只是吴彬身边的一位亲兵,要不是他的赏识,御云军总统领怎么也不可能落到自己身。

“真是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啊……”

胡大胆心感慨一句,放下广场领肉的事物,大步往百兽楼内走去。

凌离伏在七楼窗边看完全程,心下念头纷呈,想通前后缘由,他眼眸拂过一丝冷色。在大苏镇那会儿,苏漓被苏家那么欺负,他居然从来没怀疑过苏漓的身世。

或者说,是苏漓任劳任怨的态度的,让他迷了眼。

今日那玉佩显然有故事,而且还很可能被他误打误撞,让东方睿碰了正主儿。

“凌青岚最近痊愈了正闲的没事儿干,还屡次找我要差事,呵呵……这不来事儿了嘛。”

……

苏子佩和苏漓的来历,对堂堂睿王府来说,查起来还不是轻而易举,只一个下午的功夫,吴彬摸清了二人底细。

“这两个丫头竟是姐妹?!”

得到结果的吴彬满心愕然,如此说来……夫人生下的会不会是双胞胎?

不行!

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前,还是不让老爷过于激动为妙。

“吩咐下面人一句,此事先不要告诉老爷,我换身衣服出去一趟,你等守好府邸。”

守卫王府的护卫有大部分都是吴彬当年身边的亲兵,因为当年之事,他可是在王府防御力量煞费苦心,留在王府的精英力量甚至超过了胡大胆身边的一群人。

换一身户部的官服,吴彬打量一番自身打扮,确定并无遗漏后,闪身往苏家府邸掠去。

而与此同时,苏子佩回到府,来到朱艳房内却发现和那蒙面神秘女子也在。

只见朱艳满目激动之色,一把拉住苏子佩的手,“子佩,你的机会终于来了,娘的苦心没有白费!”

苏子佩呆呆地看着娘,她还没从今日的惊险反应过来。

笃笃——

吴彬敲响了苏府大门,门房仆人一脸疑惑地打开门,看见是个官老爷,神情立刻变得恭敬起来:“这位大人有何贵干?”

吴彬指了指手花名册,笑道:“苏大人可在家?”

门房摇了摇头,忙不迭地打开门,“少爷事务繁忙,已多日未归,大人请进来稍待片刻,小的这请老爷出来。”

吴彬点了点头,被领到前屋正堂后,那门房一路小跑消失在院子小路。

吴彬打量了一番苏家的建筑风格,发现这苏家虽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但在院子布置也算是匠心独具,小姐的养母……应该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如此说来,那苏漓是老爷的女儿占了多数可能。

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吴彬连忙起身,便看到苏焕礼匆匆赶来,抱拳笑道:“大人前来有失远迎,罪过罪过。犬子还未归来,敢问大人尊姓大名,拜访敝宅,所为何事啊?”

吴彬点头还礼,将之前想好的托词说出:“苏大人不在家也无妨,我乃户部巡官,免贵姓吴,苏大人乃是乔迁而来,苏家还未登记在册,所以本官特来为苏家登记。”

“原来如此!”

苏焕礼恍然一笑,连连作揖道:“大人晚还如此辛劳,真是辛苦了。我这边将家人喊来,配合大人登记。”

“如此甚好!”

吴彬心松了口气,这个叫苏焕礼的头脑简单,相当好对付。

没过多久,苏崔氏、朱艳、李月莲、苏清皓、苏子佩悉数到场,唯独少了苏漓。吴彬看到李月莲和朱艳,暗道原来苏家有两个夫人,那之前的猜测不好说了。

“苏焕礼,四十二岁,原清河郡大苏镇人士……”

“朱艳,三十九岁,原清河郡大苏镇人士……”

“李月莲,三十八岁,原清河郡大苏镇人士……”

“苏清皓……”

吴彬耐着性子,终于等到了苏子佩。

“苏子佩,十……”

苏焕礼正要说出苏子佩的信息,朱艳却在这时跳出来笑道:“老爷我来吧,子佩和漓儿都是我的女儿,她们的年龄我最清楚了。”

苏焕礼顿觉有礼,说实话他记得两个儿子的岁数,两个女子具体多少岁他还真不太清楚,只知道都到了出嫁的年纪。

吴彬闻言抬头打量了一眼朱艳,既然苏漓和苏子佩都是她的女儿,此人是小姐的养母没错了。

夫人出走的那一年乃是十七年前,怀胎十月出生,小姐是十六岁,若是能在年龄分出差别,当是最好了。

“苏子佩,十六岁,清河镇出生的……”

“苏漓,十七岁,……”

吴彬手笔锋一顿,抬起头目光灼灼,“此话当真?”

朱艳被吴彬锋利的目光吓得后退数步,点头却是毫不犹豫,“自然,不过是两个女儿的信息,小妇人怎敢欺瞒大人。”

“那生辰八字呢?你的两个女儿的生辰八字,全部报来!”

朱艳面色微变,苏子佩的生辰八字她当然记得,可那不能用,苏漓的……她记都没记,更说不来。

朱艳这般反应,却让吴彬以为抓到了关键。

这妇人说不苏子佩的生辰八字,此事赫然明了,苏子佩是朱艳捡回来养的孩子!

而且看样子这个消息,朱艳独自保管多年,连苏焕礼都不知道,难怪他当年彻查清河郡的时候,没能查到苏家。

太好了,小姐还活着!

一瞬间,他看向苏子佩的眼神温柔如水,却不知后者懵懂的表情背后亦是一颗躁动不安狂喜的心。

转过身,吴彬神情变得恭敬许多,对朱艳作了一揖,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既然夫人不愿回答,那便算了。明日我家主子会登门拜访,还望朱夫人和令嫒苏子佩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苏焕礼听得一头雾水,惶恐不安,怎么问了点基本信息,这官员的主子要来拜访了?

吴彬闻言朗声一笑,说道:“具体之事,想必朱夫人已是心知肚明,老奴在此多谢朱夫人养育小姐多年。”

言罢,他深深一鞠躬,退出府门,转眼消失不见。

“小艳啊,这…这怎么回事?那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啊?”苏崔氏都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一脸喜色地问道。

那大人问了苏子佩和苏漓的事情之后,对朱艳的态度立刻变得极好!

肯定是好事!

“唉……”

朱艳装模作样地哀叹一声,“我实话跟老爷您说了吧,其实子佩并非我亲生,而是当年从外面碰巧捡回来的孩子。”

第191章 子佩的爹

“什么?你这个jiàn rén,竟敢骗我多年!!”

苏焕礼骇然失色,好好的亲生女儿怎么成了捡回来的赔钱货?

这一次,朱艳却没有害怕,反是冷笑,苏崔氏见势不妙,立马站出来当和事佬:“儿啊!先别忙着发火,小艳她话还没说完呢。 ”

看到苏崔氏如此维护她,朱艳心升起暖意,“娘!别说了,算我日后不再是您的儿媳妇,您还是我的娘。”

“小艳,你这是……”苏崔氏听出话意思,满脸慌乱。

朱艳此刻却是直起腰板,指着苏焕礼鼻子骂道:“苏焕礼!我当年是瞎了眼了才会嫁给你这么一个趋炎附势,见钱眼开的无情汉,子佩她是我捡的怎么了,有本事你今天休了我!”

“……你!”

“好好好!”

苏焕礼气得满脸赤红,左右看看华贵的家具,他又舍不得砸,当即气得连说三个好字,“好你个朱艳,成亲多年我何曾亏欠过你?你既然不想呆了,给我滚!”

“千万不可!儿,冷静啊!”

苏崔氏苦苦劝道,苏焕礼在气头,哪能听得进去话,直接找来纸和笔,写下一封休书。

看到这一封休书,朱艳简直心花怒放,这样她能名正言顺地住到睿王府去了!

那可是八王爷的府邸!

“好!苏焕礼,算你有种!我和子佩今日再住一夜,明天离开。”

朱艳拉着苏子佩风风火火地下去了,言语之间丝毫未提苏漓。

从头到尾,李月莲都是沉默不言,苏清皓几番想说话,都被她阻止。以朱艳那般心肠,会是心善到从路边捡孩子回来养的人?

朱艳对苏漓和苏子佩,哪个是捡来的,那个是亲生的,只要是知道苏家家事的,一眼能看出来。

而且,刚才她分明错报了苏漓和苏子佩的年纪,故意报大了一岁,若是按照原来的岁数,苏漓才是十六岁,苏子佩今年明明才十五岁罢了。

若是方才那自称“老奴”的人真是哪个豪门望族的家仆前来试探的,原本成为大小姐的应该是苏漓才对,现在却成了苏子佩!

年纪这种事儿,分明…分明婆婆也知道。

李月莲如此想着,向苏崔氏看过去的,却看到苏崔氏亦正向她看来,那一双眼充满警告与狠厉。

让她闭嘴?!

李月莲深吸一口气,脚下忍不住后退数步,浑身冰凉。

朱艳知道会有人假扮来故意试探,这种事若凭朱艳和苏子佩,根本办不到!他们分明又在云京拉起了新的势力,可那是什么时候拉起来的,她掌管着苏家的账房,却丝毫不知……

现在清潭不在家,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跟苏崔氏对着干的,这个老婆子一直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

见起到效果,苏崔氏收回眼神,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回到房,苏清皓抱着抱着的手,疑惑道:“娘,你怎么在抖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月莲勉强地笑了笑,摸着苏清皓圆圆的脑袋,心安宁下来,“娘没事。”

“娘,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啊?大娘分明记错了二姐和三姐的年纪,真是有够糊涂的。”

李月莲闻言脸色大变,抓着苏清皓的小手,认真道:“清皓!你要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娘和你都不好过。”

苏清皓眼珠子转了转,更加疑惑,“可是娘,您不是教过我说谎是不好的吗?”

李月莲听得鼻子一酸,掉下眼泪来。

可这是大人的世界啊,清皓,大人的世界,是充满谎言与欺骗。

看到娘哭了,苏清皓连忙懂事地给李月莲擦眼泪,一边安慰道:“娘别哭了,我不说是了,我以后一定也要向大哥一样成为大官,让娘天天开心!”

“清皓……”

李月莲破涕为笑,不管这苏家如何糟心,她有两个懂事有出息的儿子,足够了。

趴在怀里的苏清皓眨了眨眼睛,虽然不太明白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只要有大娘那个恶人插手,肯定是对二姐不好。

对了,今天二姐都没过来。

苏清皓似乎想到了关键,不过这次他没有跟亲娘说。小小少年,也在逐渐学会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亲近之人。

夜半,所有人都沉沉睡去,苏清皓一骨碌从床爬起来,起身下床穿好鞋子,披一件御寒的斗篷出了房门。

大函国的儿郎十岁后要与爹娘分房睡,他今年已经十一岁,整个院子除了照顾她起居的冬儿姐姐,没有其他人了。

小心翼翼地趴在窗边听到冬儿姐姐睡熟,短时间不回醒来后,苏清皓稚气未脱的脸浮现喜色,立马一阵小跑出了院子,向苏漓的院子跑去。

他还没长高的身子在树丛的掩盖下,并未引起他人注意,只半刻钟成功地来到苏漓院,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苏漓的门。

因为百兽宴的关系,他分明记得今天二姐回来了。

苏漓的确在房,而在苏清皓踏入院子的那一瞬间,她发现了。

当年娘亲到底是如何死的,又是如何遗弃她的,她尚且未能得到半点线索,甚至是娘亲的名字她都没打听出来。

东方睿出现得太过突然,而且因为凌离横插一手,她和东方睿碰面太早,这让她完全没想好该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

心乱了。

所以苏漓没有回国学旁府修炼,而是回到了乱糟糟的苏家,看着苏家一家子各位自私吵吵闹闹,她反而能迅速冷静下来。

重生之后,很多事情都超出她的掌控,唯独苏家的命运,依然在她的手,任其玩弄。

“二姐,你在吗?”

四弟的声音传来,苏漓笑了笑,从黑暗站起身,打开了门,关切道:“四弟,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外面怪冷的,快进屋子别冻着。”

苏清皓嘿嘿傻笑一声,窜进屋子来搓了搓手,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悄声说道:“二姐,今天晚家里来了一个怪的老爷爷,他问了大娘你和三姐的消息。大娘故意把你和三姐说大了一岁,那怪的老爷爷特别开心地走了,我觉得大娘肯定又是想对你使坏!虽然娘不让说,还哭了。可我若是不说,不是保护二姐的男子汉了呀,大哥知道了肯定会怪我!”

苏漓“噗嗤”一笑,明明是有些严肃的话题,可从苏清皓嘴里说出来,却让她没感到多少凝重感。

“清皓真是好样的!”

苏漓蹲下身抱着苏清皓,亲亲印了一口在他右面面颊,苏清皓的小脸顿时红的通透,差头顶冒烟了。

二姐,亲她了!

“好了,回去吧,此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也该回去好好睡觉了。”

苏清皓慌乱地转过身,走到门边,又回过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二姐也要睡好觉,我和大哥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苏漓笑得双眼如月牙弯弯。

前生我护不了你,今生……二姐绝对不让你止步于区区十五岁!

送走了苏清皓,苏漓心出地宁静,她此刻却是有些想通了,不管以后睿王爷和娘背后的真相如何,大哥和四弟始终都站在她这边。

今世她并非孤家寡人,这够了。

……

苏漓连夜回到了国学旁府,即便她知道白天会发生什么,可还是走了,苏家人口径一致之下,她并没有反驳的能力,反而会被那东方睿当成想要进王府的骗子吧。

那样的不堪,她不需要。

第二天一早,东方睿果然盛装来到了苏家大门前,随着而来的还有大量的谢礼,以及一架刻有皇家yin zhāng的豪华马车。

刷刷刷!

数十个王府亲卫一字排开,从两边一直延伸至苏家大门前,震得地面都在响动,苏家人立刻被惊动了。

门房打开大门,探出头来看到如此阵仗,直接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东方睿今日容光焕发,心情极好,他大袖一挥,迫不及待地踏入苏家大门。

苏焕礼刚从后屋院子出来,看到大门敞开,如此阵仗,差点吓得尿裤子,但他很快看到华袍年男子身边躬身随行的老仆,那不是昨天来查户的人吗?!

吴彬前来先是抱拳告罪一声,“苏家主得罪了,昨日老奴假扮户部巡管,实在是迫不得己,为我家老爷验明一些事。”

苏焕礼愣愣地点过头,他哪里见过如此贵气的皇家贵胄,当即忍不住问道:“这位是……”

吴彬身子微躬,笑道:“这位正是我家老爷,而今大函国的八王爷,当今圣的亲弟弟,睿王!”

王爷!

圣亲弟弟?!

苏焕礼差点跟门卫一样白眼一翻晕过去,他们苏家什么时候跟王府扯关系了?

东方睿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风,“苏家主,此番我只为我亲生女儿苏子佩而来,当年因为诸多不得已之事,我将她遗失在外,幸得贵府大夫人捡来抚养。本王无以为报,你若是有任何要求,尽可提出。”

苏子佩竟然是睿王的亲生女儿!

那岂不是说,苏家要发达了!

苏焕礼这才反应过来,满心震撼与狂喜,但紧接着他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在昨晚,他已经把朱艳休了!

“那婆娘,是故意的!完了!”

“噗!”

大喜大悲之下,苏焕礼仰头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昏过去不省人事了。

吴彬大惊,连忙让人安排苏焕礼下去治疗。

在这时,已经打扮精致的苏子佩和朱艳走了出来,看得东方睿眼前一亮,是她。

既然接受了苏子佩是自己女儿,算苏子佩不打扮,东方睿也能看出花儿来,他此刻对苏子佩的愧疚几乎都要溢出心房。

朱艳想起神秘女子的交代,压制着内心的激动之色,叹了口气出声道:“您是子佩的亲生父亲吧?自从昨日这位老伯找来,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苏子佩满眼都是欣喜的泪水,看到东方睿那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神骏之姿,再也忍不住心头向往,一头扑进了东方睿的怀,颤抖着大喊道:“爹!我好想你!”

东方睿满足地叹息一声,紧紧抱住已经长到自己胸口的苏子佩,他的人生没有哪一刻现在更满足,算是让他现在去死,他也无憾了。

朱艳站在一边偷偷抹眼泪,筹划十多年的计划,终于是成功了,老天待我不薄啊!

吴彬替东方睿高兴,心里的罪过也减轻了许多,只是有一点让他觉得不太自在。

这一切,都太顺了,顺到以为他自己在演戏。

可若是让他说个什么所以然来,他也说不出来,可能……正是因为多年努力忽然成功,才产生这种患得患失之感吧。

“子佩,爹带你回家!”

第192章 巧遇

苏子佩满心欢喜地应了一声,正要跟着东方睿离去,忽然背后朱艳拉了拉她的衣角,她这才记起,还有娘要安排……真是麻烦。

苏子佩如此想着,步子还是停了下来。东方睿察觉到回头问道:“子佩,怎么了?”

苏子佩扭捏了片刻,才不好意思地说道:“爹,其实……娘昨天和苏爹爹吵架,已经被休了,娘她现在无处可去,我若是这么走了……”

“此事好办。”

东方睿听下来松了口气,笑着邀请道:“这位朱夫人,既然你已是自由身,本王请你去王府小住一番如何,正巧子佩的事情我还有诸多不了解,还需向你请教。”

朱艳闻言心最后一个石头落下,大喜道:“多谢王爷收留!”

“是我谢你才对。”东方睿摇头一笑,“随我车吧。”

趁着苏子佩和朱艳马车的功夫,吴彬跑来低声道:“老爷,那谢礼又该如何安排?”

东方睿神情微冷,沉吟片刻道:“既然已经把谢礼送来,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苏家虽然不知子佩的身份,但好歹也让她不愁吃穿,而今既然那位朱夫人已经被休,送过谢礼过,此后苏家和我女儿子佩,再无关系。”

“是,老爷!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吴彬听出话意思,老爷这是要苏子佩和苏家彻底划清界限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一脸欢喜说着悄悄话的母子,似乎苏子佩和朱艳早厌倦了苏家,今日离开哪里有半点悲伤的意思。

似乎大小姐的品德在朱艳的教导下,有些堪忧啊。

这一日,睿王失散十多年的女儿回到王府的消息转眼间传遍全城,引起轩然dà bo,人人都在讨论到底是哪个女子如此幸运,能一步登天踏入皇家门墙。

当得知此事又跟苏家有关后,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居然是那个在百兽宴丑态白丑的苏子佩?”

“确定没有弄错,不是苏漓?”

“啧啧,苏家藏得可真深!”

“我听人说是朱家夫人当年偷偷收养的,消息出来的前一天,苏家家主还把那位夫人还休了,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竟然如此,那苏家岂不是亏大了?”

“……”

一个又一个消息被挖出来,一时间不管是国学府弟子,还是普通百姓,睿王府的家事都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在事件心的苏家却保持沉默,苏焕礼依然还在昏迷未醒,这次的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另一边的睿王府却是喜气洋洋,冷清了十多年的王府此刻张灯结彩,到处都是面露欢喜的仆人丫鬟们。

“小姐,这身打扮可还满意?”

巧手玲珑的丫鬟给苏子佩梳了漂亮精致的发型,头明珠璀璨生辉,“这可是奴婢从宫里学来的最新款式,宫里的公主们也都跟小姐一样打扮呢。”

“是吗?”

苏子佩眼睛亮晶晶的,在来睿王府之前,她从未想过会有一整间屋子放她的衣服和鞋子,更未曾想过首饰和发簪能堆出好几个箱子任她挑选,让丫鬟打开箱子的那一瞬间,那珠光宝气闪得她眼睛都差点瞎了。

“是啊,小姐,您现在可是郡主。打扮的标准自然也是按照郡主来,不能公主差的。”

丫鬟满嘴甜言蜜语,哄的苏子佩开心极了。

丫鬟看着镜子的苏子佩笑容都快咧到嘴根,心里不由羡慕,这丫头运气可真是好啊,原本只是一个乡村野鸡罢了,却忽然飞枝头变成了凤凰。

她原本是宫专门培养的精英丫鬟,以后成为宫女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主子衣食无忧,如今却被王爷调来成了苏子佩的丫鬟。

不过,只要她哄的苏子佩开心,在王府的日子想必也会相当不错了。

忽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丫鬟惊醒连忙低头退下,来人正是睿王,东方睿。

“爹!”

苏子佩起身见礼,看着苏子佩打扮地光彩照人,越来越有郡主的风仪,东方睿心甚慰,温声道:“子佩,你而今身份转变,身为一国郡主,再不可跟以前那般无礼蛮横,得需要一个人好好教教你礼仪,跟爹爹来吧。”

“是,爹爹。”苏子佩连忙跟,满怀期待心亦是在不停地告诉自己。

她已经是郡主了!

以后的对手,再不是苏漓这般毫无贵族身份的货色, 她的眼光应该更加长远,看在与她身份相像的公主身,那些才是她日后要较的目标!

深吸一口气,苏子佩面容沉静下来,跟着东方睿了马车扬长而去。

时至晌午,马车停在了国学大门前,东方睿拉着苏子佩的小手笑眯眯地下车,温声道:“以后你在国学府,跟着老师好好学习礼仪。”

苏子佩顿时惊呆了,“爹,我成了国学府的学生了?”

“自然不是,若你想成为国学府真正的学生,要通过大考才行,而今不过是为父帮你走了后门,教你一些礼仪罢了。”

东方睿摇头失笑,解释一番带着苏子佩进去,他是东方家的人,国学府的规矩是东方家先祖定的,身为后辈子孙怎么能坏祖宗的规矩。

“还有……子佩,三天后便是良辰吉日,我会在王府举办一场宴会,让你认祖归宗,改姓东方,这些天跟着老师可要好好学习,勿要在三天后失了分寸。”

东方睿略有忐忑地叮嘱道,却见苏子佩眼喜色大盛,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这一幕,看得东方睿眉头微皱,如此心性到底是谁教出来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想让苏子佩拥有东方家的气度和底蕴,还真不是一间容易的事。

却在这时,挎着菜篮子的李嬷嬷从国学府大门经过,每天她去租下的厨房院子都要经过此处。

今日国学府大门前多了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她当然忍不住多看两眼,可当她看到马车前浑身带着温和气息,充满微笑的东方睿,立时笑容僵住,菜篮子从手掉落,鸡蛋洒了一地。

“老爷……还有……那是三小姐?玉佩!”

李嬷嬷嘴里念叨着,满眼不敢置信,“原来三小姐,是小小姐吗?不对……小姐是十六年前生产的,小小姐年纪再怎么算错了,也不可能是十五岁啊,苏子佩的玉佩到底是谁给的,朱艳?”

一想到朱艳那张自私的嘴脸,李嬷嬷忽然恍然大悟,忍不住激动地颤抖起来。

原来她一直服侍的苏漓,是小小姐吗?!

朱艳从小nuè dài小小姐,原来是因为小小姐不是亲生,而是小姐的女儿,是她原来的小姐,苏云的女儿!

“小姐,我找着小小姐了!原来奴婢一直都在她身边啊!”

李嬷嬷站在街边又哭又笑,像个疯子,忽然她反应过来,现在哪里是哭的时候,老爷认错了女儿,肯定是朱艳从作梗,狸猫换太子让自己女儿成了郡主!

这她如何能忍!

“老爷!”

她不管地的菜篮子,向国学府狂奔而去,可还没进门被一脸警惕的门卫拦下,“站住!没有令牌谁也不能进去!”

“令牌!”

李嬷嬷醒悟,迅速在身摸索起来,可她忽然想起来,苏漓的令牌被她扔在了菜篮子里,她回头看了一眼菜篮,又看到即将消失在国学府大路尽头的东方睿,急得满头汗水。

怎么办?回去拿令牌来不及了,可不回去拿,根本进不去国学府……

老天爷啊!

为什么让我遇到老爷,却偏偏没给我和他说话的机会?!

李嬷嬷捂着胸口,满心绝望,大声哀嚎道:“老爷,她不是你的女儿啊!奴婢是小翠!您快回头看一眼吧!”

李嬷嬷的声音穿的很远,可这条路足够长,足够深,东方睿和苏子佩谁也没听到,依然欢笑着从路的尽头消失。

看到东方睿消失在眼前,李嬷嬷瞬间失去全身力气,瘫软在地。国学府的门房立刻不耐烦地赶人:“哪来的疯婆子,赶紧给我滚!这般模样脏了国学府的大门,小心我让人把你抓起来!”

李嬷嬷缩了缩身子,勉强站起身慢慢回头捡起菜篮子,看到篮子里躺着的刻有“苏漓”的令牌,她眼眸光忽然凝聚。

是了,小小姐小姐还厉害,她肯定会有办法见到老爷。

想到此处,李嬷嬷饭也不做了,拿起令牌向国学旁府狂奔而去,她狼狈地冲到苏漓书房前,这才发现浑身脏兮兮的。

“小…小姐……”

苏漓放下手的药瓶,抬起头皱眉关切道:“奶娘嬷嬷,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发生了什么?”

李嬷嬷两只手捏着衣角,抬头看了一眼苏漓,却又很快移开目光。

命运捉弄,苏漓长得一点也不像小姐,也不像老爷,正因为如此,她在苏漓身边多年,依然没认出苏漓来,可此刻一旦接受了苏漓是小姐亲手女儿的事实,她便开始发现,苏漓身那一股凝而不散的气质,真是像极了小姐啊。

苏漓见到李嬷嬷如此模样,眉头舒展开,笑道:“奶娘嬷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李嬷嬷略显惊愕地抬头,却听到苏漓继续说道:“苏子佩的事情传得满城风雨,你应该也听说了。早在清河郡的时候,我发现你并不简单,在清河女学你任何人都熟悉女学的布置,来到云京城后不少下人都无所适从,唯独李嬷嬷你路路通,好似在云京城生活了很多年。而今,你终于要跟我说实话了么?”

李嬷嬷闻言脸浮现淡笑,原来她早被小小姐看透了,可这次被说破,她没有再感到毛骨悚然,反而觉得欣慰。

小小姐,的确是继承了小姐的头脑,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奴婢叫做李小翠,当年正是小姐生母的贴身侍女!小姐,您才是睿王爷的亲生女儿啊!”

李嬷嬷哀叹一声,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多年的秘密,可她抬起头,却没有从苏漓脸看到任何波动。

一丝一毫都没有。

第193章 当年辛密

“小小姐,您……”

李嬷嬷声音颤抖着,她完全没想到苏漓的反应,竟是如此的平淡,平淡到让她心寒。 朱艳秘密保守地如此隐秘,连苏家人都没告诉,小小姐没理由知道才对。

“奶娘嬷嬷!”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漓终于打破了僵滞的寂静,似是满不在乎地笑道:“可否跟我说说,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又发了什么事?按照嬷嬷的说法,我应在云京,怎么会落在大苏镇……那样的地方。”

说到最后,苏漓声音不可抑制地出现一丝沙哑。

她怨过!恨过!悔过!

可那有用吗?

前世的拼命挣扎,最终换来毒死睿王,凌迟处死的结局,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如何造成的?她能怪谁,怪她已经死去的娘?

她那时候经常想,若是一开始她没有出现在大苏镇,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带着颤音的尾音,听到李嬷嬷的耳,瞬间让其泪水汹涌而出,原来小小姐不是冷血,只是在强撑罢了。

她走过去脱下身的脏衣服,一下子紧紧抱住苏漓瘦弱的肩膀,“小小姐!你娘她不是故意遗弃你的,她也是迫不得己才将你托付给我,是我不好,将你弄丢了!却没想到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情绪稳定后,当nián de shi情终于从李嬷嬷口娓娓道来。

当年,苏云乃清河城第一才女,凭借大考第一的身份,入了云京国学府的,和同样在国学府读书的东方睿相识,最终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苏云乃是大函国难得一见的智道天才,这样的天赋足以盖过她毫不起眼的出身,她和东方睿的婚事并未收到阻拦,反是当时云京城的一大盛事,可在成婚的前一天晚,苏云失踪了。

“我本来是睿王府的侍女,后来被王爷指派给小姐当贴身侍女,小姐待我极好,我自然感怀在心。那天晚小姐从王府出门,说是有人找她聊些私事,我不放心偷偷跟了过去,后来发现小姐果然了圈套!”

说起当年之事,李嬷嬷眼闪过后怕之色,“我在王府只修炼果一些增加体力的普通gong fǎ,也看不清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记得那天晚小姐身边到处都是黑影,好像有人拼杀在一起!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当时已经昏迷的小姐背走了,那些人明明武艺高强,却没有追我。”

“我背着小姐想回去王府的,发现所有路都有人看着,我只能出城。追兵很快到了,有一家好心的农户帮我们躲过一劫,并且帮我们找到一个野船夫,我带着小姐回到了她的家乡,清河郡。”

“那时候我和小姐东躲西藏,夜里在破庙里休息,白天出去做些零工,在小姐的聪明才智下,竟是安安稳稳地躲了九个月,九个月后的一个风雨交加的晚,小姐生下了你,身子很是虚弱,追兵却在这个时候来了……”

李嬷嬷说到此处,脸出现痛苦之色,压抑着嗓子:“那时我和小姐被追的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在大苏镇附近,小姐将你托付给我,而她选择独自面对那群追兵,为你留下一条生路。”

苏漓细眯着眼睛听完,嘴角浮现淡笑,原来她的娘叫苏云,巧合地同样姓苏。

世间种种任何事,俱都曾辜负她,但娘亲她没有,即便李嬷嬷所说之事已经过去了足足十六年,但她依旧能从字里行间,听出苏云对她的喜爱。

自私又伟大的亲情,原来她也曾拥有。

“后来,我再没听到过小姐的消息。我抱着你又困有饿,最后倒在了路边,等我醒来时,你也不见了……再后来,我为了填饱肚子mài shēn给苏家,种种巧合现在想来,唉……”

李嬷嬷忍不住抹眼泪,小小姐从小受的苦,真是太多太多了,还有一次差点死在外边,幸亏大少爷救治及时,现在每每想起来,她都会背后生出一层冷汗,后怕不已。

“娘当年到底去和谁见面,你可曾知道?”

苏漓突然开口,李嬷嬷皱眉摇头,“奴婢当时刚成为小姐的丫鬟,关系并不亲密,那等隐秘之事,小姐又怎么会跟奴婢提及。”

苏漓闻言眸间掠过几分神思,李嬷嬷说她娘是难得的智道才,那边说明娘深知云京尔虞我诈,在成婚的前一天贸然单独出去和其他人见面,这种事……不应该是娘能做出来的。

那么,娘要见的人,必然是她绝对信任之人。

可若是这么想,问题又来了,以李嬷嬷的说法,娘独自京,身边并无特别可信之人,除非约她出去见面的,是东方睿!

可那也十分不正常,那时娘已住在王府,要想和东方睿见面,随时都可以。

“所以说,若是能知道娘和谁见面,能知道凶手是谁么……”

苏漓敲了敲桌面,此事交给曲漉去查,并不合适,合欢宗是外来人,若想调查十几年前的事,太过勉强,看来她的人情,需要提前用掉一次了。

“小小姐,您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去和王爷解释清楚,当年我是王爷亲自挑选出来配给小姐的,王爷如此爱小姐,肯定还记得我!方才我看到王爷带着苏子佩进了国学府,只要您和我一起去,肯定能揭穿苏子佩!”

李嬷嬷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的,苏漓眉头微挑,却是笑道:“原来奶娘嬷嬷弄成这幅模样,原来是跟国学府的人起了冲突吗?”

“哎呀!小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急!”

李嬷嬷急得都快火了,“您想想这些年您都是怎么过的,连苏家的生意也都是您一手扶持起来的!朱艳和苏子佩拿了您的玉佩去认亲,您难道还顾忌着朱艳和您的关系吗?”

苏漓依旧是不慌不忙,摩挲着黑色贝壳,幽幽道:“朱艳和苏崔氏他们屡屡逼我入绝境,我却一次又一次原谅她们?嬷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李嬷嬷闻言微愣,“难道不是小姐还顾念着亲情?”

“咯咯……”

苏漓笑出了声,她看向窗外,声音逐渐冰冷,“我顾念什么,是顾念她朱艳每每派人毒打折磨?还是顾念她逼我吃猪食喝泥水?还是她……连番派杀手àn shā于我?”

李嬷嬷听得手脚冰凉,原来朱艳对苏漓并非仅仅是不待见,而是欲要处之而后快么?

太可怕了!

而在朱艳的种种毒计下,小小姐非但没出事,反而活得越来越好,到后来完全超出朱艳的掌控!

小小姐……也好厉害。

李嬷嬷神情逐渐乖巧,低头问道:“那小姐,您准备如何做?”

“此事我自有安排,嬷嬷无需担心,三天后再陪我去睿王府也不迟。”

苏漓轻声吩咐,指了指桌的朱红色请帖。

李嬷嬷神情微变,似乎想到小姐将要如何做。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苏漓语气悠悠,眉眼含笑,“我很早想看看,朱艳和我那亲爱的三妹究竟会在云京城如何丢人现眼,而今总算是能见到了呢。”

话出的这一刻,苏漓仿佛化身恶魔,看得李嬷嬷浑身冰寒,怔然不语。

这样的小小姐,会是小姐希望看到的吗?

——

魔隐街,苏漓来到街头,看着熙熙攘攘地人群,不有嫣然一笑,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她踏出步子的那一瞬间,立刻有天涯馆的人将消息传给正在凌府的凌离等人。

“苏漓来找我了?”

凌离轻诧,以她的高傲,不可能为了一个郡主的位置来寻求帮忙,恐怕此次找她,另有所求。

凌青岚抬头,眉头拧成川字,救命之恩怎么敢忘?虽然凌离付出了代价,可他是他,凌离是凌离,若是可以,他很想帮苏漓恢复身份以报答救命之恩。

可他这些天连夜差了不少资料,当年旧事翻出来不少,但能对苏漓产生帮助的信息一条都没有。

“先去总舵再说!凌娴,你留下应付意外。”

“知道了少爷。”

凌娴站起身,看着二人离去,微笑的神情转冷,什么时候苏漓竟然连隐魔教的总舵都知道了?除非少爷带她进去,否则她不可能知道……

“少爷,你已经被那魔女迷住了,娴儿说什么都是无用,娴儿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挽救隐魔教于危难了。你可千万不要怪我……”

凌娴喃喃自语,眼泪静默无声地留下,她转过身,身子渐渐隐入暗消失不见。

“凌陌,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凌娴有些怪?”

马车行至途,凌离忽然开口问道。

凌陌先死一怔,旋即呆呆摇头,若是让他注意敌人的动向他在行,可女人……

“罢了,我问错认了,青岚!”

凌离转过头,凌青岚摊摊手无奈道:“凌陌他不了解女人,难道我很了解么?不过,最近凌娴是有点古怪,出去的次数太多了,虽然都是因为教之事,可以前她不是喜欢呆在你身边吗?难不成在外面找了野男人,移情别恋了?”

凌离脸色一黑,他知道凌青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凌娴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心怪担心的。

“凌陌,让你身边那群人暗查一查,看看凌娴最近都在干些什么。”

凌陌神情微变,身子下意识坐正,“动用他们?!”

“不然你让我如何?若是动教和天涯馆的力量,凌娴必然有所察觉。”凌离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凌青岚骂道:“若是凌娴跟你小子一样也来做个傻事,我还不得被气死。”

凌青岚摸了摸鼻子没有反驳,凌陌松了口气,心琢磨着怎么下达命令,“他们”可都是杀楼最顶尖的杀手,亦是在凌离身边长大的一群小子,让他们去调查教圣女的私密消息,不知道那群小子会是什么反应。

第194章 念旧的人

时间一晃眼到了第三天傍晚,睿王府前所未有的热闹,门前车水马龙停满了前来道贺的马车,流言快速传递之下,原本名声不显的睿王东方睿的过去,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除了有关苏云的事情没有传出,其他从东方睿小时候到现在大大小小的事情,被人说的有声有色,跟真的一样。

“好多人啊!”

“那是当然,睿王爷当年可是和皇帝陛下最亲近的兄弟,这些年因为女儿的关系睿王爷意志消沉,不见任何人!如今郡主已经找到,睿王府不热闹才怪。”

当当当!!

锣鼓声忽然想起,吴彬穿着喜庆的红衣跑出来高声喊道:“吉时已到,宾客入场!”

在外逗留许久的众多贵族宾客手执请帖鱼贯而入,负责清点礼品的小厮也同时高喝起来:“户部尚书马大人,送东海明珠一颗!恭祝郡主平安归来!”

“刑部尚书陈大人,送……”

“……”

苏漓顺着人群进入睿王府,四下打量着亲娘曾经住过的地方。她今日打扮十分低调的,可以运转平平无让自己变得毫不起眼,再加……她并未奉贺礼,所以门房并未喊到她的名字。

睿王为了女儿大宴宾客,只要是发到请帖的,算没有贺礼一样能进来吃白食。低头看了一眼手的请帖,她静静地立于人群,东方睿已经认定苏子佩是她的女儿,应该不会记得自己。这封请帖,很有可能是朱艳或者苏子佩送来的。

炫耀?

苏漓,转过头看到凌离和凌青岚入场,再望见浑身珠光闪耀的苏子佩拉着东方睿的手款款走出,她的脸色显出浅笑。

苏子佩,你准备好接受今生结局了么……

东方睿一身紫金色三爪龙袍,缓缓走来,不怒自威,分明没有显露多少修为,却让不少人感受到一股浓郁的压迫力。

“东方家的气势,如此恐怖……”

暗有人忍不住咋舌,起能撑起泱泱一国的东方家来,他们的家族都显得太过渺小了。

“王爷万福!”

“郡主万福!”

二人站定,不需要任何人行礼,所有宾客不约而同地躬身行礼,这等级森严的世界约定俗成的规矩!

经过这三日的努力,苏子佩多少能保持面不改色、沉静自若的面孔,但她今日忽然看到以前看到都要低声下气说一声“公子”的人物,全都在向她行礼,她的胸口还是忍不住剧烈起伏起来。

不过,苏子佩能做到这一步,心满是溺爱的东方睿已经极为满意,他满脸微笑,温和而有磁性的声音传遍宴会场:

“本王有幸找回小女子佩,今日设宴祝贺,尔等只要不砸了这场子,随意便是。”

东方睿说完,宾客们配合的一阵发笑,还有人不忘拍马屁道:“王爷仁慈!”

哄笑过后,东方睿伸手压了压,继续道:“当年我与内室虽差一天才成婚,当本王早已当他是本王唯一的王妃,而今子佩回家,自当舍去原本姓氏,改姓东方!今日我便接着宴会,由此昭告天下!”

以后苏子佩,要改叫东方子佩了!

一时间满堂寂静,本来他们早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睿王如此心急,这才三天要将苏子佩纳入门墙。

东方睿见状眉头轻皱,反问道:“怎么?本王的决定,难道有何不妥吗?”

见东方睿有发怒的迹象,顿时有人站出来连番作揖道:“不敢!郡主改姓东方乃是天经地义,我等怎会有异议。”

“对,我等无异议!”

“无异议!”

附和声接连想起,东方睿神情微松,脸逐渐出现笑容,虽然他知道这一步他让所有人强行接受子佩的身份,但想要让大函国臣民承认,还需要看以后子佩自己。

朱艳坐在一边主桌旁,满心激动地看着这一幕,今夜过后,她是郡主的养母!而且子佩是她的亲生女儿的,自然不会待她太差。

多年努力没有白费,她终于成了云京贵妇圈子的一员,而且……地位极高!

“我有异议!”

突然间,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声音虽然不大,但在一群同意的呼喊声,自是极其刺耳。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想着发声的方向看去,而后所有人面色都浮现古怪之色。

原来是他。

云京城第一号纨绔,凌家的小公子,凌离。

东方睿拉下脸来,不复笑容,沉声怒喝:“凌家小子,你在百兽宴欺骗本王,让本王差点错认女儿,此事还未找你算账,你竟敢在宴会捣乱?”

凌离扶了扶脑袋邪到一边儿发冠,嬉笑道:

“睿王动怒作甚?当日只不过是小子开的玩笑,谁知道王爷竟然当真了?而且,这位叫做苏子佩的丫头,是否是你的女儿,还未可知呢。”

东方睿神情瞬变,“你说什么?!”

吴彬亦是满脸怒容地站出来,“凌三公子,此事乱说不得,你若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是老太君来了,也救不了你!”

“哎!管家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是受人之托,何必怪我?”

凌离似乎是怕了,连忙摆了摆手,可看其模样哪里有半点害怕的模样,分明是在戏耍吴彬。

吴彬顿时怒了,“来人……”

“慢着!”

低沉的声音传来,吴彬愕然回头,打断他的竟然是自己的主子,睿王。

东方睿冷着一脸,宛若万载寒冰,沉声问道:“凌离,你说你是受人之托?受何人之托?”

凌离笑了笑,指了指背后帮他推轮椅的青年。

凌青岚知道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当即深吸一口气,站出来行礼道:“凌家,凌青岚。拜见睿王。”

原本死寂一片的宾客立刻掀起一阵惊呼。

“凌青岚!那不是大理寺的案卿,大函国第一神探吗?!”

“居然是他不同意苏子佩改姓?”

“此事难不成真的有乌龙?”

“……”

只一瞬间的功夫,宾客之间的口风变了。

若是说凌离代表的是云京第一搅屎棍,绝对不靠谱,那“凌青岚”的话可有可信度太多了。

凌青岚不顾周围窃窃私语,继续说道:“睿王爷,百兽宴之事,我听堂哥说了之后,本不在意。但在后来传出您与苏家苏子佩相认后,小子顿觉古怪……”

“胡说八道!王爷,您可千万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

凌青岚的话陡然被一道极其尖利的女声打断,东方睿一回头,便看到朱艳站起身,指着凌青岚,满口唾沫横飞,泼妇形象展露无疑。

“子佩是我当年捡来的,那枚玉佩在她的襁褓里,我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会出错?!”

朱艳说得如此肯定,东方睿心对苏子佩又多了一分信心,他转过头去,语调冰冷,“凌青岚,你还有何话可说?”

凌青岚微微一笑,丝毫不嫌慌张,朗声道:“睿王爷,去年因清河郡官银大案,我曾去过清河城。不巧的是,苏家正牵连其,所以当初我便调查过苏家所有人的信息。”

朱艳闻言,顷刻间面色大变,她记起来了,这个凌青岚说得一句都不假,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分明是故意针对她!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反击!

可她却没发现,她的神情变化,全都落在了吴彬眼。

凌青岚故意顿了顿,吊足了场宾客的胃口,这才说道:“当时调查的结果,苏家三女儿苏子佩,分明才十五岁!而睿王爷您的女儿应该十六岁,岁数首先对不。睿王妃怎么也不可能怀胎两年才生产吧?”

此话一出,人群尽皆哗然,凌青岚此刻又道:“而苏家的二女儿苏漓,今年正是十六岁,朱夫人你谎报二女年纪,究竟是谁胡说八道,您心里现在有数了么?”

朱艳面色苍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却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苏子佩突然开口:“凌大人,小女子认得你,你说得的确没错。”

众rén dà惊,苏子佩这是承认她欺骗了睿王?

还未等人群爆发出太大反应,苏子佩又道:“养母她当年捡了我偷偷抚养,为了蒙混过关,不和二姐撞车,养母报年龄时的确少报了一年。此事是养母后来私下告诉我的,我的玉佩她也在我长大chéng rén后交给我保管,凌大人你若是用这个理由反驳,那小女子只能说一声抱歉。养母也是迫不得己,才假报户籍的。”

言罢,苏子佩抬起头,水汪汪地看着睿王:“爹,您相信我,对么?”

东方睿脸色缓和许多,这孩子虽然顽劣,但性子还算单纯,没骗过他,更不可能在这种场合,这种事骗他。

“哈哈哈哈……”

凌青岚却是突然笑了起来,笑得众人莫名其妙。

东方睿猛地转过头,“你笑什么?凌青岚,我给你机会了,现在……趁我还没心思治你罪之前,给我滚!”

“王爷问我笑什么?”

凌青岚微微摇头,看着一脸强作平静的苏子佩,语气带着几分可惜:“我笑朱夫人和苏子佩姑娘,我的话才刚说了一半,你们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否定。年龄之事,算是苏子佩小姐急生智,想出了一个不错的理由,但接下来可不好说了。”

说着,凌青岚转过头,唯一躬身,道:“睿王爷!下官站在此处,自是有绝对的把握,只是时间紧迫,未能赶在王爷开宴之前告诉您,实在罪过。”

苏子佩眉角直跳,她想不到此事前后还有任何漏洞,连年龄的口子也被她堵了,这个该死的凌青岚,怎么可能还有办法证明她是假的?!

东方睿深吸一口气,凌青岚这般表现,再加朱艳那夸张的反应,他是在再难相信身边的半大少女。

无力地点了点头,东方睿沉重地开口:“你还有什么话,直说吧。”

凌青岚颔首,朝吴彬说道:“吴管家,可否让门房放一个嬷嬷进来。”

听到“嬷嬷”二字,东方睿心一颤,他想起当年苏云并非一个人消失,而是两人一起,如今她的贴身丫鬟,居然还活着吗?

吴彬见老爷没反应,叹了口气示意门房放人。

慎重梳妆打扮过的李嬷嬷在众宾客的环伺下,一脸忐忑的走了进来,她望见王府内的布置一如当年,种满了小姐最喜欢的桂花树,眼泪顿时止不住往外流。

王爷,是个念旧的人啊。

第195章 楼塌了

“真的是你!”

东方睿一眼认出了李嬷嬷,她和苏云当年离开云京的情景,自己梦到过太多太多次了,即使已经过了十多年,依旧让东方睿觉得熟悉之极。!

李嬷嬷擦了擦眼泪,俯下身施五体投地之礼,“王爷,奴婢李小翠回来了!”

“快快起来!”

东方睿撒开苏子佩,直接跳下台子扶起李嬷嬷,“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详细跟本王说说!”

李嬷嬷的忽然出现,让朱艳和苏子佩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当年mài shēn给苏家的丫鬟,本来竟是在王府当差。

凌青岚适时开口道:“睿王爷,小子多方打探,才让我找到当年身边的贴身丫鬟。王爷想问什么,李嬷嬷自然知无不言。但王爷还是先处理眼下之事,再作打算吧。”

东方睿嘴唇抿紧,直起身盯着李嬷嬷,“李嬷嬷,你跟我说,苏子佩她究竟是不是我亲生女儿?”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李嬷嬷的回答。

苏子佩和朱艳目眦欲裂,恨不得用眼神杀了李嬷嬷,朱艳甚至开始在人群寻找神秘女子的身影的,希望她能再一次出手,让李嬷嬷永远也说不了话。

吴彬看到这一幕,立刻不着痕迹地靠近李嬷嬷,四下观望,眼神警惕。

隐在人群绿衣女子低声骂了一句“废物”,收起手暗器,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吴彬和凌青岚联手防御,她根本没办法得手。

“王爷!苏子佩她是朱夫人的亲生女儿,当年我昏倒在路边,小小姐被朱夫人抱了去,玉佩被她抢走留给了苏子佩!小小姐这些年过得很苦很苦,都是奴婢的错啊……”

李嬷嬷哀嚎一句后,已是泣不成声。

东方睿瞳孔缩了缩,逐渐浮现红芒,如此说来,这朱艳和苏子佩非但不是他的亲近之人,反而是害她女儿受苦的元凶!

苏子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发明珠洒落一地,小脸呆滞,眼泪顺流而下,转眼花了妆容。

她分明要成为东方子佩了,为什么老天爷不开眼,偏偏让李嬷嬷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朱艳此刻却已是顾不得女儿,她一边朝人群后边退去,一边脱下身华贵的衣服,欺瞒王爷是大罪,算苏漓这次还会求情,睿王也不一定会放过她!

可她还未逃出几步,被吴彬发现,“来人!给我将朱艳及苏子佩抓起来,送去大理寺看押!”

朱艳没反应过来,被王府守卫狠狠按倒在地,动弹不得。苏子佩似乎是被ci ji深了,被抓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反应。

抓了朱艳和苏子佩,吴彬脸色依旧难看得很,他走回来驱散宾客,“诸位,对不住了。宴会此散去,王爷他还有急事要办。”

众人很是识相地离开,心却都不约而同地兴奋起来,明天的云京城,怕是之前还要热闹啊!

转眼间,宾客们走的一个不剩,凌青岚和凌离也离开,只留下李嬷嬷一人在府。

东方睿亲自扶起跪在地的李嬷嬷,要拉着她往屋里走去,李嬷嬷却是忽然一愣,回头看去,可王府里哪里还有苏漓半个人影。

“小小姐!”

李嬷嬷惊呼一声,向门外追去,东方睿面色微变,立即跟。

李嬷嬷出了大门,一眼看到未曾走远的苏漓,不由大喊着追去,“小小姐,您怎么走了?!”

东方睿再一次看到苏漓,满面怔然。

原来转来转去,又回到了原点,凌离说的没错,他机缘巧合下指给自己的女儿,真的是他的亲生女儿。

可看到苏漓清冷的容颜,他心也止不住往下沉。

是了,和她当年一样,对所谓的权贵不屑一顾,阿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是苏子佩那般贪恋名利的货色,他只顾着沉浸于虚假的父女的温情,却怎么都不愿意想起那一分真实。

李嬷嬷看着父女二人对视,久久无言,她很是自觉地沉默下来,静待事态发展。

“我对你很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苏漓终于开口,说的话让东方睿心头一凉,“嬷嬷说娘亲是智道天才,她的夫君应该每时每刻都冷静自若,谋划能力出色。可你仅仅听信了片面之词,再不愿多想,明明有诸多漏洞,可你却不愿多怀疑,难道多年找不到亲生女儿的音信,让你累了,所以急着想要找一个女儿交差?”

东方睿面色苍白着后退数步,心如刀割,可苏漓的每一句话,却让他无法反驳。

“小姐……”

李嬷嬷喃喃一声,心里难受,她不愿见到这对刚见面的父女,关系闹到如此冰冷的地步。

苏漓转过头,突然露出微笑,看着东方睿继续道:“嬷嬷,您放心,我不是生气,我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若堂堂睿王只是这般货色,那所谓的认亲……不要也罢。”

“漓儿,你……”

东方睿揪着胸口,悲叹出口。

“不要叫我漓儿!”苏漓视线陡然变作凌厉,“在我未曾任你之前,你没资格如此称呼我!”

“我……”

东方睿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再说什么。吴彬看不下去,但他之前办事不利,实在没脸说苏漓,只能一脸哀求地说道:

“小……苏姑娘,此事都是老奴办事不利,不是老爷的错啊!当年之事,老爷从未停下追查凶手。这么多年来老爷扛着太后的压力愣是没再娶王妃,您算暂时不愿回来,也别说得如此决绝啊。老爷的身体……”

“吴彬!”

东方睿打断了他的话,看着苏漓缓缓说道:“错了,便是错了。苏漓,我不求你回来,也不求你会我爹,只求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为了你娘,我不会再懦弱下去了。”

说着,东方睿递出手玉佩,满是威严的脸逐渐露出哀求。

苏漓轻轻拍过东方睿的手,摇头道:“口说无凭,我从来不信什么承诺,等王爷您哪一天差点当年娘亲身亡的真相,我说不定会考虑收下它。”

言罢,苏漓看过李嬷嬷一眼,“李嬷嬷,你留在王府告知他当年之事,我回去了。”

“小小姐!”

李嬷嬷唤了一声,见苏漓再没有转身,只能叹了一声,小小姐的脾气还是跟以一样犟啊。

东方睿听到苏漓所说的约定,却是看到一丝苏漓回家的希望,当即风风火火地带着李嬷嬷回府,一边不忘吩咐道:“吴彬,派人去旁府保护她,若是她有半点差池,我拿你是问!”

“是,老爷!老奴这次绝不会再犯错了!”

吴彬连声点头,他已经一错再错,此刻若是再让小姐陷入危险,他宁可自己替苏漓去死!

今夜,许多人彻夜无眠。

李嬷嬷和东方睿秉烛夜谈,知道苏漓小时候在朱艳的折磨下,瘦得不chéng rén形,知道苏漓全靠自己努力获得一丝生机,所谓“旁府讲师”风光的背后,是无尽的辛酸和苦楚。

他无法想象,苏漓小小年纪,是怎么一个人硬生生扛过来的。

东方睿突然觉得,苏漓那般冷漠的性情变得情有可原,反倒是他一味地单方面的幻想着女儿的理想性格,实在是太过幼稚了。

在东方睿还在了解苏漓过往的同时,睿王府认亲闹出天大乌龙的消息也如同龙卷风一般,吹过云京城的每一个角落,有关睿王和苏家之间的话题愈发火热,连偏僻的州月酒坊,也因此多了不少酒客,坐在酒坊高谈阔论。

生意打烊后,老板娘收拾着碗筷,一边不断观望着,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终于看到自家夫君回来。

她眉头一立,要发火,宣景州连忙讨饶道:“娘子慢着!别动手,这一天一夜我可没闲着,全都办正事去了!”

砰!

老板娘坐在桌边,地面都震了一震,异常彪悍地开口道:“说!”

宣景州拉酒坊大门,娓娓道来:“昨夜我成功混入王府,那晚发生之事真是太劲爆了!你猜发生了什么?”

老板娘拿过一边菜刀剔了剔指甲,冷笑道:“你是不是要说苏子佩和她娘联手欺骗睿王之事?”

“娘子,你怎么知道?”

宣景州眼珠子一瞪,老板娘顿时气笑了,“这事儿一大早传遍整个云京城了,还问我怎么知道的?好啊!你个宣景州,今天到底去哪儿鬼混了,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跟你没完!”

“哎!哎!别生气,我真是有事耽搁了。”

宣景州拉开袖子露出一片漆黑的手面,使了使颜色。

老板娘的神色瞬间变作沉着,闪身拉门栓,碗筷也不收拾了,直接拉着宣景州来到地下密室,帮他包扎伤口。

“哎,你轻点儿!”

宣景州疼得直吸冷气,“我昨天的确混进了睿王府,可没听到最后走了。当年云儿的贴身丫鬟现身后,我发现身边有人泄露杀机,吴彬察觉后,那人很快收敛气味退走,我追了去……”

啪!

老板娘包好伤口狠狠一拍,疼得宣景州大叫起来。

“娘子,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老板娘恨恨地道:“你自己有几斤几两,现在还不自知么?万一对方人多势众,你那么鲁莽追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老板娘语气虽狠,话流露而出的呃关心却做不得假。宣景州讪讪一笑,挠头道:“下次不敢了,可这次我运气不错,那人身法不及我,被我追后与我交手几招,不敌于我,可是……”

“可你招式大开大合,受了暗算不是?”老板娘翻了个白眼儿,“好在暗器的毒虽然厉害,先天之想要解毒却是容易。”

“这不是没带武器吗?那小女娃儿玄功品阶虽高,但修为不及我,若我有兵器在手,肯定能拦下她来。”

宣景州还想多说几句,却被老板娘一个眼神吓退,连忙改口:“下次我再也不敢了,保命第一!”

老板娘轻嗯一声,沉默片刻,忽然迟疑着开口道:“我听那些酒客说,小云的女儿是一个叫做苏漓,她没认下东方睿,现在住在国学旁府里,咱们要不要去……”

“苏漓?”

宣景州精神一振,“禅山方丈没骗我们,小云的女儿真的出现了!可越是到这时候,我们越不能轻举妄动,睿王肯定派重兵把守国学旁府,我们硬闯太过打草惊蛇,而且苏漓那丫头也不知我们身份,未必肯配合我们,还是在暗静待时机为妙。”

老板娘闻言,纠结半晌,终于点头。

隔着一面薄薄的铁墙,屈青宁心震动,狠狠捂住嘴,向地面跑去,他锲而不舍地天天监视隔壁酒坊的动静,终于让他听到大新闻了!

第196章 帝王心

大函国,皇宫,御书房。!

一头发花白的老者,正躺在一边软塌小憩。他黄袍加身,头戴宝冠,虽是老态龙钟,却有无边威严散发而出,仿若真龙。

他便是大函国的皇帝,东方家族的领头人,东方孝。

不多时,冯公公弓着身子走进来,伏在东方孝耳边低声道:“皇,八王爷求见。”

东方孝满是皱纹的眼皮子抬了抬,语气颇为不喜,“他又来作甚?我不是已经随了他的意,破例让那野丫头入东方家的门吗?”

冯公公无奈地摆了摆手,道:“皇,那事出了岔子。八王爷被骗了,而今朱艳和苏子佩均已被大理寺收押。”

东方孝眼眸终于睁开了些许,而后在冯公公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既然如此,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东方睿走了进来,行礼道:“皇兄。”

世人都说他和三哥之间关系有多好,却不知当年他和三哥之间关系最远,几乎没有交情,所谓的关系都是三哥为了给彰显自身能力,故意散布出去的消息。

不过,正因为有这样一个谣言,他之前才能轻易获得东方孝的同意,让苏子佩入门墙,可惜苏子佩现在成了苏漓,事情变得复杂许多。

“三弟,你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苏家的事情,我听说了。既然那苏子佩行骗,大理寺必然要严惩!之前我跟你说的东方族谱名额,也作罢吧!”

东方睿听完,才低头说道:“皇兄,今日弟弟前来并非为了家族族谱。我开门见山的说了,当年下手袭击云儿的凶手,皇兄其实知道是谁吧?”

嗯?

东方孝浑浊的双目闪过一丝精芒,沉声道:“东方睿,你可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我知道!”

东方睿目光直视东方孝,丝毫不示弱,“皇兄!你若是还顾念一分兄弟之情,将杀害云儿的凶手告诉我!”

“放肆!”东方孝勃然大怒,站起来骂道:“长兄为父!母后和父皇都已仙逝,你是这么跟你三哥说话的?”

“扑通!”

东方睿二话不说跪下,低着头闷不吭声。

东方孝脸色动容,指着东方睿半晌,竟是没再说出训斥之话。

“罢了罢了,以后你若是再如此冲撞,我可饶不了你……”

半个时辰后,冯公公看着东方睿一脸怒容地离去,佝着身子走进来,看见东方家正在拧着眉心养神,不由忧心道““皇,您这么说了,云京城接下来怕是会大乱啊。”

东方孝重新躺在软塌,笑骂道:“你个老奴才,真以为寡人因为八弟那几句肺腑之言,会冲动告诉他行凶之人?”

冯公公闻言神情微变,“那……”

“吴家这些年的确是猖狂了些。”东方孝闭着眼睛缓缓说着,言语间却是血腥气十足,“让八弟出手,杀一杀吴家的锐气并无不可,而且……”

东方孝脸现出冷笑,“寡人的那些愚蠢的儿子们,真以为他们跟九品宗门合作,能稳操胜券?身为东方家的子嗣,不想着为家族防御外敌的,解决内患,反而引狼入室,都是一群蠢货!”

冯公公连忙低着头,此刻他要做的是倾听,伴君如伴虎,要是乱说话,后果可不会太妙。

“曾经东方家和合欢宗没什么两样,皆是无根浮萍,稍有不慎会覆灭于武道界。经过数代人的努力,咱们东方家才成了一国之主,地位尊崇堪八品宗门!可盛儿他们确是委曲求全地合欢宗的人合作,目光何等短浅?”

说到此处,东方孝眼眸陡然睁开,“血雨腥风又如何?既然八弟愿意出手,我便借此敲打一番盛儿他们,让他们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大!”

冯公公听得冷汗直冒,皇简单的回答背后,竟牵扯到如此多的用意,果然是帝王心,难揣度。

他想起愤然离去的睿王,心又是哀叹一声。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果真不管放在哪个朝代的,都适用啊。

……

却说苏漓最近窝在国学旁府内,门都不出。

她倒是想去淋漓居看看,可周围藏着不少王府的人,特别是吴彬修为足有先天六重,只她少一重,极其不好应付,若是贸然消失,定然会被发觉。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吴彬被东方睿喊了回去,光凭一群修为不足的御云军,自是无法阻挡她的脚步。

夜半子时,苏漓换夜行衣离开了旁府,向淋漓居掠去,却在半路遇到了方渊,二人站在房顶对视了一瞬,而后方渊立刻往回走。

既然苏漓来了,他不必再去旁府冒险。

二人到了淋漓居,殷雪瞳她戒备地打开后门,看到方渊和苏漓,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你们怎么来的这么快。”

“半路遇到了。”

方渊解释一句,跟着苏漓进入屋,三人一路行至地下密室。

“屈青宁呢?”苏漓扫视一眼,没看到那张始终带着贱笑的脸,居然觉得有些不习惯。

“苏漓,我正要跟你说呢。”殷雪瞳眼有喜色,“屈青宁他去城外突破了!”

苏漓柳眉微挑,那小子居然也好运地碰到了突破先天的气机?

“此事说起来,还跟隔壁酒坊有关。”

想起这些天城的传言,以及屈青宁让她传达的话,殷雪瞳和方渊心情不由复杂起来,苏漓的来历他们一直都心存疑惑,到现在他们才知道,苏漓竟是大函国的郡主么。

见到两人微妙的表情,苏漓眉头一挑,浅笑道:“怎么,你们以为区区一个郡主的位置,能让我放弃眼前一切,乖乖跟东方睿回去认祖归宗?”

“苏漓。”殷雪瞳眼生出感动,“若只是因为我们,你完全没必要……”

“不是因为你们。”

苏漓打断殷雪瞳的话,浑然不在意地说道:“我的目的始终都不是什么皇族贵胄。你们只要紧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便是,其他不用多管。”

苏漓的话很绝情,可方渊和殷雪瞳都不是愚笨之人,自然看出苏漓跟他们撇清关系,只是不想让他们有太多负担。

“唉……”

殷雪瞳轻叹一声,果真不再提之前的事,“青宁他除了修炼,天天守在地下偷听隔壁的动静。还真让他听到极为震撼之事,借此机会他寻求到突破的气机,匆匆交代我一声去城外突破了。”

“好运的家伙,他听到了什么?”

苏漓摇头失笑,二十岁之前人生经历单纯,想要突破先天谈何容易,向屈青宁这样的突破,完全是踩到狗屎运了。

殷雪瞳神情古怪起来,“苏漓,隔壁的那一对先天前辈,好像……是你的长辈。”

嗯?

苏漓神情微怔,殷雪瞳继续说道:“屈青宁听到他们一直都很想见你,只是找不到机会。那老板娘似乎是一个叫做“小云”的人的姐姐,若是我记得没错,苏漓您的生母,似乎叫做……苏云吧?”

方渊脸色也露出古怪,殷雪瞳前几天一直卖关子不愿说,如此说来,宣景州夫妇,岂不是苏漓的姨母姨父?

那他们之前处心积虑拉拢二人,倒是白费力气了。

苏漓沉默下来,脑海不自觉回忆起前世之事,可惜前世关于老板娘的记忆太少,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她一点印象都无。

“苏漓,不如咱们去隔壁试探一番?”

方渊突然提议道,苏漓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走入密室深处,“切勿打草惊蛇,消息真实性尚未确认,贸然前去殊为不智。此事暂且留待观察,明日你和我同去见曲漉……”

冷淡的声音逐渐远去,殷雪瞳满目崇拜,忍不住赞道:“此事分明关乎她的亲人,可她没有失去冷静,依旧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正不愧是殷雪瞳崇拜之人!”

见得殷雪瞳一副花痴模样,方渊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冷静么?

怎么在他看来,苏漓更像是害怕,如同“近乡情更怯”一般,亲人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她却鼓不起勇气去看看……

而在此刻,密室最深处,苏漓关石门,深吸一口气,背靠石墙坐下来,眸浮现深思。

老板娘会是她的姨母么……

若是这么多年来。宣景州和老板娘一直都在云京,那么当年娘亲逃离云京的那一夜,他们是不是也在?

她很想问问清楚,可正如方渊所想,她在害怕,害怕屈青宁听来的消息,如同镜花水月,只是幻觉。

“明日见过曲漉后,再做打算吧。”

撇去杂念,苏漓目恢复清明,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为娘报仇、为凌离完成心愿,可不是光凭一张嘴行的。

点石灯,石室內光线亮起,八个无顶棺材映入眼帘,躺在棺材的人正是当初她在猎场带回来的杀手。

此刻,苏漓深吸一口气,眼眸流转间,一缕死寂的灰色突然从眼底浮现。

在死寂出现的那一瞬,原本躺在棺材的八具尸体忽然颤了颤,而后直挺挺的从棺材坐起来,眼眸亮起光!

那是尸傀才会散发出绿芒!

八具先天尸傀,便是秋猎以来,苏漓不断暗炼制的成果!

第197章 刀长老

第二日一早,苏漓扮作公子模样,同样换一身花哨衣物易好容的方渊离开淋漓居,转道往红胭楼而去。三寸人间

一踏入烟柳巷,立刻有不少穿着露骨拉生意的风尘女子走到身边腻着嗓音拉生意。

“公子早呀……”

“大爷,来玩呀,小女子恭候多时了……”

“……”

方渊紧绷着脸,听得眉角直跳,他从小被教导专注于修炼,从来不碰这些东西,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来烟柳巷。

苏漓看到方渊的表情,不由轻笑出声,暗传音道:“放轻松,你又不是真的来嫖的。把这条路当做对手,演技同样是一人实力的根本,你起屈青宁来,是活得太严肃了。”

听到苏漓如此说,方渊心头开朗,神情自然了许多。

可是,大清早和苏漓来逛窑子……他怎么想都觉得不自在啊!

来到红胭楼,苏漓露出极为急色的神情,急匆匆地走到老鸨面前便道:“妈妈,曲姑娘呢?今日我可是特地早过来,她总不会没空吧?”

老鸨也记不得苏漓的模样,不过每天这样问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立刻回答道:“哎呀,这位爷可真是心急呢,可今日小漉儿她正逢天葵,怕是不能接客呢。”

苏漓闻言心头微惊,想起之前曲漉提前定下的约定。她脸立刻现出失望之色,转身走,不忘一步三回头地叮嘱老妈子,“真是晦气!妈妈,曲姑娘身子什么时候恢复了,你可一定要通知我。”

“咱们红胭楼还有别的姑娘,您看……”

“不不不,我要曲姑娘!”

“那好吧,公子慢走……”

“……”

方渊配合着露出几分晦气的神色,跟着苏漓遁走,心想的却不是曲漉怪异举动。而是苏漓她一个女子,为何扮演一个嫖客会如此恰到好处,跟真的一样?

难不成,这是所谓的演技天赋?

苏漓走后,老鸨笑容收敛,拾步楼而去。

此刻,曲漉屋却是多了一个体态臃肿的黑袍老者,脸一道刀疤从耳根划到嘴边,尤其显眼,每当老者笑起来都会牵扯到刀疤,显得异常恐怖。

“曲香主在云京城可真是受欢迎啊……”

此刻,刀疤老者正对着曲漉笑,曲漉掩嘴轻笑,眼光不着痕迹地移开,“刀长老可真是会开玩笑,妾身扮的是风尘女子,若是不受欢迎,如何能骗到那些达官贵人?妾身这不是在为我教做贡献么。”

“看来教主将你派来此地是对的,以前你可是从来不会说出‘我教’二字的。”

刀长老略一颔首,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穿着暴露的曲漉身,意味深长地笑道:“只要在老夫在的这些日子,你让我满意,回去后我定然好好在教主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到时候教主说不定一高兴,传你合欢宗不世功,让你成为合欢宗的核心弟子也说不定啊!”

刀疤老者的这番话,若是放在任何一个真心实意归心于合欢宗的浪dàng nu子,定然会很高兴,可曲漉不是,她现在只有一个感觉:

恶心。

好在这些年来的经历没有白费,曲漉表面并未路痴异色,反是惊喜带着一丝可惜:“刀长老的提议,妾身心动得很。可是,刀长老是不是忘了一些事?若是刀长老也想受红尘散之苦的话,妾身没意见呢……”

此话一出,刀长老的脸色立刻变了。

他怎么忘了曲漉身还有教主亲自种下的红尘散,虽然与她行亲密之事不一定被染,可那种危险,他不想冒!

想到此处,刀长老满脸晦气,神情难看几分,喝过杯酒站起来霸道地说道:“教主命我前来夺下满月弦心!云京城所有合欢宗之人都要听我指令行事,曲香主,这些天委屈你专门收集情报,其他事情不用管了!”

言罢,刀长老头也不回地离开屋,美人在前却不能进嘴,他还留在这儿作甚?

见他离开了红胭楼,曲漉长长松了口气,后辈不知何时已经湿透,方才漓先生突然找来,她吓得亡魂皆冒,好在漓先生反应极快,未曾让刀长老察觉到异常。

拉好衣裳,曲漉低下头,神情阴冷几分,因红尘散而免受刀长老玷污,可她却丝毫不会感到欣喜。

所谓的红尘散,便是教主亲自种下的炉鼎之毒,这种毒每过半年会发作一次,发作之时全身痛入骨髓,骨如火烧,生不如死!每到这个时候,若是没有教主给的药,会受尽折磨而死。

当年加入合欢宗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谁知竟然被教主看,视作禁脔,她不愿屈服被教主下了红尘散,此后数年每每发作她都想一了百了,可心的执念却让她硬生生在肮脏无的合欢宗活了下来,并且凭借自身聪明才智,借机来到了云京。

“十年,已经过去八年了。”曲漉揪着胸口,喃喃自语。

每一个被种下红尘散的女子,只剩下十年可活。

因为到了第十年,她这个炉鼎在教主眼像是栽培多年,可以摘下的熟果子,那时她将被召回合欢宗,成为教主功力大进下的牺牲品。

当年,她只零星地听到同样被种下红尘散的女子说起,每一个被当做炉鼎的女子,落到教主手,死状皆是极惨。

有人说,红尘散爆发开来身体会融化成血水,而后连同骨头都被教主炼成丹药吞下;也有人说,十年后毒者肉身会逐渐坏死,但灵智尚存,会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被教主吞噬,残忍至极。

不管哪一种死法,都超过正常人能承受的极限,因此当年与她一同被种下红尘散的女子差不多都死了个干净,唯独她还活着。

这等嫁接功力的秘法限制颇多,只有受术者心怨恨很少的情况下服用十年红尘散,才算是合格的药引子,否则教主服了很有可能被其侵扰,走火入魔。

曲漉当然怨恨,她的怨恨甚至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让那位教主一直以为她还被蒙在鼓里,还做着“服用十年给我真正解药”的美梦。

她原来的想法很简单,若是打听不到弟弟的消息,那她回去给那位合欢宗教主来一记狠的,为自己报仇!

可现在,“漓先生”无疑让她的想法有了很大的变化。

撇去杂念,曲漉想起之前和苏漓的约定,心却不急切,刀长老虽然是为拍卖会而来,但保不准会派人监视她,与漓先生见面要更加谨慎才行。

曲漉耐心等待了一天,刀长老急匆匆地带人出去,她依然跟平时一样处理着探子呈来的情报。

如此过了三天,曲漉终于确定刀长老并未派人监视于她,而是一门心思放在寻找炼尸门弟子。而后当夜,她即刻换夜行衣,第一次往苏漓所说的淋漓居掠去。

此刻夜深人静,淋漓居后门巷落漆黑如墨,曲漉心忐忑,摸黑有规律地轻轻敲了敲门,等待没多久,后门悄然打开,与此同时耳边响起漓先生熟悉的声音。

“快些进来。”

来不及看清屋内的状况,曲漉连忙闪身进入其,后门即刻关,巷子重新恢复黑暗。

眯了眯眼,曲漉总算适应了骤然大亮的光线,看清之前帮她开门的竟是一个少女,看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自己却看不穿她的修为。

曲漉心头微惊,漓先生身边的人果真都是十分年轻,天赋又强的少年少女。

又走过几步,曲漉看到一直与她保持联络的青年,顿时下意识行礼道:“曲漉,拜见方hu fǎ!”

殷雪瞳掩嘴无声笑了,苏漓还真是喜欢给他们冠无聊的阶位,唯独这一点还能看出苏漓和他们一样,依旧是喜欢恶作剧的同龄人呢。

方渊心无奈,表面却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推开门道:“主人已等你多时,进去吧。”

对于“主人”这两个字,方渊发现说得多了,他似乎已经麻木到不会感到羞耻的地步了。

曲漉深吸一口气,走进屋,身后房门立刻被关,她心头一惊。

忽然,一物朝她飞来,紧张之下,她一掌拍出,后者被拍飞落在地,发出脆响,酒香扑鼻。

惊魂甫定,曲漉这才发现飞来的是一杯酒,而不是什么暗器。

“这是我酿的酒,你二话不说拒绝了,实在是让我有些伤心啊。”苏漓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布衣走出来,笑容灿烂。

曲漉陡然见到苏漓,要行礼,可紧接着她觉得不对。下意识地,她站直了身子,而后神情越发愕然。

漓先生他……变矮了?

“既然来了,无需紧张,坐下说话吧。”苏漓给曲漉重新倒一杯酒,轻笑道:“你见到的依然不是我的真面目,不过这次,身高却是真的。”

曲漉小心翼翼地接过酒杯,心依然存着警惕,不敢乱喝。不过听到苏漓这句“大实话”,她心难免起了一丝好,“漓先生”究竟是天生矮小,还是他的年龄太小呢……

见曲漉始终保持紧张,苏漓也失了继续缓和关系的心思,转口果断问道:“红胭楼发生何事?”

曲漉神情立马变得严肃,习惯性地压低声音道:“合欢宗的刀长老来了,而今云京城除了红胭楼外,其余人手我已经调动不了。教主似乎有抢夺满月弦心的心思。”

“那等宝物,算是男子也会心动,更何况是你们教主夜甜,她创立合欢宗本为一己之私欲,若是不对满月弦心动手,除非那个老太婆死了……”

苏漓语露讥讽,前世她可没少和合欢宗打交道,武道界有人甚至戏称她和合欢宗教主为“武道界双毒”,引得她被那老太婆追杀数年,让她废了好大代价,才将她人头拿下。

曲漉在静静聆听,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合欢宗教主的真名。

夜甜,这名字分明可爱得很,可它代表的人却是手人命无数,心如蛇蝎。

第198章 真凶

晃了晃脑袋,曲漉将教主的面孔从脑海赶出去,她这等小人物,想太多又有何用。!

“漓先生,虽然我被剥夺了指挥权,不过合欢宗的rén yuán biàn dong依然在我眼线之,之前的计划不用过多更改。”

曲漉目光灼灼,心头逐渐提起,合欢宗害她多年,她是真的希望苏漓继续实行计划,让合欢宗好好吃一个大亏!

哒哒哒……

苏漓指尖敲击着桌面,曲漉对合欢宗的恨做不得假,否则前世合欢宗不会爆出那般震惊武道界的大新闻。

正是坐在她面前的这位神情总是带着几分紧张的年轻女子,前世愣是用自己一条命换来夜甜重伤,差点让合欢宗灭门!

虽然最终未能成事,但曲漉也算是在武道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更是让合欢宗的红尘散成为武道界的一大笑料。

在曲漉忐忑的心情下,苏漓终于开口:“计划,当然要实行。不过,需要更改一番。”

曲漉微微一怔,在她看来计划已经十分完美,根本没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最近入城的人员变化你可有消息?”

苏漓转口不提计划变动,曲漉也不好发问,将卷轴从袖子拿出来,一边说道:“最近云京城门流入城的武者明显变多,入城最多的不是合欢宗和炼尸门,而是一个叫做云阁的小势力。多半都是为拍卖会而来吧。”

苏漓眸光一闪,却见曲漉继续道:

“除了rén yuán biàn dong外,还有一个变化,让我十分在意。八王爷东方睿一改之前隐居状态,最近活跃起来,更是因为和苏家之间发生的种种,在城闹出轩然dà bo,我有些在意派人去监视了王府,发现这两天王府似乎……在整顿兵力!”

说到此处,曲漉深吸一口气,声音越发地小,“八王爷身边的管家叫做吴彬,乃是原御云军统领,在御云军威望甚高,我怀疑八王爷想……”

“起兵zào fǎn?”苏漓说的轻松,曲漉面色却是微变:“先生也是这么认为么?”

“不。”

苏漓脑海掠过种种思绪,前世留下的疑念似乎被曲漉如此述说,又解开了一个,“在此之前,那睿王是否入宫了?”

“漓先生怎么知道?”曲漉小声惊道,“八王爷三天前,也是大宴过后的第二天的确进过宫。”

“那便是没错了。”

苏漓拿起桌边纸笔,先是写下“云阁”二字,而后是东方睿,再然后是皇帝的名讳,东方孝。

曲漉看得心里发毛,擅自书写皇帝名讳,可是大罪,漓先生真是一点都不讲究。

最后,苏漓写下了一个苏字,这个字代表苏子佩,只是因为曲漉在前,她不能全写,以苏字代替之。

前世,她不止一次寻找机会对苏子佩狠下杀手,但每次都是功败垂成。因为苏子佩身边始终都有人相护,那人修为并没有她高,但配合默契而静谧,防御得密不透风,每次都能让她束手束脚,时间拖得久了等越来越多的人赶来,她只能退去。

后来她多方探查,却并没有发现御云军和吴家有这样的人物,那是另外一股势力。在曲漉说出“云阁”之前,她还一直都认为那是苏子佩自己培养出来的精英,现在她才恍然醒悟。

那些人……很有可能是“云阁”的人!

而今诸位皇子暗地里打得火热,东方孝已经老了,没用了,他们即将位。似乎没有人在意东方孝还在皇位,若不是前世亲眼看到东方孝身后的那一股力量,苏漓也会如此认为,而现在……她很清楚,在云京城的地盘做主的不是隐魔教,也不是任何一个宗门教派,始终都是东方家!

云京城发生的任何一点值得在意的小事,都会被东方家收集起来分析,更何况当年她娘“苏云”遇袭一事,这等大事东方家算不出手,也会过来暗观察。

这一点,看来东方睿也很清楚的,所以为了与自己的约定,他去找了东方孝,而且似乎已经得到答案了。

想到此处,苏漓目光微寒,撕下纸张碾碎,抬头吩咐道:“曲漉,你先回去等消息。睿王不会对皇宫出手,但不管他对谁出手,必然会在城掀起混乱,到时候便是机会,在此之前密切注意合欢宗的动向,若事态紧急我会亲自寻你!”

曲漉深吸一口气,目光亮起,看来漓先生所图她想得还要庞大!

不过,越是混乱,出手的机会越多!那时候,合欢宗的人,她便有机会好好报复一番!

“是,先生,曲漉必不负所托!”

苏漓轻嗯一声,手掌一翻,手心出现一个白瓶,“另外,这瓶丹药你先拿去。”

“这,难不成是……”

想起她和苏漓之前的约定,曲漉忍不住身形微颤,目露激动之色。

苏漓摇头一笑,“不,只是固本培元的丹药。”

不是红尘散的解药。

曲漉眼闪过失望,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接过,忍不住问道:“我并未受伤,为什么要吃这个?”

“红尘散不是伤吗?毒伤。”苏漓似笑非笑,“你无非是怕旧毒未去,新毒又生。不过,我向来喜欢习以德服人,只有敌人我才会选择下毒结束他的性命。”

曲漉听得脸色微红,她心里的这点小心思,果然被苏漓看透了。

“你虽然感觉不出来,但红尘散在你体内潜伏八年之久,怎么可能没有伤害。”苏漓目光扫了一眼曲漉,曲漉立刻有种浑身都被看透的感觉,脸色更红了。

“想要拔除此毒,首先你要有一个足够强横的体质,否则光是我为你祛毒那一瞬间红尘散的爆发,你都撑不下来,当场身死!那我岂不是失信了?”

苏漓轻轻拍了拍曲漉的肩膀,温声道:“拍卖会过后,云京城合欢宗将荡然无存,到时你毒素尽去。是去是留,全凭你自己意愿。”

望见苏漓真诚而清澈的眸子,曲漉心跳加速,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眼睛,其光芒流转,好似有灵气一般。

这一刻,曲漉无端生出一股直觉,这股直觉来自苏漓身散发而出的善意,让她不由自主地相信,这次她遇到的,不是夜甜那样的骗子。

盏茶时间过后,曲漉趁着夜色离去,清冷的寒风拂过阁楼窗口,吹起发丝落到苏漓额头,掩盖住了那双杀意沸腾的眼。

自己那便宜亲爹似乎不太懂事,为娘报仇这种事,若是不叫她,她可是会生气的。

……

翌日一早,东方睿还在书房忙碌,他满眼红丝,显然有数日未曾睡觉。吴彬看得心疼,可却没有出声劝说,因为他知道这次不管自己说什么,老爷也不会听的。

那天东方睿从皇宫回来,整个人都变了,面对吴彬的询问,东方睿只说了一句话:“召集云阁所有人!唯有血洗吴家,方能平息我心头怒火!”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动向。

云阁乃是东方睿亲手所创,自苏云失踪的那一天起,他暗培养起这个小势力,目的也很单纯,那便是等她找到苏云的那一天后,让云阁的人寸步不离地保护她,让她再也不受到任何伤害。

找到苏云尸身后,东方睿消沉了一阵,培养云阁的力度却变得更狠,目的也由保护苏云,变成保护他未来的孩子。

而现在,云阁显然又有了新的用处。

在这时,一个小厮忽然走进来,小跑到吴彬身边附耳几句,吴彬脸现出一丝惊喜,躬身在东方睿耳边道:“老爷,小姐来了,说要见您。”

东方睿顿时一愣,而后僵硬数天的脸色现出喜色,放下卷宗要出去,可走到门边却又转身走回来,急声道:“快,帮我去拿身干净的衣服,打盆水来!”

他已经几天没洗澡了,这幅邋遢模样,如何能去见女儿。

吴彬哭笑不得,连忙安排人给东方睿梳洗一番,在东方睿不断催促下,只用了半刻钟不到完成。

苏漓坐在屋轻抿一口茶水,桌眨眼间已经堆满了各式宫廷茶点。

东方睿匆匆而来,看到苏漓目光微亮,但紧接着她看到苏漓身边纹丝未动的点心,激动的心思总算冷却下来,走进去,缓缓说道:“漓……苏漓,你来找为……找我,所谓何事?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做。”

这一番话,说的结结巴巴,极不流利,语气更是低声下去,哪里有半点王爷的威严。虽然他迅速梳妆洗漱了一番,可苏漓一眼看出他憔悴了许多。

沉默片刻,苏漓语气不再显得那么冰冷,“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跟我说?”

东方睿心头一惊,看向刚进来的吴彬,吴彬一脸莫名妙,王爷和小姐聊得好好的,突然看他作甚。

苏漓这时又道:“不用怀疑吴管家,王府的动静我看在眼里,有人跟我说你想要zào fǎn,可是知道不是,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杀害娘亲的凶手是谁了?”

东方睿神情默然,王府的动静……连苏漓都发现了,他分明一切都在暗进行,怎么可能会被轻易发现,他一直都在派人监视吴家,吴家一切正常,根本没有半点临敌之势。

“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

苏漓脸陡然出现几分浅笑,可看在吴彬眼却有心惊肉跳之感,“你不会是在担心我会愚蠢地独自去找他报仇吧?还是说,你已经忘记我和你之间的约定了?”

“当然…没忘。”

东方睿神情露出苦涩,他只是担心告诉苏漓后,苏漓又会像她娘一样无端牵扯进是非,可眼下苏漓找门来,他却不得不说,否则他完全相信苏漓此不会认他。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出声:“是吴家!”

苏漓眸光流转,“哪个吴家?吴将军府?吴进、吴秀秀……”

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名字,眼眸瞬间被黑暗浸染,“吴礼蓉?!”

第199章 夜袭!

“吴礼蓉……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东方睿神情微愕,那是他那个年代才会被人屡屡提及的名字,现在根本无人提起,苏漓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苏漓的了解,仅仅停留于表面,这个丫头究竟是怎么在朱艳的压迫下独自崛起,又是怎么得到国学旁府讲师的位置,他都一无所知。

而现在,她分明刚到云京没有一年,掌握情报的能力却远远超过从小在云京长大的自己。

苏漓双眼微眯,没有回答。

前世,苏子佩入将军府,没过多久睿王取了续弦,而那位新晋王妃,正是吴家的吴礼蓉。

当时吴礼蓉乃是未亡人,丈夫死的早,民间传言有克夫相,睿王当时迎娶她,自然引起了一些争议,而后来苏漓毒死了东方睿,似乎正巧给吴礼蓉的克夫相添一笔。

“我只是猜一猜。”收敛心思,苏漓抬头回答,目光直视东方睿,“吴礼蓉和我娘,当年是什么关系?”

东方睿眸子沉了沉,终是开口说起了当年的恩恩怨怨。

苏云在云京读书的那一年,和东方睿情谊渐浓,而当时同样在国学府念书的吴礼蓉同样心倾东方睿。

吴礼蓉是将军之女,不管是地位还是身份,她都超过苏云好几条街。在她的认知,东方睿在她们二人之间做出一个选择题,并不难。

后来,东方睿的动作的确告诉她选择不难,只是选择的不是她罢了。

眼见东方孝同意这门亲事,还称赞苏云为大函国女诸葛,她内心的愤恨和嫉妒,终于蜕变成了仇恨。在东方睿和苏云大婚的前一天晚,她假借苏云其姐姐苏月的身份邀她相见,苏云果然当一人匆匆赴约,了陷阱。

东方睿说到此处,停了下来,一时间屋陷入死寂。

后来的事情,东方孝并未跟他说起,对他来说,知道设下陷阱并追杀苏云的是吴礼蓉,这够了。

“吴礼蓉能动用追兵,定然经过其父首肯。不管,不管她是偷偷派人还是光明正大的派人,都跟我没有关系。”

东方睿手掌狠狠攥紧,咬牙道:“只有拿到吴礼蓉的头颅,我才能跟你娘有个交代。”

吴彬听得心潮澎湃,浑身血液沸腾,如老爷这般钟情男儿何其罕见,他能跟随这样的人,即便最后走到终结,亦是万死不悔!

苏漓却是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泼冷水道:“东方孝让你去跟吴家对着干,你便情愿被他当枪使?!”

东方睿眉头微皱,苏漓突然直言“东方孝”之名,虽然他跟三哥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但她这般称呼实在是太过肆无忌惮了一些。

“小姐……”吴彬亦是面色微变。

苏漓转过头,凌离的目光制止吴彬,“若是我娘还在你身边,定然会劝你三思而后行。试想,若你真的带兵攻打吴家,会在云京城引起多大的混乱?”

“这……”

东方睿迟疑着没说出什么来,他一门心思想着报仇,冲入吴家的后果他并未想过。

东方睿的反应令苏漓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若自己这个便宜亲爹脑子足够灵活,前世也不会被苏子佩当枪使。他本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最多在培养武者有些成,自己早该想到才是。

“小姐,您明说吧。”吴彬性子有些急,忍不住问道:“老爷坐下决定后,老奴觉得十分不妥,但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漓瞥过一眼吴彬,回头对东方睿继续道:“听说你定了拍卖会的日子,腊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不过,时日一旦定下,那便意味着武道界的各大宗门都会大量涌入云京城。”

东方睿的脸色终于变了,每一个武道界宗门最大的梦想,便是拥有一国疆土作为后盾。若是这个时候他在云京城爆发大乱,定然会被那些宗门有机可乘,皇兄在任多年,怎么会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东方孝已经老了,他的皇子们都盯着皇帝宝座,各有各的想法,像你当年一样。”

苏漓脸浮现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不清楚你当年是何心情看着东方孝横扫四方当大函国皇帝的宝座,但他的儿子们显然没有继承那份深沉的心机。大皇子和合欢宗勾肩搭背,三皇子身边也有宗门谋士相助,你觉得东方孝看到这种情况,会是什么想法?”

“我……”东方睿脸色阴沉下来,苏漓说到这个份,他要是再不懂,那他真的是不折不扣的蠢货了。

东方孝,想要借他的手肃清皇子背后的宗门势力!

东方睿心苦涩,三哥开口告诉他吴家之事的时候,他还真以为是三哥心软了。

原来三哥,打的是这个主意。

苏漓的分析有理有据,东方睿没有不信的道理,看到自己亲生女儿不仅长大chéng rén,还继承了她娘的才思敏捷,东方睿亦又欣慰。

云儿,你肯定是看不过我如此痛苦下去,愚蠢下去,才派她到我身边来的吧?

虽然她还没认我做父亲,可算是一直看着她这样活下去,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东方睿心潮起伏,最终归于平静,定定地看着苏漓道:“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苏漓眼眸一冷,“我只是提一个建议,王爷想要怎么做,还是由你自己决定。王府的动静既然我能探查得到,东方孝和各门各派肯定也能探查得到,你已经是箭在弦,不得不发。但要进攻吴家的方法有很多……”

半个时辰后,茶水已经冷掉。

苏漓站起身施了一礼,二话不说离开了王府,东方孝算准了东方睿的性格,却怎么也不会算到苏漓这个变数。

回到旁府,苏漓马不停蹄地开始大量秘药,毒药和伤药都有。

幸亏吴彬心思玲珑,知道苏漓醉心于炼药,便送来了大量的药材,直接将王府库存搬了八成。

苏漓并未拒绝,因为她的确很缺药材,有些东西光凭银子根本买不到,只有如东方睿这等出身才有资格弄到手,若是仅凭和东方睿之间的约定直言拒绝,那她才是彻头彻尾的幼稚。

如此,也让吴彬看到小姐和老爷和好的希望,立马撒下大量财力收购药材。

在这般平静也不平静的日子,时间流逝,走到九月十五

这一天,大雨滂沱。

整个云京城都被雨幕包裹,街行人几乎见不到,下雨天老百姓自是不愿出门的。

睿王府前,数千御云军整装待发,一片肃杀,杀机沸腾!

东方睿一身戎装,神情冷肃,雨水顺着头盔边缘滴下,其身边吴彬亦是神态冰冷,手执长枪,大喝一声:“出发!”

轰!!

烈马奔腾,溅起无数泥水!

转眼间将吴家府邸团团包围,令不少以为他要zào fǎn的rén dà跌眼镜。

东方睿的目标,竟然是大将军府吴家,为何?

相传东方睿当年差点娶了吴家的女儿,而今怎会兵戎相向。

陡然被包围,吴家早已乱作一团,后院生活的女眷们甚至开始打包逃跑,唯独主屋内吴家的嫡系子弟,依然还存了一丝冷静。

“爹,此事定然有误会的,不如让孩儿前去交涉一番?”

吴进站出来恭声道,吴秀秀眸子满是担忧,傻哥哥这个时候乱出头,可是会出人命的。

吴大将军,吴睢军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吴进,而后沉声道:“不妥!进儿,你和秀儿都躲到地道去。睿王此番做足准备,来者不善,必然不会轻易罢休,我亲自去会会他!”

“爹!”

此话一出,满堂的儿女顿时露出担忧,吴睢军是吴家的顶梁柱,若是他出了事,吴家要分崩离析了。

“这么定了!”吴睢军站起身,冷笑一声,“我不信,他东方睿敢杀我!能杀我!”

却在这时,吴彬满汉杀意的声音突然传入府,声浪滚滚:“奉皇之命,八王爷亲自阵,特来缉拿当年杀害苏云之真凶,吴礼蓉!若有人胆敢阻拦,杀无赦!”

吴睢军脸色大变,东方睿根本没按常理出牌,他分明是对吴家抱着灭族之心,可在言语却走了巧,算吴家的人被杀光了,东方睿也能用阻拦他缉拿真凶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那个只知道读圣贤书,一身正气的东方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阴损了?!

“杀!”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吴家惨叫声不断,不论是吴彬还是东方睿,都没有半点手软的迹象,他们都压抑太久太久了。

烟雨朦胧,苏漓站在屋顶遥遥看着吴家火光冲天,嘴角拂过一丝淡笑。

东方孝,你想要利用东方睿,也要看看我答不答应。

方渊立在一旁,为苏漓打伞,忍不住传音道:“咱们……不去帮忙么?”

苏漓微微摇头,遥遥看向黑暗掠过房顶的影子,“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让屈青宁留意吴礼蓉,只要杀了她,吴家的利息便算是收到了。”

方渊轻嗯一声,转头看向遥远的虚无,雨声嘈杂之下,其他宗门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再加苏漓提前布下的阵法,算那群人掠到他们面前,也不一定能发现他们。

很快,第一批黑影到了吴家所在的街道,其首领正是前些日子赶到云京的刀长老。

灵识扫过街道,刀长老发现守在门外的御云军和东方睿,他脸立刻现出冷笑。

吴家是大皇子的人,合欢宗和大皇子之间合作未断,自然要互惠互利,守望相助。东方睿身边没多少人,他只要擒住东方睿以之要挟,吴家的危机顿消。

至于杀了东方睿……他暂时可不想为合欢宗惹东方家。

“随我一同擒住东方睿,其他别管!”

刀长老暗传音下令,合欢宗之人立刻闪身袭去,转眼间到了东方睿身后不足五十米处。

在这时!

刷!刷!刷!刷!刷!刷!刷!

八个身穿黑袍的人影同时从旁边楼顶跳下,遮天蔽日,二话不说朝合欢宗冲杀而来,甫一接触,合欢宗立刻有数人惨叫着栽倒下去,血水染红了雨夜。

刀长老神情大骇,亡魂皆冒,八个先天,还都是先天四重,东方睿居然还有后手,他失算了!

第200章 意料之外

“退!快退!”

刀长老大喊着迅速退去,他今夜并未带来合欢宗分部的全部人手,没想到竟会遇到如此困境。!

蓦然间,他鼻子轻嗅,虽然有雨水掩盖,可他还是闻到黑袍人衣袍下散发而出的一丝极为轻微的腐臭味。

尸傀!

原来是尸傀!

刀长老恍然大悟,而后气急败坏地大吼:“炼尸门,我与你势不两立!”

八大先天尸傀招招都是杀招,转眼间他身边死了不少人,消息传回宗门后他这个长老的位置能不能保住,还未可知!

在刀长老以为自己已经逃出尸傀攻击范围后,他身后倏然间一道璀璨剑光闪过。

“咔嚓!”

一条带着血水的胳膊应声而断,掉在满是泥泞的水潭!

“啊啊啊啊!”

刀长老惨叫声,瞬息间远去,再也顾不得身边的手下,独自仓皇逃走。

没了长老庇佑一群不过刚刚晋级先天一二重的乌合之众,很快被尸傀们tu shā干净。方渊提了提斗笠,走到路边捡起断臂,真元猛地灌注其,下一瞬刀长老的右臂便“砰”的一声,爆成血雾。

做完这些,方渊看了一眼正向他看来的东方睿,毫不留恋地跳屋檐消失不见,若是可以,他更喜欢给苏漓安安静静地打伞。

当然,这种栽赃嫁祸的小事,他也是很乐意帮苏漓去做的。

所有人消失,只留下遍地残尸,东方睿深吸一口气,眼隐隐有骇然,那是苏漓所说的安排吗?她身边竟然有如此高手。

方渊回到苏漓身边,接过苏漓手的伞柄,却听苏漓笑道:“先天三重,却能一剑斩下先天五重之人的手臂,你的傲剑决进展不错。”

方渊嘴角微翘,低头道:“我还有诸多不懂,仅仅掌握了一分皮毛。”

“我也不过与你半斤八两,日后可互相交流一番心得,说不定能有新的收获。”说着,苏漓眸子忽然看向另一个方向,“接下来,是该看看炼尸门都是些什么货色了。”

雨幕下,一群黑衣蒙面人疾步在房顶奔行,一共四十二人,清一色的先天修为。很快接近吴家大宅,领头蒙面人神情警惕,四下观望,刀长老要小心许多。

拍卖会开始在即,云京城的水不知道有多深,此刻他们自然也是打着浑水摸鱼的心思,若是能削减其他势力的战力,自然最好,至于吴家……若是没死干净,他们自然也会化身雷锋,帮一把。

毕竟,他们和三皇子之间关系密切。

此刻,他们还不知道在他们还未来之前,行踪被刀长老那一声吼败露干净。

转过街头,雨水冲刷下依旧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领头黑面人一眼看到御云军包围吴家的缺口,顿时心微喜,要带人翻进去。

可在这时,无数银针混入细雨,如同狂风骤雨般笼罩住所有黑衣人!

领头黑面人冷哼一声,立刻操控尸傀挡住银针,十二人亦是有样学样,将尸傀挡在自身面前,下一瞬,所有挡在前面的尸傀都被刺成了刺猬,一根针都没落在活人身。

“宵小之辈,谁给你的勇气向本座出手?”

领头黑面人发出一声狰狞的小,手操控八具尸傀向银针发出的源头冲去,可他没冲出几步,身后响起接连不断的“扑通”之声,他愕然回头的,却发现手下所有人都昏迷软倒,尸傀无人操控,自然也成了死物。

“怎么回事?”领头黑面人神情大骇,他们分明躲过了所有银针。

紧接着,领头黑面人眼前一黑仰头栽倒,也晕了过去。苏漓站在房檐边,甩袖间射出各式各样的兵器,刀枪棍棒一个不落地射所有人要害,唯独留了领头黑面人一命。

转眼间,血水顺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汇聚成河,血红血红。

凌离坐在屋,看着天涯馆的人送来的一卷又一卷情报,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一直都想做的事情,有人做了,接下来炼尸门和合欢宗定然反目成仇,不死不休。

可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他却一无所知。

“少爷,说不定真的是他们碰,再加情势混乱,演变成大混战了。”凌娴温柔地点过凌离眉间的皱痕,后者不着痕迹地推开,令她脸笑容一僵。

凌离站起身,立在窗边,他可不会有凌娴那般天真的想法,此事背后定然有人在操控,让所有优势都倒向他们这一边。

这个人,站在他们这边,却不愿意现身。

凌离呼吸微凝,他想到了一个人。

后半夜,更多的宗门势力付出水面,借着此次混乱各自削弱实力,在苏漓操控下,最终谁也没得到好处的,皆是元气大伤。

当天边泛出一丝微光,隐没在暗的随着黑暗褪去而消失,只留下满街的尸体。东方睿一脸疲惫,双眼却是炯炯有神,看着死寂一片的吴家,他转过已经僵硬的脖子,嘶哑着问道:“吴礼蓉呢?”

吴彬杀得满脸是血,此刻走来,苦笑道:“找是找到了,可是……”

说着,他让人将抬过来一句尸体,“找到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昨夜混乱得很,也不知道是谁杀了她。”

看着早已经气绝身亡的吴礼蓉,东方睿拔出腰间长剑,蓦地狠狠斩下吴礼蓉的头颅,鲜血洒落间,他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抱在怀里,这次疲惫地长舒一口气:“回去吧,已经足够了。”

“是,老爷。”

吴彬招呼一声,带人迅速退去,只留残破满是血迹的吴家门墙。

吴睢军正襟危坐,坐在正屋正央,一夜都没动弹。睿王府的人也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一夜,肆意地闯过吴家下,杀光了所有非嫡系之人。

除了吴礼蓉死得极惨,还被带走了尸身外,东方睿下手极有分寸,吴家主家的人并无多少损失。可吴睢军绝不会因为东方睿留手而心怀感激,吴家的死敌除了凌家外,又多了一个睿王府!

睿王府人走后,大量城卫军出现开始清扫街道,搬运尸体。

胡大胆一边差人运走尸体,一边心忍不住咋舌,原来那看似温和的睿王爷发起疯来,竟然恐怖如斯,吴家附近的尸体加起来都有五百具了!

“皇默许王爷犯下如此杀孽,没想到睿王爷和皇之间的关系的,是真的好啊。”

胡大胆喃喃自语,心慨叹。在睿王动手的前一天,他接到面的命令,不管睿王闹成什么样子,都不要出手,他寻思着以睿王的性子,最多杀个几十人是了,没想到真实数目是他猜想的十倍。

而此时此刻,刚刚起床洗漱一番的东方孝,在宫女的服侍下吃着早膳,忽然接到胡大胆传来的消息,顿时惊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他惊的不是因为那五百条人命,而是东方睿竟然假传谕令,用他的名义血洗吴家!

吴家的旁系,真的被东方睿杀得一个不剩!

这仇,结的太大了!

他不过是想让东方睿稍微敲打一下吴家,甚至他猜想在那种复杂情况下,东方睿甚至连一个吴家丫鬟都杀不了要偃旗息鼓。

可等他一夜醒来,得到的消息却是东方睿一路畅通无阻,将吴家除却嫡系之外的人杀了个干净,连丫鬟仆人都没放过!

“东方睿,他难道疯了?为了一个死去十多年的女人!”东方孝怒得站起身,掀翻桌子,而后剧烈咳嗽起来,惊得冯公公立马喊御医过来。

平缓心情后,东方孝眼神阴鸷,低声自叹,“老了,连算计也算计不过他人了。”

回过头稍微一想,他已明白。东方睿能被他当成枪使,自然也有可能被他人利用,此番显然有人给东方睿出谋划策,告知他如何才能得报大仇,东方睿冲动之下,怕是根本没考虑过此事后果吧。

“吴家被极力削弱,凌家也人才凋零,而今麻家一家独大,呵呵……”

东方孝笑容很冷,冯公公身子抖了抖,难不成这次在背后出手的是麻家?可麻家一向对皇忠心耿耿……

“皇帝的位置可真是吸引人呐,谁都想来坐一坐。”

东方孝勉强坐起身,眼闪过深思,“凌家和吴家势同水火,与其直往让他们联合起来应对麻家,还不如考虑增强其一方的实力。吴家,八弟莽撞行事,恐怕已对我生出反骨;凌家一门忠烈,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打定主意,东方孝精神一振,“宣凌平将军入宫!”

“遵命!”

在满城因为吴家风雨的当天,凌平一脸莫名其妙地领了一个镇国大将军的职位回来,那是父亲的荣耀!

也是说,他现在身份起麻相、唐相任何一人都不差,军权利还超过了吴睢军!

可这段时间他呆在云京,分明什么都没干。

倒是前些年他一直在外征战,lián zhàn连捷,皇宫从来都是“黄金千两”等等褒奖,提升官阶的消息,挺都没听着。

“难不成想要提升军阶,我得乖乖呆在云京城?”

一时间,凌平大将军茫然了。

通晓事情全过程的凌离得到消息,虽然有点惊讶,却并不十分震惊。

东方孝需要制衡手各大家族,唐相府从未不显山水,东方孝似乎将之放在考虑范围之外。

而今东方睿突袭吴家大获成功,吴家实力被削弱到低谷,出于东方孝预料之外,东方孝这才紧急提升凌平的军阶,让凌家的地位与麻家平齐,保持平衡。

至于凌平的军功,早在他的安排之下积累足够,只是东方孝装作不知,迟迟不给凌平提升罢了。

想到此处,凌离笑了笑,那暗出手的人,还真是帮了他大忙。

东方孝放松对凌家的限制,他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东方孝继续对凌家削弱。

第201章 朝堂之上

隔日早朝。三寸人间

武百官从云京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与往常喧闹的气氛不同,此次每一个人都是静默地来,静默地站着,静默地等候早朝升起。

随着时辰将近,吴睢军的身影终于从宫门外缓缓浮现,所有看到他的官员俱都是面色微变,盖因为吴睢军穿的竟是不是官袍,而是战场杀敌的戎装!

“他没有带刀!”

有人暗暗松了口气,任谁像吴睢军那般相当于莫名其妙被抄了家,不发疯都算好的,吴睢军着戎装是为不敬,但他没有带刀便证明他还没有失去理智。

看着吴睢军目不斜视,径直踏入宫门大殿,站到金銮椅下方右边第二个位置,许多人心里起了小心思。

今日吴睢军明显有备而来,看来早朝是要热闹了啊……

“皇驾到!”

蓦然,冯公公走到黄椅前尖声喊道,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大殿,一时间,百官行礼,高呼!

“皇,万岁万万岁!”

“皇,万岁万万岁!”

“……”

凌平被提拔成了大将军,官阶与吴睢军平齐,站在左边第二个位置,正巧与吴睢军平齐。他微低着头,视线掠过吴睢军冷硬的面孔,不由心发寒。

家发生了那等惨事,竟然还能保持如此冷静行事,这般心机当真不得。

过了不多时,东方孝身穿龙袍,佝偻着身子一步步踏到金銮椅前,大袖一挥,缓缓坐下,视线扫过在场百官,属于大函国真命天子的威严,展露无疑。

冯公公看了一眼吴睢军,像往常一样说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此话一出,满殿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着痕迹地集道吴睢军身。下一瞬,吴睢军果然横移一步,从人群站出来,恭声行礼,抬起头露出一双满是寒光的双目:“臣!有事请奏!!”

东方孝好似老眼昏花,才刚看到吴睢军身的铠甲,假意惊讶道:“吴爱卿所谓何事?你这身胄甲又是……”

吴睢军见皇如此,脸色微微难看几分,东方孝这幅装糊涂的模样,摆明了摇她吃这个暗亏,可他偏不!“举告八王爷,东方睿!”

“他借皇名义到冲到微臣府滥杀无辜!微臣吴家旁系无一人活命,微臣亲妹妹吴礼蓉虽死有余辜,却被东方睿分尸割下头颅,实乃丧尽天良!万望皇为微臣做主,治罪于他!!”

吴睢军如此强硬的态度,令东方孝脸的温和渐渐消失,他低头摸了摸手戒指,心不在焉地出声道:“原来爱卿说的是此事,虽然吴礼蓉当年私自追杀皇族王妃,的确是过分了。不过,此事睿王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小冯子……”

冯公公立马应声,“皇,我在。”

东方孝点了点头,沉声道:“宣八王爷,进殿。”

“皇口谕,选拔页,进殿——”

太监的声音传遍宫,吴睢军脸色愈发难看,东方孝点名当年吴礼蓉做的事,这顶帽子扣下来,他如何能继续站在大义这边?

袭击皇家王妃,可是要抄家斩首的大罪!也是苏云还未过门被吴礼蓉钻了空气,可若真要计较起来,他吴家没有半分胜算。

东方孝,真的要狠狠打压他,像是以前打呀凌家一样?

吴睢军心念头迅速变幻,他穿一身戎装本是为提醒皇吴家为大函朝座下的功劳,可若是东方孝真的忌惮他吴家,自己这般举动便成了挟功恃宠,会让东方孝更加不喜。

深吸一口气,吴睢军将满心的不忿压下,虽然吴家旁系被灭让他愤怒非常,可若东方孝对他吴家的态度既然变了,他也必须调整心态,为了那几个不重要的子嗣仆人,赔真正的吴家。

不长的等待后,东方睿ying zhào而来,身穿的衣物却是让百官悚然,又来了一个更狠的!

只见东方睿披麻戴孝,面色苍白,眼睛更是通红通红,脸泪痕未干,像是刚刚大哭一声。

吴睢军看得眼角剧烈抽搐,张了张嘴终是没敢出口嘲讽,麻相麻德看得心失笑,今天吴睢军光是在穿着,白了一筹啊。

走到吴睢军旁边,东方睿抿了抿苍白的嘴唇,低头道:“臣弟,参见皇兄!”

东方孝脸露出关切之色,站起忙道:“睿弟快快平礼,你这身披麻戴孝又是怎么回事?你的脸色也是难看地很,我知你心悲切,但也要记得保养身子。来人,看座!冯公公,回头让御医给睿王看看,可别让他过度伤心坏了身体。”

“是,皇。”

冯公公低眉顺眼,心却是疑惑的很,此番八王爷假传万岁爷的口谕,皇见到应该生气才是,怎么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表现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对此,东方睿同样疑惑,不过此番被东方孝狠狠利用了一番,他心存了足够的戒心,当下悲怆的脸露出一丝感激之色,坐在太监搬来的八仙椅,说道:

“多谢皇兄体谅,府正准备前去祭拜王妃,皇宫召唤的急,我这身来不及换,只能冲撞皇兄了。”

此言一出,麻相和唐相不约而同地犯了一个白眼,从睿王府到皇宫算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时辰,可东方睿不到半刻钟来了,说谎能说得如此面不红气不喘,也算是个人才了。

传言睿王乃是皇室难得实诚的成员,现在看来都是鬼话。

“原来如此。”东方孝一副恍然的模样,旋即脸露出沉痛之色,“弟妃已仙逝多年,睿弟也不要太过伤心了,为今你才刚刚寻到郡主,更该保养身体好好抚养郡主长大才是。”

“多谢皇兄……”

二人一言一语,丝毫没有提及吴家之事,反而说的全都是为苏云祭奠之事,分明二人之间的气氛一片和睦,可整个朝堂的官员却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惊胆战。

这是第一次,皇当面承认苏云王妃的身份,再加吴礼蓉当年追杀之事,那岂不是明说吴家犯了大罪?!

吴睢军越听越是不妙,心隐隐后悔自己为何要提及东方睿,被东方孝开了这头,难不成他今日要提前实行那还不太成熟的计划?!

却在这时,东方孝猛地转过头,声音转冷,响彻朝堂!

“吴睢军,你可知罪?!”

扑通!

吴睢军二话不说跪下,额头冷汗满布,完全没了方才理直气壮的模样,“臣知罪!”

吴睢军的突然转变,让满朝百官惊愕不已,他们原本还以为吴睢军会狡辩,谁知竟然自己坦白了。

东方孝眸间掠过惊诧,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语气转缓,继续问道:“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罪?”

“臣……”

吴睢军脑筋急转,死命地揣摩着东方孝的心思,他明白自己现在处境,只要说错一句话,等待他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东方睿坐在椅子,刚进宫时的惶恐淡了下去,东方孝果然如苏漓所说一样,对他假传口谕之事只字未提,反而跟他站在同一个战线,开始对吴家发难。

不过,苏漓说过,如果吴睢军足够聪明的话……

在这时,吴睢军开口道:“臣犯了知瞒不报之罪!当年臣妹妹擅自动用府武力袭杀睿王妃,后又雇江湖武者长途追杀,实在罪大恶极!数年后臣妹告知于我,臣犯了私心爱惜妹妹,想要保全妹妹性命,这才犯了大错!还请皇治罪!”

此话说出,大殿内寂然一片,落针可闻。

吴礼蓉已经死了,死人不会开口说话,吴睢军将一切过错都推到自己妹妹身,这样也敢说自己爱惜妹妹?

不少官员为吴睢军的狠辣果决而心惊,东方孝眼隐去忌惮之色,这吴睢军果然有几分心机,凌家难对付多了。

“吴爱卿,若是你妹妹还活着,必然逃不了凌迟处死之刑,以正朝纲!你也因尔妹犯下大错,但看在你陈恳认罪,早年并不知情的份,我便罚你降为三品将军,行军远去南疆边境,为我大函守卫边疆戴罪立功,如何?”

吴睢军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咬牙道:“谢皇隆恩!”

正三品,而凌平昨日提了正二品,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官阶竟然会掉到凌平小儿之下的这一天!

不过,此刻算心有再多的愤怒和怨恨的,他也只能咬碎了牙齿和血吞。

吴睢军低下头颅,东方孝脸恢复笑容,转头对东方睿沉声道:“睿弟,你也有错。再怎么样也不能拿普通家仆撒气,那样我东方家在世人眼岂不是成了残暴皇家?”

“皇兄说的是,此番冲动造下的山捏,任何惩罚我都愿意接受。”东方睿没有忤逆东方孝的意思,虽然那所谓的“普通家仆”并不普通。

东方孝眯着眼睛点了点头:“那罚你三月不得早朝,剥夺一年俸禄,回去好好反省吧。”

吴睢军跪在地低着头,听到这般惩罚,眼皮子不禁一抖。

东方孝给东方睿的哪里是惩罚,分明是变相的休假!

再者说,睿王根本十几年都没来早朝了,至于俸禄……睿王手有一家拍卖行和百兽楼的产业,哪里缺那么点儿俸禄?

“臣弟,领罚!”

随着东方睿点头谢恩,早朝画了句话,武百官不约而同心浮现一个念头。

皇对睿王,可真是好的没话说啊!

唯独唐相老迈的脸现出一分若有所思,早朝结局看似平静,但其凶险,他真是着实为睿王捏了一把汗。

活了那么大岁数,经历帝王变幻的他,哪能不知道东方睿和东方孝之间的关系,而今为了已经死去多年的王妃,真是搏了一把性命啊!

如此性情,奈何生在皇家。

唐相心忍不住叹息,而后眼露苦意,皇家,……他的相府也好不到哪儿去。

第202章 诈死?!

斜阳肠道边,千里马在旁。

吴睢军扫过一眼家老老小小,最后一眼落在吴进身,什么话也没说,翻身马扬长而去,掀起尘土飞扬。

吴进深吸一口气,满目都是蓬勃志气。等爹回来,他要让爹看到自己的能力,已经足够守护好整个吴家!

随着吴睢军这根顶梁柱远走边境,原本门庭繁盛的吴家彻底沉寂下来。

吴睢军虽然还是正三品的大员,但在当日朝堂,谁都看出东方孝的打压之意,更不敢和吴家有来往,原本时常在外走动嚣张的吴家兄妹,也不见其身影,令人唏嘘不已。

……

云京城城东沿着官道数十里后,便能看到一片桂花林,此刻刚过桂花盛开之际,苏漓依然远远能闻见淡淡的桂花香。

马车驶下官道,顺着桂花林的小道深入,一座庞大的别院逐渐撇去树林的掩盖,映入眼帘。

来到此处,苏漓发现她身边的东方睿,再也没有说半个字。

吱呀——

马车停在了别院门前,吴彬跳下马车,立马拿下车板边的木梯放好,而后掀起马车帘,说道:“老爷,小姐,到地方了。”

吴家之事过后,东方睿再次提及让苏漓认祖归宗,苏漓只回答了一句话,让东方睿无话可说。

“我姓苏。”

不过这次,苏漓对于吴彬的称呼,却没有再抗拒。

吴彬听得心微喜,连忙眼神示意东方睿,东方睿从漫长的回忆回过神来,眼闪过犹豫,说道:“阿漓,进去看看吧,这是我为你娘修造的别院。”

苏漓看了一眼吴彬,而后默不作声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吴彬顿时兴奋了,小声在东方睿身边说道:“老爷,您看,小姐她现在已经在逐渐接受您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东方睿精神微振,脸却是浮现苦笑,十几年来,他一次都没来过别院,这里他和云儿留下太多太多回忆。

也只有苏漓的出现,重新让他鼓起勇气,再次踏足。

推开门,樟香木的味道迎面而来,令苏漓略有起伏的心境回归平静。

别院并不是很大,布置得却是巧心独具,五脏俱全,这个地方和睿王府不同,处处透出一股女子的柔意,让她很是舒服。

是娘设计的。

她的手掌抚过假山草木,走过羊肠小道,神情愈发平和,前几日夜晚的杀孽留存在心戾气亦是在此刻,消散一空。

这里显然有人专门打扫,不染尘埃,却又维持住了别院原本的样貌,打扫别院的人十分用心。

苏漓心头掠过此念,轻轻推开屋门,清冷的气息扑来,屋内的家具都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但都擦拭地光洁如新,她抚过书案桌面,轻轻坐下。

当年娘是不是也是坐在这里每夜挑灯夜读,勤学不缀呢?

蓦然间,苏漓看到床榻叠在枕头旁的衣物,她起身走了过去,拿起展开。

是一件婴儿穿的绸衣,娘当年应该还未发觉自己怀有身孕,却已经准备好了衣物,期待她的降临了么?

苏漓拿着绸衣,陷入怔然,脑海浮现的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坐在床边,一边叠着衣物一边满怀憧憬的场景。

眼泪不知何时,顺着眼眶落下,滴在了衣服印透。

原来,她的存在曾被这个女子如此小心地托在心间呵护着,向往着。

“娘……”

苏漓试着出声,有些嘶哑的声音在清冷室内回荡,仿若有人在回应。

“小姐,香烛已经准备好了。”门外忽然地响起吴彬的声音,苏漓回过神来,蒸干泪迹走出去。

这地方是她爹建给娘的别院,而今亦是娘的坟冢所在。

跟着吴彬从别院后山,在一个实现极其开阔的山头,苏漓看见一个低矮的土坡,以及东方睿颇为落寞的背影。

苏漓凝了凝眸子,走到坟前,看到墓碑的字。

“亡妻子苏云之墓。”下书“夫君东方睿立之。”

十分简单的墓碑,没有墓志铭记载苏云一生,也没有用特别考究的石碑。

“你娘她喜欢简单,若是我弄复杂了,她肯定又会怪我。”

东方睿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叹道:“当年我本想让你娘入皇陵,可那时候太后还在世,我反抗不得,只能将你娘葬在此处。后来每每细想,或许这是你娘的意思,东方家的墓陵,对她而言……是有些脏了。”

苏漓回头看了一眼站得极远,不准备过来的吴彬,不由轻叹一声,拿过香烛点燃,走进几步毫不犹豫地跪下,将燃香插在松软的泥土,一手抚干净墓碑的灰尘。

“在我面前,你不用故作坚强。”

女儿平淡的话声传来,东方睿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语调微微颤抖着,“你娘肯定又会说说软弱,罢了……”

他每年过来,哪一次不是忍不住哭成狗,也不差这一次。

深吸一口气,东方睿拿过包裹好的头颅,揭开面的白布放在墓碑前,眼升起快意,“云儿,我做到了,女儿我找到了,仇人已授首,你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风儿拂面而来,仿佛轻微的叹息,在耳旁低语。

苏漓整理好坟边的杂草,直起身向山下望去,满目桂花林,这一处风景果然极好。

她的心情忽然放松,至少娘亲在活着的时候,有过一段极为快乐的时光,有一个对她用情至深的男人,娘没有白活,而今看到自己和爹在一起,在另一个世界也会很开心吧。

沉默了良久,苏漓转过身,“睿王爷,让我和娘单独待一会儿吧。”

东方睿闻言,眼闪过一抹失望,但还是温声关切道:“时候不早了,我在山下等你一个时辰,跟你娘说说话吧。”

“嗯。”

看着东方睿转身离去,掩藏在草丛老板娘立刻要跟去,却被身边的宣景州拉住,后者的传音即刻而来。

“事到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吗?算东方睿所做的一切你都不看在眼里,那小云呢?你若是杀了他,小云会开心吗?小漓儿她又该怎么办?”

老板娘身形微震,脸浮现极其复杂的背与自责,良久之后,她忽然松开力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往山下走去。

“走吧,我没脸见小漓儿的。”

她心分明一直很清楚,要是当年她还能再赶来地快一些,云儿有可能……不会死了。

东方睿走后,墓碑旁,只剩下苏漓和一颗头颅。

苏漓轻轻抚摸着石碑,像是在抚摸娘亲的脸颊。

“娘,孩儿一直都知道,他对你并无亏欠,这些年未曾娶妻苦苦在世间寻找着我。可那一声“爹”我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犹然还记得前世她亲手毒死东方睿,她看着那个男子倒下口吐黑血,她满心痛快,满脸狰狞!

而后苏子佩悄然出现,说出了真相,东方睿死不瞑目,那双眼的不敢置信与悔恨,从来都没有在她脑海消失。

这般可怕的罪孽,又岂是说重新来过,能全然忘记的?

“如你我这般罪孽深重的女魔头,只有黯然惨死一个下场,我会在地下等你的,哈哈哈哈……”

耳边陡然浮现夜甜临死前的话,苏漓眼眸浮现水光,她坐在墓碑边,缓缓地抱紧了双臂。

此刻的她,不再是什么运筹帷幄的女智者,亦不是掌控一切局势,始终从容不迫的“漓先生”,而只是一个的心怀愧疚无处述说的十六岁少女罢了。

山风袭来,吹得头颅白布咧咧作响,最后带着头颅歪倒在一边,咕噜记下滚在苏漓的脚边。

苏漓抬起头,看着头颅愣了半晌,

忽地,她眉头轻轻皱起,察觉到异常,而后目金芒凝聚,在苏漓眼吴礼蓉,顿时如同融化了一般扭曲了几瞬,变成了另一张脸。

她不是吴礼蓉!

苏漓神情霎时阴寒,怒气引动修为,青丝狂舞间风林响动。

暴怒之下,她一掌拍碎头颅,血雨漫天。

吴礼蓉,还没死!

缓缓站起身,此刻的她怒火滔天,却又无冷静。

死后依然能维持易容,连她都看不出端倪,如此高明的易容之术,根本不像是武道界的东西,反而像是真灵界!

她吴礼蓉竟然跟真灵界有关联?

半个时辰后,天边染了半面红霞,苏漓从山下来,东方睿连忙拿着厚厚的斗篷披在苏漓身,“吴管家方才说山起风了,多穿点小心着凉。”

苏漓轻嗯一声,踏进马车,并未将吴礼蓉之事告诉东方睿,为了给娘报仇他已经惹得东方孝不喜,惹得吴家视作仇敌,短时间内不宜再轻举妄动,剩下的她自己来是。

见到苏漓顺从地车,态度之前还要温和,东方睿心满意足地咧了咧嘴,跟着车离去。

与此同时,在云京城茫茫一片的平凡民居,吴礼蓉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昏暗的屋只点了一盏小油灯,灯火摇曳下背影显得异常可怖,吴礼蓉看到那在灯火下放大的影子,顿时松了口气,转身关房门。

却在这时,一道寒冷如冰的话声幽幽响起,“吴礼蓉,我冒着暴露的风险让你逃过一劫,你是不是也应该兑现承诺,帮我去找宁青的下落了?”

这一瞬,吴礼蓉背后起了层层鸡皮疙瘩,仿佛被暗的毒蛇盯,下一瞬要葬身蛇口一般。

她额头浮现一层冷汗,缓缓转过身赔笑道:“高人说笑了,您也知道我现在处境不妙,哪能随便调人去打探消息,您不如再多等几日?等这阵子风头过了……”

呼!

一柄三尺青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贴着吴礼蓉的脖子飞过,钉在她背后的木门,嗡嗡作响。

“啊啊啊!”

吴礼蓉吓得花容失色,捂着脖子惨叫起来,忽然又有一物飞来,狠狠塞住了她的嘴,是一个馒头。

“你若真想死,继续喊!”

第203章 杀一个人!

吴礼蓉立马捂住嘴,她才发现脖子并未被割伤,只是剑擦过留下一块红痕,火辣辣的痛。!力道控制如此精准,此人的修为不是她能想象的!

不过,此人虽然修为高超,却一直都是东躲西藏,数个月下来换个十几个住处,想在受到更恐怖人物追杀似的。

似乎是认出了吴礼蓉的身份,这个男子让她出手帮他找一个叫做“宁青”的女子,相对的他会帮她做一件事。

那时候她本着试探的心思,让此人帮她找一个替死鬼,毕竟这些年得罪的人多了,她也不想哪天走在街被莫名其妙杀了。

没想到男子二话不说让她找一个身材差不多的嬷嬷过来,而后不知道使了什么把戏,将那嬷嬷变成了她的模样,那时候她立刻知道,自己碰到宝了!

东方睿出手的那天晚,她正巧出门未归,让替身在家顶替她走动,却不想竟被她躲过一道命劫!回来后,哥哥吴睢军已经被派去边疆,摸不准哥哥的心思,她不敢明着去吴家,思来想去只能来找此人。

“我耐心有限,若是你不能帮我,你这条命我会收回来,再去找其他帮我之人,你可要想清楚。”

黑暗男子的声音传来,吴礼蓉抖了抖身子,风韵犹存的脸浮现几分恐惧,但很快这份恐惧,被汹涌的嫉恨压下。

“高人!再帮我一件事,事成后妾身立刻动用全部手能量帮您寻找那个女人,妾身知道您亦是身处困境,若是再找其他人,高人又怎么能保证那人也会如妾身这般帮您保守秘密,是吧?”

黑暗的男子陷入沉默,良久之后才传出一句话,“你想死?”

吴礼蓉后退几步贴在房门,又看到那柄还钉在门的剑,咽了口口水道:“妾身不想死,只是若是此事不成,妾身算死也不会瞑目!还请高人帮我,事成之后,妾身算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高人!”

“呵呵呵……”

男子传出一阵低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做牛做马我还不稀罕!只要找到宁青,你立刻给我滚得远远的。”

吴礼蓉呼吸微滞,脸色阴郁了几分。

此人也好,东方睿也罢,都是一个货色!凭什么看不她?

她究竟有哪一点不好,凭什么人人都喜欢苏云,恨不得都娶她为妻,而她最后只落得一个贪图名利的门女婿!

心翻腾起伏间,暗之人不耐烦地开口:“愣着作甚?若是不想说,给我滚。”

吴礼蓉回神慌忙开口,“请高人,帮我杀一个人!”

男子笼罩在黑袍下的双眼掠过一抹银线,“什么人?什么修为?”

“这一点请的高人放心,她对高人来说,杀起来不用吹灰之力。”吴礼蓉脸恢复阴毒的笑容:“她叫苏漓,平时都住在国学旁府,修为只在后天八重罢了。”

男子点了点头,说道:“此女似乎很有名,不过跟我没关系,三日之内你会得到消息,记住你说的话。”

吴礼蓉闻言顿时大喜,连忙行礼道谢,转过身后,一双怨毒的目光顿时犹如实质。

东方睿,既然你不愿娶我,我要让你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

苏云死了,苏漓也别想活!

傍晚国学府放课后,一个身材高瘦的年士捧着一卷书册走到国学府大门前,门口的守卫立刻笑着打招呼道:“陶先生好久不见,您又去三皇子府吗?”

被唤作“陶先生”的年士和善地点了点头,道:“是啊,三皇子最近学业紧张,我放心不下。”

守卫先生顿时肃然起敬,“陶先生辛苦了,慢走。”

看着马车走远,老守卫摇头轻叹,“如今像陶先生这般敬业的学先生可是不多了。”

“是啊!”

……

马车内,年士掀起掩盖在右手袖子看了一眼被削去一大块肉露出白骨的伤口,而后又盖,看向窗外车水马龙,满目阴沉。

“先生,皇子府到了。”

马车外声音传来,年士立刻下车,步履轻快,大门边早有小厮在等候,见得他过来立马迎去帮忙拿书册。

“三爷,已经在等您了。”

年士沉沉一叹,感激道:“让三殿下费心了。”

“不妨事,先生请跟小的来吧。”

小厮笑了笑,将年士迎了进去,刚步入屋,看到东方琅走来一脸关切地问道:“子桑老师,我听说您的人……您没事吧?我特地备了医师。”

陶子桑神情浮现愧色,掀起手臂伤口,低头道:“这次,是我失算了。没想到合欢宗的人早早打探到我们的位置,还炼制了大量的幻生散,我虽然控制尸傀将暗器躲开,可那些幻生散却融入雨水,一时不察招了。”

原来,三皇子的老师,国学府的讲师陶子桑,竟然是当夜带领炼尸门欲要在夜袭分一杯羹的领头黑衣人。

他还有另一重身份,炼尸门的长老,为了炼尸门的大事他改头换面蛰伏云京城已有十九年之久,而后在十三年前终于被他寻到机会成为三皇子的老师,辅佐他成才。

可以说,东方琅而今拥有的一切才学才智,都是他教出来的。东方琅看到陶子桑手的伤口,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安排医师给陶子桑好好治伤。

“合欢宗的幻生散,那岂不是说,大哥的人已经知道我们的布置了?”东方琅皱了皱眉头,“合欢宗如今正在被全国通缉,居然还敢如此猖狂!”

陶子桑摇了摇头,“猖狂的不是原来的合欢宗之人,而是新来的长老,我之前便听探子说合欢宗为拍卖会派人来增援,看来我也要向门内求援了。”

由不得他不求援,陶子桑没向三皇子说明手下损失有多么惨重,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天晚他带去的人死得一干二净,尸傀也全都没了,自己更是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地活下来的。

或许是那出手补刀的人疏忽之下,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不过,这般耻辱的事情,他是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是合欢宗的人实力太强,所以他才会失败!

“早知道,我们该听凌青岚的话,先按兵不动,否则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了。”

东方琅忍不住叹道,陶子桑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出口反驳,虽然他一向看不惯凌青岚,总觉得那小子有些古怪,但这次他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

“大哥现在应该高兴坏了吧?”东方琅站起身,冷哼一声,“老师你受伤这笔账,我迟早替您讨回来!”

大皇子东方盛哪里是高兴坏了,现在都快气坏了。

“刀长老,你怎可如此莽撞?没有事先跟本皇子说明,独自带人闯去吴家,闹成这幅模样,你让我以后拿什么人去跟三弟和五弟争?!”

“大殿下!!”

刀长老捂着渗着血水右肩沉声怒吼,“您是不是忘记了,是你主动与我合欢宗寻求合作,我可不是你东方盛的手下!”

“……你!”

东方盛眼珠子一瞪,此人怎地如此无礼,曲漉好歹明面对她恭恭敬敬,这刀长老连表面工夫都不愿做么?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妥,刀长老喘息一口,语气放缓:“吴家一事是老夫的责任,我会回禀教主,加派人手帮助殿下,殿下无需担忧,老夫这回去养伤,告辞了。”

说着,刀长老起身离开,在武道界打打杀杀他在,但到了这般说句话都要拐十八个弯的云京城,他实在不习惯。

“不如这云京城分部还是给曲漉吧……”

出师不利的刀长老此刻心都是浓浓的颓丧,不禁损失了所有手下,和大皇子之间的关系也被他搞得很僵,若是这般回去……会不会被教主直接扔进万毒窟?

刀长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如何跟教主打报告,他得好好琢磨一番才是。

“哈哈哈哈……”

东方阳看完麻津天送来的两府动静,不由长笑出声,“二位皇兄可真是执迷不悟,此事过后他们还不了解父皇的心意吗?借助邪门歪道,算做得再漂亮,也只会让父皇不喜!”

麻津天笑眯眯点了点头,口不忘奉承道:“五殿下英明,此事过后皇定然会对殿下另眼相看,太子之位可期啊!”

东方阳闻言笑得更加欢快了,他并未有多少出色功绩拿得出手,但好在有两位蠢货哥哥作较,相较之下父皇能选择的,必然只是他了。

……

清冷的大殿内,东方无雪坐在木马呆呆地看着门外,过了不久一个年嬷嬷走来温柔地说道:“殿下,时候不走了,您该休息了。”

东方无雪嘴角一撅,“我不去,我要等父皇和母后过来!”

年嬷嬷脸笑容未减,“殿下乖,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睡觉变矮,父皇和母后都不会喜欢的。”

东方无雪委屈地站起身,拉着年嬷嬷的手向寝宫走去,“那我乖乖睡觉,父皇和母后是不是会来了。”

“是的,殿下。”

“可你昨天也说过,是不是在骗我?”

“……”

过了不久,东方无雪熟熟睡去,呼吸均匀,年嬷嬷摸着他的额头,满脸疼惜。

你的母后惹皇后不喜,已经被皇,贬入冷宫,你父皇膝下儿女众多,又怎么会来看你。

七皇子殿下,你注定要伴随着孤独长大了。

……

同一时间,远在清河陈的淋漓居,此刻刚刚结束一天的忙碌,打烊关门。

梅若涵忙着给账目结账,骆奕辰和方牧都去密地了,今晚她和方玲两人在。

“若涵,我先休息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我忙完这些账来。”

梅若涵点头笑了一句,今天是密地的训练的淋漓居弟子出关的日子,今日过后,淋漓居将多出大量的死忠弟子,她和黑蛋他们都能好好休息修炼了。

淋漓居的真实,本来苏漓不让告诉她,不过后来她死缠着骆奕辰询问,后者终究还是耐不住她死缠烂打,将事实全部告知。

而梅若涵的选择,出乎意料地果断,她选择留在淋漓居。

或许,自己本来有一颗向往更加惊险ci ji人生的心吧……

梅若涵如此想道,脑海掠过骆奕辰的身影,嘴角泛起甜意。

忽然——

第204章 异象

啊!

一声痛叫从大堂内传来。三寸人间

“若涵!”

方玲和黑蛋等人立马从后屋冲到堂屋,但在看到梅若涵的状况,纷纷松了口气。

梅若涵拔下手腕的倒刺,不好意思地讪讪笑道:“柜台木头倒刺,我一不小心……真是让你们受惊了。”

“无妨无妨!”

黑蛋挠了挠头,笑道:“明天一早我让人修理一下,磨平用布盖不会再磨破了。”

“你呀,也太不小心了。手腕都流血了,你等着,我给你去拿药箱。”方玲查看了一下梅若涵手的伤口,而后回头往里屋跑去。

众人各自散去,梅若涵心却是一阵温暖,淋漓居的大家像是她的家人一样,对她十分关心。

“嗯?手腕怎么在发热……”

梅若涵低头捏着左手手腕,眉头皱了皱,只是一根小木刺,而且有已经bá chu lái了,不应该有这么大反应才是。

随着手腕越来越热,梅若涵顿时慌了,用手丝丝捏住手腕,好像这样能舒服许多似的。

在这时,“啵”的一声轻响!

只见光洁的手腕处,突然出现一个像手镯一样的橙色光环,正散发着温和热,照耀地梅若涵十分温暖。

“这是什么,我身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梅若涵好地伸手摸过去,手指却穿透了光环,根本摸不到。

只维持了半息,橙色光环消退下去,不论梅若涵再怎么按动都不会再出现了。

“怪……”

梅若涵歪头百思不得其解,她打了个哈欠,忽然觉得十分困倦,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罢了,账目明天再做吧。”

梅若涵摇摇晃晃地走到房,衣服都没脱的,倒头睡得酣甜,找来药箱的方玲找到她,顿时无奈地笑出声:“梅姐姐这些天还真是累坏了呢……”

接下来几日,梅若涵都有些心不在焉,账目也总是做错,时不时的会发呆许久,让黑蛋等人担心不已,要给梅若涵请来大夫看看,好在这一天骆奕辰带人回来后,梅若涵总算恢复了原状。

“骆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骆奕辰还未进门,便被扑个香满怀,他脸冷峻的笑容立时化作绕指柔,轻声抚慰:“进去再说。”

身后一众刚从密地脱颖而出的淋漓居弟子皆是一脸懵逼。

原来辰护fǎ hui笑啊?

“都进去,刚让你们成为淋漓居正式弟子,你们学会发呆偷懒了?!”

身后方牧的冷厉的声音响起,在密地当了半年的教官,他的性子似乎是有些变了。

众人闻言立刻反应过来,井然有序地进入淋漓居。

大清早,喝酒喝得老眼昏花的老李抱着酒壶过来,结结巴巴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呐?杀…杀气腾腾。”

方牧脸立刻恢复灿烂而和煦的笑容,温声笑道:“大爷,他们都是酒庄新来的小二。”

“小二啊?哦……原来如此……”

老李抱着酒壶走远,方牧的脸瞬间又冷了下来,望向一种惊掉眼球的新人,冷喝道:“还不快进去!”

“是!!”

“是!”

一众新人忍不住腹诽,原来辰hu fǎ和牧hu fǎ都是正常人,那他们还在密地,对他们布下那么多可怕的训练任务……

地下密室,二十个新人一字排开的,清一色的后天九重!

仅仅花了半年时间,在苏漓的秘药支持下,他们这群分明没有多少资质普通人,纷纷都成了后天九重的高手。

方玲插着腰打量着屋内一群忐忑不安的新人,走到方牧身边,拉着她的袖子埋怨道:“这才二十个人人,姐姐那边可是云京,肯定不够。”

新人们兀自还在猜测方玲的身份,陡然听到方玲说出“云京”二字,纷纷露出震惊之色,但很快这一抹震惊被他们掩饰住,继续维持着面不改色的模样。

方牧无奈地点了点方玲的眉心,无奈地传音道:“训练的人当然不止这么多,可唯独这二十人能力勉强得了台面,忠诚度方面也经过严格挑选。”

方玲恍然,骆奕辰亦是点头道:“去云京的人贵精不在多,这么多人够了,要是数量再多也不好安排。若涵,云京那边联系地如何了?”

梅若涵连忙点头道:“联系了,雪瞳姐姐说我们可以走天宝药阁正缺人手运送大量药材入京,还有三天要出发了。”

骆奕辰闻言眸光一闪,回头沉声道:“这是你们最后一道考核,三天内给我不择手段混入天宝药阁的运送队伍!”

“遵命,辰hu fǎ!”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目燃起火焰。

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憋了半年,终于有机会让他们施展才华了!

“若是有人混不,那说明你能力不足,连见到漓先生的机会也不会有,给我回去密地继续修炼!听见了么?”

“听见了!”一时间,喊声更加大了。

梅若涵捂嘴轻笑,这群家伙纯粹是因为害怕回去密地,才斗志昂扬吧。

突然,她手腕剧痛了一下,脑海掠过一幕似曾相识的画面,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她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若涵,若涵?”

听到有人叫她,梅若涵回过神,顿时迎一双满是关切的双瞳,是骆大哥。她小脸一红,别过头去,“我没事的骆大哥,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梅若涵脸恢复甜甜笑容,她想那么多干嘛,算真的有前世这种东西,她也不需要,有骆大哥够了!

如此,三天后。

淋漓居二十个人新人无一例外成为天宝药阁的临时伙计,与之同行的还有方牧。

毕竟这些人都是从数百人层层挑选而出的精英,若是在路真有什么山石,那浪费可不是一点半点,要知道光是这半年在二十身花费的钱财,他还要多!

而骆奕辰因为梅若涵的关系,不愿意去云京,黑蛋修为达到后天九重已有很长时间,但还未能找到突破的契机,不能出门,能出来的只有他了。

方牧瘪了瘪嘴,这一路时间颇长,保姆可不好做啊……

好在,去到云京后能见到大哥了!

方牧眼闪过振奋之色,苦修傲剑决后,他也感悟到突破的契机,修为成功突破到先天一重。

此番定要让大哥看看,他方牧没有丢方家的脸面,更没有让苏漓小姐失望!

半个月后,天宝药阁的队伍到达云京城门,天宝药阁是云京城老牌的产业,一直以来都没出过事,城门检查平平安安地过去了。

方牧一身粗布má yi,小厮打扮,推着板车入城,只觉得一阵蛋疼。

要是再来一次,他肯定让骆奕辰那小子也出来尝尝滋味,这一路吃干粮,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倒是那群小子干劲十足,眼满怀期待,丝毫没有被这半个月的枯燥打败。

药阁板车到了后门,大功告成,主管遣散伙计,二十个小子立刻各自离去,而后在天宝药阁不远处的巷汇合。

方牧最后一个到来,眼神掠过聚集安静下来的新人,四下看了看,他顿时对着空气笑道:“青宁大哥,我都来了,你总不能避而不见吧?”

“你小子,什么时候修为超过我了?”

隐在巷边的屈青宁忽然现身,令得众人惊愕,那边什么时候藏了个人?他们方才分明检查过了,什么都没发现。

多日不见故人,方牧眼微微激动,对着屈青宁伸过来的拳头狠狠一锤,朗笑道:“小弟可没有超过屈大哥,只是会在酒楼偷酒喝的,屈大哥一人罢了。”

屈青宁闻言忍不住哈气闻了闻,顿时笑骂道:“你小子还真是狗鼻子!走吧,此地不得久留,回去再说,这群小子来了,我也好遣散那群临时小二,普通人用起来可真是束手束脚,开个地下密室都要提防。”

行路间,屈青宁带人来到两架马车前,嘿嘿一笑,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可早准备好了。

一日后,云京城的淋漓居焕然一新,小二不断在门口吆喝,再加开张以来积累下来不少回头客,总算有几分生意红火的景象。

宣景州看到后,却是愁眉不展,他愁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州月酒坊的生意越来越差,以后如何生活?

好久没喝到烈火酒了,陈宫那小子不来,自己也没钱买酒,真是可恶啊!

新来的小二他第一天看到分明全是后天九重,第二天全变成了普通人,他眼睛又不瞎,再联想起之前凌青岚也来过此处……这淋漓居分明是一个隐形的宗门势力啊!

他和娘子都被骗了!

而且还喝了他们的酒,欠下了人情!

宣景州冷汗涔涔,自己和娘子不会是被下套了吧?

他越想越觉得可疑,这几日也不读书了,一门心思盯着淋漓居,期望能发现点什么。

而此刻,远在国学旁府。

苏漓正在书房静心品读傲剑决,这本剑诀落到她手已经过很长时间,却没想前世金承傲继承人“剑君候”那般异军崛起,她在剑道虽然有那么点天赋,但起那“剑君候”来,似乎是差得有点远。

不过,经过数月来的研读,她总算快要悟透傲剑决第四层,等到那时掌握了第四层剑诀真谛,算是超越先天的长生境高手,她也敢拼一拼!

突然——

苏漓眉头一凛,一种若有似无的危险感从四面八方而来,虽然自是一种直觉,但前世常年在外搏命的经验告诉她,有人想杀她,还是高手!

不过,他为何迟迟不动手?此地明明无人,只有外界屋外把守着睿王府的精兵。

难不成,他不敢?

明明是先天七重以的高手,却如此谨小慎微……

苏漓低着头眼眸光轻闪,旋即她起身打开了房门,而后那道似有似无的危险感便彻底消失。

果然如此!

苏漓心头冷冷一笑,表面却是吩咐道:“李嬷嬷,准备一下,我想出去逛逛。”

暗的男子闻言眼底杀机闪烁。

机会来了!

第205章 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姐,没人陪您出去真的没关系吗?”

李嬷嬷一脸担忧地问道,“最近城可不安全。!”

苏漓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嬷嬷,现在是白天,那些可怕的事情不都是在晚发生的吗?我又是去闹市逛逛,怎么都不会有事的。”

暗男子闻言嘴角微翘,真是天真的可怜。

睿王府的马车一直送到闹市街口,苏漓才下车真的在闹市里逛了起来,她一边走一边看,随手抹过各种珠宝首饰,却又什么都没买,好似嫌弃款式还不够漂亮。

男子随手拿过斗笠,不着痕迹地跟在苏漓身后,拿起苏漓动过的首饰看了看,最后犹豫了一瞬,还是买下其一个他觉得还算漂亮的发簪。

女人,真是麻烦。

“对了,听说隔壁的街道新开了一家首饰店,不如去看看。可是那条街没什么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漓自言自语,时而犹豫,最后又露出笑容,“去看一眼,应该没关系吧!”

言罢,苏漓迈着欢快地步子向左边无人的巷道走去,男子看到立时浮现狰狞杀机,毫不犹豫地跟着迈进巷子,看到走在前面不远处的苏漓,他脚下无声,快步接近。

与此同时,宽大的袍子下现出一柄寒光闪烁的三尺青峰,狠狠向苏漓刺去。

呲拉!!

声音不对!

听到剑刺入的那一刻,男子脸色瞬变,二话不说向后爆退要退入闹市之,可在这时,背后却响起轻微的破空声。

什么时候?!

斗笠男子微惊,心却冷静如冰,强行转过身子与苏漓拼过一记交锋!

叮!

巨大而恐怖的力道顺着剑尖袭来,长剑寸寸断裂转眼不能用了。

此人手是一柄宝剑!

苏漓面容微凝,撒手借势撤去力道,退后数步间脚下一跺,二话不说空手向男子冲去。

“愚蠢!”

斗笠男子见状冷笑不已,手没了兵器还敢冲过来的,简直找死,他手青色剑锋毫不犹豫地对准苏漓心窝,脚下一闪,速度快到毫颠,要取苏漓性命!

在这是,斗笠男子忽然面色微变,止住攻势疯狂地向后退去。他捂着胸口,浑身麻痹感正自胸口开始散发至全身。

他毒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颤颤巍巍地拿出一枚发簪。

原来是它。

苏漓轻笑声响起,“小女子触碰过的东西,阁下也敢一个个拿起来,真是令小女子佩服。放心,这毒并不要要了你的命,只会让你在两个时辰内逐渐无法动弹,一天一夜后自会恢复。不过……”

说到此处,苏漓眸子闪了闪,“依小女子的眼光看,您恐怕是长生境的修士吧?而且还是重伤状态,否则光凭方才那一记对拼,小女子可要受重伤了。”

言罢,苏漓伸手抹过右手虎口血迹斑斑的伤口,绿芒闪过,伤口很快结痂脱落,恢复痊愈。

看到这一幕,斗笠男子瞳孔微缩,他抬起三尺青峰遥遥相对,又无力地垂下,声音低哑:“你究竟是谁?”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回去一剑先把吴礼蓉杀了,什么后天八重的普通女子,只会一些简单的疗伤手段。

这特么分明是一个掌握真灵界木星力、修为不他差多少的恐怖女修士!

眼下他重伤,一身实力连一成发挥不出来的,简直是送门的肥肉!

对方还掌握着五花八门的毒术,对战不讲君子之道!

这种恐怖的对手,算是他还在宗门的时候,也根本不想对敌,到俗世却倒霉地遇了。

踏踏踏……

苏漓迎面走来,斗笠男子很想动一动,可浑身都被麻痹的,都嘴唇都说不了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漓走近。

一手拎起后者的右臂,离地面一寸,苏漓顺着巷道深处走去。

“你……不杀我?”

斗笠男子艰难地传音,苏漓微微一笑,从他手拿过玉簪,“我突然对你有些兴趣了,不行么?”

原本,对于前来杀她的人,苏漓从来都是先折磨审问一番,再杀了。

可这男子是一个从真灵界而来的长生境高手,再加他一个大男人方才买玉簪,分明还在想着另一个女人,长生境修士会干杀手的营当?

由此种种,苏漓陡然对这个男子产生浓厚的兴趣,说不定理清了思绪后,能让她的淋漓居再多一个免费长生剑打手,何乐而不为?

不多时,苏漓以原本面目拎着一脸懵逼的斗笠男子,来到了淋漓居的后门。开门的是屈青宁,看到苏漓居然以这幅面貌来此地,身边还有一个外人,亦是一脸懵逼。

而后,一直在隔壁暗观察的宣景州吃惊地瞪大双眼,苏漓怎么会来这里?

“苏漓,你这是……”

屈青宁话未说完,苏漓便察觉到有人窥伺,当下二话不说拎着斗笠男子进来,屈青宁这才发现斗笠男子竟然不能动,是被苏漓一路拎着手臂过来的。

方渊等人跟着来到顶楼,面面相觑,不知道苏漓又从哪里拐了一个人过来,像当初骆奕辰一样,不过这次此人状况当初骆奕辰满身是血的模样好多了。

苏漓从桌间拿过一瓶青色瓷瓶,到处一点水迹粘在男子嘴唇,没过多久男子感觉整张嘴能动了,只是脸部的其他部位依然麻布着不受控制。

斗笠被掀开,苏漓看清了男子的面容,极为普通,她运转目术同样看不出端倪。

究竟是不是他动的手脚。

苏漓皱了皱眉,心有所猜测。

男子双眼被突然大亮的光线ci ji得流泪,同时也看清了屋内的景象,顿时让他大为震惊。

此地竟聚集了足足三位少年至尊,再加那苏漓,是四个!

这个数量,起他当初的门派也不遑多让,少年至尊在真灵界同样珍贵无,能在二十岁之前沟通天地成为先天,都是天纵之姿,将来甚至有一丝可能成为传说那个境界的存在!

因此,每一个少年至尊在真灵界的都是被捧在手里小心保护的种子。

而现在他居然看到俗世一个毫不起眼的酒庄,不声不响地聚集了足以在真灵界引起大肆争抢的少年至尊数量,即便是以他见多识广的眼界,也禁不止呆滞。

苏漓曾去过真灵界,当然知晓男子在震惊什么,心更加警惕,傲剑决绝对不能暴露,否则在真灵界几大势力的倾轧下,她刚刚组建起来的势力雏形将会毁于一旦。

如此想着,苏漓揶揄地开口笑道:“大杀手,你不准备说点什么?”

杀手?

方渊等人神情微变,此人竟是袭杀苏漓的杀手,那苏漓为何还将此人带来淋漓居?

男子冷哼一声,别过头硬气道:“既然落到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哦?”

苏漓眉头微挑,手掌一翻,拿出那枚的玉簪子,眯着眼睛笑道:“那此物未来的主人,又该如何?”

男子眸子霎时间变幻几分,最终神情黯淡下来,陷入长久的沉默。

接下来不管苏漓如何发问,如何激将,男子一直都保持沉默是金的状态,颇有种油盐不进,一心寻死之感。

苏漓头疼地拧了拧眉心,先让屈青宁和方牧带他下去洗个澡,此人也不知多久没换身衣服,浑身都散发着乞丐才有的臭味,明明是长生境修士那般的存在,却一点也不讲究?

“为什么是我帮他洗?”

屈青宁眼珠子一瞪,他可没有帮男人洗澡的爱好。

方牧亦是一脸无言,他才刚到云京没多久,怎么碰到的差事都是如此不着调。

苏漓歪了歪头,“这里四个人,你和方牧修为最低?有意见么?难不成你舍得让殷雪瞳……”

一想到殷雪瞳要帮其他男人洗澡,屈青宁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二话不说扛起男子朝澡堂子狂奔而去。

方牧看着笑出声,青宁大哥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玩啊。

“小牧,你也去。”

苏漓递过去一个白瓷瓶,“每过半个时辰给那人一次毒,千万不可大意。”

方牧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接过,唯恐自己也沾麻痹之毒,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苏漓姐姐,你炼制的此毒不是能足足麻痹两个时辰么,怎么还要如此小心……”

苏漓摇头,眸光充满深意,“那个人不一样。”

方渊在一旁听到苏漓这般说,眼浮现诧异之色。

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

苏漓说过此毒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都无一幸免,难道……

“他是长生境!”

苏漓没有隐瞒,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个人脸色都变了,方牧抓紧白瓷瓶,立马向澡堂跑去,半个时辰……不!他一刻钟给那人一次毒!

如长生境那般恐怖的敌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澡堂一直都烧着热水,屈青宁心里憋着一股气,到了澡堂他一撸袖子,直接将硬邦邦动不了的男子直接扔进滚烫的水。

反正先天高手也烫不死,苏漓那一脸理所当然,什么叫做修为最差的,真是气死他了!

看到沉入水还在冒泡的男子,屈青宁露出biàn tài的笑容,嘿嘿跑进澡池里,拎起男子凑在他耳边邪笑道:“他娘的,老子我不敢跟她对着干,狠狠操练你我还不敢吗?小爷今日算累死,也要让你好好洗去一层皮!”

紧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澡堂里响起。

方牧在旁站着不忍直视,心里想着若是等屈青宁知道此人是长生境,那时的表情不知道会有多精彩。

整整一个时辰后,满眼屈辱的男子被屈青宁套衣物,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杀机,恨不得现在恢复行动能力把屈青宁摁死在水。

屈青宁却是哈哈大笑,这口气出了,总算是舒服了。

他回头看到男子瞪眼,登时指着鼻头骂道:“看什么看?再看小爷把你扔进水,重新操练!”

“青宁…你…你说什么?”

背后突然传出殷雪瞳的声音,屈青宁满脸得意顿时一僵,缓缓回头看去,便看到殷雪瞳满脸委屈,泫然泣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不理你了!”

屈青宁顿时头都大了,顾不还立在一旁跟木偶似的男子,快步追了去:“雪瞳你听我解释啊!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第206章 入伙

屈青宁的惨嚎声拖着一路,方牧一脸懵逼地看着站在澡堂旁变得帅气许多的男子,心疑惑。!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他去将殷雪瞳喊来,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他不能理解的事情?

方牧脸逐渐浮现古怪,下打量着男子,男子终于忍不住怒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跟青宁大哥说的一样。”方牧摸着下巴喃喃道,顿时让男子脸色更加难看了。

“那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被青宁大哥处理了,果然年轻了许多,只是没想到你看去才三十多岁,这么年轻想死,真是想不明白。”

方牧摇头晃脑地给男子重新一遍毒,而后拎着男子继续楼去。

男子眼角余光瞥见正在一楼角落闹别扭的屈青宁和殷雪瞳,屈青宁急躁躁地在解释着什么,一脑门子汗,却让他觉得别样温馨。

让他不可抑制开始想念那个女人,越是想念他越是不甘。

好不容易一路艰难活到现在,他还没见到她,怎么舍得死?

如何甘心去死!

少年名叫青宁,她叫宁青,连名字都那么像,难不成是天不想让他死么……

男子眼浮现迷茫之色,耳边方牧兀自还在念叨着,“前辈,不然你好好坦白吧,不然以苏漓的性子,她可不会让你死得太轻松。”

“这里是我们在云京的大本营,她将你带来此地后,你只剩下两个选择,一个是死,另一个是加入咱们淋漓居!”

男子目光一闪,他àn shā过苏漓,虽然被苏漓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他他毕竟曾经对苏漓怀有杀意,这样的人苏漓会收?

或许是觉得男子之前的经历,太过凄惨了一些,方牧一路话痨不断,“前辈你别看我现在活得滋润,在一年前,我不过是家破人亡的被赶进军营,差点死在战场的蝼蚁,最后沦落到战俘营,才被苏漓小姐救下来……苏漓小姐和我们有过约定,我们才会聚集在一起,或许咱们目标并不一致,但却能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等到我们自己有能力报仇的那一天!”

方牧陷入了回忆,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他讪讪一笑,将男子拎进苏漓的阁楼,反正此人快死了,跟一个死人说多话不会有关系吧。

方牧却不知,正是他刚才提及的“约定”,让男子瞳孔缩了缩,心念头悄然发生了变化。

此时此刻,苏漓已经让方渊回去修炼,顶层阁楼她一个人,方牧将男子放下后关门离开,接下来男子是什么下场,全看苏漓心情和男子的选择了。

苏漓抬眸眼金芒一闪而逝,她已经确定此人并未易容,一直都用的本来面目。她拿起桌面方牧之前送来的青色长剑,指尖抚过剑身细细打量。

指尖轻轻敲击,剑身轻响,宛若龙吟,这是一把绝世好剑,之前凌青岚拿来的鸿远剑还要好了不止一筹。

“你果然是真灵界的人。”苏漓陡然开口,头一句话让原本准备和苏漓谈判的男子心神大乱。

“你怎么知道……”

男子艰难地开口,若是此女知道自己的身份,告诉宗门,那他的下场。

“你似乎很是紧张。”

苏漓笑容清浅,眸间光芒流转,盯着长剑不慌不忙地说道:“放心,我只是从这把剑推断出来而已,以俗世的锻造技术,想要得到这样一把长剑可不容易,整个大函国恐怕也只有国库里才有那么一两把,而你这般模样显然是外来者,只能来自真灵界。”

说到此处,苏漓饶有兴趣地抬起头,笑道:“怎么,你似乎是改变主意了,不准备沉默到死了么?”

“我不想死。”

男子艰难地转过视线,看到桌静静摆着的玉簪,“如你所料,我还有必须要见的人,所以不能死……”

苏漓眉头轻挑,这次没再继续发问,她需要好好理一理,如何才能利用面前之人,fǎn gong吴礼蓉。

对她出手的,若无意外必然是吴礼蓉无疑了,她不清楚吴礼蓉如何会与此人扯关系,但值得庆幸的是,吴礼蓉背后并非如她所想站着真灵界的势力,而只是一个狼狈逃窜的孤家寡人罢了。

“我听说,你和你的手下之间都有约定,那么在下能否用自己的命,与你做一个交换?”

男子忍不住先行出声,改变主意后他自然不想被苏漓这么处理了,立刻开始积极寻找机会。

苏漓眉头一挑,笑道:“阁下,你现在的命分明在我手,如何用来交换?若是阁下想与我做一个交换,那也并无不可,为我卖命十年如何?”

男子瞳孔微缩,“你敢用我?”

“为何不敢?”

苏漓慵懒地换了一个坐姿,继续说道:“走毒道的人手段如何,你应该我更清楚才对。你若是还想继续对我出手,我能毒倒你第一次,自然也能毒倒第二次,第三次……次数多了我可能没有那么耐心,直接让你死了较清静。”

男子沉默下来,苏漓说得不无道理,但只要他出手够快,苏漓也会受伤……不过,他现在改了主意,早没有继续杀苏漓的心思。

那样并无意义,因为他知道吴礼蓉并不是一个守诺之人,若是有更好的选择,他何必在一棵树吊死。

“对你出手实非我本意,是吴礼蓉……”

男子说出了之前与吴礼蓉做出的交易,苏漓听到“宁青”二字,心不可抑制地漏跳一拍,世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她印象的宁青倒是真的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每每提及夫君会连性情大变。

只不过此事还有待求证,种种念头在心头萦绕了一圈,又沉寂下来。

“吴礼蓉果然没死么……”

苏漓摩挲着下巴,突然抬头问了一个与事件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叫什么?”

男子倏然一愣,不明白为何苏漓的用意,可他既然已经走到绝路,也不准备再隐瞒下去,没有犹豫多久,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姓温,名亭山,我叫温亭山。”

苏漓神情陡然变化,脱口而出道:“你是万剑阁的温亭山?”

“你知道万剑阁,你果然也是真灵界之人。”

温亭山脸浮现苦涩,这次豪赌却是赌错了,万剑阁正在真灵界和武道界悬赏缉拿他,他一路亡命奔逃,身受重伤才勉强逃到俗世之躲藏起来。

却不想,又落入真灵界之人的手。

万剑阁开出的奖励,没人不会动心,苏漓是少年至尊,那种奖励对她的吸引力……更强!

此刻,温亭山却不知苏漓想的,是另一件事。

前世,温亭山可是万剑阁的阁主,一身修为通天,当为站在真灵界金字塔屈指可数的大佬之一,而她那时只不过是在真灵界底层苦苦挣扎的蝼蚁,温亭山是她需要极力仰望的存在!

自己的所作所为,应该还不至于影响到真灵界,也是说前世和今生的此刻,温亭山都如此凄惨,不仅身受重伤,还混得乞丐还惨,由不得不让她吃惊。

这可是一条大鱼,不抓住岂不是对不起她自己?!

苏漓想到此处,果断开口道:“温亭山,还是方才那个约定,为我卖命十年!我帮你度过难关,帮你与宁青团聚,若是你能答应,你我之间的约定即刻生效!”

这下,温亭山是彻底愣住了。

苏漓她到底知不知自己在说什么?面对万剑阁的恐怖悬赏,她竟然面不改色,根本不为所动?

还是说以她的后台和底蕴,根本看不万剑阁的东西?

一时间,温亭山的心彻底乱了。

“我给你时间,你在此处好好考虑,一天一夜后我会再来。”

苏漓心知欲速而不达,她丢下一句话,与温亭山错身离开。

在她与温亭山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温亭山立刻感觉自己体内的麻痹感如潮水一般退去,他能动了。

他回头,看到苏漓关房门,消失在自己视野,眼浮现浓浓的复杂。

此女不怕他之前只是伪装,只为了打入淋漓居痛下杀手么。

不过,方才那解毒的手段她竟没有丝毫察觉,若是自己妄自动手,说不定会死得十分之快。

苏漓的毒,无疑让他十分忌惮。

那么现在,自己到底是逃走继续独自追查,还是留下来……他果然需要好好思考。

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无人来打扰,连个送饭的都看不见。

温亭山宛如化作雕塑,杵在屋一动不动,当第二天微熹的晨光照射在他的脸,他的眸子瞬间亮起,人生不过是一场豪赌,他已经赌过一次,再赌一次又何妨?!

正在此刻,苏漓打开了房门,一身素色衫裙衣袂飘飘,她撤去了平平无,莲步轻迈,轻风吹拂下宛若仙女下凡,肌肤吹弹可破,五官完美精致,犹如世最美的艺术品。

温亭山转过身,神情陷入呆滞。

这个性情怪癖狠辣的用毒少女,竟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世,会有如此完美的女子吗?

虽然不想承认,可她的确是青儿要漂亮许多,不过在他心依然只能装得下宁青一人,苏漓再美他也只是抱着欣赏惊艳的心思。

“看来你已经想清楚了。”

苏漓飘然而来,青丝被吹起拂面而过,好久没有撤去《平平无》,她也需要透一口气,正巧借此试探一番温亭山,结果还算满意。

“是的。”

温亭山收敛心思,神情恢复平静,语气沉着而坚定,“此时此刻起,我将视自己为淋漓居之人,望你能紧守约定。”

苏漓笑得眼睛弯弯,如月牙儿,“很不错,我淋漓居终于也有第一个长生境高手了,把手伸出来,我先把你的伤解决,再谈其他。”

温亭山愕然,一个用毒高手会去学医道手段,真灵界的用毒的向来对医道修士十分敌视,苏漓掌握的手段显然有那么一点超出了他的认知。

第207章 故人再现

二人坐定,温亭山乖乖伸出手腕让苏漓诊断。

苏漓的指尖轻触温亭山的脉搏,感知立刻扩散到温亭山的全身,后者体内伤势之重,不禁令她咋舌。

肋骨断了五根,全身筋脉断裂几乎有四成,内脏也有破损出血,简直糟糕透顶。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道不同气息的气息残留在筋脉各处,也是说,温亭山一路走来,起码与十数个相同境界或者更高境界的修士交过手,并且还成功逃了出来。

受了这样重的伤,居然还能压制住像个没事儿人一样àn shā她,并且正面交手依然占据风,这是温亭山?!若是他全盛时,自己恐怕不是一合之敌……

苏漓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绑到了一个了不得打手。

“吓着你了吧……”

温亭山脸扯过僵硬而难看的笑,“你在答应我们之间约定之时,应该想到这一点才是,万剑阁的长老们个个都非易与之辈,我能逃出来已经殊为不易。”

万剑阁?!

居然是万剑阁的人在追杀他,他不是万剑阁的人吗?

苏漓表面神情不变,心神却是微微震动。温亭山似乎误会了什么,而自己似乎不仅捡了一个大高手,也捡回来一个天大的麻烦……

沉吟片刻,苏漓抬头说道:“长生境高手自愈能力极强,你外伤已经好了很久,只留下极重的内伤,你体内的状态实在是一团糟,这种状况落到任何一个先天武者身,恐怕早吐血倒地,动都动不了。你仗着长生境真元支撑行动,殊为不智,接下来需卧床休息,调理方面交给我便是……”

温亭山看着苏漓时而念叨着,时而拿出一张纸记下药方,眼底依旧带着的戒备和警惕缓缓淡了下去,此刻苏漓真的成为了一个医者,神情专注而神圣。

毒师与药师的完美结合,好像是半面天使半面恶魔的存在,透出一个浓浓的邪气,可她那张天使一般的容颜,根本令他无法跟毒师联系在一起。

真是充满矛盾的存在啊……

温亭山心沉沉一叹,另一边苏漓也放下纸笔,眉眼含笑:“接下来要请我们山hu fǎ委屈一番,过一段苦不堪言的治病时光了。”

温亭山看到桌密密麻麻的治疗计划,不禁头皮一阵发麻,苦笑不已,而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收声摇头道:“我我之前跟吴礼蓉约好,三天内带着你的……去见她。”

“我的头颅么?”

苏漓轻轻一笑,“别的东西没有,头颅这里倒是有很多,可以借给你,话说回来,我还从未和我杀母仇人见一面,此番倒要请山hu fǎ你好好引见一番了。”

苏漓的语气平常地像是取件老朋友一番,温亭山却听说歇斯底里大喊杀人报仇更加凛冽的杀机。

杀母之仇,苏漓如何狠辣他都能理解,只是……借来的头颅又是什么意思?

半刻钟后,温亭山换原来的衣服,戴斗笠站在石室,看着石室內的大量棺材,他总算明白苏漓的所说“头颅有很多”的意思。

苏漓指了指新增的二十口棺材,说道:“这里是从炼尸门手抢来的尸傀,怎么用都不会心疼,你既然能让吴礼蓉诈死,给尸傀易容应该不算难事吧?”

温亭山木然点了点头,抢来的尸傀……

炼尸门的名号他也听说过,乃是武道界顶尖的势力,这种存在竟然沦为苏漓抢劫的对象……

看着那二十具尸傀无一不是先天以的精品尸傀,温亭山可以想象丢了这些尸傀的炼尸门该有多肉疼。

这个时候,殷雪瞳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一脸冷峻的温亭山,开口称呼道:“山hu fǎ好!”

温亭山怔了怔,而后轻轻点头。心不知为何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明明他在万剑阁被千万弟子称作“大师兄”的时候,内心也并无波澜。

“苏漓,那二十具尸傀有大半都被之前的暗器伤了脸,需要炼制修补。只有十四号和十六号脸还算完整,可以用来易容。”

殷雪瞳打开一本册子说道,对淋漓居的各个兵力布置他都有详细的记载,原先她看见苏漓炼制尸傀,还被吓了一跳,觉得炼尸这般技能太过惊悚。

后来经过吴家雨夜后,殷雪瞳的认知立刻被苏漓掰歪了,苏漓凭着自身的能力以及渊博的见识,不费吹灰之力让炼尸门和合欢宗的人狗咬狗,实在是太睿智了!

“那用十六号好了。”苏漓坐下决定,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屈青宁呢,怎么方才不见他人影?”

听到屈青宁三个字,温亭山的眼睛立刻灯泡还要亮,那如同恶狼般的目光立刻看得殷雪瞳头皮一麻,干笑两声道:“青宁他说…要出去避避风头。”

那小子干了什么?

苏漓一脸迷惑,对于屈青宁的所作所为她是真的不知道,不过看温亭山这般火大的模样,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听到屈青宁溜了,温亭山冷哼一声,沉声道:“算他有自知之明,否则算你拦着,我也要把那小子揍一顿!”

而在此刻已经躲出城的屈青宁地躺在官道旁矮山头的歪脖子树,满脸晦气,听到殷雪瞳跟他说起温亭山不仅投诚,还是一个长生境的高手,他吓得脸都绿了,二话不说出来避难。

要是早知道那温亭山是长生剑的高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得罪他,可恶方牧那小子明明知道,却在一边看着他也不提醒他。

“没带钱出来,只能去山里打打野味,在寻思着怎么回去了……”

屈青宁挠了挠头,想破脑瓜子也没想出一个应对之策,只能翻身跳下歪脖子树,要像山林深处掠去。

在这时,官道出现一个拖着长长的商队,屈青宁定睛看去,立时远远看到商队前面插着的旗帜。

“原来是云京城绣坊管辖下的布行,可是的云京布行不是每半个月才入城运一次货吗?次入城好像还不到十天,怎么又来……”

有曲漉的帮助后,他们的消息很是灵通,对云京城各个势力的入城流入渠道都有所了解,布行缩短运货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又是有武道界的人混进城了。

“啧啧,急什么,距离腊月初八可还有两个月呢!”

屈青宁念叨一句,忽然他目光一凝,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只见混迹在布行伙计,一个青年小厮始终低着头随车而行,似乎是低头低得累了,他抬头活动了一下,无巧不巧地让屈青宁看到了他的脸。

林延兴!

这不是林延兴吗?!

屈青宁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距离去年林延兴被流放才过了多久,这小不仅在流放的途被人救了,这么快痊愈能活动了?

被屈青宁盯着,林延兴忽然有所感应,猛地转过头看来,看到的却是一棵在风晃动的歪脖子树,他脸浮现一分疑惑,而后身边似乎有人跟他说了什么,他立马低下头重新跟着商队走去。

屈青宁躲在背后,咽了口唾沫,浑身出了一层冷汗。

乖乖,这小子不仅痊愈了,而且修为进境极快,竟然能发现他的窥视。

“究竟是哪家的势力,医道能力竟能堪苏漓的手段,好不容易借着血洗吴家肃清城实力,似乎又来了许多狠角色啊……”

口一边念叨着,屈青宁看着车队走远,忽然他目光微亮,若是将此事告知苏漓,说不定能获得庇佑免去那温亭山的刁难呢!

“哈哈,林延兴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屈青宁心头振奋,立刻打道回府。

……

却说此刻,温亭山悄无声息地离开淋漓居,戴斗笠,领着破布包裹的圆球状物什,沉默地穿巷过道,回到原来藏身的平房,彻底沉寂下来。

他不需要多做什么,三天内,吴礼蓉必定会来。

这三天来,吴礼蓉的确一直都在偷偷监视国学旁府,自从两天前苏漓早出去后,再也没回来,此刻睿王府的人已经派遣兵力开始在全城内悄然展开搜查,消息还没传开,可她内心却止不住兴奋。

那个高手,出手了!

果然苏漓在这等人物的手下,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她只要再去那民房,说不定能看见苏漓血淋淋的头颅。

可她不敢!

至少现在还不敢,那个高手虽然知道她诈死,却不知她已经失去派遣吴府人手的能力,若是她过去后暴露,说不定会死在那人手。

前些日子的惊悚还历历在目,吴礼蓉眼闪过惧怕与阴毒,得想个办法应付才是。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第三日,睿王府的人已经找疯了,并且惊动了城卫军,逐渐有扩大搜查范围的意思。吴礼蓉唯恐温亭山直接逃走与她鱼死破,虽然准备还不是十分充足,她还是去了那间平房。

刚一推开房门,吴礼蓉鼻间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她瞳孔缩了缩,便看到温亭山还坐在原来的位置,身边多一个白布包裹的头颅,她神色一喜要向前确认,却被温亭山呵斥住:

“慢着!”

吴礼蓉神情微僵,“前辈,怎么……”

温亭山目录寒光,虽然他转投苏漓麾下,可他依然还想确认一些事情。

“我已经帮你完成两件事,你何时才会派人帮我找宁青?”

听到温亭山森冷的问话,吴礼蓉早有准备,毫不慌张地保证道:“放心!在你劳心去杀苏漓的三天,我也没闲着,早派人去查探消息,而今整个云京城的叫宁青都被我请回了吴府,只要你给我看看头颅,我立刻将她们带过来给你看看。”

温亭山目光一闪,面有犹疑,“此话当真?”

第208章 折磨

“自然!”

吴礼蓉毫不犹豫地点头,温亭山眸子眯了眯,缓缓揭开破布。!见温亭山果然当,吴礼蓉顿时喜不自胜,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颅。

尸傀的头颅血迹并不新鲜,但用来哄骗一个世俗女子足矣,在看到苏漓那张颠倒众生却已沾满血迹脸后,吴礼蓉立刻状若疯癫地大笑起来。

“是她……是苏漓!”

“哈哈哈哈,东方睿!我要让你时时刻刻活在地狱!你下半辈子别想有一刻轻松!”

仇恨与嫉妒的气息交织浮现在吴礼蓉脸,令之如魔如鬼,温亭山心浮现极其不舒服之感,他闪身一把掐住吴礼蓉的脖子,后者立刻息声,满脸的狂喜变作深沉的恐惧。

“前辈……”

温亭山阴沉着眸子,“现在,立刻让我去见青宁!”

吴礼蓉捂着脖子剧烈挣扎,蓦然听到温亭山这句话,竟是低声冷笑起来,“有本事你掐断我的脖子,我让你一辈子也见不到那个叫青宁的女人!”

她果然过河拆桥了!

温亭山眼睛一眯,心再无半点违背约定的愧意,一掌拍昏吴礼蓉,留下其满脸惊愕。

她分明之前做足铺垫,用找到青宁的话来安抚温亭山,再用青宁的存在来威胁,以温亭山对那女人的在乎,应该投鼠忌器才对,怎么会毫不犹豫地拍晕了她,她不怕自己撕票吗?

黑暗过后,吴礼蓉从晕乎乎的状态苏醒,四处观望,这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间四面都是墙的石室,她顿时慌张起来,忍不住大喊起来:“前辈!妾身知道错了,求求你把我放了吧,我一定带你去吴府找那个叫宁青的女人。”

话音未落,石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吴礼蓉立刻看过去,可当她看到门后便站着的少女,满脸的喜色立刻化作呆滞。

苏漓……她还活着。

“不可能!你这个小jiàn rén,分明是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巨大的愤怒让吴礼蓉忘记了自身处境,疯狂谩骂起来,听得苏漓不耐烦地剔了剔指甲,一手甩在吴礼蓉面颊。

啪!

这一巴掌,又狠又响亮!

“噗……”

吴礼蓉转头喷出一口血,嘴唇蠕动记下,吐出好几颗牙,满嘴的剧痛终于让她清醒过来,满脸都是惶恐与害怕。

在这时,已经换一身干净整洁衣物的温亭山从门外走了进来。

吴礼蓉看到焕然一新,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温亭山,终于明白,原来温亭山已经选择投靠了苏漓,那颗头颅跟她的一样,都是假的……可这个黄毛丫头,凭什么有能力让他投诚?!

她的眼止不住浮现怨毒之色,苏漓平淡如水一般的声音轻轻响起:“再敢露出这般眼神,信不信我先把你的眼珠子挖了?”

吴礼蓉身子剧烈地一颤,抖抖索索地看向苏漓的脸,却看到后者脸竟然还带着充满秀气的笑,好像挖眼珠子这种事,跟吃饭喝茶一般普通,连让苏漓释放出杀意都不配。

“听我的山hu fǎ说,你已经找到了青宁,在吴府。”苏漓脚步轻盈,转到吴礼蓉背后,靠着其耳边吹着风说道:“那可否说说,那个名叫青宁的女子家世几何?父母可还尚在,又是何名呢?”

吴礼蓉头皮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心慌乱却不敢表现在脸,她知道这个被她杜撰出来的“宁青”,很有可能是她活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她根本没有找到,又要如何回答苏漓的话?!

“说话!”

温亭山沉下一张脸,冷声爆吼,吴礼蓉吓得一个哆嗦,哭着说道:“我说!我说!当时找得急,我哪里调查得了那么多,只知道她是个寡妇!”

苏漓眸光一闪,“那又是在何地找到的呢?”

“是…是……我想想。”

吴礼蓉脸皮子止不住剧烈抖动,脑海浮现一个又一个地名,苏漓这个问题,彻底难住了她,该死的,这个小jiàn rén和他娘一样卑鄙无耻!

眼见温亭山前一步,压力如同山海一般扑面而来,吴礼蓉吓得都快尿裤子了,不管不顾地大喊道:“在云京城啊……在云京城找着的!”

温亭山听完,目露犹疑之色,吴礼蓉的话的确充满疑点,可他却不敢拿宁青的性命做赌注。

苏漓笑容淡淡,吴礼蓉的确有几分才智,可惜她遇到了自己。

“罢了,你想多活一刻性命,我让你再好好享受一番。”苏漓笑着丢下一句话,对温亭山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离开密室之。

吴礼蓉长松了一口气,恢复心神这才问道自己两腿间传出一股子sao味儿,她刚才竟然被吓得尿裤子了……

她的脸色立刻变得涨红一片,仿佛受到了世最严酷的羞辱。

“小jiàn rén,为什么你没有死!!!”

温亭山跟着苏漓回到顶层阁楼,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苏漓,能否再留她几日性命,让我调查清楚此事,再……”

“宁青是不是有个当教书先生的爹,叫宁云志?”

苏漓突然开口打断了温亭山,说出的话顿时让他瞠目结舌,怎么一日不见,苏漓好似已经知道宁青的下落,吴礼蓉在说谎?还是苏漓在说谎……

对了一番,温亭山一眼看出苏漓的话较可信,他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当年我与青儿在云京城相遇,她的确说过她的爹是个迂腐不堪的先生,至于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

宁青当年过云京……

苏漓眉头轻挑,难怪温亭山会来这里找,却不是宁青早离开了云京这个伤心之地。

她微微一笑,在桌案旁坐下,拿起毛笔二话不说开始作画。

温亭山忍不住走到一旁观看,他看到苏漓只画出了一个大致的五官轮廓,忍不住激动地浑身颤抖起来,虽然只是一个轮廓,可那印刻在灵魂熟悉感,却让他情不自禁地战栗。

苏漓手腕迅速抖动,作画的速度很快,很快将宁青现在模样完美地呈现在宣纸。

看着画熟悉的人儿,温亭山双手颤抖地拿起纸张,一双几番重伤也不曾掉过泪的双目迅速湿润了。

多少年了……在万剑山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宁青,害怕宁青是不是忘了他另有新欢,又满怀愧疚宁愿她不要等他。

自己有再多的苦楚和理由,终究都是负了她啊!

未到先天,人生又有多少个二十年?若是让她等自己,未免显得太过自私了。

“有一句话吴礼蓉说的没错,这些年来宁青先生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她和他父亲一样都成了教书先生,你若是想去看看,去清河郡的清河城,她在清河女学教书,言至于此,不过我还是劝你,等伤好了再去。”

苏漓劝了一句,温亭山丝毫没有反应,她摇了摇头的,独自下楼而去。竟然自己给出了宁青的消息,对温亭山而言,吴礼蓉没了用处,自然任凭她来处置。

砰!

地下密室们被一脚踢开,吴礼蓉猛地抬起头,看到苏漓一人前来,慢慢逼近,顿时剧烈挣扎了起来。

“苏漓!你不能杀我,我当年是你娘的好姐妹,你怎么能杀我?怎么敢杀我?那个前辈呢,你让他来,我还有用!”

苏漓关房门,走到吴礼蓉前,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神情平静得异常。

“当年,你是怎么杀我娘的,嗯?”吴礼蓉呼吸一滞,满嘴的狡辩立刻消散于无。

“不说话?”

苏漓眸光闪闪,睫毛轻颤,一手捏住吴礼蓉的拇指,而后……狠狠捏碎!

“啊啊啊啊!”

尖利地惨叫声立刻响彻密室,可惜这密室乃是苏漓亲自吩咐建造而成,算吴礼蓉的声音再打十倍,也穿不出去了。

苏漓好似没听见吴礼蓉的惨叫,脸依然挂着微笑,“还不说么……”

她拿过帕子擦了擦沾染血迹的指尖,而后轻轻移过捏住吴礼蓉的食指。恐惧立刻爬吴礼蓉满是汗水的脸,让她毫不犹豫地尖声叫起来:“我说!我说!别捏了!”

此话一出,苏漓果然松开了手,吴礼蓉此刻已经不想活命的事情,她现在只想少受一些苦,当年的所作所为立刻从她最终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当年,我机缘巧合下知道苏云有一个亲生的姐姐叫做苏云,每年才回来一次云京看望她。我算准了苏云对她姐姐的绝对信任,在她成婚前一天晚召集人手欲要对她下手!可她姐姐真的回来了,那苏月十分厉害,一人挡住我手下所有人,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的苏云被人救走!”

“后来,我吴府的援兵赶来,苏月重伤逃遁,我带人前去追杀,谁知那jiàn rén……”

咔嚓!

食指被捏爆,血水四溅,苏漓语气越发显得轻柔,“你说谁是jiàn rén?”

“啊!啊!”

吴礼蓉疼得直翻白眼,连尖叫也显得十分费力,“我是jiàn rén,我错了!我是jiàn rén……”

苏漓放开她的手,笑了笑,“继续吧,若是再说错,可不是一根手指这么简单呢。”

吴礼蓉打着摆子,看向苏漓的一双眼只剩县浓浓的恐惧。

魔鬼!

这个苏漓是个彻头彻尾的魔头,她跟她那心善良的娘不一样,眼根本没有善恶之分!

“我以为追出城去能立刻抓到,可却不知为何没有找到她。后来我带人搜遍了全云京城以及云京城外所有地方,我的人混在睿王的人手,没人发现有一小群人对你娘抱着杀意。可苦寻数月后,依然一无所获。”

吴礼蓉说到此处,眸子亮了,露出神经质一般的笑容,“那时候我便反应过来,苏云她已经逃离云京了!有人帮她,可她又能去哪里?那必然是清河郡,因为苏家的祖地在清河郡!后来,我遇到你娘,你娘那时候刚刚生产,虚弱得很,我没有耗费什么力气抓了她,可怎么也问不出你的下落!于是……”

第209章 道歉

“于是什么?”

苏漓歪过头,双瞳漆黑吴礼蓉对这双幽深的眸子,却仿佛看到其正在燃烧的鬼火,那是怒恨之极欲要将她焚烧殆尽的火焰。三寸人间

“哈哈哈哈……”

吴礼蓉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小jiàn rén,你很生气是不是?听说你小时候过得十分凄惨,没有感受到丝毫的亲情,被一个狠毒无的女人领养,整日遭受怒打。”

苏漓脸笑容缓缓收敛,站起身却没有再去捏吴礼蓉的手指,任由她继续述说:“你很惨,你爹也过得很惨!当年我生生将你娘折磨到底,至死她都没说出有关于你的半个字,我怨恨难平,将你娘独自剖了开来,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扔了个干净!后来还是你爹身边那位忠诚的统领一点点顺着小路捡回来,拼起来,才得到你娘的尸身。”

“你不知道,你爹他曾疯了,看到你娘尸体的那一天,他疯了!要不是吴彬在旁不停劝他,要给苏云下葬,这般执念硬生生将你爹从疯狂拉了回来,你爹现在都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哈哈哈哈……”

“我恨啊!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你是苏云的留下的贱种!居然让东方睿找到了你,我恨!!”

吴礼蓉疯狂叫嚣,披头散发如同恶鬼。

苏漓面无表情,移开步子一脚踩碎吴礼蓉的右脚五根指头,嘶哑的惨叫声再一次响起,伴随着苏漓冷到骨子的平静声音:“道歉。”

“道什么歉?”

啪!

左脚指头也全部碎裂,吴礼蓉痛得口吐白沫,嗬嗬地翻白眼,耳边却还能清晰地听到幽幽响起的声音。

“向我娘道歉,现在,立刻。”

“我呸!”

吴礼蓉满脸狰狞地笑,吐了苏漓一脸唾沫,“小jiàn rén,算你把我指头全部踩碎,全部捏碎,我也不可能说出半句道歉!这辈子都不可能!”

“是么?”

苏漓一手抓住吴礼蓉的右手,宛如捏碎鸡爪子一般,将其整个手掌都捏成粉碎,更为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密室,可吴礼蓉依然没有道歉。

很快,吴礼蓉的四肢全都软塌塌的挂着,她低头剧烈喘息着,居然真的硬气地一句道歉都没说。

“很好。”

苏漓擦了擦脸的血迹,笑得很是粲然,“吴夫人果然是好毅力,不过,您能坚持住,倒是正合我意……我还嫌玩的不够呢。”

吴礼蓉骇然抬头,瞳孔紧缩,她的四肢全都碎了,苏漓……还能做什么?!

接下来,吴礼蓉看到她这一生最难忘的一幕。

之间苏漓抬起手掌,一阵浓郁的绿芒闪现,而后绿芒竟是自动分散成四团各自飞到她的四肢,痒的感觉从四肢传来,只数个呼吸间她的四肢竟然恢复了!

也意味着,刚才那般折磨人的手段,她还会再次经历一次!

或许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只要她不松口,一百次都会有!

那时候,自己还能扛下来吗?

吴礼蓉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你……究竟是人是鬼?”

回答她的,是右手拇指的爆裂!

啊啊啊啊啊!

密室内又响起熟悉惨叫声,连绵不断……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

整整一夜,方渊站在密室门前听着门内的声音,始终都没敢开门看一眼,隔着门都能感受到苏漓内心的黑暗正在不断扩大,若是这个时候开门,绝对不会是好结果。

密室内,苏漓微微喘息着,木星芒不是无穷无尽,她也有极限,但显然,是吴礼蓉首先坚持不住了。

“让我死了吧,求求你了,苏漓,我错了……我想你娘道歉……”

吴礼蓉仰着头有气无力地哀求道,经历过太多次四肢碎裂,她脑海那根弦早崩断了。

深吸一口气,苏漓站起身,脸浮现虔诚的光,声音依旧清越:“我念一句,你念一句。我吴礼蓉。”

“我吴礼蓉……”

“杀害苏云,十恶不赦!”

“杀害贱…苏云,十恶……不赦!”

“今日愿以死谢罪!”

“今日……”吴礼蓉目光陡然变化,后半句话被她咽进了肚子里,却愣是被苏漓一脚踩在膝盖骨,逼了出来,“说啊,不说的话,你想继续之前的游戏么?”

吴礼蓉剧烈颤抖着,艰难地开口:“今日,愿以死谢罪!”

“死后愿下地狱,受十六酷刑,以谢逃孽十六年!!”

“若要有来世,当为苏云口鸡鸭、座下牛马!永生永世生为畜生!!”

说完,吴礼蓉停了下来,苏漓却有一掌捏碎了她的右臂臂骨,“念!继续念,一字不落的念!”

“啊!……我吴礼蓉,杀害苏云,十恶不赦……”

“我吴礼蓉,杀害苏云!”

“我吴礼蓉……”

当吴礼蓉念到第七遍,苏漓一手捏碎了她的喉咙,终于让她死去。

血腥气味在密室内浓而不散,苏漓深吸一口气,闭眼,“娘,你听见了吗。吴丽蓉她在向您道歉,她会赎千世百世的罪,我会让爹开心而幸福过完此生,再去天陪您。”

寂静的石室,只有苏漓的回音,彷若叹息。

……

第二日一早,苏漓出现在了睿王府的视线,睿王府这两日茶不思饭不想,都快急得倒下了,一听到苏漓的消息,立马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你去哪儿了?!”

看到苏漓一身衣物干净整洁,笑容浅浅,丝毫不像是遇到危险的样子,东方睿大松了口气,忍不住冲去紧紧抱住她,压抑着声音道:“我还以为你跟你娘一样,都不要我了……”

苏漓轻轻拍了拍东方睿的背脊,轻声笑道:“怎么会呢,爹……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您,不让娘担心。”

东方睿的身子立时僵住,他听到了什么。

苏漓她……竟然开口叫自己爹了?

东方睿猛地挣脱了怀抱,拿住苏漓的双肩下打量,一脸怀疑。

苏漓不由失笑,东方睿被骗得多了,竟也学会动脑筋,怀疑她是假的了么。

“我是苏漓,不是别人。”

苏漓轻轻推开东方睿的手,“虽然我承认了你的身份,但我并不会变成东方漓,东方家我娘没有进,我也不会进去,若是你可以接受,再来国学旁府寻我吧。”

言罢,苏漓饶过还在fā lèng的东方睿,在吴彬两头都想兼顾的矛盾目光,缓缓远去。

苏漓没有走出多远,东方睿便清醒过来,连忙转过身,向苏漓追去:“漓儿,快等等你爹!有马车你何必费脚力……”

苏漓停下步子,回眸一笑,那一瞬间东方睿眼眶湿润,两行泪水漱漱而下。

他的心,在这一刻全然化了。

……

这一次,睿王府没有了所谓大宴,睿王却是三天两头往国学府跑,逢人说苏漓已经认他,那一股子骄傲劲儿活像是拿着玩具到处炫耀的小孩子,令一直跟随的吴彬哭笑不得的同时,亦是满心欣慰。

吴礼蓉死了,苏漓认老爷了。

苦命了整整十六年的老爷,终于有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局。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吴礼蓉,在了苏漓连续一天一夜的折磨下,带着连绵不断的道歉,下了地狱。

还在州月酒坊忙碌的苏月,听到桌边酒客谈起苏漓的近况,先是微怔,而后眸子变得柔和起来。她没想到苏漓会如此轻易地原谅了东方睿,那她是不是也能……

宣景州看到娘子这般模样,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心结总归是要解开的,不过这个苏漓并不简单啊……

淋漓居的事情,他没有跟苏月说起,光是心怀愧疚足够让苏月受得了,这件事由他来调查清楚吧。

这一日,苏漓正在房研究温亭山的药方,她第一次接触长生境高手,在为其治伤的同时,自然也想测试一番长生境肉身的各方面机能。

李嬷嬷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小姐,老爷来看您了。”

“知道了,我这过来。”

苏漓放下药方,起身开门前去旁府前堂,李嬷嬷高兴地跟了去,小姐愿意认睿王,她是在高兴不过的了,这些年苏漓受的苦只有她一人知道,因为知道的,才更清楚苏漓肯放下以前的一切认下睿王,有多么的不容易。

前堂内,东方睿正在打量着无人的学堂,教案放着不少苏漓亲手谢过的册子,他拿起一本翻开细看,字迹娟秀唯美,当真令他爱不释手。

“爹,您怎么又来了,这些天您来的次数可学堂的那群纨绔还多。”

苏漓调笑的声音传来,东方睿抬头看去,不由朗声笑道:“我来看自己女儿又有何不可?若是你肯住到王府去,我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苏漓闻言微微摇头,“旁府是师父交给我保管的,更包含了师兄的心意,爹,这件事我意已决,你不用劝了。”

东方睿摇头苦叹一声,“你跟你娘都是一样的性子,我劝不动你,只能把人给你带来。”

“什么人?”

苏漓眉头一挑,心下有所猜测。

“云阁的人!”

东方睿笑着开口,“今日过后,云阁要改成漓阁了,他们本来都是我为你准备的,如今交到你手,自是理所当然。”

苏漓若有所觉,偏头望向门外,果然看到前世屡次交手的熟人缓步走近,统一半跪下来恭声行礼:“参见小姐!”

五女五男,皆是二十岁出头,先天三重!

前世的对手,今生的部下,感觉何其玄妙。苏漓视线扫过他们依然年轻的脸,眼眸微眯,“都起来吧。”

前世在她与他们第一次交手,在十人围攻,硬是杀了三人,她对这十人并不怨恨。苏子佩的存在,让他们和她不得不对立,同样悲剧罢了。

“爹,改名不必了。”苏漓回头一笑,“云阁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东方睿笑呵呵地点头,“云阁已经是你的了,你说什么是什么。”

第一次见到主子的十人听到此话,心纷纷落下一个石头,云阁是他们的信念,若是贸然改名,他们心也会略微不舒服,苏漓不改名字自然更好了。

“看来这位未来的主子,果然跟传言一般善良,好相处……”

十人心不约而同浮现出这个念头,当下脸都多了一分笑容。

第210章 告知

将云阁交给苏漓后,东方睿似乎了却了一件心事,脸笑容更多。

云阁不仅仅只有云一等十人,而是足有数百人的武道界小宗门似的存在,这次如今来了足足十分之一,都是云阁培养出来的最好的精英,为了云阁的顶梁柱。

旁府太小,云一等人住不下,与苏漓见面后在旁府最近的院子落脚,暗守护苏漓的安全。

用钱买走原来的住户,苏一吩咐苏二等人收拾屋子,自己则一人来到院子后门边,此处地势颇高,从后门向国学旁府看去,恰好能一览国学旁府的安危,若是有人想要暗翻墙入内,必然逃不过他们的眼线。

“阁主还小,以前只从神医那边学过医术,修为尚浅,若是让她接手武道界的事务,未免有些惭愧,不过不管如何,云阁总算是有主人了……”

云一心下沉沉一叹,眸光闪着亮光。

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武道界的宗门若无门主,自然也是一盘散沙,难以存活太久。云阁的性质不同,背后有睿王府扶持,才不至于被灭。

他云一原本只是早年战乱四处流浪的孤儿,被云阁选,从此脱离了与野狗抢食的生活,虽然修炼和训练都十分辛苦,可那时候他每天只要吃饱饭,有地方睡觉,已觉得十分幸福。

后来随着慢慢长大,他的出色让他的身份不断变高,心也愈发茫然,从小都盼望着吃饱穿暖的流浪儿忽然过了梦寐以求的生活,并且掌握了一身武力,接下来的人生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终于在有一年,睿王来了,赐给他云一的名字。睿王说的话,至今依然清晰地回荡在心。

“云阁的主人,并非是我,只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她一天不出现,云阁要继续寻找下去!你们的使命,是一辈子守护在她身边,不让她受任何伤害!若是她的命令是杀了我,你们也要绝对服从!”

一群缺乏信仰的少年少女们,在睿王的xi nǎo下,被赋予了可为之奋斗一生的信念。

他进入云阁那年十二岁,而今二十六岁,被灌输了整整十四年的信仰变得坚不可摧。

而在今日云一见到整整他小了十岁,那般弱不禁风,如同邻家小妹般清秀可人的小苏漓,内心保护的yu wàng更加强烈。

“此生,必护得我主一世安稳!”

云一遥望国学旁府,目光灼灼,发下誓言。

而此刻云一心心念念想要守护的主人,却不在他的视线旁府内,而是变作“漓先生”的模样,出现在淋漓居。

因为,淋漓居来了一位客人。

苏漓虚手一引,酒杯飞跃空间落到桌,这一次凌青岚没有惊惶闪避,而是微微一笑,点头谢过。

“凌大人事务繁忙,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喝酒?”

听得苏漓与往日一般的温和话语,凌青岚苦笑道:“漓先生说笑了,这次并非在下找您,而是我们教主,我此番过来,不过是来送请帖的。”

“公子离么……”苏漓淡笑一句,“你们公子也并非闲人,此番突然请我……”

凌青岚眸光一闪,抱拳说道:“漓先生,你是在下救命恩人,有些事情不该瞒您,我直言了。吴家雨夜那天,是您在背后出手吧?”

苏漓眉头一挑,手酒杯缓了缓,“为何觉得是我?”

凌青岚摇头一笑,“教主觉得,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削弱八成外来入京势力,却不对我们出手,也只有您了。”

那一天,隐魔教分明也出动了,只是在他们发挥作用之前,一切已经结束,苏漓的行动步步占了先机,让隐魔教这次全无用武之地。

苏漓眼眸微眯,所以凌离是准备感谢自己,这才设宴?

她隐隐觉得此事另有用意,凌离的性子不可能那么简单。不过,她现在身边有温亭山,以“漓先生”的身份出现也不怕被戳破身份,这趟宴,去还是要去的。

想到此处,苏漓遥遥一拱手,轻笑道:“既然教主盛情相邀,在下怎有不去之礼。”

凌青岚闻言展颜一笑,取出请帖放在桌案边,“那青岚到时候,便恭候漓先生光临了。”

言罢,凌青岚要告辞离去,他此番目的只有“邀请”一个,之所以亲自过来送请帖,自是为了表达对苏漓的重视,若是随便派一人送来请帖,怕是邀约不成,反会惹恼漓先生吧。

“对了,凌大人还请留步。”

苏漓拿过请帖,忽然想起了一事,叫住了凌青岚。

凌青岚疑惑地转过头,便见苏漓眯着眼睛,轻声问道:“听说凌大人一直都在查当年的伊家悬案,是也不是?”

凌青岚心微震,迟疑了一瞬后,轻轻点头道:“我与伊家,有些渊源。”

虽然没说出“伊墨”二字,但他知道以漓先生的聪慧,定然能猜出什么。

漓先生已经知道了他的许多秘密,再多这一个并无区别。再者,他查案也算不秘密,虽然他为了掩盖查伊家悬案的真正目的,手还有许多悬案做掩饰,但对苏漓这等人来说,想要看出区别,实在简单。

见凌青岚坦诚告知,苏漓微微一笑,“本来前些日子要告诉你这件事,奈何发生了许多事情,便一直拖着,今日你既然过来,我便告诉你吧。”

苏漓手指勾了勾,身后书架一卷卷宗自动飞出,落到凌青岚的手。

凌青岚低着头,手指轻抚散发和淡淡香味的卷宗,心脏却是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难不成漓先生已经查明伊家真凶是谁了?!

不太可能,他差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结果,漓先生算再怎么神通广大,他年龄放在这里,十四年他才出生没多久,如何能知晓太多。

他勉强定了定心神,打开卷宗看过,脸色立刻变得无冷肃。卷宗写的不是别的,正是当初陈宫过来与宣景州所说之言,当年种种诡异,他竟然一无所知,果然是被封锁了。

凌青岚眸闪过的寒芒,他跟陈宫之前关系说不亲近,而且还有大理寺和刑部恶性竞争留下的梁子,不过这次算陈宫不待见他,他也要去亲自拜访一番了!

“凌青岚,当年之事的确有蹊跷,有人刻意不让你和陈宫联合在一起,那你若是想行动,可要小心了,千万不要失了冷静。”

苏漓微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凌青岚回过神来,站起身恭恭敬敬地一拜:“青岚理会的,漓先生如此帮我,在下无以为报,若是有一天能查得真凶手刃仇人,定再来与漓先生把酒笑谈!”

“一言为定。”

“告辞!”

凌青岚抱拳转过身,起步欲走,却在这时,温亭山从外面走进来屋。

此人好生面生……

凌青岚心头疑惑,说起来淋漓居这个势力源头在何处,他和凌离还是一无所知,隐魔教几番查探也只查到清河城的另一个淋漓居,至于淋漓居的高手从而来,具体有多少布置,谁也不清楚。

所有人都像是凭空出现,不存在于这个世,但至今为止出现的每一个人都能称得是天才,因为他们不仅年轻,修炼速度也实在是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今凌青岚突然看到一个年龄颇大的淋漓居之人,自然而然地产生了好,而后,他多看了几眼……

温亭山眉头微皱,转过头看清凌青岚的脸。

这是……大理寺的凌青岚?

东方家的走狗!!

温亭山眸子一寒,如山崩海啸般的杀意瞬间席卷而去,凌青岚勃然色变,闷哼数声向后退去。

第211章 挑衅

“山hu fǎ,他并非敌人!”

苏漓的声音传来,温亭山气势一收,神情微僵,脸不太习惯地扯出一抹歉然,抱拳道:“得罪了,在下不太习惯被人盯着。 ”

凌青岚连忙回礼,“无妨,无妨……是在下的错。”

他心头却是骇然,此人的气势实在恐怖,他而今重伤治愈后修为已有先天五重,在此人的压迫下竟然感觉到深沉的绝望,仿佛只要此人出手,他绝对无法生还一般!

这种感觉,他从凌离身都不曾感受过,凌离已经是先天极致,那此人……

凌青岚瞳孔轻缩……长生境!

淋漓居的背景,他想象还要可怕。

凌青岚走后,苏漓无奈地笑笑,这一幕可不是她的安排,纯粹只是巧合,她本不准备接受隐魔教的感谢,贸然震慑凌青岚哪里又会有什么收获。

“山hu fǎ,你怎么来了?”

苏漓问起话,温亭山却还在纠结于凌青岚的身份,忍不住说道:“他是凌青岚,大理寺卿?”

苏漓轻轻点头,温亭山脸立刻阴沉了不少,“东方家的人并非易与之辈,早年曾与万剑阁扯关系,若是被他认出我来,恐怕……”

苏漓闻言神情微有变幻,大函朝竟然与万剑阁那种宗门有关,她是头一次听到,若非温亭山今日提起,恐怕以后会吃大亏!

难道,前世相公失败,是因为万剑阁么……

苏漓神情变得有些阴晴不定,顿时让温亭山误会了,他眼闪过杀机,出声提议道:“不如我现在追去……以防不测!”

苏漓惊声回神,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放心,他算认出你,也不会说出去。有凌青岚在的大理寺,那不是东方家的。”

温亭山愕然不已,琢磨一番总算明白苏漓的意思,原来凌青岚……竟然不是忠于东方家?

“话说,你还没说今日过来找我作甚。按照我的安排,此刻你应该还在卧床休息,怎么,觉得忍受不下去?”

温亭山面露惭愧,“这几日你给我用的药,怕是要浪费了。”

苏漓眉头一挑,听出温亭山话有话,她念头转过,突然出声:“你要出门,去清河女学?”

温亭山闻言沉默地点了点头,苏漓摇头,眼露出几分失望。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你恨不得下一瞬站在宁青的面前,对他述说这些年的种种,但你有没有想过,万剑阁的人现在会在何处?”

温亭山神情微变,皱眉道:“我回宗后并未提议过青儿,之前更是在天机国附近布下障眼法,他们应该还在那边转悠,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们会查到大函国,若是东方家与之联手,那……”

“所以你现在更不能去找她。”

苏漓一口打断了温亭山的话,眸光冷冷,“此去清河郡路途遥远,即便你一刻不停地赶路,至少需要七天,再加你重伤之躯,到那边几乎战力为零,若是在那时遇到万剑阁的人,你觉得能你护住宁青?”

“这……”

温亭山脑海闪过苏漓所说的画面,脸急切变幻数息,最终化作了无奈与浓浓的苦涩:“你说得对,我不能现在去找她,否则只会让她陷入危险,白白害了她。”

可他,真的很想她,这般想念已经快越过他的理智,整个身体都快不听使唤了。

“再忍忍。”

苏漓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宁青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并不会在乎多等两个月,你若是这般去了,带去的是天人永隔,那还不如不去的好。”

温亭山深吸一口气,每当想起“万剑阁”三个字,他的心仿佛被压了一座巨山,压力重重,“万剑阁的人来,你又会如何应付?”

“那要看你有多了解追兵了。”苏漓此刻露出一丝笑容,“好好养伤,可别到时候你连一个追兵都对付不了。”

“是!”温亭山眸光坚定,总算是彻底顺了苏漓的意。

……

时光流转,转眼到了苏漓赴约的这一天。

从云京城东大门出去,向外走过数十里,便能看到一条视野极其广阔的湖泊,因其状像极了弓,被命名为天弓湖。

时值冬日,泛舟湖寒冷非常,实不明智,可此刻湖的确有一条楼船在湖泊轻轻缓缓地漂泊。

烧着路子的楼船暖阁,苏漓和带着玉骨面具的凌离正对而坐,间摆了一个小茶桌,凌陌身形笔直在站在暖阁外,任由寒风拂过面庞,而在楼船水下四周,更有杀楼的人密布。

盏茶过后,凌离提起茶壶给苏漓添了一杯茶水,清朗悦耳的笑声在湖响起:“漓先生真是好胆色,孤身前来与本座喝茶,不怕本座宴无好宴么?”

苏漓微微一笑,淡声回道:“既来之,则安之。倒是凌离公子,不如摘下面具,好生说说此番叫在下出来,所为何事吧?”

凌离一声低笑传出,轻轻摘下面具,露出与苏漓同样年轻的面容,神情平静,可他心却并不是如表面般平静。

自己带着面具,是因为易容术未达巅峰,先天武者依旧能看出端倪,而此人……他连是否易容都看不出来,难不成真的是以真面目示人?

“教主在想些什么?”

苏漓抿过一口茶水,心头却是疑惑,她从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出来,凌离似乎隐隐对她这个身份带着一丝……敌意!这敌意,又是从何而来?

凌离一口被道破走神,掩饰性的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今日邀漓先生过来,除了感谢漓先生为我教青狐解开离绝丹外,还有一事相问。”

凌离没有问吴家雨夜之事,此事他从凌青岚口得到了答案,再问倒显得繁琐。

苏漓暗道一声果然,她放下酒杯,点头道:“愿闻其详。”

凌离嘴唇微抿,一双宛若星空般深邃的眸子此刻浮现几分隐约的紧张,“先生与苏漓……是何关系?”

苏漓神情微微一滞,这算什么,她的身份这么快被识破了?

不对!

还没有。

苏漓陡然间恍然大悟,隐隐明白凌离的敌意究竟是什么,她的心思立刻复杂起来。

眼见苏漓沉默,凌离心下微沉,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追问道:“漓先生在迟疑什么?这个问题应该不是很难才对。”

你们绝对不是我想象的那般关系,对不对?!

凌离放在膝间的手掌缓缓捏成拳头,在他耐心即将再次消耗干净之时,苏漓终于抬起头,浑然不在意地笑道:“我与苏漓是何关系?与凌公子又有何干?”

凌离浑身紧绷了一瞬,强自放松下来继续应对,“无他,只是在下当年曾被苏漓小姐所救,救命之恩不敢忘,先生与苏漓是同乡人,可在下当初在苏小姐那儿养伤的时候为何从未听她提及过,在下觉得怪,这才有此一问。”

苏漓笑容收敛了几分,那时候淋漓居都没建好,哪儿来的漓先生,只是这个解释显然不能跟凌离说。

“你的事,她跟我提起过,不过她既然没在你面前提起我,想必她觉得,救你不过是一件小事,像是救了街边的阿猫阿狗一般,不值得一提,以后更不会遇到。”

淡淡的话语入了耳,凌离眼眸立时变得微微森冷,“漓先生……是挑衅本座么?”

阁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仿佛有风雪吹过,温暖不再。

尝过一口茶,苏漓抬起头,笑容依然:“在下只是在述说一个事实,何来的挑衅呢?”

第212章 抓了宣景州

令人心悸的气势自凌离身周散发而出,他宛若刀削般的脸满是森冷,这么静静地看着苏漓,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现在……很怒,虽然不明白为何,可这并不妨碍他对眼前的漓先生出手,心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若是没有此人,他说不定会少一个阻碍!

凌陌站在风雪之,察觉到暖阁的气氛,冷肃的眸子闪过一丝担忧,少爷不管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支持,可若是少爷真的对“漓先生”出手,那后果……

时间过去了短短数息,又仿佛过去了数个世纪。!

随着凌离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屋内的气氛恢复缓和。

他终究还是放弃了心的冲动,背负的多了,考虑的也变得多了,他已经不是穿越前那个始终独来独往、锐气无双的雇佣兵,而是手掌凌家未来,隐魔教命运的凌离!

苏漓盖膝盖间已经打开一般的玉瓶,心轻叹,不用兵戎相向,自是最好。

淋漓居绝对支持隐魔教,却又不能成为隐魔教的一部分,这一点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持住,若是身份暴露,那她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对不住了,凌离。

苏漓微微一笑,歉然道:“在下打的方或许有不恰当的地方,若是惹恼了教主,那么在下先行道歉。”

凌离心头微惊,此人的态度……怎么忽然变得不那么针锋相对了?

“凌教主邀在下而来,无非是忌惮在下酒庄对贵教产生影响,这一点还请教主放心。如苏漓小姐所言,我既然拿了她的酒方,自然会好好经营,让天下人都喝好酒。淋漓居并无野心,更不会染指大函国,这一点在下在此挑明了,还请凌教主宽心吧。”

言罢,苏漓笑着举起杯冷酒一饮而尽,干脆利落。

可这般解释,却让凌离心疑窦更甚,淋漓居既然别无所求,为何又会有行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漓先生图的又是什么?

此后,二人都在无话可说,保持着安静的默契,喝着一杯杯酒,各怀心思,时辰到了,酒宴终是不欢而散。

苏漓道过一声谢,两手脚尖轻点湖面飘然远去,只留下满心愁思的凌离。穿越到这个世界,他凭着带来的现代知识,不过十年拉起一支如钢铁一般强大而神秘的力量,他以为这世能难住他的已经不多,可自从苏漓出现后,他的不懂,反而越来越多了。

“少爷,时辰不早了,先行回府吧,不然要被夫人他们发现了。”凌娴从楼船后阁走出来,在凌离身边轻声低语。

凌离应了一声,眸光不着痕迹地看过凌陌,凌陌面无表情,并无任何反应。

这般回应,却让凌离心微沉。

凌陌不敢在凌娴在面前说,那便说明……这段日子凌娴除了忙教事务,还去做了其他不可告人之事。

思索片刻,凌离下令回府,并未出言问及凌娴。

究竟是等她自己坦白,还是等自己查明一切再来质问……此事,他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

而在此刻,颇为古怪的场景出现在淋漓居。

地下密室,间是被绑得严严实实,一脸颓丧的宣景州。

方渊、屈青宁、殷雪瞳和方牧四人站在屋,面面相觑,而后统一的转过视线,看向温亭山,后者被看得莫名其妙,沉声道:“你们…都看着我作甚?”

屈青宁摸了摸被揍成熊猫眼的眼眶,前来将温亭山推出门外,“来来来,山hu fǎ咱们出去再说。”

温亭山一脸无奈地被推出密室外,其余四人也都出来,除了方渊外,其他人都憋笑不已,看得温亭山更加郁闷,辩解道:“此人无端刺探淋漓居,定然心怀不轨,我将他抓来,留待苏漓审问,有何过错?”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之前,宣景州自那日夜晚看见苏漓进来淋漓居,一直都在暗打探消息,但不管是哪个情报势力,都对淋漓居与苏漓之间的关系一无所知,甚至有人认为他是无理取闹,赶他出来。

无奈之下,宣景州只能孤身潜入淋漓居试探,但好死不死地又正巧进入温亭山用来疗伤的房间,温亭山灵觉何等敏锐,自他出现的那一刻已发觉,可怜宣景州堂堂先天八重,在温亭山突袭之下,猝不及防直接被打晕在地,于是便有了密室内的这一幕。

知道宣景州夫妇与苏漓之间关系的四人,自是心古怪,眼下算苏漓暂时不想跟宣景州和苏月接触也不行了。

半个时辰后,天色已然漆黑。

苏漓来到淋漓居,听完温亭山的叙述,顿时陷入沉默。过了许久,她换一身青衣,变作“漓先生”的少年模样,来到地下密室。

吱呀——

低哑开门声的在宣景州耳异常刺耳,他猛地抬起头,眼露精芒,看到苏漓陌生的脸,又是愕然,这是之前从未见过的一张脸,他迟疑着说出一个字,“你……”

“漓先生!”

苏漓面无表情,眼露观量,此刻的宣景州不复平日那一股子酸儒带着市井的气息,而是散发着出身正派修炼正宗玄功心法才有的浩然正气。

这才是真正的宣景州!

“你是漓先生?!”

宣景州闻言,不由骇然惊呼,而今各大情报势力已有不少关于漓先生的神秘传言,虽然名气不同样神秘强大的公子离,但“漓先生”这个名字在如今的云京城同样如雷贯耳。

这个名字之所以出名,当然不是因为吴家雨夜所做之事被人知晓,否则淋漓居早被灭了十八次都不止了。

真正让“漓先生”被人敬畏的,是那神鬼莫测的医道手段!

凌青岚服下的丹药乃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离绝丹,但时间过去这么久,却依然活蹦乱跳的,这怎能不令炼尸门的人惊骇,离绝丹可是关系到炼尸门的根本!

多番查探后,终于让他们查到“漓先生”的名字,可具体是哪个势力,什么长相,是男是女却依然一无所知,这对炼尸门来说本是家丑,不可外扬,但奈何每个门派都有那么几个间谍,于是“漓先生”的名气这么传了出来,并且随着武道界人士口口相传,变得越来越夸张。

有人甚至说,漓先生是个活了好几百年的老怪物,痴迷与医道,所以才能解开离绝丹,当今世无人能及,算是祁闲卿也要差他一筹!

如此传闻熏陶下,宣景州突然看到“漓先生”是个少年,如何能不惊呼出声。

“原来你是淋漓居的主人,我早该想到……”镇定下来,宣景州摇了摇头,苦笑出声:“武道界的规矩,技不如人,在下甘拜下风。是杀是剐,任凭处置。”

苏漓淡然一笑,“宣景州,实不相瞒,你和你夫人,我一直都在关注。”

苏漓的第一句话,让宣景州满脸的苦笑变作冷然,“你想干什么?”

“还记得淋漓居开业第一天,你和你夫人喝下的那壶酒么?”

宣景州神情紧绷,心愈发不妙,“那壶酒怎么了?”

苏漓轻笑出声,“放心,那壶酒没有下毒,否则这么多天过去,你们夫妇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对于正走在炼心红尘道的你们而言,是否下毒,有区别么?”

最后一句话说出,宣景州终于面色大变,这个人……什么都知道!

这一瞬间,他竟有种被一个十多岁少年看穿人生的错觉。

第213章 来了苏月

苏漓踱着步子,语气轻巧地笑道:“你们走红尘道的人,在炼心途不得有任何干扰,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三寸人间 所以……我以那两壶酒换你们二人效忠淋漓居,不过分吧?”

宣景州脸色铁青,低吼道:“卑鄙!你这般做,当非君子所为!”

“卑鄙?”

苏漓眉头一挑,“我何时说过我为君子?再者说,我这般最多算得是阳谋,那两壶酒是你们心甘情愿地喝下去,而非我逼迫,何来卑鄙?”

“……你!”

宣景州一时气结,苏漓拍了拍手,守在门外的方渊立刻开门,“去把苏月请来,说宣景州在这里作客,付不起酒钱!”

方渊看了一眼满脸焦灼怒恨的宣景州,点了点头退出去!

“蠢婆娘,你可千万别来啊……”

宣景州心头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重非常,被人算计硬是入了一方势力,受制于人,绝非他们所愿,可现在他在这里,以苏月的性子,不可不能不来……

果然,方渊出去没多久,苏月提着一把菜刀大刺刺地进入淋漓居,当她望见整个淋漓居大堂酒桌整洁得像是一面镜子,当她看到方渊站在地下密室的入口,虚手引她下去,她终于察觉到不对。

一脸的粗犷藏不住苏月细腻的神思,她粗壮的眉头跳了跳,开口问道:“小哥,我那当家子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你尽管明说,我都听着!”

方渊神情尽量温和,轻声细语:“老板娘下去知道,我们先生正在下面等您。”

苏月神情微凛,迟疑了一瞬,终于还是跟着方渊走下楼梯。

淋漓居有地下密室,那州月酒坊的秘密……

苏月手的菜刀悄然翻转,对准了对她露出后辈的方渊,却在此刻,方渊步子一听,转过头来笑道:“老板娘,这边请。”

苏月丝毫不显尴尬,十分自然地收起菜到,推开方渊指向的门。

吱呀——

苏月缓缓推开门,屋内的一幕刚映入眼帘,她的身子立刻由静极动,二话不说提起菜刀闪身向苏漓脖间刺去!

方渊面色大变,阻止不及。

苏漓瞳孔霎时间收缩,身子仿佛化作软若无骨的蛇,硬是避开了苏月的致命一击,可身形也从宣景州身边退却。

苏月见状心头一喜,她本没想过杀人,此番逼退苏漓,她立刻一刀劈开束缚在宣景州身的绳子。

“成了!”

“老板娘还真是性急之人,有什么事情不如坐下来谈谈,何必动刀动枪呢?”

苏漓轻笑声传来,丝毫没有气急败坏之意,苏月心“咯噔”一声,终于知道为何苏漓那般镇定,因为的即便绳子松开了,宣景州依然一动不动。

“景州?”

苏月疑惑,宣景州拍了拍身绳子,苦笑一声站起来,“月儿,我们被算计了。”

苏月脸色微变,她早觉得不对,果然次淋漓居请他们喝酒,是有意为之吗?

苏漓拍了拍被刀风破开的青色袍子,笑声适时响起,“二位何必做此苦相,你们二人加入淋漓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苏月冷哼一声,将菜刀插在腰边口袋里,“当权者最喜花言巧语,你以为你说什么,我会信什么吗?识相的放我们离开,那两壶酒的钱……给我们二人时间,自会百倍奉还!”

宣景州此刻却是轻叹一声,他苏月更能看清形势,此人谋划许久,自己又是送门来,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

“漓先生,我只想问一句,苏漓和你……和这淋漓居,究竟是何关系?”

宣景州此话一出,苏月原本冷肃的面容立刻化作惊愕。

这少年是漓先生?!

苏漓竟然跟淋漓居有关系?!

苏漓眉头一挑,沉声问道:“你是从何处得知苏漓与我的关系?”

苏漓的回答等于变相默认了关系,宣景州松了口气,认命般地说道:“是前些天的夜晚,我看到你和一个乞丐男子进入这家酒楼,于是……否则,在明知你淋漓居古怪的情况下,我又怎么会轻易涉险。”

苏月旁听,显得越发沉默,怒气在心酝酿,这些话宣景州竟然一直都瞒着她!

“原来如此……”

苏漓心头闪过当日情景,那一天温亭山出手突然,她心境的确是乱了一些,不曾发现有人在旁窥伺,还好知道的只是宣景州夫妇,要是其他人……

苏漓眯了眯,说道:“苏漓与我的确有一些关系,包括这淋漓居的酒也是她研制而来,淋漓居的产业收益有一半都是她的。”

也是……朋友?

苏月心闪过念头,对淋漓居的抗拒不再那么严重,不过依然心存疑窦,不敢贸然加入。

“加入淋漓居后,我不会干涉你们的生活,如非必要,你还依然还是州月酒坊的老板娘,只有在必要时刻,我才会让你们出手帮忙,并无生命危险。而且……淋漓居的酒,可以尽情得很,不收你们钱……”

苏漓嘴角微翘,又加了一道筹码,宣景州心动不已,腹酒虫攒动,差点要一口答应下来,好在苏月拦得及时。

在这时,又有一人不打招呼推门走了进来。

苏漓无奈地回头,不用看也知道是温亭山,此人在万剑阁显然是自由惯了,丝毫没有尊重她这个暂时头领的意思。

“……漓先生”

温亭山差点说漏嘴,惊出一声冷汗,此时他刚从屈青宁那边听完缘由过来,觉得有些愧意,毕竟宣景州是苏漓的姨父,而他当时下手可没有半点留手。

“你怎么来了?回去躺着,你这般肆意妄为,真以为我的药不要钱么?”

苏漓冷声训斥,温亭山闻言满脸赔笑,退后道:“我这回去。”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擅自行动了,苏漓生气再为正常不过。

苏月盯着温亭山的脸,眨了眨眼,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正当温亭山准备前脚踏出去的那一瞬间,她惊疑不定地问出声:“温…师兄?”

温亭山身子剧烈一颤,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到苏月的面容,他登时眉头皱起,心警惕,“你是何人?”

言罢,他向苏漓使了使颜色,示意不要放这女人离开,他的身份若是传出去,淋漓居将会有dà má烦。

苏漓未曾动弹,反是眉头轻挑,姨母似乎认识温亭山,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是温师兄!”

苏月看到温亭山那熟悉的皱眉,即便已经过去八年之久,她依然一眼认了出来,这是大师兄无疑了,她立刻一抹肥胖的面容,露出与苏云当年有几分相似的清丽面容,“师兄,我是苏月啊!”

“苏…苏月师妹?”

温亭山声音立时拔高了数筹,回头几步抓住苏月的肩膀,激声道:“你竟然还活着,为兄一直以为你已经死在外面,幸好!”

“师兄,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苏月喜极而泣,全然不顾宣景州古怪的目光,一头扑入温亭山的怀。

温亭山的出现,立时缓和了苏月夫妇和淋漓居之间的关系,再加苏漓的关系,苏月极为爽快地加入了淋漓居,甚至没有问宣景州的意见。

显然,苏月极为相信温亭山,既然是温亭山愿意加入的势力,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她却不知,温亭山也是走投无路之下,硬是被苏漓灌**汤三下五除二拉入伙的。

苏漓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苏月居然也是万剑阁的人,这里面缘由似乎能追溯到很久以前。

又是一笔陈年旧账啊。

第214章 万剑阁秘辛

接下来的事情,显得简单多了。

温亭山在苏漓的威慑下,乖乖躺了回去,苏月显然有一大堆话想对他说,打发了宣景州让他一人去喝酒后,跑进温亭山的房内。

万剑阁的辛密,苏漓没有去听,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耗着,离开时间太久,保不准旁府那里会出问题。既然她和温亭山决定联手对付万剑阁,等哪一天她回来,温亭山自会坦白告知。

苏漓离开后,宣景州兴冲冲地喝了好几坛烈火酒的原浆,醉得呼呼大睡,整个淋漓居都安静下来,唯独温亭山的房内还亮着光。

“师兄,您怎么下山了,宗门规矩难不成这些年已经更改过了?”

苏月小心翼翼地发问,她同样是私自下山的典型,而且下山的时间温亭山早了十多年,若不是温亭山很久以前是这幅相貌不曾改变,是她心最为亲近的大师兄,她也不会贸然相认,引得万剑阁继续追杀。

温亭山摇头“你是不是还在担心万剑阁的执法者,不用担心,因为……”

苏月心头微喜,却听得前者苦笑:“他们现在追杀的人,是我。”

“什么?”

苏月惊得站起来,连声发问:“师兄,您是万剑阁的大师兄,未来万剑阁的阁主,为何你要这般……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亭山眸子微沉,“自从阁主信物丢失,万剑阁已有数十年未曾有,你当年离开时阁已是很混乱了。”

苏月闻言沉默下来,想起当年在万剑阁的种种。

因为一代阁主死在了外面,温亭山虽有大弟子之名,又晋入长生境,继任阁主本是板钉钉,因为没有阁主的信物,被大长老等人三番五次的阻拦,当年她还未出宗,看到的便是这般情景。

后来,万剑阁每年一度的下山探亲,她来云京城经历了那场祸事,身受重伤误了回去的时机,被当成来离宗出走的叛徒,再也回不去了。

“大长老所剩的寿命不多了,他很急,急着让他儿子成为万剑阁正统。”温亭山眼眸仿佛吹过寒雪,“我对他还存了一份幡然悔悟的念想,可他却将二长老和三长老支开,联合其他支持他的长老对我下手。”

说到此处,温亭山抚了抚苏月的额头,像是当年那般温和地笑了笑:“放心,此事过后不会混乱太久,等二长老他们回来会平息,在这之前我只要能解决追兵,一切皆可迎刃而解,漓先生医道手段高超,不出半月我的伤势能恢复如初。”

“那好。”

苏月松了口气,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拿出一物来,笑道:“师兄您看,这是什么?”

只见苏月手放着一枚青色小剑,看其才知却并非玉质,亦不是青铜。温亭山看到瞳孔紧缩,拣起苏月手心的小剑,细细打量。

小剑不过拇指大小,入手却一般长剑还要沉重许多,温亭山屏住呼吸,运起力道在小剑剑身狠狠一话,霎时间一抹夜色还要漆黑的黑光从剑身闪过,星芒点点闪烁,宛若无尽星空。

温亭山激动起来,“没错,是青空石铸造的阁主信物,万剑!它怎么会在你这儿?”

苏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微红,“当年我重伤后,被夫君救下,后来才发现他学的竟然也是万剑阁的剑术,后来拿出这枚信物,我才知他是当年阁主在外留下的后代。景州他从未想过当什么阁主,把此物送予了我,我也曾想过回去万剑阁将此物交由师兄,但前路艰险,我又有心事未完,此事终究是耽搁下来了。”

“如此说来,宣景州是小师弟了。”温亭山笑了笑,一代阁主姓宣,过去的年代太远,他都快忘记了。

“师兄,宣景州他做事有些莽撞,但心底善良是个可靠之人,值得托付终身。”

苏月年方四十,在先天修为的支撑下看去不过二十左右,她脸蛋殷红殷红,煞是好看,“师兄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不是也该找一个嫂子了……”

诚然,当年她对温亭山存了几分爱慕的心思,但随着遭逢大变几经转折,早年在万剑阁的回忆,早成了少年时的美好,全然当不得真,大师兄晋入长生境,看去虽然才三十岁出头,但实际年纪却已有五十岁,若是此孑然一人,未免太可怜了些。

温亭山收起信物,眯起眼睛,笑容更加柔和,轻声道:“你是有嫂子的,等我养好伤,带她来见见你们。”

“真好……师兄也找到了喜欢的人……”

天边将白,十几年未曾见面的师兄妹二人畅谈一夜,解开了许多心结,豁然开朗。

天色大亮后,苏漓从入定苏醒,又是修炼了一整夜,有了睿王府的药材支持,她新炼了许多辅药,但而今她修为极度接近前世最巅峰,有效的辅药已经不多,更有大部分药方都需要活人做药引,有伤天和,今生都被她舍弃不用。

“长生境……”

真元行过一个大周天,苏漓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一双星眸,目神芒流转。

那是她前世也未曾真正踏入的境界,相传只有在真灵界才有机会踏入长生境,武道界和俗世缺少必要因素,算天赋如何出众,都不可能打碎壁障。

若是等到她再一次达到先天极限,能借助温亭山去万剑阁突破……

苏漓收敛气势打开密室大门走了出去,这个念头却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这个世界,终究是实力至的世界,传说长生境还有更高的境界,那群存在被称之为仙人,有人甚至强大到一人能灭一国,随手可填海造山,翻天覆地,神通广大。

如此畸形的世界,若是她也足够强大,何必再去构筑什么势力,直接一人可帮凌离灭了敌手,甚至敌国!

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皆是虚妄。

可惜,绝对的实力她没有,甚至在势力相对还处于弱势的一方,所以,只能依靠自己那点微末伎俩,寻求旁门左道,艰难取胜了。

“小姐,吴管家来了。”

洗漱一番后,李嬷嬷走进来低声说道,苏漓放下毛巾,前些日子送来了云阁的人,今日吴彬又过了作甚?

心头疑惑着,苏漓换平时穿的纱裙,来到前屋,吴彬看到苏漓立刻躬身行礼:“小姐万福,老奴给您请安了。”

苏漓不着痕迹地闪过身子,问道:“吴管家,快些起来,今日过来有何要事?”

吴彬没有察觉到苏漓的小动作,抬起头面有复杂,缓缓开口:“小姐,今日是那朱艳流放之日,老爷让我过来问您可要去看看?”

苏漓眉头一挑,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朱艳和苏子佩联手欺骗王爷,此乃绝对的大罪!

由大理寺按照大函律例定罪,朱艳乃主谋,将被发配至边疆修筑城楼,下场不是累死,是在战争被毫不留情地碾死!

而苏子佩听信朱艳谗言,心生贪意妄图染指皇家权力,本应与朱艳同样被派去边疆,又因年纪小量刑有所减轻,便被贬作奴籍,生生世世沦为奴婢。

苏漓可还记得苏子佩的理想是成为高高在,豪门大户的小姐,而今数年的努力,得到的结果却是与之背道而驰,好生讽刺。

“那去看看吧。”苏漓神情平淡地令人发指,吴彬却能感受到深沉的寒意,“是该与我那亲爱的养母,好好告别了。”

第215章 好好道别

在吴彬带人保护下,苏漓来到云京城坛街边,此刻从大理寺天牢流放出去的囚犯队伍已经很长很长,街道两边围满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吴彬等人到来,衣着华贵,百姓们立时自动纷纷让出一条道路来。三寸人间

这般动静,吸引了不少犯人的注意。

其,便有还心存一丝幻想的朱艳,她不相信始终都那么在乎她、纵容她的苏漓,这次不会有任何补救措施,只要她肯开口,那睿王肯定会同意放她自由!

她转过头看到吴彬苍白地脸色下意识浮现害怕之色,但紧接着她看到吴彬身边的苏漓,满脸瞬间变作狂喜,而后毫不犹豫地一边冲过来,一边拼命地大喊起来:

“漓儿!漓儿!!我的女儿,是为娘啊!快把娘救出去!”

负责警戒的御云军立刻拦住状若疯狂的朱艳,朱艳哪里是御云军的对手,很快被一群御云军死死将压在地不得,但她四肢还是在拼命的挣扎着,嘴里不断喊出声:

“漓儿!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快来救娘啊!娘快要被压死了,死人了!死人了!”

如此大的动静,连周围的百姓都齐刷刷地看来,自然也引起苏漓的注意,她其实从一开始找到了朱艳,目睹了全过程,只是装作没有发现。

“管家,过去看看吧。”

苏漓吩咐传来,吴彬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前者神情,还是带人走了过去。

御云军首领胡大胆看到吴彬,立刻要行礼,吴彬伸手制止了他,胡大胆这才看见吴彬身后的苏漓,他神情立刻肃然挺直了身子,行礼。

“漓郡主安好!”

苏漓微微点头,温声细语:“胡统领客气了,这位朱夫人与我素有渊源,能否让我与她说会儿话?”

此话一出,吴彬顿时松了口气,苏漓以前对朱艳犯下的过错,一直都是毫无底线的原谅,他真怕苏漓提出释放朱艳的要求,那可不太好办了。

胡大胆却没那么多念头,笑着点头道:“郡主有令,属下自当遵从。只是所有囚犯都必须在午时之前出城,郡主还是长话短说吧。”

苏漓摇头淡笑,“现在辰时还未到,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倒是麻烦统领了。”

“哪里哪里。”

胡大胆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心却是受用无穷。暗道这位郡主虽是出自民间,但在礼数那几个大背景出身的小姐还要周到,真是不可思议。

胡大胆很是光棍地带人离开,吴彬手下的人不御云军差,苏漓有他们保护足矣。

“我的漓儿。”

朱艳勉强爬起来,看着周围都被睿王府的人团团围住,她满心恐惧,紧紧抱住苏漓的大腿,“漓儿,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看在我将你捡回来养大chéng rén的份,帮为娘一把吧!”

苏漓嘴唇微抿,弯下腰轻轻拨开朱艳满是黑泥的手,而后她轻轻转头,看了一眼吴彬。

吴彬立时心领神会,吩咐所有人都背过身去,眼不看耳不听,自己也守在人圈外,将空间留给苏漓一人。

见苏漓一个眼神,能有如此大的权势,朱艳眼希望更甚。

是了!

如今苏漓是郡主了,放自己走是她一句话的事!

苏漓默不作声,蹲下身子看着离她不过一尺远的朱艳,她将手伸进袖子,拿出一壶酒和一个酒杯来,她缓缓地倒满一杯酒,送到一脸茫然的朱艳面前。

“漓儿,我让你帮我离开,不是喝酒,你有没有听到为娘的话?”

朱艳一手抓住苏漓的手,杯酒水洒出来了一些,看着被酒水打湿的袖子,苏漓突然展露迷人的笑颜,银铃般的笑声响在朱艳耳边:

“娘,您若是喝了这杯女儿亲自倒的离别酒,说不定孩儿心情好了,会帮您呢……”

朱艳眼光芒大盛,身子也坐直了,“漓儿,此言当真?”

“自然,孩儿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苏漓笑容清浅,一如当初那般天真无邪,可朱艳不知这“天真无邪”背后的含义,从一开始不简单。

“好,我喝!”

朱艳一把抢过苏漓手酒杯,生怕苏漓反悔,一口喝干,满是希冀地看着苏漓。

可她失望了,苏漓依然除了笑得更加开心了,什么也没有做。

“你骗我?!”

朱艳愤怒地抓住苏漓的领口,死死地盯着苏漓平静的双眸,目几乎要喷出火焰,“你是我女儿,该听我的!快些让你的手下都走开,让我离开!为娘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的麻烦,也不会再来云京城了,阿漓……”

啪!

苏漓一手抓住朱艳的手,手逐渐发力,甚至可以听到骨骼在咯咯作响。

朱艳疼得脸都变形了,冷汗直冒,她从来不知道瘦的跟纸片人似的苏漓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她抬起头,瞥见苏漓居高临下看来的眸子,不知为何,她忽然浑身一冷,停止了挣扎。

原来,苏漓并非一直可以随意揉捏的温柔猫咪,不知何时她的气势也变得可怕,好似从小出生在皇家,是那如众星捧月般的天之骄女!

“还记得郑嬷嬷么,她失踪了对么?”

苏漓突然提起一个人,朱艳身子一个哆嗦,吓得脸色更白,“你知道……她在哪儿?”

“咯咯咯……”苏漓低笑着,伏在朱艳的耳边,吹着温和的气息:“我把她……埋在了大苏镇外的老林。”

此言入耳,朱艳的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怎么…怎么可能?!你那个时候……才十四岁,又矮又瘦,像个豆芽菜,郑嬷嬷她你高出半个身子……”

她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一直以来苏漓任劳任怨,任凭欺凌的样子都是装的,都是她故意表现出来的。那样岂不是说,将她当做傻子一样欺负的自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蠢货?!

原来她不是命硬,而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以自己难以理解的方式躲了开去,而自己居然还傻傻地认为,那是天给了她一次又一次活命的机会!

“你数次想要杀我,郑嬷嬷,炼血门的杀手,到后来联合苏崔氏……我一次又一次放过你,原谅你,你可知道为何?”

苏漓转动着手酒杯,笑容落在朱艳眼如同恶魔:“因为我想看看,你和三妹二人这辈子究竟能造出什么来名堂来。看着你们攀最高的山崖,再亲手将你们摔下去,那种感觉……最为美妙,不是么?!”

“还记得你给郑嬷嬷的那颗缚心丸么,我重新制作了一番然后还给了你,接下来的旅程好好享受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苏漓笑着起身,心一结解开,她此刻的心情异常轻松。

朱艳眼睛睁得滚圆,仿佛第一次见到苏漓。

如此心狠手辣,心机深沉狠毒的女子,她……真的是苏漓吗?!

啪啪啪!

她拼命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好疼……并不是做梦。

眼泪,立刻从她满是血丝的双眼流了下来,疯狂地抓向苏漓脸,狰狞而可怖:“你是魔鬼,你不是人!我是你养母啊,你怎么能如此没有人性……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这张脸,我要抓烂它!”

“抓住她!”

吴彬立马转过身制住发疯的朱艳,四人分别压住四肢,朱艳只能躺在地哼哼,看着站起身看都不看她一眼的苏漓,身边的一切都仿佛远去。

这辈子的,她已经完了,败了……败在了苏漓手,败得彻彻底底,再无翻盘的机会。

第216章 狠心试探

朱艳被御云军的人拖走后,街道回归平静,苏漓再也没有再朱艳身停留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吴彬看得内心疑惑,小姐对朱艳的态度似乎与调查的有很大的出入。!

不过,朱艳从小nuè dài小姐,不管小姐如何冷待朱艳,都是应该的,成功让朱艳受罚,他应该高兴才是。

思及此,吴彬乐呵呵地跟着苏漓走了。

回到旁府后,吴彬带人回去,苏漓驱散了跟过去的云一等人,独自一人来到密室,在摆满瓶瓶罐罐的桌案正间,摆放着一个透明无色琉璃瓶。

苏漓来到桌前,轻轻拿起琉璃瓶,眼眸微眯。仔细看瓶,便能看到有一个透明的虫影在缓缓蠕动。

这是她亲手制作的子母蛊,用的是朱艳和五妹苏由笙的血,母蛊已被朱艳喝下,若是朱艳死了,这瓶子的子蛊也会死亡,同时她还能通过这只蛊看到朱艳的身体变化。

腐心丸被她重新炼制后,并非见血封喉的毒药,朱艳至少能活着到达大函国的边疆,方渊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发了。

“我可是给了你足够的机会,看你出不出现了……。”

喃喃自语一声,苏漓眼眸光翻转,苏子佩之事差一点阴沟里翻船,她看到的不是朱艳和苏子佩的好运,而是在二人背后那双不断施展手段的黑手。

此二人背后定然有人在暗操控,如今计划失败,朱艳和苏子佩都未死,若是那人乃是谨慎狠辣之辈,定然会选择灭口。

所以,有机会一睹暗之人的真面目。

这是,李嬷嬷拿着银票走了进来,一脸无奈地说道:“小姐,您让我去牙行把苏子佩买回来,可是奴婢牙行,那老板说苏子佩昨日被人买走了。”

苏漓眉毛微扬,昨日是苏子佩刚被下放至牙行的日子,当日被买走,绝对有古怪。

“买的人家是谁?”

见小姐果然相问,李嬷嬷凑过来,小声答道:“那牙行老板开始不愿说,后来我拿睿王府的名头吓他,终于问出来,买走苏子佩的是吴家的小姐,吴秀秀。”

吴家?

苏漓眉头微蹙,吴家受重创后,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吴家的风声了。

以吴秀秀那般狭隘的心思,决计做不到隐藏地如此之深,直觉告诉她,对她下手的另有其人,若是不能早一日揪出来,她得时时刻刻防备着那人。

不过,吴秀秀买下苏子佩的目的,她多少能猜出几分来,或许这般下场对苏子佩来说,更加难令人接受呢……

“嬷嬷,你下去忙吧。”苏漓摇摇头道:“既然已经被买走,那算了,睿王府和吴家势同水火,我想要回三妹,根本不可能。”

李嬷嬷闻言心下稍安,虽然可惜不能看到苏子佩做下人的模样,但一想到那吴秀秀的刁蛮,便也知苏子佩接下来的人生,绝对不太好过。

而在此刻,在吴府忐忑地住过一夜,换丫鬟服装的苏子佩终于被人带到了吴秀秀面前。

吴秀秀闭着眼睛,半躺在软榻,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帮她按摩着小腿。

苏子佩心惊胆战地走到她面前,颇为生疏地行了下人礼,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奴婢苏子佩,拜见小姐。”

吴秀秀闻言眼眸微睁,看了一眼苏子佩,懒洋洋地说道:“苏子佩,你是那jiàn rén的妹妹?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说到这里,身边的丫鬟轻声在耳边提醒,吴秀秀完全睁开了眸子,奴婢立刻帮她整理好衣裳,“哦,我倒是忘了,苏漓和你并无血缘关系。你现在是奴籍,可不能有姓氏了,我来给你想个名字,叫……瘦马如何?”

此话一出,周围的丫鬟顿时忍不住笑出声,连吴秀秀自己也笑了。

苏子佩羞愤欲死,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我不是瘦马,我才进牙行一天!”

瘦马,对女子来说是再侮辱不过的词汇,一些穷人家的女童被牙行的人低买高卖,被富人买去后可任意摧残蹂躏,如同役使弱小的马匹一般,这类女子被称作“瘦马”,牙婆们多养瘦马,赚的也越多。

见苏子佩竟然敢反抗,吴秀秀神情一冷,“我没让你说话,你还敢出口反驳?环儿,让她张长记性,以后这丫头交给你调教,让她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做我的身边人!”

“是,小姐。”

吴秀秀身边的小丫头细声细气地应了一声,迈着碎步走到苏子佩前下手却是毫不手软,来扇过好几个巴掌,打得苏子佩满嘴是血。

“新来的,你已经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做下人该有做下人的样子,今日你冲撞了小姐,我非得教训你一番!”

“啊!别打了!”

苏子佩惨叫连连,恍惚间仿佛回到两年前,那时候自己让人教训苏漓的场面和今日何等相似?到而今风水轮流转,苏漓成了郡主,她却变成了最为卑贱的丫鬟……

吴秀秀看着苏子佩的惨状,心畅快无,她虐不到苏漓,难道还虐不到苏家人么?!只有这般,她心的恨意才能稍解。

“妹妹,你在干什么?都先住手。”

吴进走进来瞥见这等场面,出声阻止,丫鬟们纷纷停下,恭声行礼:“大少爷。”

“哥哥,你怎么来了?”

吴秀秀眸子微亮,连忙起身迎了过去,哥哥这两日忙得不见人影,她无聊死了才拿苏子佩出气,没想到今天哥哥竟然来了。

吴进看了一眼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苏子佩,温柔地刮了刮吴秀秀的鼻子,“你呀你,现在吴家可不是以前的吴家,你可要收敛一些。”

“没关系的哥哥,她是苏子佩,已是奴籍,我怎么蹂躏她都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苏子佩?”吴进眸子微闪,“哪个苏子佩?”

“还能是哪个苏子佩?”吴秀秀噘着嘴撒娇道:“哥哥你是来看我的,怎么竟说这奴婢的话,陪我玩会儿嘛。”

吴进双眼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低头哭泣的苏子佩,眼底忧愁顿消,“妹妹,你这样做可不对,如果你想报仇,哥哥有一个十分特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

吴秀秀被勾起兴趣,抓着吴进的手,身子几乎靠在哥哥身,“哥哥最棒了,肯定能想出最完美的办法,帮我出一口恶气!”

吴进无奈地扯开十分粘人的妹妹,轻笑声却回荡在屋,

“这次哥哥让你玩个够!”

……

凌府,东院书房。

凌娴神情专注地整理着一本本早送来的卷宗,将特别重要的排在最前面,这是今日少爷都要即刻处理的事物。

“少爷,腊月初八的拍卖会,东方家会派真正的高手出来镇压场面。”

凌离点头接过卷宗,轻声低语:“是窥探东方孝身后实力的好机会,让杀楼暗部的人盯着。”

“是,少爷。”

凌陌接过卷宗,退在一旁。

凌娴又拿来一卷卷宗,轻轻摊开:“探子查到天机国和南疆国都派来了皇子来朝拜访,三日后将到达。”

凌离剑眉微扬,低头沉吟。

南疆国的卫家一直都躁动不安,四处树敌,来大函国趟浑水不出他意料之外。但一向不问外事的澹台家竟然也会插一手,倒是古怪……

“让天涯馆的人做好准备,南疆国和天机国都要盯紧了,不能有任何差错,另外,拍卖行的人手准备得如何了?”

凌青岚微微一笑,他痊愈后不必担心过度思考毒发身亡,论起阴谋诡计来,可是凌离这个半桶水专业多了。

“放心,除了话事人是东方家的死忠换不了,其他……全都是我隐魔教人!”

第217章 皇子来朝

看到凌青岚眼爆出的神采,凌离嘴角微扬,这小子可是有一段时间极为抗拒隐魔教的身份的,而今论起隐魔教来,他却是谁都要在乎。三寸人间

毕竟,刚接手隐魔教青狐大旗的时候,教虽能人不少,却是一团糟,在他的安排下才变得井井有条。

他凌离前世所学,皆为独来独往的个人手段,让他一人去闯荡真灵界也能混的风生水起,但若是让他管理一个大教,却觉得束手束脚,限制颇多。

凌青岚从小在其父亲身边学的是兵法,并且极早展现出在这方面的天赋,后来伊家虽是早早灭了,他被凌家偷偷收养,那时二叔有意让他掌管军事务,为征战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可他偏偏选择去大理寺,一方面是为了隐魔教,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伊家的结。

人无完人,他也并非完美,论起管理宗门大教,他的确不是凌青岚的对手,这一点他自愧不如,但若是论武学和识人,他甩了凌青岚八条街,隐魔教

“青岚,此物你拿去。”

凌离拿过一卷卷宗,交给凌青岚,凌青岚微微一怔,接过打开扫过一眼,又很快合,神情平淡,“我知道了,此事我会酌情行动,不会冲动。”

卷宗的内容,和漓先生给的别无二致,都是有关于陈宫妻子的事。可他并没有让凌离知晓他早得到消息,否则……以凌离对苏漓的态度的,少不得又会对漓先生产生敌意。

到那时,漓先生有了麻烦,他会很难办。

凌离未察觉到凌青岚的反常,不管多大的事情,凌青岚都能保持极度冷静,这一点和棺材脸凌陌颇为相似。

凌青岚和凌陌各自领命离去后,凌离靠在轮椅轻揉眉心,最近要思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凌娴轻手轻脚地收拾完桌杂乱的卷宗,又贴心地给凌离倒一杯最爱喝的茶,那是少爷早年找遍大函国,亲自培育出来的茶树,少爷常说,那是只有他一个人会懂的味道。

而今这棵茶树种在魔隐总舵的后院,被几个擅长种植的老农照看着,每年都能出产不少茶叶。

香味入鼻,凌离眉头轻展,缓缓睁开眼,看着凌娴忙碌的身影,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凌娴,你可有事瞒我?”

此话一出,原先屋内温馨的气氛霎时间消散于无,凌离眸子冰冷带着质问,几近破灭的感觉直击凌娴心头,略显凄然的心境荡漾开了。

他终于还是问了,若是自己说出事实,又会发生什么呢……

她想起在楼船,仅仅是漓先生几句挑衅,让一向不表露真正感情的少爷大动肝火,而自己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触了禁忌。

从一开始她知道,这样做的下场只会离少爷更远,可她苦心陪伴了十年的少爷,心却是别人的,一想到这个,她根本忍不住……

“少爷。”

凌娴眼眶微红,低头嗫嚅道:“奴婢是有事情瞒着您,这些天私自出去,耽误教事务实属不该,可最近奴婢听说有当年亲手父母的消息,奴婢便……”

凌离心下诧异,隐隐又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此事你完全可以吩咐天涯馆的人去查,何必亲自动手。”

凌娴摇了摇头,眼泪光闪现,低声道:“最近天涯馆已经忙不过来了,奴婢又怎么好耽误正事。当年他们抛弃了奴婢,却让奴婢遇到了少爷。奴婢心并无恨意,却也不想再见他们。只想远远地看了一眼他们,足矣。”

凌娴这番话说的真情实意,凌离心的怀疑慢慢退去,若真如凌娴所说,找到了父母所在,她经常去偷看不想被其他人跟着,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她是隐魔教的圣女,是教神圣的象征,若是露出软弱的一面,难免有失魔教威仪。

“你父母住处回头告诉凌陌,让他派人暗保护,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生生父母,下回这种事勿要再瞒我。”

凌离声音低沉而平缓,凌娴听得心头微暖,轻轻颔首,她早找好人假扮亲生父母,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苏漓,最近又在做什么?”

凌离突然开口,时机掐得极准,凌娴差点将这几日苏漓的活动脱口而出,但到了嘴边她立刻反应过来,低声轻语:“奴婢这去问问凌青岚可有消息。”

看着凌娴转身离去,凌离眼最后一丝怀疑也退了下去,他实在不想用这种方法试探凌娴,可若是不试,他又如何放心的下。

女人的心思,最难揣摩。像凌雪,他分明已经将凌家交给了她,选择成为雇佣兵独自闯荡,她却依旧要对他斩尽杀绝,亲兄妹……为何要如此,他想过前生,今生又想了十多年,依然没有答案。

凌娴轻轻合门,步出院子四下无人,她终于忍不住蹲下来,豆大的眼泪从眼滚滚而下。

八年前——

小丫头片子摇着公子的袖子,好地问道:“少爷,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呀?”

“嗯……容我想想,应该是温柔多一些,刁蛮无理少一些,我这辈子可不想再跟一个喜怒无常的女人纠缠不清。”

为了您那一句话,我执起小扇,学大家礼仪,服侍在您身边,拼命想要成为您说的那个人。可那苏漓分明是刁蛮无理、又喜怒无常,为何你眼是她,心是她,口还是她。

奴婢明明在您身边,你却不肯……看我一眼。

凌娴揪着胸口,轻声吸气,哪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痛着,破碎着,十年等待换来这个结果,她如何能甘心,公子逐渐变了,从不被私人感情影响教事务的公子,如今却因为那苏漓,差点杀了对教派有利的漓先生!

苏漓,是个祸害!

凌娴止住哭声,慢慢平静下来,她擦了擦眼睛旁的泪水,运转真元,眼眶周围的红肿淡去,脸色恢复如常,眸闪过黑芒。

隐魔教大多数情况下是公子一言堂,但若是少爷做出的决定,与教派有害,她可以利用的地方,变得很多了……

三日后,天机国和南疆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在同一天到达云京城,书觐见圣。

两国皇子同日来访,大函国自然无重视,立刻派胡大胆前去迎接,将两国皇子引入国宾楼住下,坛路又跟前两日那般御云军斥重重把守,护送着庞大异国队伍和无数名贵的异国礼物。

与此同时,混入云京城的无数势力情报机构也动了起来,无所不用其极地收集两国皇子资料。

“南疆国卫家,来了四皇子和六公主,分别叫做卫悠然和卫真真!”

“天机国来了一个皇子,不过天机国的消息向来不太灵通,具体是几皇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看完曲漉送来的卷宗,苏漓不由陷入沉思,这个时间点来访国,明面是为友好交流,可暗地里谁都知道,他们是为了拍卖会的满月弦心。

苏漓也没想到满月弦心的吸引力能大到如此地步,在真灵界满月弦心并非多么珍贵的东西,在各大派手掌握的紫府宝物多的是之更珍贵的。

可现在,她反应过来,自身所处终究只是俗世,武道界能进入真灵界的人何其之少,一个拥有满月紫府的先天极限武者,战斗力虽然不如长生境,却也差不了多少,面对一般先天极限武者,绝对可以十招內败敌!

对各宗门和家族势力而言,那是绝对的威慑力!东方家却能将这种东西拿出来拍卖……

苏漓心微沉,这背后散发出来的信息,让她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第218章 卫家兄妹

翌日,大函国皇帝东方孝隆重接见了两国皇子,据朝百官说两位皇子都带来了不少新的礼物,养心殿气氛融洽,皇帝几番哈哈大笑,龙颜大悦。!

其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天机国的皇子的带来的机械小人,竟能自动写字,虽然只是固定的几句祝福语,也足以令人惊不已了。

消息很快传向云京城四面八方,苏漓身在国学旁府,李嬷嬷耳闻目染也听了不少,回来说给小姐听,却不知苏漓早已从曲漉那边拿到更为详细的情报。

屋外林木葱葱,屋内檀香袅袅,端是静谧。

苏漓一手毁去卷宗,眼眸微眯露出沉思。

她前世修为大成后,回到大函国一门心思都在复仇,除了调查过残废相公的来历其他俱是充耳不闻,不管是南疆国还是天机国,都未曾有过多少接触。

不过,不论这两位皇子是否都是为了满月弦心,都少不得要摸清二者底细,特别是卫家……若是她猜测没错,方渊等人的仇家是卫家无疑了。

若是可以的话,她倒是不介意在拍卖会来临之际,为方渊等人收点利息。

还有万剑阁……

苏漓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头疼起来,温亭山学了一门易容术,能为他人易容,算是先天极限武者也看不出端倪,这般倒是给淋漓居所有人都带来了便利。

可他却不能为自己易容,更夸张的是,不管是什么易容术、易容丹都不能在他脸产生效果。

万剑阁内留有温亭山的一道命牌,里面有温亭山的气息,以秘法催动能追踪温亭山的去向,虽然秘法囊括的范围很大,但温亭山有不能易容这一点弊端,万剑阁若是和东方家联合起来,在云京城彻查一个人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她已经在温亭山的房间周围设了阵法,隔绝温亭山气息外泄,可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想要真正解决还需另想计策。

用过早膳后,苏漓抱着前两日从国学书塔借来的书本,出了院落进入真正的国学府内。

国学府和国学旁府只隔了一道门墙,无人把守自然也无需出示玉牌,此刻正值早课,耳边传来抑扬顿挫的读书声,混杂着练武的呼喝声,苏漓凝眸望去,可见刚入学不久的年轻武者正在武场挥汗如雨。

她一路向国学书塔行去,林道冷清,这个时辰除了国学府内正逢休息的讲师,并无人去国学书塔。神态倨傲的守门老者看过苏漓的玉牌,按照平时那般放行。

有东方睿这一层关系后,整个国学书塔都已对她开放,连最层国学府珍藏的玄功心法也可随意观看。听东方睿说,她若是愿意,还可入宫去东方家的书斋,那里才是东方家真正压箱底的gong fǎ。

苏漓虽有心一观,但却不能不忌惮东方孝身后的力量,贸然前去实属不智,她可不会认为东方孝在识破她的底细后,会因为一层侄女的关系而手下留情。

在苏漓前脚刚走进去国学书塔,塔前又来了三人,二男一女。

领路的是大皇子,东方盛,他面含淡笑,神态带着身为长皇子的威仪,一路与另外两人相谈甚欢,走到书塔前他顿时笑道:

“悠然兄,这便是我国学府的圣地,国学书塔!”

被东方盛唤作兄弟男子面容英俊,浑身却散发着一股子阴柔气息,虽然笑容温和,却总让人联想到“毒蛇”这个字眼。

他下打量一番,点头称赞道:“果真是一出宏伟建筑,盛兄,可否带小弟和舍妹进去一看?”

此人,赫然是南疆国的二皇子,卫悠然!

他身边身姿娇俏带着几分野蛮气质的女子,便是与卫悠然的妹妹,同样是皇后生下的皇嗣,卫真真。

“那是当然!”

卫悠然姿态放得十分低下,东方盛心受用无,当下带着二人进入书塔。

东方盛是东方家的长子,是东方家最为正统的血脉,检查玉牌的老者哪里敢怠慢,连忙放行,和对待苏漓时候的态度截然不同。

这一番表现顿时令东方盛颜面大涨,心更加欢喜,招待好卫家兄妹,他也算是能在父皇面前拿得出一张还算看的过眼的的答卷。

其实本来他更想接待天机国的皇子,毕竟那位皇子才是真正让父皇龙颜大悦,南疆国只是其次,可惜那为皇子一出皇宫走得没影儿了,他找了半天都没找着,最终只能退而求其次。

一行三人进入书塔,走在最后面的卫真真嘟囔两句,声音极小。

“什么宏伟建筑,都是砖石铸造,分明是死人才会住的地方,真是晦气……”

东方盛没有听见卫真真的话,因为他此刻踏入塔内,一眼看到正欲楼而去的苏漓,他眼睛微亮,立马追去,口不忘高声喊道:“漓妹妹,请留步!”

苏漓眉头微蹙,她刚察觉到门口来人欲楼躲避,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无奈之下,她只能拾步下楼,来到东方盛前,施了一礼,恭声道:“苏漓拜见大皇子殿下。”

苏漓今日未施粉黛,平平无压制着惊人美貌,看去并不有多惊艳。但她的肌肤白皙无暇、宛若婴儿般嫩滑,精致小巧的五官衬托出一股空灵的气息,再加其怀的几本书册,更平摊了几分干净舒服的气质。

卫悠然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诧异、惊叹。

世竟会有如此干净、如同出水芙蓉般不染尘埃的女子吗?

卫真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浮现嫉妒之色,虽然不想承认,这这女子的皮肤的确要她好!

到底是怎么保养的,这个方法她一定要得到!

东方盛发出温柔的笑声,故作亲昵地说道:“漓妹万万不可,你可是八皇叔的宝贝女儿,我的堂妹,若是让八皇叔知道你对我行如此大礼,我却坦然接受,非得好生责备我不可。”

苏漓展颜轻笑,如同水晶般澄澈的眸子眨了眨,“那是妹妹的过错了,不知道堂哥叫住我有何指教?”

知苏漓是开玩笑,东方盛心头微松,连忙为在场三人互相引见。

不过,他心始终都有一根刺,合欢宗之事……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暴露,到那时候八王爷会如何待他?

再此之前,若是能获得苏漓的好感,说不定能未来的祸事驱散,这也是他看见苏漓后急急喊住的原因。

“原来是漓郡主,在下南疆国卫悠然,这是舍妹卫真真,有礼了!”卫悠然笑容满面,礼数周到,衣服君子做派。

“皇子殿下客气了。”苏漓同样还礼,笑容温婉。

接下来,苏漓受邀,四人结伴同游国学府,表面倒也是相谈甚欢,气氛极为融洽。

期间卫真真问起苏漓皮肤保养的方法,在苏漓无奈地说出“天生的”之后,卫真真显然不信,一双眼珠子转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悠然为卫真真连声赔罪,却不知苏漓却已不着痕迹地将他们兄妹的底细看了个通透。

卫悠然,后天九重。

卫真真,后天极限。

这对兄妹的修为,若是放在大函国绝对是首屈一指!秋猎那次她看到的三位皇子的,其修为最高的不过是五皇子东方阳,后天七重。

东方琅和东方盛皆是工于心计,耽误修炼,修为之东方阳还不如,只有后天六重。

南疆国的修炼水平,竟然高出大函国如此多么?

不过,若是卫真真得到满月弦心,未来倒真有几分可能称霸武道界,稳定局势……

苏漓眼隐晦地闪过一抹深思,忽然间,她秀眉微动,目寒光一闪,卫悠然身的阴冷气息,有些熟悉,让她想起了潜藏在记忆很久的一个人。

第219章 神秘师兄

一直到傍晚,四人同游才算是结束,见苏漓转身要离去,卫悠然连忙叫住了她,“天色已晚,漓郡主一人离去未免不太安全,不如我们先送你……”

卫悠然话还未说完,被东方盛笑着打断道:“悠然兄不必担心,漓妹住在国学府,此地乃是我大函国培养人才的宝地,算是先天极致也不一定能从这里活着出去,漓妹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三寸人间 ”

此言一出,卫悠然和苏漓纷纷心下闪过念头,东方盛的无心之言,却是暴露出东方家在国学府的布置。苏漓忽然有些明白为何卫悠然不选择三皇子和五皇子,反而选择和最为蠢笨的大皇子同行了。

苏漓告罪一声,转身离去,卫悠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东方盛见状不由调侃道:“悠然兄,人已经走远了。”

卫悠然仿佛被惊醒,回神后脸闪过挣扎之色,而后忍不住问道:“盛兄,小弟有一事不明,从礼数说虽不该打听,可是……”

东方盛哈哈一笑,经过一天的时间影响,此刻他已然被卫悠然哄得找不着北了,当下接过话头道:“悠然老弟不必在意,漓妹的事情在云京城不是什么大秘密,由我来给你解答吧。”

而后,东方盛将缘由说了个清楚,丝毫没有隐瞒。

“如此说来,漓郡主还是医道圣手,云京城第一天才?”

卫悠然惊叹不已,完全没想到一路都十分谦逊的苏漓,竟然有如此多重的身份,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妹妹,卫真真的眼顿时闪过不屑与气恼之色。

只是在民间长大的半路子郡主,如何能跟她?!

她可是从小被父皇奉为南疆国第一天骄的存在,是整个帝国最亮的明珠!

不过后天八重,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争得过我!

卫真真忽然不气了,眼闪过玩味,这次南疆国可是倾一国之力为了拿到满月弦心,等她突破先天寿命大涨,甚至成为长生境的修士容颜永驻!

百年之后,苏漓不过是满脸皱纹的老太婆,甚至会是一抔黄土,跟一个死人计较那么多的,她还真是太不成熟了。

卫真真越想越觉得未来会如此发展,当下柳眉挑了挑,神态重新恢复高傲,宛若骄傲的孔雀般静立,再不看苏漓离去的背影。

卫悠然惊愕于妹妹的突然变化,可东方盛还在,他不好相问,只能耐着性子等东方盛将他们送回国宾馆离开后,才出后相问。

听到妹妹说出的那般惊人理论,卫悠然哭笑不得,摸着妹妹的脑袋,眸满是溺爱,“真真当然是最棒的!哥哥不过是看那苏漓气质干净,有些惊诧罢了,一个会点医术的凡俗女子,如何能得咱们真真呢。”

卫真真却还是不依不饶,嘟着嘴气道:“不行!那个苏漓我很讨厌,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她那张脸了,哥哥你帮一帮人家嘛。”

卫悠然连忙哄着妹妹,连说等拍卖会后着手处理,卫真真也知道拍卖乃是头等大事,当下也不敢再胡闹,安静地跑去修炼了。

她一直都很明白能让自己独得父皇的缘由,不是她的母妃,也不是她的脸蛋,而是她从一开始表现出来的,绝佳的修炼天赋!

……

而在此刻,苏漓回到国学旁府,却见李嬷嬷一脸尴尬地站在前屋学堂前面,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她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苏漓回来,立刻迎了来,小声说道:

“小姐,学堂里来了一个十分古怪的年轻人,怎么说他都不走,像是听不见一样,而且……守在外面睿王府的人似乎也没有发现他……”

苏漓柳眉微扬,看着屋内背着她的白衣青年背影,让李嬷嬷先下去忙,自己走过去踏入空荡荡的学堂内。

光线陡然一暗,察觉到身后来人,白衣青年转过身来,眉眼含笑。这是一张陌生的脸,苏漓从未见过,但他修炼所散发而出的气息,却让苏漓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师兄?”

苏漓笑声试探,青年笑出声来,嗓音低沉带着好听的磁性:“师妹好生敏锐的灵觉,我分明已收敛气息,却还是被你一眼认出来,真是惭愧。”

苏漓微微一笑,此人修为不低,足有先天五重,但想要在她面前完全收敛气息,还不够。

“师兄突然回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苏漓走过去,拿起桌的茶壶,给青年倒了一杯茶,笑容浅浅。

青年接过眼闪过诧异,他本以为苏漓见到她,反应算没有很大,也绝对有几分惊喜,可苏漓的反应别说惊喜了,简直平淡得如同白开水一般,寡淡。

这个苏漓,似乎跟师父说的有些不太一样。

微微晃了晃头,青年撇去杂念,笑容带着几分暖意,“此番,为兄乃是奉命而来,为师妹儿来。”

奉命,多半是得到祁闲卿的命令,为我而来,又是什么说法?

苏漓微感诧异,“师兄此话何意?”

青年并不回答,反是笑道:“接下来云京城不太平,师妹修为尚浅,少出门为妙。”

苏漓眸光微闪,突然问道:“是因为腊月初八那场拍卖会么?那师兄恐怕要失望了……”

说着,她拉开抽屉取出了一封蓝色请帖,书云京拍卖会。

青年看见不由瞳孔微缩,“你怎么会有此物?”

“我已经不是师父口那个小孩子了。”

苏漓轻声说着,终于褪去了一层伪装,“师父让我住在这里,不是要让我历练一番么,我能想到这些,师父若是知道了,也会高兴才是。”

青年看着苏漓,陷入了沉默,祁闲卿让他入京除了为拍卖会外,还交代让他好好保护师妹,因为在师父口的师妹,一直都是天真烂漫、纯真善良的邻家小妹。

可当他真正接触后,却发现师妹的性子早已磨练出来,原本天真不在,反是心机深沉,令她有种捉摸不透之感,这种落差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师妹究竟经历了什么?

青年眼眸微沉,与苏漓相对而坐静静喝茶,未再说话,脑海掠过一个有一个念头。

不知觉间,茶水喝光,青年恍然回神,神态已恢复温然笑意,“今日来得匆忙,也没给师妹带什么礼物,待我准备一番再来叨扰师妹,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苏漓站起身相送,“师兄能来见我已经很不错了,何需礼物,夜路危险,还请小心。”

青年眸光一闪,依然笑道:“要得,做师兄的哪有不给师妹礼物的道理。”

言罢,他不待苏漓说法,身形融入暗色,悄然离去。

夜风吹拂,青年一路飞掠,经过一间暗巷后换下了一身白衣,穿回来淡金色修身长袍,披着白色大氅,身后多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奴仆。

奴仆小心翼翼地给青年戴华贵的金色发冠,轻声说道:“四爷,您消失的这段时间,国宾馆的人都快找疯了。”

青年眼眸微眯,嘴唇扯过森冷之意,并没有回答的心思。他此刻心想着的,依旧是苏漓。

方才苏漓虽然始终客气,却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和师妹的初次见面可谓十分不理想。不过,他并不泄气,只要搞清楚这个月师妹在云京遭遇了什么,他能理清状况。

“先回去再说。”

目光看过路来往的行人,青年踏步前行,也不坐轿子,身后的小厮立刻快步跟。

此刻的青年,是苏漓的师兄,却也是天机国的四皇子,澹台煜!

第220章 各方云动

看着澹台煜进入了国宾馆的大门,藏身在暗的苏漓转身离去。!

她没有问师兄的身份,因为她选择自己来看,而事实也不出她所料,师兄的来历果然不凡,联想起地下密室的机关,再加他头戴金冠,除了卫悠然,也只有天机国的皇子了。

曾是大函国帝师祁闲卿的徒弟,却是天机国的皇子……苏漓眼闪过沉思,这里面信息量颇多。

对于祁闲卿,虽然那老爷子对她的确不错,重生归来送了她一份大礼,但她一直都未曾对祁闲卿敞开心扉,除了因为当时刚刚重生对任何人都无法信任之外,也有祁闲卿自身来历诡秘的原因。

前世她后来修炼有成,也曾听到过祁闲卿的消息,他的年龄、出身都是秘密,先天境界的武者寿命最长不过两百年,他活过了两百多年,打破了禁忌,为天地不容,有人说他并非人族,因此寿命悠长……

如此一来,对于祁闲卿的弟子,她自然而然地怀着一分警惕。若是此人奉祁闲卿的命,来夺满月弦心,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苏漓神情变幻数息,很快重归平静,满月弦心她有大用,绝不可能轻易让人。

接下来一段日子,苏漓安心在旁府准备拍卖会要用的东西,澹台煜被三个皇子争相拉拢脱不开身,没有再来。

随着拍卖会时间临近,云京城气氛紧张起来,突然爆发的纠纷事件越来越多,胡大胆一时间忙得焦头烂额,好在武道势力还在忌惮着东方家,否则以胡大胆的修为,早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扔下护城河喂鱼了。

曲漉送来了不少入京势力的详细情报,她蛰伏云京城多年,再加刀长老被苏漓害得战力全失,已经灰溜溜地回去合欢宗总舵,新的长老还未到来,合欢宗的分部的掌控权自然又落到了她手。

苏漓看过几眼没有再看,这些小势力还入不了她的法眼,左右拍卖会结果的那么几家势力,她现在唯有做足准备,才能应对一切未知变化。

腊月初五,拍卖会开始的前三天,云京城下起了大雪。

鹅毛大雪转眼染白了整个云京城,天地间寂静一片,连街头巷尾爆发出的打斗声也传不出多远。

“少爷,小心着凉。”

凌离站在屋檐下,神情沉静地盯着天空,凌娴贴心地给他披大氅,一主一仆站在院,勾勒出静谧而美好的画面。

“漓先生那边可有动向?”

凌离突然开口,打破了安宁,令得凌娴笑容僵滞在脸,少爷问的是漓先生,可在她耳听到的却是苏漓……

“漓先生行踪向来飘忽不定,据闻他已有多日未在淋漓居出现。”

稳定心思,凌娴出口答道,说的亦是事实。

她本存着与漓先生见面寻求合作的心思,可惜这位漓先生已有多日不见踪影,她也只能按捺着心思,继续等下去。

凌离神情不变,眼眸光芒却是晦暗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

国宾馆,天机国势力和南疆国势力各占一半,互相虽有试探,却十分克制,随着拍卖会开始只剩下三天,这一分克制显得愈发明显。

“四爷,找到了!卫家藏在云京城的另一股力量在绣坊!”小厮模样的清秀少年跑来,附耳在澹台煜说道。

澹台煜神情寡淡,挥了挥手,那清秀少年立刻退了下去,关紧房门。

在小厮关紧房门的下一瞬,屋内多出了一人,澹台煜面露惊喜,低头行礼道:“师父,您来了!”

祁闲卿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呵呵笑道:“怎么样,煜小子,见着你小师妹了没有?”

澹台煜苦笑着点了点头,将跟苏漓见面的情形说了个大概。

祁闲卿眼浮现诧异,旋即欣慰更多,“那丫头总归是成熟起来了,这大半年怕是在云京吃了不少苦。”

“师父有所不知,其实师妹她是……东方睿的亲生女儿!”

澹台煜声音压低了许多,祁闲卿微微发怔,眼浮现复杂,长叹一声:“我这些年刻意躲着东方孝,生怕再和东方家扯关系,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啊!”

澹台煜闻言却是笑道:“师父何必忧心,小师妹她还是姓苏,并未认祖归宗成为东方家的人。”

祁闲卿愕然不已,“这是为何?”

澹台煜将自己调查所得说了个大概,听得祁闲卿沉默不已,他没想到短短不到一年,苏漓在云京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

当听到朱艳和苏子佩锒铛入狱,各自受罚,苏漓终于没有再为她们求情,祁闲卿的老眼都湿润了,这丫头……总算是丢了那颗太过善良的心,学会为自己讨回公道了。

“如今云京鱼龙混杂,弟子光是查探的到的,有合欢宗、炼尸门等人的大肆活动,更不提此地乃是隐魔教的大本营,说不定我们的行动,都被他们看在眼,想要帮师妹夺得满月弦心,怕是……”

澹台煜目露担忧,说出此行的目的,他和祁闲卿出现在这里,竟然都是为了帮苏漓取得满月弦心。

祁闲卿沉默了片刻,低声缓缓开口:“煜小子,你有没有怪过为师?”

澹台煜猛然抬头,目露惊愕,“师父,弟子命是您救的,一身本身也都是您教的,弟子无以为报,怎么会怪师父?”

祁闲卿低声哀叹,“可鬼谷每一代,只能有一个传人,下一代谷主是你师妹。你虽然修习的是鬼谷冥经,老夫却连一个正式弟子的名号都不能给你。”

澹台煜闻言顿时笑了,笑得温和而粲然,“师父何必在乎这些虚名,徒儿不在乎!短短一生能抓住的东西不多,我能遇到师父已是大幸。既然师妹有望重现鬼谷荣光,徒儿算是舍去这一身性命,也要完成师父的愿望!”

这一句话说得真情实意,连祁闲卿也不禁动容,一百多年来打下的无情道心境宛若光滑的镜面出现一丝裂痕,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咳咳咳……”

祁闲卿剧烈咳嗽起来,张口吐出黑色血块,澹台煜立时大惊失色,欲要扶住祁闲卿,却被后者阻拦,说出几句听不懂的话。

“无妨,是我自作自受,lǎo máo病了。”

喘息片刻,祁闲卿恢复平静,看向澹台煜的神情愈发复杂。

煜小子,遇到你才是为师的幸运呐……

——红胭楼。

“曲姑娘,真是好多年不见呢!”

妖冶的嗓音在空气回荡。

曲漉看到合欢宗新来的长老,花容失色,全身血液几乎凝固,教主居然把他派了出来,漓先生真的能对付得了吗?

“放心,曲姑娘。有奴家在,不管是炼尸门,还是隐魔教,都休想从我手抢走满月弦心。”女子还要妖媚数分的青年嫣然一笑,眸子眯起弧度,“那可是我要送给教主姐姐的礼物呢。”

……

庞大的云京城绣坊,往来皆是高级绣师,在绣坊一角墙院,却有一群对刺绣一窍不通的黑衣人聚集在一起。

“记住了,我们都是主人最忠诚的狗!算是死,也要帮主人夺到满月弦心!!”

林延兴身子笔直地立在众人,神情冷漠,听到领头人的训话,他目光微微闪烁,神情阴翳,他可不是狗。

苟延残喘至今,他用潜力尽失换来高深修为,只有一个目的。

报仇!!

让当年毁去他所有的始作俑者,统统死无葬身之地!

“苏家、严家,待我脱困……你们都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三皇子府。

陶子桑目光凝重,遥望云京城拍卖行。

“老师,一切我都帮您准备好了,祝您大胜而归!”

东方琅出现在他身后,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在其身后,赫然是百具面无表情的先天尸傀,阁楼下方,整整八个炼尸门长老对他遥遥一拜。

“此番,定然要为炼尸门夺出一个未来!”

——养心殿东暖阁。

东方孝一脸老神的半躺在床榻,身前呼啦啦跪了一大片黑衣精卫,粗略一数足有四五十,每一个人的气息都不低于先天五重,如此厚重的气息混合在一起,伴随着轻微的呼吸声,整个东暖阁都在随之颤动。

“禀告家主,所有人已集结完毕!”

为首的精悍年人抬头说道,他对东方孝的称呼不是皇,而是家主。

他们,才是维持东方家掌控天下屹立不倒的真正力量!

东方孝眸子撑开一条缝隙,浑浊的眸光闪过狐狸般的狡诈,“记住,你们此次任务并非杀敌,而是弄清所有势力的底细,特别是隐魔教和那淋漓居。”

这两个势力隐藏太深,即便是他掌控大函国十多年,不仅没能将隐魔教连根拔起,反而连他们教主公子离是男是女都不清楚,这令他何等憋屈!

还有那漓先生,同样神神秘秘,不知男女,显山不露水的势力才最为可怕。

“公子离、漓先生,此二人莫非有什么关联在内?”东方孝手把玩着如意,目寒意袭人:“能用一枚满月弦心,换来此二人的信息,便是赚了!”

暗潮汹涌,三天时间悄然而逝,时间终于走到了腊月初八!

第221章 你敢杀我?

鸡鸣声响起,天边泛起微光。三寸人间

躺在床榻的凌离猛然睁开眼,他的gong fǎ特殊,无须保持打坐的姿态,算是躺着、走路也同样可以修炼。

“少爷,起床了。”

凌娴很快到来,服饰凌离穿衣。虽然是隐魔教的圣女,她却心甘情愿地呆在凌离身边,照顾凌离从不假于他人之手。

吃过早膳,凌离坐在轮椅沉吟不语,拿过银针盒,踌躇了一瞬,还是封印了自身筋脉,暂时变成一个废人。

“少爷……”

凌娴略有担忧地唤了一声,银针封脉,算立刻解开筋脉也会出现不畅,若是那时候正好有强敌进攻,凌离会有危险。

凌离摇头微笑,“无妨,有你和凌陌在身边护佑,足以让我有时间反应。”

凌娴闻言,晶莹粉红的唇瓣扬起好看的弧度,低声道:“奴婢必护得少爷安全!”

这时,凌陌从门外走了进来,平静的神情下带着凝重。

“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了。”

凌离两只手撑起身子,换了一个坐姿,慵懒地摆了摆手,邪睨着眸子笑道:“那出发吧,去晚了可没热闹看了。”

除了院子,马车前早有凌青岚在等候,仇梦站在门前,一脸担忧地嘱咐道:“青岚,可要照顾好你哥。”

拍卖会有多危险她很清楚,但她又犟不住凌离非要去,只能期望的拍卖会不会出大乱子。

凌青岚微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姑妈。算我出事,也不会让离哥有危险的。”

心却是腹诽,算遇到了危险,以凌离的修为足以完虐那群渣滓,唯一需要担心的,不过是身份暴露的问题罢了。

“哎呀,娘!这里可是云京城,天子脚下哪里会有什么危险,青岚,快走快走,去晚了可进不去了!”

凌离急躁躁地拍打着轮椅,头刚被仇梦扶正的发冠又歪了,若不是衣着华贵,根本像个市井混混。

仇梦气得脸色发青,训斥道:“离儿,下车!今日不准去了!你看看你这身什么打扮,娴儿给你辛辛苦苦梳的头是这么糟蹋的?再继续这样下去,哪里有姑娘肯嫁给你?!”

凌离顿时头大如大,连忙催促凌青岚离开,好在仇梦也只是发发火,并未真的前阻拦,马车还是顺利地离开了。

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仇梦长长一叹,她说的可都是真话,凌平不娶妻、凌离娶不到,她和娘也不知道什么能抱到孙子孙女儿,真是……家门不幸啊!

另一边,苏漓走出国学旁府,踏足马车。充当马夫的云一眸光湛湛,蛰伏在云京城修炼多日,他们云阁十卫总算能派用武之地了!

辰时未到,云京拍卖行前几乎停满了马车,好在拍卖行原先设立在神武广场的周围,停不下的马车便在御云军的维持下转道停去了那里。

苏漓而今身份尊贵,自然无需远走,马车停在拍卖行设立的小广场,刚一下车看到不少前世的熟面孔,只是苏漓认得他们,他们却不认得苏漓。

扫过一眼,苏漓便不再细看,拿出蓝色请帖,那两边的侍卫立刻行礼,“恭迎郡主!”

这一句话立时引得周围人视线聚集而来,只可惜苏漓走得太快,他们只看到云一的背影。

从特殊通道进入拍卖行,入眼还算冷清,此刻的大部队还在外面乖乖排队,等到辰时到了,拍卖行才会真正开放。

方才站定,极有小厮迎来,满是堆笑道:“郡主,您的房间在三楼,小的领您过去!”

苏漓微微点头,正欲提步,忽然她身形微滞,看向拍卖会场另一个入口前。

“哎呀,这不是咱们云京第一大少,凌无腿公子吗?”

麻津天踱着步子,一脸不怀好意地前讥讽道,他和凌离那可是死对头了,好不容易看见凌离身边没人,怎么能不奚落一把。

凌离懒洋洋地躺在椅背,闻言耳朵动了动,歪过头邪睨着眸子,毫不示弱地嘻嘻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云京城的万年老二,真是幸会!”

说着,凌离还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麻津天的裤裆。

“……你!”

麻津天立刻毛了,冷笑出声:“当了十多年的废物,你也只会逞口舌之利了,知道为什么没人接你去贵宾室么?”

凌离无聊地剥着指甲,听到这句话,才饶有兴趣地抬起头:“小爷方才还怪是谁如此幼稚,果然不出我所料,能干出如此蠢事的,也只有你麻老三了,哦,而今应该是马老二才对,哈哈哈哈……”

凌离笑得开心,麻津天的脸却是黑成了锅底,他家排行老三,于是凌离给他取了“麻老三”这么难听的称号,今天凌离更是过分了,竟然张口用“老二”侮辱他!

真是rěn wu kě rěn!

却在此刻,门内又进来两人,居然是南疆国的卫悠然和卫真真,卫悠然看到麻津天气成猪肝脸,不由心怪,麻家的三少他此前也接触过,并非易怒易爆之人,怎么被轮椅的少年气成这样?

卫悠然在看到麻津天的时候,麻津天自然也看到了他。

南疆国,凌家杀的最多的是南疆国的军士!

麻津天眼睛一亮,连忙迎去,笑道:“悠然兄,多日不见,竟然让你看到我的丑态,真是怠慢了。”

卫悠然摇头示意无妨,转而疑惑地看着凌离,问道:“这位是……”

“噢,我来介绍一下!”

麻津天眼闪烁着阴狠,盯着凌离一字一句地说道:“悠然兄有所不知,这位可是咱们云京城的第一公子,镇北王的三儿子,凌家凌离!”

卫悠然听到前半句话还哑然失笑,如此吊儿郎当的纨绔,也敢自称第一公子?在他听到后半句话后,满脸的笑容立刻消失,化作阴冷,眸间杀机满布。

“你是凌家的后代?!”

凌离毫不示弱,挑着眉头,反唇讥笑道:“是又如何?这里是大函国的地盘,难不成你还敢杀我?”

霎时间,二者间的气氛降至冰点,杀意弥漫。

第222章 踢翻

“哈哈哈哈……”

两人对视好似过了一瞬,又好似过去一个世纪之久,卫悠然最终移开目光,笑容恢复和煦明朗。!

麻津天暗松了口气,若是卫悠然真的不管不顾杀了凌离,那后果不堪设想,好在他没有错估卫悠然的心思。

这时,卫悠然突然起步向凌离走去,摇着折扇绕着轮椅一边打量,一边笑道:“原来镇北王的三儿子双腿有疾,难怪未曾在战场见到你的身影,不过……凌家的人个个神武,怎么会出你这样一个废物?我倒想试一试!”

说到此处,卫悠然阴冷的唇峰扯过弧度,突然一脚狠狠踢在轮椅!

“悠然兄!”

麻津天惊呼出声,心却是乐开了花,有人替他教训凌离,这一脚可是再解气不过了。

凌离脸露出惊恐之色,紧紧抱着椅子,可卫悠然乃后天八重,力气何等之大,一下子把凌离连人带椅提下楼梯,向间拍卖台下滚去。

“啊啊啊!!!”

砰!!

惨叫声回荡在的拍卖行内,轮椅重重磕在最后一层台阶,反震力直接将凌离震飞出去,摔趴在坚硬的石面,衣裳破裂擦出数条血痕,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原来是轮椅碰在拍卖高台石墙,碰掉了一个轮子。

“嘶……”

凌离挪动着身子,疼得龇牙咧嘴,卫悠然下手太狠了,若是自己头磕在间高台,以他表面的废物身份,必然是死路一条。

他试着撑起半身坐起,但若是以废物的身份,他的力量不能超过正常人一半,再加下半身被自己封印,不能着力,怎么也爬不起来。

试过两次后,凌离认命地趴在地,如同死狗一般一动不动。

“哈哈哈哈……”

听到身后传来麻津天和卫悠然的笑声,他叹息一声,罢了……卫悠然,若是你能活着出云京城,本座这教主也不用当了。

却在这时,凌离感觉面前光线一暗,有人在他面前停下,只看到一双脚,不是凌娴,也不是凌青岚。

他尽力抬过头想要去看,却发现自己忽然被人轻轻横抱了起来。

凌离愕然不已,这下终于能转过头看去,却是迎一双清冷的黑眸,是她……苏漓。

“郡主,还是我来吧……”

云一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姐身份尊贵,如何能与这等纨绔有肌肤之亲。

苏漓摇了摇头,抱着凌离走到轮椅旁,将他轻轻放下,虽然轮椅坏了一个轮子,椅子的软塌布垫也洒了出去,但好在还能坐人。

凌离坐下来,还未理清头绪,却见苏漓拿出贴身的绣帕,为他擦拭起手的脏污和血迹来,那般动作轻盈而熟练,好似重复了万遍,连凌娴也不。

他一直装作纨绔无赖的面容紧绷,深邃的双瞳仅仅盯着苏漓低垂的眸子,心好似有什么活过来了一般。

这一次,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什么家国仇恨,社稷江山,哪里有眼前人重要?

他已经一方大教之主,向来说一不二,杀伐果断,为何偏偏到了苏漓这边变得畏畏缩缩,患得患失?!

手刃仇人,美人在卧!

他全都要!

苏漓神态认真而专注,前世的残废相公大多时候安静而温和,但也不止一次郁郁发疯,跌落简陋的木椅狼狈不堪地趴在地,每一次她都这般抱着相公,不管不顾、不问缘由,安静地擦拭为他擦拭伤口。

今生虽不是你的妻子,但至少……再让我为你擦拭一遍吧,凌离。

突然,一声惊疑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漓…漓郡主?”

苏漓停下手动作,抬起头神情淡淡带着几分冷意,看到卫悠然走近,她不卑不亢地出声:“南疆国二皇子,此番当非君子所为。即便凌家三公子不学无术,不如尔等法眼,你们这般不顾性命欺凌他人……太过了。”

卫悠然微微发怔,想起前两日苏漓的谦恭温和,哪里有今日这般强势冷淡,不过被一个女子如此教训,他心头对苏漓的好感淡去,眉眼轻垂,一股压力平生,向苏漓压过去。

“不过一国郡主,竟也敢对邻国皇子发号施令?”

云一见状立刻挡在苏漓身前,挥手散去气势压迫,冷冷看着卫悠然兄妹和麻津天,他眼只有苏漓一个主人,可不管对面是皇子还是皇帝。

见苏漓身边竟有先天级别的仆人,卫悠然神情微变,收敛气息,看了一眼麻津天冷哼一声,带着妹妹离去。

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被麻津天当枪使了。

与卫悠然交恶,麻津天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所施的分明是阳谋,卫悠然情愿计,被苏漓训了却还要赖在他身,真是小气鬼。

苏漓才刚当郡主,迫不及待地借机彰显皇家权势,也不过是个庸脂俗粉嘛,他从前却是高看了此女,真是……

想到此处,麻津天敷衍地抱拳一句,带着一脸笑容离开。辰时要到了,他可不想站在这里被人看猴戏。

“我们也走。”

苏漓深吸一口气,带着云一要离开。

凌离蓦然惊醒,要出言阻拦。

却在这时,凌娴一脸慌张地跑来,精致的面容挂着泪珠,眼尽是担忧与自责,“少爷,奴婢来晚了!”

苏漓看了一眼凌娴,而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只有凌离那双眼睛还紧紧盯着她背影。

凌娴连忙拿出帕子给凌离擦拭伤口,却见凌离手紧紧攥着一面香帕,她满脸的关切立时微变,这是谁的?

是她!

凌娴猛地抬起头,看到苏漓转过楼梯最后一点背影,水光浮现的眸子闪过阴霾。

苏漓,你真该死!

来到三楼的贵宾室,苏漓抬头看过睿王府的铭牌,眸子微眯走了进去,拍卖行是东方家的产业,东方睿的房间只能用奢华二字来形容,所用家具装饰无一不是价值千金之物。

用琉璃打磨出的一整面透明墙壁下,放着两张用兽皮铺的长椅,苏漓坐去一片柔软触感,睿王府的仆人在身后一字排开,只要苏漓有任何吩咐,他们都会立刻去办。

“除了云一,都出去。”

苏漓淡淡一声,所有人立时恭声应是,踏着轻巧的步子离开。云一看着苏漓完美的侧颜,低垂的眼闪过温然。

主人能信任他,亲近他,自是好事。

桌边放着小国进供的瓜果,苏漓拿起尝过一口,便又放下,拣起果盘边的拍卖品清单,拍卖顺序一览无余。

苏漓一眼扫到最下方,看到那“满月弦心”四个字,神情淡淡,又扫过其他拍卖品,才轻轻放下清单,眼闪过沉吟之色。

东方睿乃是拍卖会本家,自然不能参加拍卖会,而她苏漓还是姓苏,却能钻一个空子,前来拍卖。东方睿这些年来蛰伏不出,靠着拍卖行和酒楼产业积累了巨额财富,此番全额交给了她,任她挥霍。

不过,算那些钱可以买下满月弦心,她也绝对不会动手,今日谁拍下满月弦心,谁是众矢之的,要此宝物可得掂量掂量自身实力是否扛得住暴风骤雨。

淋漓居家小业小,又不能暴露于人前,睿王府身份敏感,两者都不能借助。不过即便如此,她依然将满月弦心当做囊之物。

苏漓眼掠过神芒,眸光闪亮。

云京城的水,可才刚刚开始浑浊,鱼还有得摸。

……

凌家贵宾室内,拿着凌娴的帕子擦去胳膊的血迹,苏漓的帕子已被他收了起来,舍不得擦。凌青岚阴沉着脸,麻津天和卫悠然竟然敢在拍卖行明着动手,真是胆大包天!

“南疆国的势力布置调查得如何了?”

看着琉璃幕墙为陆续到场的各方客人,凌离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凌娴略显担忧地点了点头:踌躇了一番,却道:“可是,若是动手,必然会将力量暴露给皇室,少爷……”

凌离挥手打断了凌娴的话,低声笑道:“我又怎么会给东方孝那老东西机会,这次不如也学一学漓先生,炼尸门的离绝丹也怪令人生厌的。”

凌青岚目光一闪,听懂了凌离话含义,脸浮现笑容:“我这下去安排。”

凌离微微颔首,却又摇头道:“此事不急,留待拍卖会之后,当务之急是满月弦心。你的命到现在为止,可都是借来的。”

凌青岚闻言,站起来的身子又重新坐下,目光沉着。

凌离说的不错,炼尸门的账要算,苏漓和漓先生的恩更加重要,算天下人都在觊觎满月弦心,他也定要拼尽全力夺得此宝!

站在二人身旁的凌娴目光微闪,轻声说道:“人手早安排好了,不管最后是谁拍下满月弦心,此物都会通过拍卖行的渠道落到我们手。”

凌青岚却是摇了摇头,“不要小看天下人,这次参与进来的势力太多了。”



合欢宗、炼尸门虽然在之前被漓先生耍的团团转,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与隐魔教齐平的九品宗门,若是小觑了他们,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让凌陌小心一点。”

凌离吩咐一声,眸光沉沉,他话音刚落,拍卖行内响起厚重的钟声。

当当当!

辰时已到,拍卖会开始了!

第223章 拍卖

钟声过后,台下普通座位已是坐的满满当当,普通武者们交头接耳,嘈杂得像是菜市场那般。三寸人间

普通席位不需要什么身份,只要缴纳一千两白银作为入场费即可,整个拍卖行打听足以容纳万人同时竞拍,算此次拍卖会一件东西都卖不出去,都赚得满盆钵了。

突然,整个大厅安静下来。

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地华袍老者从拍卖会后堂走了出来,不少人见到此人后,目光微闪。

冯公公,东方孝的身边人。

拍卖会竟由他主持,足以证明皇室对这场拍卖会的重视。

冯公公常年在东方孝身边侍奉,区区一个拍卖会自然不会紧张,只见他走高台,对着四方抱拳道:“今日老朽以东方家族管家的身份,主持今日拍卖会,还望诸位武道界同道给些面子,勿要在拍卖会闹事,否则将视作挑衅东方家族!”

此言一出,不少心怀异向的武道人士心下微震,大函国皇室此番好生强势!

也有人听出画外音,冯公公言下之意,便是拍卖会结束后,发生任何事情都与东方家族无关,只要不惹到我东方家的人,随便你们怎么闹。

“有点意思……”

二楼不太起眼的贵宾室,妖冶青年指尖抚过血红的嘴唇,看向斜对面楼的淡黑色幕墙,一双泛着血红的眸光闪了闪。

陶子桑似有所觉,皱眉向楼下看去,但有琉璃幕墙遮挡,并不能看清里面的景象,拍卖会潜藏的高手众多,他若是贸然放出灵识,才是愚蠢。

“查一查那间贵宾室到底是哪一方势力!”

陶子桑命令下放,立刻有人默不作声地退出贵宾室,其身边的八位长老亦是神情紧绷,虽然他们的修为陶子桑高出甚多,却以陶子桑为首。

不为别的,只为陶子桑舍弃自身身份,为炼尸门潜伏大函国多年,这样的人令他们信服。

“咳咳……”

随着冯公公发出一声轻咳,场嘈杂声褪去,诸多火热的视线重新集在场高台。

“拍卖会,正式开始!”

话音未落,立时有小厮捧着蒙盖红布的托盘得高台放下,冯公公没有废话,一手揭开白布,亮出其散发着淡淡寒气的长剑。

“第一件,乃是百年前石大师亲手打造的最后一柄宝剑,寒风剑!起价十万两白银,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两!”

此物一出,一楼大厅尽皆哗然。

“什么?竟然是石大师最后一件作品!”

“此物收藏价值极高,算不堪大用也值得百万两!”

“肤浅!石大师出手炼制的兵器无一不是珍品,这寒风剑一看便知剑身以万年寒铁打造而成,之灵剑不遑多让,何止百万?!”

“我出五十万两!”

“一百万两!”

“五百万两!!”

“一千万!!”

价格迅速攀升,开场有如此宝物,果然激发了所有普通武者的热情,无需预热,直接将拍卖会的气氛升至最高。

过了不多时,二楼的贵宾室也开始出价,三楼却是静悄悄的,丝毫没有声息,光是一件已经死去的炼器大师的作品,还不足以吸引他们的眼球。

当然,若是石大师还活着,这件作品的价格定会截然不同。

啪!

“三千万两,第三次!恭喜第22号贵宾,寒风剑是您的了,请稍待片刻,将有拍卖行管事前去与您单独完成交易。”

22号房间内,改头换面的澹台煜轻吐口气,祁闲卿不由古怪:“你买这把剑作甚?”

天机国多得是能工巧匠,这等宝剑虽说还看的过眼,但若是放在天机国境内,最多值个底价十万两罢了。

澹台煜的行为,在他眼无疑成了浪费,算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呐。

澹台煜却是笑道:“次去见师妹太过唐突,我这几日一直在想,送什么见面礼给师妹,看到这把剑我才记起师妹似乎还缺一把趁手武器,天机国路途遥远,弟子总不能为了省钱再回一趟天机国吧?”

“你这小子……”

祁闲卿笑骂两句,心却是欣慰,算以后他不在了,相信澹台煜也能保护好苏漓,让之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鬼谷谷主。

在三楼的苏漓还不知,祁闲卿在楼下贵宾室和澹台煜在一起,她此刻闭目养神,与其他势力那般静心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云京拍卖行作为老牌产业,手段十分老练,拍卖品顺序安排地十分精巧。寒风剑作为开场,卖出三千万两的高价,炒热气氛后,此后几件拍卖品虽不亮眼,却也卖出了不错的价格。

……

拍卖的进城很快,没过小半天,百件拍品卖出去了一半。

“第五十五件拍品,淋漓居烈火酒原浆一坛,起价五百万两!”小厮端来一小壶酒放在冯公公面前,台下顿时惊疑一片。

“烈火酒是什么酒?”

“什么酒能卖五百万两,云京拍卖行莫不是被人骗了?”

“淋漓居,我倒是有所耳闻,是漓先生开的酒楼,若真是如此,那烈火酒定然有其不凡之处!”

人群窃窃私语,有人听到这一句,原本不屑怀疑的神情立刻变作惊讶。

“那个堪生意祁闲卿的漓先生?”

“竟然是那位酿的酒!”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讨论声,传入祁闲卿耳,不由面色古怪,什么漓先生……他活了两百多年,从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物。

冯公公笑眯眯地压了压双手,“诸位稍安勿躁,云京拍卖行做生意从来都是童叟无欺,烈火酒原浆能卖五百万两自然有其道理。由我拍卖行鉴定师鉴定后,发现此物不仅是世难得一见的美酒,还有驱除寒毒之功效。”

说到此处,冯公公顿了顿语气,“不过,烈火酒也不是完全没有弊端,原浆酒劲太大,不适合普通人喝,只有修为达到先天的武者,才经得起酒力,否则很容易醉死。”

此话一出,大厅武者尽皆哗然。

寒毒,那可是天下毒之一!

小小一瓶酒,竟然能有神药之功效!

第224章 岐山天莲

“一坛原浆稀释百倍后,便可用于普通武者御寒,稀释万倍后普通人皆可服用,此酒底价五百万,本拍卖行认为没有丝毫不妥。!”

冯公公笑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出六百万!”

气氛短暂停滞了一瞬,立刻有人开始疯狂喊价。

寒毒并不罕见,对于生活在北地的武者们来说甚至可以说十分常见,每年都有无数人受北地寒气侵袭而死,若是淋漓居开到北地去,定然会成为北地最为受欢迎的酒楼!

“七百万!”

“八百万!”

“一千万!!”

价格迅速攀升,这些rén dà多数都是武者商人,从烈火酒他们看到了充足的利润,若是能得到此物贩卖去北地,定然能赚的满盆钵!

最终,烈火酒原浆被一个时常游走与各国的武者商人以一千五百万高价拿下,没有拍到的商人也不气馁,已经开始着手打听淋漓居所在。

相信今日之后,烈火酒的名气将会彻底打开,苏漓若是以淋漓居的名头办事,也会方便甚多。

凌家贵宾室内,凌离见得烈火酒后,眸光闪烁不定,淋漓居终于要向世人昭告它的存在了么……

随着太阳逐渐西落,到了夜晚,拍卖会也到了尾声,只剩下最后几件拍品,竞价变得愈发激烈,几乎都是贵宾室在出价,坐在大厅内的武者囊羞涩,都只有看戏的份儿。

“接下来一物,乃是本次拍卖倒数第二件拍卖品,岐山天莲一朵!”

喊了一天,冯公公声音依旧尖利而响亮,“此物的效用无需多说,起拍价,五千万白银!!现在,金价开始!”

此话一出,大厅内的武者尽皆哄然,吵闹声几乎要掀翻拍卖行顶。

“岐山天莲,这种东西居然也有!”

“东方家族莫不是傻了,竟将此物拿出来拍卖?!”

“我出六千万!”

“六千万想拿下如此宝物,打发叫花子呐?我出八千万!”

“此物我罗雷门要了,一千万两黄金!”

一千万两黄金,是一亿两白银,如此价格听得打听散修武者们纷纷悚然,如此多的钱两,他们一辈子也赚不到。

贵宾室内话音未落,罗雷门对面的贵宾室传出冷笑:“罗雷门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我飞星宗出两千万两黄金!”

“休得猖狂,罗雷门出两千五百万黄金!”

二楼贵宾室之间疯狂竞价,引得大厅武者瞠目结舌,这才是倒数第二件拍卖品,可成交价已然远超他们想象,能目睹如此场面,也算是不虚此行啊。

三楼贵宾室和少数二楼贵宾室,依旧是静悄悄的,并不急着出价。

苏漓细细打量托盘的晶莹如玉一般的粉色莲花,仿佛刚刚被人采下来,依旧娇嫩欲滴,她心诧然不已,放在后世,此物价值并不亚于满月弦心,甚至犹有过之。

“小姐……”

云一忍不住开口提醒,“这朵岐山天莲足有二十四片花瓣,每一片花瓣都能令后天武者突破极限感悟先天,当时培养势力不可多得之宝物,万万不可错过。”

最近小姐给他们送去了不少修炼辅药,云阁众人修炼进步神速,纷纷震撼于苏漓的医道手段,竟然能辅助修炼,云一心思敏捷,看出来苏漓要深入培养云阁,自然十分心。

苏漓颔首,目闪过一抹笑意,并未反驳,说道:“那由你来出价,将此物买入手。”

“是!”

云一精神一振,立刻开始出价:“三千五百万两黄金!”

睿王府经营各方势力多年,别的不多,黄金有的是,算是买下整个云京城拍卖行都不成问题!

“三楼贵宾室出价了!”

“那是漓郡主,这不合规矩吧?”有人怒声质疑。

“那是睿王刚相认的女儿,她虽被称为郡主。却未入东方家门槛,还是姓苏,并未逾越规矩。”

“竟是如此!”

人群议论纷纷,不少刚来云京的势力不清楚苏漓身份,此刻稍一打听,纷纷目录不屑,一个还未进入东方家门槛的小小郡主,还不值得他们忌惮。

“21号贵宾室,出价四千万两黄金!”

“11号贵宾室,六千万两黄金!”

很多大势力看岐山天莲,云一的报价很快被盖过去,这次他没有贸然出价,而是镇定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

苏漓见状微微一笑,若岐山天莲只有云一所说的功效的,她当然不会放任云一喊价,毕竟突破先天,《傲剑决》也可以。

只要悟性过关,不出三年能领悟《傲剑决》前三层踏破瓶颈,基础夯实,还能掌握可怕的剑技,可谓一举数得。岐山天莲与之一,显得逊色许多。

若是再过十多年,岐山天莲的价格不可能如此低廉,起码要翻个数十倍,并且还是有价无市的状态。若是她记得不错,再过两年,南疆国境内将会有一道遗迹显现而出,那是真灵界大能留下的府邸,且是医道大能,无数绝迹的药方重现天日,其有续命丹!

此处的续命,并非疗伤,而是寿命,每一颗续命丹皆能逆天,延寿五十载!!

当时的药方,被真灵界药皇虞命夺去,前世她修炼有成踏足武道界后,又有幸跟随一位魔道人物去了真灵界,目睹药皇炼制续命丹的全过程。

药皇与那人关系匪浅,并未藏私,让她暗暗记下了炼制过程,虽然她前世不曾得到过岐山天莲,从未试过炼制续命丹,但以她的炼丹造诣,只消回忆熟悉一番,炼制出续命丹并不是大问题。

苏漓目光微微一闪,祁闲卿大限将至,她如何看不出来,只是一直没说罢了。她欠了祁闲卿诸多人情,光凭鬼谷冥经下半部可还不清。

虽然不知前世祁闲卿如何能躲过天地限制,但今生……由她来为祁闲卿续命吧。

在苏漓陷入深思的空档,岐山天莲的价格已经攀升到一亿九千万,每次都要间隔许久,才有人继续加价。

云一面有踌躇,看向苏漓,苏漓微微一笑,指着那托盘的玉莲,“不计代价,得到它!”

云一神情恢复坚定,转头出声道:“两亿黄金!!”

哗!!

这是今天拍卖会第一件拍卖价超过两亿黄金的宝物,如何能不引人震惊。

“漓郡主真是好魄力,我们退出。”有人阴测测的出声,语气不怀好意,“怕只怕漓郡主殿下,有钱买宝,无福消受啊……”

有人带头,场立刻掀起一阵心领神会的轻笑声,云一神情立刻浮现担忧:“小姐,拍卖会过后一场乱战再所难免,我们不如提前离去?”

“不,我要看看最后一件拍品究竟花落谁家!”

苏漓好似依仗着东方家的威势,丝毫不怵,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云一只能叹口气,等到拍卖会管事前来交易后,便不着痕迹地退去下去安排人手。

满月弦心不管被谁拍去,整个拍卖会都将大乱,到时候浑水摸鱼者不计其数,小姐身带着岐山天莲,像是黑夜的大红灯笼,将会和得到满月弦心的势力一样,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不管敌人如何强大,他都要拼尽全力护小姐周全。

拍卖会场短暂的骚动后,随着一个妙龄女郎端着盖着红布的托盘走高台,整个会场霎时间鸦雀无声,紧张的气氛开始蔓延。

冯公公笑眯眯,好似没察觉到气氛开始紧张,不过在他身边两侧却是多了两个冷面年,光是眼流露而出的淡漠神芒,令场武者面色微变,呼吸不畅,甚至有修为低微者,忍不住吐出一口血,神情骇然不已。

先天极致的武者!

还一下子出现两个!

“皇室底蕴果真恐怖。”

嚣张如合欢宗妖冶青年眼也收起轻视,承认了东方家的霸主实力,其余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的小门小派更是战战兢兢,重新考虑起之前的威胁言论。

不管怎么样,苏漓身体里流的都是东方家的血脉,若是动了她,会不会引起东方家的怒火?

不少人想到这一点,眼的寒意收敛甚多。

恐怕连派出武者震慑武道界势力的东方家也没想到,此举竟然帮苏漓减轻了许多压力。

“最后一件拍卖品,想必诸位已经久等了,老朽闲话不多说。”

冯公公干脆利落地掀开红布,金色盘子放着一个透明琉璃瓶,其一枚泛着如月光般清冷颜色的丹丸安静地躺在其。

大厅内的呼吸声立刻粗重了不少,所有火热的视线都集到丹丸。

凌离呼吸微凝,却不是看在满月弦心,而是那妙龄女郎,神情微沉,“那是我们的人?”

凌青岚脸色微微难看,“不是,看来已经被东方家发觉了。”

站在二人身后的凌娴眸子低垂,目光幽幽。

她怎么可能会让苏漓如愿。

“此物,便是如假包换的满月弦心!任何女武者,只要服下此丹,满月紫府便会扎根于丹田,自行孕育,成为罕见的天骄武者,战力无双!”

冯公公音调变得激昂起来,“此乃天地灵物,现在,开始竞拍!底价……无!”

无价之宝!

第225章 天价

寂静

诡异的寂静。三寸人间

冯公公话音落下后,竟是久久都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拍卖会第一次陷入冷场。

冯公公却不着急,依旧笑眯眯的,他很清楚这般安静不会持续太久。

“炼尸宗,出价,五亿两黄金!”

一句话出,石破天惊,坐在打听的不少武者露出惊悚之色,炼尸门的人皆是心狠手辣,滥杀无辜之辈,在大函国境内居然如此猖狂地自报名号参与拍卖!

“咯咯咯,陶长老真是好气魄,既然如此,奴家也不能藏着掖着,六亿两黄金!”

瘆人的娇笑声响彻拍卖行,听得不少武者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为别的,只为这笑声……是男音。

陶子桑面皮子抖了抖,眼闪过忌惮之色,“原来是合欢宗的花副教主,夜教主为了满月弦心,也是下了血本呐。”

“哪里哪里,陶长老智谋无双,到时可要让着点奴家呀……”

妖冶青年的声音说不尖细,却偏要装作柔弱女子的音调,听得陶子桑差点吐了,勉强应付。

这时,卫悠然和澹台煜终于也按捺不住,相继出手。

“南疆国卫家,七亿黄金!”

“天机国澹台家,八亿黄金!”

两个贵宾室几乎是同时传出声音,而后各自向发声的贵宾室看去。

卫悠然神情淡然,眸子冷冷望向澹台煜的房间,在与东方孝见面献礼的那场暗试,他输了澹台煜一筹,一直耿耿于怀。

除了妹妹的武道,在南疆国内不管是计谋还是其他,都无人能出他左右。

澹台煜,必须死!

蓦然间,一道乖戾而邪异的声音从拍卖行四面八方传来,站在高台边的两个先天极限武者神情微变,下意识靠近冯公公,他们竟然无法分辨声音到底从何而来。

“真是热闹啊,那我隐魔教怎么也不能缺席才是。”

此话一出,陶子桑和花副教主几乎同时色变,这声音是……隐魔教教主,公子离!!

“公子离!”

“魔教教主竟然也来了!”

“难不成魔教教主竟是女子,否则怎会来抢夺满月弦心?”

“废话!我听闻隐魔教有圣女存在,自然需要满月弦心!”

“可怕,我能预见异常惊天大战,拍卖过后立马离开,若是被卷入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众多武者纷纷惊骇,有人甚至现在已生出退意,悄然退场。

22号贵宾室内,澹台煜和祁闲卿皆是神情凝重。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满月弦心,竟然将武道界三大势力都集齐了。”祁闲卿轻轻叹了一声,目光愈发凌厉,“看来老夫也得动真格了。”

澹台煜紧抓手机关阵结,师父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满月弦心究竟对师妹有何特殊作用。

陶子桑心跳鼓动,忍不住站起身对着虚空遥遥一拜,“离教主,您修为通天,乃是长辈,何必为一个满月弦心跟我们这些小辈过不去。”

“是啊。”

妖冶青年紧接着开口,竟是附和陶子桑的话,紧张地说道:“离教主身份尊贵,今日不过是一场规模的拍卖会,何必劳烦教主大人兴师动众亲自到场呢。”

两家长老同时发话,令得不少武者惊愕当场。

在他们心目隐魔教、合欢宗、炼尸门乃是同一个等级的宗门势力,怎么今日看状况,这三大势力乃是以隐魔教为尊呢?

陶子桑此刻腿肚子都在打颤,隐魔教一直显山不露水,但他却有幸得见一次公子离亲自出手,仅仅一掌将先天九重的敌人劈成两半,实在可怕至极!

妖冶青年虽然没见过凌离出手,但却被夜甜叮嘱过,若是来云京碰公子离,绝对不可与之为敌的,免得白白丢了性命。

教主大人那么高傲的人,面对公子离却露出忌惮恐惧的神色,让他印象深刻。

略显沙哑的笑声重新回荡,公子离继续说道:“二位何必如此拘谨,满月弦心本座还不放在眼里。不过,大函国是本座的地盘,你们既然来了,本座又怎么能不尽地主之谊呢。”

此话一出,陶子桑二人纷纷松了口气,可后面一句话却让二人心同时“咯噔”一声,遍体生寒。

而此刻,在拍卖行后堂顶楼静坐的黑衣年人蓦然睁开眼,目露异之色。

“怪哉,以我独门灵识竟也无法探查公子离踪迹,看来此人果真如家主所说,乃是劲敌!”

听到公子离称呼大函国是他的地盘,黑衣年人神情阴沉如水,此人分明是没把东方家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连我都查探不出踪迹,看来这个魔头算不是长生境,也不是一般的先天极致。将此事禀报给家主,也不算毫无收获……”

年人的喃喃自语声渐渐小了下去,他的任务可不光是隐魔教,既然查探不出公子离的踪迹,那在其他势力多下几分力吧。

他的眼闪过厉芒,“合欢宗、炼尸门,宵小之辈竟敢觊觎我东方家的地盘,不知死活!”

大厅的竞价还在继续,杀机腾腾,除了合欢宗、炼尸门、还有两国皇子还敢出言竞价外,其余势力也是战战兢兢,不敢妄言。

现在冯公公手的满月弦心,是个烫手山芋。

他们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在大函国丢了性命。

“二十五亿黄金!”

澹台煜面无表情地说出一个令人心颤的数字,那是许多小国十年努力也无法得到的收入。

卫悠然却是发出嘲弄的笑声,“继续用黄金竞价,何等无聊?满月弦心金钱无法衡量,我们不如用武道界的规矩来决定竞价如何?”

陶子桑目光一闪,笑道:“卫公子此言甚是有理,我炼尸门出十枚武道石,外加五十株品灵药,若是还有这个更高的,炼尸门退出此次竞争。”

此言一出,卫悠然脸色立刻拉了下来,难看无,有准备的不止他一个。跟底蕴深厚炼尸门一,他搜集的那三枚武道石显得太过跌份儿了。

“哥哥……”

卫真真面露担忧,看来无法立刻拿到满月弦心了。

卫悠然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笑容:“无妨,真真。不管此物落到谁手,都无法立刻炼化!拍卖结束后才是刚刚开始!”

第226章 试探

冯公公听到“武道石”三个字,目光爆闪,连声点头道:“炼尸门当为价值最高者,可还有其他人出价?”

武道石,那可是武道界不可多得的宝物,那是记载了先辈感悟的灵性石头,炼化后能极大活跃武者思维,提升悟性,修炼任何武技都能提高效率,是节省修炼时间的极强宝物。!

陶子桑一下子拿出十枚来,炼尸门底蕴可见一斑。

“陶长老好气魄,合欢宗退出!”

“天机国……放弃。”

妖冶青年眯着眼睛戏谑道,22号贵宾室内也传出声音。

隐魔教更是从一开始放下场面话后,再也没了声音,四大势力退出其三,谁也没想到满月弦心的得主这样产生了。

冯公公愣了愣,旋即高声宣布道:“恭喜炼尸门获得本次拍卖会压轴宝物,满月弦心!”

大厅寂静了一瞬,旋即爆发出潮水般的哗然声。

“长老,满月弦心是我们的了!”

陶子桑又是惊喜,又是战栗,他明白其他势力的心思,分明是想空手套白狼。

不过他早有准备,并不慌张。

等到管事拿来满月弦心交易完毕后,陶子桑扫过贵宾室内所有长老,沉声道:“所有人,按原计划行动,事不宜迟,走!”

众人无二话,立刻从拍卖行的专门安排的通道离开,一具具蛰伏在拍卖行外各处的尸傀动了,将沿路还未来得及逃走的武者,所有看到的他们的人统统杀光!

一时间血光冲天,惨叫声不断。

陶子桑目光阴翳,在出拍卖行前,忽然将琉璃瓶递给一个尖嘴猴腮的矮瘦老者手,传音道:“四长老,你轻功最好,易容术境界高深,你带着此物立刻返回宗门,不得有误!”

矮瘦老者骇然张大了嘴,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藏好琉璃瓶郑重地点了点头,窜身离开。

拍卖行的专用暗道通向城外,早被人打听得一清二楚,从拍卖结束那一刻起,无数蛰伏在城外的武者势力都盯着出口,等陶子桑等人出来。

轰隆隆隆……

有武者耳朵贴地,眼睛爆出光芒。

来了!

“吼!”

无数尸傀犹如洪流一般冲出来,其夹杂着多少真人一时间看不清楚,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这些尸傀竟是一分为三,向三个不同的方向逃去。

“可恶,追哪个?”

“不管了,碰运气!”

时间紧迫,武者没有时间细想,纷纷向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追去,还有相当一部分修为不高的武者有自知之明,并未去追,而是一出拍卖行对早早盯的目标大打出手,拍卖行拍出的宝物,可不仅仅只有满月弦心。

外面喊杀声一片,苏漓却还在拍卖行贵宾室坐着,神情寡淡。

云一从外面走进来,满脸凝重,低声说道:“小姐,已经安排好了,我们这护送你回去。”

苏漓闻言眸间掠过一缕光芒,没有起身,反是出声问道:“云一,你的主子是谁?”

云一不明所以,愕然道:“自然是小姐您。”

苏漓眼睛微微眯起,语调愈发诡异:“那我的任何命令,你都会听吗?”

“自然!”

云一半跪下来,低头道:“云阁十卫,此生皆为小姐赴汤蹈火,无所不从!天地可鉴!”

“那我要你自裁,你从一个给我看看。”

苏漓声音蓦然变得幽冷。

云一眼孔剧烈收缩,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到苏漓神态认真不是开玩笑,他心骇然不已。

面前的女子,真的是平时十分关照他们的小姐?

“怎么,你的无所不从,只是嘴说说么?”

苏漓剔了剔指甲,目光充满讥讽,不屑道:“果然都是骗人的话,爹爹养了一群白眼狼,竟还将你们当个宝一样送予我,真是愚蠢。”

此言一出,云一脸失去血色,满心的震惊立刻变作怒火,转而又化作悲凉。

他们的主人,原来一直都是这样看他们的吗?

如此小姐,真的值得他们跟随?

云一呼吸微微急促,而后忽然深吸一口气,面容恢复冰冷,半跪在地的身子挺直,语调没有起伏地说道:“郡主所言差矣,属下的命是小姐的,既然小姐有令,我这自裁!”

这条命,是睿王府给的,今天还给你!

云一闭双眼,二话不说猛地抽出长剑,狠狠向自己脖子划去。

叮!

一声轻响,回荡在云一耳边,而后绝大的力道从剑身袭来,竟是直接将他手的长剑击飞。

云一满面震撼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小姐熟悉的温柔的笑:“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云一惊疑不定地站起身,方才他心怀悲绝,施展全力自刎,小姐连先天武者都不是,是怎么挡下的?

正在云一满心疑惑的时候,苏漓拍了拍手,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都进来。”

贵宾室大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已经被温亭山易容过的方渊等人鱼贯而入,随后是云二到云十,他们脸皆是带着几分惊疑与后怕,看向苏漓像是在看陌生人一般。

“所有人都过关了,这群人十分忠心,在密地训练的二十人还要意志坚定。”方渊站到苏漓身边,暗传音。

苏漓微微颔首,这十人的忠心她前世很清楚,而今不过是做一个小小的测试,其余人都交给了方渊等人,云一则是她亲自来。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云一终于忍不住出声,进来十几人,有相当一部分他都不认识。

苏漓微微一笑,轻拍云一肩膀,“很快你知道了,现在……”

苏漓眸子一冷,“开始行动!”

她话音刚落,原本包裹在黑袍的数人露出真容,竟是跟苏漓一模一样,连穿着佩戴也是跟苏漓别无二致。云一等人看呆了,若不是之前知道哪个是真的小姐,他们完全分辨不出来。

“原来小姐早有准备。”

云一反应过来,方才是小姐在试探他的忠心。

接下来所有人都按照苏漓的吩咐带斗笠,一行三十多人呼啦啦一同出了拍卖行,又从其分出四个小队,分别护送假苏漓离开。

早在暗处潜伏等待苏漓的武者们一下子看到如此多相同衣裳的斗笠人,纷纷呆了一呆,而后只能咬牙选择其一追。

“睿王府果然狡诈,竟然用炼尸门的法子离开!”

“对御云军我们没有胜算,深入云京城小命难保,罢了,岐山天莲不要了,走!去追炼尸门!”

“……”

如此计谋下,立刻有不少人打了退堂鼓,转而去追击炼尸门的人。

而此刻真正的苏漓却是一身青衣,头戴斗笠,变作“漓先生”的样貌,身边除了去分散注意力的云四、云七和云九,云一等人也都被温亭山易容,跟随苏漓出城。

如此一大帮先天高手出现,立刻让城外正在混战的众多武者退而避之,纷纷猜测究竟又是那一股势力到现在才出城。

“曲漉身边青年颇为难缠,脱不开身,我们如何去追炼尸门的人?”

苏漓嘴角抚过淡笑,“跟我来。”

言罢,她当先动身,其方向竟是朝城南水榭飞去,速度快若闪电。

方渊等人毫不意外,立刻跟,云一等人却是傻了眼,原来小姐早是先天高手了?!

十七岁的先天武者!

“少年…至尊。”

云二哆嗦着说了一句,而后兴奋跟,这辈子能跟随少年至尊,简直是天大的福分啊!

“跟去,别让主人失望!”

云一目光湛湛,只有他一人知晓,小姐的修为绝对不仅是少年至尊那么简单,单凭一指能挡下他先天四重全力一击,那等修为……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另一边,澹台煜手操纵着机关阵结,在云京城空一只机关鹰正俯瞰着地面,将炼尸门的逃跑踪迹看得一清二楚。

老鹰的目力何等之强,算飞在极高的天空,也能看清躲在草丛猎物,此机关神物乃是天机国不传之秘宝,一般老鹰厉害多了,炼尸门每一波人逃走分开的小动作都被记录下来,映射在澹台煜的脑海。

“嗯?有一人单独离开融入普通武者这种,向南逃了。此人不是炼尸门任何一位长老,不过,易容术……”

澹台煜猛地睁开眼,“有结果了!”

祁闲卿浑浊的眸子泛出精芒,“带所有人,我们追!”

在这时!

一道媚笑自澹台煜身后出现。

“天机国的皇子,可否捎奴家一程呢?”

澹台煜好歹也是先天高手,反应何等敏锐,立刻窜身暴退,看清身后来人。果然是合欢宗的人,浩浩荡荡足有数十个先天高手,曲漉亦混迹在其,脸色十分难看,她根本是被妖冶青年强行拉过来的。

被阴了。

澹台煜神色微冷,看着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的合欢宗却不慌张。

祁闲卿站出来,缓缓说道:“花锐,老夫不欲与你们为敌,速速让开。”

妖冶青年被人叫破真名,神情微动,血眸落到祁闲卿身,下打量,幽幽笑道:“恕晚辈眼拙,前辈又是何人?”

祁闲卿冷哼一声,还未说话,花锐身后,又一道声音蓦然响起,此人声音一出,所有人面色大变。

第227章 混战

“花副教主,怎么炼尸门不跟本座知会一声跑了,你也要急匆匆地离开吗?”

花锐笑容僵滞在脸,缓缓转过身,看到带着玉骨面具的凌离,以及他们数量多出一倍的隐魔教高手,心登时“咯噔”一声,脸色阴沉下来。三寸人间

“公子离,我敬你是前辈,自问并未作出任何逾越贵教之事,难不成你要无缘无故,对我们赶尽杀绝?”

说话的同时,花锐暗下令,所有人立刻集在一起,与隐魔教分庭抗礼。

澹台煜和祁闲卿脱困,站到一边,心下俱是苦涩,这两个大教,他不管是对哪一个都没有任何胜算,今日居然被夹在间了。

天机国擅长机关秘术,因机关术而坐稳一国之宝座,论防御外敌绝对是天下第一,但若要论与人争斗,劣势太多,这也是天机国从来不出世争外物的原因。

“煜小子,等会寻的空隙,有多远跑多远,为师虽然战力不强,但好歹也是先天极致,不会有太大危险。”

澹台煜突然接到祁闲卿的传音,心下愕然不已,“那师妹的满月弦心?”

“傻小子!宝物还可以再夺,命没什么都没了,你真以为我只顾着你师妹修炼,不顾你死活了?”

被祁闲卿一阵臭骂,澹台煜脸却是浮现微笑,“我知道了,师父,会见机行事的。”

祁闲卿暗松了口气,充满皱纹的脸多是凝重,合欢宗只有花锐修为与他平齐,但隐魔教……他看不出深浅之人太多,煜小子想要逃脱,难呐。

却在这时,凌离妖异的声音从玉骨下面传出:“你身边的曲漉姑娘,在京城蛰伏多年,若非她没做出多少出格之事,本座早将红胭阁灭了。无缘无故,花副教主是在开玩笑吗?”

曲漉闻言呼吸一滞,心大骂花锐。

除了被漓先生发现,她身份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否则以隐魔教的霸道作为,早将之前的话付诸行动,若不是花锐强行让她过来,她怎么可能暴露?!

“不过,本座心怀悲悯,怎么也不可能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凌离说出的一句话让花锐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紧张起来,“炼尸门不说一声离开,着实失了礼数,这位天机国的小皇子带路如何?若是能找到炼尸门,隐魔教必有重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澹台煜,压力如潮水一般,后者镇定的面容显露几分苍白。

祁闲卿发出一声冷哼,挡在澹台煜身前为之散去压迫,盯着凌离说道:“公子离,带路可以,但你要保证我徒儿没有性命之危,否则你永远别想得到满月弦心。”

祁闲卿刚说出这句话,花锐头皮炸了,他清楚公子离最讨厌的是被人威胁。

果然,下一瞬,凌离忽然伸出手,对着祁闲卿狠狠一抓!

轰!

一股绝强的吸力从他掌爆发开来,祁闲卿惊恐地发现自身行动能力竟然被瞬间禁锢,毫无挣脱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脖子送入凌离手掐住。

“师父!!”

澹台煜面色大变,没想到凌离二话不说动手。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是有人威胁我。”

凌离邪异的眸子打量着祁闲卿,眸泛起金芒,祁闲卿立刻感觉面皮滚烫,似乎被岩浆穿透了一般,“原来是你。”

听到凌离恍然的话,祁闲卿心骇然无,易容术居然被破了。

见同为先天极致的老者毫无抵抗之力落入凌离手,花锐顿觉浑身发冷,一动也不敢动,身后所有人也俱都露出恐惧之色,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放了…我师父!”

澹台煜盯着压力,浑身血液几乎都要凝固,可还是艰难开口,尽量维持平稳的语气:“我带你去找炼尸门,随便你怎么样,你放了师父。这是交易,不是威胁。”

祁闲卿放弃挣扎,心轻叹。

傻小子,这可是魔头公子离啊!

隐魔教和东方家族向来水火不容,他曾是东方孝的老师,虽然他和东方孝之间早已恩断义绝,但算他解释了,魔头会听吗?

蓦然,他感觉脖子一松,锋利的真元如同丝线般钻入他体内将他修为重重封印,瞬间让祁闲卿暂时沦为普通人。

祁闲卿愕然,公子离竟然真的放了他。

凌离眼露出几分欣赏,饶有兴趣道:“有趣,澹台家的小子,本座便答应你的交易请求。可若是你不能找出满月弦心的下落,别怪本座心狠手辣了。”

澹台煜闻言心一喜,转而生出庞大的压力,他其实并不确定那人身是否真的有满月弦心,不过现在,唯一赌一把了。

“我知道方向,可……”

澹台煜说着,看了一眼合欢宗众人,花锐立时一个激灵,浑身紧绷退到最边缘,恭声道:“若是离教主今日肯放我等一马,以后合欢宗之人决不再踏入云京城一步!”

回答他的是恐怖一掌。

砰!

花锐仰天喷血,被打出数十丈远,可花锐却不知道是谁出的手,他此刻心都在战栗,恨不得立刻回去合欢宗总舵,隐魔教……不可力敌!

“合欢宗的花言巧语,本座从来都不信。”

凌离眸光寡淡,映射出的冷芒令得祁闲卿都忍不住为之一颤,这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能凝聚出如此恐怖的杀意,“滚!今日时间紧迫,放你们一马,若是等我回来你们还在云京城,可别怪本座不给夜甜教主面子。”

“是!”

花锐一骨碌爬起来,立马带人屁滚尿流地离开,恨不得爹娘给他多生两条腿,曲漉勉强跟,心却在担忧,自己这么走了,红胭楼的人要遭殃了……

漓先生那边又要如何交代?

看到合欢宗众人逃走,澹台煜心诧异,似乎这位武道界恶名赫赫的公子离,并没有想象那般嗜杀,不过他很快将原因归结在时间。

闭双眸联系机关鹰,澹台煜看到机关鹰传来的画面,立刻说道:“城南有一座精美的建筑,炼尸门的人藏在那里。”

城南水榭!

凌离目光一闪,伸手一抓澹台煜肩膀,闪电般掠出,身后的凌陌抓住祁闲卿,所有人立刻跟。

呼呼呼——

强烈的风压在脸炸开,澹台煜被头发竖立,睁不开眼,不过他还是看清了抓住他肩膀的那只手。

白皙,修长。

像是十几岁少年的手。

这是他心的一个印象,澹台煜心下微惊,传言的隐魔教教主不是一个活了数百年,修为不知深浅的老怪物吗?

难不成他已经返老还童,踏入未知的境界?

澹台煜心下悚然,不敢再猜。

却不知此刻凌离也是有苦难言,若非计划出了岔子,时间紧迫,他怎么也不可能直接暴露自己,去寻满月弦心。

东方家定然在暗观察,凌离目寒光闪烁,杀机密布。

只有杀了他们,隐魔教的秘密才能保全。

世人所知的传说,并非是假,原来的隐魔教教主的确是活了三百多年的老怪物,也不知道那老怪物临终之际到底看了自己哪一点,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他。

这些年来虽说教派下大为兴盛,那些修为恐怖的长老也没有出来捣乱,可凌离心总有种事态不在掌控之感。

一切都是实力底下带来的不安,他知道唯有自己突破到长生境,战力跃升一个层次,才能成为隐魔教真正的主人。

自己的动作在那群老怪物眼,可能只是小打小闹,若是他死了,隐魔教会蛰伏下去,等待下一个主人出现,因为魔教教主死了便死了,举宗报仇这般幼稚的行为不可能存在。

却说此刻苏漓追击到一半,突然停下,方渊云一等人皆是疑惑,目录问询。

苏漓摇了摇头,她感应到那身怀满月弦心之人在城南水榭,气息似有若无,蛰伏下来。他在等炼尸门其他人汇合,那此事便不急了。

苏漓陡然转身,望向身后远方,眸子微微眯起。

“有人来了……”

过了数息,方渊等人才感应得到,并不紧张。

云一等人却是神情紧绷,别看他们一行人都是先天,却没一个先天极致高手,若是碰之前竞拍的四大势力的任何一个,都会死的很惨。

心拂过这个念头,云一瞪大双眼看去,却是看到带着一个玉骨面具之人,手还提着一个面容苍白的青年。

玉骨面具!

公子离,隐魔教!

完了!

云一眼前发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而且还来了一个最厉害的。虽然惊惧,云一等人还是下意识地站在苏漓前面,看得方渊等人又是好笑,又是动容。

呼呼!

狂风席卷而过,凌离停下身子,衣袂猎猎作响,身后凌陌、凌青岚等人悉数到来。

他看到带着斗笠的青衣少年,目光微凝,他靠着澹台煜才找来,漓先生的消息居然他要灵通。

凌青岚等人见到苏漓,紧绷的面容却是缓和下来,纷纷抱拳。

这般反应,顿时让云一等人心下愕然不已。

场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寂静一片。

第228章 掉包

凌离心系满月弦心,与苏漓对峙片刻,终是忍不住打破沉寂,“先生不是说老老实实经营酒庄,不问外事么?怎么,难不成先生也对满月弦心有兴趣?”

先生?哪个先生?

云一等人心懵逼,他们这群人是谁能赢得隐魔教教主如此忌惮?

“哈哈……”

苏漓斗笠下传出清朗的笑声,“教主此言差矣,俗世难得出现满月弦心这等珍宝,若是不来凑凑热闹,一睹为快,人生岂不是太无趣了?”

凌离闻言沉默片刻,语气放缓,“漓先生,满月弦心对我有大用,若先生只是想看看满月弦心是何模样,待我得手后可借与先生观察三天,此番还请先生不要出手,算我欠先生一个人情。 ”

看着突然变幻声音说话的苏漓,云一等人彻底傻眼了。

小姐是神秘莫测、背景骇人的漓先生?!

云一等人个个瞠目结舌,两眼瞪得滚圆,不敢向后看苏漓,今日所见像是在梦一样,显得那么不真实。

一个出生民间,身手普通的柔弱郡主;

一个是手段通天、武道臻至化境的漓先生;

这两个人,居然是一个人?!

云一等人心翻浆倒海,苏漓却是眯着眼睛,暗与温亭山传音,一边说道:“贵教想要满月弦心的目的,在下当然清楚,不过……”

凌离想起漓先生和苏漓之间的关系,心一阵不舒服,可听到漓先生有退却的意思,当下心神微缓,“不过什么?”

说实话,凌离扪心自问,对漓先生他并没有绝对把握战而胜之,虽然漓先生自出现以来一次都没出过手,但他给自己的感觉,始终都很危险,似乎其体内有一股极其危险的力量,让他忌惮不已。

在凌离话音刚落之时,苏漓眸子蓦然收缩,暗传音温亭山,“不等了,动手!”

砰砰砰砰……!!

剧烈的响声极为突兀地从头顶传来,如海啸般压抑而恐怖的气息陡然出现。

凌离脸色瞬变,凌青岚二话不说扔出折扇,化作防护阵法将所有人笼罩在其。做完这一步,顿时有数道黑影如同下饺子一样从空落下,掉在防护镇的屏障滚动着落到地面,动弹不得。

“这……”

看着场忽然多出来十几个黑衣人,除了苏漓和淋漓居知情之人外,其他所有人俱是愕然。

呼!!

一道极淡的灰影闪过,温亭山出现在苏漓面前,云一等人吓得几乎心脏骤停、血液凝固。

这是哪里来的恐怖人物,他们竟然没发觉此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唯有凌离看到此人的行动轨迹,分明也是从面下来,最后站在了苏漓面前。

如此说来……

凌离似乎想到了一点,看向地动弹不得的黑衣人,眸子缓缓眯起。

温亭山装模作样地给苏漓行了一礼,暗传音道:“其一个是半步长生境,我已做了标记。”

“我知道了,你先去城南水榭,不要让炼尸门的人跑了。”温亭山点过头,有消失在众人眼。

温亭山离开,场气氛却不见松弛,凌陌等人着实被震慑了一番,倒是凌青岚想起来此人是次在淋漓居见到的那位前辈。

长生境高手!

凌离挥手让凌青岚撤去防护阵,走到躺在地不动的黑衣人旁边,蹲下身伸手揭开他脸的面巾,露出其面容。

不认识,但他却能猜出此人身份。

黑衣年人浑身僵硬,只能转动眼珠子,看着玉骨面具和不远处的斗笠青衣,心惊惧骇然,他们被东方孝派来打探消息,自然有其过人之处,论隐蔽能力算是一般长生境也不了,又岂是他自己本身已经踏入长生境半只脚,实力高强的长生境高手都不一定能发现他。

可这次,他根本没看清来人身影,只感觉眼前一黑,被禁锢修为从空树扔了下来。

太恐怖了!

淋漓居竟有如此恐怖人物,此事定要告知家主!

想到此处,黑衣年人内心充满苦涩,他已经成了砧板的鱼肉,能否活着回去还未可知。

“我生平最不喜说话有人偷听。”

苏漓缓步走来,语调轻巧,落到黑衣年人耳却是十足冷意,“说说看,你们这些小老鼠,藏在暗处,来自哪个势力?意欲何为?”

黑衣年人闻言气歪了嘴,此人明知他被封禁筋脉说不了话,传不了音,却还如此问他。

凌离站起身,朝苏漓一抱拳,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陈恳:“多谢。”

不用多说,以漓先生的智慧,肯定能明白他在谢什么。

苏漓微微颔首,以传音说道:“凌教主,这群人想必对你来说也是麻烦,不如交给我处置如何?”

凌离眉头微蹙,传音回答:“他们的来历,先生不可能不知。”

苏漓淡然一笑,“我方才问了他们来历,既然他们不说,我又如何得知,既然如此,贸然扰我清净之人,自然随我处置。”

听得如此歪理竟然找不到反驳的地方,凌离心头苦笑,不忘传音回道:“人是先生发现的,自然归先生处置,此事我们隐魔教不会插手。”

苏漓点了点头,命人找来一辆马车,将东方家的人横七竖八扔进去,运回淋漓居。

拍卖会乃盛事,四方势力来此,东方家定然会暗观察,作壁观。淋漓居和隐魔教都不宜暴露,所以她早让温亭山在周围寻找东方家的踪迹。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东方家的大部分探子都跟着凌离。这次凌离的行动,实在是漏洞百出,按照他以往的行动,不应该如此才对。

苏漓心有疑惑,可却不好明着发问,只能带人和凌离同行,往城南水榭去。

……

水榭一间马房,炼尸门四长老躲在阴暗处,收敛气息压不外露,安静地等待炼尸门其他人到来,此处是陶子桑约定好的地点,水榭也由三皇子出面安排,暂时撤去了下人。

陶长老临时改变计划,果然无人追踪他而来,满月弦心是他们炼尸门的了!

四长老一双三角眼闪烁着兴奋之色,从怀掏出的琉璃瓶来细细打量,蓦地他神色微变,靠近琉璃瓶仔细嗅了嗅鼻子,那是一股极淡极淡的香味,若是不像自己这般缩在角落靠在脸打量根本不会发现。

琉璃瓶被人动了手脚!

逃!

四长老心只剩一个字,他二话不说站起来冲出去,眼前却忽然一黑,倒地不省人事,琉璃瓶也掉在地,滚落到一人的脚边。

温亭山捡起琉璃瓶,默不作声地递给苏漓,夜色下,凌离能看到他眼没有丝毫波动。

好一个忠诚部下!

凌离暗赞一声,灵识不时地扫过水榭外。

按照苏漓的提议,进来水榭的只有苏漓、凌离还有温亭山。

虽然面对温亭山这么恐怖的人物,凌离心里发憷,但有了之前东方家探子之事,他还是选择相信了苏漓。

苏漓晃了晃琉璃瓶,发出一声轻笑,而后又从怀掏出一枚一模一样的丹药和琉璃瓶,装好放入四长老怀,看得温亭山侧目不已,凌离更是露出惊色,只是有面具覆盖,并未显露。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苏漓不让dà bo人进来,原来早有计划。

“你……”

苏漓二话不说,将琉璃瓶扔给凌离,后者手忙脚乱地收起,眼颇为幽怨,若是被扔坏了,他要如何跟苏漓交代。

“这位炼尸门的长老,好歹修炼多年,这么死了岂不是浪费?”

苏漓说着,掰开四长老的嘴给他灌下一瓶药剂,凌离忍不住疑惑发问:“你给他喝了什么?”

温亭山冷哼一声,“凌教主,不该问的别多问。”

对于隐魔教,他心可没有半点好感,当年隐魔教还在真灵界的时候,万剑山和隐魔教,一个是正派表率,一个魔头代表,可谓水火不容。

后来隐魔教自行退出真灵界,这般敌视才缓和了许多。

凌离顿觉浑身一冷,宛如被猛兽盯,他眼闪过寒芒,还未反驳,却听到苏漓略带训斥的声音响起。

“山hu fǎ,凌大教主是淋漓居的贵客,不得无礼。”

温亭山眼眸眯起,看得凌离遍体生寒,甚至有种下一息要动手的错觉,但最终他只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凌离轻舒了口气,不明白为何淋漓居的手下会对他产生敌意,不过这话他却不好明着问。

“走吧。”

一只手轻轻拍在他的肩膀,凌离回过神,看过一眼老老实实跟在苏漓身后的温亭山,还是跟了去。

深夜,寒风吹拂。云京城的战火却还没有熄灭,四处都能听到喊杀声,真正拿到满月弦心的两人此刻却是闲了下来。

苏漓和凌离各自斥退两方人手,漫步在林间,单独相谈。

“你不是好我给他喝了什么吗?那是我的独门毒药,他不会记得自己被打,也不会记得琉璃瓶被人做了手脚,只会记得自己在城南水榭睡了一觉。”

苏漓陡然出声,听得凌离头皮一麻,心怀疑成真。

漓先生,果然跟苏漓师承一门,否则他们二人都是医毒同修,若说是巧合,也太说不过去了……

第229章 老实

可祁闲卿只会一手医道,并不精通毒术。!

凌离心思绪翻转,这时走在前面的苏漓步子忽然停下来,他抬头看去,原来是到了云京城外。

“凌教主,后会有期。”

苏漓干脆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凌离只得叹息一声,将一肚子疑惑继续藏在心。

魔隐总舵,祁闲卿坐在名贵的梨花木椅,面无表情,心却是发颤,他竟有朝一日能来传说隐魔教的总舵,虽然被封禁修为,蒙双眼,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地方,可却明白此地离云京城绝不会太远。

看着手泛着袅袅香气的茶水,祁闲卿只觉寡然无味,眼底浮现忧色,知晓如此秘密,他和徒弟还能安然离去吗?

或许是见识不足,又或许是之前凌离的行为令人信服,澹台煜表现却祁闲卿要豁达许多,他背着一块长木匣子,四处观看,却没看出哪里有布置机关的迹象。

这里与其说是隐魔教的总舵,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件稍显豪华的民宅,他还想去外面看看,却被人拦下,只能无奈作罢。

没有等多久,凌离带着玉骨面具走进来,轻笑道:“二位久等,本座留下二人,还有几个问题相问,若是二位肯配合,自会有人送二位离开。”

若是不回答呢……

祁闲卿深呼一口气,却是没看将心的想法说出口,而是点头道:“教主身份尊贵,一言千金,老夫信教主一次,问吧。”

凌离听得心失笑,这老家伙竟然还给他戴高帽子,果然是害怕了。

不过,凭他和苏漓之间的关系,自己不可能动他性命。

思及此,凌离转头看了一眼还在走过来乖乖坐下的澹台煜,“敢问祁老先生,你和东方孝之间,是何关系?”

祁闲卿闻言心道果然有此一问,他和东方孝之间已经破裂,倒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当即露出苦涩的笑容,娓娓道来。

“当年老夫与东方家有过约定,我教东方孝chéng rén,相对的东方家要为我办一些事,也算是互惠互利。可后来老夫却发现东方孝是个白眼狼,根本没有帮我的意思,我便也坑了他们一把。此后数十年,我便再也没踏足云京城。老夫所言句句属实,若有欺瞒,天打雷劈!如此回答,教主可满意?”

祁闲卿直视凌离,目光毫不闪躲。

凌离微微颔首,心失笑,这老家伙倒也光棍,一见吃了闷亏,立马坑一把跑路。

“祁老先生与天机国是何关系?”

“与东方家族一样,乃是合作关系。只是澹台家的信誉要东方家好多了。”

凌离面具下狭长的眸子微眯,这老家伙说的并不一定都是真的,有可能九真一假,还刻意忽略了许多细节,但自己想要知道的,他都一字不漏地说了,这便足矣。

“祁老先生果然识时务,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凌离赞了一声,盯着祁先生放缓语气说道:“听闻祁先生医道无双,当为武道界第一人,起那漓先生来又如何?”

祁闲卿浮现愕然之色,旋即摇头苦笑:“教主算是难住老夫了。老夫刚到云京城不久,今日才在拍卖会耳闻漓先生之名,后才第一次见到他青衣身影,他在医道有何能耐老夫尚且不知,又如何知晓我与他之间究竟孰优孰劣?”

“先生此言当真?”凌离眉头微挑,再次确认。

祁闲卿神态肃然,点了点头,底气十足:“句句属实,不敢妄言!若是教主有漓先生住址,不妨与老夫同去,当面对质。”

“罢了,我信你。”

凌离摇了摇头,有那神秘长生境高手在,自己怎么可能贸然去漓先生的地盘。再者说,祁闲卿不管是看到漓先生那会儿,还是现在反应都十分自然,不像是说谎。

送走了祁闲卿和澹台煜,凌离陷入沉思。

既然不是祁闲卿,那他完全有理由怀疑,苏漓的一手毒术,是漓先生教的,而且……听闻苏漓早年经历,她的名字是她自己取的,而今看来,说不定也是漓先生给她取的名字。

他们之间的关系,居然如此亲密?

凌离想到此处,眼怒气宝山,心里像是被堵了一口气,膈应得厉害。

“凌陌!”

“少爷,我在。”

门外进来一身黑金色劲装打扮的凌陌,面容沉静如水,“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亲自去,现在动手!”

见凌离头也不回地出门,凌陌一脸莫名其妙,少爷今天又吃错药了?

城外官道旁,凌六衣带着埋伏在灌木,脸的表情几乎和凌陌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冷血而无情,忽然他身后一阵响动,他猛地回头看到凌陌,顿时露出一脸后怕,夸张道:

“大哥,你这走路都没声儿,差点把小弟魂都吓飞了,你赔钱!”

周围的手下想笑又不敢笑,凌六一是杀楼的副楼主之一,虽然入势力时间较晚,却天生是干杀手的料,位速度极快。

他最是崇拜凌陌,平时没事干喜欢模仿凌陌一言一行,但总是绷不住脸,很容易暴露本身欢脱的性子,除了杀人的时候,其他时候都迷糊得很,这一点深得部下喜爱。

凌陌嘴角抽了抽,让开身子,凌六一看到玉骨面具,吓得差点咬着舌头,哭丧着脸道:“公…公子好!”

见到凌六衣,凌离烦闷的心情去了一些,当即笑道:“六衣,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开玩笑,一点都没变,可还记得教的规矩?”

“记得。”

凌六衣耷拉着脑袋,其他时候他算站在凌陌头胡闹都没事儿,可现在正在执行任务,不得嬉笑打闹,否则得受罚。

“记得好,回头记得领罚。”

“是。”凌六衣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忽然凌离脸笑容褪去,凌六衣耳朵动了动,压低了身子探头看去,脸迅速恢复冷静的面容,什么惩罚全都抛在了脑后。

黑漆漆的官道,远远的出现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正是卫悠然和卫真真。

终于来了!

凌六衣眼闪过嗜血厉芒,敢欺负到公子头……小崽子,看我怎么炮制你!

第230章 悠然往矣

此刻卫悠然带着浩浩荡荡的卫家高手,望着远处宛如蛰伏在黑暗的巨大怪兽的云京城,脸色很不好看。!

这次来大函国,他小看了满月弦心的吸引力,也小看了天下人,炼尸门的人一路化整为零,他越追越是分散,抓到的全都是一些无用的尸傀,再加路各方势力混战骚扰,到后面他竟然把陶子桑的队伍追丢了!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

最令人恼怒的是他刚重整人手确定陶子桑等人逃走的方向,探子居然来报,称满月弦心不在陶子桑身,而是交由另外的长老瞒天过海,早运到安全地方,还说在城外看到大量隐魔教的人已经追去。

本憋着一口气的卫悠然听到,直接气得二佛升天,哪里还忍得住,不顾家族长老的劝说,直接带人往回走,期望能赶隐魔教的步伐。

卫家长老们虽然觉得对隐魔教颇为不妥,但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几个好歹也是先天九重的高手,算不敌隐魔教众,带着二少爷和小姐逃走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便有了官道的一幕。

“二少爷,你也不要太心急了,消息刚传来不久,咱们现在赶过去肯定来得及。”

说话的是卫家的十长老,也是此次修为最高的,乃是先天极致,一手蛊术运用得出神入化,卫悠然是卫家皇室最为出色的皇子,未来有望成为新一代南疆国皇者,他的态度十分谦和。

忽然,十长老鼻间闻见一阵异香,即便是他也有种眩晕之感,他立时面色微变,喝道:“所有人,屏息!”

十长老的声音还是慢了点,说话的gong fǎ已有数人招倒地,十长老冷哼一声,挥袖震散身周香气,卫悠然和卫真真一直都在十长老保护范围,得意喘息一口拿出解毒丹吞下,脑袋恢复清明。

还未等卫悠然搞清楚状况,黑暗数道刀芒剑光陡然亮起,在wài wéi的几个先天一层的武者不查,直接被从至下劈成两半,血腥气炸开。

卫悠然目眦欲裂,大声喝道:“结阵设防!”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之辈,卫悠然话音刚落,防御阵有结成的趋势,可这是凌离精心布下的杀局,怎么可能会让卫家喘息过来。

凌六衣面巾下的脸孔满是杀机,瞄准了几个关键阵眼,手刀光粲然,翻转间数颗人头落地,鲜血喷涌,防御阵容顿时溃不成军。

“混账,死来!”

十长老看到凌六衣,怒不可遏,一身雄浑真元疯狂运转,举掌劈去,凌六衣滑溜地闪过攻击,在人群几个蹿动,竟然消失在视野之,连灵识也一时查探不到。

“可恶!”

十长老额头青筋暴露,绷紧神经,灵识不断掠向周围。

这般诡异的隐匿手段,他哪里看不出来,袭击他们的都是精通àn shā手段的杀手!

“啊!”

在这时,十长老身后突然传出一声惊恐尖叫。

是六小姐,糟了!

他面色骤变,即刻转身回防,浑然不顾卫家子弟又被枭首数个,可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卫悠然胸前,赫然有一柄锋利的短剑从后心贯穿至胸前,截断了心脉,鲜血大量从卫悠然嘴里涌出来,眼看是活不成了。

“少爷!!”

十长老绝望悲呼,一个箭步冲到卫悠然跟前,顺着接过卫悠然倒下的身体,只看到一双令人生寒的双眸,在黑暗缓缓隐去。

极其高明的àn shā术,他居然没有半点察觉!

“二哥,二哥你别吓我!”

卫真真脸布满卫悠然的血迹,再也不复野蛮娇俏,一双美眸满是慌乱,紧紧抓住卫悠然的手,哭得泪流满面,“二哥你不会有事的,我们这回去请最好的医师,一定要坚持住啊!”

卫悠然此刻却已是说不出话来,他憋着一口气,瞪着眼睛,反手狠狠抓住卫真真的手腕,拉向自己。

卫真真立时明白过来,凑过去耳朵倾听,终于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

“血…化功,……报仇,炼……”

话没说完,卫真真却再也听不到下,抓着她的那双手已经松开。

“二哥!!!!”

卫真真凄厉的嚎哭声回荡在空气,她伏在卫悠然失去起伏的胸口,不愿抬头。

想起在南疆国,父皇得到满月弦心的消息告诉她,她缠着二哥带她来大函国参加拍卖,二哥什么也没说,去找父皇请缨踏足险地,她高兴极了,对异国旅程充满憧憬。

可现在,她的内心多么希望自己没有得到消息,多么希望没有央求二哥与自己同来,若是这一切都是假的,该多好。

“六小姐,我们要赶紧离去,杀手防不胜防,二少爷已经遭了毒手,你要更加振作起来。”

十长老的哀叹在耳边响起,卫真真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血红的眸子仿佛被鲜血浸染,充满仇恨。

“好,我们即刻回国,不能让二哥的魂魄找不到回家的路。”

卫真真眼泪未干,抱着已经失去声息的卫悠然,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低头看向怀好似安静睡着的卫悠然,轻声道:“二哥,我不会让你死不瞑目的。”

打定主意,十长老立刻带人撤离,后来凌陌又出手数次,假装露出破绽àn shā不成,远遁千里,十长老心头怒极,却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不敢离开卫真真身边半步。

天边渐渐泛起光亮,黑暗褪去,杀手的踪迹也消失无影。十长老松了口气,没了杀手骚扰立马加快速度回国,来时他们足有百人,去时却只剩二三十人,可谓是损失惨重。

而在此刻,在云京城北数百里的荒山,陶子桑和合欢宗之间的战斗也到了尾声。

花锐反手抓着双刺,半蹲着身子眼神阴翳地看着对面同样停下来的炼尸门长老们,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跟他们合欢宗开了个玩笑,花锐带人逃跑的路线正好撞陶子桑等人。

而后,他便看到陶子桑双眼陡然变得血红,二话不说大打出手,合欢宗众人猝不及防下,立刻死了好几个。

花锐立刻怒了,着手反击,两边这么不明不白地打了起来。

一夜过去,两边都是打得血流成河,花锐一人独战四大长老,愣是将一边倒的战势拉到焦灼,可他也付出了重伤力竭的代价,此刻虽然震慑得炼尸门不敢前,他却是有苦自知。

“曲漉,到底是怎么回事?炼尸门为何与我合欢宗为敌?”

花锐得空质问曲漉,曲漉像是受惊的小鹿般颤了颤,她当然知道是漓先生计划下的后果,可若是说了,立刻会死无葬身之地。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修为太低,没被炼尸门的人放在眼里,很多先天高手都死了,她还活得好好的。

她深吸一口气,传音道:“副教主,是这样的,之前吴家雨夜,刀长老亦是被炼尸门偷袭失去一臂……”

曲漉说话的语气不准确,可听到花锐耳却更有信服力,刀长老与炼尸门结怨,竟然让他背锅,真是岂有此理!

“陶长老!你若是心有怨,大可去找刀空那个老小子,何必跟我过不去!”

花锐此话一出,等于是变向承认了雨夜那天是合欢宗动的手,陶子桑响起那天死去的都是跟在他身边十数年的手下,心更恨,阴声道:

“花锐,你说得轻巧,既是生死大恨,我岂能放你活着离开?刀空是你合欢宗的人,我杀你也算是为我那些兄弟讨债!”

花锐闻言心狂骂刀空,表面却是装出拼命的架势。

那四个炼尸门长老立时心下微凛,满脸戒备着花锐,一个先天极致高手的临死反扑十分恐怖,只要他愿意舍弃性命,自己这边说不得会死去两人。

花锐脚下凝聚大势,愈发恐怖,谁也不想当那两个倒霉鬼,四人下意识地后撤。

却在这时,花锐二话不说往后逃,接着荒山乱石,转眼消失无踪。

四人顿时傻眼,没想到花锐如此没脸没皮,竟然直接把合欢宗其他人卖了。

“可恶,给我追!”

“他身受重伤,肯定逃不了!”

“给我站住!”

“……”

四个长老怒不可遏,连带着陶子桑也追了去,剩下四个的合欢宗长老看到副教主都逃了,哪里还管其他人死活,直接转头跑,可还未逃出几步,被荒山飞射而来的石子射穿了脖子,倒在地气绝身亡。

剩下来的人不管是合欢宗还是炼尸门皆是亡魂大冒,连人都没出现,直接杀了四个先天高层武者,来人绝对是极为恐怖!

“逃!”

生死压迫下,炼尸门的长老恨不得生了两条腿向石子射来相反的方向逃去,可这次迎接他们的,是石子更加锋利的石针!

“喝!”

炼尸门长老同时大吼一声,红润的脸色变作石头一般的灰白色,防御力大涨,可那石针穿透四人的护身灵盾却去势不见,穿头而过,带着白色脑浆。

扑通!

整齐的尸体倒地声响起,四个长老步了合欢宗的后尘。暗之人却是不满意,冷哼一声,石子如同满天飞雨笼罩而下。

“啊啊啊啊!”

荒山惨叫声不绝于耳,俨然一片修罗场。

第231章 曲漉的打算

短暂的惨叫声过后,如屠宰场一般的荒山乱石,除了曲漉已没有任何一个活口。三寸人间

滴答!

曲漉满眼都是恐惧后的呆滞,她感觉有水滴落到脸,呆呆地摸了摸脸,手却是血红。她忍不住抬头看去,原来是血液溅在石头汇聚成溪流一般,顺着尖端低落下来,如同血雨。

“是谁……”

曲漉颤抖着喃喃自语,看向飞石射出的方向,她已经猜到了是谁出手,可还是忍不住发问。

方渊略显孤寂的身影从林走出,刚出现的一缕阳光映射到他脸,将那一丝苍白很好的掩饰下去。

大规模运用傲剑决,对他而言并不轻松。

实力,还不够强!

看了一眼石针飞出的方向,方渊眸子闪过一抹温润,走到神思不属的曲漉面前,淡漠的声音传出:“这段时间,多谢。我们淋漓居也完成了一半承诺,随我回去淋漓居,漓先生为你解毒后,你便自由了。”

曲漉闻言,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又是害怕,又是激动。

最后似乎是崩溃了,蹲下来大哭。

她害怕,害怕淋漓居残暴手段。如方渊这般年轻的武者,杀起人来神色淡淡毫无波动,似乎杀的不是人,而是砍瓜切菜,从方渊的面孔她似乎能看到淋漓居背后的尸山血海,与合欢宗一样令人恐惧。

她激动,因为淋漓居虽然和合欢宗一样乃是魔道势力,却合欢宗要守信,真的帮她屠光合欢宗在云京的势力,且邀请她去淋漓居小住解毒。

这般客气的邀请,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能受到尊重的人。

在曲漉大哭的时候,屈青宁和方牧联袂而来,手提着炼尸门另外四个长老的头颅,此刻两人心却是有些烦闷,方才他们明明是偷袭,却差点被人跑了,若不是暗有苏漓相帮,计划要失败了。

“情况如何?”方渊拿过头颅,将所有尸体放在一起毁尸灭迹,一边问道。

屈青宁嘿嘿一笑,“那花锐跑得可滑稽了,自以为逃出了这四人的耳目,此刻已经在回去的路了。”

“大哥,我来帮忙。”

方牧殷勤地去搬运尸体,倒药粉驱除血迹,方渊点了点头,并未再出声。

曲漉看到四个头颅以及三人毁尸灭迹的动作,心震骇,逐渐止住哭声,她向来聪慧,此刻哪里还想不到方渊等人的用意。

“唉。”

曲漉忽然有些同情起合欢宗和炼尸门来,他们本来同是九品宗门,井水不犯河水,却硬是被漓先生从作梗,变作生死大敌。

可以想象,等花锐回到宗门将全军覆没的消息告诉夜甜后,合欢宗和炼尸门之间的矛盾必然不可调和,只有不死不休一个结局。

一个时辰后,已经变成一个普通妇人模样的曲漉跟着方渊三人回到淋漓居,殷雪瞳早有所安排,带她去了四楼的房间。

曲漉坐在床头,四下打量着房间的布置,与红胭楼的姹紫嫣红不同,这里色调偏青色,处处散发着淡雅气息,宛若有一抹清风拂面,令人身心舒畅。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淋漓居,可唯独这一次让她产生了安心之感。因为她终于不用再做合欢宗的棋子,等到身的红尘散解开后,可以去打听弟弟的下落。

“曲姑娘,先生让你过去顶层阁楼找他。”

门外响起方牧的声音,曲漉见过他,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看去十分容易害羞腼腆,但有了今日的经历后,她再也不敢小看淋漓居的任何人。

“我知道了,这来!”

曲漉眼下也没有换洗的衣物,只能脱下沾着大量血迹的外套,整了整头发打开门,却是一头迎方玲。

“曲姐姐,你去哪儿呀?我给你送干净衣服来了,一楼有澡堂还无人,你可以去洗一洗。”

看着方玲干净的眸子,曲漉颇为不自在地笑了笑,“漓先生……让我过去。”

“噢!”

方玲恍然,抱着衣服走进屋,“那我把衣服放在你房里,等你回来再换吧!”

放下衣服,方玲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看得曲漉不由疑惑,怎么看这里的下人,对漓先生并无多少敬畏?

罢了,以后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曲漉晃了晃头,撇去杂念楼,她推开门,看到坐在窗边正在读书的青衣少年,神色下意识不自在起来,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到苏漓近前,恭声道:

“漓先生,您找我?”

苏漓见得曲漉如此姿态,眸光闪了闪,失笑道:“曲姑娘,你我之间只是合作关系,而今合作结束。不必再拘谨。”

“是,先生。”

曲漉点了点头,心苦笑,而今“漓先生”这个名字可不是当初那般名不见经传,而是名满京城、深不可测的大人物,她更是见识过淋漓居的冷酷手段,此刻如何能自在得起来。

苏漓微微一笑,推过去一杯酒,举杯共饮三杯后,曲漉逐渐放松下来,她发现平时的“漓先生”十分和善,还是很好相处的。

“敢问曲姑娘解毒之后,有何打算?”苏漓放下酒杯,似是单纯地问道。

曲漉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心苦涩翻腾,面对苏漓竟是兴起一吐为快的念头,这是个十分合适的倾诉对象,以漓先生的眼界,说不定能帮她。

可这也说不定,是漓先生的局,一个让她重新陷入纠葛的局。

曲漉沉默下来,久久没有回答,苏漓也不急,慢慢饮酒等待,她很清楚曲漉的睿智,否则也不会愣是从合欢宗严酷的条件下存活下来,撑到今天。

半刻钟后,曲漉悲沉的眸子恢复清明,对着苏漓淡然一笑,声音带着恳求:

“妾身能有什么打算,漫漫十年无归期,而今物是人非,只想找到唯一的亲人。我没脸去见他,若是能远远见他一面,已死而无憾,先生……可愿帮我?”

苏漓脸笑容极淡,“你要知道,我是一个生意人,凡事讲求回报,曲漉,你能带给我什么?”

第232章 改变

曲漉低过头,毫不犹豫地说道:“妾身受制于合欢宗十年,而今除了红胭楼还在掌控,再无其他有价值之物,若是先生想要,妾身愿意配合将红胭楼的情报系统交由先生统管。!”

苏漓等的是她这句话,当下微微颔首,“此事由你和殷雪瞳去办,相对的,我可以帮你打听你弟弟的下落。”

曲漉轻轻点头,脸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多谢漓先生。”

她其实很怕漓先生又像合欢宗那般强行留下她,好在他并未提及。而今既然能用红胭楼换得查出弟弟下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她也想过合欢宗退去后,自己来掌控红胭楼的情报系统,可一个没有实力支撑的情报楼,如同在一堆沙子建造阁楼,根本经不起推敲,恐怕她掌控红胭楼的第二天,会被隐魔教的人灭了。这般不切实际的念头只在她脑海过了一遍,被她否了。

苏漓点了点头,让曲漉退下,她动过留下曲漉的念头,但曲漉明显因为合欢宗对势力的有阴影,正是渴望自由身的时候,现在跟她谈留下的话题并不合适,等接受红胭楼后,再问问曲漉的意见也不迟。

曲漉起身行了一礼,转身要离去,忽然她步子一顿,回过头来,说道:“我与弟弟失散十多年,先生还年轻,恐怕不会知晓,但先生一向见多识广,妾身还是想多问一句。”

苏漓目光一闪,语气温和下来,“问吧,我已经答应与你的交易,你多问一句,并无不可。”

“先生可知十四年前伊家灭门一事?”

曲漉此言一出,苏漓心神微震,下意识想到凌青岚。

曲漉眼眶微微湿润,自顾自地说起当年之事,“我曾是伊家的养女,那一年我在伊家护卫照看下,去往外地寻亲生父母,回来后却发现伊家被人灭了满门。我四下打听,只听说弟弟还活着,可我还没来得及去找他,被合欢宗的人抓走了。”

“你弟弟叫什么?”苏漓眸光芒流转。

曲漉神情变幻几分,一咬牙说出口:“妾身真名……伊雪!我弟弟他是伊家的长子,名叫伊墨!”

伊墨……会是凌青岚么?

苏漓眸闪过一抹沉思,沉吟片刻却没告诉曲漉线索,若凌青岚不是伊墨,她岂不是让曲漉白白高兴一场?

“我知道了,我会让淋漓居的人留意打听,你安心等消息吧。”

曲漉闻言,眼闪过一抹失望,但很快振作起来,她暗找了弟弟十年,都没有半点消息,若是漓先生真的知晓,那才是怪事。

不过,漓先生在她心一向神通广大,说不定很快有消息,这么多年都等了,她而今很快能从红尘散解脱,再等十年都可以!

曲漉走后,殷雪瞳拿着账本一脸兴奋地敲开门,“苏漓,自从咱们在拍卖行拍卖了那瓶烈火酒后,店里单子暴涨,今天一早赚了八千万两!”

机器运转下,酒窖内有大量的烈火酒原浆,但在做生意头脑,殷雪瞳可谓是得了苏漓的真传,愣是对那群商人说烈火酒原浆酿制极为不易,三个月只能酿出八坛来。

如此一来,所有商人立刻争先恐后的竞价,最后都以一千万一坛的价格成交,竟然没在拍卖行卖出的价格低多少。

苏漓见到殷雪瞳像个小财迷一样两眼发光,不由失笑,“银子也只在俗世还有些作用,曲漉已经答应将红胭楼情报路子给我们,你拿着这些钱去重组情报系统,绰绰有余。”

殷雪瞳闻言微怔,旋即郑重地点了点头,一个势力的情报系统,相当于这个势力的眼睛,是十分重要的机构组成,虽然红胭楼的情报路子已经十分完善,但里面的人都要大换血,自然需要大量的金钱运作。

原来苏漓拍卖烈火酒,打得是这个主意。

殷雪瞳恍然,悄悄吐了吐舌头,苏漓的计划一环扣一环,十分精准,果然不愧是她崇拜的女子。

“对了,东方家的人如何了?”苏漓揉了揉眉心,忽然问起。

殷雪瞳闻言脸露出几分古怪之色,点头回答:“天亮前已全部苏醒离开了,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她分明记得那群人被关进密室前,都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都是忠于东方家的死卫,可苏漓进去前后不到半个时辰,那群人的态度全变了,不仅眼满是狂热的信仰,见到她竟然还称自己为“殷hu fǎ”。

苏漓的手段,果真好生可怕。

苏漓喝过一口酒,右手撑起半边脸颊,神情淡淡:“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稍稍改变了一点点东西而已。”

殷雪瞳听不明白,此事涉及苏漓的手段,她也不敢多问,只能下去忙活。

而在此刻,已经打道回府的隐魔教也接到消息,东方家的人已从淋漓居悉数安全离开,他听得眉头蹙起,喃喃自语:“漓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青岚看着天边大放的光亮,眼底亦是浮现疑惑,不过,他始终相信漓先生。

“漓先生一直以来对我们都在释放善意,相信这次这般做,定然有他的用意,只是我们信息匮乏,并不能理解罢了。”

“还有一个消息。”

凌陌从外面走进院子,一脸疲惫,眼却泛着精光,“合欢宗和炼尸门在城北荒山大打出手,两败俱伤!只逃了一个花锐,其余人却不是自相残杀而死,而是被不知名势力灭了,现场处理十分干净,找不到尸体。”

此言一出,凌离和凌青岚俱是心头微震,凌离摩挲着下巴,脸浮现与纨绔打扮十分违和的邪异笑容,“看来我们在对付卫家的时候,淋漓居也没闲着。”

整个云京城内有能力做出这种事的,除了他们隐魔教,只剩东方家和淋漓居,东方家派出的人全被淋漓居抓了,做这件事的人根本不用猜。

“漓先生好手段。”

凌青岚想通其缘由,目光发亮,“如此一来,合欢宗、炼尸门和南疆国卫家之间定然会有一通乱战。”

“不错!虽然这拍卖会之行,他们已是损失惨重,但肯定有人忍不下这口气,只要有一个人动手,事情好办了。”

凌离说到此处,视线落到凌陌身,凌陌嘴角扯了扯,面无表情地点头道:“少爷,我知道该怎么做。”

凌青岚发出一声轻笑:“谁让你是血楼的楼主,这种见不得人的脏活自然是落到你身。”

言罢,院子响起两个大男人的坏笑声,凌陌心头郁闷,这才回到云京城没多久,又得出门办事了。

凌青岚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凌离:“我记得次你跟姑妈说,凌陌去帮你搜集天下美女,差点被打屁股,这次又得用什么理由?”

“你还敢提?!”

凌离脸色立刻黑了,“要不是你擅自想出如此不靠谱的理由跟我娘说,我至于被追着满院子打吗?这次,说……”

凌离挠了挠脑袋,满是苦恼,跟应付娘亲起来,他情愿出去与炼尸门门主大战三百回合。一想到仇梦又要说起那老生常谈的几个问题,他一阵头大。

“少爷,说您最近喜欢古董,让凌陌去帮你打探消息如何?”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凌娴突然出声提议,凌离闻言眼前一亮,笑道:“好!说这个,凌陌你即刻启程!”

冷静如凌陌,此刻也不禁感叹,少爷也有害怕的时候,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

而在此刻,皇宫御花园内,黑衣年人低头跟在东方孝身后,亦步亦趋,神情恭敬:“家主,此次拍卖会势力众多,属下的确大有收获。炼尸门兵分四路,虽然折损了不少人手,却保住了满月弦心。合欢宗来人乃是副教主花锐,白来一场两手空空,此刻多半已在回宗的路。”

东方孝伸手摘下一朵腊梅,眼眸微微开阖,露出一抹神芒,似在欣赏冬梅倩影,口却是缓缓开口:“隐魔教可有消息?”

“有!”

黑衣年人说得斩钉截铁,东方孝果然来了兴趣,转过身低头盯着年人,“说!”

“隐魔教行动依旧与往常那般显山不露水,不过这次却是与合欢宗碰了头,并且动手了!只是……”

黑衣年人说着,露出一分可惜,“带着玉骨面具的公子离并未出手,属下只看到隐魔教有人出手,瞬间制住一个先天极致武者,修为实在可怕!属下生怕显露踪迹,无法回来禀报消息,只得躲得远远的,后来我再去没看到隐魔教的人,他们似乎只是震慑一番来宣示云京城的主权,并未作出多么过激之事。”

“东方河,你倒是惜命。”

东方孝低笑一句,黑衣年人立刻露出惶恐之色,慌忙跪下来,一脸坚定地大声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怕无法将消息传回宫,绝不是临阵脱逃!”

“罢了罢了,起来,不过是调侃一句,看把你惊的。”东方孝摆了摆手,颇觉无趣,眼却是闪烁着凝重。

隐魔教的实力,果真是传闻那般可怕。

第233章 必要的清洗

事后,冯公公端赏赐的丹药,东方河跪下千恩万谢地退下去,留待东方孝一人在御花园沉思。 看着满院子盛开的梅花,东方孝神色却显阴沉。

传闻隐魔教遭逢大祸,从真灵界退出的,势力底蕴不足强盛之事的一成,所有长老都因俗世的灵气不足,只得闭关维持修为不倒退。

他以满月弦心试探,算准了隐魔教看不满月弦心,却肯定会跳出来强调自己的霸道,可结果出来,却与传闻丝毫不符。

“万剑阁,果然是在骗我么……”

东方孝背着双手,来回徘徊,以他东方家积累的底蕴,算去了真灵界也能有一席之地的,只不过真灵界竞争太过激烈,东方家又何必舍弃俗世的安稳生活,而去真灵界过时刻都有覆灭危险的日子?

这样的想法,直到隐魔教的出现才有所改变。

多年下来,他始终查不到隐魔教究竟藏在云京附近何处,隐魔教如同一跳隐龙,盘在他的地盘修生养息,若是有一天恢复过来,恐怕被它吞掉的第一个养料,是他东方家!

必须先下手为强!

东方孝的想法一直都是这个,他一边维持云京城势力平衡,一边不断试探隐魔教的底线,却始终没有半点收获。

在前几天,自称真灵界万剑阁的一队武者到来,趾高气扬地要求他封锁城池搜集叛逃的弟子,可那时候云京城正值拍卖会,若是真的封城,是一下子得罪武道界的所有势力,他如何担待得起。

可万剑阁的人却是霸道的很,最终和他闹得不欢而散,去向无影,不过倒也从他们口得到隐魔教的消息。

但如今看来,万剑阁果然是心怀恨意,故意骗他,好在自己留了一丝心眼,没有当。

……

“河大人,恭喜恭喜!”

东方河满面春风地踏进院墙,立刻有人对他道贺,他一路微笑着点头,端是得意,有人心怀嫉妒,却不敢表露在脸。

这是里皇宫临近东三所的忠阁,东方家培养的所有忠诚死卫都住在这里,东三所是长大后皇子居住的地方,把忠阁安排在这里,也有近保护皇子的意思,毕竟皇家的血脉最为重要。

回到自己的院子,东方河放下从皇帝那得来的赏赐,深吸一口气,眼再无荣耀,反是带着一股后怕。

他出生在东方家,是东方家家仆的后代,这些年努力修炼,年至七十岁,终于被他一脚踏进长生境,地位大涨,被提升为死卫统领,手下有近二十个。

但七十多年来根深蒂固的记忆告诉他,其实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那是……卧底!

我是淋漓居的卧底,我的手下也全都是!

我混入东方家打入内部,是为了给淋漓居搏一个未来,淋漓居才是我效忠的势力,东方家杀我父母,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东方家倒行逆施,心性残忍,像我这样的卧底还有许多,但为了安全,从不曾互相联系。

东方河眼升起浓浓的狂热与荣耀,为淋漓居做事,是他此生莫大的荣耀,毕竟连隐魔教也只是淋漓居的一小部分罢了,那等庞然大物,怎么可能是东方家这等小家子气能的!

再过两三年,淋漓居将取代东方家,成为大函国新的主人!

我到那时,将是开国功臣!

东方河眼浮现浓浓期待,辛苦蛰伏七十年,眼下只剩短短两三年,他要在这三两年尽量获取功劳,为自己搏一个名号!

“漓先生,属下不会让你失望的。”低沉的自语字屋内响起,随后寂静无声。

东方孝赏赐的丹药珍稀无,他要用此丹药突破至长生境,用敌人的丹药突破再报复回去,实在痛快!

与东方河一起回来的众人纷纷也得到赏赐,他们无一例外都认为自己是淋漓居的卧底,与东方家有大仇,而后拼命修练起来。

苏漓化身漓先生,站在红胭楼窗前,听着身后惨叫声一片,目光遥望皇宫。

没错,她只是用丹药对东方河等人的记忆做了一些十分微小的调整,他们的大半生依然是从皇宫艰苦的训练开始,只是起点被她抹去,改成了忠于淋漓居。

这群人被东方家族训练成死卫,心志坚定不可动摇,但记忆修改之后,那一分坚定的执念为她做了嫁衣,那是一群不懂得叛变的,最好的卧底。

“若是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苏漓眼闪过一抹可惜,丹药乃是她前世研究出来的半成品,副作用太大,服下丹药的代价,便是寿命被眼缩短,至多两年会死。

东方河那群人这两年修为将会突飞猛进,丹药会让他们狂热,不惜燃烧生命力来拼命修炼,但药力耗尽,他们会恢复记忆,也到了死亡的那一刻。

“罢了,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苏漓眼的可惜淡了下去,神情自然,对待敌人,她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手软。

“先生,必要的清洗已经完成了。”

一人前来恭敬地开口,看向苏漓的目光,像是东方河那般充满狂热,这是他们的王,他们心无所不能的神,他们的命都是先生的,算先生让他们立刻去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苏漓挥了挥手,楼前起了一阵狂风,将屋内弥散的血腥气淡去,“带剩下的人,都撤了吧,红胭楼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先生。”

盏茶时间后,花柳巷起了大火,红胭楼不复存在,曲漉已失踪数天,成为云京城众多公子哥儿们心的一大遗憾。

与此同时,在云京城出名的茶馆街,一家转让的老旧茶馆被挂了牌匾。

“雪融茶馆”

原先是红胭楼老鸨的年女子此刻换了一副面孔,穿着清晰淡雅,笑容清浅不复妖艳,谁也看不出她曾经是烟柳巷最厉害的妈妈。

她指挥着一群工匠将茶馆修葺一新,眼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她终于摆脱了残暴不仁的合欢宗,这间店铺将很快迎来新的主人,也是她的新主人。

第234章 如何讨女子欢心?

新年将至,凌府仆人们忙着将整个府邸打扫一新,他们都是凌府的老人,老夫人和夫人待人极好,不将他们当做下人看,他们身份卑微,自是心怀感激,像爱护自己的家一般爱护凌府。

仇梦正在屋结算账目,年底结算的产业太多了,她几乎是从早忙到晚。

忽然,吱呀一声——

房门被打开,仇梦咬着笔头,头也不抬地问道:“嬷嬷,怎么了?打扫凌府的事情你来看着便是。”

门外却没有人回话,仇梦眉头微蹙,停下手笔,回头看去,却看到门外轮椅的一角以及那被毛毯盖住的双腿。

离儿?

她心微惊,连忙放下账目走过去。

视角逐渐扩展开,坐在轮椅的凌离顿时映入眼帘,此刻的他竟是穿戴整齐,没了往日纨绔的模样,脸堆满笑容,眼神却是躲闪不停。

仇梦见到这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去拎凌离的耳朵,“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外面闯祸了?!”

凌离连忙缩头躲开仇梦的手,一边无奈地连声说道:“没有没有!娘,孩儿这次来是有正事请教,我这些天都在院子专心读书,没有闯祸!”

“真的?”

仇梦停下手,满眼都是不信,这小子鬼把戏多得很,这些年哪一次都说自己没闯祸,结果还不是要让她去帮擦屁股。

“真的,真金还真!”

凌离双手蒙着头,像一只鸵鸟般,声音从衣服里传来,他为了维持住纨绔的形象,几乎是三天一小骗,七天一大骗,娘却是……每次都会当。

看到儿子的古怪动作,仇梦掩嘴笑出声,院子还在忙活的嬷嬷们也不禁会心一笑。有人暗自想着,要是小少爷的腿是好的,那这幅画面更完美了。

“罢了,这次再相信你一次。”

仇梦走到凌离身后,推着轮椅进入屋,凌离却还惦记着房门,眼巴巴地看着,“娘,你把门关起来,我怕有人偷听。”

仇梦闻言心愈发好,依言转身关门:“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跟为娘说,搞得如此神秘。”

“其…其实也没什么……”

凌离呐呐答了一句,却突然结巴起来,仇梦等了半天都没听到下。

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

仇梦微吸一口气,坐下来安心等待凌离鼓起勇气开口。

自从当年祸事后,凌离变得十分叛逆,平时躲她都来不及,恨不得天天在外面和那群纨绔们厮混,今日突然来找她单独谈话,还没带仆人,定然有十分重要的话跟她说,无论如何她都要听听。

见仇梦这么盯着他等起来,凌离城墙还要厚的脸此刻微微红润,他心头暗骂自己不够果断,明明已经决定的事情,怎么到了亲娘说不出口了?

凌离,你两世为人,经历的风雨任何人都多!

而今为了自己的终生大事,这么点魄力都拿不出来?!

你还算不算男人?!

……

凌离心里面这一念叨,念了半个时辰。

仇梦看着凌离天人交战,眼闪过一丝狡黠,佯作叹声道:“离儿,你再不说,娘可得去结算账目了。”

凌离蓦然惊醒,心下一急,藏在心头的话立时脱口而出:“娘,请教我怎么讨女孩儿欢心!”

仇梦闻言怔了怔,旋即眼底瞬间燃烧起熊熊火焰,她激动的站起来,紧紧抓住凌离的肩膀,“跟娘说,你看哪家姑娘了?”

凌离脸色大红,讪讪地指着仇梦身后,想要转移话题,“娘,椅子倒了……”

“别管那些有的没的,快跟娘说,你到底看谁了?娘也好给你出谋划策!”

谁也不知道,仇梦此刻内心到底有多么激动。

总算有一个儿子想着娶妻了,平儿心系军大事,她身为凌家的主母要顾全大局,不能催促,凌离又是烂泥扶不墙,一直都流连于烟柳巷。

她本来都已经失去抱孙子的希望了,没想到突然出现转机。

老天爷开眼啊!

仇梦连忙在心默念菩萨保佑,这些年她每年都去庙里香,总算是有了成效,回头定要去庙还愿。

“儿子,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若是能改掉你那身脾性,再加我凌家的家世,不管你看的是谁,娶回家还不是手到擒来。”

仇梦立马抓住机会给凌离灌输改邪归正的思想,听得凌离心连连苦笑,他的真面目,那个人早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即便如此,她没有露出哪怕半分好感,有时候更是躲得远远的,恨不得与自己撇清关系。

可自己却是深陷其,不可自拔。

他忍了一年,一再告诫自己不能那样,可一年来的努力,都随着拍卖会苏漓的温柔一抱,烟消云散。

这种情况,却是不能跟仇梦说的。

听了半天的唠叨后,凌离无奈出声:“娘,她不是那样的人,你说的这些都没用。当年您又是如何看爹的?”

“你爹呀……”

仇梦眸子闪过温润的光,想起少年之事,不由捂嘴轻笑道:“他是个老大粗,哪里懂什么花前月下,直接闯到我娘家,往我爹娘前一跪,死赖着怎么也不走了。”

凌离听得愕然不已,便宜老爹竟然如此生猛?

仇梦回忆多了,眼光芒却是黯淡下去,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离儿,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爱惜你的性命,你娘我,你奶奶,还有你未来的妻子,都不会希望珍视的亲人离开,知道吗?”

哀伤,猝不及防地弥漫开来,浓郁到可怕,瞬间感染了凌离。

凌离神情忍不住动容,他明白娘亲的苦,却从不知道娘一直将这些全部藏在心里。

“我知道了,娘。”

有隐魔教在一天,凌家的人一天不会有危险。爹、爷爷还有二叔的仇……总有一天我会抓到凶手,用他的头颅之血,祭奠他们在天之灵!

这一刻,凌离的眸子寒芒闪烁,无阴冷。

“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

仇梦擦了擦眼泪,很快恢复平时的姿态,“你还没告诉娘,到底是哪家姑娘?”

凌离眼寒芒迅速收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声音蚊子还小,但仇梦还是听了个清楚的。

“娘,你见过的。”

“我见过?”

仇梦神情古怪起来,脑海掠过无数好人家姑娘的样貌,她见过的世家小姐何止百千,凌离这么一句,她怎么能想到。

凌离见仇梦一脸迷茫,脸色绷了绷紧,嘴唇嗫嚅着,又结巴起来,“…是,前些日子娘您也见过,还一起去…去…去……”

“去什么?”

仇梦听得都要急死了,这傻小子怎么光是说个名字都这么墨迹。

忽然,她脑海灵光一闪,脱口问道:“是不是苏漓?和我们一起去猎场的苏漓?!”

凌离闷头不出声了,仇梦脸的笑容顿时扩散开来,“云京第一美女!云京第一才女!现在更是成了漓郡主,我儿子果然眼光够高!”

“娘,你别取笑孩儿了。”

凌离无奈地叹气道,脸还有红晕未曾退去,他发现自己找亲娘取经的念头,完全是个笑话。

仇梦看得暗点头,看来儿子这次是来真的,要是放在从前那些人家小姐,她早满嘴花花,胡乱开罪,哪像这次说个名字都能害羞。

只是……仇梦眉头皱了起来,

苏漓!

那可是全云京城夫人梦想的儿媳妇,才貌双全,又师承祁闲卿,有一手极好的医术,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要不是有睿王这座大山挡着,苏漓早嫁出去了。

凌离是她的儿子,在她眼自然是好的,但她也知道,凌离在外的名声臭不可闻,虽然长了一副还算不错的皮囊,但耐不住他那天字第一号纨绔的大名啊!

想到这里,仇梦愁从心来,光靠儿子一人肯定不行,她也得帮忙,必要时举全府之力,也定要让那苏姑娘心甘情愿地嫁入凌家!

仇梦神情变得肃然,看得凌离心惊胆战。

“儿子,这事娘来想办法,你这两天多读书,不得出去与人厮混。我让裁缝给你多做两套新衣服,等娘的好消息。”

凌离听得眼前发黑,有种事态超出掌控之感,“娘,你想干什么?”

“你别管,既然你对苏漓有好感,为娘怎么也不能让人家姑娘觉得委屈了。”

“我还是自己去找她吧,娘……”

“滚回去读书!”

“……”

这一日,苏漓正在屋里研究新的药方,睿王府又送来一批名贵灵药,有不少都能派用场,由她改进的幻生散似乎还能继续提升效果。

念及此,苏漓忽然想到次凌离从她“漓先生”身份借过去对付卫家的幻生散还没有付报酬。

“倒是忘了让方渊去取。”

苏漓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拍卖会结束后,要处理的事情反而更多了,忙得她连修炼的时间都缩减一半。

所谓报酬,不是别的,而是卫家护卫的尸体。

南疆国皇室,是方渊等人的生死大敌,这次因为隐魔教的计划不能覆灭卫家队伍,苏漓只能让方渊他们用卫家之人的尸体,度过今年年底的祭祖了。

第235章 我不想躲

第235章

“小姐,凌府送来一封请帖。!”

外边李嬷嬷拿着一封画着百花的信封进来,苏漓满心古怪的接过,凌离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联系她,还用如此花哨的信封。

到底在搞什么鬼?

苏漓直接拆开信封,看到落款是仇梦,顿时恍然。

“小苏漓呀,新年将至,凌府冬梅盛开,梦姨新做了点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便想到了你,可否来凌府赏梅同叙?”

原来不是凌离找她,苏漓心稍安,她的厨艺和医术,在云京城都十分出名,仇梦想到让她帮忙很正常。

只是年底凌府生意结算账目,仇梦应该很忙才对的,怎么还有空新做点心?

“小姐,凌府的下人还在外面候着,如何作答?”

李嬷嬷眼巴巴地问道,她现在年纪大了,膝下又无儿女,早把苏漓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而今最令她操心的,只有苏漓的终生大事了。

凌将军府和睿王府也算是门当户对,凌平大将军位高权重,为人仗义,但也没听说有要娶妻的消息,凌家三少爷凌离,却是个十足纨绔,小姐可千万不能看那小子。

苏漓抬头的看到李嬷嬷暗自念叨着什么,不由摇了摇头,将信封合交给她,一边说道:“告诉凌府的人,苏漓定会准时赴夫人之约,精进厨艺。”

李嬷嬷闻言看到信纸的落款,不由讪笑,原来是她想多了。

第235章

“小姐,凌府送来一封请帖。”

外边李嬷嬷拿着一封画着百花的信封进来,苏漓满心古怪的接过,凌离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联系她,还用如此花哨的信封。

到底在搞什么鬼?

苏漓直接拆开信封,看到落款是仇梦,顿时恍然。

“小苏漓呀,新年将至,凌府冬梅盛开,梦姨新做了点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便想到了你,可否来凌府赏梅同叙?”

原来不是凌离找她,苏漓心稍安,她的厨艺和医术,在云京城都十分出名,仇梦想到让她帮忙很正常。

只是年底凌府生意结算账目,仇梦应该很忙才对的,怎么还有空新做点心?

“小姐,凌府的下人还在外面候着,如何作答?”

李嬷嬷眼巴巴地问道,她现在年纪大了,膝下又无儿女,早把苏漓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而今最令她操心的,只有苏漓的终生大事了。

凌将军府和睿王府也算是门当户对,凌平大将军位高权重,为人仗义,但也没听说有要娶妻的消息,凌家三少爷凌离,却是个十足纨绔,小姐可千万不能看那小子。

苏漓抬头的看到李嬷嬷暗自念叨着什么,不由摇了摇头,将信封合交给她,一边说道:“告诉凌府的人,苏漓定会准时赴夫人之约,精进厨艺。”

李嬷嬷闻言看到信纸的落款,不由讪笑,原来是她想多了。

第235章

“小姐,凌府送来一封请帖。”

外边李嬷嬷拿着一封画着百花的信封进来,苏漓满心古怪的接过,凌离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联系她,还用如此花哨的信封。

到底在搞什么鬼?

苏漓直接拆开信封,看到落款是仇梦,顿时恍然。

“小苏漓呀,新年将至,凌府冬梅盛开,梦姨新做了点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便想到了你,可否来凌府赏梅同叙?”

原来不是凌离找她,苏漓心稍安,她的厨艺和医术,在云京城都十分出名,仇梦想到让她帮忙很正常。

只是年底凌府生意结算账目,仇梦应该很忙才对的,怎么还有空新做点心?

“小姐,凌府的下人还在外面候着,如何作答?”

李嬷嬷眼巴巴地问道,她现在年纪大了,膝下又无儿女,早把苏漓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而今最令她操心的,只有苏漓的终生大事了。

凌将军府和睿王府也算是门当户对,凌平大将军位高权重,为人仗义,但也没听说有要娶妻的消息,凌家三少爷凌离,却是个十足纨绔,小姐可千万不能看那小子。

苏漓抬头的看到李嬷嬷暗自念叨着什么,不由摇了摇头,将信封合交给她,一边说道:“告诉凌府的人,苏漓定会准时赴夫人之约,精进厨艺。”

李嬷嬷闻言看到信纸的落款,不由讪笑,原来是她想多了。

第235章

“小姐,凌府送来一封请帖。”

外边李嬷嬷拿着一封画着百花的信封进来,苏漓满心古怪的接过,凌离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联系她,还用如此花哨的信封。

到底在搞什么鬼?

苏漓直接拆开信封,看到落款是仇梦,顿时恍然。

“小苏漓呀,新年将至,凌府冬梅盛开,梦姨新做了点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便想到了你,可否来凌府赏梅同叙?”

原来不是凌离找她,苏漓心稍安,她的厨艺和医术,在云京城都十分出名,仇梦想到让她帮忙很正常。

只是年底凌府生意结算账目,仇梦应该很忙才对的,怎么还有空新做点心?

“小姐,凌府的下人还在外面候着,如何作答?”

李嬷嬷眼巴巴地问道,她现在年纪大了,膝下又无儿女,早把苏漓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而今最令她操心的,只有苏漓的终生大事了。

凌将军府和睿王府也算是门当户对,凌平大将军位高权重,为人仗义,但也没听说有要娶妻的消息,凌家三少爷凌离,却是个十足纨绔,小姐可千万不能看那小子。

苏漓抬头的看到李嬷嬷暗自念叨着什么,不由摇了摇头,将信封合交给她,一边说道:“告诉凌府的人,苏漓定会准时赴夫人之约,精进厨艺。”

李嬷嬷闻言看到信纸的落款,不由讪笑,原来是她想多了。

李嬷嬷闻言看到信纸的落款,不由讪笑,原来是她想多了。李嬷嬷闻言看到信纸的落款,不由讪笑,原来是她想多了。李嬷嬷闻言看到信纸的落款,不由讪笑,原来是她想多了。

第236章 相像之人

睿王府,云一前来例行报告苏漓最近的情况。三寸人间

“凌将军府的梦夫人怎么会突然邀请漓儿去做客?”

东方睿听得皱起眉头,在屋来回踱着步子。

云一补充道:“小姐厨艺无双,梦夫人新做点心,想要请小姐过去帮忙。”

东方睿闻言冷笑一声,“年底凌家有忙不完的账目,仇梦能有这份闲心?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漓儿现在回到我身边,有了身份,量他们凌家人也不敢乱来,你到时陪着漓儿一起去凌府,其他云卫在外接应,保护她的安全。”

苏漓才刚回到身边,他可不想这么快把女儿嫁出去。

“是,老爷。”

云一低头,心却是苦笑,以他的修为若是跟着苏漓一起去,恐怕是苏漓保护他们这群人更多。

“我的另一重身份,你等不得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爹,你们既然过了我的考验,以后的云卫也是淋漓居的人,记住了么?”

想起小姐的交代,云一什么也没说,安静退下,他们能知道苏漓真正身份,便是受到了小姐的承认,自然不会违背小姐的意思。

每每想起那个名满京城,与隐魔教教主“公子离”都能平起平坐的“漓先生”,竟然是自己的主子,云一每次都会忍不住心下惊叹一遍又一遍。

苦练二十年跟随未知的主人本是一场豪赌,自拍卖行知晓小姐身份后,他几乎睡觉都会乐醒,那种荣誉感和欣喜感,一般人很难懂。

小姐必定是做大事的人,能够跟随这般女子,他们的人生定然充满精彩!

云一和睿王见面的同时,吴彬在侧,却没有发现睿王府树木掩映的城墙,有一道阴影在窥伺。

“睿王府何时实力膨胀至此?连先天四重的青年高手都是仆人,不简单的,此事定要汇报给家主,才能安心……”

阴影很快退去,谁也没有发现他曾来过。

……

云一回到国学旁府,将睿王的交代老老实实地告诉苏漓。

“爹让你同去?”

苏漓眉毛微扬,光明正大地去凌府还不至于有危险,正好若是凌离有些安排,她也能用云一搪塞过去,“那跟着我,一言一行皆听我吩咐,不可大意。”

云一听得诧然无,凌将军府虽是朝廷重地,还有古太君那等传人物,可若是论修为,应该无人能出小姐左右,算是凌平大将军也决计不是小姐的对手,为何小姐表现得如此谨慎?

怀着这个念头,云一跟苏漓一起了马车朝凌将军府而去。

早在门前等候的凌家仆人看到睿王府的马车到来,连忙打开将军府大门让马车进去,将军府内很是宽敞,有专门的马车停放之处,云一驾马跟着仆人的指示停下后,立刻跳下马车掀开马车帘,恭迎苏漓下车。

苏漓轻吐一口浊气,澄澈的眸子扫过周围的布景,前世她只见过烧毁后的凌家遗迹,而今能得见凌将军府真容,也算是弥补遗憾。

“漓郡主,这边请,夫人一大早在大堂等候了。”

一个身姿丰腴的温厚嬷嬷过来福了一礼,苏漓抬步跟,嫣然一笑,语调轻柔,“嬷嬷如何称呼?”

温厚嬷嬷顿时受宠若惊,连声低头答道:“郡主客气了,奴婢叫做丽晴。”

“原来是丽嬷嬷。”

丽嬷嬷一边点头,一边带路,心却是暗道这位漓郡主,端是她见过的脾性最为和善的大家闺秀了,跟夫人那般和善的性子何其相似,若是苏漓真能成为少夫人,端是他们下人之福啊。

不多时,苏漓和云一来到大堂,一身锦衣的仇梦看到连忙迎来轻轻握住苏漓的手,“苏漓,梦姨盼星星盼月亮等着,你可算是来了?”

苏漓被仇梦的热情惊到,想要抽出手来,却发现仇梦捏得紧紧的怎么都抽不开,当下只能无奈点头道:“晚辈第一次来将军府,不懂规矩,若是有什么逾越之处,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你这孩子,我是请你来帮忙的,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随我来吧,尝一尝梦姨做的点心。”

仇梦拉着苏漓往后院走,好似真的只是为了制作点心。苏漓心下稍安,顺着仇梦的意思过去,云一连忙跟。

小姐在他眼的形象,一开始是知书达理,温和有礼,而后小姐变成了“漓先生”,神秘而强大,智谋无双。

不过,小姐不管是哪个形象,一直都是游刃有余,主动权在握,像如今这般被仇梦拉着乱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倒是颇觉有趣,脸不由多了一分笑意。

而在此刻,凌府东院,凌离满脸无奈地面对凌平,叹气道:“二哥,衣服我都换了,发冠不用了吧?”

凌平将发冠交给凌娴,板着脸想要训斥几句,却忍不住笑出来,只能笑骂道:“娘特地把我从城外军营喊回来,为了这点小事,我若是不完成,岂不是又要挨骂?娴儿,还愣着干什么,人家苏漓都来了,你这小子连行头都没换好怎么见人?!”

凌娴还在发呆,听到凌平的吩咐回过神,立刻前摘去凌离头的发冠,长发顿时如同泼墨般洒落下来,遮住了额头与侧脸,一双深邃的眸子透过发现映射出点点银线。

原本满是纨绔气息的少年,顿时气质大变,宛若一柄闪烁锋芒的利剑。

凌平霎时愣住,脑海闪过一副画面。

三四年前,他了埋伏,血战后身边仅有的几个副将都死了个干净,只剩他一人强弩之末,还在坚持。敌方却还有一小队骑兵,加修为他高出一重尚未动手的敌国将军,他如同一只老鼠,被敌人肆意戏耍。

残阳如血,那是必死之局。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向骑兵冲去,却在那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只几个起落间的,手剑芒化作万千,所有敌人尽皆人头滚落。

他依然记得那时鼻间满是血腥味,粘稠的呼吸,想要前去看清那少年的面容,那少年却没有跟他接触的意思,转眼跳入山消失无影,只留给他那满头漆黑的长发,以及那一双剑光倒映出来的银芒。

他会是……离弟?!

凌平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会怀疑到离弟身,离弟分明不曾修炼……

凌离看到凌平表情变化,立刻想到当年有一次面具不在身边,只能摘下发冠,以发丝遮掩亲自动手救下二哥。

他暗道不妙,连忙双手遮住脸转过头去,故意气急败坏地大喊:“娴儿你干什么?!头发都散了,丑死了,快给我弄好!”

“少爷息怒,奴婢这弄好……”

凌娴怯怯的声音响起,手却很快将凌离发丝全部束起,再配凌离招牌式地纨绔怒容,凌平心的形象立刻被毁地一干二净。

他忍不住挠了挠头,昨天是不是没睡好,这才产生了幻觉。如离弟这般,怎么可能会是那神秘人。

此时此刻,凌将军府后院。

苏漓尝过一口仇梦亲自下厨做出的点心,不由露出讶然之色,仇梦做出的点心卖相不怎么样,味道也不怎么样,可这般独特的味道,却让她想起前世尝过的佩云糕。

“这点心如何?”

面对仇梦充满期待的目光,苏漓只得点了点头,称赞道:“配方很特别,味道也很特别,是我此生从未尝过的味道。”

仇梦闻言眼闪过赞赏的光芒,这丫头倒是没跟那群小姐一样,一逮到机会极尽奉承阿谀,反是实话实说。

实际,她是看苏漓了,算苏漓方才称赞她做的好吃,她肯定又会觉得苏漓嘴巴真甜。

仇梦轻叹一声,坦白道:“小苏漓呀,实话跟你说了吧,这点心是我在老夫人的指点下做的,当年古家的点心铺子名满云京城,后来老夫人从军,古家没了传承,铺子关门了。”

苏漓听得眸光微闪,古家点心,她在书有所耳闻,古太君的个传的确有提及古家曾是做点心的,只是书一笔带过,并未有过多描述,没想到古家的点心原来如此有名。

可前世,凌府覆灭后,古家点心房子不是东方家的,而是成了吴家的东西,难不成东方家不是吴家的对手?

苏漓心升起疑惑,仇梦却已拿出一张抄下的点心方子,摆在她的面前,神情充满缅怀,

“我请你来,不为别的,只希望你能还原出当年古家点心的味道。听说你自小喜欢研究厨艺,并且天赋甚高。老妇人年事已高,没有精力再去研究点心方子,我也有自知之明,光是看我一夜做出的成果也知道,不是做菜的料。”

苏漓听到这里,不由笑着说道:“夫人天分很好,一般人算忙活一夜,也不一定能做出这般味道。只是太忙了,没有时间而已。”

“真的?”

仇梦听得两眼发光,“可我每次空出时间来,亲自下厨做菜,都不太好吃。”

苏漓笑容温和,颔首笑道:“夫人做菜太少,只是掌握不好量,做菜有几个小诀窍,夫人若是愿意,苏漓现在可以教给夫人。”

第237章 站起来了!

仇梦听得心大动,差点那一口答应下来,但一想到此行目的,她立刻闭嘴,惊出一身冷汗。!

要是为了厨艺,把儿子的事情给忘了,那可真是罪过。

“来日方长,此事不急,方子送予你吧。”

仇梦大手一挥,苏漓立时微惊,连忙将方子还给仇梦,口推却道:“夫人,无功不受禄,这如何使得?这般珍贵的点心方子,赎苏漓无法接受。”

仇梦重新将方子放在苏漓的手心,抿嘴笑道:“你拿着吧,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我凌家也无人能做点心,若是继续放着,它是一张废纸。还不如送予你,若是能还原出当年的味道,我和老夫人也能买点来享一享口福。”

苏漓闻言慌忙摇头,“夫人如此重礼,若苏漓真的能研究出来,定会送来点心给夫人和老妇人品尝,如何能让夫人破费。”

“咯咯咯,这么说你答应了?”

仇梦脸的缅怀消失不见,表情颇有一种奸计得逞之感。

苏漓怔愣片刻,无奈地点了点头,为了让她接受方子,仇梦竟然用计,太赖皮了。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今日要去参加玉夫人举办的茶会,苏漓,我得立刻出门了!”仇梦忽然站起来急道,那演技……云一看着都辣眼睛。

“你才刚来我要走,未免不合礼数……对了!我三儿子在家,不如让他陪你片刻,也算是尽一尽地主之谊,你可千万别拒绝,我很快回来!”

仇梦演技虽然差,却一口堵死了苏漓所有能拒绝的理由,只能点头。

云一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可又憋得很辛苦,脸都红了,好在他脸皮够黑,红不红都看不出来。

很快仇梦假装离开了凌府,实际却回到了后院,暗自给凌离打气。

“离儿,娘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你可要自己争气啊。”

苏漓收好点心方子,跟着丫鬟来到东院门前,她抬头看了一眼爬满院墙的藤蔓,目光芒一闪而逝。

前世,是因为这里,凌家叛国的罪行被扣得死死的,丝毫翻不得身。

凌离,果然是住在这里。

仇梦显然早有安排,苏漓和云一被带到东院门前根本不用通报走了进去,穿过长长走廊,云一至少发现暗有十几道先天武者的气息,不由暗自咋舌,凌府对那纨绔的保护跟苏漓不遑多让,如此从小溺爱,难怪的凌府会出一个败家子。

长廊的尽头,连接着一个算不大的院子,站在院门两边的丫鬟为苏漓推开门,院的景象映入二人眼帘。

院梅花盛开,青绿色掩映下十分清雅,与云一想象的奢华相去甚远,这凌离不是纨绔吗?怎么住在看去如此寒酸的院子里?

苏漓却在踏入步子的一瞬间,眼眸微亮,她感知到了阵法的存在,凌离不通阵法,这多半是隐魔教的手笔,虽然不前世教她阵法的人,却也是大师级的水平。

凌娴站在门前屋檐下,看到苏漓,神情温然,浅笑着行了一礼:“参见漓郡主,公子等您多时了。”

凌娴低头让至一旁,苏漓打量一眼她,正要推门进去,忽然她手动作一顿,开口道:“凌公子能用你做侍女,真是奢侈得很呢。”

凌娴闻言面色微变,低头不敢看苏漓,心下却是震动,她的修为竟然被看破了,怎么可能?!

云一却没听出苏漓话有话,也没看出凌娴足有先天六重的修为,只是下意识地打量凌娴,发现凌娴的确漂亮,气质也不像是丫鬟,不过……还是不他小姐。

他心如此想道,忽然听到苏漓说话:“云一,你也跟我进去。”

“我也进去?”

云一愕然,看到苏漓不容置疑的神色,他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进去,论起帮苏漓挡住蜂花浪蝶,他可没有半点经验。

入得屋,云一一眼看到坐在圆桌旁轮椅的凌离。

此刻的凌离一身淡金色长袍,发冠端正,宛若刀削般的面庞,一双剑眉直冲天际,双眸熠熠生光,仿若星辰,嘴唇微薄似能抿出锋芒。

云一惊愣当场,这是云京第一大纨绔,凌离?传言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此人分明神韵内敛,怎么看都十分不简单,若不是他坐在轮椅,云一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少年至尊,此等气质能出现在一个残废大少的身,真是稀。

凌离目光一下子落到了云一身,看向苏漓的眼神充满问询。

苏漓似乎没看到,直接伸出手,说道:“东西拿来,你我之间的交易算完成了。”

嗯?

小姐和凌离早相熟?

云一又是惊异,似乎进入东院后,他受到的惊吓没停过。

凌离语气一滞,心哭笑不得,苏漓怕是误会了,他可没有利用娘亲召她过来的意思,不过此事算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心回想起从娘亲那临时抱佛脚的策略,凌离无奈地掀开毛毯,站起身走到书桌前,转动砚台,地下立刻出现一个向下而去的石梯。

“你又要带我去何处?”

苏漓皱着眉头问道,云一却是彻底傻了眼。

凌家三少爷他…他…他居然站起来了?!!

他不是从小残废了吗?!

一切都是假的?!

“小姐?”

云一忍不住出声看向苏漓,却发现苏漓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她竟然早知道!

苏漓没有出声,凌离看了一眼一惊一乍地云一,古怪道:“他既然是你的心腹,你却什么都没告诉他么?”

“有些事情看看都懂了,说了作甚。”

苏漓摇头,指向密道,“你敢在凌府挖地道,不怕被东方家的人知道?”

凌离脸拂过一抹邪异,轻笑道:“我在东方孝眼最为起眼,也最不起眼,他能来搜查我的院子,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谁又会想到一个残废十数年的纨绔少年,所住之处会有大秘密?

云一反应过来,再看向凌离的目光已是充满惊叹与敬佩,不管凌离究竟隐瞒了什么,光是能装残废装纨绔十几年如一日,已经是天大的不容易!

第238章 受到惊吓的云一

仇梦命人准备好午膳,让嬷嬷去东院喊凌离和苏漓,结果却是嬷嬷一人回来,满脸欢喜地说道:

“夫人,小少爷和苏漓小姐一同出去游玩了,不在东院里!”

仇梦闻言又惊又喜,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急声问道:“云京城内又不太平,他们两人出去怎么能行,护卫没跟吗?”

“娴儿说苏漓小姐身边的小姐一直跟着,东院的护卫也跟去了几个,夫人您放心吧。!”

仇梦一听松了口气,转而眼满是笑意。

这个傻小子嘴说不会逗女儿家欢心,结果见面没多久,人家姑娘愿意跟着出去游玩,看来离儿的终身大事有戏啊!

如此想着,仇梦看着一桌丰盛的菜品,果断坐下开吃,胃口变得更好。

她一人肚子太小当然吃不下,肯定是要浪费了。不过……浪费浪费吧,凌府难得浪费一次。

……

黑暗的甬道亮起明灯,照亮三人的行迹。

云一走在最后,脸充满惊叹,云京城地下都是坚硬的石板,这般甬道究竟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才能修造出来?

残废少爷凌离身,竟藏有大秘密!

踏踏踏……

脚步回声在寂静的环境下异常清晰,苏漓神情淡然,心却是诧异。她本以为东院地下藏着密室之流,却不想竟是一条路,这条路究竟通向何方?

三人脚下速度都不慢,约莫盏茶时间后,甬道出现一个拐口,土腥味扑面而来,云一立刻意识到这里是云京城的外城交界处。

密道竟一直从凌府挖到外城,算是直线挖掘也得有十多里的距离!

云一粗粗估算其消耗的人力,看向凌离背影的目光顿时浮现一层敬畏,凌家的三公子他想象还要神秘恐怖许多啊!

啪!

在这时,凌离脚下一顿停了下来。

苏漓眼眸微眯,这里是一个岔路口,南北方向的地道间,多出来一条向的石梯,她脑海回想起云京城的地图,立刻知道面是什么地方,不禁开口问道:

“你带我来魔隐作甚?”

凌离眼闪着光亮,笑着摇了摇头,声音温和而低沉,“今天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这位小哥先去坐一坐吧。”

云一愕然,下意识指了指自己,“我?”

“不错。”

凌离微微颔首,没有解释。

云一看向苏漓,眼问询,苏漓沉吟数息后,点头吩咐道:“去吧,保持礼貌。”

接下来的地方,显然是魔隐总舵更加重要的地方,云一还不能完全受到凌离的信任。

可是——

他凭什么完全信任自己?

“是,小姐。”

看到苏漓首肯,云一点过头走石梯,心却在暗自念叨着,“魔隐……很耳熟,好像在怎么地方听过……”

向的石梯足有数十阶,云一走到尽头,来到一间小房间,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和衣物,寒光闪闪,一看便知是极好的武器和防具。

没看出什么头绪来,云一推开房间门出去,看到外面的场景顿时傻眼。

宽敞而明亮的大堂,凌青岚带着青狐面具位居首座,背靠椅面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在其面前是一张长长的议事桌,凌六衣等人赫然在列。

开门的声音入耳,众人齐齐看去,霎时间,数十道凌厉而充满敌意的目光仿佛箭矢扫过全身,惊得云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惊骇无。

这是什么鬼地方?!

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先天高手聚集在一起,而且这般阴寒的气息……眼前这群人每个人身至少都背负了数十条性命!

他不敢妄动,缓缓转动眼珠子,视线最后落到凌青岚的面具。

青色的狐狸,这个面具……也好生眼熟啊!

他的视线微微扬,忽然看到凌青岚身后的屏风,雕刻着大大的玉骨面具图案,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这不是隐魔教教主脸的面具吗?

等下!

云一反应过来,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面前带着青色狐狸面具的身影,他早该想到……

青色的狐狸,这不是青狐吗?!

“你是何人?”

看着云一脸五光十色,凌青岚淡淡的声音响起,丝毫不见紧张,他并不认为凌府东院有被突然突破的可能,而且今天正好是……

云一头皮发麻,表情僵硬地说道:“在下乃是漓郡主的护卫,这…是什么地方?”

“噗!”

凌六衣闻言顿时笑喷了,忍不住说道:“你来都来了,竟然不知此地是何处?现在我说给你听,你可听好了,此处乃是魔隐,隐魔教总舵所在!”

云一眼前发黑,差点一头栽倒,一手扶住门边,另一手捂住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此刻赫然掀起滔天骇浪!

魔隐!

果然是这个魔隐,传说魔教总舵!

那凌离公子又是什么身份?

能带他来总舵,凌离在魔教的身份必然不低,至少也是一个hu fǎ级别,真是没想到,一个朝廷将军府家的小少爷,竟跟武道界魔道首领宗门有如此深的联系,这简直骇人听闻。

眼见云一受到惊吓,凌青岚心失笑,摆了摆手吩咐道:“都散了,别吓着客人。来人,看茶。”

凌离对苏漓那点心思,再为明显不过,他哪能看不出来,此人既然是苏漓身边的心腹,定要好好招待才是。

云一缓过神来,抱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结结巴巴地说道:“多…多谢青狐大人!”

不怪他紧张,谁叫青狐是整个隐魔教除了公子离外,最有权势之人!

听闻他成了隐魔教军师后,连续组织了数次宗门清缴,将那群往日赶在隐魔教面前班门弄斧的门派杀得血流成河,光是和云阁相同规模的势力灭掉好多个,端是可怕之极。

二人坐定后,相谈片刻,云一发现青狐似乎没有想象那般可怕,不过倒是跟传闻那般满腹经纶,智谋无双,只是盏茶时间让他拓宽了不少眼界。

“青狐大人,小弟有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

云一抱着茶杯,满脸拘谨,但耐不住心好,还是说了出来。

“你想问什么?”

凌青岚声音依旧,目光带着几分打趣,他方才问及云一身为苏漓的身边人,为何一无所知,此人答,“小姐说要让我自己去,不需解释。”

苏漓姑娘,倒真和漓先生那般,是一个妙人。

“我想问,凌将军府的三公子,凌离少爷究竟和贵教是何关联?”

云一忐忑地问出,又连忙补充道:“若是触及到贵派秘密,青狐大人便不必理会问题,小弟也只是有点好罢了。”

“这的确是一个秘密。”凌青岚点点头,听得云一心微堵,可前者后半句话说出,又让他疑惑,“不过,你既然是和凌离一起过来的,那便不是秘密了。”

言罢,凌青岚伸出手指向那屏风,“看到那面面具图案了么?”

云一点头如捣蒜,“那是自然!‘公子离’的名号,天下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个面具,是凌离的。”

凌青岚幽幽地补充一句,云一顿时听懵了。

凌离少爷……是隐魔教教主,公子离?!

滴答……

甬道内石缝隙,有水滴落下,苏漓接过一滴落在指尖,捻了捻,“这里已经是云京城外的荒山,你们隐魔教是属老鼠的?为何要挖如此长的地道?”

苏漓的喻颇为冒犯,若是放在任何一人如此说,凌离定然会怒,可面对苏漓,他只能暗暗苦笑一声,说道:“苏漓,你知道一个武道界势力想要寿命长久,最重要的是什么?”

“自然是活力!一个不断有新血加入的势力,才不至于落败!”苏漓不假思索,道出了答案,而后她忽然反应过来,眸光轻闪道:“隐魔教培养新血的密地,在荒山?”

凌离先是惊诧,随后目光复杂起来,心泛起酸意,语气却故意装作平淡:“看来你很熟悉宗门事务,是因为淋漓居吗?”

苏漓眉头微皱,语气变得不喜,“别将我和漓先生扯得太近,我和他没有关系。”

她制造出一个“漓先生”来本是为了撇清自己和凌离的关系,若是凌离认为她和淋漓居有关,岂不是一切都做了白用功。

可苏漓却不知,她的话落入凌离耳,却立刻被曲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苏漓和漓先生之间并不亲密!

这是她在向我解释吗?

难不成她也在意我的感受?

凌离内心一下子涌现数个念头,陌生的情绪涌动,让他冷峻而邪异的面孔也突然变得轻松而温缓,步履欢快,“前面快到了,此处乃是方便是连绵不断的荒山,所以我叫这里荒山别院。”

说着,凌离脚下故意放满步子,让自己身子与苏漓平齐,眼角余光偷看后者侧脸,眸子不自觉温润如水。

娘说,要想博得关注,要坦诚相待,现在,我手拥有的一切,都将展示给你!

第239章 愿不愿?

第239章

荒山别院,是凌离自接任教主的那一天起,立下的第一个决策,到如今算算时间已经接近十年之久,荒山别院的规模也被扩大数倍,已经掏空数个山腹,其以精巧的机关相连,称为隐魔教输送人才的源头。三寸人间

又转过一个拐口,别院入口赫然在望,凌离从怀掏出玉骨面具带。

他的真实身份即便是在隐魔教,也只有少数高层知晓。

“教主万福!”

“教主万福!”

刚一到门边,立刻有两道黑影从两边闪出跪下,苏漓跟着凌离身后,看了一眼两人身份,是杀楼的精英杀手。

凌离开始带着苏漓观看各种隐魔教培养人才的手段,有凌离的身份在前,苏漓一路自然是畅通无阻。

考验人才的标准无非有两套,以忠诚为前提,一套是天赋,一套是意志,这一点和她淋漓居的密地大同小异,不过隐魔教毕竟历史悠久,手段繁多,一路看下来倒也让她获益良多,回去准备将一些手段搬去淋漓居去。

荒山别院从未有外人进来,此刻苏漓的穿着显然不是教人,看得自家教主如此殷勤,他们看向苏漓的目光都不由古怪起来,更有修为高的互相传音,八卦连连。

“难不成她是……未来的教主夫人?

“那圣女大人该怎么办?”

“那个……听说只要修为足够超脱,传音也是可以偷听的。”

“嘶……教主大人的私事,我等还是少冒犯为妙。”

接下来立刻没人敢传音了。

凌离的修为未达长生境,自然还没有能力截断他人传音偷听,此刻他已经带苏漓来到别院深处一间装饰精美的石室。作为教主,凌离自然在教每一个据点都有单独的住处。

二人坐定,凌离亲自给苏漓沏了一杯茶,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酒茶美食他都没有丢下。

茶香袅袅,苏漓静静看着凌离连贯而圆润的动作,他还是跟前世那般,喜欢摆弄茶艺,只是前世他能摆弄的,只有自己亲自山采摘的野茶叶,今生却是茶农精心培养的极品清茶。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凌离心安定片刻,终于开口,虽然他极力保持平静,可苏漓还是看出他有几分古怪。

的确,今天的凌离和平时不一样,热情的过分。每一个宗门势力的密地都是总舵更加隐秘的地方,他居然不声不响带自己来,这是何意?

难不成他想让我加入隐魔教,还是说……

苏漓眉头轻蹙,“你该不会把满月弦心弄丢了吧?”

“咳咳咳……”

凌离眼珠子一瞪,差点喷出满口茶水,最后虽然忍住却还是被呛到,咳嗽个不停,刚刚鼓起来的勇气这么被苏漓打得烟消云散。

见他的反应如此之大,苏漓表情充满诧异,“我只是随口一说,不会真的弄丢了吧?”

好一个随口一说!

凌离心里直堵得欲要吐血,当下二话不说,从袖摸出琉璃瓶子放在桌,满月弦心如此重要,更是苏漓需要的东西,他一直都小心贴身保存。

“拿去,凌青岚的账便算是清了!”

苏漓接过还带着体温的琉璃瓶,心头微起涟漪,却又很快被她压下,平静地收起,说道:“次睿王府一事多谢你帮忙,如此算来,你还欠我一个无条件的要求,我们之间便算是两清了。”

听着这般冷冰冰的交易口吻,凌离沉下眸子,语气复杂:“你非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算得如此清楚吗?”

“那凌大教主又想如何?”

苏漓眼眸垂下,神情淡淡,心跳却是不自觉地加快了半拍,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心头滋生。

“我……”

凌离说出一个字,后好似被一颗石头堵在了嗓子口。

说啊!

凌离,此刻不说,更待何时!

不能说!

万一被拒绝,你的脸往哪儿搁?!

脑海似乎出现两个意识,不断纠缠,凌离抿紧嘴唇,一双藏在桌下的双手缓缓捏紧膝盖,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苏漓脸掠过一抹晦涩的自嘲。

今生今世,你居然还在期待什么么?

“凌教主,既然东西我已经拿到,那不叨扰教主清修,苏漓这告辞了。”苏漓声音平淡,轻轻放下茶杯,毫不犹豫地转身要离去。

却在这时,凌离忽然扬起头颅,一道沉着坚定的声音,忽然自屋响起。

“苏漓!你可愿……做我的教主夫人?”

……

国学旁府,吴彬杵在门前看着早苏漓离去的方向,心略微担心起来。这都过去大半天了,算是满汉全席也都熟了吧,小姐怎么还不回来。

凌家三公子虽然是个混账,可仇夫人在在家,他肯定不敢乱来,到底是什么事耽误了?

此刻还不到放课的时候,国学旁府前的路空荡荡的,行人只三两个,忽然吴彬目光一凝,看向径直朝国学旁府走来的斗笠人。

“站住!此乃国学府重地,闲杂人等退下!”

门口的护卫立刻出声训斥,斗笠人抬起一点视线,露出脸,吴彬看到后面色微变,连忙让人退下,将斗笠人迎进了国学旁府。

进入前屋学堂,斗笠人摘下斗笠,露出年轻的面容,他赫然是天机国的四皇子,澹台煜。

“拍卖会退去后,各方势力都已退出云京城,没想到澹台皇子竟然还在。”

吴彬恭声说道,神情带着几分戒备,天机国皇子身份尊贵,自然要小心对待,可是他怎么会来小姐住的地方,小姐又怎么跟天机国的皇子扯关系的?

澹台煜看着吴彬防备的神色,当即笑了笑,道:“吴管家不必紧张,我今日过来,是来跟苏漓道别的。”

吴彬闻言迟疑了一瞬,问道:“敢问皇子殿下,您跟小姐……”

澹台煜摇了摇头,道:“她既然不曾说,那我也不能拂了她的意思,你若是想知道,亲自问她吧。”

说到这里,澹台煜低叹一声,自嘲道:“看来她并不愿再见我,也罢……这柄剑劳烦吴管家转交了。”

澹台煜伸出手,吴彬这才注意到他手的剑,不由露出惊容,是拍卖会那把价值千万的寒风剑!

“这……”

吴彬现出犹豫之色,他若是贸然接了小姐愿意接受的东西,可罪过了。

“放心吧,此物只是我给她的见面礼,并无其他意思。”

澹台煜笑着解释一句,将长剑轻轻搁在桌,要离开,身形竟有几分萧索之感。

吴彬看着不忍,忍不住说道:“殿下且慢!小姐今日并非不愿见你,而是一早去了凌府做客,与凌家夫人研制点心,你若是真想见小姐一面,不如再此等等。”

澹台煜脚下微顿,转身脸多了一丝感激,“多谢吴管家,否则在下要抱憾终身了。”

“殿下真是言重了!”

吴彬连忙让人下去沏茶,看着澹台煜温和又谦逊的神态,心不禁多了几分心思。

澹台煜样貌乘、待人尊卑有礼、修为至少在先天三重以,而且当日在朝堂,他的表现亦是十分出彩,这般人物说不定是以后的天机国皇帝!

老爷舍不得小姐,可小姐如今都十七岁了,总得物色一个好夫家。

云京城内水太混,能配得小姐的也只有凌家的凌平将军,可凌平将军似乎不娶妻,年龄也大了些。澹台煜才十九岁,只小姐大了两岁,正合适啊!

算小姐现在还不愿意,他总得先帮小姐留意才是。

……

荒山别院,苏漓停在了门边,背对着凌离,身子变得僵硬,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凌离……刚才说了什么?

哗啦!

凌离快速绕过桌子不小心碰到茶杯落到地摔得粉碎,可他却浑然不在意,一直走到苏漓身后,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认真,声音低哑。

“苏漓,我凌家世代忠良,却死得一个一个惨,其背后定有奸人残害!我曾经立誓今生若不查出凶手,绝不谈儿女私情,可你却让我……破誓了。”

“我也曾想过,等我大仇得报,再来跟你坦白,可我害怕,怕那时候你已为他人妇,光是想一想,让我难以忍受!所以,让我自私一次,我提前跟你说,你……愿不愿等我?等我大仇得报,我娶你为妻,此生只你一人!”

“当初在大苏镇,你不愿听我解释,现在我说与你听。我自出生带了前世的记忆,我来自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那时,我为杀手之王!凌雪……便是我前世亲生妹妹,只是她后来亲手杀了我,到死我都不明白为何,此事便成了我心的执念。”

“你会做地球的菜,你会酿地球酒,便有了误会,当初我绝不是故意气你!”

“我娘说若是要追求你,便要对你坦诚相待,我的一切背景,你现在都已全部知晓,你若是想要知道更多,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保留!你……愿意做我未来的夫人么?”

说到最后,凌离嗓音忍不住颤抖,盯着苏漓缓缓转过身的脸,他看到她脸的表情,满心的热血忽然冷了下去。

“我不愿。”

第240章 孤魂野鬼

苏漓的话,一如高山万载不变的寒冰,淡漠又绝情。

凌离宛如被万雷轰顶,怔愣当场,只剩一双眸子还死死盯着苏漓的平淡的脸,嘴唇颤动着,却怎么也不敢再问为何。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小女子告退了。”

平稳的声线再次传出,苏漓看着眼前雕塑般的男子,没等他回答,毫不犹豫地的转身离去。

凌离却还依然僵滞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

沉浸在悲伤的他,却没能发觉苏漓离去的背影,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荒山别院的人虽然怪为何苏漓独自离去,但碍在凌离的威慑下,却也无人前问话,让苏漓一路畅通地回到了地道之。

回头确定身后无人跟来,苏漓再也忍不住,一手扶着石墙滑下来,揪着胸口解开秘术,嘴角霎时间溢出血迹,原本冷漠的表情破裂,换之以浓浓的愧疚与痛苦,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眼角落下。

差一点,差一点她忍不住答应了……到最后那一刻,她不得不动用秘法封禁情感波动,才得以狠心拒绝。

缓缓闭双眼,前世种种自眼前飘过,今生数番相遇纠葛,似乎也将前世与今生之间的界限模糊,让她的内心充满迷茫。

是了,前世凌迟的酷刑,我发誓若有来世,必定将自己所受的苦难,一个不漏的还回去。

苏漓啊,你不过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的孤魂野鬼罢了!

你哪里有资格再去触碰其他?

苏漓低低地笑了起来,嗓音嘶哑而凄凉,眼泪肆意的流,嘴角血迹未干,她却没有拭去,只是狼狈地直起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向暗道深处。

一如她所想,宛若孤独而飘零的鬼。

苏漓离去不久,暗道光芒一闪,竟是凭空出现一道苍老的身影,借着灯火照亮此人的脸,他竟是曾为苏漓算过命的那老乞丐。

只是他出现的方式,如鬼神般,诡异非常。

老乞丐走到苏漓之前凝立的墙边,看着地一片血迹,不禁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执念害人啊……”

……

凌离失魂落魄地回到凌府,凌娴在其身后推着轮椅,眼既有淡淡的欣喜,又有担忧。

幸好,幸好苏漓没有答应,耳没有从她身边抢走少爷,可少爷却为此而情伤,若是此一蹶不振,又该如何是好?

仇梦听到儿子回来了,连忙放下手的账目出来迎接,看到凌离半死不活的模样,她顿时心一沉,三步并做两步走来,扶住凌离的轮椅,示意凌娴退下。

凌娴迟疑了一瞬,还是放开了手,夫人是少爷的娘,说不定有办法能让少爷振作起来,只是夫人似乎极为看好苏漓……

凌娴再怎么担心,也无法掌控局面,毕竟她在凌府的身份不过是一个丫鬟,当初为了多在凌离身边做下的决定,而今却成了最大的绊脚石。

此刻,书房,仇梦连忙拉着儿子了解情况。

“什么,你直接坦白了?”

仇梦震惊地看着自己儿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然道:“你个傻小子,这些年纨绔都是白当了吗?!你才跟她第一次出去同游,哪儿来的胆子坦白。人家黄花大姑娘,矜持得很,不答应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凌离愕然不已,结结巴巴道:“是…是这样?”

仇梦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教训道:“那是自然!你追人家姑娘怎么能操之过急,要慢慢来,娘我好不容易给你打开局面,本以为你小子能聪明点,慢慢培养苏漓对你的好感,谁知你……哎!让为娘想象如何补救……”

凌离挠了挠脑袋,一副傻兮兮的模样,此刻的他哪里还像是一个足智多谋,掌握千万人生死的魔教大魔头,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单纯少年。

他总觉得娘说的有些不对劲,但又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难不成真的是太过急切了?

他脑海想起大苏镇发生的种种,红胭楼外船下偶遇,因满月弦心而产生的种种接触,似乎真的如仇梦说的那样。

是了!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去刻意博得苏漓的好感。

凌离的目光越来越亮,“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此刻,苏漓去淋漓居将沾满泥土的衣物换下,换了一身同样款式衣服,也回到了国学旁府,神情从容而淡然,丝毫看不出曾哭过。

云一后来才被苏漓从隐魔街带出来,心还在震惊于隐魔教总舵是一条街,并未发觉路苏漓的变化。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吴彬迎来,一脸紧张地打量苏漓,看其穿戴依然整齐,不染尘埃,当即心下微微安稳,“有贵客拜访,已在旁府等待多时了。”

苏漓眸光不着痕迹地闪了闪,走了进去,云一下去休息,吴管家要亲自跟,却被苏漓制止道:“吴管家你去忙吧,我不会有危险。”

“是,小姐。”

吴管家心知这是苏漓在支开他,当下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老菊花,转身下去。

苏漓独自一人来到旁府前屋学堂,果然看到在学堂央正襟危坐的澹台煜背对着她。

听到动静,澹台煜转过身来,看到苏漓,脸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师妹,你回来了。”

苏漓轻轻颔首,迈步走到澹台煜对面坐下,二人双目相对,澹台煜却是略有惊慌地目光闪躲过去,耳根都红了。

澹台煜心叫遭,本来多一个师妹出来,他自是欣喜无,可他不擅长和女子相处,本来第一次见面给苏漓留下来不太好的印象,而今恐怕更加糟了。

这般笨拙的动作,却让苏漓心沉重稍解,嫣然笑出声:“师兄,你真有趣。”

啊?

澹台煜满面愕然,旋即脸色更红了。

“师兄,拍卖会过后你应该早些回国,不然太过危险,还留在云京城作甚?”

师妹这是在关心我么,澹台煜心头微暖,对苏漓的话深感认同,接触隐魔教和淋漓居话,云京城果然是太危险了。

澹台煜拿出寒风剑,交给苏漓,笑道:“是该离开了,我今日过来是与你道别的,我看你还没有一个趁手的武器,这把寒风剑…… ”

“那多谢师兄了。”

虽然经过这次拍卖会后,淋漓居跟寒风剑一个等级的武器已经堆积成山了,苏漓还是点头笑着接过,算是圆了澹台煜的念想。

看到苏漓接受他的礼物,澹台煜心欣喜,他迟疑了片刻,低声说道:“其实这次的,师父也来了。”

“那师父怎么不来见我?”

苏漓疑惑道,目光微闪,她当然早知晓祁闲卿来了,还被凌离抓了当领路牌,若非凌离看在他和自己的关系的份,这两个人能否活着离开云京城,还是一个未知数。

澹台煜叹了一声,道:“我也是才知晓,师父曾是大函国的帝师,后来跟东方家族闹翻了,你现在是大函国的郡主,师父他老人家大概还没想好如何见你吧。”

“原来如此。”

苏漓点点头,心却不以为然,祁闲卿若真的会是那么在乎世俗规矩,又怎么会收她做弟子,前世鬼谷出世,无数人想要拜入其门下,但鬼谷收徒的第一条祖训,是绝不收女子!

澹台煜很快离开了,带着满心温暖与欢喜,他和师妹时间的关系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苏漓拾步楼,站在二楼窗前,望着茫茫夜色,心略感疑惑。

她很想知道祁闲卿为何要来争夺满月弦心,但祁闲卿的行动已经失败,澹台煜似乎也不打算告诉她,她若是问了必须要暴露一些关系,只能无奈放弃。

从袖摸出琉璃瓶,对着月光,满月弦心亮起莹莹之色。

武道人皆知晓满月弦心要在月圆之夜服下,借助月之精华才可炼化成满月紫府,从而战力大增。可她前世却从那位女子那里,得到了满月弦心的另一种用法。

苏漓眸子微微眯起,眸间闪过坚定之色。

那是一条艰险的路,却也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翌日一早。

李嬷嬷起床洗漱一番,开始为苏漓准备早膳,庭院早有下人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如今只需要服饰好苏漓行。

却在这时,旁府门前传来一阵嘈杂声。

“何人敢在此处闹事?”

李嬷嬷面现好,给燥里添了一把柴走出去,看到门口的场景,顿时傻眼。

“吴彬,你们敢拦本少?!”

“不不不,凌三少爷,只是……”

吴彬满脸苦笑,不明白这位大纨绔怎么会来此地,看样子自己若不是拦着,他直接进去小姐的府邸了。

“那我问你,此处是否是国学旁府?”凌离盛气凌人地问道。

“的确。”吴彬搞不懂凌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点头。

凌离闻言露出邪异的笑容,高声道:“凌陌!告诉他,国学旁府是什么地方??”

凌陌顿时面无表情地答道:“少爷,国学旁府是国学府成立给云京城纨绔弟子读书之地。”

“那还等什么,咱们进去!”

凌离得意洋洋地说道一声,和凌陌一齐进入国学旁府,留下吴彬等人一众傻眼。

第241章 冤家

学堂内。

苏漓和凌离,一个在教桌后,一个翘着二郎腿在教桌前,面对面静坐,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屋内的气氛变得相当诡异。连凌陌也有些受不了,悄然退到门外与吴彬站在了一起。吴彬时不时偷瞄一眼屋,此刻也是一头雾水,微感头疼。

凌家的小混蛋该不会……缠小姐了吧?

苏漓神情平静,从桌下抽出一本书来低头观看,心思却不在书,她昨天分明拒绝地很是干脆,凌离骨子里充满了傲,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出现在她眼前,可怎么第二天找门了。

这其到底有什么误会?

苏漓终究是忘了今生的凌离还拥有一切,,而不是前世那个只能依靠她的孤家寡人。

“苏讲师光顾着看书,可别忘了我这个学生啊。”

凌离的声音传来,苏漓抬看过去,眸子古井无波,清动听又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国学旁府所教甚杂,历来并无规定,小女子会的也不多,不知道凌公子想学什么?”

凌离眉头一挑,念头极快地从心头闪过,而后恢复笑容,十分自然地回答道:“苏讲师何必自谦?你的才学可是名满京城,讲师您想教给学生什么,学生自当遵从。”

苏漓听得心下微恼,若是他真的给出什么答案,自己便能干脆地说自己并不擅长,便能驱赶凌离离开,可却被凌离一句逼入了死局。

他堂堂一方大教教主……还真准备这般死皮赖脸地呆着不走了?

吴彬在门口听得也是傻眼,在语言交锋,小姐竟然输了一筹,这凌家的纨绔,似乎没那么废物啊?

“对了,国学旁府也算是学府,不可能没有住处,学生我准备遵守家教导,好好学习,劳烦苏讲师给我安排一下住处了。”

吴彬眼珠子瞪得滚圆。

这无赖……居然还想跟小姐住一块儿?!

他转过头,看到凌陌如同一杆标枪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国学旁府大门,头也不回,不由心感叹,如此忠臣的仆人居然跟着凌离,真是可惜了。

吴彬却没看到他转头的一瞬间,凌陌嘴角抽了抽。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少爷的脸皮,居然还有如此厚的时候?

苏漓当然不愿意让凌离住下,否则自己不仅永无安宁之日,更多的……她还是怕自己忍不住露馅儿,所以,她很是干脆地让吴彬招来了东方睿。

东方睿听到吴彬说到一半,立刻按捺不住了,亲自国学旁府赶人,可仇梦却也及时出现,两人一人是大函国的亲王,一个是已故镇北王的夫人,论起身份来相差不大,一见面是针尖对麦芒,争论不休。

“国学旁府的由来,你我都任何人要清楚,它的前主人乃帝师大弟子‘煜’,而今是我女儿,她才是国学旁府的主人!”

“睿王爷,学府是学府,凌离住过来合乎规矩,并无不可吧?”

“梦夫人,不管你所说是否合乎规矩,我都不可能同意!苏漓是我的女儿,她的清白何等重要?!若真让你儿子住来国学旁府,云京城人又要如何看她?”

东方睿气急,脸色都因争吵而浮现异样的红润,仇梦亦是如此。

听得最后一句话,仇梦却是沉默下来,过了良久,才点头道:“睿王府所言不无道理,是我考虑不周,我替离儿答应下来,不会入住国学旁府,只是我家离儿去不了国学府,只能来此读书,还望令嫒多多关照,让他改邪归正,同为人子女,我想睿王您也是能理解的。”

“这个自然。”

仇梦终于松口,睿王顿时松了口气,凌家还是凌平在朝,若非万不得已,他可不想跟凌府交恶,不过让凌离改邪归正……见鬼吧!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混小子脑袋里打的什么注意,更可恶的是,仇梦竟然放任自流,看自家女儿的眼神,分明有些不对劲。

不行!

一定要加强警戒,绝对不能让漓儿被那凌离骗了!

仇梦心叹气,苏漓实在太好了,她是恨不得让凌离立刻将那丫头娶回家,这才昏了头,忘了考虑女儿家的名声,不过虽然退了一步,以后凌离天天来国学旁府读书,与苏漓多多接触的,慢慢培养感情,也是极好的。

两个大人各怀心思,有一番虚与委蛇后,终于结束了谈话。

凌离心微有失望,但也知道现在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极限,他对娘亲使了一个眼神,又推着轮椅进入了学堂。

苏漓已经得到东方睿的传音,心下稍安,一想起便宜亲爹想出来的鬼主意,嘴角也不禁多了一丝笑意。

仇梦眼见尘埃落定,便和东方睿一同离开,却不知她走后没多久,国学旁府忽然呼啦啦多出一大片人来,其大多都是云京城有名的纨绔,其掺杂着几个云卫。

本来还想继续和苏漓单独相处的凌离看到这一幕,顿时气得脸都绿了。

“凌陌!”

他一声暴喝,凌陌立刻挡在了大门前,沉声道:“少爷在里面,谁敢进去打扰?”

这群人或多或少都被凌离惩治过,此刻看到凌陌,立刻不约而同的缩了缩脖子,但一想到好处,还是有胆儿肥的站出来仰着头道:

“凌公子在里面怎么了?这里又不是凌府,而是国学旁府的,我们也有资格前来听课?难不成你凌家还能代表漓郡主的意志?”

“对啊!这里可是漓郡主的地盘,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有本事你动手给我看看啊!”

一群纨绔嬉皮笑脸的,说话一个一个贱气。

凌陌眼神一寒,要前,旁边却吴彬却闪身而出,挡在其面前笑道:“这些公子语气虽然不对,话却是这个理儿,若是想动手,得问问我家小姐答不答应。”

凌陌眼闪过一丝无奈,对苏漓……他是在兴不起冒犯的心思,当即犹豫片刻,只能退至一旁,放人进来。

纨绔们看到凌陌服软,顿时大喜,他们发现自从有了睿王在后面撑腰,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看到凌离也不用吐苦胆水了。

“哎呀,凌三少真是久违了。”

“凌三少,多日不见,真是令小弟甚是挂念啊!”

“……”

几个纨绔兴许是平时被欺负得惨了,而今有了报复的机会,哪里还忍得住,纷纷一屁股坐在凌离周围,直接将凌离旁边的未知坐得满满当当,甚至有几个人高马大的直接挡在了凌离面前,像是人墙一样,让他连苏漓的脸都看不见了。

嘈杂的声音如同苍蝇一般在耳边嗡嗡作响,凌离阴沉着脸,终于rěn wu kě rěn。

“够了!”

整个屋内顿时一静,所有人下意识停了下来,云京城第一纨绔的阴影又岂是睿王一句话能驱除的。

“凌三少,这里可是国学旁府啊……”

有人小心翼翼地提醒,目光不时间瞥向苏漓。

凌离见状嘴角一咧,两排白晃晃的牙齿亮得吓人,苏漓知晓他的一切,又岂会因为他现在是什么模样,平添恶象。

“不错,此地是国学旁府,看在苏讲师的面子,小爷懒得跟你们动手。”凌离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众人,邪声笑道:“不过,我倒要看看能有几个人张了翅膀,能从国学旁府飞回家去!”

此话一出,所有纨绔们的脸色立刻变了,甚至有几个承受能力弱的,脸瞬间血色尽退,被吓得夺门而逃。

哗啦啦!

坐在凌离面前的几个高个儿也不着痕迹、整齐划一地全部横移开,瞬间凌离周围清空,除了他坐在间,其他所有人都贴着墙坐,场面好不滑稽。

苏漓清秀如水般的面容重新映入眼帘,凌离脸的火气才淡去,安心坐在位置,眼执念的火焰熊熊燃烧。

区区一个云京城……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日子还长,一年不行,十年,二十年!

我不信,你不会有一点动心!

凌离的表现太过明显,不仅是云京城的纨绔们,还有云卫们皆能感受到他的决心,分分心诧异,凌家三少居然还有如此专情的一面。

白天的课程一散,所有人离开,立刻将消息传遍了云京城。

“天字第一号纨绔开始追求漓郡主了!”

“不会吧,凌离祸害的女子还不够多么?那可是我等所有人心的女神,决计不能让他得逞!”

“听说这次凌离是认真的!”

“放屁!算母猪会树,我也不会相信那纨绔居然会动情!”

“听闻睿王也不喜欢凌家三少,正在征集人手前去国学旁府给凌离捣乱。”

“明日,我等同去!”

“同去!同去!”

“……”

云京城青年才俊,一股风潮正在缓缓形成,可以想象第二天的国学旁府将会是何等盛景。

而此时此刻,天至黄昏。

苏漓独自一人坐在机关密室,眼眸扫过桌手帕的一摊殷红,满心苦涩。

真是冤家。

第242章 厚脸皮的凌大教主

第二日清早,凌离坐着马车来到国学旁府,看着门口车水马龙,被堵得水泄不通,庭院里更是人头攒动的景象,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连一向面不改色的凌陌,忍不住面皮子抽搐。

虽然昨夜少爷和他对今天的形势有所预测,可……这也太夸张了?!

“凌家三少来了!”

不知道谁看到凌离,拉着嗓子吼了一声,立刻不少人闻言色变,下意识让出一条路来的,心发憷。

但还有更多并未见识过凌离手段的青年才俊们,依然挡在门口,一脸挑衅的看着凌离。

他们从小接受家族的良好教育,身边不乏吹捧跟随的寒门子弟,甚至靠着不错的才学一路直升入国学府。

被圣贤书灌溉长大的这群子弟们,自是从心底看不起纨绔的。

凌离忍不住放开灵识扫过国学府学堂,看到苏漓竟然还坐在原位,神情专注地看书,似乎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个妮子,分明已经有先天修为修炼出灵识,怎么可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凌离暗哼哼然,这么点困难,别想拦住我!

“进去!若是谁敢但在我面前,直接扔大街!”

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入凌陌耳,手掌生杀大权的血楼楼主立刻点头。

“是,少爷!”

他坚定不移推着轮椅走近国学旁府大门,没过三步有一个面色白净的儒雅青年挡在了面前,自以为风度翩翩地说道:

“凌三公子,久闻大名。可漓郡主千金之身,你不能……啊!”

话说一半,儒雅青年在众人惊悚的目光,被凌陌一手拎起来脖子,直接化作一道抛物线,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大街。

那可是国学旁府排行第三的才子,说不定以后是当朝宰相!

这凌家三少,竟然来真的!

无法无天!

“凌离,你太过分了,真以为我们不敢动你?!”

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闪身挡在轮椅前,看其体型便知道是武学院的人。

“啊!是陈宽,他可是武学院的第一天才!修为高达后天九重巅峰!他也来为漓郡主出头了,这次肯定能让凌离吃瘪!”

人群有人充满惊喜地说道,可话音刚落,陈宽惨叫着和儒雅青年一样飞出了国学旁府大门。

不知情的众人顿时傻眼,见识过凌陌动手几个纨绔顿时露出嘲弄的表情。

“居然连凌离身边有什么人都没打听清楚动手,莽夫!”

“没想到国学府的人脑子也没那么好嘛,啧啧……”

纨绔们和青年才俊们各站在两个方向,此刻纨绔们出声嘲笑,顿时引得青年才俊们怒目而视。

纨绔惯了的大家族少爷们又岂会被一两个眼神吓退,自然是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笑道:

“看到你们如此无知的份,小爷好心好意地提醒你们。凌三少身边的仆人可不简单。“

“听说他的修炼天赋足以称为天骄,他幼年乃是乞丐,差点在路边冻死,被碰巧路过的幼年凌离捡回去抚养,与凌离一起长大,从此忠心于凌三少一人!”

“为了这个,国学府还曾有人去私下接触凌陌,许下重利,甚至要请他去国学府当首席弟子,结果被凌陌的一口拒绝!”

“作为凌三少最亲近的仆人,凌家对凌陌不薄,资源积累下,修为恐怕早突破到先天了,凭陈宽这等货色,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哈哈哈,看着这群平时自诩清高的人吃瘪,我怎么感觉有点爽!”

“连一个仆人都打不过,陈宽真是活到狗身去了。”

青年才俊们被嘲讽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凌陌幼年……那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们又不会跟凌离打交道,又怎么可能知晓。

可眼下的代表学院和武学院的两大天才还在地躺着,他们也不敢乱说话,生怕凌陌一个不开心,也让他们尝尝泥土的滋味。

接下来,倒是无人敢拦着凌离的轮椅,不过却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看戏,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赶也赶不走。

嘎吱——

轮椅刚推进国学旁府,凌离还未来得及转头去看苏漓,耳边便传来苏漓风凉话。

“凌家三少,还真是威风的很呢……”

凌离脸色微微一黑,转瞬间却又恢复正常,嬉皮笑脸道:“过奖过奖,苏讲师,今日的课程可以开始了吧?”

此话一出,跟在后面看热闹的众人顿时傻眼。

苏漓话的嘲弄明显得过分,算是傻子也听得出来,他们本以为凌离会直接发火,没想到竟然恬不知耻地接受夸奖了?

这还是那个脾气火爆,一言不合拆家胡闹的凌家三少吗?

而且……脸皮未免也太厚了吧!

一众纨绔们却不由心生敬佩,纷纷暗道原来凌家三少泡妞的本领如此高超,果然云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号不是白给的。

苏漓神情微恼,被堵得语塞片刻,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才一日不见,凌离的脸皮厚度见长,他最近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课!”

她狠狠瞪了一眼凌离,拿出书本来,不再看凌离。

备课,当然是不存在的,凌离的见识之高,不在她之下,这群纨绔们和云京城才俊,也还不值得她为之浪费时间,她不过是随口讲讲天地理,琴棋书画,又或是曾在古籍记载过的武道界的人异事。

可算如此,却也让在场所有人听得如痴如醉,心本来对苏漓“云京城第一才女”称号有所质疑的声音,全部烟消云散。

前世的积累,加今生的不断提升,又岂是说说而已的。

连凌离也不由为苏漓的见识暗自心惊,他重生此界十七年,看过的书本古籍何止千万,掌控隐魔教后,视野更加开阔,可苏漓所说的有些东西,他竟然也不曾知晓。

这绝对不是一个清河郡再加一个国学书塔能得到的知识储存量,算再多算一个祁闲卿,也不合理。

他查过苏漓的来历,识字读书才是这两nián de shi情,时间太短了。

他忽然想起,两年前的大苏镇花灯下,那张梨花带雨的哭脸,想起在大苏镇别院那一桌子的家乡菜,凌离盯着在从容而谈的苏漓,目光逐渐浮现复杂与茫然。

苏漓,你的身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当年你重伤将死,你拼命也要救下我,不惜献初吻也要为我解毒,不惜倾尽财产也要为我添一道保命底牌……你分明是对我有意!

可偏偏当我沦陷了,你却又对我避如蛇蝎!

为何?!

这个问题像是一个圆,不断在凌离的脑海徘徊,却始终不能得到答案。

……

时间过得很快,夜幕降临,凌离的马车在吴彬警惕的目光逐渐远去。

众多青年才俊和纨绔们也各自打道回府,心却是久久不能回神,他们没想到苏漓的课程竟然如此……有趣!

此刻众人心竟是生出,算凌离不来了,也想来国学旁府听课的念头,起国学府酸儒的古老论调,苏漓的课程精彩一万倍!

“听说百味楼的叫花鸡也是漓郡主的手笔,原本我还不屑一顾,今日可要去尝一尝了!”

“同去同去!”

“可惜,我听说漓郡主的养父养母端是恶劣,郡主也是仁慈,竟然还未将百味楼收回,看着自己腰包里的钱流入苏家,真是不爽啊!”

“我倒是听说漓郡主在苏家时候,苏家大少爷对她十分宠爱,苏清潭乃是大理寺的人,而今出了远门办事,想必漓郡主肯定是要等他回来,再做决定吧。”

“嘿,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是不是也在打郡主的注意?”

被问的人闻言顿时悚然,惊恐地看了看周围,没看到凌离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后怕道:

“岂敢岂敢,我这等寒门,算没有凌少爷,也决计入不了郡主法眼的,此生只要能静静看着郡主幸福快乐,也满足了。”

此人却不知,他的话已经一字不漏地被凌离和苏漓听去。

“看看,某些人的觉悟,这位公子还不如。”

苏漓淡淡一声,让原本维持着笑容的凌离立刻黑了脸,以他的修为自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来,吴彬修为虽然还行,但怎能挡得住堂堂隐魔教教主?

看到苏漓没有出声喊人,他本来心略有欣喜,没想到苏漓开口是奚落!

怪不得娘说,追女子得没脸没皮,他总算领略到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

“说吧,你留下来作甚,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要让吴管家来了。”

苏漓倚在窗前,眸子定定地看着凌离,眼神有着问询,与淡淡的疏远。

有些话说得多了,也习惯了。

正如苏漓吐血吐习惯了,凌离也很快适应了厚脸皮,完全无视了前者的疏远,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面面具,递给了苏漓。

“此物,赠与你!”

苏漓怔怔地看着凌离手的面具,那是同样玉骨材质的面具,只是面具的花纹与凌离那张截然不同,却又有相同的神韵。

第243章 中邪

“娘子,为夫给你变个戏法。 ”

坐在轮椅的残废青年衣着整洁,穿的虽只是粗布má yi,却依然显出不凡气质,此刻面对被毁了半边脸的丑陋娘子,他脸笑容温和灿烂,连眉宇间抹不去的灰败也藏起来片刻。

丑陋娘子停下手的活计,转头看去,只见青年单手翻转间,手掌竟是凭空出现一面面具,如玉又白如骨,精致的花纹在黯淡的油灯下闪出温润的光芒。

“相公,这……”

娘子满脸惊讶,旋即又慌张起来,连忙起身压下残废青年的双手,小声道:“相公,你不会是从何处偷来的吧?”

这面具实在太过精致,价值定然不菲,他们家连吃饭都难,哪里有钱买这种物件儿。

残废青年闻言失笑,眼拂过一抹黯然。

“放心,此物的主人一直都是你夫君,我来教你使用之法。此物能隔绝灵识探查,用处多多,不过对你而言,只要能暂且遮住你脸的伤,便足矣。等咱们的孩儿出世,我去配制膏药,治好你的脸。”

说着,青年嘴唇微抿,一想到娘子怀着身孕,竟还要顶着被人羞辱的脸走街头,养活这个家,他的双拳不由紧紧握住。

下一瞬,他紧握的双手被娘子轻柔地握住,她丑陋的脸露出动人的微笑,“相公,我没关系的,此生有相公相伴,是漓儿的幸。”

暗淡的油灯下,残废青年怔怔地看着娘子粗糙丑陋的脸,攥紧的双手渐渐松开,眼眶渐渐模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身的罪孽……下辈子都难以洗净,到底有什么资格,能在此刻遇到你啊,漓儿。

……

“苏漓?苏漓?!”

呼喊声由远及近,双肩被摇动,苏漓恍然回神,目光渐渐聚焦,一双略显焦急的脸映入眼帘,离她不过一指的距离。

她微红的双眼缩了缩,呼吸微滞,下意识后退数步,碰翻了身后的茶几。

哗啦!

茶杯碎了一地。

见苏漓被吓到,凌离才发现自己离她太近了,不由神情微僵,这下他在苏漓心的分数又得降低了……

“别怕……方才我不是故意的。”

试着安慰一句,凌离心亦是疑惑不已,他印象的苏漓不该如此胆小才对。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李嬷嬷连忙楼,看到换了一身着装的凌离,顿时被吓了一跳。

这位爷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

原本她对凌家三少的印象,是洪水猛兽,是小姐绝对不能接触的类型,可当那一日看到凌离的脸,她越看越觉得脸熟,而后忽然记起,这位不是当初小姐在山谷别院救下治伤的那位少年吗?

同样的脸,不同的气质,但绝对是同一个人!

凌家三少原来和小姐一样,都有隐藏的身份!

李嬷嬷心恍然大悟,暗自窃喜,如此看来,凌离少爷和小姐倒是般配得很呢,可惜两人的身份,也只有她才知晓几分。

“无妨,只是碰翻了茶杯,稍后来打扫吧。”

苏漓看到楼下要进来的吴彬,连忙出声,止住了吴彬的身形。

这般自然地动作,或许连苏漓自己都没意识到意味着什么。

明明她知道只要吴彬进来,凌离定然不得不离开,这样她也能少与凌离交流露馅,可她却阻止了吴彬,她下意识地……舍不得凌离离开。

“是,小姐。”

李嬷嬷看了一眼凌离,带着微笑退了下去。

苏漓微吸一口气,眸子沉凝地前数步,走到凌离面前,轻轻接过他依然保持着递出姿势的面具。

“送这般面具,不怕你的底细暴露了么?”

凌离哑然失笑,摇头道:“面对你,又有什么暴露不暴露的?此物与我那面面具一样,乃是隐魔教秘宝。带它算是凡人也能隔绝长生境高手的探查,兼具易容之功效,我传你一段口诀,你便能掌握。”

接下来凌离一指点在苏漓眉心,将口诀传下,眼却是可惜。

可惜他现在修为不够,不足以压得过隐魔教那群老不死的,配合隐魔教教主的独门心法,这面面具可炼入体内,随身携带,端是保命的极品法宝。

当初在大苏镇,他是靠着面具易容,才一路逃出来,否则一个分部的杀手追击,他保持原来的面貌,怎么也不可能逃出生天。

苏漓低着眉头,伸手摩挲着面具的花纹,而后将之还了回去,“此物贵重,我不能要。”

凌离眉头微蹙,却又很快舒展开来,将面具放在被他扶起来的茶几,浑然不在意地笑道:

“不过是一件普通的秘宝,隐魔教里多得是,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送你一件小礼物你都不愿接受吗?”

苏漓嘴唇轻轻一抿,若真是多得是的秘宝,前世走到末路的你什么都没有,为何偏偏藏了此物在身?

“那么,如你所愿,我接受了。”

……

夜风拂过,吹起黑夜屋顶两人的衣袂,猎猎作响。

“少爷,那可是阴面玉骨,和您的面具乃是一对,长老们要留给未来的教主夫人的,您……这么送出去了?”

凌陌想起苏漓勉为其难的表情,顿时气闷不已。

凌离微微一笑,无奈道:“没看到我送给她,她还不愿接受么。若是可以……她愿意当这个教主夫人自是最好,若是不愿……我一直等她!等我突破至长生境,你以为那群快入土的老东西还能左右我的思绪不成?”

“当然不是!”凌陌低下头,坚定道:“隐魔教,自是以少爷为尊!”

凌离双眸微眯,没有再在这话题过多纠缠,他望着热闹的夜市,沉默片刻,终于出声:“万剑阁的的人,查得如何了?”

“长老阁的人传来消息称,万剑阁的内部发生混乱,少阁主出走,来云京的那伙儿人已经是在找出走的少阁主。”

凌离闻言冷冷一笑,“你见过杀气腾腾寻找少主的部下吗?”

凌陌悚然一惊,“少爷是说……”

“万剑阁自顾不暇最好,我隐魔教也需要继续修生养息,继续力量。不过,东方家族竟然跟万剑阁会有联系……”

凌离目掠过一抹凝重,为爹他们追查真凶的路,他想象的还要凶险许多。

国学旁府。

凌离走后,苏漓拿着面具来到地下密室,撇过头看了一眼还在瓶子缓缓蠕动子母蛊,她的视线又回归到面具。

兜兜转转,这面面具又回到了她的手。

深吸一口气,苏漓嘴唇蠕动,念念有词,玉骨面具立刻泛起微芒,并且越来越亮,最后竟是融化成一团玉色的水,顺着苏漓的手掌的毛孔流入体内。

一股微感灼热的热流从筋脉穿行而过,苏漓闭双眼,内视丹田,果然看到那面面具的袖珍版静静地躺在丹田央。

炼入体内,她自然会。

隐魔教的不传心法,前世她虽不曾修炼,凌离却硬是让她将那些晦涩难懂的章背了成百千遍,那些字眼早已成了她灵魂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那时候她虽然不懂凌离的用意,却很顺从地每天都抽出不少时间温习、熟背,直至后来遭逢大祸,在军妓营得到鬼谷冥经后,才明白原来凌离对未来早有预料,她将那些秘法都视为复仇的种子。

疯狂的代价,换来的却不是酣畅淋漓地手刃仇人,而是错杀东方睿,悔恨致死。

滴答——

苏漓微微低头,原来是不知不觉,指甲掐进了手心,一滴滴殷红的顺着手心的纹路滴落。

沉默着,她缓缓起身,走到的桌案前,拿起装有子母蛊的琉璃瓶,血液流入瓶,子母蛊顿时受到了ci ji,表面如同受到腐蚀一般,起了一阵轻烟。

苏漓,你只是前来复仇的厉鬼,算接受了面具,也只能带进地狱。

你,不能再动摇了……

在苏漓的血液流入琉璃瓶的同时——

远在边疆。

满身luo lu着青紫、神情麻木的朱艳拖着自己重许多的石块艰难地爬城墙,眼黑沉沉一片,一如前世失去希望的苏漓。

离开云京城后,她想将苏漓的真面目公之于众,即使她知道自己说的没有一个人信,但若是能过一过嘴瘾也好啊。

可是,苏漓那个女魔头,竟然连那么一点可怜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她……哑了!

变成哑巴头一天,朱艳凄厉的嚎叫着,换来的却是官兵的连番毒打,

折腾几次后,她学乖了,不再闹腾,可身体却开始时不时隐隐作痛,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疼痛变得愈加难以忍受,折磨得她每一夜都睡不着觉!

报应啊!

拖着石头到城墙,朱艳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横流,这不是天的报应……这是来自二丫的报应,那个被她从小折磨到大的女孩儿,她的报应任何洪水猛兽都要来得凶猛!

忽然,一阵灼烧的剧痛从背部开始,缓缓蔓延。

“啊啊啊啊!!!”

惨叫声从她口发出,她手的石块应声而落,直接掉落城墙,差点砸到看管的监工。

那监工吓得脸色惨白,抬头看到城墙的朱艳,不禁怒骂出声,挥着鞭子楼。

“疯婆娘,你找死!!”

“啊啊啊啊!”

朱艳惊恐地抓着全身,很快抓破皮肤,血液顺着皮肤留下,狰狞而可怖。监工顿时被吓到了,练退数步,眼前这个婆娘不会是真疯了吧?

“快帮帮我!有什么东西在烧我!快帮我!!”

“啊啊啊啊!”

朱艳不断地惨叫声,可惜她成了哑巴,谁也不能明白她的意思,围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监工也过来了好几个,俱都是看着朱艳围成一圈指指点点。

“不会是邪了吧?我看着挺像……”

此话一出,众人脖子不自觉微缩,好似有寒风从耳边吹过,“勿要乱言,小心人头不保!”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在这般凄惨的叫声,在围观人群冷漠议论,朱艳活生生地抓死了自己,血流了一地。

看她终于断了气,围观的人群顿时散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每年在边疆修城墙死去的人何止千万,她朱艳不过是死状较怪的千万分之一罢了。

第244章 新年祭祖

国学旁府地下密室。

琉璃瓶子母蛊,已是浸在血泊,一动不动。

她,终于踏出了这一步。

苏漓怔怔看着出神,今生如此轻易了解了朱艳的性命,让她有种极不真实之感,或许当自己再让苏子佩走下黄泉那一天,感觉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明知没有答案,可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忍不住迷茫。当她完成所有的复仇,帮凌离完成大事,她的归路……又在何方?

数日过后,已至大年三十。

天空飘起了小雪,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忙了一桌团圆饭,看着漫天白天满心欢喜。

瑞雪兆丰年,来年的日子想必能好过许多了。

这一天,亦是祭祖的日子,东方睿一早换好肃穆衣物,进宫参加东方家族的祭祀大典,苏漓则是在吴彬去了桂花林别院。

斥退了所有人,苏漓独自跪在墓碑前,手黄纸添入火,漫天皆是飞灰伴随着白雪落下。

“娘,不知不自觉我已经回来第三个年头了。”

苏漓笑容淡淡,眼有着温馨,仿佛她面前的不是墓碑,而是活生生的人。

“今生孩儿起前世来,好了太多太多,能到您墓前来和您说话,也没有伤害爹爹。唯一令我心生烦恼的,便是凌离。”

“孩儿从未想到,有一天,光芒万丈的他会主动追求孩儿,也从未想过,在孩儿一次次狠心拒绝后,他只是笑了笑,继续努力,绝口不谈放弃。”

“孩儿,已经不想再看到他越发失落的脸庞了……”

“娘,我该怎么办?”

“若是您泉下有知,给孩儿一点提示吧。”

苏漓深吸一口气,从钱袋里取出一枚铜钱,握在手心,低声道:“若是字面为,那娘便是让孩儿放开一切,顺其自然。若是字面为下,那让孩儿……继续固执下去吧。”

叮!!

铜钱飞入空,苏漓仰头望去,满眼皆是飘着细雪的风,那铜钱也被吹落,掉下了的山崖。

苏漓眼眸微眯,双脚一跺地面,飞身化作一片落叶,跟着落入山崖。

满是枯枝的桂花林,入眼一片荒芜。

苏漓静静走在林,踩在枯枝腐叶,嘎吱作响,以表心诚,她没有用灵识锁定铜钱,只用一双眼睛去找。不过以她先天境界入微的目力,即便不用灵识,也很快找到了落在粗壮树枝的铜钱。

那是……

苏漓飞身摘下铜钱,手掌翻开。

“大!函!通!宝!”

字面向!

苏漓紧张的面孔陡然放松,好似与强敌争斗获得胜利,长舒了一口气,不在是非间挣扎。

“多谢娘。”

凌家祖祠,古太君手执燃香,立于灵牌前。

在其身后,仇梦、凌平、凌离、凌青岚皆在屋,依次前行跪拜之礼,连凌离也被凌青岚扶着从轮椅跪下来,三跪九叩。

礼成后,古太君将燃香插入香炉,轻叹声充满落寞,“梦儿,和他们一起下去吧,让老身单独呆会儿。”

“是,娘。”

仇梦收起眼淡淡的哀悲,带所有人离开了祖祠。

每年大年三十,对凌家而言并非喜事,有的只是祭奠至亲的悲伤,古太君亲手送走了夫君、儿子、孙子,谁也不知道她内心到底是什么感觉。

雪停,院子内白皑皑一片,落在枝头仿佛盛开的白花,端是好看。

凌平推着凌离的轮椅,走在院,经历铁血的眼此刻却浮几分痛楚与思念,他尽量以平淡的语气开口:“离弟,可还记得大哥?”

凌离微怔,眼前闪过一道丰神俊朗不失宽厚的青年笑脸,当即轻轻点头,咧嘴笑道:“自然记得,二哥别看我当时年纪小,可记性却是很好的。”

那一年,大哥十七岁,二哥十二岁,他只有八岁,大哥的年纪,永远定格。

那一年,他遇到了隐魔教的老家伙,接管隐魔教,从此保护二哥不再受奸人所害。

“都过去八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凌平抓起路边的雪,团成球,脸在笑,声音却是干涩起来,“我们兄弟三人小时候论起顽皮,属大哥最厉害了。每年祭祖,都偷偷带着我俩来这里打雪仗。被爹爹发现,免不得一顿竹笋炒肉,可大哥屡教不改,我们也是每次都跟在他后面,乐此不疲……”

凌离默然,他带着记忆而来,每次被大哥拉着去打雪仗,心自是不屑,可却没想到,那时候的记忆成了而今只能在回忆的美好。

“离弟,二哥……无能!”

凌平陡然跪下,泣不成声。

凌家的人谁都知道这里面有鬼,却谁也不敢再去深究,他数次想要顺着线索追查,遭遇了数次生死危机,每次都是暗保护他的势力救下他,并且警告他力量不足,勿要轻举妄动。

他,还是太弱了!

“二哥……”

凌离神情复杂,伸出手轻轻抱住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大将军,语气温声,“二哥,起我来,你已经很厉害了,一人撑起凌家,若不是有你,凌家早不复存在了。”

天空又飘起小雪,画面静了下来。

躲在院门外的仇梦的捂着脸,鼻子发酸,却没有流泪,她是凌家的女主人,她要任何人都坚强才是。

团圆桌,欢声笑语,似乎悲伤不再。

晚膳过后,凌青岚嘴说着留下住一晚,回去院子转了一圈后,却又拎着一篮子纸钱离开了凌府。

“少爷,要不要跟过去?”

凌陌立刻前来通报,凌离微微摇头,喝了一口烈火酒,神情微醺,“不用,我知道他去找谁。”

夜色漆黑,此刻家家户户都已进入梦乡,荒凉的坟岗,却依然有一道光亮。

一座用大理石堆砌的墓碑前,铺着慢慢一桌子的丰盛酒菜,此刻酒已凉,菜也冷了,人却未离开。

陈宫靠在墓碑旁,抚摸着的面,宛如抚摸爱人的面颊。

每一年的团圆夜,他都如此度过。

“君儿,快了,你再等我片刻,我马下来找你。”

低沉的男音呢喃,落入凌青岚的耳,后者微微摇头,走到墓碑前,为即将熄灭的火堆添了一把纸钱。

“咱们来说说,十四年前的事吧。”

第245章 十六字

陈宫抬头看了眼凌青岚,并不意外,早在之前凌青岚以真实身份联系过他,数月下来早已过了震惊的时候,此后他们虽然暗有过联系,但因为两人身处的位置,一直都没有机会当面交流。!

“来得正好,我这里还剩一瓶酒,陪我一起喝。”

陈宫看着凌青岚,忽明忽暗火光下的脸,露出一分极浅的笑。

凌青岚放下一摞纸钱,亮出左手的酒坛,笑道:“淋漓居的一等烈火酒,老哥尝尝。”

陈宫闻言露出惊色,“十万两一坛的一等烈火酒?”

凌青岚微微点头,坐在陈宫旁边,一掌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味逸散开来。

实际,现在的一等烈火酒早已经不止十万两,买不到烈火酒原酿的商人们,拿一等烈火酒充数,每一坛的成交价都被炒到接近百万两,若不是漓先生卖给隐魔教面子,他也不可能原价拿到酒水。

陈宫将信将疑地喝过一杯,顿感辛辣的酒水如同烈火般穿肠而过,端是爽快!

“好酒!”

陈宫惊叹,随即语气微沉,“淋漓居的烈火酒果真名不虚传,只是……凌家的财力状况一直都很紧张,你算想向我表示什么,也不该让梦夫人承担才对。”

凌青岚目光一闪,语调依旧轻松,“陈大人何必试探,我可以直接告诉大人,小子身后另有势力,区区十万两拿出来还是极轻松的,若是大人肯将当年伊家灭门的细节告知小子,大人的收获定然并非一点半点。”

“果然,你是三皇子的人。”

陈宫目光警惕又复杂,“当年凌家暗收养你并遮掩了你的身份,但这些年凌家没落已是事实,若没有皇子权势相助,如何能让年纪轻轻的你坐掌控大理寺的位置?”

“不,陈大人你错了。”

凌青岚嘴角微勾,笑容依旧,看得陈宫神情微怔,反问道:“我错了?”

“诚然,我能走到今天的位置,连三皇子自己也认为是他的功劳,可事实往往想象更为复杂,你说是么?陈大人。”

陈宫听得眉头微微皱起,忍不住出声道:“你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我身后之人陈大人自不必知晓,只需知道与大函国的皇室并无任何关系,与我合作探查真凶,乃是明智之选。”

凌青岚眸闪烁着仇恨的光芒,语气低沉下来,“难道陈大人不想为夫人报仇吗?”

陈宫沉默许久,看着凌青岚那双与自己何其相似的目光,终于点头,“伊墨,我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凌青岚轻轻点头,心暗松了口气,陈宫守住秘密多年,不相信任何人,此次总算是打开了他的心防,让他开口。

“十四年前,我还只是刑部普通的一员郎。”

陈宫说完一句,瞥了一眼神情平静的凌青岚,“伊家仅仅在一夜之间秘门,震惊全城,刑部接到命令收集尸体勘验,我当时也去了。”

凌青岚手掌不自觉握紧,脑海里掠过模糊的画面。

当年发生惨案之时,他只记得娘亲那一声凄厉的惨叫,以及一道模糊的黑影击他的左胸,接下来他的意识里,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冰寒。

他盯着陈宫的脸,低声问道:“当时,可有什么发现?”

“所有人都是被一击毙命,连伊将军也是!”

似乎是回忆起当年的惨状,陈宫眸子里出现深深的疑惑与骇然,“伊将军那时候还是凌大将军最为得力的副将,一身修为臻至先天八重,到底是谁能一击了结他,来不及护住任何人逃走?”

“长生境么……”

凌青岚眸子微微眯起,想起前些天在漓先生身边的神秘男子,若是那等境界的高手,一夜之间灭去伊家,绝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当时我虽然震惊,但还保留着理智,一番勘察下来,发现了不少疑点。后来承君出事,我便没了心思去管任何事。”

陈宫慨叹一声,神情变得凝重,转过头直视凌青岚,“接下来我所说的话,整整十四年都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可要好好听着。”

凌青岚心神微震,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愿闻其详。”

“首先,那凶手灭了伊家后,应是准备放火毁尸灭迹的,墙边堆满了柴火和火油,可不知被什么耽搁,直接离去,才让我得以看到案发的第一现场。”

凌青岚心头微感后怕,若真是放火,他不可能活下来。

陈宫言罢,自嘲地低笑道:“后来那场大火还是未能避免,烧在了刑部,若不是我因为夫人之事临时偷跑出去,恐怕也会死在那场大火。”

“其二,是凶手的身份。”

陈宫轻柔地摸了摸墓碑,“当时我将夫人的尸体偷回家,夫人脸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疑惑。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或许那凶手的真实身份,是我夫人熟识之人,夫人那时肯定看到了伊家之事,才被灭口。只是我这些年暗查了所有与夫人相识之人,却没有一人符合。”

“一个长生境高手若真的想要隐瞒真实修为的,又岂是陈大人能看透的。”

凌青岚摇头道,论起对武道界和真灵界的了解,他看得要陈宫透彻数倍不止。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陈宫苦笑出声,“不过算真是这般状况,我也无法再去深入探查什么,所以我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第三个疑点——当年的刑部尚书,唐相!”

“唐相曾是刑部尚书?!”

凌青岚瞳孔微缩,一瞬间想到了许多。

“不错!”

陈宫语调渐寒,“当年很多消息都被皇室引为丑闻,被封锁的严严实实,刑部被烧毁,唐相被唤入宫,却并未受到多严重的责罚,左迁数年后突然又被调入云京,一路青云直,坐了整个大函朝一人之下,万人之的位置。所以,我心一直都有一个猜测……”

“当时负责处理案件的大理寺卿又是何人?难道……”

凌青岚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心跳微微加快,陈宫岿然一叹,“你猜的不错,是麻家的麻德。如今他们二人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权倾朝野。”

“我早该想到,整个云京城能做到那一步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凌青岚脸色难看之极,站起身要离去。

“你想干什么?”

陈宫阴沉着脸,制止道:“此事本源于猜测,我们拿不出任何证据,你若是这般冲动送死,岂不是害了凌家?”

凌青岚身子微微一颤,目的血芒退去,恢复清明。

他连番深吸数口气,缓缓重新坐下,语调平淡:“要证据?简单!长生境高手寿命悠长,现在定然还活着,将那修炼寒功的长生境抓来折磨一番,便能知晓真相!”

陈宫闻言冷笑,忍不住讽刺道:“你拿什么去抓长生境的高手?他一掌能拍死你!”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凌青岚深吸一口气,一个庞大的计划在心现出雏形,“接下来陈大人只需看着,看我如何将真凶揪出来!”

陈宫惊疑不定地看着前者略显阴沉的脸,他到底有什么底气,跟那等庞然大物作对?

不过,凌青岚的模样,倒真让他忍不住生出几分希望。

“若你真有那能力,那在下……拭目以待!”

……

过了正月初三,苏漓从睿王府搬出来,在东方睿恋恋不舍的目光回到了国学旁府。

“小姐,这些礼物您都不拆开吗?”

李嬷嬷一脸无奈地抱着一怀的礼品盒,忍不住问道。

新年伊始,云京城内不管是青年才俊,还是年轻纨绔,都差人送来了不少礼物,光是看包装知道贵重非常,所用的理由都惊人的一致:为了答谢苏漓的精彩课程。

至于他们内心是何目的,不知道了。

“留下凌府的礼物,其他都送去库房。”

淡然的声音响起,李嬷嬷讶然地抬头,看到苏漓正低着头,细细打量着手的碧蓝色玉簪,双眸澄澈明亮。

那是……老小姐生前最喜欢的碧水云簪,老爷将此物给小姐了吗?

李嬷嬷眼眶湿润,连忙袖子擦了擦,返身回去找来她单独放在一边的凌府礼物,轻轻置放在桌案的一角,悄然退了下去。

“这是当年我亲手送给你娘的定情信物,她逃去清河郡,典当了此物,大抵是为了换来了足够的食物养育腹的你,我找遍整个的清河郡的典当行,终于又将此物找了回来,现在我将你送予你。”

耳边似乎回响起那天夜晚东方睿说的话,苏漓眼眸微眯,嘴角浮现一抹淡笑,而后她转过身,对着镜子将簪子插入乌黑的发丝。

浓墨多了一抹蓝色点缀,端是清丽无双。

做完这些,苏漓拿起桌边的礼物盒,扯开丝带,露出其之物,不过是一纸书法,用好的纸张和墨水书写,还可闻见淡淡的墨香。

十六个大字,铁画银钩,龙飞凤舞,自成一体。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第246章 喜欢握着其他女人的手

“娘子,你可知晓若是论起诗词歌赋,为夫家乡的水平起这大函朝来,甩了不止一星半点,我这念给你听听!”

屋内响起张狂的笑声与无可奈何的劝阻。三寸人间

“夫君,你醉了,快些休息罢……”

“你夫君号称千杯不醉,这才多少酒?!听我念……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娘子,你说好不好听?”

“好听,夫君你真的醉了……”

“娘子啊,为夫真的没醉,为夫这……证明给你看!”

“唔……”

……

“小姐,小姐,你脸怎么红了?”

李嬷嬷声音传入耳,苏漓陡然回神,摸了摸发烫的脸,佯作镇定地起身回房,脚下却是加快步子。

“我要出门一趟,勿要让任何人知晓。”

“奴婢知道了。”

李嬷嬷心发笑,连忙应了一声,她看到苏漓进去闺房,贼兮兮拿起桌的一纸书卷,她早年跟着苏云自然是识得字的,在学的造诣足矣去偏僻的地方当教书先生。

此刻看到书卷的十六字,不由现出惊叹。

“好深厚的书法造诣!好美的句子!”

李嬷嬷一眼看出不凡,当即爱不释手,如此墨宝定要起来好好珍藏才是。

原来那凌家三少爷不仅残废是装的,连纨绔也是假的,当真深藏不露。

惊讶的功夫,苏漓已经换一身简单便行的衣服要离开,李嬷嬷连忙喊道:“小姐,这幅字奴婢帮您裱起来吧?”

苏漓的步子微微一顿,没有转身,声音却是远远的传来。

“随便。”

李嬷嬷忍不住轻笑出声,小姐还真是跟老小姐一模一样,分明已是极喜欢那位了,却硬是死不承认,每次看她对凌家三少冷言冷语,她都替小姐捏一把汗。

多亏了那位凌家少爷长了一颗寻常人都要坚强的心脏,任凭小姐怎么拒绝,还是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愣是赖在这里死缠烂打!

而今看小姐的模样,分明是被打动了。

李嬷嬷想着心里欢喜非常,又下打量着手的字画,小心翼翼地放下,转身下去准备裱字的材料。

“吴管家,小姐说要小憩片刻,任何都别打扰。”

……

与此同时,红胭楼故址河畔。

凌离站在河边看着清澈的河水流动,倒映出他脸的玉骨面具,周围藏匿着不下百位隐魔教教众,放眼望去,看不见一个行人。

“少爷,他真的会来吗?”

凌陌一身黑红色长袍,整张脸都笼罩在斗篷,看不清虚实,算不散发出气息,光凭这一身衣物被武道界的人看到,也足以令人心颤惧怕。

血楼楼主,这分明是传说血楼楼主!

不过此刻,这位杀楼的大杀手心却满是古怪,他看着凌离一改之前的素色穿衣风格,一身骚红,若是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他今日要大婚呢。

凌陌很快想到缘由,因为他的脑海浮现漓先生的青衣身影。

凌陌忍不住嘴角勾了勾……连颜色也要计较,少爷谈起儿女私事,还真是出地幼稚呢。

“你问我,我又问谁去?”

凌离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显然心情不怎么美好,他这些天的表现……算是铁石心肠也该被融化成铁水了,奈何苏漓的心是钻石做的,丝毫不见动摇。

凌陌乖乖闭嘴,他很想说,说不定苏漓小姐连礼物盒子都直接扔进库房,又怎么知晓今日他们在此处等她。

不过,想起这些天少爷脾气见涨,他很是自觉地没有多言。

转眼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凌离如同一个雕塑般,在河边站了整整三个时辰。

轻微的脚步声忽然传来,凌离眸光微亮,猛地回过头,略显惊喜地面容立刻淡了下去,心止不住失望。

来人不是苏漓,只是一个穿着黑色道袍,面容清癯的和善老者。

“三长老。”

凌陌见得他,微微低头行礼,此人是隐魔教久久不曾出山的长老会之人,当初凌离能登教主之位,多亏了大长老和他的鼎力相助。

和善老者微微点头算是回应,看着凌离笑道:“教主在此多时,难不成在等人么?”

凌离眉头微微一皱,淡声答道:“事关重大,等天色黑了再行事为妙。”

“教主考虑周全,是我圣教之福。”

三长老乐呵呵地说一声,不再纠缠之前的问题,心却留了一分心思,他来云京城一方面是为了凌离的安危,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圣女的暗通报。

若教主真因为儿女私情坏了圣教大事,他必然要在之前扼住苗头。

夕阳西下,夜色笼罩河畔。

凌青岚着青狐装扮,直接从大理寺来到此处,静静立在一旁,等候时机到来。

今日的计划,是由他策划而来,却不想凌离居然兴师动众,不过在看到三长老后,他明白过来,有长生境在侧,他们完全可以在东方家族反应过来之前撤离。

“少爷,时辰差不多了。”

凌陌低声提醒一句,凌离恍然回神,满心失落,欲要出言吩咐。

突然——

河水悠悠,一只小船映入所有人眼帘,船头之人一身红色纱衣,脸带着和凌离相似的玉骨面具,转眼间飘到了凌离面前。

“……你?!”

凌离双目被惊喜占据,忍不住前拉住苏漓的手,后者竟未曾抗拒,顺着他的力道走下船来,姿态温婉。

“教主,你竟然把这面具……”

三长老惊愕交加,他是隐魔教资格最老的长老之一,这幅面具代表着什么,他最为清楚不过。

“不错!”

凌离言之凿凿,一头黑发无风自扬,“我为教主,教主夫人应当由我来定!三长老,你有何异议?”

“圣教以教主为尊,属下……自然并无异议。”

三长老连忙表态,旋即迟疑道:“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这位是否有能力……恐怕还要让教主夫人去一趟长老会……”

“此事容后再议,不用操之过急。”

凌离说着,心里头打鼓,握着苏漓的手都微微出汗,生怕下一瞬苏漓会暴起给他一个耳光,回头离开。

可苏漓带了面具,像是换了一个人,不管凌离说什么她都保持默认的状态,这令凌离欣喜的同时,又忍不住浮现患得患失之感。

所有人开始行动,凌离带着苏漓坐教主玉辇,纱帐在夜风飘荡,宛若仙境。

只是纱帐内的场面,却有些尴尬。

凌离握着如凝脂般的柔软,舍不得放手,可如此顺从的苏漓却又让他心微慌,气氛沉寂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传音道:“你……真是苏漓?”

苏漓转过头,双瞳透过面具闪过幽光,凌离竟是鬼使神差地读出几分羞恼。

“难不成你还喜欢握着其他女人的手?”

充满寒意的话语传入耳,凌离顿时冷汗下来了。

天可怜见,除了苏漓,他还未跟任何其他女子有过肌肤之亲,连凌娴也只是端茶倒水,从未能进过他的寝房。

下意识地,凌离握得更紧了一些,低声在苏漓耳边嘶磨:“除了你,一个也没有。”

苏漓嘴角微勾,被凌离瞥见一角,脸顿时露出傻笑。还好有面具遮盖,否则这幅模样被教众看去,恐怕都要怀疑现在坐在玉辇的是不是他们教主本人了。

这般细节,自然逃不过三长老的眼睛,他忍不住别过头,哀叹道:“教主可要注意风化,我这个老人家可受不了啊。”

凌离直起身,不由朗笑出声:“那要不要本教主也为三长老找一个良配?”

“不不不!”

三长老连忙摇头,摆手道:“老夫都已是半生入土之人,教主还是不要操心了。”

说笑间,气氛轻松不少,也让凌离暗松了口气,若是三长老也一口否定苏漓,那事情可麻烦了。

他承认自己是自私了一些,苏漓和复仇,他一个也不想放弃。

三长老此刻心却是别有一番思量,这位女子虽然带了面具让他看不清面容,可却不妨碍他窥视她的修为。

他看不透,那只有两个结果。

一是此女的修为突破长生境,到了他也仰望的地步,第二个可能,则是凡人。

算是真灵界,也不存在突破长生境之人,他自然更倾向于的后者。

教主娶妻乃是圣教最为慎重之事,不过圣教教义本不羁,凌离算娶一个凡人,他也不会有任何意见。

只是,为了凌离着想,他还是希望教主能娶一个武道界人,否则定会演变出难以挽回的悲剧!

教历史娶凡人为妻的教主不是没有,可区区一介凡人,如何能理解每天都在流血的武道界,最后因为教主夫人的愚蠢,差点让圣教灭教,若不是当年那位教主幡然醒悟,亲手了结教主夫人,最后在圣教历代教主牌位前自刎谢罪。

此般种种,唯有“惨烈”二字可形容!

“教主,你也看过教历代典籍,怎么偏偏往火坑里跳呐……”

三长老心哀叹一声,却不曾想到,世有玄功名为“鬼谷冥经”,不管苏漓是何修为,只要她不愿意让人探查出修为,算三长老突破长生境,也决计无法从她身看出一丝端倪。

第247章 逼问

夜晚,云京城路行人很少,凌离早有准备,他们行过的路更是一个外人都看不见。!

转眼间,玉辇停在了一栋大宅外。

苏漓抬头看去,明晃晃的“唐府”二字,即便是在黯淡的月光下,也是熠熠生辉。

唐相的府邸?!

苏漓心微惊,凌离为何要大张旗鼓地来这里。

隐魔教众并未隐匿行迹,外面的动静很快被唐相府的人发现,胆小的门房透过门缝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人群,顿时吓得脸都白了,立马进去通报。

在这时,凌青岚伪装过的声音透过围墙传入宅,清澈而响亮。

“隐圣教教主降临,此府主人还不快快出来接见?!”

已经睡下的唐相被惊醒,来不及套衣服,只穿了一身白色内衬打开门,惊慌失措的门房立刻跌进来,“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很多黑衣人,已经把府邸包围了!”

唐相听到,满是皱纹的脸却不见慌张,他好歹也是经历了两朝风雨的元老,自是临危不乱,唤来管家,“快,安排夫人他们从密道离开!”

管家闻言苦笑一声,说道:“老爷,前几天密道突然坍塌,正在修呢,现在别说夫人他们,算是一只麻雀也出不去啊!”

“什么?!”

唐相惊悚不已,嘴唇止不住颤抖起来,“什么时候坍塌的?如此重要之前,为何不告诉我?”

管家听得一脸茫然,“重新修葺密道不正是老爷您的命令吗?怎么……”

唐相身子剧烈颤了颤,脚下止不住踉跄,若不是管家见势不妙前搀扶,怕是会跌一个大跟头。

“老爷,我们……”

管家一脸担忧,唐相无力地摆了摆手,叹气道:“我没事,打开大门迎接贵客吧。”

“是,老爷。”

管家心惴惴,向大门跑去,唐相缓步跟,面色无喜无悲。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既如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无需再挣扎了。

轰轰——

高大而厚重的大门被两个门房用力推开,发出沉重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异常刺耳。

看到这一幕,凌离招了招手,抬玉辇的汉子立刻起步走进去,凌陌和凌青岚各自在玉辇一侧,如此阵势,看得唐相骇然不已。

玉辇的两个红色人影有帘帐遮挡,他看不真切,可玉辇两边之人的身份却极好辨认,分明是隐魔教的两员大将,青狐和血楼。

那有资格坐在玉辇里的人,也不用猜了。

隐魔教教主,公子离!

“老夫唐相,拜见离教主大驾!”

唐相说着,要在管家的搀扶下跪下来,一方大教教主论起地位丝毫不下于东方孝那般一国之主,他跪拜相迎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哈哈……”

玉辇传来爽朗的笑声,温润如玉般的嗓音响起,“唐老先生不必多礼,若是让东方孝误会了什么,可不好了。”

苏漓听到这一句话,眸光微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唐相发现自己跪到一半,膝盖下凭空生出一股力量,怎么也跪不下去了,当即不再强求地直起身,心却是惊惧莫名。

他惊惧的不是公子离的武力,而是他的用意!

如此多的隐魔教之人出现在唐府,若是唐府人没有任何伤亡,以东方孝多疑的性子,他唐府焉有好下场?!

唐相脸的表情变化自是躲不过凌离的眼睛,他笑声依旧,略显平淡的声音传入唐相耳:

“看来唐老先生是个明白人,那本座也懒得卖关子。此番本座亲自前来,乃是有事相询,若是老先生的回答能令本座满意,说不定还能保你唐府下安全呢。”

唐相冷哼一声,沉声道:“你们如此算计老夫,老夫又该如何信贵派?!”

第247章

管家心惴惴,向大门跑去,唐相缓步跟,面色无喜无悲。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既如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无需再挣扎了。

轰轰——

高大而厚重的大门被两个门房用力推开,发出沉重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异常刺耳。

看到这一幕,凌离招了招手,抬玉辇的汉子立刻起步走进去,凌陌和凌青岚各自在玉辇一侧,如此阵势,看得唐相骇然不已。

玉辇的两个红色人影有帘帐遮挡,他看不真切,可玉辇两边之人的身份却极好辨认,分明是隐魔教的两员大将,青狐和血楼。

那有资格坐在玉辇里的人,也不用猜了。

隐魔教教主,公子离!

“老夫唐相,拜见离教主大驾!”

唐相说着,要在管家的搀扶下跪下来,一方大教教主论起地位丝毫不下于东方孝那般一国之主,他跪拜相迎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哈哈……”

玉辇传来爽朗的笑声,温润如玉般的嗓音响起,“唐老先生不必多礼,若是让东方孝误会了什么,可不好了。”

苏漓听到这一句话,眸光微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唐相发现自己跪到一半,膝盖下凭空生出一股力量,怎么也跪不下去了,当即不再强求地直起身,心却是惊惧莫名。

他惊惧的不是公子离的武力,而是他的用意!

如此多的隐魔教之人出现在唐府,若是唐府人没有任何伤亡,以东方孝多疑的性子,他唐府焉有好下场?!

唐相脸的表情变化自是躲不过凌离的眼睛,他笑声依旧,略显平淡的声音传入唐相耳:

“看来唐老先生是个明白人,那本座也懒得卖关子。此番本座亲自前来,乃是有事相询,若是老先生的回答能令本座满意,说不定还能保你唐府下安全呢。”

唐相冷哼一声,沉声道:“你们如此算计老夫,老夫又该如何信贵派?!”

第247章

管家心惴惴,向大门跑去,唐相缓步跟,面色无喜无悲。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既如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无需再挣扎了。

轰轰——

高大而厚重的大门被两个门房用力推开,发出沉重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异常刺耳。

看到这一幕,凌离招了招手,抬玉辇的汉子立刻起步走进去,凌陌和凌青岚各自在玉辇一侧,如此阵势,看得唐相骇然不已。

玉辇的两个红色人影有帘帐遮挡,他看不真切,可玉辇两边之人的身份却极好辨认,分明是隐魔教的两员大将,青狐和血楼。

那有资格坐在玉辇里的人,也不用猜了。

隐魔教教主,公子离!

“老夫唐相,拜见离教主大驾!”

唐相说着,要在管家的搀扶下跪下来,一方大教教主论起地位丝毫不下于东方孝那般一国之主,他跪拜相迎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哈哈……”

玉辇传来爽朗的笑声,温润如玉般的嗓音响起,“唐老先生不必多礼,若是让东方孝误会了什么,可不好了。”

苏漓听到这一句话,眸光微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唐相发现自己跪到一半,膝盖下凭空生出一股力量,怎么也跪不下去了,当即不再强求地直起身,心却是惊惧莫名。

他惊惧的不是公子离的武力,而是他的用意!

如此多的隐魔教之人出现在唐府,若是唐府人没有任何伤亡,以东方孝多疑的性子,他唐府焉有好下场?!

唐相脸的表情变化自是躲不过凌离的眼睛,他笑声依旧,略显平淡的声音传入唐相耳:

“看来唐老先生是个明白人,那本座也懒得卖关子。此番本座亲自前来,乃是有事相询,若是老先生的回答能令本座满意,说不定还能保你唐府下安全呢。”

唐相冷哼一声,沉声道:“你们如此算计老夫,老夫又该如何信贵派?!”

第247章

管家心惴惴,向大门跑去,唐相缓步跟,面色无喜无悲。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既如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无需再挣扎了。

轰轰——

高大而厚重的大门被两个门房用力推开,发出沉重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异常刺耳。

看到这一幕,凌离招了招手,抬玉辇的汉子立刻起步走进去,凌陌和凌青岚各自在玉辇一侧,如此阵势,看得唐相骇然不已。

玉辇的两个红色人影有帘帐遮挡,他看不真切,可玉辇两边之人的身份却极好辨认,分明是隐魔教的两员大将,青狐和血楼。

那有资格坐在玉辇里的人,也不用猜了。

玉辇传来爽朗的笑声,温润如玉般的嗓音响起,“唐老先生不必多礼,若是让东方孝误会了什么,可不好了。”

躲不过,也无需再挣扎了。

轰轰——

高大而厚重的大门被两个门房用力推开,发出沉重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异常刺耳。

不真切,可玉辇两边之人的身份却极好辨认,分明是隐魔教的两员大将,青狐和血楼。

那有资格坐在玉辇里的人,也不用猜了。

隐魔教教主,公子离!

“老夫唐相,拜见离教主大驾!”

第248章 屈服

第248章

“当年,老夫刚刚任刑部尚书,虽有家族在背后支持这个因素,却也心怀赤忱,想着大干一番,重整大函国律法,可伊家之事却让老夫再也无法实现理想。三寸人间 ”

唐相回忆起当年之事,现在想来亦是感到遗憾,“离教主,老夫虽然不知为何你会对大函国区区一介家族感兴趣,但老夫很遗憾地告诉你,其实对刑部起火之事,老夫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不过……”

“唐老先生何必卖关子,本座时间宝贵,开门见山吧。”

凌离淡淡一句,心思却和苏漓凌青岚一样提了起来,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头戏。

“伊家灭门一案,的确是透着重重疑点。”

唐相没有再说废话,直接开口道:

“伊家所有人都是一击毙命!而且死状并不一致,凶手不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个充满纪律性的组织,说起来不怕教主怪罪,当年老夫第一时间以为此事是你们干的!”

说着,唐相紧盯着凌离动作反应,却没看出什么端倪。

凌离发出一声轻笑,落在唐相耳颇为刺耳,“本座虽不是什么烂好人,但伊家从前从未与本教有瓜葛,我又何必吃饱了撑着去灭人满门?”

凌离的语气充满不屑,却说得真切,做不得假,唐相虽然年纪大了,但这点分辨能力还是有的。

他沉默了一下,突然转口道:“其实,当年老夫与伊青将军乃是故交!”

凌青岚闻言呼吸一滞,下意识攥紧双拳。

十四年来,这是他头一次亲耳从别人口听到爷爷的名字。

“当年,伊青将军乃是凌大将军最为器重的得力干将,他的确聪慧之极,脑子转的极快,军营大大小小的决策,凌大将军也会征求他的意见,可以说,伊青虽然只是副将,却在军营担当着无重要的军师角色。”

凌离神情也认真起来,关于爷爷和爹,他脑海存留的信息极少,根本不知道当年军营的情况。

在没受到àn shā前,他还未真正将自己当做凌家人,因此一边在逢场作戏,一边专心修炼,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如何回到地球。

现在随着他对这个世界的不断探索和了解,回到地球的心思早已打消,若是以地球科学的论调来说,这里跟地球可能都不是一个位面空间,他再怎么修炼也不可能有能力打破位面回去。

心思扯远了,凌离定了定神,便见唐相继续说道:“老夫与伊青曾有一段遭遇,后来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当然以我当时在唐家的地位,断然不能跟凌家派系的人扯关联,所以为了自保,老夫跟他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隐藏在地下。”

说到此处,唐相的面色变得无复杂起来,“也正是因为如此,老夫能苟延残喘到今天。”

凌离心触动,眉角跳了跳,突然出声,语调阴冷,“伊家灭门果真与凌家脱不开关系么?”

唐相微怔,旋即点头又摇头道:“看来教主是个明白人,可老夫也只是猜测,毕竟凌家男丁死得太过蹊跷!”

“自从伊家灭门后,凌家屡遭危险,此后六年从凌大将军,到凌家长子,接连身死,最后止步于凌家二子,老夫也是怪,若真要削减凌家势力,为何不将凌平也一并除去,留下一个废物三少,凌家自然起不了风浪了。”

“姜还是老的辣,唐老先生果然慧眼如炬,看得通透。”

凌离话虽是夸奖,可唐相却听不出任何褒奖的情感,仿佛此人言语间只有冰碴子,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

他不由心微凛,脑筋转动开来,任何人说话都会有感情,之前这位离教主话慢慢的不屑于傲慢当然也算,现在突然没了情感,那自然是在抑制着什么。

可他算察觉到了异常,光凭这一点线索,也断然无法猜到隐魔教的教主与凌家之间的关系。

“教主真是谬赞了。”

唐相不敢邀功,他明白凌离不是真的在称赞他,当即识相地继续,“伊家灭门前不久的一天,老夫曾与伊青私下见面喝酒,那时候我察觉到他眉宇间有忧虑,整个人状态不对劲。老夫再三询问,他都闭口不言,最后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他突然跟我说……他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凌离眉头一挑,“什么秘密?”

“老夫当时也这么问了,可他很快清醒过来,似乎有些后悔说漏嘴,接下来三缄其口,只说等事成之后再具体告知,后来,伊家便灭门了。”

唐相满心懊悔,他还记得当年伊青脸极为动摇,若是自己再坚持一下,说不定能知道那秘密是什么,只可惜伊青已经死了,这个秘密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说了半天,唐老先生难不成是想说自己知道这么点情报么?”

凌青岚微冷的声音传出,他满心期待,结果唐相给他听了这个,心失望之余还夹杂着不少被唐相戏弄的怒火。

“青狐大人息怒!”

唐相深知如今的境况,毫无尊严地从椅子跌下来,跪倒在地,“后来!伊家灭门后才是重点!”

“行了青狐,别吓着老人家,若是吓出个毛病了,本座找谁了解去?”

凌离挥了挥手,明面是训斥,其实是在告诫凌青岚这个时候更要冷静。

凌青岚深吸一口气,放松下来,不再出声。

“好了,继续说吧。”

凌离漫不经心地说着,两只手将苏漓右手捧在掌心,轻轻摩挲着,好似注意力全然不在情报。

唐相却不敢怠慢,立刻开始说重点:“当时老夫看到伊家周围放着许多木柴和火油,知道那群凶手肯定还想放火毁尸,于是老夫立刻决定连夜将所有尸体运回刑部,并且亲自检查伊青遗体!”

苏漓眼流过淡淡的光芒,唯一的知己好友死在自己面前,很难想象唐相当时是如何迅速冷静并且做出决策的。

虽然现在这位老先生为了保全家族,放弃了自己的尊严,颇有些低贱的意味,却不妨碍她对此人产生钦佩之感。

“伊青死后被毁容了,很难从他表情分辨出什么来,嘴唇和牙齿都有破损,手指也被人折断过,死得很痛苦!”

唐相声音有些变了调,似乎回想起当年的惨烈。

“有人严刑拷打过他,想要知晓什么,若是不出意外,他是因为那个秘密才被灭了满门!我当时想去伊家原址查探,可刑部突然起了大火,我也被人从背后偷袭打晕了,醒过来时已经是自己家。”

“伊家所有的尸体都被烧成碳,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连存放案卷的库房都被少了一半,刑部郎也死了无数!”

唐相痛苦地低下头,“如此大的事故,自大函国建国以来不曾有过,我当时接到消息,满脑子都是完了,如此大罪我根本扛不住,说不定会连累整个唐家去死!而后,第二天,老夫接到了皇宫秘密召见!”

苏漓目光流转,十四年前,大函国的皇帝依然是东方孝。

“那时候的东方孝才刚刚平定宫内乱不到两年,行事风格很是激进,老夫抱着掉脑袋的想法入宫,见到的却是一个满脸和善笑容的君主。”

回想起当年面圣,唐相依旧有些不寒而栗,“他跟我保证,只要我将伊家之事永远拦在肚子,刑部大火的事情便不会追究,而且我在刑部的痕迹也会一并抹去,许我光明仕途!”

“所以你答应了?”

凌青岚声音冰冷,甚至带了凛冽杀意。

虽然那情况下,是个人为了保命都会答应,可他是伊家人,立场不同,注定他不会去考虑唐相的感受。

出的是,唐相摇头了。

“伊青是老夫生平仅有的知己好友,虽然命在弦,可老夫当时……还是犹豫了。”

唐相神情坦然,他此刻所言皆是真实,自然问心无愧,“我的犹豫,放在东方孝眼,自然不是好事,他很快发布了一项命令,一项……惨无人道的命令。”

唐相的声音艰涩起来,“他抓来了所有唐家在刑部任职之人,每当我犹豫一刻钟,会有一人被砍头!”

凌青岚闻言终于动容,收敛之前的杀意,隐隐还带了一分愧疚,若唐相真的为伊家挣扎过,他对伊家有恩,可自己方才竟然还想杀了唐相……

“东方孝没有给我多少时间,他说一刻钟,可太监立刻抓一人砍了头!”唐相神情狰狞,“老夫差点冲去跟他拼命,可太监却把磊儿抓了,按在铡刀!”

凌离眼眸微眯,唐磊跟他同龄,也是说那时候唐磊不过是一个两岁大的婴儿。

“那傻小子都快死了,看着抓着他的太监,竟然还能笑!”

唐相骂骂咧咧,声音却止不住颤抖起来,发疯似的大喊道:

“他是老夫第一个孙子!老夫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如何能忍受他刚到这个世重新回去地下?!”

“所以……我屈服了。”

第249章 欺负回去

随着唐相最后一句话落下,前堂内陷入良久的寂静,众人各有心思,谁都没有说话。三寸人间

苏漓看着跪在地表露真情的唐相,眼闪过浓浓思索之色。

唐磊根本不受唐相宠幸,否则又怎么可能养成那般懦弱的性格,在凌府一住是好几个月,唐府根本无人问津。

可在这般情况下,唐相却也不至于说谎。

苏漓所想,凌离和凌青岚自然也能想到,他们二人交流片刻,凌青岚适时站出来问道:

“唐老先生口口声声说疼爱大孙子,可本教不用调查也知,您的长孙从小不受宠,甚至放在外面任其自生自灭,只有二子得到悉心的培养,被视为唐家未来的继承人,唐老先生不觉得前后矛盾么?”

“呵呵……”

唐相发出一声苦笑,并不意外有此一问,“青狐大人如此说,倒是令老夫松了口气,既然连贵教也没看出端倪,那皇室应该也没有发现,老夫千辛万苦地,狠心地将磊儿撇出视线之外,只希望他在老夫死后,能够继续活下去。”

“冒昧问一句,老先生的妻室可还尚在?”

苏漓突然出声,虽是用的假声,音调却依旧悦耳动听,令唐相下意识地在脑海想象出一个美丽女子的面庞。

“教主夫人如此客气,真是让老夫受宠若惊。”

似乎是将事情全部交代出来,唐相心结打开,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显得坦然,

“教主夫人猜得不错,老夫的妻室和儿媳妇自从那一年开始,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最后相继撒手人寰。此后不久,东方孝送来了数位继任,我那时候虽然有所猜测,但却不敢深想,更是自暴自弃地想着已经屈服过一次,再软弱一回又如何?”

“后来,唐平出生了。此后磊儿处境愈发不妙,老夫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只能减弱自己对他的注意力,让他能活下去。”

苏漓嘴唇浮现一丝讥诮,“老先生的想法可真是天真得很呢……你以为你退一步,东方孝会给你唐家更多的生机么?”

唐相心神震动,颤声问道:“此话……何意?”

“本座夫人的意思,何其明白?唐相何必自欺欺人呢。”

凌离盯着凌离的侧脸,眼只有温柔与宠溺,语气却是冷硬,“你唐家后院被东方孝蚕食殆尽,你儿子虽然还有几个尚在世,却无人在朝为官,可以说,只要你死了,在朝廷的存在感淡了下去,你的夫人立刻能让你唐家名存实亡!”

“怎么可能?她们再如何也已踏入我唐家门槛,是我唐家的人!”唐相满眼不敢置信,猛地站起来反驳道,脖子都因为急剧的心绪起伏而变得通红。

“所以说,唐老先生你可真是天真啊。”

凌离无趣地摆了摆手,拉着苏漓起身离开了前堂,语气淡淡道:“最后再提醒一句,贵府大公子体内隐毒已有数年之久,此毒导致他肥胖,思维迟钝不堪大用,成了一个废物。言尽于此,老先生好自为之吧。”

言罢,凌离和苏漓身影几个闪烁,消失在凌家大门,回到玉辇之。

唐相还未从惊骇缓过来,便看到凌青岚向外走了几步,回过身又道:

“暴露一事,老先生不必担心,唐府周围十里的人家,皆睡得香甜,三个时辰内算是发生bào zhà也不会醒来。老先生一共只用了一个时辰多了一点,自然没有后顾之忧了。”

唐相愣愣地看着满院的隐魔教教众悄无声息地退去,像是鬼魂一般,很快消失在空荡荡的街道。

“老爷!”

“老爷,您没事吧!”

后院涌进来一群人,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唐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小二十岁的续弦,没有说话。

妇人虽然已有四十多岁,却保养地极好,看去只有三十多,她正是唐平的生母,东方娟。

“老爷,刚才府内没事吧?我听说有小偷入室行窃,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偷到相府!”

东方娟神情愤慨,说的话却令唐相一头雾水。

他们方才明明都看见隐魔教的教主了,怎么现在一个个都跟失去记忆了一样。

虽然疑惑,唐相好歹活了六七十年,城府还是有的,当即压下心思绪,微微点头道:“没事了,虽然没抓到小偷,府也没丢东西,都回去继续睡觉吧。”

“是,老爷。”

众人渐渐散去,唐平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唐磊,心冷笑,前关切道:“爷爷您也早些休息吧。”

唐相摇头,“快到早朝的时间了,等回来再休息吧,你十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下去吧。”

得到唐相的关心,唐平心满意足,耀武扬威地瞟了唐磊一眼,旋即离开了前堂。

唐平一走,屋内只剩下唐磊。

独自面对爷爷,唐磊心发憷,低着头缩着脖子,活像一只肥胖过度的鸵鸟。

唐相看着心悲凉,表面却装出一副厌恶神情,训斥道:“混账!最近在外面鬼混,是不是连家都不要了?!”

突然起来的训斥,让唐磊一脸懵逼,止不住委屈道:“我不是,我没有……”

“还敢狡辩!”

唐相一把揪住唐磊的耳朵,往书房走。

“爷爷轻点,疼疼疼……”

在门外偷看的丫头看到这一幕,心发笑,连忙离开前堂向后院跑去。

书房灯火摇曳,唐磊战战兢兢地跪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唐相坐在椅子一言不发,心却想得明白,骇然不已,隐魔教……竟然能抹除他人记忆,好生可怕!

他终于明白青狐所说的“无后顾之忧”是何意思,原本他还担心东方娟偷偷给皇室报信,而今自然是不可能了。

“爷爷?”

跪的时间太长,唐磊脚都麻了,忍不住出声问道:“爷爷,今天晚来的人不是隐……”

“住口!”

唐相面色瞬变,惊疑不定地看着唐磊,难不成那抹除记忆的手段失效了,以隐魔教之人滴水不漏的缜密,不应该有所遗漏才对。

唐磊双手捂住嘴,满脸惊惧,不敢再说话,方才唐相的凶狠,着实吓坏了他。

“你小子……跟我来!”

叹了一声,唐相起身往卧室走去,唐磊忐忑地跟,却看到自己爷爷在床底下转了什么机关,原本放衣橱的地方竟是移开,露出一个密室入口。

唐磊顿时惊悚了,爷爷卧室怎么还有这种地方。

“愣着干什么,给我进来!”

唐相的声音传来,唐磊连忙“哦”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走进去,因为门太小,他庞大的身子差不多硬是嵌在门框挤进来的。

唐相摇头不已,此时知道大孙子肥胖的秘密,他当然不会再跟以前那样怪罪。

唐磊进来后,唐相扭动机关,书橱悄无声息地关,与此同时唐相也点了油灯,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爷爷,这里是什么地方?”

唐磊好不已,他惊地发现爷爷脸的线条柔和下来的,那种和蔼的目光,他只从爷爷看唐平的时候见过。

“磊儿,你已经长大chéng rén,很多事情我也不瞒你了。”唐相哀叹一声,将这些年藏在心的秘密说了个大概。

唐磊听得长大嘴巴,半天合不拢。

爷爷这是吃错了药了吧?还是在编故事,怎么他听得感觉一点都不像是真的?

不过,当听到自己的娘和原来的奶奶都相继莫名其妙地死去后,他脸色终于不复原来的轻松,缓缓阴沉下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磊儿啊,爷爷没用,皇室不知何时会对我下手,你是我唐家唯一的希望,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唐相轻轻拍了拍孙子肥腻腻的肩膀,“今天晚,我带你去找医师,那隐魔教的教主不曾抹除你的记忆,老夫也反应过来,原来他早算到我会带你去解毒,而今倒是省去了大半麻烦。”

“爷爷,孙儿没事。”

唐磊脸露出傻笑,令人心疼,“孙儿已经找到能解毒的医师了。”

“什么?”

唐相惊愕出声,他原以为孙儿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原来自己才是知道最晚的那一个?

“孙儿之前错怪了爷爷,真是罪过。”

唐磊目光清明,自从苏漓压制了他体内的毒素,他这段时间想了许多,已经不再跟从前那般痴傻。

“孙儿自己的身体,算再迟钝,若是要死了,还是能有几分感觉的。”

想起国学旁府的那道倩影,唐磊肥胖的脸露出浓浓感激,“其实在几个月前,孙儿感觉到自己体力急剧下降,降到走几步路都会喘的地步,后来在机缘巧合下,被一位医道圣手仅凭一枚丹药压制了毒素。”

“孙儿本来一直都很怪,那位既然能轻松压制我体内的毒,为何不帮我解开毒,后来我才想开,她是怕打草惊蛇,害死孙儿我。”

说到这里,唐磊露出笑着,语气轻松道:“爷爷,我不懂的有很多,但离哥儿曾跟我说,若是有人敢欺负我,算拼着性命不要,也一定要欺负回去!既然那东方家是食人的恶魔,不然我们投靠隐魔教吧!”

第250章上 独特的炼化(一)

听到唐磊如此胆大包天的言论,唐相立时惊呆了。

自己这大孙子在他印象,一直都是唯唯诺诺,做什么事情都是瞻前顾后,胆小如鼠,却不想原来那都不是唐磊的真性情。

想通了这一点,唐相不由哈哈大笑,欣慰道:“磊儿,你今日所言,可真是让爷爷大开眼界,没有丢我唐家的脸!”

唐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笑道:“孙儿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是爷爷这些年被蒙了心智,而今被你一朝点醒,也还不晚。”

唐相苍老的脸多出几分畅然与解脱,“此事你不要多管,继续接触那医师,让他帮你解毒,而后住到凌家去不要回来!隐魔教之事,爷爷心自有定数!”

唐相一听顿时急了,“爷爷,你可千万不可冒险……”

唐相摇头,哑然笑道:“想要为唐家博得一丝生机,又怎么能不冒险?孙儿放心,我可还想看着抱个重孙呢,不会轻易涉险。”

唐磊一听心下稍安,耳根子顿时红了,害羞道:“孙儿我如此肥胖,哪里有姑娘看得……”

“那等你毒解后,给老夫减肥!”

“是,爷爷!”

唐磊忙不迭地点头,此刻心却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夜色,唐相目送大孙子离去,一双满是沧桑眸子立刻冷下来,充满决然之色。

他一时糊涂,害唐家断送了前程,若不是今夜隐魔教来访,恐怕要等到唐磊死讯传来才会醒悟。

“列祖列宗在,我死后愿入地狱受刑罚之苦,但求祖宗们保佑,用我残命为磊儿……求得一线生机!”

……

一夜无话,清晨的第一缕微光洒满大地,方渊跟平常一样拿着扫帚打开顶层阁楼,要进去打扫,可他看到屋内软塌躺着的红衣女子,立时身子一僵,一时间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紫气东来之时,你不抓紧时间修炼,反而跑到我屋子来作甚?”

苏漓蓦然睁开眼,方渊的步子虽然轻,可她第一时间发现了。

方渊闻言,脸难得露出一丝尴尬,低声解释道:“杂念太多,便想着来打扫。”

“这间屋子一直都是你亲自打扫?”

苏漓眸间掠过不明意味的光芒,方渊沉寂的心脏立刻不争气地加快跳动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能说说自己从妹妹手抢来这个活计,被笑了足足好几天么。

“罢了,最近出手的机会太少,你的确是修炼太多,能找到自己的方式放松自然最好。”

苏漓转口道,不再纠结之前的问题,或者说……她不想去纠结。

方渊眼底掠过一丝淡淡的黯然,但很快恢复平常的冷静,并未让苏漓看出端倪,拿着扫帚下去了,脊背虽然挺得笔直,却依旧透露出几分落寞。

苏漓眼闪过异样,方渊的心意再为明显不过,可惜……

微微晃了晃头撇去杂念,苏漓从怀里取出贴心存放的满月弦心,被她去了外壳的满月弦心,此刻已经是完全融化在琉璃瓶,颜色也不再是金黄,反是泛着天空般澄澈的淡蓝,像是血液一般。

满月弦心一直流传下来的使用方法,乃是在月圆之夜直接炼化,可在她心里还藏着一个效果更为强横的方法。

古法炼心!

满月弦心外形如金丹,寻常人得到他自然恨不得整个炼化,可后世有人发现此天地灵物外表的一层金衣竟是会压制满月弦心的效果,继而无法催生出更为高等的紫府,可以说去除金衣的满月弦心,才是真正的稀世灵物。

剥开金衣后,满月弦心的芯液乃是乳白色,苏漓选在正月初一,夜半子时,月华之力最为薄弱之时往里面加入足足十滴自己的精血,让乳白色的液体立刻化作天蓝!

所谓精血,乃是武者一身精气神之浓缩根本,极其重要!若是一个武者一下子丢失极多精血,很可能会导致修为下降,甚至会有性命之忧!

一个先天武者全身精血加起来最多不过百余滴,苏漓一下子逼出十分之一来,可想而知代价会有多么巨大。

苏漓看着瓶之物,不敢有丝毫分神,为了炼化此物,她不惜自降修为,刚刚晋级先天八重的修为又回到先天七重,机会只有一次,她决不能失败。

将琉璃瓶放在太阳能照到的地方,苏漓起身走到门前搬动两个大花瓶挡住房门,原先布置的阵法立成,除非温亭山强行用力,否则整个淋漓居谁也无法打开。

温亭山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更何况拍卖行结束后,万剑阁的人久久没有动静,他终于按捺不住启程清河郡寻找宁青,让苏漓今日炼化满月弦心再无意外可言。

时辰越来越接近,苏漓神情凝重,额头微微渗出汗水,万剑阁、东方孝、合欢宗、炼尸门两大教派教主,敌人越来越强大,她根本没有时间失败。

安静的等待持续了半盏茶时间,蓦地,一道肉眼可见的淡紫色气息从虚空飘荡而来,霎时间融入琉璃瓶。

苏漓眼光芒大盛,惊喜交加。

竟然是至阳之力。

啪!

热浪袭来,琉璃瓶毫无意外地地碎裂开来,紧接着有融化的趋向,瓶的天蓝色液体更是此变作火焰般的金黄,转眼间有变黑的趋势。

苏漓瞳孔微缩,二话不说直接用手捧起那一滩已经变作凝胶状的火红。

紧接着她面色微变,看着自己右手,用先天真元包裹的手掌竟是被烫的焦黑一片,传出阵阵肉香味。

仅仅是瞬间的功夫被烤熟了!

下一瞬,苏漓做出决定,一把火红之物吞入口。

这不亚于用血肉之躯吞下岩浆,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苏漓感觉自己从喉咙到胃的管道被烫穿了,紧接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痛从肚子里传来。

太阳之力,即便是一缕,也根本不可能是**凡胎所能承受的!

若没有专门的应对办法,半柱香时间都不用,苏漓会被烧成一具炭黑的尸体。

越是危机时刻,苏漓却显得愈发冷静。

早在用此法之前,她知道危险无,现在一切都还在意料之。

脑海演练千万遍的秘法浮现,她立刻运起全身力量运转。

虽然伤势十分恐怖,但好在只破坏了呼吸官道和食道,筋脉只被毁了两成,运转秘法还算顺利。

很快,真元转化为一种温和的力量,将金huáng sè源头缓缓包裹起来,体内的热力褪去,鬼谷冥经杰出的恢复能力发挥作用。

干裂起皮血红一片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水润,原本干枯得像是枯草一般的头发,也重新恢复水墨般柔顺,体内被烫出的窟窿恢复起来虽然缓慢,但总归是在恢复的。

“总算是度过了。”

苏漓内视体内在缓慢痊愈几个黑窟窿,却不敢大意,

古法炼心所要承担的危险可不只有这么点,虽然她方才都觉得自己快被烤熟了。

丹田内,温和的力量在不断消磨至阳之力,并且将之分解成无数个小份,运送到苏漓筋脉的每一处,让苏漓感觉仿佛浸泡在温泉之,浑身都暖阳阳的。

这样的感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满月弦心外表包裹的金huáng sè褪去,重新变作之前的蓝色。

只是这次,不再是天蓝,而是深蓝!

毫无预兆的,一股无恐怖的寒气陡然爆发,摧枯拉朽般冲开温和的神秘能量,瞬间席卷苏漓全身。

“咔嚓咔嚓……”

若是现在正好有人走进屋,能看到苏漓全身以肉眼可见结了一层冰霜,并且这层冰还在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增厚,转眼间竟是连苏漓的面容也看不清了。

在这一刻,窗外升起的朝阳正巧照在屋内盘坐在地的苏漓身。

白天的太阳之力爆发,立刻将太阴之力压制下去,冰雪很快消融,苏漓恢复正常,可却像是被冻死了一样,神态依旧僵硬,不再变化。

时间不断流逝,期间方渊等人过来敲门,却始终不见回应,他们放心不下,欲要强行破开房门,却发现木质的房门仿佛变成巨石做的那般沉重根本推不开,最后只能无奈地守在门外等待,心忍不住担心。

虽然苏漓所说“只是交易”的话依然还在耳边互相,仿佛昨日般历历在目,但情感这个东西,皆是日久见人心,苏漓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他们已是领教过了。

此刻房的情形,却令人震惊。

太阳早已经照不到苏漓盘坐的位置,可她身体周围却有一层光晕,那分明是太阳的力量。

时间缓缓流逝,当西方的最后一丝太阳之力褪去,如同冰雕般的苏漓猛地睁开眼,继而再也维持不住盘坐的姿势,脱力似的趴在地大口喘息起来。

她盯着地面早已干涸的白色水痕,眼满是后怕之色。

他低估了满月弦心蕴含的至阴之力,此次若不是冥冥有一股太阳之力一直相助于她,她早在寒气爆发的那一瞬被冻死了。

可即便如此,炼化满月弦心的过程她也不愿去回想。

在bing huo两重天不断挣扎,还要保持清醒炼化满月弦心,这难度不吝于脱力的小孩子在溺水的湖泊独自岸。

真是一场噩梦啊。

好在苦难已经过去,剩下来是检查收获的时间。

感叹的时间,苏漓已感觉恢复不少力气,重新坐起来,内视丹田,液态的真元宛如湖泊一样在丹田央荡漾着,湖泊的质量与数量均升了三倍不止,她微一运转真元,不由讶然出声。

先天九重!!

炼化满月弦心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竟然她直接跳过先天八重,达到先天九重的修为,从先天九重至先天极致并无瓶颈,再加体内还有不少药力残余,至多不过一个月,她能达到巅峰!再进一步便是武道界和俗世皆要仰望的境界——

长生境!!

苏漓目掠过一抹精光,如此冒险总算是没让她失望。

本来若要突破长生境,需要借助真灵界浓郁的灵气环境,还需要凝练出自己的紫府雏形,打捞根基。

可现在她以古法炼化满月弦心后,却是不需要了。

以灵识内视,苏漓便能“看到”丹田方有一点紫光闪烁不定,那便是紫府根基,满月弦心之力游走全身,紫府形成还需要一些时日。

而在这段时间……苏漓扬起右手,一点月华立刻从虚空洒下。

月华之力!

古人诚不起我!

苏漓内心欣喜不已,她以古法炼化满月弦心最根本的目的,便是为了掌握吸收月华之力的能力,月华之力无处不在,无穷无尽,到了月圆之夜更会形成恐怖的月华潮汐。

如今她能同时吸收灵力和月华之力纳为己用,能量不用愁,紫府更是不用她来操心,将来突破长生境将再无阻力!

“传言每一个武者的紫府形状皆有不同,不知我的紫府最终会变成什么。”

苏漓喃喃自语,若是圆月之夜炼化满月弦心,紫府便是以月亮的形貌存在,球状虽然防御力不错,但并不是完美的形态。

古法炼化后,紫府形态重新回归混沌,形成样貌全凭个人气运,苏漓未来的紫府究竟是什么形态,谁也说不清。

“苏漓,听得见么?”

“苏漓,你没事吧?”

门外殷雪瞳等人听到苏漓那一声模糊的自语,顿时站起身凑到门前喊道,此刻淋漓居已经关门,倒也不怕被人听去。

话音刚落,屋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众人看到苏漓凌乱的头发和浑身皱巴巴带着血迹的衣服,顿时震惊。

“你受到袭击了?”

方渊皱着眉头低问,下意识将苏漓护在身后,凌厉的目光扫过屋内四周,很快视线定格在桌案被融化的琉璃瓶。

在这时,一丝极其恐怖的灵力从苏漓身泄露而出,方渊仿佛堕入寒冷的深渊,全身僵硬动作不得。

很快,这般恐怖的感觉消失了,可那恐怖的感觉却印在了他耳朵脑海,他缓缓转过身,迎苏漓无奈的双瞳。

“有所突破,回应不得。让大家担心了。”

屈青宁闻言顿时哈哈一笑,大喜道:“原来如此!那可是大好事啊,苏漓你很久之前突破先天五重了,现在打破瓶颈进入先天后期,我们淋漓居的实力又大大地增强了!”

苏漓微微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方渊眼底隐晦地浮现浓浓复杂之意,方才他离得最近,也只有他知晓苏漓的修为远远不止先天六重那么简单,因为这段日子的苦修,先天五重……他已经达到,若苏漓只是先天六重,根本不可能给他如此恐怖之感。

“先天八重,抑或是……”

方渊下意识抿紧嘴唇,他应该保护苏漓才对,可自始至终苏漓的修为都要他强出数个档次,如此这般……他又如何说得出口。

“漓姐姐真是太厉害啦!”

方玲欢喜地抱着苏漓手臂,拉着苏漓离开,“先去澡堂沐浴更衣吧,我给你准备了一模一样的衣服,睿王府的人肯定发觉不了。”

说起睿王府,苏漓不由头疼,嘴里泛苦,她消失整整一天半的时间,回去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呢。

沐浴更衣后,方玲拿起梳子给苏漓梳头,嘴里不忘羡慕道:

“漓姐姐的头发真是太美了,算不用梳子也一样的柔顺,咦,怎么感觉长了一截……”

方玲嘀咕着,苏漓看着铜镜内少女翘起的嘴巴,不由失笑,“你若是想要,为何不努力修炼我给你的心法?”

方玲闻言顿时叹口气道:“姐姐,我也想努力修炼突破先天呀。可是我的天赋不哥哥,至今都还在炼体九重,那个什么《傲剑决》我真是一点都看不懂,想要突破先天,恐怕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呢。”

“《傲剑决》只是突破先天的其一条路,你若是没有感悟剑道的天分,那这条路对你来说或许太难了。先天是沟通天地之力的第一步,既然如此,你不如选择感悟天地,感悟自然吧。”

苏漓前后两世两次突破先天,经验何等丰富,所言立刻让方玲茅塞顿开。

“我知道啦漓姐姐,以后我不会拘泥于《傲剑决》,说不定还能凭自己的本事突破先天呢!”

苏漓微微颔首,脸露出温和的笑,在淋漓居所有人,方玲的心思最单纯,她和她待在一起,也最是舒服。

用过晚膳后,苏漓正欲趁着夜色离开,宣景州却突然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好在众人都在不在一楼,没有暴露真实身份。

“漓先生,漓先生在吗?!”

宣景州冲顶楼是一阵乱喊,刚换青衣的苏漓打开门,沉声道:“宣老板如此急切,所为何事啊?”

“漓先生”行踪飘忽不定,宣景州是来碰个运气,没想到他真的在淋漓居,顿时大喜,急道:“我内室身体有恙,还望漓先生出手相助!”

苏漓本想调笑几句,听到苏月有事,立刻转口道:“带我去!”

……

州月酒坊后屋,略显昏暗的屋内,苏漓坐在床榻前,静心给苏月诊断。

给亲近之人诊断本是大忌,奈何宣景州不知“漓先生”真实身份,苏漓也不想耽搁时间,直接应承下来。

在苏漓身后,宣景州一脸关切,心神全都挂在妻子身,在宣景州旁边,方渊、殷雪瞳、屈青宁、方牧四人都来全了。

“景州……”

苏月头一次躺着被人如此多人看着,脸色微微发红,“我不过是觉得恶心,你怎么把漓先生都请来了。”

“废话!娘子你乃先天高手,早已是疾病不侵,突然身体不适,必有大碍,我请漓先生过来有错吗?”

宣景州说的口水直喷,方渊等人立刻不着痕迹地远离,苏月的脸却是更红了,露出一副小女儿情态。

此生,她算是嫁对了人呢。

半晌过后,苏漓一脸古怪地松开手,将苏月的手腕放入棉被内,转过身来,似乎在组织语言,心神一直都放在苏漓身的方渊,却是看出她眼有几分压抑不住的喜色。

难道……

“漓先生,我妻子如何了?不是大病吧?”宣景州连忙追问,一脸凝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出去说?”

方渊听得嘴角微翘,看得屈青宁莫名其妙,心嘀咕道,苏漓的姑妈都病了,这傻小子居然还笑得出来。

“无妨,不是大病。”

苏漓开口安抚,总算让宣景州消停下来,“回头我开个开方子,老板娘切记要注意休息,不要动了胎气。”

宣景州还没反应过来,直点头道:“多谢漓先生了,我马去抓药!”

躺在床的苏月却是惊得瞪大双眼,忍不住问道:“漓先生,你是说我……”

苏漓笑得灿烂,微微点头道:“恭喜老板娘,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已有两个月大了。”

“娘子她……怀孕了?!”

宣景州呆呆地说了一句,顿时傻了。屈青宁等人亦是惊愕不已,旋即纷纷恭喜。

“宣老板真是恭喜了啊!”

“先天高手孕育子嗣何等不易,恭喜恭喜!”

“该给小家伙想个名字了……”

众人叽叽喳喳地说着,殷雪瞳眼不乏艳羡,暗自掐了一把屈青宁,疼得屈青宁暗直哆嗦,委屈不已,他已经够努力了,奈何先天高手本很难有子嗣,没看到宣景州和苏月都一把年纪了才有第一胎吗?

不过这话,屈青宁是万万不敢跟殷雪瞳说的。

宣景州依旧傻傻地站着,沉浸在狂喜,直到耳边传来苏月略有羞涩的呼唤,他才猛地回神,一个箭步跪到床边,抓着妻子的手兴奋道:

“娘子,你太棒了!不对,是我太棒了,哈哈哈哈哈……”

看着宣景州激动地像个孩子,完全没了平日的冷静,苏月心亦是欢喜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把你能的!”

“嘿嘿嘿嘿……”

宣景州似乎只知道傻笑了,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他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苏漓看着这一幕,拿起毛病书写房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苏家只剩下她和苏月,能有下一代自是幸事。

开好方子后,苏漓等人相继离开,他们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州月酒坊在淋漓居旁边,若是有危险,他们也反应得过来。

宣景州将苏漓写的方子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如获珍宝,苏月眼闪着温润的光芒,却是忍不住叹道:“若是这消息,能传入苏漓耳,又该多好?”

第250章下 独特的炼化(二)

她微一运转真元,不由讶然出声。

先天九重!!

炼化满月弦心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竟然她直接跳过先天八重,达到先天九重的修为,从先天九重至先天极致并无瓶颈,再加体内还有不少药力残余,至多不过一个月,她能达到巅峰!再进一步便是武道界和俗世皆要仰望的境界——

长生境!!

苏漓目掠过一抹精光,如此冒险总算是没让她失望。

本来若要突破长生境,需要借助真灵界浓郁的灵气环境,还需要凝练出自己的紫府雏形,打捞根基。

可现在她以古法炼化满月弦心后,却是不需要了。

以灵识内视,苏漓便能“看到”丹田方有一点紫光闪烁不定,那便是紫府根基,满月弦心之力游走全身,紫府形成还需要一些时日。

而在这段时间……苏漓扬起右手,一点月华立刻从虚空洒下。

月华之力!

古人诚不起我!

苏漓内心欣喜不已,她以古法炼化满月弦心最根本的目的,便是为了掌握吸收月华之力的能力,月华之力无处不在,无穷无尽,到了月圆之夜更会形成恐怖的月华潮汐。

如今她能同时吸收灵力和月华之力纳为己用,能量不用愁,紫府更是不用她来操心,将来突破长生境将再无阻力!

“传言每一个武者的紫府形状皆有不同,不知我的紫府最终会变成什么。”

苏漓喃喃自语,若是圆月之夜炼化满月弦心,紫府便是以月亮的形貌存在,球状虽然防御力不错,但并不是完美的形态。

古法炼化后,紫府形态重新回归混沌,形成样貌全凭个人气运,苏漓未来的紫府究竟是什么形态,谁也说不清。

“苏漓,听得见么?”

“苏漓,你没事吧?”

门外殷雪瞳等人听到苏漓那一声模糊的自语,顿时站起身凑到门前喊道,此刻淋漓居已经关门,倒也不怕被人听去。

话音刚落,屋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众人看到苏漓凌乱的头发和浑身皱巴巴带着血迹的衣服,顿时震惊。

“你受到袭击了?”

方渊皱着眉头低问,下意识将苏漓护在身后,凌厉的目光扫过屋内四周,很快视线定格在桌案被融化的琉璃瓶。

在这时,一丝极其恐怖的灵力从苏漓身泄露而出,方渊仿佛堕入寒冷的深渊,全身僵硬动作不得。

很快,这般恐怖的感觉消失了,可那恐怖的感觉却印在了他耳朵脑海,他缓缓转过身,迎苏漓无奈的双瞳。

“有所突破,回应不得。让大家担心了。”

屈青宁闻言顿时哈哈一笑,大喜道:“原来如此!那可是大好事啊,苏漓你很久之前突破先天五重了,现在打破瓶颈进入先天后期,我们淋漓居的实力又大大地增强了!”

苏漓微微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方渊眼底隐晦地浮现浓浓复杂之意,方才他离得最近,也只有他知晓苏漓的修为远远不止先天六重那么简单,因为这段日子的苦修,先天五重……他已经达到,若苏漓只是先天六重,根本不可能给他如此恐怖之感。

“先天八重,抑或是……”

方渊下意识抿紧嘴唇,他应该保护苏漓才对,可自始至终苏漓的修为都要他强出数个档次,如此这般……他又如何说得出口。

“漓姐姐真是太厉害啦!”

方玲欢喜地抱着苏漓手臂,拉着苏漓离开,“先去澡堂沐浴更衣吧,我给你准备了一模一样的衣服,睿王府的人肯定发觉不了。”

说起睿王府,苏漓不由头疼,嘴里泛苦,她消失整整一天半的时间,回去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呢。

沐浴更衣后,方玲拿起梳子给苏漓梳头,嘴里不忘羡慕道:

“漓姐姐的头发真是太美了,算不用梳子也一样的柔顺,咦,怎么感觉长了一截……”

方玲嘀咕着,苏漓看着铜镜内少女翘起的嘴巴,不由失笑,“你若是想要,为何不努力修炼我给你的心法?”

方玲闻言顿时叹口气道:“姐姐,我也想努力修炼突破先天呀。可是我的天赋不哥哥,至今都还在炼体九重,那个什么《傲剑决》我真是一点都看不懂,想要突破先天,恐怕不知道要何年何月呢。”

“《傲剑决》只是突破先天的其一条路,你若是没有感悟剑道的天分,那这条路对你来说或许太难了。先天是沟通天地之力的第一步,既然如此,你不如选择感悟天地,感悟自然吧。”

苏漓前后两世两次突破先天,经验何等丰富,所言立刻让方玲茅塞顿开。

“我知道啦漓姐姐,以后我不会拘泥于《傲剑决》,说不定还能凭自己的本事突破先天呢!”

苏漓微微颔首,脸露出温和的笑,在淋漓居所有人,方玲的心思最单纯,她和她待在一起,也最是舒服。

用过晚膳后,苏漓正欲趁着夜色离开,宣景州却突然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好在众人都在不在一楼,没有暴露真实身份。

“漓先生,漓先生在吗?!”

宣景州冲顶楼是一阵乱喊,刚换青衣的苏漓打开门,沉声道:“宣老板如此急切,所为何事啊?”

“漓先生”行踪飘忽不定,宣景州是来碰个运气,没想到他真的在淋漓居,顿时大喜,急道:“我内室身体有恙,还望漓先生出手相助!”

苏漓本想调笑几句,听到苏月有事,立刻转口道:“带我去!”

……

州月酒坊后屋,略显昏暗的屋内,苏漓坐在床榻前,静心给苏月诊断。

给亲近之人诊断本是大忌,奈何宣景州不知“漓先生”真实身份,苏漓也不想耽搁时间,直接应承下来。

在苏漓身后,宣景州一脸关切,心神全都挂在妻子身,在宣景州旁边,方渊、殷雪瞳、屈青宁、方牧四人都来全了。

“景州……”

苏月头一次躺着被人如此多人看着,脸色微微发红,“我不过是觉得恶心,你怎么把漓先生都请来了。”

“废话!娘子你乃先天高手,早已是疾病不侵,突然身体不适,必有大碍,我请漓先生过来有错吗?”

宣景州说的口水直喷,方渊等人立刻不着痕迹地远离,苏月的脸却是更红了,露出一副小女儿情态。

此生,她算是嫁对了人呢。

半晌过后,苏漓一脸古怪地松开手,将苏月的手腕放入棉被内,转过身来,似乎在组织语言,心神一直都放在苏漓身的方渊,却是看出她眼有几分压抑不住的喜色。

难道……

“漓先生,我妻子如何了?不是大病吧?”宣景州连忙追问,一脸凝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出去说?”

方渊听得嘴角微翘,看得屈青宁莫名其妙,心嘀咕道,苏漓的姑妈都病了,这傻小子居然还笑得出来。

“无妨,不是大病。”

苏漓开口安抚,总算让宣景州消停下来,“回头我开个开方子,老板娘切记要注意休息,不要动了胎气。”

宣景州还没反应过来,直点头道:“多谢漓先生了,我马去抓药!”

躺在床的苏月却是惊得瞪大双眼,忍不住问道:“漓先生,你是说我……”

苏漓笑得灿烂,微微点头道:“恭喜老板娘,你肚子里的小家伙已有两个月大了。”

“娘子她……怀孕了?!”

宣景州呆呆地说了一句,顿时傻了。屈青宁等人亦是惊愕不已,旋即纷纷恭喜。

“宣老板真是恭喜了啊!”

“先天高手孕育子嗣何等不易,恭喜恭喜!”

“该给小家伙想个名字了……”

众人叽叽喳喳地说着,殷雪瞳眼不乏艳羡,暗自掐了一把屈青宁,疼得屈青宁暗直哆嗦,委屈不已,他已经够努力了,奈何先天高手本很难有子嗣,没看到宣景州和苏月都一把年纪了才有第一胎吗?

不过这话,屈青宁是万万不敢跟殷雪瞳说的。

宣景州依旧傻傻地站着,沉浸在狂喜,直到耳边传来苏月略有羞涩的呼唤,他才猛地回神,一个箭步跪到床边,抓着妻子的手兴奋道:

“娘子,你太棒了!不对,是我太棒了,哈哈哈哈哈……”

看着宣景州激动地像个孩子,完全没了平日的冷静,苏月心亦是欢喜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把你能的!”

“嘿嘿嘿嘿……”

宣景州似乎只知道傻笑了,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他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苏漓看着这一幕,拿起毛病书写房子,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苏家只剩下她和苏月,能有下一代自是幸事。

开好方子后,苏漓等人相继离开,他们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州月酒坊在淋漓居旁边,若是有危险,他们也反应得过来。

宣景州将苏漓写的方子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如获珍宝,苏月眼闪着温润的光芒,却是忍不住叹道:“若是这消息,能传入苏漓耳,又该多好?”

第251章 关系

第251章

而在此刻,苏月心心念念的苏漓已连夜赶回了国学旁府,这次她无端消失一天半的时间,吴彬急得差点要报到东方睿那边,好在云一等人知晓苏漓底细,足够机敏,扯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才让吴彬消停。

毕竟在吴彬看到,云卫不可能背叛苏漓和睿王府,自是无放心。

至于理由,无他,能拖延时间的唯有修为突破!

吴彬记得小姐原来的修为为后天八重,再突破那岂不是后天九重了?那可是后天最后一个阶段!

如此一想,吴彬非但不急了,反而希望苏漓多闭关一些日子,毕竟时间短了,那代表突破石白了。

苏漓刚回到闺房,屋内的李嬷嬷立刻走进来,“小姐,你可终于回来了!”

李嬷嬷将云一交代的话说给苏漓听,苏漓听后微感讶然,旋即点头轻笑。收服云卫这一步算是走对了,让她少了许多麻烦。

“云一,进来吧。”

守在门外的云一听到苏漓的声音,内心不由松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云一,参见小姐!”

他是唯一知晓苏漓全部底细的云卫,正是因为清楚小姐的实力不可能在云京城出现危险,他才敢谎报军情,否则他会国学旁府任何人都要急。

看到云一,苏漓眸子眯起,点头道:“辛苦你了,此番多亏你随机应变,这瓶丹药拿着吧。”

云一昂首挺胸,脸色却是浮现一抹犹豫。

“漓先生”声名在外,拿出来的丹药绝对不是差货色,他犹豫不是因为怀疑,而是该不该拿。自己不过做了应该做的。

苏漓见状不由失笑,挥手间那瓶丹药自动飞出落入云一怀,令得云一好一阵手忙脚乱,生怕玉瓶碎了。

“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里面十二枚修炼所用之辅药,可加快你修炼进度,其九枚分给云二他们,剩下三枚你留着,有此助力,不出三个月你便可突破至先天五重。此后每三个月都到我这来取丹药,听清了么?”

云一听得双目圆睁,旋即狂喜,贴身藏好玉瓶,立刻跪下磕头道:“多谢小姐赐神药!”

先天之能辅助修炼的丹药,别说是他们云阁,算是整个武道界都少之又少,大多只能辅助先天一重到先天三重境界,武道界统称先天前期,到了先天四重,是先天期,能帮助先天期突破的辅药,根本闻所未闻!

小姐果真大才,这等丹药都能研究出来!

很快云一喜色收敛,化作凝重,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姐拥有这种丹药的消息决计不能透漏出去。

“看来你已经想到这一层,我也不多作提醒。好好修炼,勿要辜负我的期望。”

苏漓淡淡提醒一句,云一立刻俯身磕了几个响头。

“谨遵小姐吩咐!”

“罢了,你也无需太过紧张,云阁十卫都通过了我的考验,消息泄露的问题不大。”苏漓摆了摆手,示意云一宽心,“出去吧,顺便把吴管家喊来,若是不给他看点东西,可没那么容易糊弄。”

“是,小姐。”

云一躬身退下去,很快吴彬急匆匆地踏进屋,看到苏漓完好无损,当即松了口气,随后他便惊愕的微微睁大眼睛。

后天九重,气息不稳。

小姐真的突破了!云一没有骗他。

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道:“恭喜小姐,短短一日夜突破后天九重,小姐的天赋算与国学武学院的天骄们相,也不遑多让啊!”

与此同时,他心美滋滋地想着,此事一定要尽快告诉老爷。

虽然漓郡主的身份,乃是睿王亲自承认的,当为皇家正统,可还是免不了各家王爷小辈、宫女人们互说闲话。

一个出身于粗俗乡野的丫头,突然越枝头成了高高在的郡主,原来身在高出的大家闺秀们自然会觉得受到羞辱,在睿王面前她们不敢乱说,但在私下里指不定怎么贬低小姐呢!

偶然有一次,吴彬听到某家小姐竟是聚在一起私下里说,小姐乃是老爷的玩物,极受老爷宠爱,所以才得到郡主的位置!

如此荒唐至极的言论竟有许多人信了,并且争相传播,真是气得他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好几天吃不下饭,连忙加派人手肃清谣言,可个人之力穷有极,如何能堵得住整个云京城豪门小姐们的嘴。

可如今小姐小半年的时间从后天八重突破至后天九重,那完全不同了!

堪国学院武道天才的天资,足以证明苏漓的清白,因为她算不用依靠任何人,也一样会大放异彩!

“管家谬赞了。”

苏漓淡然一笑,说道:“若是管家没什么事的话,那退下吧,我还要继续巩固境界。”

吴彬一听连忙点头,“是极是极!小姐修炼要紧,老奴先退下了。”

说着,吴彬不敢耽搁,连忙退出房间,并且贴心地带房门。

苏漓看着轻叹一声,心却是欣慰,往者不可谏,爹能有如此忠诚的仆人,也算是他的福气吧。

……转眼间,时间过去一个多月。

这一个月来,凌离几乎是天天门,云京城各地的纨绔们、青年才俊们也依旧前来捣乱,更多的则是为了聆听苏漓所讲的闻异事。

每个白天,国学旁府都是水泄不通,不得安宁,起国学府还热闹。

每个夜晚,凌离都像是一只偷腥的猫潜入国学旁府,暗带走苏漓,游遍云京城大大小小的美景,甚至连云京城外周围的名胜古迹都不曾放过。

心念祭祀后,打开心结的苏漓每次和凌离一起出去,脸的笑容越来越多,凌离心自然愈发欢喜,恨不得立刻让仇梦门提亲,可却被苏漓阻止。

“凌府局势混乱,若是再多了我,又平添变数。等你大事已成后,我等你来……”

晚风吹拂下,少女冷静的述说,仿佛云京局势尽在眼,话到最后,面颊两边却是浮现红色,宛若天边夕阳映射的红霞一般,霎时好看。

扑通!

扑通!扑通!

看着心人动人的模样,凌离心脏不争气地跳动起来,眼只剩下苏漓完美的侧颜,再无其他。

世有几个女子能像她这般,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局,为了不影响他的计划,决意等他!

“阿漓……”

凌离喃喃一声,面对女色从来冷漠的大教主眼闪过一抹狡黠,突然无赖地埋进苏漓的胸口,碰一团柔软。

“凌离!”

苏漓恼羞不已,脸颊立刻红透了,伸出手要推开他,可凌离铁了心赖着不走了,霸道地反手握住苏漓的双手,他的修为要苏漓高出那么一丝,算拼力气苏漓也不是对手,再者说苏漓也不可能狠心伤了凌离。

一阵打闹后,苏漓无奈地看着躺在她大腿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凌离,终于放弃了抵抗,这个无赖赖皮起来,她果然不是对手。

“凌大教主死皮赖脸的本事,今日我算是见识了,果真名不虚传。”

听到苏漓的调笑,凌离嘴角微勾,侧过身子双手抱住苏漓的腰际,闻着少女身传来的馨香,语气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本教主的死皮赖脸,可只对娘子一人,娘子若是还不满足,本夫君可没办法了呀。”

苏漓的脸顿时又红了,轻啐了一口,“谁是你娘子,我可还没答应。”

凌离闻言立刻佯作大惊失色,失望道:“娘子,你方才还说等我,这么快反悔了?真是让为夫好生心痛啊!”

“好了,别闹……”

苏漓轻轻敲了一下凌离脑门,后者痛呼一声,却是安静下来。

他与苏漓之间相处,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安安静静,像个孩子一般胡闹只占了少数,不过每次凌离胡闹起来,凌陌总是忍不住离开。

他怕自己看多了,少爷在他心伟大光辉的形象会彻底崩塌。

“少爷和苏漓小姐在一起,变得从前开心多了,再也不会长吁短叹,做噩梦了,我是不是也该试着找一个……”

凌陌冷漠的表情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

……

“对了,凌离。凌青岚的真名是否为伊墨?”

苏漓突然出声相问,凌离眉间掠过一抹诧异,最后还是点头道:“不错!凌青岚乃伊家遗孤,还是长子,真名伊墨,后来侥幸存活,被我二叔家收养,改名凌青岚。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苏漓微微一笑,温声道:“我只是替人问一句话。”

凌离脑海顿时浮现青衣少年的影子,眉头轻皱,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沉声问道:“他跟你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作为一个男人,凌离如何能容许自己心爱之人身边还有另外的男人,若是平凡人也罢了,可“漓先生”的天资和手腕足以对他产生威胁。

“我和他之间,最多算是关系疏远的合作伙伴,你在担心什么?”

苏漓轻笑一声,目光澄澈,说出的答案让凌离心头安定下来。

和“漓先生”给出的答案相差无几,他和苏漓之间关系几乎已经定下,现在“漓先生”算想横插一脚,也不可能了。

想到此处,凌离脸露出笑容,看得苏漓忍不住眼嘴轻笑。

在她眼,方才凌离的反应跟个得到宝贝的傻子一样。

第252章 敲打

这一个月来,除了苏漓二人外,还有一个人也过得极为舒畅,那个人是原合欢宗香主,曲漉。

靠在三楼扶梯旁,曲漉看着楼下热热闹闹往来的酒客和小二,脸之刚来的那会儿,多了轻松与释然,少了忧虑愁思。

淋漓居果然没有反悔,这一个月来没有要求她做任何事,而在昨日,屈青宁送来了红尘散的解药,一夜折腾后,她体内多年积累的剧毒尽除,效果立竿见影,快到吓人。

“算漓先生学究天人,接近十年的剧毒也不可能如此快驱除,所用的解毒药物定是非同寻常。”

曲漉暗叹一声,有所猜测,这世道人命最是不值钱,虽然她很想把自己说的金贵一些,可却也知道,那“漓先生”所用的解药,价值很可能超过她本身的价值。

“如此重要的人情,漓先生一句都未曾提及,我之前还担忧他反悔,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曲漉泛起一丝苦笑,正在这时,方玲端着盘子楼来,笑道:“曲姐姐你在做什么呢?该喝药了。”

曲漉看到她连忙接过还滚烫的药碗,展颜笑道:“多谢方玲小姐了。”

药力凶猛,毒素尽解,曲漉免不得受到冲击伤害,方玲端来的药正是给她恢复身子用的。

“不客气!”

方玲笑着摇摇头,看着曲漉喝下药汤后,接过药碗要下楼,身后却传来曲漉的声音。

“方玲小姐,请留步。”

“曲姐姐还有什么事吗?”

方玲疑惑回头,曲漉脸浮现一抹犹豫,最后还是快步走近前者身边,低声问道:“方玲小姐可知道,昨日漓先生给我的解药,究竟是用什么药材做的?”

方玲一脸古怪,想当然地回答道:“曲姐姐,你这可把我难住了,先生他炼制的丹药种类何其之多,丹方更是繁多复杂,我哪里知道您吃的解药究竟是怎么炼制的。”

方玲的答案在曲漉意料之,但她还是免不得露出失望之色。

方玲眉头轻挑,想起哥哥的交代,眼顿时闪过狡黠之色,故意压低声音道:“曲姐姐,丹方是先生的秘密,打听可是不对的。不过,我倒是看到漓先生在炼制姐姐解药之时,哥哥拿进去一样东西!”

曲漉的思绪立刻被勾起来,忍不住接口道:“什么东西?”

“满月弦心!”

“什么?!”

方玲一口道出,吓得曲漉瞪大美眸,差点心脏骤停。

那次腥风血雨的罪魁祸首,漓先生竟然让她吃了?!

“哎呀,我没说完整,是满月弦心的一层外壳。”方玲笑嘻嘻地补充一句,眼珠子直转,“听我哥说,先生为了剥下一层外壳给你解毒,舍弃了不少呢。”

曲漉闻言,一时间心翻江倒海,复杂之极。

方玲的话,她信了。

她好歹也呆在合欢宗接近时间,满月弦心那等天地物若是被破坏了,不再完整,即便还有功效,那也有限。

漓先生竟然为了兑现承诺,舍弃了紫府大道?

愧疚,几乎是瞬间淹没了曲漉的心思,让之愣在一旁,久久未曾回神。

方玲见曲漉反应如此大,也是心头微惊,似乎自己说过头了。

“你们在干什么?”

略显无奈的声音传来,方玲抬头看到青衣打扮的苏漓,倒不惊讶,自从苏月怀孕后,苏漓往淋漓居这边跑的次数明显增加了,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转身跑开了。

她说了那么多,自然是为了曲漉心生愧疚!

不管是她还是哥哥,对曲漉的观感并不好。

虽然曲漉与淋漓居之间仅仅止步于交易,但曲漉的心胸也太窄了,明明漓姐姐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还一直怀疑这怀疑那的,她要是心舒服,那才有鬼了。

看着方玲远去的身影,苏漓微微摇头,以方玲一个人的胆量,还不至于说到这个地步,多半是方渊他们的意思。

“曲漉,来一见。”

听到苏漓的传唤,曲漉回过神,满心忐忑地楼去,在桌案前挨着椅子边儿坐下。

“方玲所言你不用放在心,满月弦心之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苏漓开口第一句便是安抚,可她不说还好,一说曲漉脸的愧疚之色更浓,明显是误会苏漓让她宽心才这么说的。

苏漓愈加无奈,摇头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薄纸递出,面写满蝇头小字。

“罢了,你弟弟已有消息,至于是否相认,你自己做主吧。”

“我弟弟有消息了?!”

曲漉闻言浑身一颤,一时间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切又小心翼翼地接过纸张。

“凌青岚,现年十八,十四年前伊家灭门后被凌家二子凌峰暗收养,改名凌青岚,此后十年无忧无虑,一直到凌峰暴死……现为大理寺案卿,统管大理寺,自入职来一直借口查探当即悬案线索……”

曲漉没看多少,眼眶模糊一片,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当他看到凌青岚这些年一直都在追查真凶之时,再也忍不住心悲思,泪水如泉。

苏漓神情淡漠,看着曲漉大哭不已,没有阻止也没有出声,有的只有指尖敲在桌案边缘的节奏声。

半个时辰后,屋内哭声渐止,曲漉眼眶肿了一圈,眼睛却是难掩激动之色,紧紧抓着手纸片,一脸期待地问道:

“漓先生,我现在……可以去见他吗?”

苏漓淡漠的脸浮现一丝微笑,微微颔首,却又饱含深意地说道:“伊家灭门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你若是想保全伊墨的性命,最好防着他人耳目。”

曲漉脸色立刻变了,又为弟弟的安危担忧起来,她心不在焉地告退一句,离开了阁楼。

此后过了整整三天,曲漉竟然没有出门,令知晓内情的方渊诧异不已。

第四天,一脸苍白的曲漉找到方渊,低声道:“方hu fǎ,我想与漓先生再见一面,不知……”

方渊冷淡的眉眼拂过一丝厌烦,冷声道:“先生已经实现诺言,与你已无关系,你不能见他,若是可以的话,这几日请离开吧。”

曲漉顿时急了,方渊却是摇了摇头,直接转身离开。

让她离开不是自己的注意,而是苏漓的吩咐。

这个女人的心已经乱了。

“漓先生一定会帮我的。”

曲漉咬着下唇低声道,单手揪着胸口似乎喘息不过来,住在淋漓居一个多月,让她习惯了“漓先生”的商量,却忘了那悉心的照料全然看在一句“交易”。

不多时,苏漓从州月酒坊回来,却是直接飘身了顶楼,并未出现在曲漉眼。

曲漉,抑或是称作伊雪。

这个女人很聪明,但她的经历注定让她有一颗弱者之心,用另一句话说,现在曲漉已经对淋漓居,对她产生了依赖感。

若是她不是伊墨的妹妹,那完全是好事,她可以将曲漉吸收进淋漓居,为她所用。

可自从知道她弟弟是凌青岚,苏漓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凌青岚毕竟是隐魔教的人,他是曲漉唯一的亲人,相认后曲漉很可能会将淋漓居暴露给隐魔教,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所以,曲漉需要敲打!

苏漓眼眸微眯,要让曲漉算回去凌青岚身边,也不敢提起有关淋漓居半个字。

虽然这个过程对曲漉来说,可能不是很好受。但……与她何干?

若不是因为凌离,她可能都不会放她与凌青岚相认,曲漉与她的关系,实在提不起她半点感情。

凌青岚毕竟是隐魔教的人,他是曲漉唯一的亲人,相认后曲漉很可能会将淋漓居暴露给隐魔教,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所以,曲漉需要敲打!

苏漓眼眸微眯,要让曲漉算回去凌青岚身边,也不敢提起有关淋漓居半个字。

虽然这个过程对曲漉来说,可能不是很好受。但……与她何干?

若不是因为凌离,她可能都不会放她与凌青岚相认,曲漉与她的关系,实在提不起她半点感情。  凌青岚毕竟是隐魔教的人,他是曲漉唯一的亲人,相认后曲漉很可能会将淋漓居暴露给隐魔教,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所以,曲漉需要敲打!

苏漓眼眸微眯,要让曲漉算回去凌青岚身边,也不敢提起有关淋漓居半个字。

虽然这个过程对曲漉来说,可能不是很好受。但……与她何干?

若不是因为凌离,她可能都不会放她与凌青岚相认,曲漉与她的关系,实在提不起她半点感情。  凌青岚毕竟是隐魔教的人,他是曲漉唯一的亲人,相认后曲漉很可能会将淋漓居暴露给隐魔教,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所以,曲漉需要敲打!

苏漓眼眸微眯,要让曲漉算回去凌青岚身边,也不敢提起有关淋漓居半个字。

虽然这个过程对曲漉来说,可能不是很好受。但……与她何干?

若不是因为凌离,她可能都不会放她与凌青岚相认,曲漉与她的关系,实在提不起她半点感情。

她半点感情。

第253章 姨母!

“国学旁府开门还早,少爷休息片刻再启程吧。 ”

凌娴声音传来,凌离正想着苏清潭之事,当即微微颔首,自己推动轮椅两侧回去书房,这般专注思考下,让他没有发现身边的人儿眼幽芒大盛。

“少爷,别太费神了,奴婢给你点了禅香,这下去了。”

凌娴擦过火石点燃香支,看着白色烟雾缓缓飘散而出,嘴角勾起森冷之意,转身离开了房屋。

不过半刻钟时间,凌离便靠在椅子昏睡过去。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凌离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直忠心耿耿的凌娴会突然对自己下手,而且用的还是淋漓居提供的mi yào,迷神香。

迷神香和一般禅香的味道一模一样,若不是毒道高手,算是修为再高,也分辨不出。

吱呀——

房门打开,凌娴去而复返,将燃香灭去通风后,不慌不忙地为凌离盖过毛毯,轻声细语:“少爷,好好睡一觉吧,这一觉醒来后,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了,娴儿会为您铲除一切阻碍。”

言罢,凌娴微笑,一指点在凌离眉心抹平褶皱,而后她直起背脊,脸笑容收敛干净,转身离开凌府。

只留下凌离紧闭着双眼,他在昏迷的那一刻察觉到不妙,可惜迷神香的药力太强,他根本无力抵抗。

……

同一时刻,苏漓收到血楼杀手送来的密信,她打开密信拿出纸张摊开,是一张云京城地图,在离魔隐街不远处的圈了一个红圈。

“和次一模一样的把戏,他又想给我看什么?”

苏漓眉头蹙起好看的弧度,嘴角微勾,稍一思考便不再深究,起身对李嬷嬷说道:“我出去一趟,会在学府开门之前回来,到时候让云一看着点儿。”

“知道了小姐。”

李嬷嬷应了一声,心却是忍不住嘀咕,怎么晚出去还不够,大清早要出去和三少爷幽会了。

清晨的大街很是清冷,国学旁府周围更是静悄悄的,已恢复真面目的苏月藏在街头拐角处,望着戒备森严的国学旁府,神情犹豫,又有着掩藏不住的激动。

她已经决定和苏漓相认,她真的好想让苏漓知道有了侄儿。

可自己身份敏感,到底该怎么才能见到她?

苏月抿着嘴唇,两手紧张地握在一起放在胸前,几乎每天早她都偷偷过来,一直等到国学旁府车马如龙,才失望而归。

“罢了,还是去找漓先生想想办法。”

苏月喃喃自语欲转身离开。

漓先生与他们非亲非故,又帮了他们许多,实在拉不下脸面,不过,她现在总算是明白,若想在不暴露行踪的前提下与苏漓见面,只有依靠漓先生的帮助。

却在这时,苏月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红影从国学旁府后门一闪而逝,隐入巷子消失不见。

“那是……苏漓?!”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天天惦记着苏漓的苏月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她心惊诧不已。

“那速度,分明在先天之……苏漓要去何处?”

苏月没有时间多想,立刻闪身跟了去,虽然怀有身孕,影响到实力发挥,但在身法却没有受到影响,依旧能发挥出先天九重的速度。

苏漓心惦念着凌离,速度很快,不过盏茶时间到了地图标记附近。

“再过一个转角到了,这地方如此偏僻,凌离他安排了什么?”

苏漓满心古怪,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算是大清早,这周围的街道未免也太安静了。

不对!

那封信虽然是血楼送来,信里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是凌离的主意,在地图画一个圈,任何人都可以!

不是凌离,当了!

苏漓反应过来,原本冥冥被压制的的危机感立时无限放大,她眼皮跳动不停,二话不说抽身暴退!

却在这时,一股无恐怖的威势如同泰山压顶般笼罩而下!

“死吧!”

苏漓闷哼一声口角溢血,全身骨骼都被压地咯咯作响,眼见下一瞬要被压成一叹碎肉。

危机时刻,苏漓头脑无清醒,一口咬破舌尖,剧烈的痛感ci ji全身,立刻让她恢复行动,从压制脱身而出。

“轰!!”

原本苏漓所在的地方青石板砖俱被压成湮粉,石屑纷飞间传出一声轻咦,似乎是在惊讶苏漓竟然能躲过致命一击。

苏漓没有去看声音来源,转身逃,出手之人绝对是长生境也能称得高手的大能,她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能逃!

“大意了!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我的命,竟不惜出动如此恐怖人物。”

苏漓神情阴沉,最近和凌离在一起,她的警惕性下降太多,若是放在从前,如此陷阱她不应该等到临近才发觉。

“能出动血楼之人,定然与隐魔教有关,难不成是三长老?”

苏漓心思电转,脚下也不曾放慢速度,眨眼间快逃到闹市区。

算背后追杀之人再厉害,也决计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出手,否则东方家为了颜面,定会彻查,不死不休!

“呵呵呵……小老鼠溜得可真快。”

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苏漓面色剧变,因为这声音不是从身后传来,而是前面!

她立刻要掉头,可下手之人动作更快,一个蒲扇大的掌印挟骇然之势狠狠袭来,仓促之下,苏漓只来得及调整身体避过死穴。

轰!!

苏漓如同破布般飞了出去,撞碎了数道砖墙落入一间破败庭院,才堪堪停下。

晕眩,苏漓狠狠摇头,要爬起来,可在这时,她背后走出来一人,狠狠踢在她后心。

“噗!”

苏漓五脏六腑震荡,忍不住咳出鲜血,洒在野草叶,颜色鲜艳之极,她瞳孔缩了缩,擦去嘴角的血。

光是一击让她内脏受损,重伤将死,这便是长生境么?

“死到临头还尚能保持如此镇定,你的确有几分本事,难怪少爷会被你迷惑,死心塌地。”

优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漓眸间闪过一缕幽芒,缓缓做起来,转过视线,声音依旧平淡,“凌娴,我早该想到是你,我原本以为你的忠诚大过嫉妒,现在看来……却是高看你了。”

凌娴眼眸一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少爷!休得胡说八道!”

这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一个陌生的老者映入苏漓眼帘。

“圣女,老夫需要一个解释。”

老者冷着一张脸,盯着凌娴,“圣女阁下将老夫秘召而来,是为私心?”

凌娴死死盯着苏漓,恨不得立刻掐死她,可方才苏漓命大,给了她开口的机会,若是不能得到长老信任,她的处境十分不妙。

心思闪烁间,她恭声行礼道:“长老,娴儿又怎么敢欺骗您。此女心机深沉,狡诈之极,连教主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弄丢了满月弦心!娴儿出此下策,只不过是为了让少爷清醒过来,算以后少爷恨我,娴儿也绝无怨言。”

老者闻言神态微缓,他不是不信凌娴,而是凌娴对他有所隐瞒,所以才心生不满。

“圣女阁下对教主的忠心,老夫自然知晓。”

凌娴心神安定,却在这时,苏漓突然出声:“敢问长老,在隐魔教是何地位?之三长老如何?若是长老能请来三长老,我有办法证明并非凌娴所说妖女。若是凌娴所说为假,长老一步走错,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老者眉头皱起,苏漓所言不无道理,三长老在魔影总舵,请过来也很方便。

教主年纪轻容易受蒙骗,三长老总不至于也在短短时间被骗吧?

凌娴听到苏漓所言,心大急,表面却不敢露出半点异色,她脑海灵光一闪,立刻装出无急切的神色:

“长老,快动手!她在拖延时间,此女命格太硬,接连受您两击不死,若是时间拖得久了,说不定此女背后势力在路!”

苏漓目光急闪,欲召出面具,可她想到今生凌离并未穿他秘法,若是将面具从体内找出来,岂不是直接坐实她窃取隐魔教秘典之罪行?!

“长老,时间来不及了!您看着我长大,怎么能信外人?!赶紧杀了她,我们走!”

凌娴眼含热泪,带着哭腔,四长老的心一下子软了,二话不说对着无法动弹的苏漓头顶拍去!

苏漓惨笑一声,闭双目。

凌娴嘴角咧开,眼红芒迭起,露出得逞的笑容,她要亲眼看到苏漓被拍成碎肉!

砰!

一声惨哼在苏漓耳边响起,她茫然地睁开眼,看到同样愕然的老者双手满是鲜血,盯着自己身后。

是谁…是谁帮我挡了一击?

苏漓面色发白,捂着胸口竭力向后看去。倒在血泊的,奄奄一息的人看不清面孔,可当她看到从下身流出的血,顿时感觉一股剧痛从心底泛起,愈演愈烈。

“不会的,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苏漓眼出现浓浓的慌乱,嘴唇颤抖着,浑然忘记背后的危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向血泊爬去。

距离近了,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苏漓动作僵硬地轻轻扶起她的半身抱在怀里,低下头来,眼泪终于汹涌而出。

“姨母!!”

第254章 缘分已尽

哗啦啦——

天空阴沉沉的,突然下起了小雨,将苏漓的哭声淹没。!

苏月听到那一声“姨母”,原本即将远去的意识仿佛被执念拉了回来,勉强睁开眼,看到苏漓脸的泪水,从鼻间沟壑与雨水混合顺着下巴滴落,她如同回光返照般,蓦地抓住苏漓的手,嘴唇动了。

“漓儿…你……怎么……知道……”

苏漓浑身颤动,猛地抬头看到苏月半睁的双眸,心头立时升起希望,凝聚出一股股绿色星芒涌入苏月体内。

但她却忘了自己也是重伤之躯,如此乱来,喉咙间立刻有血腥涌,她勉强将一口心血吞回腹,脸闪过异样的潮红,急声道:

“姨母,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是我胆小,我没敢第一时间与您相认,你千万不能又有事,我这带你离开……”

绿芒入体,苏月气息粗重不少,体内生出一丝力气后,第一时间制止了苏漓传入绿芒的动作,充斥着温柔的双眼盯着苏漓,好似要将这张脸永远记住。

“咳咳……傻丫头,快逃!”

“不!姨母你一定会没事的!”

话说间,凌娴和老者接近,雨水落到他们二人周围,被无形力量弹开,依旧纤尘不染,反观苏漓此刻已是满身泥泞,狼狈不堪。

苏漓紧咬牙关抱起苏月,破碎不堪的身体不堪重罚,闷哼一声,血水从嘴角流出,又很快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干净。

她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心想要抱起苏月离开。

可凌娴又怎会让苏漓如愿,她满眼戏谑地看着苏漓好不容易从泥水抱起苏月站直,而后一脚闪电般踢出,苏漓连同苏月立刻被踢飞,血洒长空,撞入墙壁,落下砖石一片。

若是没有意外,两人都应该死了。

老者皱了皱眉头,提醒道:“圣女,此行有伤天和。杀了杀了,何必施虐。”

凌娴低下头,乖巧地认错:“是晚辈唐突了。”

老者神色缓和,微微点头,却没看到凌娴低头眸的快意。

若不让苏漓受尽痛苦而死,如何能发泄她这数月积攒的心头之恨?!

“时候不早了,待老夫取下妖女首级回去面见教主吧。”

老者向断裂的墙壁走去,一边说道:“按照你所言,只要此女一死,妖术自然解开,教主清醒后想必能理解圣女阁下的苦心了。”

凌娴目光一闪,点头笑道:“长老所言极是。”

轰!

老者拂袖掀起一阵狂风,将散落的砖石全部掀开,其情形却让老者微微动容,这两人被凌娴踢飞之时,明明是苏漓抱着苏月,可现在却是反过来了。

苏月已经失去了气息,却依然护在苏漓身前,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为苏漓留住了生机。

如此重情,真的如圣女所言……是妖女吗?

他心怀疑,手掌落在已经昏迷过去的苏漓头顶,迟迟不曾落下。

凌娴走到近前,看到这一幕,神色立刻阴沉下来。

苏漓……居然还有一口气?!

“长老,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既然您不愿动手,容晚辈亲自来吧。”

凌娴前一步,一掌毫不犹豫地劈出。老者瞳孔收缩,这一刻终于有种当之感。

却在这时,三长老的声音远远传来,焦急不已,“老四,拦住凌娴!”

嗯?!

老者本站在苏漓面前,立刻出手挡住凌娴。

砰!

凌娴被反震之力震得俏脸煞白,连退数步,神情难看之极:“四长老,您这般优柔寡断,只会坏了教主大事。”

老者冷哼一声,“老夫现在怀疑圣女殿下包藏祸心,还请圣女勿要妄动,一切等三长老过来再行定夺。”

凌娴神情阴郁几分,越过视线死死盯着苏漓苍白的脸,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又恢复从容笑意。

如此伤势,已是伤及根本,算今夜被苏漓逃得一命,也只会沦为废人一个,断然无法活过十日,她何必着急。

眨眼间,三长老的身影近了,其浑身被淋湿,竟是急得连雨水也忘记隔开。

四长老心大惊,注意力下意识被吸引过去,这一分神顿时让他背后出现破绽,突兀地一道闪烁剑光亮起,携万钧之势狠狠刺向四长老背后!

“老四小心!”

如此异变,三长老救援不及,只来得呼喝一声。

噗嗤!!

凌娴惊恐的眼,四长老背后出现丈许宽的巨大伤口,直接倒飞出去,倒地不起。

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人凭空出现在苏漓身前。

“师妹!”

苏月的身体早已是凉了,黑衣人眼悲愤交加,却还留存一分理智,将疗伤丹药塞进还有生机的苏漓口,而后站起身,眼杀机密布。

他正是今日刚刚赶到云京城,听到动静过来的温亭山!

“你们都该死!”

“三长老救我!”

凌娴尖叫出声,三长老匆匆安置好四长老,满心怒火却没时间发泄,只得闪身与温亭山大打出手,一时间雨水崩飞,冲击波将周围所有都轰碎成粉,也将苏漓和凌娴吹得倒飞出去,直接摔在了青石街道。

大雨滂沱,街已是一个行人都无。

凌娴看了一眼在远处缠斗的二人,又看到倒在一旁依旧昏迷的苏漓的,惊惧的眼神立刻被疯狂代替,没有一句废话,直接一掌拍向苏漓眉心。

“住手!”

“住手!”

温亭山和三长老同时看到这一幕,面色大变暴喝出声,可凌娴却充耳不闻,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嘴角的笑容疯狂扩大。

“苏漓!!”

在掌风临面的那一瞬,苏漓的眸子蓦地睁开了,那一双眼充斥着冰冷与暴虐,凌娴头皮发麻,旋即以更快速度印下手掌。

啪!

沾满泥水的修长手掌捏住了凌娴的手腕,面的伤口已经范了白,再无血水流出。

“你居然还有力气?”

凌娴愕然不已,奋力挣扎却感觉力道迅速加大,而后她便听到清脆的一声“咔嚓”!

“啊!!”

苏漓松开手,缓缓站起身,凌娴握着手臂惊恐不已地向后退去,口慌张地喊道:“三长老救命!”

三长老眉头轻皱,要前阻止,身后却响起一声长啸,道道剑光不要命地攻来,缠得他根本脱不开身。

看到这一幕,凌娴彻底慌了,倒退数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色厉内荏道:“苏漓,你不能杀我!我死了,少爷肯定不会放过你!”

苏漓面无表情,脚步微顿。

凌娴面色微喜:连道:“苏漓,你若还有几分理智,放我离去。我一定在少爷面前解释清楚,自行领罪。”

不管怎么说,只要成功活着回去,耗死了苏漓,她的计划成功了!

她定然会受到责罚,但没关系,只要时间长了,足以抹平一切,少爷最终选择的一定是她,只能是她!

“可笑,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做梦么?”

苏漓声音嘶哑,如同厉鬼一般,身形化作残影笼罩而下,向凌娴脖子捏去,骇得后者面色惨白。

“阿漓,停手!!”

凌离出现在街口,浑身湿透,冷峻的面容充斥焦急之色,映入眼帘的第一幕便是苏漓杀凌娴,他下意识阻止出声。

传入耳的声音是那么熟悉,几乎刻入灵魂。

苏漓身形剧颤,她失去血色的脸闪过嘲弄的神色,一手捏在凌娴的喉咙。

咔嚓!!

清脆的声音传入场所有人耳,凌娴眼光亮逐渐消失,软倒在苏漓脚下。

老天爷,终究还是没放过她。

“娴儿!!”

凌离依旧是一身红衣,从苏漓身后如一阵风般闪过,抱住了软倒在地的凌娴,强行渡过去几道本命真元,留住了凌娴最后一口气。

“嗬嗬……”

凌娴勉强睁开眼,看到凌离满目的愤怒与悲伤,顿时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原来…少爷…还是在…在乎…我的,娴儿……好高兴,咳咳咳……”

血水不断从喉咙间涌出,浸湿了凌离的胸口,凌离立刻要渡过去更多真元,却被凌娴阻止,她颤抖着手,想要抹去凌离眼角的泪,“没用了…娴儿…不能…陪着少…少爷了,娴儿…”

啪!

手臂垂下,伊人已逝。

三长老和温亭山已停下缠斗,前者面色复杂,后者面无表情,眼有几分快慰。

凌离缓缓抬起头,盯着苏漓苍白的脸,眼痛苦而悲伤,声音缓缓响起:“为何?为何杀娴儿,不管她犯了什么错,都罪不至死,你明明知道……”

十年相伴的感情,他一直都把凌娴当做亲妹妹一般,而如今他最爱的女人,却亲手将妹妹杀了!

滴答、滴答……

雨渐渐小了,一滴滴水顺着苏漓的衣角落在地面,静谧而刺耳。

凌离质问般的盯着苏漓的双眸,可今天,他再也看不到其有一丝温情,只有冰冷与暴虐,还有……失望?!

凌离心震动,来不及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漓面无表情的脸却是绽放出笑容,那笑容分明灿烂,可落在凌离眼,却如同花儿凋零,只剩下凄厉。

“凌公子,你我缘分已尽,此分别吧。”

第255章 等我!

缘分已尽?!

凌离猛地抬头,望向红衣如血般的倩影,浑身僵硬,如同了晴天霹雳一般,满眼不敢置信。三寸人间

仅仅是一个早的功夫,为何什么都变了,凌娴……到底做了什么?

“阿漓……”

凌离痛苦低嚎,可话刚出口被打断。

“山叔,我们走。”

苏漓低声一句传入耳,温亭山眸子闪过哀伤,转过身走到坍塌的院墙内,轻轻抱起已经冰凉的苏月。

“夫人且慢,这都是误会!此事都是凌娴一意孤行,老夫和四长老皆不知晓,您……”

眼见苏漓要离开,三长老话说到一半硬是将下半句话咽了下去,苏漓回眸一瞬,冰寒的目光落在身,仿佛幽冥恶鬼,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生恐惧,再也无法继续开口。

明明他才是长生境,夫人不过是先天巅峰,为何……

“尸体,怎么还有尸体?”

凌离看到温亭山怀已经失去气息的年女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难看之极。

此人定是苏漓关系亲近之人,凌娴将她杀了,难怪苏漓会暴怒。

三长老看着凌离怔怔不动的背影,惨然哀叹一声,道:“教主,事实恐怕你想象的还要严重,老夫赶来之时已经晚了,具体事宜,只有四长老知晓。”

凌离身形微震,却没有回头,他缓缓俯下身抱起凌娴,默立片刻,沙哑的声音低低传出。

“回总舵。”

凌离四人回到魔影总舵,一死一伤,自然引起极大震动,一时间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而在此刻,后院。

四长老苍白着脸,在三长老搀扶下,来到庭院,一眼便看到立在棺材旁的凌离。

三长老暗叹一声,微微摇头,扶着四长老过去。

四长老此刻已然知晓一切,心后悔欲死,见到凌离,顿时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下,大哭道:“教主,请赐老夫死罪!我听信凌娴谗言,犯下大错啊!!”

凌离转过身,面无表情隐隐透着苍白之色,“到底发生了什么,说!”

“属下在长老山闭关,突然接到凌娴密信,说您被妖女所惑……”

四长老娓娓道来,凌离闻言脸色愈发苍白,到最后竟是摇摇欲坠,站立不稳。

“教主,身体重要啊!”

三长老看得心疼之极,教主天资纵横,都已半步踏进了长生境,而今竟因为短短几句话站不住身子,可想而知打击有多大。

“呼……”

深吸一口气,凌离突然转身,在两位长老惊骇的眼神,将刚刚做好的棺材拍成粉碎!

“凌娴,你很好,算是死也要让阿漓彻底离我而去吗……”

凌娴双目血红,看着凌娴暴露出来脸,咬牙切齿。

四长老所言很是详细,当他听到凌娴下黑手虐杀苏漓之时,恨不得将凌娴从棺材里拉出来再杀一遍!

再深厚的感情,在她欲要亲手了结苏漓性命之时,早化为乌有!

“教主,那年女子身份很不简单。”

四长老嘴里泛苦,可有些话不能不说,“我亲耳听到夫人唤她一句‘姨母’,而且那女子下身出血严重,很可能怀有身孕!”

“什么?”三长老眼珠子瞪得滚圆,惊骇出声:“你怎么不早说?!”

他原以为自己的发现已经够严重的了,却不想四长老还藏着如此大的秘密。

“哈哈哈哈……缘分已尽,原来这是漓儿所说‘缘分已尽’,哈哈哈哈哈……”

凌离脸色惨白,癫笑如狂!

他再怎么恨凌娴,可凌娴已经死了,她是隐魔教的人,而自己是隐魔教的教主。

杀亲之仇!

苏漓又怎么可能嫁给隐魔教教主!

“噗!”

悲极攻心,凌离仰头喷出数口逆血,不省人事。

“教主!”

三长老惊呼出声,整个后院立刻乱了。

一阵忙碌后,三长老看着躺在床,脸色白如金纸的凌离,神情复杂,又挣扎几分,终究没敢说出自己所现。

教主夫人,怕是活不过十日了啊。

……

转眼间,便是三天过去。

这三天对苏漓来说,却只有无尽的黑暗,她撑着一口气转过街头,直接晕了过去。

清晨略显刺目的阳光照在脸,苏漓睫毛颤了颤,终于转醒。

“醒了醒了!”

“终于醒了,玲儿快去喊大家过来!”

耳边朦朦胧胧传来熟悉的声音,眼前亦是一阵模糊,苏漓皱了皱眉,适应片刻,终于看清了床边的身影。

“若涵?”

苏漓心生疑惑,眼前坐在床边的正是梅若涵,她不是在清河郡么,怎么来了云京城。

“是我,阿漓!”

梅若涵听到苏漓沙哑的声音,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

此刻的苏漓,没有往日的光彩照人,那一张脸苍白得可怕,跟死人一样,看得梅若涵心颤。

“你来了,也好。”

苏漓露出微笑,没有再问原因,因为没有意义。

她精通医道,如何不知自己根基毁损,根本没有几日好活。

踏踏踏!!

很快,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苏漓勉强转过头看去,走在最前的竟是宣景州。

可此刻的宣景州两鬓斑白,双眼通红,眼角两边更是出现许多皱纹,让他看去苍老甚多,如垂暮老人,哪里还有几分人的生气。

“姨父……”

苏漓目光悲伤而迷离,喃喃一声扯动心神,苍白的嘴唇立刻溢出汩汩鲜血。她现在像是一个满是裂纹的脆瓷器,任何心经波动都有可能直接要了她的命。

“漓儿!”

宣景州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床沿前,连声道:“人在江湖行走,哪有不湿鞋?你姨母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伤。”

不论心如此悲恸欲死,这个男人面对苏漓,却选择了安慰。

苏漓怔怔地看着宣景州,忽然露出微笑:“我知道了,姨父。您这几天肯定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姨父不累。”

宣景州苍老的脸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你姨母的后事还要我来操办,哪里有时间休息。倒是你,淋漓居的事情不如先放着,把伤养好再说吧。”

宣景州很快离开了,苏漓看得出来,他在硬撑。不知自己死后,他还能否撑得住。

屋内还剩下六人,苏漓看到眼睛哭得红肿的梅若涵和方玲,不禁轻笑,“若涵、玲儿,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些事要交代。”

“千万别累着。”

梅若涵站起身不忘提醒,和方玲一起出了阁楼。

在这时,脑海冰冷的女声忽然响起。

“累着?梅若涵,你的这位好朋友,最多还有六天可活,她累不累好像也没区别吧。”

“你说什么?!”

梅若涵浑身剧颤,方玲疑惑地看去,若涵姐怎么了?

……

与此同时,屋内,气氛一片肃穆。

苏漓勉强坐起来,靠着枕头,沉默片刻,低声道:“你们应该看得出来,我时日不多了。”

此话一出,屋内四人呼吸同时一滞。

“嘎吱!!”

方渊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一步跨步向前,眼焦急之色几乎突破边际。

“需要什么灵药?我现在去!”

“我也去!”屈青宁红着眼眶,“苏漓,我还想和你一起杀回南疆,你可别死!”

“苏漓小姐救命之恩,此刻若有任何需要,方牧万死不辞!”

“我欠你一命,你死了我找谁还债去?”骆奕辰死死盯着苏漓,期望她能说出回天之术。

可苏漓却是微微一笑,在众人期盼的目光,摇了摇头。

“怎么会?”

方渊看着眼前白瓷般的面颊,心的后悔与绝望如同山崩海啸般爆发。

“都是凌离,我去杀了他!!”

方渊转身救走,屈青宁等人想要拦下,却被他一手甩开,力道之大令人惊愕。

连骆奕辰眼也掠过一丝异色,这才一年不见,方渊的实力竟有了如此大的进步,之他来也不遑多让了。

苏漓神情变冷,幽幽说道:“你想让我死不瞑目,去吧。”

方渊浑身剧震,脚下如同泼了粘浆,再也迈不开。

他回过头,满心愤恨复杂之意,低吼出声:“为何?为何到此时你还护着他?他害得你还不够惨吗?!”

看着方渊质问的目光,苏漓闭双眼,藏起眼的失落,轻轻说道:

“罪魁祸首,我已经杀了。无需再与隐魔教纠缠。我时间不多,接下来的布置你们都要听好,只要按照我所说发展下去,淋漓居必能成一方大教,实现你等心愿。”

方渊闻言眼角直跳,心又气又急,涩声道:“都现在这个时候,你还在想那些?”

“不然呢?我算是死,也一定要完成约定呢。”苏漓洒然一笑,那笑容仿佛超脱凡尘,不再人间,是绝美的凋零。

屈青宁等人纷纷动容,心震动。

方渊反应更是剧烈,他心下一横,竟是一把将苏漓抱入怀!

屈青宁先是愕然,随后为自己的好友苦笑,这个呆子到现在才表ming xin意,不嫌太晚了吗?

骆奕辰心不忍,别过头去,他动了凡心后,最是看不得这般画面。

“我要你亲手完成约定,我现在去找救命的法子,一定要等我!!”

第256章 师姐,好久不见

方渊搂住苏漓不久,感应到怀的微小抗拒,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放开束缚,生怕让苏漓伤势加重。!

“我很快回来!”

方渊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漓,随后大步离去,虽然心装满绝望,他也要竭尽全力去试试。

“我们也走!”

剩下三人亦是离开,留下苏漓一人静养,只有在不消耗力气的状态下,才能让苏漓的生命得到最大程度的延长。

苏漓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眼掠过种种情绪,恨意、悔意、悲意糅杂成一团,最终成了无的复杂,她闭双眸。

无奈的叹息声,在屋内悄然回荡开来。

傍晚的时候云一来过,很快带着一脸自责与沉重离开。

可事已至此,已无法弥补,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完成小姐最后的吩咐!

晚膳时,方玲、梅若涵和殷雪瞳同坐一桌,满满一桌菜色香味俱全,可谁都没有动筷子,都在发呆。

没有胃口。

一想到苏漓之事,三人神情沉重,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梅若涵看着碗里白花花的饭,眸间掠过挣扎之色。

约莫是大半年前,她在查账之时无意间被刺痛手腕,自那一天起,她的睡梦经常出现一丝匪夷所思的画面,但那发自灵魂的熟悉,却让她不由自主地去相信,梦之事都是真的!

若仅仅只是做梦,没有影响到平日她的生活也罢了。

可这种情况持续了三个月后,令她惊骇莫名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脑海凭空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你是谁!”

“咯咯……我是你,你是我,你我并无分别。”

那道妖媚又带着绝对冰冷高傲的音调,竟是另一个她!

她无法理解,另一个自己似乎也不在乎她的感受,只跟她说,必须尽快赶去云京城,去苏漓身边。否则,她占据这个身子,亲手杀了骆奕辰!

梅若涵一开始不信,可威胁第二天她被彻底压制了意识,眼睁睁地看着她引诱骆奕辰,与他做了那羞人之事。

虽然在突破的最后一刻,她将身子的掌控权换给了自己,但她依旧觉得屈辱难当。

同时,亦是感到害怕!

她明白骆奕辰对自己的感情,根本不会对自己设防,若是这个人真的再次占据她的身子,去杀骆奕辰,她根本无法阻止。

“放心,只是让你去苏漓身边,我不会出手害她。每占据你一次身子,我也会受到极大的反噬,甚至可能彻底消散,我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梅若涵分不清这句话的真假,但为了骆奕辰,她还是巧妙利用到来的温亭山,与骆奕辰一起来到了云京城。

来的路,脑海的声音也潜伏起来,不再与她交流。时间长了,也让她放下心的恐慌,转而变作期待。

过去好长时间,她自然十分想念苏漓。

可她没想到,刚入云京城的第一脚,温亭山便脸色大变,直冲离去,过了不久带回了奄奄一息的苏漓。

梅若涵真的吓坏了,她三天来几乎寸步不离守在床边。

苏漓醒来后,她天真地以为苏漓没事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脑海的声音却告诉她,苏漓快死了!

她当然不相信,在屋外偷听起来,谁知根本不用偷听,很快,淋漓居的高层都得知苏漓将死的事实。

对梅若涵来说,这不吝于晴天霹雳!

从木杨女学见面的第一眼,她便觉得苏漓十分投缘,相处数月后她才知苏漓天资多么可怕,仅仅呆在她身边不久,她在学的感悟便飞涨,后来苏漓更是带她一起去了前途无量的清河女学!

再到组建势力淋漓居,她才知晓原来世界如此多姿多彩!

对她来说,苏漓不仅是好朋友,更是老师一般的存在!

她还想看着苏漓一步步走到凌天之境,成为掌控武道界的巨头,可这条路还没走到一半,传来如此噩耗!

这令她如何能接受?

“阿漓才十七岁,怎么可以死!”梅若涵满心不甘。

“不想让她死,我有办法。”

脑海妖媚的声音悠悠传来,梅若涵心神震动,忍不住反问道:“真的?!”

妖媚意识冷哼一声,嘲弄道:“我何必骗你?只不过这个方法,并不完美。你的好朋友,可不一定接受啊。”

梅若涵眉头轻皱,妖媚意识却也不急,任由她犹豫。

这个时候的梅若涵,却没发现自己在某些方面的特质,远远超过一个十八岁单纯少女。

她在淋漓居也接触了不少江湖事件,但毕竟不她亲自参与。

可以说,梅若涵根本没有半点江湖经验!

可面对一个脑海古怪的意识,她自然而然地选择警惕,甚至有些从容地与之对峙,思考利害关系。

这像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转眼,一桌菜都凉了,殷雪瞳收拾碗筷,方玲则是转身去给苏漓熬药了,都是补药,聊胜于无。

梅若涵秀眉微抬,看着殷雪瞳二人离去的背影,她目光逐渐坚定。

“你亲自与苏漓说,由她来判断你的方法是否可信!”

梅若涵的决定,可谓机智至极,她的见识和修为都差苏漓太多,若是妄听妖媚意识之言,怕是无法得知真假。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苏漓自己亲自看。

梅若涵的这道意识传出,脑海妖媚的声音再度响起,只不过这次却是有几分恼怒。

“不可能!你明知我占你身子会有反噬,她还不配我亲自现身。”

“是不配?还是不敢?!”

梅若涵咬牙回应,“你威胁我来到苏漓身边,分明与苏漓有渊源,不要把我当傻子。”

“……你!”

妖媚意识发出一声气急之音,随后却是冷静下来,重新恢复从容笑道:“好丫头,竟被你看出来了,既然如此我也不藏了,苏漓的确与我有渊源,既如此,我拼着反噬……帮她一把!”

“那我们现在去。”

梅若涵松了口气,立刻楼去,不敢耽误分毫。

“吱呀——”

推门声传入苏漓耳,她立刻惊醒,临近死亡边缘,她如何睡得着,此刻不过是在闭目养神。

看到是梅若涵,苏漓神情温和,故作轻松道:“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来我这儿作甚?”

“我都知道了。”

梅若涵说一句,眼眶红了。

苏漓怔了怔,笑容多了一分苦涩,声音却依旧温和,“生死有命,你现在有时间伤心,不如陪我多聊聊天,我也好开开心心地离开呀。”

“我不要!”

梅若涵连连摇头,突然前抓住苏漓苍白修长的手,低声道:“阿漓,有一个人说,她有办法帮你!我不信她,所以……她说的方法,我只能让你自己来判断了。”

此话一出,苏漓眼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若是可以不死,谁愿意去死?!

更何况她还有许多许多事情不曾完成,这么死了,她怎么甘心!

可即便心再不甘,面对一个濒临破碎的,她也只能绝望认命。

可现在,梅若涵居然说还有办法!

“她是谁?”

苏漓一句话问出,眼前梅若涵的气息瞬间大变,原本清纯的眸光变的妖异、惊悚,那格格不入的气息,为天地所不容。

这一变化,太过离,即便是心性沉着如苏漓,也怔愣当场。

梅若涵,好像……变了一个人!

一个人,两个意识?

这怎么可能!

此刻的“梅若涵”看见苏漓脸露出惊色,高深莫测地一笑:“师姐,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你…叫我师姐?”

苏漓很快镇定下来,柳眉轻蹙,“你究竟是谁?”

“师姐不必惊讶,我便是梅若涵,梅若涵便是我。至于我为何叫您师姐,自然是因为师妹我对您十分敬佩,见面的第一面,忍不住叫您师姐了呢。”

听到“梅若涵”的解释,苏漓心疑窦丛生,她的解释明显是谎话,可若是再深究,恐怕也得不到答案。

“你所说的救命方法,是什么?”苏漓没有太多时间,直接开门见山。

“梅若涵”咯咯一笑,说道:“师姐还真是心急呢,不过我倒也能理解,接下来我便说说方法吧,还请师姐用力ci ji左手内关穴,最好是用尖锐之物,下刺一寸。”

苏漓闻言皱了皱眉,伸手从床边针盒内取过一指银针,依言刺入内关穴。

内关并不是死穴,对凡俗之人来说还有治病的功效,但对武者来说,便是完全无用的穴位,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地的实行“梅若涵”所言。

只是这一次,注定要让苏漓惊讶了。

只见银zhēn ci下去不久,一道淡红色的光环陡然凭空浮现而出,如同手镯般,其刻满繁杂的花纹,透出神秘而古老的气息。

“这是什么?!”

苏漓眼眸微瞠,一个人的内关穴,怎么可能还藏着如此之物?这完全违背常理,武道界、真灵界任何一本医术都没有提及!

突然,苏漓目光一闪,想起很久之前在街边遇到的神秘老乞丐,避开她的左手,在她右手留下的黑色花纹。

那个老者,也知晓秘密!

苏漓思考的同时,却没看见此刻“梅若涵”看到苏漓手腕红环,眼立刻浮现浓浓的嫉妒与……怨毒!

第257章 多少年

嗡——

红环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黯淡下去。

苏漓看着异状消散的手腕,眸间掠过种种思绪。

这时,“梅若涵”主动开口解释道:“这道环意义非寻常,并非每个人都有,只有天生命格不凡之人,才有资格的拥有。师姐你想要的活下去,只有借助此环!”

“如何借助?”苏漓面无表情,漠然问道。

“无他,打碎它即可!”

“梅若涵”目光一闪,说道:“这道环我曾听人说起,还有另一个人名字,叫做命环。它联系的不是今生,而是前世与后世!”

苏漓心神微震,脸却露出怀疑,嘲弄道:“连前世今生都扯了出来,真是够离谱的。”

“梅若涵”神秘一笑,继续道:“别不相信,连我这样的存在都可以出现,前世今生为何不可?”

“你命环为红玉色,证明你前世底蕴高,若是现在你现在死了,前世和今生的底蕴都将会再次累积到下一世。若是你选择碎环了,这一世不仅可以得到前世底蕴,连下一世的生机都可一并掠夺,维持今生性命!”

苏漓瞳孔微缩,露出意动之色,手掌抚过手腕,突然冷笑道:“我不信!若真有人能将前世与下一世借来,那岂非连寿命也可以无视,一直活下去?若真有人的试过这种办法,泱泱武道界,甚至是真灵界有岂会一点记载都无?”

“师姐,你查不到并不能证明没有。”

“梅若涵”与苏漓对视数息,而后转过视线道:“天下何其之大,说不定现在有人在用这种办法延迟寿命,而且师妹我所说办法,并非完美。”

苏漓眯了眯眼,声音平淡:“有何缺陷?”

她是不信占据梅若涵身体的这道意识,但也不是完全不信,方才那般只是为了套话,不过看此人似乎并没有掩盖缺陷的意思。

“此法有伤天和,但若是自己主动碎去过去与未来,倒也不会引来天谴。不过……会有一点小小的吃亏。”

“梅若涵”说得很仔细,好似真心为苏漓解惑,“底蕴终究是底蕴,不可能将两世的所有都继承,譬如一位大限将至的老者若想延续一年性命,前世和今生都需付出两年的消耗,那便是四年!”

四倍的消耗!

苏漓心头微沉,闪过计算的念头。

她前世为先天巅峰,寿命达到两百年,后世若也是两百年,这两世加起来也只能为她延长一百年的寿命。

这何止是一点亏?!

当然,苏漓知道自己所想撇去了许多因素,只以寿命来算底蕴,真正的算法恐怕要复杂千万倍。

不过,算如此,她能多活几十年,也足够完成所有目的了。

“师姐是不是在想,算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个百年也足够了?”

“梅若涵”略显揶揄的声音传来,语气带着几分惋惜,“那师姐可错了,师妹所说的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苏漓眉头微皱,“什么前提?”

“不得修炼,更不得动用玄功!”

苏漓眉头皱得更紧,这一点她根本不可能做到,她若还想将淋漓居继续经营下去,“漓先生”这个身份必须维持住。

“师姐掠夺而来的两世底蕴化作生机,但同样也是能量。”

“梅若涵”举起一张薄纸,一块块撕下。

“若是将底蕴作这张纸,你每修炼一次,会吞掉一部分的底蕴,每动手一次,同样会吞掉底蕴,到最后底蕴用尽,你将真正面临死亡。”

哗啦——

薄纸被撕成碎片,飘然落在地,苏漓怔怔地看着满地碎屑,沉默良久,才缓缓闭双眸,低声道:“我累了,你出去吧。”

“梅若涵”脸色微变,转瞬间又恢复正常,起身道:“那我先行告退了,占据这身子对我也有伤害,以后我不会再出现,若你想跟我说什么,找这丫头传话吧。

言罢,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房间,顺便将门关。

感应到“梅若涵”的离开,苏漓蓦地睁开眼,眸闪过一丝厉芒。

前世,她再清楚不过,有的只是无尽的凄惨,什么前世底蕴高……都是谎话!

后面所言,更是九假一真,虽不曾表露出极强的意愿,但自始至终都在诱导她碎去手腕红环。

梅若涵本来在清河郡呆的好好的,怎么可能不听她的话,这么快来云京城,这其定然有这道意识在从作梗。

她怀疑,这道意识根本是冲她而来,算此次没有重伤,那道意识说不定也会创造机会,让她面临绝境,选择碎环!

思及此,苏漓却是面露苦涩,无奈轻叹。

不管此人目的究竟是善是恶,有一点她很清楚,便是自己绝对不甘心现在离开人世,如此绝境,环……非碎不可!

这是阳谋,她面前只有一条路。

接连几日下来,苏漓做了许多异的梦,梦之人飞天遁地,手掌神通,无所不能,好似天的神仙。但这些“神仙”却不似江湖杂谈那么清心寡欲,反是变得愈发贪婪、残忍、无下限!

在这群神仙面前,自己前世可称作“恶毒”的行径,似乎也都成了儿戏……

一转眼,六天过去。

方渊回到淋漓居,一言不发地坐在苏漓床边,彻底失去笑容。

短短六天,怎么可能找到救苏漓的办法?!

随后,屈青宁、方牧等人相继回来,亦都是一脸失望,相顾无言,他们回来都是为了见苏漓最后一面。

只是,这一天过去后,苏漓依旧活得好好的,脸色居然变得有几分红润。

“难道是回光返照?”

屈青宁满心悲伤,没有多想,方渊彻底成了木头,一动不动地杵在苏漓床边。为苏漓准备后事的事情,落到他和殷雪瞳身。

三天过后,一切后事都准备好了。

可屈青宁却愕然地发现,苏漓的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一天天变得强盛,脸色也恢复正常,和一开始那苍白得快要透明的脸相,根本是两个人!

第四天,苏漓从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走下床,身的伤势竟然全部消失!

感应了一番体内迅速痊愈的内伤,苏漓摇了摇头,摆手道:“那些棺材寿衣,全部烧了。”

杵在床边的方渊浑身一震,原先惊疑不定的目光彻底化作炙热。

屈青宁呆了一呆,继而狂喜道:“苏漓……你不死了?!”

苏漓摸了摸手腕,感应到那庞大而温暖的两世底蕴,眼有隐晦的阴沉之色闪过,脸却是温和道:“暂时,死不了。”

“太好了!”

屈青宁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连忙转身走:“我这去烧了那些晦气的东西,顺便告诉雪瞳他们这个好消息!”

“嗯。”苏漓微笑着轻轻点头。

唯独方渊眉头蹙在一起,暂时……是多久?

“好消息!好消息啊!苏漓她活过来了!!”

屈青宁几番传音后,所有原来知道苏漓将死的人都收到了消息,一扫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纷纷喜不自胜,看得淋漓居普通弟子一头雾水,暗道大人们今天怎么都跟吃了药一样兴奋。

“太好了,那个姐姐没有骗人。”

梅若涵亦是开心地不能自已,原先对另一道意识的敌意也减少许多,甚至将她称作姐姐。

而此刻在梅若涵脑海深处藏匿的意识人影,感应到梅若涵的喜悦,立刻爆发出狂喜之意!

师姐!

师姐,你真的碎环了!

哈哈哈哈!!

天助我也!

如同薄雾般的人影朦胧的眼眶射出一抹光亮,“此刻,师姐应该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为了一个还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凌离,师姐,你可真是太可悲了,哈哈哈哈……”

“从下你压着我,什么都是你的!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我要让师尊、让全宗门的人知晓,只有我,才是气运最强的大弟子!”

“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尖笑回荡在梅若涵识海深处,只可惜无人听见。

晚用过一顿晚膳,苏漓离开了淋漓居,她身的伤势已经痊愈,修为也全部恢复,自然要回去国学旁府处理消失十多日的麻烦。

若是放在从前,她定然会选择施展身法离开,可现在,她选择步行。

两世底蕴用一点少一点,不能浪费在毫无意义的赶路。

淋漓居离国学旁府距离不远也不近,她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到,谁知一出现在门口,被满脸喜色的吴管家迎了进去。

“小姐,你可总算回来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夜路,也不怕遇到危险,下次算知道那药材珍贵,你也一定要带帮手啊!”

吴彬在耳边喋喋不休,苏漓始终不曾露出厌烦,反是淡笑着点头。

“下次不会了,我会带云一去的。”

“如此甚好,对了!老爷已经在这儿等了好多天了,快些进去吧。”

“爹来了?”

苏漓眸间掠过一抹复杂,身形微顿,但转瞬间恢复自然,走近了屋。

“漓儿啊,你可总算回来了,爹担心死了,快让爹看看……”

东方睿一脸焦急地抱着苏漓左看右看,没发现受伤的痕迹,他顿时松了口气,又叮嘱片刻后,疲惫地睡了过去。

他已经好几天没合过眼了。

屋内清净后,云一一脸震惊地从暗走出来,结结巴巴地问道:“小姐,您……”

苏漓摆了摆手,“出了些变故,总之我暂时无碍。”

“小姐吉人天相,真是太好了!我这去告诉兄弟们取消原来的计划!”

云一快步离开,苏漓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抚过左手手腕,那里面如同海洋般无垠的底蕴,时刻提醒着她,还剩多少时间。

不是一百年,也不是几十年,而是……

第258章 一万年!

一万年!

足足一万年的底蕴!

苏漓感应到底蕴的深厚,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感应错了,可无论她如何反复确认,万年底蕴都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没有任何改变。

果真不出她所料,那道意识骗了她!

苏漓目光爆闪,按照那意识的说法,她前后两世加起来往高了算,至多不会超过千年,可现在……却是恐怖的万年!

碎环的理由,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那道意识让自己碎环,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可事已至此,她后悔也已无用,而且……

“万年的底蕴,倒也足够支撑我完成目标。”

苏漓低声喃喃自语,目光清明,看着天边出现的一抹光亮,她转过身盘膝坐下,缓缓闭双眸入定而去。

若是这一幕被知晓内情的人看到,定会惊怒交加,阻止苏漓。

紫气东来,乃是修脸最佳时间。可对现在的苏漓来说,无异于催命符,每修炼一次,寿命都会缩短一分。

可惜,现在只有苏漓自己知道这个秘密,至于那道意识,为了达到目的,根本不会泄露给其他人。

朝阳大亮后,苏漓睁开眼,一抹惊人的光亮带着浓浓的惊,自眼底一闪而逝。

她发现,自己修炼的速度,有了惊人的加快!

光是这不到一个时辰的修炼,让她的真元总量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若是一直闭关,岂不是很快能达到先天九重巅峰,着手突破长生境?

而且,因为修炼的加快,紫府凝聚的速度也有了进步,不出意外……她这两个月能突破长生境。

太快!

快到令人害怕!

谁见过十七岁的长生境?

别说见过,恐怕听都没听说过,连真灵界内也不可能有。

苏漓疑惑之间,手掌拂过手腕感应一番,心头立时狠狠一沉。虽然感应不是很清晰,她方才修炼一个时辰,底蕴却少了至少有……一年!

一年的寿命……换来一个时辰的修炼,那岂不是说她闭关一天,要少去十二年寿命?

“一万年……太少了。”

苏漓神情淡然,轻叹声却飘出窗外,消散在空气之。

从这一刻,她的时间停止了,能活多久,全靠她自己掌握。

过了不久,李嬷嬷的声音传来,喊苏漓下去和睿王一起用早膳。

苏漓很久都没和睿王一起用膳了,睿王高兴得嘴都快咧到耳根,不停地给的苏漓夹点心。

吃到一半,苏漓突然停下筷子,说道:“爹,今天您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好好,爹陪你去。”

睿王忙不迭地点头,也不问是什么地方答应下来,他身为王爷,还是手没有朝廷实权的王爷,平日里自是清闲得很,今天本来没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当然,算是有,东方睿也会立刻全部推掉陪苏漓,要知道自己这宝贝女儿平日里性子太过冷淡,对他虽是敬爱有加,但关系并不亲密,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弥补。

如今,苏漓突然提出要与他同游,他怎么可能拒绝?

“谢谢爹。”

苏漓浅浅一笑,东方睿笑着微微点头,心却有些不太舒服,他怎么感觉女儿笑得……很是勉强?

吴彬得到消息很快备好马车,云一随行,坐在马车前正要启程,却是愣了一下,古怪地回头问道:“小姐,咱们去哪?”

“桂花林。”

苏漓轻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三个字,好似这句话有万斤重。云一顿时身形微震,不再多问,挥鞭启程。

东方睿坐在苏漓身边,心头疑惑。

桂花林,那是云儿的埋骨之地,现在又不是祭奠的日子,去那里作甚?

小半天过后,苏漓一行三人来到山顶,东方睿心的疑惑终于解开,因为——

苏月的坟墓旁,又新添了一座坟!

“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云儿旁边设坟……”

东方睿气愤不已,话未说完,被云一轻轻扯了扯袖子,暗地里提醒道:“老爷,您先看那座墓碑的字,这座坟是小姐批准建造的,否则又有谁敢擅自在此地建坟。”

“是漓儿允准的?”

东方睿一愣,立刻定睛向墓碑看去,当他看清墓碑两行字,立时浑身剧震,不能自已。

这时,苏漓已经走到墓碑前,毫不犹豫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亡妻苏月之墓!”

“亡子苏州月之墓!”

墓,是宣景州独自一人建的,用他的手,扒开坚硬的土石,再一点点盖泥土。才知道苏月怀孕没多久,一尸两命的消息传来,没人知道他内心到底有多么痛苦。

苏漓长跪不起,默然不语,她听屈青宁说,宣景州流下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得到苏漓无碍的消息后,他选择远走江湖,离开了这个令他伤心地快要发疯的地方。

沙沙……

东方睿的脚步接近,最后停在了苏漓身后,语气不确定间带着一丝颤抖:“这是……云儿的姐姐?”

苏漓往火盆丢纸钱的动作顿了顿,轻轻颔首,声音平静,“姨母,前几日去世了,怀着身孕。”

东方睿震惊无言,心头莫名悲凉,苏月一死,苏家岂不是剩漓儿一个了?

不对!

他皱起了眉头,很快想到了蹊跷之处。

苏月一尸两命,他居然一无所知,反是苏漓最先得到消息?而且这十几天来,苏漓突然失踪,苏月死了,哪里有那么巧的事?

“漓儿,你实话跟爹说,你姨母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苏漓手动作彻底停滞,背过身子的眼眸浮现一丝隐晦的痛苦,过了良久,她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继续给苏月烧纸。

这般沉默的态度,却是让东方睿心认定,苏月的死定然跟女儿脱不了干系,心愈发沉重起来。

他知道女儿一直都很神秘,苏漓每次消失并未刻意掩盖,他不是瞎子,如何能不察觉。

“你不愿说,为父不勉强你,只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是苏家唯一的后代,算是为了你娘,勿要让自己陷入险境,知道吗?”

东方睿低沉的声音传入耳,苏漓身子微微一僵,丢出最后一张纸钱,而后她转过身来,甜甜一笑:“知道了,爹,女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东方睿看着知道苏漓是把话听进去了,心稍安,温声道:“时候不早了,祭拜一番走吧,清明的时候再来过。”

“孩儿想一个人静静,您和云一都去山下休息吧,孩儿很快下来。”

对于苏漓的要求东方睿倒也习惯了,点过头转身直接与云一下山去。

两人走远后,苏漓脸的笑容渐渐收敛干净,到最后变得淡漠冰冷,她目光如电,射向杂乱繁茂的草丛,面无表情地寒声道:“还要我请你出来吗?”

话音落下不久,那随风吹拂的草丛果然动了动,走出来一人。

看清此人的面容,苏漓心神震动,旋即目光更寒,“你来做什么?!”

“我……”

凌离苍白的脸色怔了怔,看到苏漓一身素淡的白衣,看到她眼的恨意与疏远,嘴角苦涩更甚,“我只是来…祭拜姨母。”

苏漓淡漠的脸划过讥讽之色,嘲弄道:“姨母?你凭什么叫她姨母?凌教主的脸皮,果真小女子想象得还要厚很多啊。”

凌离内心发痛,眼苦意翻腾。同样的话,不久之前她也说过,可眼下的含义,却变得完全不同。

可……这一切的发生,都不是他的本愿!

凌娴也死了,苏漓亲自动的手,算他想要赎罪,都不知该如何去做。

想来想去,也只有去祭拜苏月,可却无巧不巧地遇了苏漓。

“事情来龙去脉,我都已知晓,苏漓,我们……”

凌离措辞一半,被苏漓冷漠打断,“苏家的坟,当不起凌教主跪拜,教主还是请回吧。”

凌离神情变幻,咬牙道:“阿漓,你告诉我该如何……”

“滚!”

“苏漓……”

“滚!!”

苏漓的声音变得沙哑,她双眸直视凌离,眼再无任何往日爱意,有的只剩下滔天恨意与冰冷无情,“凌离,从此你我再无任何关系,我苏家的墓你不准来,若是再让我看见你,我会出手!”

说完,苏漓转过身踏步离开,干脆利落,毫不留恋。

凌离双目通红,颤声大喊道:“苏漓,这段日子你对我明明是喜欢,明明说…等我!难道都是假的?!”

苏漓离去的身子微微一顿,随后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凌离眼,远远的,一道无情的声音传来。

“世事无常,我不怪任何人,只怪天道作祟!我非良配,凌离公子还是另寻良人,以前的种种,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已是忘了。”

忘了?

凌离惨笑,原来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人陷了进去,原来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可他……当真了。

山脚下,云一看着苏漓走来,眼角微微发红不明显,可他还是敏锐地观察到了。

“小姐哭了,可怜苏月夫人……”

云一心头暗叹,却不曾联想太多,他知道的仅仅是苏漓遇袭,苏月为救小姐而死,却不知出手的是,隐魔教。

第259章 苏清潭出关

风波过后,苏漓的生活变得波澜不惊,至少表面是如此。

当然,对云京城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所谓的风波仅仅只是老房城墙倒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苏漓对外宣布不再讲课,国学旁府她一人,也没有其他天才居住,如此宣布引起了不小哗然,但苏漓贵为郡主,身后站着睿王,至少明面无人敢反驳。

国学旁府这样成了私人性质的府邸,凌离也找不到借口进来。

大部分时间,苏漓都在府修炼,很少出去走动,在外人看来倒成了待字闺,欲要出嫁的模样。

淋漓居的情报,每天夜里都由方渊亲自送来。

苏漓苏醒的那一天,他的心意暴露无遗,苏漓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本来决定这样放开心思,更进一步,可这段时间苏漓的变化却生生……吓退了他!

没错,是吓退!

若说从前的苏漓,称得一句“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现在的苏漓给他的感觉,却是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那淡漠的眼神再也不夹杂任何私人情感,仿佛天下间任何事都不会让她再次动摇,飘渺无情,好似冷月天宫孤寂仙子。

方渊眼有着无尽的失落,虽然苏漓没有明说,可她的背影却已给了他答案。

她此生,已不会嫁作他人妇。

“呼……”

夜风,方渊倚在门旁,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明亮而坚定,微微一笑。

“你若一生不嫁,我便一声不娶,陪在你身边!”

这样,他也甘之如饴,心满意足。

而与此同时,凌府内。

凌离坐在轮椅神情平静,身后凌陌默默推着轮椅一直到仇梦房间前,而后仇梦走了出来,将凌离推了进去,他留在了门外。

凌陌抬头望向天空,今夜月明星稀,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他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结束了。

凌陌心暗叹一声,凌娴的死令他有些唏嘘,但也仅仅是唏嘘而已。

虽然她和自己一样作为少爷的左膀右臂,一样和公子一起长大,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

因为,他本能地讨厌心机太深的女人,他虽然不懂女人,却知道凌娴心胸并不宽广,这些年凌娴暗不知铲除了多少教异己,那等行为最近几年虽然少了,却也无法改变他的认知。

前些天,他到达目的地后,知道自己是被凌娴用假情报骗了出去,立刻回返,可惜最后苏漓小姐虽然活了下来,但还是酿成了大错。

想到此处,凌陌又忍不住叹了一声,若是凌娴还活着,说不定少爷还能用她换取原谅,可现在凌娴已经入土,情况复杂了。

少爷只要一天是隐魔教的教主,那他和苏漓小姐没有任何可能。但少爷为了凌家,不可能舍弃隐魔教的身份。

这,是一个死结!

谁也解不开!

屋内——

“离儿,你实话跟娘说,你和苏漓之间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

听到娘亲所言,凌离满心苦闷,表面强行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摇了摇头,笑道:“没事的娘,我自己处理行。”

这般模样,却是看得仇梦眉头愈发紧皱。

凌离再怎么说都是她的儿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如何看不出来凌离在强颜欢笑。

前几个月来,她看到儿子每天都兴高采烈的出去,本以为婚事快成了,可最近苏漓突然宣布关闭授课,不让任何人入府,实际却是在抗拒凌离!

这其,定然发生了什么变故,可儿子不说,她总不能去问苏漓吧?

当即,仇梦只能无奈道:“儿子,自从苏漓出现后,你最近也改邪归正,不去那些烟柳之地。娘心甚是欣慰,可娘也不愿看到你为情而伤,若是那苏漓实在不愿嫁入凌家,你还是尽早忘了她为妙。”

凌离浑身微震,目闪过挣扎。

忘了她……可能吗?

在这时,门外传来凌陌的通报声。

“夫人,少爷,青岚少爷来了。”

仇梦闻言眉头一皱,喃喃道:“这么晚了,那小子过来作甚?”

不多时,凌青岚打开门,看到神情憔悴的凌离,不由目光一闪,轻笑道:“婶婶,听说堂兄心情不好,我忙完案子来看看。”

仇梦目光一亮,走到凌青岚身边低声道:“你小子来得正好,我跟你哥聊,他怎么都不肯开头,你们二人年龄相近,或许你跟他说更有用,带他回去东院吧。”

“婶婶,青岚知道了。”

凌青岚微微点头,推着凌离的轮椅回到了东院,凌陌关房门守在门边。

凌青岚无奈地微微摇头,感叹道:“事情我已从凌陌那知晓,说句不好听的,你身边空荡荡的没人,我还怪不习惯的。”

凌离神情微冷,但面容还算平静,沉声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凌青岚怔了一怔,凌离的反应远他想象的要安静许多,要知道前几个月,凌离的表现分明是喜欢极了苏漓,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应该没那么容易放下。

看着凌离沉寂如死水般的眸子,凌青岚心微沉,或许不是安静……

“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苏清潭他…出关了。”

凌青岚突然一句话,果然惊到凌离,连凌陌也忍不住转过头看来。

“大半年的闭关,苏清潭已突破先天,稳定掌控七羽玄功,如今在东院门外候着。”

听着凌青岚的话,凌离眉头紧紧皱起,“苏清潭对苏漓的事情,知道多少?”

凌青岚闻言一笑,“他才出关不到一个时辰,直接被我带来这里,你说他知道多少?”

凌离神情变幻,眼光芒闪烁,但只过了片刻,他眼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苏漓,并非一般女子,她心智如妖,有些地方起他来还要妖孽。他若是利用苏清潭欲图恢复关系,只会让苏漓离她更远。

想到此处,凌离轻叹,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七羽玄功,乃隐魔教不世诡功,你传给他的那一天起,注定苏清潭不得脱离隐魔教,否则算是我也保不住他,让他先进来吧。”

凌青岚神情微诧,旋即深深地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凌离。

都已经到这般地步,他还想破镜重圆么?

东院外,苏清潭多日不见阳光的苍白脸透出几分迷惑与好,这里是大名鼎鼎的凌将军府,凌青岚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七羽玄功我已真正入门!修为踏破先天,不管是见谁,我都有实力作底气!”

苏清潭心充满自信,他大半年前还只是一个连江湖高手都算不的凡夫俗子,如今却直接跳过后天九重,达成先天,自此超凡脱俗!

他,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以后,他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二妹,许二妹一生平安喜乐!

“清潭,进来。”

凌青岚的声音传来,苏清潭身形微震,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走进来东院,起大半年前来,他现在对凌青岚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以说,一开始苏清潭几乎是被凌青岚逼着加入隐魔教的,他心也一直存着几分怨恨,可后来在闭关的时间内,他才从凌青岚身边的那年护卫口,得到了许多隐秘消息。

原来,他的修为都是用凌青岚的命换来的!

若不是后来凌青岚另有际遇,死里逃生,凌青岚早死了,而凌青岚原本的目的,竟然是想让自己接替他在隐魔教的位置。

如此信任,如此舍身,虽是藏着私心,可对他苏清潭来说确实天大的恩惠,他如何还能怨恨得起来,心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感激与敬佩。

不是谁都有魄力舍弃自己性命成全他人的,至少他做不到。能做到这一点的凌青岚,自然而然地赢得了他的尊敬。

吱呀——

苏清潭低头跟着进来,心跳如鼓,这屋内的气氛很是压抑。

“好了,苏清潭,这位是我教教主,先来拜见吧。”

凌青岚轻飘飘的话声传来,苏清潭精神一振,传说的“公子离”今日他能得见,何等荣幸。

他抬起头,看到坐在轮椅面无表情的少年,满是恭敬的表情立刻化作惊愕,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这……”

他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凌青岚,后者轻轻一笑,道:“无需怀疑,公子离便是凌家三少,凌离!”

此话一出,苏清潭瞪大双眼,心轰然作响。

云京城出了名的第一废物,竟然会是武道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隐魔教教主?!

这…这…这怎么可能?

“属下…苏清潭…拜见教主!”

苏清潭脑子里晕乎乎的,糊里糊涂地完成了行礼,若是放做其他人,凌离定然冷言教训,可面对苏清潭,他只轻轻点头便放过了他。

“凌陌,将这半年来有关苏漓之事告诉他。”

苏清潭听到“苏漓”二字,心神震动,二妹竟然得到“公子离”的关注,这大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到半盏茶后,他听到完凌陌所言,嘴巴微张,彻底陷入了呆滞。

他不过修炼了大半年,怎么什么都变了?!!

第260章 苏崔氏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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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过后,苏漓的生活变得波澜不惊,至少表面是如此。三寸人间

当然,对云京城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所谓的风波仅仅只是老房城墙倒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苏漓对外宣布不再讲课,国学旁府她一人,也没有其他天才居住,如此宣布引起了不小哗然,但苏漓贵为郡主,身后站着睿王,至少明面无人敢反驳。

国学旁府这样成了私人性质的府邸,凌离也找不到借口进来。

大部分时间,苏漓都在府修炼,很少出去走动,在外人看来倒成了待字闺,欲要出嫁的模样。

淋漓居的情报,每天夜里都由方渊亲自送来。

苏漓苏醒的那一天,他的心意暴露无遗,苏漓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本来决定这样放开心思,更进一步,可这段时间苏漓的变化却生生……吓退了他!

没错,是吓退!

若说从前的苏漓,称得一句“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现在的苏漓给他的感觉,却是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那淡漠的眼神再也不夹杂任何私人情感,仿佛天下间任何事都不会让她再次动摇,飘渺无情,好似冷月天宫孤寂仙子。

方渊眼有着无尽的失落,虽然苏漓没有明说,可她的背影却已给了他答案。

她此生,已不会嫁作他人妇。

“呼……”

夜风,方渊倚在门旁,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明亮而坚定,微微一笑。

“你若一生不嫁,我便一声不娶,陪在你身边!”

这样,他也甘之如饴,心满意足。

而与此同时,凌府内。

凌离坐在轮椅神情平静,身后凌陌默默推着轮椅一直到仇梦房间前,而后仇梦走了出来,将凌离推了进去,他留在了门外。

凌陌抬头望向天空,今夜月明星稀,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他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结束了。

凌陌心暗叹一声,凌娴的死令他有些唏嘘,但也仅仅是唏嘘而已。

虽然她和自己一样作为少爷的左膀右臂,一样和公子一起长大,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

因为,他本能地讨厌心机太深的女人,他虽然不懂女人,却知道凌娴心胸并不宽广,这些年凌娴暗不知铲除了多少教异己,那等行为最近几年虽然少了,却也无法改变他的认知。

前些天,他到达目的地后,知道自己是被凌娴用假情报骗了出去,立刻回返,可惜最后苏漓小姐虽然活了下来,但还是酿成了大错。

想到此处,凌陌又忍不住叹了一声,若是凌娴还活着,说不定少爷还能用她换取原谅,可现在凌娴已经入土,情况复杂了。

少爷只要一天是隐魔教的教主,那他和苏漓小姐没有任何可能。但少爷为了凌家,不可能舍弃隐魔教的身份。

这,是一个死结!

谁也解不开!

屋内——

“离儿,你实话跟娘说,你和苏漓之间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

听到娘亲所言,凌离满心苦闷,表面强行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摇了摇头,笑道:“没事的娘,我自己处理行。”

这般模样,却是看得仇梦眉头愈发紧皱。

凌离再怎么说都是她的儿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如何看不出来凌离在强颜欢笑。

前几个月来,她看到儿子每天都兴高采烈的出去,本以为婚事快成了,可最近苏漓突然宣布关闭授课,不让任何人入府,实际却是在抗拒凌离!

这其,定然发生了什么变故,可儿子不说,她总不能去问苏漓吧?

当即,仇梦只能无奈道:“儿子,自从苏漓出现后,你最近也改邪归正,不去那些烟柳之地。娘心甚是欣慰,可娘也不愿看到你为情而伤,若是那苏漓实在不愿嫁入凌家,你还是尽早忘了她为妙。”

凌离浑身微震,目闪过挣扎。

忘了她……可能吗?

在这时,门外传来凌陌的通报声。

“夫人,少爷,青岚少爷来了。”

仇梦闻言眉头一皱,喃喃道:“这么晚了,那小子过来作甚?”

不多时,凌青岚打开门,看到神情憔悴的凌离,不由目光一闪,轻笑道:“婶婶,听说堂兄心情不好,我忙完案子来看看。”

仇梦目光一亮,走到凌青岚身边低声道:“你小子来得正好,我跟你哥聊,他怎么都不肯开头,你们二人年龄相近,或许你跟他说更有用,带他回去东院吧。”

“婶婶,青岚知道了。”

凌青岚微微点头,推着凌离的轮椅回到了东院,凌陌关房门守在门边。

凌青岚无奈地微微摇头,感叹道:“事情我已从凌陌那知晓,说句不好听的,你身边空荡荡的没人,我还怪不习惯的。”

凌离神情微冷,但面容还算平静,沉声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凌青岚怔了一怔,凌离的反应远他想象的要安静许多,要知道前几个月,凌离的表现分明是喜欢极了苏漓,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应该没那么容易放下。

看着凌离沉寂如死水般的眸子,凌青岚心微沉,或许不是安静……

“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苏清潭他…出关了。”

凌青岚突然一句话,果然惊到凌离,连凌陌也忍不住转过头看来。

“大半年的闭关,苏清潭已突破先天,稳定掌控七羽玄功,如今在东院门外候着。”

听着凌青岚的话,凌离眉头紧紧皱起,“苏清潭对苏漓的事情,知道多少?”

凌青岚闻言一笑,“他才出关不到一个时辰,直接被我带来这里,你说他知道多少?”

凌离神情变幻,眼光芒闪烁,但只过了片刻,他眼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苏漓,并非一般女子,她心智如妖,有些地方起他来还要妖孽。他若是利用苏清潭欲图恢复关系,只会让苏漓离她更远。

想到此处,凌离轻叹,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七羽玄功,乃隐魔教不世诡功,你传给他的那一天起,注定苏清潭不得脱离隐魔教,否则算是我也保不住他,让他先进来吧。”

凌青岚神情微诧,旋即深深地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凌离。

都已经到这般地步,他还想破镜重圆么?

东院外,苏清潭多日不见阳光的苍白脸透出几分迷惑与好,这里是大名鼎鼎的凌将军府,凌青岚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七羽玄功我已真正入门!修为踏破先天,不管是见谁,我都有实力作底气!”

苏清潭心充满自信,他大半年前还只是一个连江湖高手都算不的凡夫俗子,如今却直接跳过后天九重,达成先天,自此超凡脱俗!

他,已不再是那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以后,他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二妹,许二妹一生平安喜乐!

“清潭,进来。”

凌青岚的声音传来,苏清潭身形微震,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走进来东院,起大半年前来,他现在对凌青岚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以说,一开始苏清潭几乎是被凌青岚逼着加入隐魔教的,他心也一直存着几分怨恨,可后来在闭关的时间内,他才从凌青岚身边的那年护卫口,得到了许多隐秘消息。

原来,他的修为都是用凌青岚的命换来的!

若不是后来凌青岚另有际遇,死里逃生,凌青岚早死了,而凌青岚原本的目的,竟然是想让自己接替他在隐魔教的位置。

如此信任,如此舍身,虽是藏着私心,可对他苏清潭来说确实天大的恩惠,他如何还能怨恨得起来,心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感激与敬佩。

不是谁都有魄力舍弃自己性命成全他人的,至少他做不到。能做到这一点的凌青岚,自然而然地赢得了他的尊敬。

吱呀——

苏清潭低头跟着进来,心跳如鼓,这屋内的气氛很是压抑。

“好了,苏清潭,这位是我教教主,先来拜见吧。”

凌青岚轻飘飘的话声传来,苏清潭精神一振,传说的“公子离”今日他能得见,何等荣幸。

他抬起头,看到坐在轮椅面无表情的少年,满是恭敬的表情立刻化作惊愕,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这……”

他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凌青岚,后者轻轻一笑,道:“无需怀疑,公子离便是凌家三少,凌离!”

此话一出,苏清潭瞪大双眼,心轰然作响。

云京城出了名的第一废物,竟然会是武道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隐魔教教主?!

这…这…这怎么可能?

“属下…苏清潭…拜见教主!”

苏清潭脑子里晕乎乎的,糊里糊涂地完成了行礼,若是放做其他人,凌离定然冷言教训,可面对苏清潭,他只轻轻点头便放过了他。

“凌陌,将这半年来有关苏漓之事告诉他。”

苏清潭听到“苏漓”二字,心神震动,二妹竟然得到“公子离”的关注,这大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到半盏茶后,他听到完凌陌所言,嘴巴微张,彻底陷入了呆滞。

他不过修炼了大半年,怎么什么都变了?!!

第261章 发现

第261章

早春清晨的霜意很浓,街道两边到处白皑皑一片,只有等到太阳升起才会褪去。三寸人间

国学旁府苏漓居住的屋内,木炭烧得噼啪作响,一缕缕热气从暖炉孔隙升腾而起,让屋内温暖如春。

苏漓披着一件薄衣在窗边的软塌半躺着身子,一双清澈的双瞳盯着手古旧的册子,目不转睛,极为入神。

等到第一缕晨光透着窗子射进来,苏漓美眸一眯,放下了手册子。

“没想到碎环之后,我的悟性竟有如此大的提升,短短不过两天,让我将《傲剑决》悟透第四重,距离第五重也不远了。”

碎环的坏处她想不到,梅若涵的脑海的意识也不会告诉她,所以多思无益,不如想想到底如何利用碎环后的底蕴。

这几日她研究下来,倒也有所发现。

修炼的速度,变快了!

而且快得还不是一星半点,甚至只要她愿意,再有一个月的时间能突破到长生境!

她现在的状态说是修炼,倒不如说是“转换”更为合适,将底蕴转换为修为,这种转换从外界吸收灵力的速度当然要快。

当然,她修炼得越多越快,死期会离得越近,这点若是不能把握好,有再高的修为也无用。

第二点,便是悟性的提升。

苏漓目光微闪,她从金承傲的手得到《傲剑决》,已经有一段不短的日子,但始终都在第四层徘徊,第五层一直不得其门而入,虽然前世在剑道有些成,但以她的天赋想要参悟《傲剑决》这般书,还是差了一些。

可这些缺陷,碎环后竟然都消失了!

好像,自己的悟性与生俱来是这般妖孽,超出认知。

“好在参悟《傲剑决》凭的是我的悟性,并未消耗底蕴,否则算有再多的底蕴,也经不起消耗。”

苏漓轻叹一声,武者修炼若只有单纯的真元强度,没有对敌手段根本是废物!

一个只知道闷头修炼的先天二重,若是遇到身经百战的先天一重,说不定都走不过一招。修为是一方面,武技手段也是一方面,两者兼备才能成为同阶强者!

“我现在的修为卡在先天巅峰,不知道突破长生境会消耗多少底蕴,如今时机不到,我也不用急着突破,倒不如将时间全部花在武道,凭这恐怖的悟性,说不定我能凭手段与长生境抗衡!”

苏漓心念头转动,在这时,门外传来李嬷嬷略带喜悦的通报声。

“小姐,大少爷来了!”

大少爷?

苏漓怔了怔,旋即脸的淡漠变作温和,“是大哥?”

“不错,清潭少爷昨夜刚回来,今天早来了!”

李嬷嬷的声音再度传来,苏漓脸浮现一抹笑容,“让大哥稍微等等,我这换衣服。”

“哎!”

李嬷嬷应了一声,连忙去回话。

不久后,苏漓换好衣服来到前屋,便看到李嬷嬷和苏清潭在随意闲聊着。

“嬷嬷,两年前若不是冒风险去找我,我还不知二妹受了那么多苦,如今二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大少爷说的是啊!”

苏清潭脸有感叹,苏漓的身世并不影响他对苏漓的维护之情,这种情感从很久以前开始萌芽,如今得知苏漓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对苏漓的情感,到底是什么了。

“大哥!”

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传来,如同清冽的泉水般甘甜,苏清潭心一动,转过头看去,看到穿着一身素白衣裳的苏漓走来,气质从前更加出尘,裙摆飘飘宛若仙子下凡。

苏清潭一时间看呆了,大半年不见,二妹出落得更加标致,那绝美的面庞虽有《平平无》秘术遮掩,却依旧令人沉醉。

“大哥,你在看什么呢?”

声音变近,苏清潭回过神来,哑然苦笑:“二妹,以你如今这般容貌,怕是门提亲的人不少吧。”

苏漓闻言眯起眼眸,轻笑道:“大哥你说什么呢,哪里有人来提亲,没人来,也没人敢来。”

听到这句话的苏清潭再次愣住了,他印象的二妹,从不会说出如此霸道强势的话。

她变得自信从容,再也不是什么都要征求自己意见的软弱少女了。

若将他从前看到的苏漓作担惊受怕的小鹿,如今却成了姿态优雅的白天鹅,高贵而冷艳。

想起苏漓如今的身份,苏清潭神情微僵,勉强笑道:“二妹,你这大半年似乎改变了不少。”

“人总是会变的。”

苏漓佯作感叹一声,旋即一把抱住苏清潭的臂膀,认真地说道:“不过不管我怎么变,你都是我大哥!”

苏清潭微微愕然,愣了片刻,脸却是露出一分傻笑,重重点了点头。

“我永远是你大哥!”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苏清潭心的异样也褪了下去,同时微感惭愧,他方才竟然有一瞬间以为苏漓会自恃身份,疏远他。

果然是想多了,不管二妹的性子怎么变,只要在他面前的二妹没有变,足够了。

想通之后,苏清潭也敞开了心思,陪着苏漓玩闹了一天,到了傍晚也才离去,凌青岚只给了他一天休息的时间,他全部花在了苏漓身。

“大哥,一路小心。”

苏清潭的马车驶离了国学旁府,苏漓温柔亲切的神情淡了下来,返身回到屋,藏匿在屏风后的方渊闪身出现,皱眉道:

“苏清潭搅和进了隐魔教,要不要把他拉出来?”

有红胭楼做情报探子,如今的淋漓居对云京城局势可谓了若指掌,虽然现在一切都是风平浪静,但隐魔教……终归是要对皇室下手的,苏清潭掺和进去,必然会遇到危险。

苏漓眸光微沉,种种思绪从目间一闪而逝,随后却摇头道:“不妥,七羽玄功乃是隐魔教秘典,大哥修炼了此功,已是隐魔教核心人物,算凌离愿意放他离开,隐魔教的长老们也不会同意。”

“原来还有这层隐秘。”

方渊心一沉,不再说话,他的眼界跟苏漓起来还是太小了。

第261章

早春清晨的霜意很浓,街道两边到处白皑皑一片,只有等到太阳升起才会褪去。

国学旁府苏漓居住的屋内,木炭烧得噼啪作响,一缕缕热气从暖炉孔隙升腾而起,让屋内温暖如春。

苏漓披着一件薄衣在窗边的软塌半躺着身子,一双清澈的双瞳盯着手古旧的册子,目不转睛,极为入神。

等到第一缕晨光透着窗子射进来,苏漓美眸一眯,放下了手册子。

“没想到碎环之后,我的悟性竟有如此大的提升,短短不过两天,让我将《傲剑决》悟透第四重,距离第五重也不远了。”

碎环的坏处她想不到,梅若涵的脑海的意识也不会告诉她,所以多思无益,不如想想到底如何利用碎环后的底蕴。

这几日她研究下来,倒也有所发现。

修炼的速度,变快了!

而且快得还不是一星半点,甚至只要她愿意,再有一个月的时间能突破到长生境!

她现在的状态说是修炼,倒不如说是“转换”更为合适,将底蕴转换为修为,这种转换从外界吸收灵力的速度当然要快。

当然,她修炼得越多越快,死期会离得越近,这点若是不能把握好,有再高的修为也无用。

第二点,便是悟性的提升。

苏漓目光微闪,她从金承傲的手得到《傲剑决》,已经有一段不短的日子,但始终都在第四层徘徊,第五层一直不得其门而入,虽然前世在剑道有些成,但以她的天赋想要参悟《傲剑决》这般书,还是差了一些。

可这些缺陷,碎环后竟然都消失了!

好像,自己的悟性与生俱来是这般妖孽,超出认知。

“好在参悟《傲剑决》凭的是我的悟性,并未消耗底蕴,否则算有再多的底蕴,也经不起消耗。”

苏漓轻叹一声,武者修炼若只有单纯的真元强度,没有对敌手段根本是废物!

一个只知道闷头修炼的先天二重,若是遇到身经百战的先天一重,说不定都走不过一招。修为是一方面,武技手段也是一方面,两者兼备才能成为同阶强者!

“我现在的修为卡在先天巅峰,不知道突破长生境会消耗多少底蕴,如今时机不到,我也不用急着突破,倒不如将时间全部花在武道,凭这恐怖的悟性,说不定我能凭手段与长生境抗衡!”

苏漓心念头转动,在这时,门外传来李嬷嬷略带喜悦的通报声。

“小姐,大少爷来了!”

大少爷?

苏漓怔了怔,旋即脸的淡漠变作温和,“是大哥?”

“不错,清潭少爷昨夜刚回来,今天早来了!”

李嬷嬷的声音再度传来,苏漓脸浮现一抹笑容,“让大哥稍微等等,我这换衣服。”

“哎!”

李嬷嬷应了一声,连忙去回话。

不久后,苏漓换好衣服来到前屋,便看到李嬷嬷和苏清潭在随意闲聊着。

“嬷嬷,两年前若不是冒风险去找我,我还不知二妹受了那么多苦,如今二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第262章 赔偿

湖泊,楼船。!

依旧是次见面的地点,不同的是苏漓身边多了一个易容后的方渊,此刻站在了船屋外面,与凌陌并排。

船屋内,凌离沉眸看着棋盘一侧神态自然的青衣少年,心头微凛,随即轻笑一声,首先打破了平静:“漓先生邀我前来,不可能只是为了下棋吧?”

苏漓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隐晦的复杂,指尖夹起一枚棋子,似是心不在焉地说道:“自然不是,凌教主事务繁忙,我又怎敢肆意打扰?”

凌离眉头轻蹙,指头轻轻敲击棋盘侧,挑眉道:“漓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多日不见,凌教主脾性似乎更为暴躁了。”

苏漓慢悠悠地评判一句,笑容渐渐冰冷,“在下今日前来的目的,想必凌教主也能猜到一二,前几日你教高层袭杀苏漓一事,还请凌教主给我一个交代。”

凌离呼吸微滞,神色变幻。

果然,他是为她来讨公道了!

苏漓明明是他的女人,此刻却轮到一个陌生男子来向自己为她讨公道!

何等讽刺?!

他脸色微微难看,冷声道:“苏漓曾说过,你和她并没有多深的关系,此事我自会处理,似乎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吧?”

“教主此言差矣。”

苏漓眼眸微微眯起,手放在膝间捏得指尖发白,语气却故作轻松道:“教主有所不知,你等若是杀了苏漓,我虽与苏漓有些合作关系,但还不至于为她出头,可你们杀的苏月,却是我淋漓居的人。”

此话一出,凌离神色霎时变幻。

苏月,苏漓的姨母竟然是淋漓居的人!

“苏月乃是先天巅峰,是我淋漓居一大战力。不仅如此,她的丈夫同样是我的人,而且还是先天八重的高手。苏月死后,他的丈夫也失踪了。”

“你让我淋漓居一下子少去两个先天战力,这笔账……要怎么算?”

苏漓连番两句话下来,说得凌离心震动,彻底默然无语。

如此说来,漓儿的姨母死后,连姨父也离她而去,这其……她会不会又受委屈?

凌离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颔首低眸间,一抹痛苦之色浮现。

若是他能早一点察觉凌娴的异状,这一切不会闹到如此地步!是他的疏忽酿下的苦果,不管苏漓如何怪他,恨他……都不为过!

抬起头的瞬间,凌离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缓缓开口道:“此事,我隐魔教认栽,漓先生想要什么赔偿?”

苏漓眉宇间闪过一丝诧然,凌离一直都很敌视她的这一重身份,今日本一来会有一番波折,没想到他会如此好说话。

“教主果真是爽快人。此事关乎我淋漓居颜面,若是不要点赔偿,岂非被人视作软弱。我的要求不多,只有两个。第一,本来是想让教主交出凶手,后来经我查探后,凶手倒是不用交了。赔偿我淋漓居一百颗武道石。”

此话一出,站在凌离身后的三长老立时眉头皱起。

一百块武道石,太多了。

要知道在云京城拍卖的满月弦心价值不过十枚武道石,这“漓先生”一开口是一百枚,根本是狮子大开口。

果然,凌离听到这句话,眉头也不禁皱起。

“一百枚武道石数量太多了,即便是我隐魔教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也会动摇根本,最多只能给你五十枚,这是我能做主的极限。”

苏漓目光一闪,轻轻颔首:“我对你们真灵界势力的财富并不了解,如此……五十枚五十枚。”

见苏漓同意,凌离暗送了口气,心却起了疑窦。

你们真灵界……难道这“漓先生”并非真灵界之人,除了真灵界之外还有其他修炼界吗?此人的底细成谜,一直都无法查清,不过他这般说也有可能在故布疑阵,不可轻信。

想到此处,凌离撇去杂念,继续开口:“先生的第二个要求又是什么?”

苏漓嘴角扬,神秘一笑:“第二个要求,与其说是要求,不如说我想与教主再来一次合作。”

“合作?”

凌离心头疑惑,现在他隐魔教与淋漓居并无共同利益,还有什么可以合作的?

“我记得,你们隐魔教曾在真灵界一直与万剑阁不太对头,是吗?”

苏漓直言开口,目光灼灼。

隐魔教和万剑阁之间的关系,还是她听凌离亲口说的,而后经过温亭山确认,如今成了她手故布疑阵的工具。

凌离身形微震,满含深意地开口道:“漓先生果真神通广大,连真灵界的消息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苏漓轻声一笑,浑然不在意地说道:“此事放在数十年前的真灵界并非隐秘,我若想知道并不太难。而且我还知道,最近数个月一直都有一队万剑阁的人马在云京城逗留,只是他们藏匿的功夫很不错,到现在都没露出蛛丝马迹来。”

“看来你要提出的合作,与万剑阁脱不开关系了?”

凌离语气带着疑问,但更多的却是肯定。

苏漓颔首道:“实不相瞒,我淋漓居与万剑阁也有些恩怨。一天不将那群老鼠找出来,我便一日不得安宁,不如你我二人合作探查,尽早将其揪出来,也算是了却一件心事。”

“如此合作,我隐魔教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凌离眸光闪烁,“将万剑阁之人揪出来后,先生又想做什么呢?”

苏漓没有迟疑,微笑着回答道:“若是能生擒自然是好,但若是力有不逮,那便只能……生死不论了。”

凌离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含淡笑的苏漓,只思考了片刻,便点头道:“如此合作,我隐魔教自然求之不得。稍后我便派青狐与你淋漓居接触,共享情报。”

“如此甚好,既然事情定下,我便不再多留了,此告辞。”苏漓站起身抱拳一笑,转身便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凌离看着苏漓离去,眉头直皱。

他本以为漓先生是为兴师问罪而来,可真正见面后,所谓的赔罪仅仅只走了一个过场,方才他恐怕算是将武道石的数量压到十枚,漓先生也会一口答应,真正目的是为了万剑阁!

“教主,既然这位漓先生也对万剑阁怀有敌意,我们说不定可以与他合作,杀真灵界!”

三长老的声音陡然响起,满目光亮,“这位漓先生极其不简单,算是老夫面对他,也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感,若是不出意外,此人的修为必然也达到长生境的层次,长生境只能在真灵界突破,他跟真灵界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凌离闻言心念急转,而后却是摇头,缓缓道:“单凭此人一面之词,一切还难说。万剑阁这些年内部混乱,如今有一小队人马莫名其妙出现在云京城,淋漓居急着出手对付,他们和万剑阁之间的关系还很难说。”

三长老面色微变,“您是说……”

凌离摆手阻止三长老继续说下去,“此事只是我的猜测,具体如何还得等找到万剑阁之人再说。”

“教主英明。”

三长老低头恭维了一句,心不由慨叹,他虽然修为gāo cháo,但论起思维敏捷教主还是差远了,再加那凌青岚,何愁隐魔教不能重新恢复当年繁盛?

“老祖宗找到了正确的接班人啊……”

想着想着,三长老又想到了苏漓身,现在他哪里还不知道当日差点被凌娴杀了的苏漓是在唐府见到面具女子。

当时他还以为那女子只是普通人,后来在那巷遭遇才知是苏漓隐匿手段了得,其修为起教主来也不遑多让。

同样的杀伐果断,思维敏捷,若是这般女子嫁给教主,必然成一段佳话。只可惜……

三长老摇了摇头,暗叹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

隐魔教和淋漓居,云京城内两大隐秘势力联手,云京城表面看去风平浪静,实际却已是暗潮汹涌,到处都是两大势力的探子,一寸寸地搜寻万剑阁之人的下落,连苏清潭也参与进来,负责一小片地域的探查。

凌青岚忙得不可开交,不仅仅是因为隐魔教,还有大理寺的琐事,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才打道回府。

一方面是因为挨不住古老太君的一再相劝,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隐魔教,他现在住回了凌府,不用刻意在乎三皇子。

拍卖行之事后,大皇子和三皇子几乎同时失宠,被东方孝幽禁在西三所不得外出,全靠兄弟衬托,而今皇室威望最甚的,成了五皇子。

这一夜,凌青岚手事务告一段落,孤身一人回返凌府。

夜凉如水,月色笼罩下清冷的街道显得明亮,凌青岚一人的身影拉得老长,他走过最后一个拐角,凌府大门映入眼帘,大门两边的灯笼高挂还未熄灭。

凌青岚心头微暖,脸浮现一丝淡笑,他知道这是婶婶仇梦特地给他留的灯。

在这时——

咔嚓!

一道轻微的声音传入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极为刺耳,凌青岚神情微凛,心生戒备,立刻转身看去。

第263章 相认

第263章

黯淡的夜色下,映入凌青岚瞳眸的,是一位穿着素淡白衣的美貌女子,她神情带着几分忐忑,眸光极亮,正用一种十分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凌青岚眉头一挑,走到近前轻声道:“深更半夜,云京城可不太平,姑娘一人在此作甚?”

言罢,美貌女子却未搭话,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似乎是看呆了。

凌青岚越发觉得古怪,定睛细看顿时神色微微变幻,他认出了她,这不是曾经红胭楼的头牌,曲漉吗?

平日在烟柳之地,曲漉打扮浓妆艳抹,端是妖媚,而今换了一副清淡的面孔,他差点没认出来。不过,拍卖会后此女的身份已经暴露,乃是合欢宗的香主,怎么今夜突然出现在这里?

思及此,凌青岚展颜微笑,试探道:“曲香主深夜来访,有何见教?”

曲漉身形微震,眸光震颤,但一想起淋漓居的告诫,她心微沉,深吸一口气,紧张地道:“伊墨。”

“……你!”

凌青岚面色剧变,二话不说一掌敲晕曲漉,带入凌府东院。

一阵轻风后,东院屋内多了两个人,凌陌看着凌青岚抱着一个女子出现,不由满脸古怪,凌离抬头间亦是皱眉,目露问询之色。

“别误会,这女子竟然知晓我真实身份,所以我将她带了回来。”

凌青岚解释一句,将曲漉放下来,心浮现一丝疑惑,此女分明有后天九重的修为,若是想要从他手逃脱,虽然不麻烦,但也会多费一些手脚。

可方才,此女半点挣扎都没有,好像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一样。难不成——

“她是故人吗……”

凌青岚目光变幻,盯着曲漉的那张脸,但怎么都看不出来他与自己有半点联系。

“此人由你审问便是,既然她能认得出你,说不定会知道有关伊家灭亡更详细的情报。”凌离淡淡说了一句,起身道:“我还要去准备武道石,这间书房暂时留给你。凌陌,我们走。”

凌离二话不说离开了书房,凌青岚惊愕片刻,摇头失笑,苏漓的事情一过,凌离办事性情倒是之前更加果断了些。

“咳咳……”

躺在藤椅的曲漉发出一声咳嗽,茫然地睁开眼,看到自己与凌青岚共处一室,并无其他人,她松了口气,痴痴地望着凌青岚的脸,神情有着一丝怀念与迷醉。

凌青岚不自在地冷哼一声,漠然道:“这位姑娘,此地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必装傻,告诉我,是谁将我的真名告知与你?”

曲漉身形一颤,露出惊喜之色,但听到凌青岚质疑之声,她眼底水光浮现,涩声喃喃道:“小墨,你真的是小墨。你可还记得你有一个姐姐。”

姐姐?

凌青岚听到此话,心神震动,表面却还是不为所动,冷声喝道:“一派胡言!我伊家只有我一个儿子,哪里有什么姐姐?你若还胡言乱语,休怪我不怜香惜玉,对你用刑!”

听到凌青岚如此冷言冷语,曲漉彻底陷入了恐慌,难道是当年惨案对小弟的打击太大了,已经完全忘了她?

“不会的,小墨……怎么可能忘了我?我是你雪儿姐啊!”

曲漉满是不敢置信,忍不住前一把抱住凌青岚的后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而下,“当年雪夜湖边的约定,你也…忘了么……”

话音刚落,曲漉便感觉自己双肩忽然被人捏住,她茫然抬头,竟发现凌青岚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一脸惊喜地看着她,冰冷神色早消融,柔和如春水。

“雪儿姐,真的是你!”

曲漉呆呆地看着凌青岚,良久终于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委屈道:“小弟,多年不见,你连姐姐也要试探了。”

凌青岚露出愧色,“我也不想,不过现如今云京城情势不明,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你我之间的约定,只有你我知晓,你算不是雪儿姐,也定然是与雪儿姐关系极为亲近之人,如此我才能放心认你。”

曲漉摸了摸自己脸,轻声叹道:“我容貌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是有原因的,也难怪你不敢认我。”

“雪儿姐,你怎么会和合欢宗的人扯关系?”

凌青岚皱眉不已,忍不住问道。

曲漉凝眸看着已经长得一表人才的凌青岚,当即微微一笑, 将当年在合欢宗的遭遇和盘托出,至于遇到漓先生的事情,则是半个字都没有提起。

“可恶!夜甜老妖妇竟如此狠毒,习得秘术残害他人,还如此对你?!我这去找她算账!”

凌青岚双眼泛红,陷入暴怒,恨不得立刻冲去合欢宗老巢,将夜甜宰了。

曲漉连忙拉住凌青岚,安抚道:“千万不可!你隐魔教虽然势力庞大,但合欢宗好歹也是一方大教,若是贸然对合欢宗动手,岂不是平白暴露自己,让皇室有机可乘?再者说我身的红尘散已经解了,身份也从红胭楼金蝉脱壳,以后合欢宗的人也不会找到我。”

姐姐温柔款款的声音,如同潺潺溪水抚平了凌青岚暴动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恢复冷静,眼闪过几分睿色。

“雪儿姐,据说红尘散天下间无药可救,你又是如何脱离合欢宗的掌控的?”

凌青岚心疑惑,他虽已不再怀疑曲漉的身份,但以姐姐的能耐,被困在合欢宗九年,怎么可能突然逃了出来?

曲漉闻言心头微凛,脑海不自觉地想起苏漓的吩咐。

“我淋漓居与隐魔教虽有合作,但最近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关系不复从前。你若是敢透露我淋漓居半个字的情报,可别怪我无情。”

一直都是神秘莫测的漓先生,若是无情起来,会干出什么?

曲漉想起自己第一次与苏漓相见,每一次暗出招、每一次试探都被吃得死死的,不由不寒而栗,这样的人平日里和善,可她若是违背了约定,那位发起狠了,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雪儿姐,你在想什么,怎么冷汗都出来了?”

凌青岚拿出手帕为曲漉擦了擦汗,曲漉悚然回神,勉强笑了笑,低声道:

“小墨,姐姐虽然很想告诉你一切,但姐姐曾与救我的人有过约定,不得暴露有关他的一切讯息。我只能告诉你,去年年底的拍卖会我抓住了机会,成功逃出合欢宗视线,才有你我二人相见之日。”

凌青岚眉头直皱,曲漉的话很直白,他倒是不好继续问下去,那暗相帮的神秘人,竟然能查到他的真实身份,连隐魔教的身份也一并查清,极为不简单。

“雪儿姐你也累了,我扶你去休息吧,你的身份我会安排好的。”

二人离开了书房,来到凌青岚居住的院落后,曲漉微微一笑,伸手抹平了凌青岚的眉心,温柔道:“你不必担心姐姐,九年我都忍了过去,而今与你相见我自然更加小心,那位高人传给我易容秘术,平日里我易容跟在你身边。”

言罢,曲漉不再多说,转身走进了屋子。

凌青岚心头微沉,到底是什么人在帮雪儿姐,竟然连武道界难得一见的易容秘术都传给了她。

心念头转动片刻,凌青岚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人。

会是他吗?

凌青岚嘴唇微抿,自己的命是他救的,而今姐姐若也是他回来,如此大恩,他真不知该用什么回报。

红尘散那等毒,算是他解起来,也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吧……

思来想去,凌青岚晃了晃头,暗叹一声。

一切都是他的猜测,既然雪儿姐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勉强,她平安回来,已是幸事,何必再追根问底。

……

曲漉的风波过后,又过了几日,苏漓每日都接到方渊的传信,心愈发凛然。

她已经和隐魔教合作,两大势力通力寻找万剑阁,竟然没有查到半点踪迹!

“这不可能,除非……万剑阁早与云京城的本土势力合作,藏在我们查探不到的地方。”

方渊沉声分析,显然也察觉到异常。

“如此,那便不用白费力气了。”苏漓目光一闪,思虑片刻,突然出声道:“你去联系一个人。”

嗯?

方渊怔了怔,讶然抬头,苏漓在暗还藏了后手么?

第二日,易容后的方渊坐在不知名的茶楼二楼,慢悠悠地合着茶水,心头默念时辰,过了不多时,一个斗笠人忽然在他面前坐下,二话不说拿起酒水便喝,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酣畅淋漓!”

方渊嘴角微勾,答道:“是为共饮。”

斗笠人闻言立刻地下头颅,低声道:“属下参见方hu fǎ。”

“皇室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动作?”

方渊开门见山,显然对斗笠人无相信,若是将斗笠掀起来,便会发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拍卖会虏获的东方河!

“酣畅淋漓!”

方渊嘴角微勾,答道:“是为共饮。”

斗笠人闻言立刻地下头颅,低声道:“属下参见方hu fǎ。”

“皇室可有什么

第264章 赐婚?

时至晌午,正是云京城热闹的时候,淋漓居酒客往来络绎不绝,喧闹非常,生意起刚开的那会儿好了不知凡几。

“客官,里边请!”

“客官这边,今天想来点什么?”

“……”

殷雪瞳和梅若涵伏在桌案边,忙着收钱记账,忽然门口光线一暗,她们二人同时看去,看到那人的穿着打扮顿时面露愕然。

方渊?

没有易容的方渊,他怎么从正门进来了?

“发生了什么?”殷雪瞳感到不妙,立刻把屈青宁喊来。

“哎,客官里边儿请!”

屈青宁佯作热情地拉着神情阴沉的方渊直接楼,倒也没让其他人发现异样。

屋内,屈青宁给方渊倒了杯茶,按捺不住问道:“你不是去见皇室的探子吗?好端端的怎么从正门进来了,脸色还如此难看,万剑阁有线索了?”

方渊微吸一口气,心激荡的情绪有了片刻的缓和,“万剑阁并无消息,可东方河送来了另一条重要消息,东方孝要赐婚了。”

屈青宁闻言一脸迷惑,下意识重复道:“赐婚?给谁?”

他愣了片刻,看着方渊铁青的面容,忽然神色微变,悚然不已:“难道……”

屈青宁死死盯着方渊,看着后者分明是默认了自己猜测,不由骇然失色,左右急步徘徊,“怎么会…?!我这去找苏漓!”

不多时,接到紧急线报的苏漓来到了淋漓居,听完方渊低沉的叙述,她眉角微挑,语气依旧从容,“你是说,东方孝要给我赐婚?”

“不错!”

方渊眼藏不住焦急与关切,快速解释道:“据东方河所言,东方孝欲要让你嫁给麻津天,为东方家耳谋利!圣旨已在拟定,恐怕这几日会有消息了。”

“麻津天如何配得你,东方孝那老家伙,更没有权力决定你嫁给谁!”

说到最后,方渊心头直冒火,冷峻的面庞都微微涨红。

苏漓却始终平静如水,面色没有丝毫波动,她眼眸微闪,淡声道:“此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东方孝心机深沉,突然动手,必然有所求。我需要好好想想,再作定论。”

“苏漓……”

方渊还想要说什么,苏漓陡然转过身,眼眸清冷,“你的心乱了,还是先下去休息吧。”

方渊浑身微震,如同被一碰冷水从头浇下,赤红的眼眶恢复几分清明,旋即看向苏漓的目光更为复杂。

为何?

明明是关乎人生幸福的大事,你却丝毫不着急。

难道你自始至终都不曾考虑过自己的人生吗?

不曾考虑过……我……

“你…注意休息。”

种种思绪到了嘴边,却成了一句毫无营养的关切,方渊轻叹,转过身离开了阁楼,正在沉思的苏漓,没有回头看一眼。自然是没有看到他的背影,是怎样的寂寥。

屋内安静了下来,苏漓抚过手腕,神情微冷。

偏偏在这个时候……若是再给她一些时间,让她掌握足够的武力,她也不用如此被动了。

可惜,天似乎总是在跟她作对。

东方孝忽然出手,其不乏巧合的因素,但偶然之必定存在必然。

“爹爹手的力量,居然会让那老家伙忌惮么……”

苏漓眼眸微眯,东方睿手的私兵虽然精良,但并不多,起御云军来差了太远。东方孝忌惮的,多半是突然出现的云阁。

正是因为不清楚云阁的布置,那老家伙才会忌惮,继而出手试探么?

思及此,苏漓轻吸一口气,她能想象这道圣旨降下后,东方睿会何等暴怒,若是被逼到极处,说不定只剩下起兵zào fǎn一条路可走。

可一旦发展成那般,正东方孝入怀,直接利用皇权铲除东方睿。

这样的结局,她绝对不允许发生!

“麻家一直都是东方家最为忠诚的走狗,是以东方孝才会选择麻津天。如此我嫁入麻家,爹爹投鼠忌器,只能对东方孝言听计从。东方孝兵不血刃能为他的儿子颤平一切阻碍。”

苏漓心念头急转,两世为人,对于云京城的局势她看得谁都通透。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明白不管是睿王府、淋漓居还是隐魔教,都不能轻举妄动,前世隐魔教发展的时间更长,更加强大!可最终还是被覆灭,这其缘由一天搞不清楚,她一天不能动手。

“那么,此局又该如何解?”

苏漓凝神而立,眼光芒流转,开始思索po jiě之法,她不可能嫁入麻家让东方孝得逞。

“若是麻津天死了……”

这个念头刚刚兴起,被苏漓立刻否决,麻津天死了没关系,他不是唯一的选择,云京城多的是青年才俊,东方孝还可以换成吴进、换成任何对他东方孝没有威胁的家族,她总不能将整个云京城的青年才俊全杀了。

“不能杀,那只剩下一个办法。”

苏漓清澈的双眸拂过一抹隐晦的光芒,谁也不知她今夜做出了何种决定。

过了没有多久,苏漓一人离开了淋漓居,方渊想要跟的时候为时已晚,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过得颇为平静,宫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方渊在焦灼等待了半日时光后,总算是接到了苏漓的指令,他打开纸条,神情立刻缓和,唇角微勾间,二话不说带人出去办事。

在云京城大街小巷,渐渐流传起一个谣言,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愈演愈烈,说得跟真的一样。

“听说了吗?麻相府的公子,是那位麻少……他不举!”

“啊!”

“真的?!”

“当然!我听青楼的姑娘说了,那麻少纵欲过度,下半身已经不行了。”

“啧啧,这些公子哥儿们可真不知节制,麻津天还没到十八岁吧?”

“是啊!”

“……”

一开始只有一两个人说起这件事,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成了云京城人人都知晓的“秘密”,越传越是玄乎,有人说是因为麻津天一夜连御十几个女子才落下病根!

甚至还有人说自己亲眼看到麻津天大发脾气,谣言都是真的!

短短不过一天的时间发酵,麻老二不行的消息几乎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而麻津天本人此刻却在麻府听着父亲的训斥,一脸懵逼。

“爹,孩儿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我又不是凌离那般真纨绔,怎么可能出去鬼混?!”麻津天脸色通红,气得直冒火,嘶吼道:“那所谓的不举,更不可能了!到底是哪个混蛋,如此编排我!”

这般反应,落到麻德的眼,却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他盯着自己儿子,一脸严肃,“津天,你说的都是真的?”

见父亲还怀疑自己,麻津天只感觉气得脑门儿发凉,都要升天了,无奈地点头道:“真的!爹,孩儿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真金还真!”

“行了,你不用说了,为父相信你。”麻德挥手间,神情明灭不定,“你先下去,这件事爹帮你处理便是。”

“是,爹爹。”

麻津天无奈退下,转过身神色立刻狰狞起来,几乎咬牙切齿,他真想把那散播谣言的混蛋碎尸万段,如此动作对他而言简直是耻大辱!

“杂碎,别让我抓到你!”

恨恨骂了一句,麻津天甩袖离开,一张脸拉得老长。

看到儿子离开,屋内麻德神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心打鼓。

怎么事情会如此巧合?

宫刚要下圣旨,津天出了这档子事儿,若是让陛下误会他麻家的忠心,可不妙了。

方才他几番询问,津天暴怒下没有露出半点破绽,要么是麻津天真的不知情,被人设计了,要么……是他不愿意娶苏漓!

想到这里,麻德深深地叹了口气,扶着桌子坐下。

不管是哪一个可能,他们麻家以后在东方孝心的地位,都要往下降一降了。

“管家,备轿入宫!”

麻德换官服,匆匆出门,算这次赐婚的不是麻津天,他的姿态必须做足,否则以东方孝的疑心,他们麻家处境危矣!

此刻,宫御书房。

东方孝踱着步子,忽然笑道:“这么说来,如今满城皆是那麻家小子的谣言,朕悉心准备的圣旨这么废了?”

躬身立在一旁的冯公公闻言脸色微变,立刻跪伏下来,恭声道:“陛下息怒,此事或许是个巧合。”

“巧合?!”

东方孝冷笑出声,“朕倒真希望它只是个巧合,否则……”

冯公公心头微震,连忙低下头磕头道:“陛下,老奴忠心耿耿,您要赐婚之事除了已经知晓的麻大人外,老奴没有告诉任何人!”

“若真是你泄密,你以为你还能在这跟朕说话?”

冯公公闻言身子微微颤抖,再也不敢多言。

“没用的东西!”

东方孝骂了一句,阴着脸甩袖转过身。

却在这时,书房外传来太监的传话声,“陛下,麻相大人求见。”

“这说曹操,曹操到了,真是巧啊,呵呵……”

东方孝淡淡几声,落在冯公公耳,却仿佛结了冰霜,令人不寒而栗。

第265章 并非良主

不多时,御书房外的麻德接到通报,立刻踏入大门匆匆走了进去,转过方向他看到跪伏在地的冯公公,不由心微凛,连忙躬着身子走来跪在了冯公公旁边。

“老臣参见皇!皇万岁万万岁!”

东方孝眯着的眼睛睁开一丝缝隙,打量片刻跪伏在地的麻德,忽然轻声道:“万岁?我看你巴不得朕现在被气死。”

此话一出,麻德顿时大惊失色,抬起头激动道:“陛下,何出此言?!老臣对陛下一片忠心,青天可证,愿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陛下若是不信,老臣…老臣……”

“行了。”

东方孝摆手不耐烦地制止了麻德的作秀,音调没有波动地问道:“说说吧,你儿子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

麻德擦了把冷汗,暗道总算是度过了难关,他想起麻津天的反应,不禁皱眉道:

“老臣敢以性命保证,陛下欲要赐婚一事,只有老臣自己知道,并未告知小儿。而今云京城因为小儿之事满城风雨,绝对是有人在刻意捣鬼!”

刻意捣鬼?

东方孝若有所思,而后微微摇头,“不管消息如何泄露,暗之人已经达到目的,既然那小子不行,你们二人说说,还有哪家的小子与我那侄女门当户对?”

“这……”

冯公公面露思索之色,麻德心虽然失落,此刻脸也不敢表露出情绪,竭力为东方孝排忧解难。

过了片刻,冯公公首先开口道:“万岁爷,礼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如何,那位一表人才……”

冯公公话未说完,被东方孝不耐烦地打断,骂道:“蠢货!礼部尚书的那小子已有二十四岁,且取了三房妻室,苏漓好歹也是朕的侄女儿,堂堂大函国郡主,你让她嫁过去做侧室,是想让朕被唾骂万年吗?!”

冯公公身子颤抖,不停地磕头,“老奴不敢!”

“哼!!”

东方孝站起身,背过身袖子甩过冯公公的脸,“你们二人听清楚了,朕是在给大函国郡主挑选夫君,如何能儿戏?!若不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岂不是让他人笑话?我皇室还丢不起这个人!”

“若是想不到人,给我一直跪着,跪到想到为止!”

东方孝撂下一句话,甩袖离开了御书房,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麻德和冯公公相视一眼,俱是轻叹一声,都看到了对方眼的惶恐与无奈。

东方孝明显是因为麻津天的事情,在拿他们撒气。

“冯公公,你可知陛下为何突然要赐婚?”

御书房内下人zou guāng后,麻德忍不住出声问道。

“整个云京城的青年才俊不胜凡己,若陛下真要给那位小郡主赐婚,门当户对的人多的是。”

冯公公低声提醒麻德,旋即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陛下这般做,定然有极为特殊的用意,须得好好揣摩才是。”

麻德心头微凛,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但……那般大逆不道之事他如何敢真说出口,若此事只是陛下对他的试探,而他真表现得太过聪明,说不定陛下下一个对付的是他了……

麻德抹了把额头细汗,略显浑浊的眸子现出一丝难色。

冯公公老神地跪在一旁,没有再继续提醒麻德,他的话已经够露骨了,陛下的心思他很清楚,但他必须不清楚才能活得更滋润,方才他故意说礼部尚书的公子,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

这次他跪在这里,不过是受到麻德的牵连,陛下真正想问的是麻德,而不是他,他若是说出了合适人选,陛下定会更加不喜。

静谧的御书房,麻德粗重的呼吸声显得愈发刺耳,他额头下方地面汗水汇聚,已经湿了一小片,可见他心波动如何剧烈。

“麻大人!”

忽然间,一道似有似无的传音传入耳,麻津天身子微微一震,正欲开口,那道声音再次传来。

“勿要声张,在下不过是不忍看大人继续跪下去,前来为大人提醒两句罢了。大人只需听,不需说。”

麻德眼闪过一抹异色,果然没有暴露那道声音,他虽然怀疑这道声音的主人是泄露情报之人,但他一来没有把握处理好后事,而来他也的确需要此人的提醒来度过难关。

至于是否被利用,那也得等他成功脱离东方孝怀疑再说。

“陛下要找的人,无非须得符合三点要求!”

三点?!

麻德愕然不已,居然有足足三点限制。

“一来,便是门当户对,郡主赐婚的对象,需是要让满朝武都找不到破绽,至少在地位不郡主差!”

“二来,此人所在的家族要么便是如麻大人一般,完全为东方家办事。要么,便是只有地位并无实权的纸老虎,陛下对付起来较为容易。”

“三来,便是此人需是郡主不喜之人,要让郡主足够反感,最好是让郡主反抗,进而让八王爷……如此,麻大人懂了吗?”

听到此处,麻德心豁然开朗,旋即骇然不已。

果然!

陛下忍不住要对八王爷动手了吗?!

为了对付八王爷竟然饶了如此大的圈子,果真是帝王心,难以揣度。

不过,方才提醒他的那人又会是谁?

能洞悉陛下的心思,又能在皇宫传音,难不成他不是泄露情报的始作俑者,而是东方家的人?

“是陛下派来提醒我的么……”

麻德心升起疑惑,可他也知道这个疑惑只能埋在肚子里,以免节外生枝,自找麻烦。

“不管如何,那神秘人提醒之后,我倒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麻德心念头转动,有关苏漓的消息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查,这位云京城第一美人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会有人争相传播。

如,前几个月闹得沸沸扬扬的旁府求学……

想到此处,麻德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对跪在旁边的冯公公道:“冯公公,这次您真是受累了,老夫已经想到合适的人选。”

冯公公露出一丝诧色,惊不已,这才过了多久,麻德想到了万全之策,看来这位的心思他原来想象的还要厉害许多啊。

很快,冯公公将东方孝请来。

“冯公公跟我说,你已经想到合适人选了,说说看。”

东方孝挥袖坐下,一脸威严,一双看不清深浅的眸子看着满脸谦恭的麻德。

“陛下!”

麻德爬起来躬身行礼,“臣以为,凌将军府三公子是极为合适的人选!”

“哦?”

东方孝目露惊异,语气变得温和,“爱卿何出此言?”

麻德一看便知有戏,连忙说道:“论背景,凌家三公子凌离一家满门忠烈,更出了古太君这般巾帼英雄,凌离的身份完全配得郡主!”

“而且,老臣之前也听说凌家三公子对苏漓颇为爱慕,虽然最后不了了之,被郡主拒之门外,但事在人为,陛下若是赐婚,说不定也是chéng rén之美,更解决了凌家婚配之事,岂非一举两得?”

东方孝听得唇角勾起,表面却佯作忧愁叹道:“的确,凌离那小子不学无术,古老太君已不止一次来找朕帮忙,而今浪子回头金不换,若是我那侄女愿意嫁给他,倒也不是坏事。只可惜,不知八弟愿不愿意啊……”

麻德听得心花怒放,立刻顺着东方孝的话锋接下赖说道:“陛下完全不必担心!您是一国之主,更是八王爷的族兄,长兄为父,为郡主劳心劳力,择选良君已是天大的恩德!八王爷怎么可能拒绝?”

“哈哈哈哈哈……”

东方孝闻言,朗笑出声,“爱卿所言甚是,是朕想得太多了。事不宜迟,冯公公立刻命人去拟圣旨,麻爱卿稍后劳烦你亲自去睿王府宣读圣旨,希望八弟他能理解朕的一片苦心吧。”

“陛下,我去宣读圣旨是否不妥,宣读圣旨向来都是……”

麻德脸色隐隐有些难看,看向立在一旁的冯公公,东方孝要对付睿王便罢了,竟还想让他当马前卒!

“怎么,爱卿不愿?”

东方孝眼皮子抬了抬,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意味,麻德立刻心一震,忙不迭地恭声行礼道:“老臣,谨遵圣谕!”

答应的同时,麻德心苦笑不已,他已经骑虎难下,而今若是不答应,东方孝要拿他开刀。直到他晕乎乎地离开了御书房,也不知道到底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得东方孝怀疑他。

“当年的选择,错了啊……”

御书房外晴朗的天空,麻德呼出一口浊气,东方孝并非良主,那他也不可能在一棵树吊死。

麻德走后,冯公公满脸疑惑,站在东方孝身边。

他是真的疑惑,为何麻德按照东方孝的意思做了,依然受到了惩罚。

东方孝冷哼一声,惊醒了他,“派人去盯着麻德,仅仅不过半个时辰摸清了朕的心思,你不觉得太快了吗?快,也未尝不是一种破绽。”

冯公公心一震,连忙低头道:“老奴这去安排。”

翌日——

麻德带着一道圣旨毫无征兆地降临睿王府,其内容,立刻在云京城掀起轩然dà bo!

第266章 抗旨不尊?

睿王府,麻德带圣旨而来,睿王府以东方睿为首跪倒一片。

麻德略带怜悯的目光扫过已经低下头的东方睿,展开圣旨,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兹亲王东方睿之女苏漓性情贤淑,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有镇北王三子已弱冠,适婚娶,当择良女为配!值苏漓待字闺,与镇北王三子天造地设,为chéng rén之美,特将汝许配郡王为郡王妃,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吉日完婚!

钦此!”

“什么?皇兄赐婚,还是嫁给凌家的凌离?!”

东方睿大惊失色,猛地从地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

漓儿可是名满京城的第一才女,皇兄怎么会将她许配给凌离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睿王爷,老夫知晓漓郡主一直住在国学旁府,您替她接旨吧。”

麻德脸带着和善的微笑,眼眸却很冷,只要东方睿敢拒绝,东方孝必定以雷霆之势灭之,自己与睿王的接触受到监视,他可不能跟东方睿扯一丝一毫的关系。

东方睿脸色很难看,看着麻德手金huáng sè绢纸,迟迟没有接过。

此时此刻的他,才知道昨日苏漓回来提醒他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论皇帝陛下适合要求,爹爹你尽管答应便是,不要有任何违逆。”

漓儿竟然能提前一步知晓皇兄的动作,并作出应对之策,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原本东方睿以为苏漓算藏着一些秘密,也不过是能对付苏家之流的称呼,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女儿根本连一点了解都算不,那般显山不露水刺探情报的本事,怕是云京城一些隐藏势力也不遑多让。

“睿王爷,睿王爷?”

麻德声音传入耳,东方睿陡然回神,落入眼的麻德没了之前的和善,话语间颇有咄咄逼人之感,“睿王爷不愿接旨,难不成……想要抗旨不尊么?”

东方睿悚然一惊,立刻明白了东方孝的用意。

皇兄,竟然想要对他下手?

为何!

难怪漓儿让他无条件接受要求,若是自己拒绝,那便是东方孝动手的最好借口!

可惜……

东方睿心冷笑,皇兄啊皇兄,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漓儿早料到有这一步,更是提前安排好了一切,若是放在之前他为了女儿,怎么也不会答应,可现在……

东方睿想到此处,在麻德愕然的眼,前两步轻轻接过圣旨,恭声道:

“臣……接旨!”

东方睿的动作太过突然,前来宣读圣旨的麻德等人尽皆愣住,连在一旁候着始终面无表情的冯公公也始料未及。

竟然……接旨了?!

麻德身子微微哆嗦,指着接过圣旨的东方睿,声音都在发抖,“睿王爷,您可得考虑清楚了,接过圣旨后,漓郡主必须下嫁凌家,再无退路!你真的舍得?”

见麻德如此反应,东方睿目流过一丝异色,旋即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麻大人似乎话里有话?”

麻德神色一僵,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我不过随口一问,既然睿王爷接了圣旨。老夫这去礼部走一趟,告辞了……”

“多谢麻大人,麻大人慢走啊。”

东方睿高喊一声,等到麻德等人出了睿王府,脸笑容立刻消失地干干净净,隐藏的焦灼浮现而出。吴彬适时出现在身边,一脸严肃,“老奴这去将小姐接过来!”

“快去!”

东方睿挥袖急道,既然漓儿让他答应下来,肯定有解决之法。可等吴彬将苏漓接来一问,她的回答却让东方睿彻底傻眼。

“什么……你真要嫁给那凌离?!”

东方睿惊得一拍桌子,桌茶水洒得到处都是。

苏漓神色平静,轻轻颔首,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说的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天子降下圣旨,那凌离虽然性格纨绔,但光论门第与爹爹并无高下之分,此事算是传出去引起非议,也不会翻起多大的风浪。即便那些大臣们有异议,但东方孝占了理字,大臣们不会白白折古太君的面子,再加爹您刚才已经接旨,孩儿又能有什么办法挽回呢?”

苏漓每一句话都一针见血,正红心,听得东方睿心冰凉,原来这里面还藏着如此多的弯弯绕绕,他之前居然没想到半点。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我接旨?漓儿,这可是你的终生大事!那凌家的混蛋小子如何配得你,你让为父如何跟你娘交代啊……”

东方睿苦叹出声,而后忽然他眼睛一亮,说道:“漓儿,不如我让吴彬护送你离开大函国,只要你脱离大函国的掌控,算东方孝想治罪也无罪可治,吴彬……”

“没用的。”

东方睿话未说话,被苏漓冷言打断。

“爹,东方孝心思何等狡诈,他既然想要对付您,肯定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你若是抗旨不接,御云军半日内必定踏破睿王府;你若是接了旨让我出逃,怕是连云京城门都没看到会被御云军抓住。睿王府的所有人此刻像是笼鸟,只能按照旨意行事,否则只有灭亡一途,爹爹您还不明白么?”

苏漓的每一句话像是一柄柄利剑,狠狠刺进东方睿的胸口,后者退了数步,脸色惨然。

他原以为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原来,东方孝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么?

“可是…爹不想让你受委屈!”

东方睿紧紧抓住的苏漓的手,目充斥着真切,自从苏月离去后,他的人生只剩下苏漓一人,如果他的命能让苏漓恢复自由,他定然毫不犹豫!

可现在算自己反抗,最后苏漓的下场也不会现在更好。

感受到的东方睿掌心传来的温度,苏漓露出温和的笑,伸手抹平了后者眉宇间的皱痕,声音像是柔和的春风拂过东方睿耳旁。

“爹爹,此生女儿能和您相认,已是最大的幸运,不敢再奢求其他。”

“漓儿……”

东方睿动容不已,眼泪光闪现,苏漓却是轻轻一笑。

幸好,这一世女儿没有害死您,剩下的时间让女儿好好解决……所有的因果吧。

“爹爹,凌离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其实东方孝最先拟定的圣旨,是麻津天。”苏漓笑靥如花,轻轻解释道:“后经我几经影响,才变成凌离,说起来,凌家的三公子是女儿自己选的,女儿……愿意嫁给他!”

东方睿听得此言,脸的悲凄化作愕然。

他从小出生在皇室,习惯阴谋诡计,但如今在女儿的计策面前,脑子却是有些不够用了。

苏漓明明一直都生活在宫外,连皇宫都没进去过,又如何能影响到赐婚对象的选择?

“漓儿,你到底……”

东方睿话未出口,被苏漓指尖堵住,后者露出好看的笑颜,眼睿色如海,“爹,有些事情女儿不能多说,等到适当的时候,爹爹自会知晓一切。至于现在……请爹爹好好为女儿置办嫁妆吧。”

东方睿怔怔地看着苏漓,沉默了不知多久,脸终于露出笑容,“我你这么一个女儿,你的嫁妆爹定帮你准备,让你嫁的风风光光,不公主差!”

“谢谢爹。”

苏漓甜甜一笑,留在了睿王府过宿,并且接下来的数日都一直住在睿王府,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现在不住睿王府,以后住睿王府的机会更少了。

东方睿彻底忙了起来,每天都拿着大量的金银首饰给苏漓挑选。

虽然他不知道苏漓究竟在谋划什么,但他还是无条件地选择相信了自己女儿。他现在只能祈祷,希望阿云在天之灵,保护他们女儿一路顺风顺水,不受苦难侵扰。

在睿王府忙着准备嫁妆的时候,凌府的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了。

“皇赐婚,对象还是苏漓?”

古老太君和仇梦接完冯公公的圣旨,两个人都呆了半天,旋即仇梦心头狂喜,立刻亲自来到东院告诉凌离好消息。

“离儿,快出来,别闷在屋子里。天大的好消息!你皇帝叔叔给你赐婚了,是你喜欢的苏漓姑娘!”

正在房里处理天涯馆情报的凌离听到娘亲的声音,吓得将所有情报一股脑儿塞进了桌下,刚刚塞好便听到仇梦开门走了进来。

凌陌那小子去哪儿了,怎么也不知道拦住片刻。

凌离埋怨两句,心思才回到仇梦说得那句话,两眼顿时因为极度震惊而变得呆滞,颤抖着问道:“娘……你说什么?!”

仇梦满脸喜色,连忙将圣旨放在凌离面前摊开,其黄绢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我与苏漓,择良辰吉日完婚?”

凌离一脸懵然,此刻他的脑子似乎都不会转了,他原以为此生和苏漓之间再无可能,却不想忽然一道圣旨从天而降。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和苏漓,竟然会以这种可笑的方式结为夫妻。

“少爷!”

凌陌冲了进来,脸存着一丝古怪与欣喜,当他看到夫人也在,立刻将嘴里的话吞了回去,看来少爷已经知道了。

只是……如此婚配,苏漓姑娘她……会答应吗?

第267章 迎亲

皇宫——

麻德跪伏在地,脸几乎贴在了地板,连呼吸都变得谨小慎微,生怕崩断了东方孝心那根弦。!

“我那八弟几乎没什么反应,答应了,并且还亲手操办嫁妆?连日子都订好了,在两天后?”

东方孝脸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话语的寒意却森森入骨,听得站在一边的冯公公都忍不住身子微颤,腰背弯得更加厉害。

“陛下!老臣所言句句属实,八王爷的确只纠结片刻,便直接接过了圣旨,并无其他任何过激反应,冯公公当时也在场,老臣若有一句假话,必遭天打雷劈……”

“行了!”

东方孝不耐烦地打断了麻德话,阴沉着脸左右跺了数步,忽然拿起桌案的奏折砸在麻德头,劈头盖脸地骂道:“没用的东西,给朕滚出去!”

麻德顿时从地爬起来,一边后退一边说着,“陛下息怒,老臣这滚,这滚……”

此刻他内心却狠狠松了口气,陛下还愿意骂他,那代表接下来他麻家完全可以从事态漩涡抽身而退,不会再受到责罚。

他跟在东方孝身边多年,对此人的性子不说完全了解,但起码能摸清七成的意思,别看这时候东方孝表现得极怒,实际陛下自己也明白,这次是他的决策……错了!

凌离,不过是他顺着陛下的意思选出来的人,可眼下圣旨一出,睿王府非但没有反抗,反而欢天喜地地置办嫁妆了。

如此发展,几乎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皇室的水越来越浑,不好淌啊……”

心带着这个念头,麻德不知不觉已走到宫门外,他回头看了一眼威严壮观的皇宫正门,忍不住摇头一叹,举步走远。

而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依旧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东方孝转步间坐在桌案前,轻轻拿起一卷厚厚的卷宗,面写得皆是东方睿举兵zào fǎn后的应对之策,他原本觉得颇为出彩。

现在,全都成了废纸!

“八弟啊八弟,你藏得可真够深的,连兄长我也小瞧了你。”

看着手东方睿的情报,东方孝冷冷一笑,“所有人都以为你爱女如命,可真到了紧要关头,你倒是毫不犹豫地将女儿卖了,真是让为兄难做啊……”

“陛下,气大伤身,保重龙体要紧……”

冯公公话未说完,便被东方孝挥手制止,不疾不徐地说道:“放心,朕还没那么脆弱,既然机会已经错过,那便在找其他机会。八弟和凌家联姻,弱者相加依旧是弱者,不足为虑!倒是这场婚宴……”

东方孝眯起眼睛,“若不亲眼去看看,朕如何甘心?冯贤!”

冯公公立马前两步,“老奴在!”

“早些年凌离曾犯过一次打错,他偷看的是哪家的丫头来着?”

“回陛下,是吴将军府的千金,吴秀秀。”

“宣她入宫!”

“是!”

……

翌日,距离大婚之日只剩下一天。

睿王府和凌府的仆人们都忙疯了,几天的精心准备下来,凌府和睿王府都换大红色的装饰,到处皆是红艳艳一片,喜庆非凡,其东院的装饰更为隆重,除了书房密地,其他所有地方的家具和装饰几乎都换成了新的。

屋内,凌离着一身大红色的喜袍坐在轮椅,静静地看着镜的自己。在其背后亲自为他束发的仇梦不禁一眼瞥见凌离双手捏的发白,不由心失笑。

这小子……头一次看到他如此紧张。

这么多年过去了,凌离放荡形骸,流连于女色,她甚至以为到最后凌离会娶那么十个八个花魁回家当夫人,谁曾想命运如此神,这个傻小子不仅遇到了心人,还能幸运地将她娶回家。

她这个做娘的,有时候想想也不禁怀疑是否身在梦,儿子真是太有福气了!

如此想着,仇梦指尖抚过凌离一缕黑发,看着镜冷峻认真的面孔,她微感讶然,看惯了歪头斜脑的小混蛋,怎么一直都没发现离儿……竟长得如此俊逸?!起那些云京城自诩美公子的小子们帅气不知多少倍。

“若是光论相貌,苏漓那丫头也不算吃亏。”

仇梦暗暗想着,感叹道:“为娘这是最后一次给你束发了,以后啊这个活儿,要交到苏漓手了,你可要好好善待人家,万万不可辜负,知道么?”

“知道了,娘。”

凌离答应一声,心苦笑。虽然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其定然有猫腻。

当初在桂花林苏月的坟前,她分明都已划清界限,不找门报仇都算好的,怎么可能会答应嫁给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很有可能只是苏漓在做戏。

可即便只是做戏,即便……都是镜花水月,自欺欺人,他也愿意配合苏漓,演下去!

新郎官的装扮极其繁琐,凌离一坐是小半天,到了下午,一身戎装的凌平回到了凌府,见到凌离后立刻忍不住打趣道:

“离弟,你这身扮相端是一表人才,可你这表情却不太对啊,怎么紧张成这样?别人看着还以为你要去战场呢?”

凌离闻言苦笑一声:“二哥,你不要再编排我了,小弟已经够紧张了。”

“诶?这话离弟你可说得不对!”凌平挥手正色道:“你可是我凌家儿郎,不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露出畏怯……”

“平儿!”

凌平话未完,仇梦已经走了进来,白了一眼他道:“少来拿你弟弟开玩笑,有本事自己也找一个回来,为娘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从容自若。”

亲娘发话,凌平立刻怂了,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言。

凌离看到这一幕,沉重的心思总算轻松一分,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这般模样却是看得凌平眉头微皱。

等到仇梦又出去张罗,屋内只剩下凌离和凌平兄弟二人,凌离看了一眼屋外走远的娘,脱下一声铠甲,蹲下身子视线和凌离平齐,认真道:

“离弟,我看你神色不对劲,你实话跟哥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凌离怔了怔,瞒着二哥的事……太多了,他一时间不知道凌平说的是哪一个,自然也不好做出回应。

凌平见状还以为凌离自卑,不由暗叹一声,轻轻拍了拍盖在凌离腿的毛毯:“放心,哥哥也算是阅人无数,苏漓姑娘性情至真至纯,既然她愿意嫁给你,便不会嫌弃你一分一毫。”

凌离恍然,心一时间不知是何滋味。

这双腿,他瞒了家十年,以后还要瞒多少年,谁也不知道。

“二哥,我理会的。”

凌离低低应了一声,凌平见状不由无奈,但也没有继续劝解下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离弟双腿残废了这么多年,若是还能维持自信那才是真的古怪。

见完了弟弟,凌平回到屋换了一身便服,立刻出来帮仇梦一起布置,他回来的目的有两个,一自然是为了给弟弟充当门面,二嘛……

“南疆边境又在蠢蠢欲动,说不定等离弟成亲后我得立刻出征。此事……还是等离弟完婚后再告知家吧。”

凌平摇头散去杂念,战场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现在弟弟成亲最为重要,其他事情都不在他考虑范围。

入夜——

凌离躺在床榻,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

时至半夜,整个凌府的人都陷入了沉睡,凌离一骨碌从床爬起来,打开衣橱下方的暗格,一套黑衫映入眼帘,可他还未来得及脱下喜袍,被一双手制止动作。

“少爷,夫人千叮咛,万嘱咐,成亲之前最好不要去见新娘,不吉利。”

凌陌黑着眼眶,一脸无奈地说道,“再者说,夫人花费整整一天打扮你,甚至让你今夜和衣而眠。你这么脱了,明天肯定会露出破绽。”

凌离目光一沉,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放开了黑衫,也不知到底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打动了他。

看到凌离放弃,凌陌不由松了口气,立刻将黑衫收起来。

“凌陌,你说苏漓她,真的想嫁给我吗?”

“少爷,这个问题,你问错人了,若想知道,明日你亲自问少夫人岂不是更好?”

“少夫人?”

凌离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躺下闭双眼。不管他睡不睡,这一夜总归是要过去的。

……

这一日,三月初五,宜婚嫁!

整个云京城一早便热闹了起来,凌府前的街道挤了个水泄不通,若不是有官府维持秩序,怕是连迎亲的轿子都出不去。

街头巷尾,到处都能听到议论声,人人都知道,今天,云京城第一美人要嫁给云京城第一纨绔了!

当初圣旨刚刚下达后,云京城的青年才俊们几乎个个捶胸顿足,气得咬牙切齿,几欲升天,恨不得凌府去把那废物给宰了!

可圣旨赐婚,皇威在,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破坏此次婚宴。

经过数日的酝酿后,睿王府和凌家的联姻已是成了整个云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到了成亲当日造成万人空巷的景象,也不怪了。

在如此隆重的关注之下,一身大红袍的凌离总算是坐特制的迎亲座驾,出发了!

第268章 拜堂

睿王府大门前,迎亲队伍在众多老百姓的围观下,缓缓停下,在门口观望的丫鬟们立刻一哄而散。三寸人间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李嬷嬷今天也是一身大红色,她一直跟在苏漓身边,而今苏漓出嫁,她自然也一同陪嫁过去,负责照顾苏漓的起居。

看到坐在坐骑丰神俊朗的少年,李嬷嬷心喜不自胜,她是清楚凌离的一些底细的,此刻忍不住暗暗为苏漓庆幸,找了一个神通广大的好夫君。

众目睽睽下,凌离被凌陌从马匹特制座位抱下来,放在轮椅,心忐忑更多与激动。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镇定,独自摇动轮椅进入睿王府,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苏漓独院门前。

凌离目光微闪不禁诧异,他也参加过不少云京城大家族的婚礼,新郎过来迎娶新娘都会经过不少刁难,可他竟是没遇到多少阻碍,难不成因为那道圣旨,睿王对他另眼相看?还是说……

在这时——

突然间背后一道恐怖劲风席卷而至!

凌离瞳孔猛缩,瞬间脑海闪过无数念头,最后紧绷的身子竟是忽然放松下来,不准备抵挡。

“哼!”

随着冷哼声响起,劲风在临近凌离背部忽然消散无踪。凌离眼睛轻眯,力道消散地如此容易,此人根本没准备伤他。

试探么?

凌离如此想着,佯作迷茫的向后看去,可当背后之人的面貌映入眼,他脸的迷茫瞬间化作愕然。

来人一身仆人装扮,青年模样,看去一点也不像是十**岁,神色冷冰冰与凌陌颇为相似,只是起凌陌来,他脸的表情要复杂许多。

“你是…方渊?”

凌离从脑海找出此人的名字,随后察觉到后者如深渊般隐晦的气息,心下顿时震动起来。

他还记得当年在大苏镇遇到方渊的时候,他连先天都未曾突破,而今竟然已经有了先天六重以的修为?!

短短不过一年余,如此跨度,当真夸张。

再想起这些年苏漓的修为同样进展神速,他有了片刻恍然,原来这方渊一直都跟在苏漓身边吗?

“凌公子,以你的头脑,不难猜出我今日目的。”方渊面容冷酷,语气带着浓浓的杀机,“你已害了她一次,今后你若敢负她,我会穷尽毕生所学,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你性命!”

凌离眉头微扬,看似轻松,心却是微沉。因为他从方渊眼,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东西。为了她,他们都可以不顾一切!

甚至在某些方面,他不方渊!因为,他还放不下凌家的仇恨……

思及此,凌离微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顺着体内转动一圈呼出,好似也将凌离三天来的忐忑与烦躁带了出去,在方渊的面前总算恢复了几分身为大教教主的冷静,

“我从来没想负她,你若是来此仅仅是为了警告这一句,那……你可以让开了。”

方渊眉头狠狠一皱,身形却舍不得让开,他心爱的女子在门墙后,今天要嫁给眼前的男子,若是可以,他宁愿一辈子站在这里,不再想让!

可,眼下的这一切,都是她的意思……

方渊嘴多了一分苦涩,他家破人亡后,带着妹妹颠沛流离,自以为已吃过世间万般苦,可今日才知原来还有一种苦,苦到了极致,起之前的种种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记住我说的话。”

方渊终究是让开了身形,凌离深深地看了一眼目光如同刀锋一般锋利的方渊,摇着轮椅进了院。

崭新的院落,苏漓披着红盖头,安静地坐在石桌旁,李嬷嬷已是提前来到院候在苏漓身边,脸高兴之极。

本来新娘子应是在屋等候,可小姐说她不愿意,最后变成在院等候。

皇帝赐婚本是象征着天命所归,眼下时间又紧,很多规矩都省略了,也不差这一道规矩。

片刻后,轮椅轱辘的声音落入两人耳,李嬷嬷神色立刻一亮,前喜道:“姑爷,你可总算是来了!”

凌离看到苏漓竟然坐在院,不由一脸错愕,如此说来院墙外的声音大抵是被她一字不落的听去了。

李嬷嬷却没察觉到凌离的反应,走到轮椅后边将凌离推到苏漓身边,在一旁说道:“姑爷别fā lèng,你该带小姐出去了,别耽误了时辰。”

李嬷嬷拿着牵红,将一头红绸塞到苏漓手,另一头递给了凌离。

凌离立刻反应过来,手攥紧了那根和苏漓联系在一起的红花绸带,一边点头道:“嬷嬷说的是,我们这便出去。”

“诶,好!”

李嬷嬷笑眯眯地答应一声,自行帮凌离推着轮椅向大门走去,心却是暗笑,当年在山谷别院那么意气风发的凌公子,今日却是紧张得呆头呆脑的,连话都不会说,真是有意思极了……

再出来院子,凌离没再看到方渊,他紧紧攥着手的红绸,侧过头一双眸子始终未曾离开苏漓一瞬,虽然看不到苏漓的面孔,可光看身姿他也知晓,这是苏漓无疑。

今日的苏漓,没了当日在桂花林那般凶狠、疯狂,她莲步轻迈,亦步亦趋地跟在轮椅旁,显得安静而温婉。

凌离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初和苏漓同游云京、那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只可惜那些时光已随着祸事,支离破碎。

一行三人走到睿王府门前,原先等待的老百姓们立刻喧闹起来,嘈杂声不绝于耳。

“出来了出来了!漓郡主来了……”

“漓郡主肯定打扮得极为漂亮,可惜便宜了凌家的那纨绔,我等无缘一见啊!”

“可恨!可恨!”

“凌离到底是哪里来的福气,真是羡煞我等……”

东方睿看着三人出来,看到凌离那副模样,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境不由微缓。眼神不会骗人,他看得出来凌离是真心喜欢他女儿,漓儿加入凌府至少不会受委屈。

苏漓入轿后,随着礼部司仪一声高高的“起轿——”,迎亲的队伍启程打道回府,看热闹的百姓们跟着迎亲队伍,整个街道都在随着走动,很快睿王府门前便冷清下来。

东方睿满心复杂,长长吁了一口气,甩袖道:“我们也出发吧。”

“是,老爷。”

吴彬偷偷抹了一把眼泪,替自己主子心疼,因为一道圣旨,小姐这般嫁得不明不白,老爷心肯定不太好受。

一个时辰后,迎亲队伍宛如一条长龙,总算是停在了凌府门前。

待得凌离转动轮椅停在轿子前,礼部司仪立刻高喝一声,“启轿,新人起~~新郎搭躬!”

凌离立刻对着轿子拱手,神态专注,李嬷嬷一脸肃穆,眼却是闪烁着喜悦,掀起轿子帘,让苏漓走出来,重新递牵红。

“新郎新娘——直花堂前!”

“进香!”

“跪,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司仪的声音不断,二人敬过香后,又经过一段繁琐的规矩,总算是来到凌府正堂,凌离一眼便看到奶奶古太君正端坐于右,笑得脸的皱纹都聚在了一起,左边则是东方睿,神色似悲似喜,复杂难明。

仇梦和凌平站在古太君身边,凌平眼有喜色,但神情还算镇定,仇梦却早已经泪流满面,哭得稀里哗啦。

“一拜天地——”

司仪的声音拖得老长,凌离转过轮椅背对高堂,迟疑了一瞬,撑着身子想从轮椅下来。

这一幕落到凌府人眼,立刻令他们神色微变,连观礼人之间的窃窃私语声也变小了,转眼间满堂寂静。

“离儿怎么回事?他身体有疾,遥遥一拜便是,为何要下来?”

仇梦心急欲前,却被凌平拉住了身子,“娘,我想离弟无非是不想留下遗憾,由他吧,算是跌了他也心甘情愿,娘你若是去帮了,离弟反而会不舒服。”

仇梦听得心都纠在了一块儿,“这个傻小子,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算给他准备一个拐杖,也现在好许多啊……”

同样在观礼席位的凌青岚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微微摇头,凌离明明知道,他现在陷得越深,以后会越发痛苦,可他却没有丝毫收心的意思,陷入情劫之人皆是难以理解,至少他弄不明白。

念及此,凌青岚嘴唇微动,一道传音送入凌离耳:“为确保没有纰漏,你昨天封禁了筋脉,现在两腿跟真的废了没有区别,如今想不暴露修为从轮椅跪下来,怕是要出不少糗,不如算了……”

凌离低着头咬紧牙关,用力撑起半身,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凌青岚看得眉头紧皱,他话音分明是传过去了,可凌离一点也不像是听见了。

凌离的动作太慢,渐渐地,观礼的人又出现了窃窃私语。

“搞什么,这样还娶了苏漓?”

“真是丢脸!”

“我都看不下了……”

“嘘,你小点声!”

声音一字不落地传入耳,凌离脸色微微难看,每一句都像是刀子戳在他心,他开始加快动作,自己失了面子没关系,但他不想让苏漓跟着他一起被嘲笑。

但,一个封禁了修为和气力的人,想要光凭双手从轮椅下来,简直是强人所难。果然没多久,凌离手底下便忽然失去了平衡……

“砰!”

第269章 试探

一声巨响!

轮椅倒地,凌离也从面摔下来,丫鬟们吓得捂住双眼,不少心怀善念的观礼人也都别过头去不忍再看。三寸人间

在这一瞬——

一双看似纤弱的素手突然出现,紧紧地扶住凌离的腰际,让其安安稳稳地跪在地面,兴许是动作幅度大了一些,红盖头滑落,苏漓绝美的容颜立刻落入众人眼,掀起一片惊叹。

“好美的女子!”

“漓郡主,果真不愧倾城之名!”

“真是羡煞凌家三少爷……”

堂议论纷纷,转眼间便将之前凌离的丑事盖了过去。

凌离怔怔地看着苏漓,目不转睛,二人相视间仿佛时间都有了片刻停滞。

“哇……”

又一阵惊叹将凌离拉回了现实,原来是别过头去的人回头看来,掀起了一阵小gāo cháo。

仇梦看到场的一幕,顿时大松了口气,看向苏漓的目光之前更加亲和,甚至多出了一分感激。

苏漓曾师承帝师,修为在云京城众多大家小姐亦是名列前茅,传闻足有后天八重,虽然她不曾见过苏漓出手,但若只帮凌离稳住身子,头的红盖头怎么也不至于落下。

这丫头……是故意的,为的是给凌离解围!

古老太君带着淡笑的脸多了一分真诚,看向苏漓的目光亲切无,“能如此不着痕迹地帮我这孙儿,心思细如发丝,端是我凌家的福气。”

等到李嬷嬷捡起红盖头重新遮住苏漓的脸,三拜礼总算可以继续,接下来再未受到任何阻碍。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随着司仪最后一句话落下,东方睿和古太君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他们一老一少,转头相视片刻微微一笑,皆有不明的意味。

仇梦眼泪犯了花儿,靠着凌平又哭又笑,口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离儿他总算成了家,真是太好了!”

李嬷嬷牵着苏漓离开了正堂后,宴席开始,桌宴从正堂庭院一直摆到了凌府外街道两旁,吸引了大片普通百姓前来入席,可以说这一天因为凌府和睿王府的联姻,小半个云京城都热闹得沸腾。

凌离被凌陌扶着重新坐轮椅,刚从内堂的席位出来,被一群青年才俊团团围住起哄。

“小郡王我敬你一杯!”

“恭喜小郡王抱得美人归啊!”

“来,小郡王今日你大喜,可不能拒酒啊!”

凌离满脸笑容,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便一饮而下,他人只当他是真的高兴,唯有在轮椅旁守着的凌陌知晓,他此刻心决计没有表面看去那般欣喜。

“好!”

“小郡王果然爽快!”

“再敬你一杯!”

凌离几乎来者不拒,他封禁了自身修为,很快酒意头,两眼醉意朦胧,凌陌看着欲要帮其挡酒,在此刻,院门外突然响起极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真是热闹啊……”

不少熟悉此声的武百官们立刻面色大变,放下手酒菜来到大门前,哗啦啦跪倒一片。

“恭迎圣!”

“恭迎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堂内在主桌东方睿等人面色微变,立刻走出来,正巧迎刚刚从大门内走进来的东方孝。

古老太君眸子微眯,转瞬间恢复正常,拄着拐杖走过去欲行礼,道:“老身参见陛下。”

东方孝连忙扶住古太君,假惺惺地笑道:“嫂嫂如此多礼,朕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古老太君眉角跳了跳,佯作感叹道:“难得陛下还能称呼老身一声嫂嫂。”

东方孝脸色一正,肃声道:“大哥当年恩情,小弟绝不敢忘。而今嫂嫂与我皆垂垂老矣,许多人已逝去,我若不跟嫂嫂亲近,还能跟谁说心里话呢?”

东方孝的话显得情真意切,听得在座不少宾客心感怀,原来皇帝陛下与凌家还有这一层关系,如今多年过去,陛下尚能保持初心,实在是不容易啊。

古老太君此刻的脸色却是不太好看,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来,说道:“陛下国务繁忙,此番不仅为孙儿赐婚,还亲自前来参加婚宴,老身真是倍感荣幸,请内堂座吧。”

东方孝眯着老眼颔首道:“也好。”

凌平跟在最后,神态恭敬,眸子却时不时闪过一抹冷光。

东方孝,果真不愧是当了几十年的皇帝,嘴功夫漂亮的很,却也没见他这些年有过来一次祭奠爷爷。

一行人进去屋内后,庭院重新热闹起来,并且变得之前更加热闹,不少人口谈论的都是当年凌家为大函国征战的种种,更有人窃窃私语,说起当年秘辛。

“听说当年陛下和凌老将军义结金兰,两兄弟联手打下这一片大好河山,陛下本有强大家族的身份,凌老将军刻意相让,这皇帝的位置才轮得到陛下身。”

“后来凌老将军成家立业,果然虎父无犬子,凌大将军同样为大函国立下赫赫战功,陛下许给大将军镇北王的名号,再加凌老太君的传说,成了凌将军府的尊崇地位啊……”

老人们私底下聊得火热,年轻人却还依旧围着凌离敬酒,此刻凌离已是醉得极其厉害,若不是坐在轮椅有凌陌陪着,怕是早一头趴在酒桌。

这群人,敬酒最为卖力的青年看到这一幕,觉得差不多了,打了一个手势。过了不久,便有一位身姿窈窕的少女款款走来,不少青年才俊看到她后尽皆愕然。

这不是……吴将军府的小姐,吴秀秀吗?

当年她差点被凌离非礼,对凌府应是避之不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凌陌心头一凛,察觉到反常,可眼下这般情况,他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吴秀秀心急着东方孝的吩咐,脸敲到好处地出现一分幽怨,软糯糯的话语幽然响起,听得众多公子哥儿们心头一荡,吴秀秀的容貌虽然不得苏漓那位人间仙子,可这股子媚态却也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拥有的。

“凌公子,多日不见,没想到你竟然要成亲了。”

凌离放下酒杯,转过头去满是通红的脸升起一丝疑惑,打着结巴道:“你…你是……谁啊?”

此话一出,周围立刻哄然大笑,

本以为吴秀秀的容貌多少能让嗜色如命的凌离出丑,可没想到出丑的不是凌离,而是吴秀秀。

“……你!”

吴秀秀的脸气得青红交加,恨不得甩手离开,可一想起东方孝的交代,她又不得不忍耐下去,继续试探道:

“凌离,你真的连本小姐都不认得了?你这种男人我见得多了,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若是本小姐愿意委身做你的二房,你还不是会满口答应?”

说着这般不知廉耻的话,连吴秀秀自己都觉得脸色发烫,若不是为了家族,她才不肯到这里来对这个废物说这些倒胃口的话!

她的心思其他人自是不清楚,只是这番话过后,围过来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吴小姐自视甚高,没想到还能说出这番话来,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

“我看这位吴家小姐不过是因为嫉妒,才跑来试探凌离,想让漓郡主出丑啊!”

“若是凌离真的对她露出觊觎之色,那漓郡主……啧啧……”

“以凌离的好色性子,我看悬,这还没洞房呢,漓郡主要承受羞辱了……”

吴秀秀冷哼一声,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等着凌离丑态毕露,她为了勾引凌离特地打扮了一番,此刻别说凌离已经醉了,算是清醒的也会产生冲动。

凌陌站在轮椅旁边,像根木头似的面无表情,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他已经看出来吴秀秀前来的用意,不管其身后是否有人指使,想要知道的无非是这联姻,凌离是否真心。

若是真心,便没有破绽,即便有心人想要拿赐婚做章也没有突破口,若不是……

凌陌想到此处,唇角微勾。

啪!

凌离忽然眼睛一瞪,像是被触了逆鳞,通红的脸满是恼怒意,直接将手酒杯摔了个粉碎,指着吴秀秀鼻子骂道:“哪里来的骚蹄子,给小爷滚!”

整个场面忽然一静,谁也没想到凌离会突然发飙,吴秀秀更是被突如其来的喝骂骂懵了。

还未等她有所反应,凌离突然收回手,狠狠锤了锤自己胸口,大声喊道:“小爷此生只爱苏漓一人,也只会娶她一人!既然老天成全,让我与她成婚,我…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碰其他任何女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你…你…你又算什么东西,连苏漓的一根毛都不!还想让劳资娶你?”

吴秀秀一脸茫然,一时间竟有种手足无措之感,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凌离居然是如此反应。

“噗!”

“哈哈哈……”

场面沉寂片刻后,终于有人忍不住憋笑出声,吴秀秀眼睛顿时红了,脑子里哪里还记得东方孝的吩咐,哭着一路跑出了凌府。

凌陌冷漠的脸泛起一丝微笑,一边无奈地劝解道:“少爷,你不能再喝了,时辰差不多了,晚还要入洞房呢。诸位少爷,失陪了。”

说着,他推轮椅离开。这一次,没有任何人再阻止,竟还有几位青年眼带着一分祝福。

第270章 新婚燕尔

盏茶时间后,凌陌推着轮椅走进东院,正堂庭院的喧嚣声远远传来,显得东院尤为静谧。!

凌陌查探一番四周,并未发现除隐魔教隐卫之外的其他人,他伸手要凌空引出凌离腰间的银针,可在这时一只手突然制止了他。

凌陌愕然,“少爷,你没醉?”

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凌离缓缓抬起头,虽然脸色还是通红,可那双眸子却恢复清明,缓缓出声:“东方孝突然赐婚,里面猫腻不少,我又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准备。算我封禁了自身修为,也不是那么容易醉的。”

言罢,凌离看着院灯火通明的新房,扫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凌陌,凌陌立刻心领神会,退出了院子,看着凌离一人推开房门转动轮椅走了进去,他内心暗叹一声,转身隐没在黑夜。

轻轻合门扉,凌离手掌一翻拔去腰间封印的银针,体内真元流转,抬眸打量房内。

红烛摇曳灯芒衬得有些许温馨,半透明的帘帐内,的大红喜被床榻边,带着红盖头的苏漓安坐与床沿,显得极为乖巧。

这是,他和苏漓的洞房花烛夜……

凌离喉咙不争气滚动了一下,推开轮椅站起来,迟疑片刻,掀开帘帐坐在了苏漓身边,拿起桌的喜秤要挑开红盖头。

当他要挑开的瞬间,红盖头却忽然自行滑落,飘然落在地面。

凌离怔怔看着红绸,抬头间迎清冷的面庞,那般冰冷的眸子,几乎寒入骨髓,连骄艳似火的红唇也似乎被冻住,感受不到一点温热。

咚——

喜秤掉落在地,凌离满嘴苦涩,“漓儿,你……”

“凌离,注意你的称呼!”

苏漓眼眸极冷,打断了凌离的话,“事到如今,你还天真的以为我会真心嫁给你么?姨母之仇,不共戴天,若非为了顾全大局,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凌离心底一痛,脸色微白,眼眸幽深,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漓强行压下心底的不适,接着冷笑道:“没错,此番为了保全睿王府,是我利用了你,以后在外人面前,我自会称呼你一声夫君,至于其他……”

话到此处,凌离忽然瞥见门外一道阴影闪过,他眼神立刻一变,直接抱着苏漓的腰身躺入床榻,两边帘帐应声而落。

与此同时,门外凌六衣等人蹲在墙角,侧耳倾听,眼巴巴地看着还亮着灯火的房内,传音频繁之极。

“怎么样了,听到什么了没有?”

“我怎么啥都没听见,教主和夫人到底有进展了没有啊?”

“等等!有人来了,走走走……”

凌六衣面色微变,立刻带人溜得远远,临到翻墙之极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正巧看到凌陌混在一群丫鬟仆人当,跟他们刚才一样趴在窗户边侧耳偷听,他满脸憋笑,立刻翻出墙头。

没想到一向不通人情跟个棺材板似的老大,居然也会跟他们一样八卦。

屋内帘帐掩盖的床榻,凌离一手捂住苏漓的嘴,面容沉静听着屋外的动静,却没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压在苏漓身。

苏漓眼眸微微瞪大,闪过羞恼之色,狠狠推开凌离,凌离一时不查,直接一头撞在了墙,发出清脆的声响。

外面一群丫鬟仆人们立刻躁动了起来,“听到了听到了!好大一声响……”

凌陌直起身子一脸古怪,方才那声音怎么听都是有人撞在墙,苏漓姑娘不会跟少爷打起来了吧?

“嘶……”

凌离晃了晃头,从床坐起来,苏漓眼流过心疼之色,手伸出去半空才清醒过来,闪电般地缩回来脸恢复冰冷之色。

“你下手还真是狠啊。”凌离苦笑,揉了揉脑袋,压低声音道:“外面有人窥伺,至少也需装一装样子吧?”

苏漓闻言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着被子一角蜷缩着躺下来,过了良久才幽幽传出声音,“你可以不下床,但是……不准碰我!”

凌离心稍安,小心翼翼地掀起另一端被子,却发现被子底下全都是红枣莲子之类的物什,硬得磕身子,他无奈地微微摇头,直接躺在被子,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屋,凌离睁开眼,侧过头看到苏漓乌黑的发髻,鼻间飘过缕缕处子才有的幽香,他迟疑片刻,不惜运转真元一寸寸地挪动身子,直到即将碰到苏漓才停下。

幽香,更加浓郁。

凌离抬起修长的手掌,想要抚摸苏漓宛若瀑布般洒在被子的发丝,但到最后却是停下,生怕自己吵醒了她,她又要发怒。

念及此,凌离眼浮现温柔之色,准备这么看着,听着苏漓均匀的呼吸,安静地等待天亮。若是此生能这么在她身边陪着她,即便她对自己不苟言笑,甚至心怀恨意,他也满足了。

夜色,注定漫长。

凌离忽然响起之前苏漓说的话,她为了保全睿王府,才甘愿嫁给自己。可东方孝这些年虽然不再忌惮他凌家,但也决计不可能放任凌家和睿王府合作壮大,这其……定然有事情发生。

他很快想到最近有关于麻津天的流言,心若有所悟,东方孝一开始的人选应该是麻津天,如此说来,苏漓她,差点委身嫁给麻津天了么?

凌离眼煞气一闪而逝,光是想想让他心怒气沸腾,过了好久才平息下去。

凌离在左思右想的时候,却没发现苏漓眸子忽然睁开了一瞬,感应到他的呼吸在脖子间起伏,她眸光闪了闪,最终什么也没做,重新闭了双眸。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苏漓睁开双眼坐起身,身依旧穿得整整齐齐,她眉头微皱,回头看到还在沉睡的凌离,眸闪过一丝波动,迟疑片刻,伸手解开衣服随手扔在地,这才下床打开厨门,看看有什么可以穿的。

幸亏凌府准备周到,新房内衣橱里有一半都是女子的衣物,皆是为她准备,她随手挑了一间鹅huáng sè衫裙穿好,又梳好为人妇的发髻,一群丫鬟们才端着洗漱之物姗姗来迟。

为首的丫鬟颇为机灵,她看到的帘帐已经掀起,不由疑惑地向旁边看去,见到端坐在梳妆那不施粉黛依旧极美的女子,她樱唇微张,连忙踏着小碎步过去,低头紧张道:

“少奶奶,您起得真早,奴婢来服侍您和少爷洗漱更衣。”

苏漓红唇微抿,星眸转动,看得小丫头心里头怦怦直跳。

她们之前都在夫人仇梦身边呆着,是夫人专门挑选出来服侍少奶奶的,以后眼前这位郡主是她们的主子,她们如何能不忐忑。

苏漓心思何等机敏,很快想通这群婢女的来历,她微微一笑,吩咐道:“都放下吧,我亲自服侍夫君,你们下去。”

“是。”

丫鬟们不敢违背,连忙放下所有东西退出了门外。

“都说这位少奶奶温淑贤良,没想到性子里却是霸道得很。”

“不过少奶奶这般维护少爷,少爷倒也是好福气呢。”

丫鬟们互相说着悄悄话,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苏漓慢条斯理地洗漱完毕,凌离才“悠悠”转醒,佯作迷糊地坐起身,看这地凌乱的衣服,若不是昨天他根本没睡,还真以为自己和苏漓圆房了呢。

他穿着一身白色内衬,从床下来,看着苏漓一身鹅huáng sè衫裙脸色微微发烫,方才他早根本没睡,自然也“看”到了苏漓换衣服的全过程,脱下那身大红色喜袍和纱衣,可只剩下肚兜了……

“赶紧洗漱换好衣服,奉茶的时间要到了。”

苏漓声音传来,凌离立刻惊醒,连忙走到桌边洗漱,又从衣橱内取出一件玄色长袍穿,可到了束发的时候却让他犯了难。

大函国有法度,婚前与婚后男子的发髻样式完全不同,可他也仅仅知道这个规矩,具体是什么样式如何束发他却是完全不清楚。

一时间,凌离坐在铜镜前看着披头散发的自己,暗叹一声没了动作,他从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区区发式难住。

苏漓本坐在圆桌旁等着,见内房久久没动静,她起身轻迈数步看到散着一头柔顺青丝的凌离,眼眸带着忧郁,别有一番俊美。

她眼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柔和,悄然走了过去,右手抢过凌离手的梳子,轻轻梳理起来。

凌离眼立时愕然,“漓……”

“别误会。”

苏漓头也不抬,幽幽说道:“我只是为了我自己,至少在东方家式微之前,你我都不能露出破绽。”

凌离沉默下来,虽然苏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而今佳人在侧,更在新婚的第一天亲手帮他束发,他的心又如hé ping静得下来。

“好了,我们出去吧。”

苏漓整了整凌离的衣襟,转过身将轮椅推过来。

凌离看到自己在镜的相貌,不禁愣住,原来单是普普通通的束发也能如此好看,苏漓结出的发式仿佛天生为他设计而生,将他的面庞完美地衬托出来,再有发髻一缕碧绿点缀,当真是完美的杰作。

“漓儿的动作好生熟练,起娘来还要迅速。”

凌离心头掠过这个念头,不禁失笑。苏漓分明是第一次为男子束发,算是暧昧,也只有一年多前与他之间发生过,只能说漓儿的手,真是太巧了。

第271章 真灵筑

“娘,奶奶,喝茶。三寸人间 ”

堂屋内,仇梦和古老太君看着地跪着的苏漓,接过清茶,目皆是闪过喜爱之色,尤其是仇梦,看着苏漓真是打心底里喜欢。

“你们两个一个是凌离,一个是苏漓,倒是让奶奶我不好称呼,苏漓啊,既然你愿意嫁给我这孙儿,我凌家断不会亏待了你,凌家的产业也有你的一份。”

古老太君说着,拿出一叠店契来,看样子分明是要将凌家的一些产业彻底交给苏漓。

苏漓怔了怔,连忙摆手道:“奶奶,孩儿才刚过门呢,如何能要家里的产业,这万万不可,若是奶奶真要给的话,给夫君罢。”

此话一出,不论是古老太君还是仇梦尽皆愣住,尤其是仇梦目升起浓浓的感动。

古老太君拿出来的店契价值可不低,几乎占了凌家四分之一的产业,算拿到睿王面前也有分量,可苏漓居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孩子,是真心喜欢三儿啊。

古老太君心亦是满意,她这般固然是决心舍弃四分之一的家产成全凌离,更是做给睿王看,但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若是苏漓立刻喜滋滋地接下来,那这个小女娃还入不了她的眼,可自她拒绝的那一刻起,她已经真正将苏漓当做凌家人了。

“行了行了,别跪着了。”

仇梦按捺不住扶起来苏漓,拉着苏漓边走边说道:“早膳已经做好了,这可是你奶奶亲自做的,你奶奶啊很多年都没下厨了……”

凌离一脸无奈地看着苏漓被娘亲拉走,这才刚成亲一天,他在家地位也普通仆人好不了多少了。

“要是让娘他们知道,我和苏漓之间不过是一场戏……”

凌离暗叹一声,不敢再往下想。

“离儿。”

仇梦和苏漓走后,屋内只剩下两人,出声的自然是古老太君,古颜。凌离应声转头,硬着头皮道:“奶奶有何吩咐?”

古颜神情严肃,声音凛冽,竟带着几分年轻时才有的杀伐之气,“苏漓是个好女儿,你不可辜负。从前你年纪轻不曾成亲,怎么混老身我都管不到,但你现在成了亲有了家室……我凌家人讲究真心,你若是再敢去那等烟柳之地,老身我不认你这个孙子!”

古颜这一番话不可谓不重,凌离也不禁微微动容。

虽然他以前故意干的那些破事儿,经常引得奶奶生气,但从来没有哪一次来得如此正式。

他咧嘴一笑,转动轮椅靠近古颜身边,嬉笑道:“孙儿记住便是,奶奶别生气,娘他们都去用膳了,我们也去吧。”

古颜见凌离这般反应,分明是没将她的话放在心,眸不由闪过一丝失望,摇了摇头起身也往桌子走去,却没看见跟在她身后的凌离,眸子何止是认真。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凌家的早膳自是极为丰富,四人一同用餐期间倒也是其乐融融,苏漓表现极为自然,丝毫没让仇梦和古老太君看出丝毫破绽。

凌离闷头吃菜,心里却是苦涩无边,这些菜都是苏漓夹的,他明白苏漓不过是在演戏,只要到了两人独处之时,会被打回原样,可他还是忍不住奢望,若眼前一切都是真的,那该多好。

用过晚膳后,苏漓自然是跟着凌离回到了东院。凌离最近大半年深居简出,外界传言都是为了苏漓改了好色的习性,倒也无人觉得异样。

回到东院之时,二人正巧碰丫鬟们收拾房屋,凌离扫过一眼正要去书房,不经意间一瞥却是看到有个丫鬟们翻开床榻的软布,从取出一片染了点点落红的白布,匆匆离去。

“那是什么?”

凌离心神微震很快想到了什么,但还未及有所反应,发现右臂被人环住强行拖向另一边,与此同时耳边传来苏漓温声细语,“夫君,今日你不是要给我看书房收藏么,愣着做什么呢?”

右臂触及柔软之处,凌离有些发懵,立刻被苏漓强行拖走。落在丫鬟们眼又是一阵艳羡,“少爷和少夫人形影不离,真是恩爱呢……”

而在此时,被称作恩爱的两人来到书房后却立刻分开,气氛渐渐凝滞。

凌离皱着眉头,忍不住问道:“那落红……怎么回事?”

虽两世为人都不曾与女人交huan,但前世地球信息何等发达,他算自己没试过,自然也清楚男女之间的密事。

昨夜他们分明不曾……圆房,又怎么可能出现落红?!

苏漓神情冷淡,背过身去好似在打量满屋子的藏书,“若是不这么做,如何能以假乱真?一点血迹罢了,不必在意。”

凌离听得心越发恼火,他目光一沉,直接从轮椅站起,一把拉住苏漓右臂扯开袖子。先天武者力道何等之大,撕拉一声苏漓右袖彻底碎裂,露出一道伤口,痕迹很新,应该在昨日。

“这么深的伤口,你都不药?!”

凌离总算知道落红是哪里来的了,顿时又气又是心疼,正要催动真元给苏漓治伤,却被后者用力甩开,冷冰冰的话宛若刀子一般刺进他的心。

“不必你来假惺惺的!我说过。除了在外人面前,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贵为教主事务繁忙,我便不再叨扰,晚自会回来。”

苏漓言罢,直接打开房内的地道机关,跳了下去消失无踪。

凌离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地道边缘,僵滞了许久才抬起头,剑眉星眸掠过一抹凝重,“漓儿她已是先天九重,那点伤势为何过了一夜也没有自愈……”

即便自见面以来,苏漓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里滴血,他却没有丝毫怨念,竟依旧还在担心苏漓的安危。这是这一份心思,除了凌离自己,谁也不知晓。

——淋漓居。

苏漓新婚第一天,淋漓居大门紧闭,竟是歇业了。

地下密室,淋漓居所有话事人围坐一团,竟连温亭山也在其。

“苏漓迫不得已嫁入凌府,此事事态紧急,谁也不知道苏漓她是怎么想的,我们以后又该何去何从?”

屈青宁叹了一口气,说出众人心的迷茫。

方渊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幽暗,并未言语。

“隐魔教,那是杀我师妹的罪魁祸首,苏漓她不可能甘心嫁入凌家,而今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们在担心什么?”

温亭山冷哼一声,虽然他与苏漓接触的时间最短,但对苏漓的心性却极为有信心。

“凌离是隐魔教的教主,而今苏漓嫁给他,便是以身涉险,我们也是担心,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她……”

方牧幽幽说着,殷雪瞳和梅若涵俱是失落,作为女子她们更能理解苏漓,此刻苏漓的心必然极不好受,可这一切她不能告诉东方睿,只能自己一人承担。

“在说什么,如此热闹?”

突然,密室大门被打开,一道白衣倩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尽皆愕然。

“苏漓!”

“苏漓?!”

方渊身子微颤,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仅仅是成婚第一天午,苏漓竟然光明正大地来淋漓居了?

“怎么,看你们好像很是意外?”

苏漓面无表情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毫不在意地说道:“嫁入凌家,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与凌离之间没有可能,此次不过是利用了他。”

“那那…那…”

殷雪瞳结巴着看向苏漓身下,小脸通红,意思再为明显不过。

苏漓的反应却很平淡,只是微微摇头,“合作而已,我又怎会与他圆房。”

此话一出,屈青宁等人不由轻咳两声,虽然苏漓心性豁达不在意,但他们这群男子听到如此露骨之话,却免不得尴尬。

方渊暗松一口气,可紧接着便觉得事态更加严重,虽然苏漓利用凌离对她的喜欢,得以在凌府藏身,可若是长此以往,他们二人朝夕相处,难保不会……

他很清楚,苏漓本是极为喜欢凌离的,若不是因为那档子事。

想到此处,他微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道:“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苏漓眉头轻挑,指节敲击着桌面,扫过一眼沉默不语的温亭山,“当务之急,自然是要扫清后顾之忧,万剑阁的人查探得如何了?”

殷雪瞳摇头,失望道:“我们已经与隐魔教合作,但仍然查不到万剑阁的蛛丝马迹,万剑阁的人十有**是离开了。”

“是么……”

苏漓不置可否,眸飘过一丝光亮,“不在皇室庇佑之下,又能躲过我和隐魔教的探查,若他们还在云京城,只剩下一个去处……”

“还有什么去处?”

屈青宁皱起眉头,他想破了脑袋也不觉得万剑阁的人还能藏在哪儿,倒是温亭山此刻面色忽然变化,“你是说……”

苏漓冷冷一笑,“真灵筑!什么时候一向不问世事的真灵筑也会插手宗门纷争了,山叔,看来追杀你的那群人,可我想象还要不简单呐。”

方渊等人听得却都是一脸迷糊,真灵筑是什么势力?云京城有这样的地方吗?

第272章 糊弄

温亭山看了一眼迷惑的众人,却没有立刻解释的意思,反是思索片刻,脑海灵光一闪,说道:“苏漓,事态或许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真灵筑向来不问世事,真灵界势力生灭根本不在他们眼。!温亭河的人多半是以特殊手段,滞留在真灵筑之!”

“此话怎讲?”

苏漓心隐隐有猜测,但还是问道。

温亭山此刻却已是按捺不住,站起来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赶过去,详情路说!”

“我也去!”

方渊站了起来,一双黑眸盯着苏漓,目光坚定。

苏漓目光一闪,忽然兴起了一个念头,顿时将拒绝的话咽进肚子里,点头道:“也好,立刻出发!”

三人皆是高手,本来掠行过去最是迅速,但苏漓需要节省底蕴,选择以马车代步。

温亭山虽然不知苏漓的用意,却还是答应了下来,顺便在路讲清了缘由。

“温亭河乃是我胞弟,虽是至亲,但他天性薄凉,心胸狭隘,武学境界自然也不得我。不仅是他,整个万剑阁还在活动的武者,当以我为尊!”

温亭山第一句话,令方渊震惊不已,淋漓居只有温亭山一个长生境,虽然知道他厉害,但也没想到他居然是万剑阁第一高手。

苏漓面无表情,点点头道:“继续说下去。”

前世温亭山便是真灵界第一高手,她自然没有什么意外。

温亭山略有诧异地看了一眼苏漓,心虽有古怪,此刻却不是计较这点细枝末节的时候,他回想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神情微黯,继续述说。

“虽然阁主信物丢失,但实力摆在那,我为万剑阁下一代阁主的提议无人反对。或许是因为我那胞弟察觉到,我心对他还有一丝感情,他毫不犹豫地利用起来,设计重伤了我!”

说到这里,温亭山微微一笑,神情却有苍凉,“那一天晚,他勾结外人,足足召集了四十余位长生境第一步高手,围杀与我!若非在关键时刻我从第一步巅峰,突破至长生境第二步,根本不可能逃出来!”

四十个长生境围杀!

那是何等的恐怖场景?

需知,整个大函国乃是武道界,都没有一个长生境!

方渊听得心震动,即便是苏漓面色也有微妙的变化。

前世她所见所闻层次太低,也唯有在跟随那位传女子才接触过长生境,长生境的具体境界划分却不甚清楚,此刻显然不是什么很好的询问时机。

“我那那一夜仓惶逃命,一逃是好几年,身的伤势一直都没有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趋势。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一身实力发挥不出一成,这种状况持续了很久,直到遇到了你,苏漓,你掌握的木之星源虽然很少,但治疗长生境却是绰绰有余!半年来由你亲自出手疗伤再配之以灵丹妙药,我身的伤势早已经痊愈,并且功力略有精进!”

苏漓眉头微扬,木之星源,便是祁闲卿口的星芒,说法不同,本质想通,乃是长生境才可掌握的力量。

“温亭河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在俗世会有一个掌握疗伤圣道手段的先天武者。”温亭山冷冷一笑,“追杀我的人不过六位长生境第一步,以我现在的实力,想杀他们轻而易举!”

“你一直呆在淋漓居,算出手也隐瞒了身份。他们应该不会知晓才是,怎么会躲到真灵筑?”

苏漓听到此处,心猜测渐渐明朗,一针见血地问道。

温亭山摇头苦笑:“我们万剑阁虽是专修剑道,但修炼旁门左道的修士也有,温亭河麾下有一个专通推衍之术的长生境,靠着此人的推衍之术他们才能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跟在我后面,怎么甩也甩不掉。”

“所以,你伤势痊愈后,那人感知到危险,才会带人躲到真灵筑!”

苏漓心恍然,原来一切都是窥天术搞的鬼。

窥天术,乃是修炼推衍之道的长生境修士独有的法术,可用占卜之术测吉避凶,还可靠着任何带有主人气息的毛发之物,实行追踪之术,起蛊术来范围更广!

像方渊的本命蛊,万里追踪蛊范围不过万里之远,而长生境的追踪之术却可达到十万里,甚至百万里之遥,会随修士修为的增长而逐步扩大范围。

“你既然修为踏入第二步并且痊愈,那群人应该知晓自己的下场早已是注定,逃入真灵筑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苏漓唇角微勾,真灵筑是什么地方,她再清楚不过。即便以窥天术推衍,也查探不到任何玄机,那位精通窥天术的修士定是将真灵筑当做唯一的生机,才带人躲了进去,却不知真灵筑的人根本不会管他们死活。

“此行过后,万剑阁之事了结,山叔你恐怕需要回一趟真灵界。”

苏漓淡然开口,温亭山眉头轻挑,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等我平定万剑阁之乱,带人回来帮你,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以他的修为,只要带着信物回到宗门,立刻能掌握大势,至多不过一个月能将万剑阁整合完毕。

“那提前祝贺山叔了。”

“呵呵……”

方渊坐在一边看着两人相谈甚欢,不禁陷入沉默,他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插不去,所谓的长生境、窥天术、真灵筑他都一无所知,自己的见识与苏漓起来,差了太远。

一时间,一股自卑的情绪突然自心底酝酿,这股自卑由来已久,只是一直都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影响着他,而在此刻这股自卑显然有了成长。

不过,算是自卑,他也决计不会在苏漓面前退缩半步,所有的差距他都会有自己的方式,去弥补!

马车行过小半个时辰,最后在一个破落的寺庙前停了下来。

方渊下了马车四下观望,不禁心生疑惑,这里无限接近云京城城墙,乃是云京城少有的荒凉之地,这间寺庙……若是没有看错,是一个早已无人供奉的土地庙。

真灵筑在这里?

苏漓缓步走下马车,神情郑重,虽然方才在马车说得轻松,她却不敢有丝毫大意。若是方渊观察再仔细一些,会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是碎石都蕴含着独特的韵味。

那是超凡脱俗,不立于世,好似停泊在码头的小船,与陆地之间只有一星半点的联系,若是这点联系断了,此间存在立刻会如湍急河流小船,身不由己地飘向远方。

苏漓默立片刻,回想起前世第一次在这里遇见那位女子的光景,但仅仅是一瞬,她便回过神来,在方渊不明所以的目光,对温亭山颔首道:“开始吧。”

温亭山眸光一闪,似乎在这一瞬间确认了什么,而后毫不犹豫地跪在土地神像前,剧烈不多不少,正好是九丈九九,极之数。

他一掌拍在胸口,逼出一滴紫红色精血,大声喊道:“真灵之血,得开真灵!”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宛如向湖水里丢入了一颗石头,原本平静的虚空立刻当起了一丝涟漪,紫红色血液光芒颤动,涟漪越来越大,最终搅乱了眼前的一切,虚空如同一张破纸般,被摧枯拉朽地撕开!

取而代之,是另一幅画面!

方渊呆呆地看着周围,此刻他所处的哪里还是什么破庙,分明是装饰异常华美精致的殿堂,此刻殿堂内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三人。

如此神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苏漓反应却是平平,真灵筑需以真灵界之人精血开启,她虽不是真灵界之人,但这种画面她已经见过无数次。

温亭山看到苏漓的反应,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看不清苏漓到底是真镇定还是故作姿态。

正在这时,一道曼妙的声音悠悠传来,苏漓三人同时望去,果然看到一位身穿青衣的女子款款走来,福了一礼,温声笑道:

“原来是万剑阁主大驾光临,青禾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看其面貌似乎恭敬非常,但方渊还是感觉到从此女身传来的那一股淡漠,冰冷。好像世间发生的一切都不会与他们有关,与其说他们生活在这一界,倒不如说更像是个旁观者。

“青禾仙子有礼了。”

温亭山回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他对真灵筑的印象只有两个词,神秘、强大!可不敢跟苏漓一样,言语之间都带着一股子蔑视。

“我等前来的目的,想必瞒不过青禾仙子,还请仙子勿要插手我万剑阁家事。”

青禾眉眼含笑,颔首道:“阁主说笑了,真灵筑从来不会插手真灵界之事,只会记录真灵界兴衰。万剑阁之事,我真灵筑自然不会插手,阁主请便。”

此话一出,温亭山脸色却是微微难看起来,但却没敢发作,只能带着苏漓和方渊在偌大的真灵筑寻找起万剑阁之人的踪影,但一圈找下来别说认了,除了青禾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温亭山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青禾……分明是在糊弄他!

第273章 规矩

“青禾执事,这是何意?”

一行人转过一圈后,回到原来的大殿,温亭山终于冷冷出声,质问道。三寸人间

真灵筑,他不是没来过,在俗世的每一个国都、武道界摆在明面的每一个庞大宗门,都会有真灵筑驻扎,除了筑主外,还有六大执事以及众多地位更加低级的仆人。

可现在,大函国的真灵筑只有青禾一个执事,其他连个仆人都看不见,这正常吗?

青禾受到质问,面庞的笑容缓缓收敛,原本带着一丝热情的音调也迅速冷淡下来,“温阁主,妾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您要处理家事,我已让您请便,难不成你还指望妾身给你提供一些帮助么?”

温亭山神色一沉,正要反驳,苏漓突然站出来制止道:“罢了山叔,多说无益。这里存在一个阵法,我们还未真正进入真灵筑。”

阵法?

方渊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将苏漓挡在身后,满是戒备地看向四周。

青禾眸间掠过一丝讶然,却不显慌乱,唇角微勾,轻笑道:“没想到这位小妹妹还是个行家,此阵放在我真灵筑虽算不得什么,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察觉的。”

苏漓微微一笑,并未搭理青禾,而是转头对方渊说道:“按照我说的做,我来教你破阵。”

方渊怔了怔,略有古怪地点了点头。

苏漓想要指挥他破阵传音便是,为何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这不是打青禾执事的脸吗?

果然,青禾眼见苏漓不仅无视了她,还想要破阵,脸色立刻阴沉,声音因为气急而变得尖利,“好一个大言不惭的小丫头!凭你也敢破我真灵筑阵法?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苏漓浅浅一笑,“我有什么本事,青执事不必明白,只是在我破阵完毕之前,还请执事勿要轻举妄动,免得产生一些不太愉快的误会。”

“误会?”

青禾俏脸含煞,“区区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威胁真灵筑执事?我替温亭山好好管教你一番!”

话音未落,青禾已含怒出掌,苏漓眼睛微眯,不闪不避。

砰!

空气一声爆响,连带着周围的场景也泛起一丝涟漪。

青禾杏眸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拦在她面前的温亭山,尖叫道:“温亭山!你…竟然敢对我动手?!”

这里可是真灵筑,这一方世界最神秘而强大的势力!

不管是先天境还是长生境,在这尊庞然大物面前都没有任何区别,一个冒犯真灵筑的人,早已死得骨头都不剩。

温亭山脸色很是难看,他当然知道在真灵筑动手的下场,但方才苏漓不闪不避,意思很明显,是要让他动手。

“聒噪。”

苏漓眉头掠过不喜,神情淡漠,继续吩咐道:“山叔,先制住她,等我破开阵法再说。”

温亭山倒也是爽快,反正都已经动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闪身一手掐住青禾的后颈,令其动弹不得。

“温亭山,你疯了!你的后辈不懂规矩,连你也不懂真灵筑的规矩吗?你这是在自寻死路!谁都救不了你!”

“啪!”

一块鲜红的手掌印出现在青禾脸,火辣辣的疼。

苏漓慢慢收回手掌,神情依旧淡漠,“再敢多言,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给我闭嘴。”

青禾眼恐惧大盛,彻底懵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温亭山如此胆大,以她不过先天六重的修为,哪里是温亭山的对手,根本连反应都做不到,她更想不到……这样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下起手来如此果断狠辣,竟敢扇她巴掌!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分明是个愣头青,也不知温亭山为何会听她命令行事。

不过,被扇巴掌后她彻底安静下来,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在青禾眼,苏漓是不要命的,她选择暂时退避,等到此阵一破,她回到真灵筑,一切危机自行消解。

到那时,她定要让苏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青禾怨毒地想着,苏漓察觉到她的目光却无丝毫反应,继续指挥方渊破阵。

“苏漓,你可有把握?”

温亭山忍不住传音问道,虽然苏漓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超脱寻常的成熟与睿智,但贸然冒犯真灵筑,他实在想不到破局之法。

“山叔,稍安勿躁。破阵之后,自见分晓。”

看到苏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温亭山心头微缓,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选择相信。但,这句话落在青禾耳却是掩盖惊慌的片面之词,她脸掠过一抹恶毒的笑容,心已经在盘算脱困后要如何炮制苏漓了。

“向右三十一步,出剑!”

“向前九步,震碎石柱!”

“退回原位……”

耳边不断传来苏漓的声音,方渊神情不变,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在他看来破此阵的难度甚至还不当年他们在大王村山脉遇到的那天然阵法,仅仅是盏茶时间不到,周围场景发出了如同瓷器破碎般的声音,伴随着方渊最后一剑落下,轰然破碎!

阵法波动过去后,四人的身影出现在一栋装饰精妙的六角阁楼前,阁楼的牌匾“真灵筑”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突然出现的三人,自然是引起了阁楼人的注意,当有人看到青禾一脸惨白地受制于温亭山手,所有人顿时面色大变,连阁楼本身也隐隐震动起来。

外人抓了真灵筑执事,这是多少年没有发生过的事了。

“赶紧去通报筑主!来者不善!”

“那不是万剑阁的下任阁主吗?他怎么会突然对青禾大人出手?”

“今天要出大事了!”

温亭山一脸沉静地看着真灵筑因为他们的出现而混乱,眉头却忍不住微微蹙起,这一幕落到青禾眼,终于令她放声大笑,

“温亭山!你若是还存一丝理智,现在放开我,然后将所有罪责都推到这丫头身,说不定我心情好了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温亭山脸色阴沉,目光变幻,手掌却始终捏的紧紧的,没有放松一丝一毫。

青禾根本不明白他和苏漓之间是什么关系,他欠苏漓一条命,承诺为她卖命十年,算是再危险的处境,他也不会选择放弃苏漓独自逃生。

并且,他对苏漓也不是完全没有信心。

至于站在苏漓身侧的方渊,他始终面无表情,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会完全站在苏漓这一边,不会有丝毫动摇。

不多时,驻扎在此的另外五大执事到齐,站成一线与苏漓四人形成对峙局面。又过了不久,一道穿着灰色长袍、面貌平平无的年男子步出阁楼,对着温亭山微一拱手,不卑不亢地道:

“温阁主,久仰大名。你也算是真灵界一方巨头,我们青执事到底是如何得罪你了,让你如此大动干戈,不惜前来真灵筑的对峙?”

见年男子态度还算温和,温亭山眉宇间稍霁,迟疑道:“阁下莫非……”

年男子似是反应过来,颔首笑道:“倒是忘了,在下不才,忝为大函国真灵筑筑主,曲潇。”

“原来是曲筑主。”

温亭山尚未发话,苏漓便一步踏出,当先淡笑道。

“这位……”

曲潇眉头轻皱,心不舒服。

他观苏漓不过十六岁左右的模样,如此不懂礼数,万剑阁的管教未免也太过松散了。

苏漓从容一笑,没有给年男子说话的机会,“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曲筑主你管脚不力,让真灵筑出了如此不尊规矩的执事,该当何罪?”

嗯?!

曲潇神色一凛,看向楚楚可怜的青禾,眼有一丝问询,青禾触及此目光,心微微慌乱,立刻喊冤:“筑主,救命!妾身并无逾越之处,这丫头根本不懂半点规矩,不仅让温亭山抓了我,还甩了我一巴掌,根本没有将我真灵筑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其他五大执事立刻怒不可遏,纷纷出言。

“筑主,此事不得大意,否则便落了我真灵筑的面子!”

“丫头放肆,小小年纪竟敢冲撞我真灵筑,你长辈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我看不如将温亭山等人一并抓了,从重发落!算是万剑阁问责,我们也有话说!”

……

“安静!”

曲潇声音不大,却一举盖过了所有人,场面立刻变得寂静无声。作为真灵筑的筑主,他的能力自然超出所有执事,面对青禾的求救,他此刻想的却是另一个不同寻常的细节。

这少女似乎非但不是温亭山的长辈,反而温亭山……是听她命令行事?

而且……

“小姑娘,你口口声声……提到我真灵筑的规矩。”曲潇脸带着淡淡的笑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苏漓绝美面庞,“我真灵筑规矩从不外传,你真的知道我真灵筑遵循的……是何种规矩么?”

苏漓听见此言,不由轻笑出声,嘴唇微动,凝音成线传入后者耳。

曲潇原本淡然的笑容,立刻僵滞在脸。

第274章 镜心

第274章

“来人,将青禾押下去!”

曲潇神色不复温和,决定更是令rén dà跌眼镜。!

其余五大执事瞪大双眼,遍体生寒,不禁重新打量起苏漓,这个女子到底跟筑主说了什么?!居然能让的筑主不顾真灵筑脸面,当堂惩罚青禾!

青禾脸色惨白一片,彻底慌了,止不住挣扎尖叫:“大人!我何错之有?妾身为真灵筑效力三十二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难道妾身多年兢兢业业,竟然也还不过一个黄毛丫头的三言两语吗?!大人,未免太让妾身寒心了啊!”

动人的言语,加青禾清白不甘的模样,令得真灵筑所有人心都泛起一丝异样,今日筑主处理决定未免太过不公。

曲潇见状,冷哼一声,甩袖明言,“白居,查清她与万剑阁温亭河之间的关系,若真违背真灵筑的规矩,逐出真灵筑!”

“什么?青禾居然跟外人勾结?”

顶着一头灰白发的老者闻言大惊失色,他便是曲潇口的白居,也是六大执事排名第一的执事。其余四位执事眼质疑也淡了下去,纷纷惊疑不定起来,曲潇敢明言说出口,定然已是有几分把握。

青禾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清楚自己的下场,霎时浑身剧颤,如同一滩烂泥瘫软在地。

她为了一时的利益,铤而走险,本以为决计不会被人发现,而今曲潇起了疑心,她根本经不起查!

曲潇看到青禾如此反应,眼最后一次迟疑也消失不见,脸色难看道:“本想给你留一分面子,既然你不要。那休怪我不顾情面,带下去!”

白居立刻领命走到温亭山前,温亭山看过一眼苏漓,瞥见她点了点头,这才松开手,任由白居将人带进真灵筑,一场冲突消弭于无形。

片刻后,苏漓三人已被礼请至屋,温亭山稍一打量,便知这间招待室规格极不简单,他心越发好苏漓到底给曲潇说了什么,能让曲潇态度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他可不觉得只是因为青禾。

温亭山不及细想,曲潇已是面带微笑而来,拱手抱拳道:“这位姑娘,此事的确是我真灵筑的问题。作为赔罪,万剑阁之人便由我代为抓住交由温阁主手。除此之外,我真灵筑也会有其他赔偿,算是给三位压惊。”

“这才过了多久,曲筑主查明真相了?”

温亭山惊诧不已,前后才过去不到半盏茶时间,算想要敲开青禾的嘴,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虽然被温亭山插嘴,曲漉脸也不见丝毫恼怒,笑着解释道:“温阁主不必惊讶,真灵筑记录真灵界甚至这一方世界的兴衰,情报系统自是无周密。而今除了青禾执事这般纰漏,倒不是因为情报出了问题,而是无人去查。而今青禾执事既然被这位姑娘点明,我真灵筑查起来自是轻而易举。”

温亭山微微颔首,明白过来,心却是感到骇然。如此说来,天底下没有事情能瞒得过真灵筑的耳目,若非真灵筑没有野心,从不参与外界纷争,恐怕真灵界的霸主的位置还轮不到那几家势力来做。

“看来温阁主对在下的处置还算满意,既然如此……”曲潇视线转到苏漓身,话锋一转,“姑娘,还请借一步说话。”

苏漓目光一闪,点头道:“正有此意……山叔,方渊,我很快回来,你们现在此地稍等片刻。”

“姑娘放心,这段时间我真灵筑会好好招待二位。”

曲潇善解人意地说道,言语间似乎有一些迫不及待。

温亭山和方渊心虽然存了诸多疑惑,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当即都是点头应承下来。

片刻后,真灵筑顶楼。

苏漓神情从容地跟着曲潇走了进来,若是方渊有资格同来此地,会发现这里的布置,和淋漓居顶层阁楼何其相似,唯一有区别的,便是这里的家具用材造价,起淋漓居那间阁楼来,昂贵不止千万倍。

两人单独见面,曲潇终于显露真情,看待苏漓的目光根本不是长辈看待晚辈,那分明是一种平等的目光。

“敢问阁下,是哪一分筑筑主?为何擅离职守,来我大函国做客?”

沉默片刻,曲潇谨慎地试探道。

方才苏漓传音之言并不多,仅仅两个字。

“镜心!”

这个名字,只有筑主级别以的人才有资格知晓!

苏漓洒然一笑,像是回到了自家一般,走到桌边坐下,神态从容,“曲筑主不必试探,我并非任何一筑筑主,更不是你真灵筑之人。”

曲潇的神色立刻变了,圣主的名字怎么可能泄露,难不成是真灵筑筑主出了叛徒?

却在这时,苏漓又说话了,“曲筑主也不必瞎猜,我并非真灵筑敌人。仅仅是很久很久之前,曾与那位有过一段渊源罢了,若是方便的话,劳烦曲筑主传音给她,说故人相邀,想必那位应该会明白。”

曲潇心头一凛,故人?

圣主存在何其古老,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而今天竟然有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说是圣主的故人?

他立刻想到了一些传说的存在,相传那些存在算是陨落,也能逃出天道约束,窥得一丝天机带着记忆转世重生,难不成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转世重生的至尊?

念及此,曲潇心跳如鼓,神情变得无恭敬,弯下腰低声道:“前辈所言,晚辈莫敢不从!只是……晚辈可否有幸得知前辈尊姓大名,也好让晚辈通报时有个凭证。”

“苏漓,姑苏的苏,淋漓的漓。”

苏漓略有古怪地应了一声,她只是怀疑“镜心”知晓她的前世今生,哪里知道曲潇脑补了多少离内容。

镜心。

古怪的名字,也正是前世她跟随那位女子之时,她亲口告诉自己的名字,后来她离开了镜心身边,闯荡江湖后机缘巧合才知道,这个名字的分量究竟有多么重!

真灵筑,超然于凡尘之的恐怖势力,而镜心便是它的主人!人称……真灵圣主!

前世,她处境凄惨,遇到镜心之时已是堕入魔道,犹如过街老鼠一般,所谓的正道人士都想杀她而后快,而在那个时候,镜心出面保下了她,并允许自己在她身边修行三年。

那三年,极大地丰富了她的见识,若是没有那三年她恐怕很早死了。

不过,那般相遇也给她留下诸多疑惑,她想不通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不过偶有际遇走修炼之道,更是误入歧途,根本没有丝毫两点,她……究竟为何能入圣主法眼?

而且,真灵圣主在真灵界的评价还是正面,她一个魔道妖女……更加说不通了。

重生之后,她一直都将种种疑惑压在心底不曾显露,直到那所谓的“碎环”之说出现,种种匪夷所思之事,也让她有了片刻的明悟。

或许……“镜心”早看出了她的未来,或许……有一些她想知道的事情,也能从镜心口知晓。

来真灵筑兴师问罪,一方面是为了万剑阁,更多的她还是为了心的目的,温亭河之事不过是顺便解决。

不与真灵界生因果,本是真灵筑铁律之一,青禾敢以权谋私,下场会想象更惨。她依稀记得前世,有一位分筑主心生贪婪,做起了土皇帝,后被镜心斩首示众,头颅挂在真灵筑宗阁七天七夜,令人心颤。

不过那件事发生了多年以后,今生她改变了许多未来,蝴蝶效应,青禾被抓后,能否再出这么一个土皇帝,还未可知。

思索片刻,脑海纷乱的念头褪去,苏漓回神看到曲潇恭敬立在一旁安静等候,不由微感荒谬,但也没有解释什么,走出了阁楼。

曲潇见状立刻跟,在苏漓耳边低声说道:“前辈,您思考了足有半个时辰。晚辈已经将万剑阁的叛徒交给温亭山处置,若是前辈需要……”

曲潇话未说完,便看到苏漓眸光一冷,断言道:“真灵筑想来不沾染因果,你若是胆敢违背,谁也救不了你。”

曲潇猛然惊醒,冷汗立刻流了下,“前辈说的是!是晚辈糊涂了。”

苏漓摇头不语,转身欲离开,临走之前不忘说道:“你若是没有其他重要之事,我之事不如尽快让你们圣主知晓。”

“晚辈今天启程去宗阁!”

曲潇连连保证,一直将苏漓送到门口,才匆匆忙忙地离开,看得其他执事眼珠子都直了,心暗自猜测苏漓到底有什么尊贵身份,甚至起了探查的心思。

不过这般心思还未等到实行,被曲潇的警告打断,再也无人敢动念头。

……

三人回到淋漓居,已经过了半天时间,温亭山满是血腥气味,显然刚刚杀过人,也不跟苏漓过多言语,直接离开,他需要马回到万剑阁处理后事,有真灵筑之事震慑,再加阁主信物,他继任阁主轻而易举。

方渊犹豫再三,终究是没有鼓起勇气发问,他察觉到里面事态复杂,绝非一时半会儿能搞清楚的,兴许以后等苏漓觉得合适了,应该会告诉他全部。

第275章 集体出走

因为成亲,苏漓两天未能处理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情报,她呆在阁楼直到傍晚才全部处理完毕,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这一幕落在屈青宁眼,不由令他微叹一声,这成亲前后苏漓似乎没什么变化,可又有什么不同了,他说不来。

“叹什么气?”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背后,吓得屈青宁差点跳起来,看到是骆奕辰,他顿时没好气地说道:“你们一个个的走路能不能出点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我还没见过一个先天武者会被吓死,你不妨给我开开眼界。”

骆奕辰嘴角浮现一抹淡笑,在淋漓居除了梅若涵外,屈青宁和他关系最好,否则以他的性子,算是冷笑话也不会说的。

“罢了,你这性子……我也懒得说你。方渊找我们有事,此刻正在密室,走吧。”

屈青宁恍然,难怪骆奕辰这武痴居然有空和他搭话,原来是有正事,不过苏漓刚走,方渊他能有什么事?

带着一股子疑惑,屈青宁跟着骆奕辰来到地下密室,桌旁坐着的都是熟人,之早晨那一场密议只少了温亭山和苏漓。

“人都到齐了。”

看到屈青宁两人到场,殷雪瞳目光一闪,“方大哥,你找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

方渊视线扫过所有人一眼,轻声开口:“我只是有点疑惑,需要求证一番,苏漓给了你们多少武道石?”

说着,他摊开手掌,其赫然有足足九枚武道石!

“嘶……”

屈青宁倒吸一口气,怪叫起来,“原以为苏漓给我的武道石已经够多了,你竟然我多一枚,我八枚。”

方牧触及到大哥的目光,立刻乖乖说道:“我手也有八枚。”

骆奕辰眸子闪过一道亮光,似乎也察觉到古怪所在,轻声道:“九枚。”

殷雪瞳眉头一皱,“我也有八枚在手,苏漓让我努力修炼,尽快突破先天……”

梅若涵和方玲相视一眼,各自拿出四枚武道石,她们修炼时间太短,再多的武道石也起不到用处。

看到所有人手武道石的数量,方渊神情彻底沉了下来。

骆奕辰若有所思,喃喃道:“方渊,我记得你说过,苏漓扮成漓先生与凌离见面要来五十枚武道石,而今……”

“武道石全在这里!”殷雪瞳眼睛闪过震惊与不解,“苏漓她没有给自己留哪怕一枚,她不用修炼吗?”

霎时间,一股沉重的意味环绕在众人心头,之前苏漓将死交代后事,而今她莫名其妙的活了下来,却又做出如此古怪之事,由不得众人不将二者联想到一块。

刷!

方渊默不作声,抓起武道石猛地站起,转身走,屈青宁大惊:“方渊,你别冲动,你要去做什么?”

方渊的步子一顿,回头冷冷看了眼屈青宁,直看得后者遍体生寒,他才轻声开口:“修炼。”

他的实力……帮不了她!

唯有尽快掌控足够的修为,他才有资格扭转局面,一次那般无力,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修炼不是闭门造车,他需要用更加疯狂的方式增进修为!

“哎!你等等我!”

屈青宁心担忧,连忙追了去,过了良久才独自一人回来,有些失魂落魄。

“青宁……”

殷雪瞳面含关切地迎了来,屈青宁勉强笑了笑,出声道:“我没事,方渊说他去山叔那里历练,力求以最快速度突破修为,我只是在想,我们是否也要做出点样子,不能什么……都让苏漓一个人扛吧?”

殷雪瞳怔了怔,旋即眼浮现一抹欣慰。

他们年纪都不大,没有超过二十岁,放在寻常人家还是不谙世事的孩子,而屈青宁本性跳脱,玩世不恭,若是没有意外,她眼的男人恐怕还需要数年,甚至十数年才会明白责任为何物。

只是,在苏漓和方渊的ci ji下,他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成熟起来。

“青宁,你想做什么去吧,我会全心全意持你,不会拖你后腿的。”

殷雪瞳温柔的声音传来,屈青宁愣了愣,旋即咧嘴傻笑道:“等我叫骆奕辰,总不能让你一人独守空房。”

殷雪瞳小脸微红,忍不住轻啐一口,“没个正经的,赶紧去!眼下淋漓居正好没什么事,山叔也快带人回来了,你们放心离开便是。”

“嗯!”

屈青宁郑重地应了一声,眼闪过坚定。

苏漓口口声声说,公平交易。可如今苏漓单方面的付出,又岂是一句“交易”能完全盖过的?

不管她还剩下多少时间,他们都将以最大的努力突破自身境界,尽全力帮一切忙,唯有这般,心方能无憾。

……

凌府东院。

凌青岚从大理寺回来,正和凌离商谈最近要事,姐姐伊雪(曲漉)归来,让他最近满面春风,算大理寺和天涯馆的案宗堆积如山,天天劳累之极,也没有丝毫不悦。

“南疆国最近和炼尸门打得火热,连带着边防遭殃,大军蠢蠢欲动,二哥恐怕又要出征了。”

凌青岚出声分析,凌离眉头轻蹙,南疆国战事本已平息,奈何年底拍卖会之时,他设计弄死了卫悠然,且成功嫁祸给炼尸门,但也连累了二哥重返战场。

战场情况瞬息万变,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时赶到,让凌平拿下胜仗。而今他与皇室之间关系越发紧张,如此情况下凌平再次出征,他如何能不担心?

却在这时,桌案的机关忽然自行转动,地面露出洞口,苏漓声音缓缓自地底浮现而出。

凌青岚微微惊愕,旋即释然,不管苏漓是否本心嫁给凌离,她现在的确是隐魔教的教主夫人,当然有资格使用总舵地道。

看到凌青岚也在,苏漓眸光微闪,“我这离开……”

“不必!”

凌离开口打断,也不问今天苏漓去了何处,一双星眸盯着苏漓片刻,缓缓开口:“做戏做全套,若是我在书房,你却在厢房,我娘他们会如何看?”

旁观的凌青岚闻言眉角不由一跳,神态多了一分唏嘘,果然苏漓只是被逼无奈嫁入凌家,当初她和凌离之间那般亲密,谁曾想到如今关系疏远到如此境地?

“既然凌教主不怕贵教情报泄露……”

苏漓冷冰冰的说了一句,抬步走到书架旁的藤椅坐下,顺手拿起一本古籍,安安静静地看了起来。

她知道这无非是凌离想让她呆在他身边的借口,可这个借口她无法反驳,毕竟谁也不知仇梦是否正在观察她。

凌离看到苏漓答应留下,可连坐姿也是背对着他,眼底不由闪过一抹极深的无奈。

这般成亲,也让苏漓彻底恨了他,言行举止都让他心里很不好受,可算如此,他依然想让苏漓留在身边,痛并快乐着。

凌青岚嘴唇抿了抿,继续说起其他情报,苏漓和凌离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他可没有掺和进去的心思。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凌陌前来点亮油灯,而后继续去一边守着门,偶尔会好地伸头看看苏漓究竟在看些什么书,苏漓也没有闪躲的意思,任凭凌陌偷看。

“凌陌,这边不用你看着,先下去修炼吧。”

突然间,凌离的声音传来。

凌陌神情微愣,这都快到用晚膳的时间,凌青岚也不在,夫人说不准会亲自来查看,这个时候让他去修炼,少爷糊涂了?

耳边传来清晰的翻页声,凌陌蓦地恍然,旋即心古怪,哭笑不得。

因为苏漓让他偷瞄书册,少爷……竟然在吃醋?

这种醋都吃?!

他和苏漓之间关系明明糟糕之极,这般情况下,少爷尚能如此小气,也算是世间少有了吧?

“凌陌!”

当凌离黑着脸再次出声,苏漓忽然合书站起身,拿起炉子烧开茶壶,泡了一杯茶,小心翼翼地端到满是惊愕的凌离面前。

其面容更是瞬间变得温柔似水,脸蛋浮现一抹嫣红,小声道:“夫君,请用茶。”

言罢,她又帮苏漓收拾起案宗来,眨眼间将桌案的案卷清空。

凌离立刻懵了,脑子转不过弯来。

在苏漓收拾完的那一瞬间,凌陌神色微变,立刻打开门出去,而后凌离便听到那一声:“夫人。”

仇梦来了……

他早该想到,只是方才被苏漓的动作镇住,一时间分了神。

可是,因为东院阵法的关系,一般先天神识根本穿透,连专门耗费大力气修习灵识法门的凌陌也才刚刚察觉到仇梦的到来,苏漓……又是怎么提前知道娘行踪的?

难不成,苏漓的灵识强度,尚在凌陌之?

在凌离惊疑不定之时,仇梦已经推开门进来,看到苏漓安安静静地站在儿子身边,再瞥见那盏冒着香气的茶水,她脸笑容立刻浓郁了起来。

原先她还担心苏漓的贤惠是装给她看的,毕竟以她儿子的水平若是真自大地在儿媳妇面前班门弄斧,很难不让苏漓嫌弃,好在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苏漓她想象的还要懂事得多。

这样的话,那封请帖倒也没必要回绝了。

第276章 赴宴

晚膳的时候古太君许是乏了,并未现身,凌离带着苏漓和娘亲用过膳后,仇梦才将一封请帖交到凌离手,悉心道:

“儿子,我知道你为了阿漓,算是洗心革面,不再出去惹是非。三寸人间 但光是闷在家也不是个事儿,正巧娘这里有一封请帖,你带着阿漓去赴宴,万万不可让她受了委屈,知道么?”

凌离无奈地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听着娘亲在耳边叮嘱,打开请帖扫过一眼,神情顿时一凛。

仇梦察觉有异,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儿子,这请帖难道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

凌离反应过来连忙讪笑道,“只是娘你也知道,孩儿好像跟这位设宴主人的关系……”

言罢,他扬了扬手的请帖,苏漓依稀看见面闪过东方玉烟四字,脸立时闪过一抹不明意味。

仇梦闻言,脸色立刻黑了一半,悄悄看了一眼苏漓,见她一脸迷糊,暗松了口气,没好气地小声教训道:“你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从前那本荒唐之事不能再犯!好在四公主也已成婚,以前的事情应该也不会计较了,你带着苏漓放心去吧。”

不计较?

凌离苦笑一声,他心一百个不信,但也没拒绝,苦着脸应承下来。

见儿子点头,仇梦满意离去,心里想着总算能在那群长舌妇面前扬眉吐气一番!至于如何应付明日的宴会,有着小辈们自己解决吧。

碗筷自有下人们收拾,凌离拿着请帖和苏漓回到东院,神情恢复从容,眸间闪过一丝睿色。设下宴会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室四公主,东方玉烟!

苏漓轻轻拿起凌离放在桌的请帖,翻开看过,声音恬淡悦耳:“四公主邀请整个云京城成婚不到一年夫妇相聚一堂,虽理由足够,可时间却是无巧不巧地,放在你我成亲后的第二天。”

说到此处,苏漓神情微冷,低声笑道:“东方孝的疑心,可真是重啊。”

凌离认同地点了点头,所谓的宴会目的,哪有他娘想得那么单纯,分明又是东方孝安排的试探。

“说起来,你和东方玉烟当年发生了什么?”

屋内沉默片刻,苏里突然开口问道,凌离呼吸一窒,脸立刻闪过一丝尴尬,半天都没蹦出一个字来。

苏漓见状,神情没有半分变化,只是摇头冷笑道:“罢了,我也没兴趣了解你那些烂桃花史,明天别出岔子。”

言罢,苏漓迈步离开了书房,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

凌离站在桌案边,看着窗外浓浓夜色怔怔出神,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吸一口气,回过神来,目恢复清明之色。

转着轮椅来到厢房,凌离没看到苏漓的身影,他不禁怪,这个时间苏漓还能去哪?

这时,一个提着水桶的李嬷嬷从屋边经过,看到少爷似乎在找什么,她忍不住说道:“姑爷,您在找夫人吗?夫人她正在后堂沐浴呢,你若是现在过去……还赶得。”

赶得什么?

凌离呆了呆,看到李嬷嬷充满深意的笑容,脸庞立刻腾地通红,烫的几乎能摊烧饼。

“噗嗤!”

李嬷嬷忍不住笑出声,连忙提着水桶离开,姑爷的脸皮还是太薄了,这才哪到哪啊。

凌离自然不可能去后堂,否则他能预见到自己的下场,多半是被苏漓一掌轰出来,好不容易维持住现在的局面,他可不想让自己在苏漓心的形象继续恶化。

去另外一边的澡堂粗粗冲洗一番后,凌离回到厢房等了许久,苏漓才姗姗归来。

人未见,一抹香风已飘入鼻。

精致绝美的面庞自月光下显现出完美的轮廓,那一袭白色纱衣被夜风吹起,luo lu出来的白皙肌肤还冒着热气,宛若九天玄女下凡,不染世俗尘埃,仿佛下一瞬要飘然而去。

如此灵动绝美的女子,而今是他的夫人……

凌离脑海掠过这般念头,一时间竟是看得痴了。

突然——

呼!

白影极快地从凌离眼前闪过,带起内房两边木门紧闭,而后便听到一声清脆的门栓的声音,凌离清醒过来,顿时傻眼。

苏漓把门给锁了?!

“夫君,今日可不会有人再闹洞房,以后,只能委屈夫君在客房休息了,放心,这般辛苦时日不会太久。等到危机过去,夫君尽管休了奴家便是。”

苏漓声音从门里传来,似是觉得此行不太道义,语调很是柔和,可凌离怎么听都觉得这声音分明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真是妖精……”

凌离心头火起,他也是男人,更何况面对是自己心爱的女子,他如何能没有反应,只是看得到却吃不到,这才是最痛苦的。

一夜无话,转眼间天亮了。

吱呀——

门发出轻响,苏漓从内房走出来,已是穿戴整齐,面色红润,精神饱满,似乎是美美地睡了一觉。

这一声响动,却是将辗转反侧将近一夜,到早才迷迷糊糊和衣而眠的凌离惊醒,一时不察从藤椅摔了下来。

“嘶……”

凌离轻吸一口气,看着苏漓似笑非笑的神情,脸色发黑。

他修为至先天,算是三天三夜不睡也不会感到累,只是昨夜……太过煎熬,消耗的精气神绝非三天三夜能,以至于现在都微微有些心力憔悴之感。

在这时,李嬷嬷端着洗漱之物推门进来,看到一大早两人已经起床,看情况似乎是在闹别扭,她也不多言,只略有深意地瞧了一眼凌乱的床榻,偷笑着转身出去。

东院厢房的丫鬟都是仇梦安排的,为了让凌离行动方面不至于暴露,苏漓早早吩咐下人们早洗漱都由李嬷嬷这个知情人负责,倒也少了许多麻烦。

洗漱和束发都在一股尴尬又和谐的古怪气氛结束,二人用过早膳后,便坐马车离去,明面只带了凌陌和云一两个护卫。

带有凌家标记的马车穿过两条街道后,驶入皇家才有资格走动的管制街道,却也是一路畅行无阻,最终在一间大型皇家别院停下来。

“少爷,少夫人,我们到了。”

驾驶马车的凌陌传来话声,与此同时云一掀开车帘,搭好滑板,恭等苏漓和凌离下马。

苏漓推着轮椅走下马车,望眼过去是一片红墙绿瓦的高墙,高大宽敞的门墙,挂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牌匾。

灵凤馆!

她神态看似轻松,眼底却闪过一抹极深的慎重,此地已是皇家重地,距离皇宫仅仅一步之遥,若是在此地她和凌离的真实身份暴露,插翅难逃。

“这里早年便是东方玉烟的院外居住之所,后来东方玉烟招了驸马,此地又经过一番扩建,才有了今天这番规模,光是设宴庭院的面积能同时容下数百人。”

凌离的传音在耳边响起,语调低沉,到了这里,他们容不得半点马虎,每一步都要经过仔细揣摩。

此行,已是算得凶险,谁也无法预料那东方孝会不会突然发难。

单纯如仇梦,恐怕也不会想到这一层面,否则算是与那群贵夫人们翻脸,也断然不会让凌离二人冒险。

在这时,门房走出来一队宫女和太监,对着凌离二人行礼道:“拜见郡王,拜见郡王妃!”

凌离嘴角噙着一丝得意,大声嚷嚷道:“夫人,你在看啥呢?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进去!”

苏漓眸光微微一闪,似乎才刚回神,脸闪过一抹红晕,不好意思地道:“我还是第一次来皇家别苑,倒是出丑了。”

“嘿嘿嘿,娘子算是出丑也极为好看,真是那什么……秀色可吃啊!”

苏漓脸色又是红了红,连忙推着凌离进去院内。

这番对话落在宫女们耳,虽然她们脸色不敢表现出什么,心却是暗暗鄙夷,算采贫瘠如她们尚且知道“秀色可餐”,凌家的三公子竟还能念错!

云京城第一才女竟然嫁给举止如此粗俗的纨绔,真是暴殄天物,也不知皇帝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灵凤馆设计显然是出自大家之手,每一步的景色都自称画卷,美得恰到好处又不显张狂,以此苏漓倒也能看出那位素未谋面的公主心机不深,不难对付。

推着轮椅走过碎石小径后,二人眼前豁然开朗,热闹的交谈声也悉数传来,此刻在庭院的佳人才俊以不下三十对。

不少人也注意到苏漓二人的到来,看到“名满京城”的夫妇出现在眼前,众人反应各异,但都不约而同的小声交谈起来。

“她便是漓郡主,果然名不虚传,那眉眼、红唇皆是恰到好处的完美,肤若凝脂般剔透,担得起云京城第一的名号!”

“这话你跟我说说便是,千万别跟你娘子说起,否则后院起火可怪不得我啊,哈哈哈……”

“可惜啊,如此天仙般的女子,竟是嫁给了一个纨绔!”

“什么纨绔,那分明是废物,说纨绔都是抬举了他!”

“……”

凌离眉角抽动,以他的耳力这些话自然是听得一字不落,可却还要装出没听见的样子,真是憋屈。

苏漓面含淡笑,澄澈的眸子扫过院,多是陌生人,还未等她一一辨认与情报的公子小姐们对照起来,便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极为惊喜的叫声。

第277章 宴无好宴

“苏漓!”

这道声音很是熟悉,苏漓闻声转过头,看到正急步走来的倩影,眉间也升起一抹诧色。

“龚敏,你也在?”

当年初到清河郡之时,多亏了龚湘君的帮助,她的计划才得以展开,乌云死后,龚敏和龚湘君再无危险,她来到云京后倒没关注过龚家,没想到龚敏早已来到云京了,而且已成婚。

心思电转间,龚敏已走到苏漓跟前,眼止不住有见到故人的激动之色。当年若不是苏漓挺身而出,她和奶奶都得遭殃,这份恩情她这辈子都换不清了。

“苏漓,我和奶奶来到云京城后,吴家的人也不知为何突然退走,奶奶威望甚高,得以重新掌控龚家。可惜以我家族的层次,尚无资格去寻你,奶奶知道你的身份后更是禁止我与你接触,直到今天!”

龚敏语速很快,言语之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真挚一位,“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苏漓微微一笑,她能看出龚敏的真心并非作假,也能理解龚湘君,龚家百废待兴,还经不起风浪折腾,更何况她如今陷入的漩涡,又岂是大风大浪那般简单。

“异地得见故人,自是一番欢喜。”

正在这时,一个长相仪表堂堂的青年走来,站在了龚敏的身旁,看向苏漓的眼神有惊叹有羡慕,却并无觊觎之心,“敏儿,没想到你还认识漓郡主,怎么,不替我介绍一番?”

此话一出,龚敏微怔,坐在轮椅的某人脸色却已是彻底阴沉下来。

漓郡主?

不是凌夫人?

龚敏神情带着一分尴尬,勉强说道:“凌公子,阿漓,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的夫君。”

青年轻轻点头:“赵锡远,见过漓郡主与凌公子,我很早便听闻漓郡主才貌无双,而今虽不知郡主才学如何,但容貌却是真真让在下折服了。”

“赵家子弟?”凌离眼燃烧着怒火,声音低沉:“不过侍郎之子,谁给你的勇气在本王面前平起平坐?”

赵锡远神情微变,却未曾露出害怕之色,反是冷声道:“敏儿,你先带苏漓去入席,我想与这位凌三少好好聊聊。”

龚敏眼满汉担忧,看了一眼苏漓,最终叹了一声低低道:“苏漓,真是对不起了。”

“无妨。”

苏漓微微摇头,深深看了一眼凌离,而后跟着龚敏转身离开,场只剩下两人。

赵锡远一手背负在身后,身子挺得笔直,眼的怒火竟是凌离还要更甚一分,“凌离,明人不说胡暗话,圈子里早传遍了,你求陛下赐婚,以非常手段娶到漓郡主,当非男儿所为!”

凌离眉头一挑,双手靠在轮椅,盯着赵锡远清澈的瞳眸,过了片刻,忽然咧嘴笑道:“我是这般做了,你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子,又当如何?”

“……你!”

赵锡远没想到凌离竟然直接承认,还如此嚣张,不由大为恼火,脸色铁青一片,骂道:“凌离,你果然是个混蛋!”

“本王是不是混蛋,还不是你说了算。”凌离掏了掏耳朵,“你应该庆幸你娶了一个好妻子,否则区区赵家,呵呵……”

凌离言语之间威胁之意再为明显不过,即便赵锡远内心坦荡,满怀正义,想为苏漓出一口气,此刻也不得不顾忌一番。

憋屈之下,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冷笑道:“凌三少果真如传言那般无法无天,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不过,我奈何不了你,不代表所有人都奈何不了,咱们走着瞧!”

一番谈话,在凌离的刻意引导下不欢而散。

赵锡远走后,凌离身边除了凌陌再无其他人,他四下看了看没见到苏漓的身影,眼闪过一抹沉思。

赵锡远倒是真性情,只可惜被人当枪使了,眼下吴家和麻家处境都微妙的很,麻津天和吴进也未曾成婚,有人想要在这里对付他?会是谁呢……

“少爷,宴会即将开始。夫人已经去大殿了。”

凌陌在耳边低语一声,凌离立时回神,一挥手道:“我们也进去。”

而在此刻,庭院另一边,赵锡远站在一位丰神俊朗的金袍青年前,恨恨地说道:“殿下,那凌离的确如传闻那般性情恶劣,嚣张跋扈!不仅直言承认了那些卑鄙的所作所为,还威胁我!真以为大函国没人治得了他吗!”

金袍青年眼眸神光流转,神态从容自若,他听得赵锡远所言,脸露出如阳光般亲近的笑容,和声道:“锡远,我知道你嫉恶如仇,对凌离这般纨绔看不惯,但他毕竟是凌家人,只要他不犯下大错,别说我,算是父皇也不能轻易动他。你放心,若是以后有机会,我是不会放任这个毒瘤在云京肆意妄为的。”

赵锡远闻言,神情一松,振奋道:“殿下明智,我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呵呵……”

金袍青年展颜轻笑,“局势尚未明朗,这些话还是少说为妙。锡远,你是我看重的人,不论是韬武略,还是治国治民,你都有独到的见解,不管最后鹿死谁手,我都希望你能把这些真正用在国民身。”

聆听金袍青年这一番肺腑之言,赵锡远心头激荡,眼眶都变得微红,激声道:“大函国有您担当大典才是正道,我相信陛下绝对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金袍青年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罢了,你先去赴宴,勿要让弟妹久等了,我随后便来。”

“那小弟告辞。”

赵锡远铁青着脸来,离开的时候满面春风,凌离带给他的憋屈已被金袍青年在无形化解,区区纨绔郡王,如何得过日后的郡主,若是殿下真能登基,那凌离可不会再跟现在这般舒服了!

目送赵锡远离去,金袍青年脸的笑容迅速淡去,转而变作深深的疑惑。

凌离成亲是不是靠求父皇得来的,他还不清楚吗?他可是而今唯一能在外活动的皇子。

此人正是年底拍卖行皇室唯一受益的五皇子,东方阳!

“凌离居然直接承认,到底是虱子多了不嫌痒,懒得解释,还是其他……这次父皇让我们试探凌离,究竟是何用意?”

东方阳心头掠过种种思绪,他实在想不通,父皇为何突然给他下了一道如此古怪的命令。不过,这可是他做出表现的良好机会。

“四姐突然开了宴会,多半也接到了父皇的命令,八妹居然也来了,难不成……”

东方阳眼眸一闪,而今的皇室后代,其他皇子的威胁对他已是不大,连大皇子也被父皇软禁在宫活动不得,大姐远嫁小国,二姐失踪多年,八妹年纪还小,唯一称得威胁的,便是四姐。虽说父皇传位定然会首先考虑皇子,他可不能阴沟里翻船,在父皇未立正统前,他必须做到最好!

……

苏漓同龚敏相伴来到宴席,立时引得众多男男女女眼前一亮,苏漓的容貌在云京城已不算秘密,当初在国学旁府授课的几个月,有人私底下作画,以期能将苏漓的完美容貌复制在画卷。

最后,当然是失败了,不过那执笔之人也算有几分功夫,刻画出一两分神韵来,那画卷一出世有人争相哄抢,最后被一位神秘人买去,画像的苏漓自然也被许多人铭记。

四公主的宴席虽少了许多规矩,但席位远近依然代表着地位高下之分,苏漓本是亲王之女,而今再加郡王妃的身份,席位自然在最前面,龚敏没资格坐在这里,只能跟苏漓暂且分开。

苏漓刚刚落座,有人想过来搭讪,然而一脸嬉笑的凌离及时出现,立刻将所有蠢蠢欲动的心思掐灭。

凌离见此非但没有半点惭愧,反是哈哈笑道:“娘子,你看为夫的名号虽然不太好听,可不也为了省了麻烦?否则这群大才子们定然恬不知耻地围来扰你清静!”

凌离的声音没有丝毫放低的意思,临席的众多公子哥儿们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脸色黑成锅底,敢怒不敢言,却又不约而同地看向苏漓,想要看看这位名满云京的佳人又该如何也应对。

苏漓面含淡笑,不温不火点了点头道:“夫君说的是。”

此话一出,不少人傻眼,有名门闺秀看到这一幕心妒意稍解,阴阳怪气地笑道:“夫君,你不是说漓郡主冰清玉洁,定然不会屈服于凌家yin wēi之下,怎么妾身现在看来有点夫唱妇随的意思呢?”

“这……”

众多人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苏漓的确是不少云京城才俊心的女神,可而今他们女神的表现,的确是让他们有些失望。

“哼!你们这群只看表面凡夫俗子懂什么,那是漓郡主根本不屑跟凌离计较,面对凌离这般纨绔尚能风轻云淡,算是我们也很难做到吧?!”

赵锡远冷声开口,立刻引得不少人赞同,方才出言不逊的大家闺秀正要反驳,突然有人看到苏漓转过头来,竟是看了赵锡远一眼,虽然神情淡淡没有露出多少感情,但并不妨碍他们将之解读为感激。

“漓郡主看过来了,赵锡远果然说对了,不愧为一届学院第一!”

众人连连惊叹,那大家闺秀只得把嘴里话咽下去,气得暗暗一跺脚,看向苏漓的目光愈发厌恶。

在众人还在为苏漓议论不休之时,台阶的皇家席位终于有了动静。

第278章 东方欢儿

众人沿着脚步声望去,只见一个宫装靓丽女子和一位金袍年轻男子,正在十几人热切地环绕下,如众星拱月般地走来。

金袍男子便是之前赵锡远见的东方阳,而是那宫装女子,自然便是这次宴会的的正主儿,四公主东方玉烟。

一时间,不少地位较低的家族子弟立刻起身行礼。

“参加四公主,五皇子殿下!”

宫装女子微微一笑,挥袖间温和的声音传遍宴席四方:“本宫今日设的不过是一场私人性质的宴会,诸位不必多礼,坐吧。”

“多谢四公主!”

众人落座之后,四公主视线扫过场,最后在苏漓和凌离的席位微微一顿,便转头对东方阳笑道:“没想到四弟事务繁忙,竟也有空来参加姐姐的宴会,真是令姐姐受宠若惊呢。”

东方阳哈哈一笑,道:“姐姐见外了,弟弟来捧姐姐的场本是应该的。”

东方玉烟轻嗯一声,不再多言,东方阳是不是来捧场的,她当然清楚,只是现在还不至于为了一份功劳和五弟撕破脸皮罢了。

“我先敬大家一杯。”

东方玉烟拿起酒杯,轻笑道:“诸位都是近年来我云京城的新婚燕尔,本宫便在此祝各位白头偕老,美满一生!”

得到公主的祝福,不少人都激动起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同声道:“谢公主!”

苏漓也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算是给东方玉烟一个面子,凌离却始终都在自顾自地吃喝,丝毫没有搭理东方玉烟的样子,他的位置极其靠前,如此表现当然是大煞风景。

察觉到众人都在看他,凌离抬起头来反是笑了一声,露出满嘴的食物,大倒人胃口,连苏漓也不着痕迹地别过头去。

东方玉烟本因当年之事怀恨在心,而今看到凌离丝毫没有改变,她眉头轻蹙,转而瞬间舒展开来,轻笑道:“凌弟难不成是饿死鬼投胎么?这般吃相,小心噎着。”

听到东方玉烟如此出言讥讽,众人心一紧,原本热闹起来的宴会立刻安静下来。

“咳咳……”

凌离似乎真的噎着了,扒着嗓子不住咳嗽,一把抢过苏漓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而后锤了几下胸口,才喘过气来,啧啧出声道:“玉烟妹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乌鸦嘴的毛病怎么还没治好啊?”

“……你!”

见凌离竟然还敢谈当年之事,东方玉烟脸色立时黑了,胸口剧烈起伏了好几次才平息下来,转过头看了一眼神色隐隐有些难看的苏漓,心里才好受了一点,轻哼道:

“罢了,看在苏漓妹妹的份,我今日不跟你计较。”

言罢,她轻轻一拍手,园林立刻飘然走来一队舞者,伴着假山幕后轻缓的旋律,在宴会间舞动起来。

苏漓视线停留在舞池,不时间尝过一口桂花酿,这东方玉烟开办的宴会的确是诚意十足,所用之酒竟是她淋漓居的一等桂花酿,光是这一点算下来,得数百万两银子。

“娘子,为夫今日的表现如何?”

凌离突然靠过来在耳边吹气,眼睛死死盯着苏漓隆起的胸前,眼睛似乎冒着绿光,差伸出手去抚摸一番。

苏漓心念头一闪,已是明白凌离的意思,清秀的小脸拂过一分羞恼,微不可查地向远处挪了挪,明晃晃的眼睛内水光浮现,似是充满了委屈。

坐在临席的男子看到这一幕,登时心头火起,若不是凌离腿脚不便没能得逞,他怕是会不顾一切冲前去好好甩那登徒浪子几个巴掌!

与此同时,亦有几人看到心暗暗一叹。

凌三少如此好色纨绔,漓郡主落到他手,真是太可怜了!

东方玉烟和东方阳看到这一幕,却是不约而同露出若有所思之意。

“父皇让我借口宴会邀凌离和苏漓过来,目的多半是为了试探,我也看出来。他们二人貌合神离,虽说苏漓一直都表现出很是顺从的模样,但她的委屈和不满,却还瞒不过我的眼睛。”

东方玉烟心头冷冷一笑,父皇在担心什么?他真以为凌离和苏漓真心相爱,凌家和睿王府会真心合作谋求大事?

凌家一直都对东方家的人不感冒,睿皇叔心系女儿,早对凌离心生不满,而今凌家和睿王府恐怕早因联姻而心生嫌隙。

父皇也是老糊涂了,这么点局势都看不透,不如将皇位传给她!

至于五弟……

东方玉烟撇过头,淡淡看了一眼东方阳,东方阳似有所觉,转过头来露出温和而灿烂的笑容,“四姐,我脸有什么东西吗?”

东方玉烟心头一凛,忙是笑道:“无他,只是觉得这些年弟弟越发俊朗,想必迷倒了不少世家小姐,不知心可有合适之人,王妃的位置也不能一直空着吧?”

“姐姐说的是!”

东方阳点头笑道:“不过,弟弟以为男儿当以事业为重,成婚不必急于一时。”

东方玉烟笑容微僵,说者无意听者有意,她怎么觉得东方阳话有话。

却在这时,假山后的琴音忽然变得激昂起来,wu nu们听到纷纷停下舞姿,手足无措地站在间,又是惊慌又是疑惑。

怎么好好的,乐师们变奏了?

东方玉烟脸色一变,站起身轻喝道:“是谁敢在本宫宴会捣鬼,给我出来!”

铮!

假山后的琴声立时停了,随后一个看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孩蹦蹦跳跳地现身,她明亮的大眼睛满是纯真,看过全场一众愕然的宾客,也不发憷,直拍了拍胸脯露出娇憨之态,

“哼,尔等凡俗之辈,聆听本宫仙音,还不快跪下谢恩!”

东方玉烟回过神来,立时哭笑不得。

“八妹,不得胡闹。”

突然到来的娇蛮女童,正是之前东方阳略有提及的皇室八公主,东方欢儿。

“四姐姐!”

东方欢儿眼眸亮晶晶的,一阵小跑扑入东方玉烟怀,不满地哼声道:“你开这么热闹的宴会,竟然都不带我来玩,欢儿很生气!”

东方玉烟满眼宠溺,无奈一笑,“你这不请自来,是不是偷偷从宫里溜出来的?”

东方欢儿立刻心虚地捂住嘴,不说话了。那般憨憨的姿态,瞬间将众人方才心的不满冲刷一空,原来是出了名顽皮的八公主,而今亲眼看见,他们倒都觉得八公主单纯可爱得很。

苏漓看着在东方玉烟怀肆意撒娇的东方欢儿,眉头却是微不可查地一皱,她分明不曾见过东方欢儿,可却感觉她很是熟悉,还有那一句胡闹的话给她的直觉却是真的……

“怎么了?别fā lèng,那东方欢儿跟你说话了。”

凌离的传音忽然响起,苏漓猛然一惊,回过神来,果然看到东方欢儿正指着她说道:“你便是八皇叔家的苏漓?我在宫听你乃是云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你才十六岁,算是从娘胎里开始学也不可能是全才吧?我才不信呢!”

“欢儿,不得无礼,你应该叫她一声姐姐。”

东方玉烟眉头轻皱,这丫头怎么突然开始针对起苏漓来了,实际她对苏漓的观感还算不错,甚至有点同情,起她招的驸马来,凌离显然更为不堪。

东方欢儿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苏漓姐姐。”

苏漓闻言微微一笑,朱唇轻启,清冽如同泉水般悦耳的声音回荡在林园:“欢儿妹妹所言极是,我虽读了几年书,学了几年的技艺,但所谓云京城第一才女,自是还担不。”

此话一出,还迷醉在声音的不少人立刻心头一惊,立刻有人出声维护道:“漓郡主何出此言?你在国学旁府的授课,起国学府老先生还要精彩博学,那都是我们有目共睹,第一才女的称号,您当之无愧啊!”

“是啊是啊,听说郡主您在清河郡还曾是绣坊的坊主,绣技也是顶尖,十六岁的顶尖绣师,整个大函国都找不出一个来了!”

“不止不止,我听说郡主还精通厨艺,名满京城的珍品叫花鸡便是您所创!”

一人又一人站出来说道,直听得不少不了解苏漓之人心发懵,同时也怀疑这些消息来源真假,往来沽名钓誉之辈太多,苏漓靠着这张脸便能博得满云京城男子竞相讨好,还需要学那些有的没的吗?

东方欢儿眼见如此多人站出来为苏漓说话,似是被拂了面子,脸色难看起来,恼羞成怒道:“人人都说你好的,我不信!既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敢不敢跟我琴技?!”

这话说出,场的嘈杂立刻安静下来,不少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苏漓,眼有着一抹期待,若是能欣赏到苏漓的琴音,他们也算是不虚此行,以后在朋友面前吹嘘也有了资本啊。

苏漓还未说话,一道蛮横的声却是忽然想起,打乱了东方欢儿的节奏。

“什么?!小丫头片子,还敢让我娘子跟你琴,娘子的琴声我一人听够了,怎么能谈给你们这群凡夫俗子听?你们配吗?!”

凌离瞪着眼睛大骂,听得所有人眼角抽搐,这场最当得起“凡夫俗子”的,恐怕是你凌离啊!

第279章 参商

东方欢儿极为受宠,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何曾被人如此看不起过,当即眼眶红了,一手揪着东方玉烟的衣角,哭腔都被气了出来,像个愤怒的小狮子般愤然开口:

“凌离,你混蛋!不得好死!姐姐,你看他这样欺负我?快帮我讨回公道!”

东方玉烟闻言脸色微变,连忙制止东方欢儿,有些话不能乱说,对凌离而言最忌讳的是咒死,毕竟双腿残废之人筋脉不畅无法习武,寿命已经很短了。

她安抚好妹妹,抬头向凌离看去,果然看到他目怒气闪烁,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乱子,念及大局,东方玉烟不得不咬牙道:“欢儿,你话说得重了,赶紧向你凌离哥哥道歉。”

“道歉?凌离哥哥?!”

东方欢儿眼睛立刻瞪圆了,这还是一直都疼爱她照顾她的四姐姐吗?

在这时,东方阳忽然开口道:“我倒是觉得妹妹说得不无道理,凌离,弟妹的才艺不应该为了谁而埋没,你为了一己私心想让弟妹的一切束之高阁,是否太过分了?”

嗯?!

凌离猛的一皱眉,东方阳此话不可谓不毒,三言两语将大义包含了进去,他若是继续胡搅蛮缠,说不定会引起所有人的口诛笔伐,想到这,他目光扫过其他人脸,果然看到不少人面含怒色,不怀好意。

他虽然早习惯这般场面,但若是再继续坚持下去,那不是一个欺软怕硬的纨绔该具备的素质了……

下意识地,他想要传音询问苏漓的意见,可还未有所行动,苏漓的传音却是先一步传来。

“答应他,用求我的姿态!”

凌离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苏漓的意思,不过传音如此直白,他还是忍不住脸色一黑。

这幅表情变化没能逃得过众人的眼,不过倒也正巧符合被人逼迫的无奈。

只过了片刻,凌离脸的神情便软化下来,转过头低声在苏漓耳边提议道:“娘子,我也觉得五皇子说得有理,不如你今日委屈一下,去弹奏一曲?”

凌离声音很小,但在场基本个个都有修为在身,将凌离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当即对这位凌家三少的不堪有了更加直观的印象。

服软了!这么服软了!

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软骨头!

赵锡远皱着眉头,心头火起。“五殿下为何要逼迫漓郡主与八公主琴?算是我也看出来漓郡主不愿,那凌离虽是自私了些,行动却也阴差阳错地帮了漓郡主一把,若没有五殿下那句话……”

他想不通,为何自己寄予厚望的东方阳,行事非但不像一个君子,反而与麻津天之类的纨绔并无区别,言语间透着一股子卑鄙。

难不成,我错了?

头一次,他对自己信守的理念产生了动摇,可很快他绝望了,除了五皇子,整个皇室皇子还有谁能让他施展抱负,抛洒热血?

原来他心里早明白,摆在面前的选择题只有一个选项。

苏漓听到凌离所言,神情虽是依旧平淡,但眉宇间却是忍不住掠过一抹失望,这一分失望并不明显,但却恰到好处地被东方玉烟和东方阳二人捕捉。

当即,两人皆是唇角微勾,似乎对凌离和苏漓之间关系有了极大的把握。

“既然八公主相邀,苏漓哪有拒绝之理。只是我的琴技谈不精通,试便罢了,便弹奏一曲,权当为今夜的宴会助助兴吧。”

苏漓的声音温和而柔软,好似有神的力量,抚平众人心头的戾气,这一番有理有据之话也令人心钦佩。

如此局面尚能顾全大局,没有跟凌离翻脸,漓郡主果然非寻常女子。

赵锡远眼闪着浓浓的的敬佩,突然起身抱拳道:

“漓郡主通情达理,实在可贵。我等能聆听郡主琴音,已是无憾,岂敢再要求其他。”

赵锡远说出许多人的心声,立刻有人附和起来:

“对对对!赵公子所言极是!”

“漓郡主心境着实让我敬佩,即便琴技真不精通,相信我等也能从琴音有所收获!”

“漓郡主请吧,我等洗耳恭听!”

“……”

东方阳和东方玉烟看到如此场面,俱是心一沉,他们只顾着试探二人的关系,却忽视了苏漓的个人魅力,眼下经他二人逼迫,更是衬托出苏漓“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品质,立刻让这群读死书的才子们甘当忠士。

“到底是本性使然,还是心机深沉?”

东方阳心头疑窦丛生,头一次近距离接触苏漓,让他的心绪也不禁有些乱了。

这时,苏漓已经坐在了假山后古琴后,周围一群乐师远远的站着,都是目含期待。

整个宴会场也安静了下来,众人算吃东西也是细嚼慢咽,生怕声音惊扰了苏漓的琴音。

在这般等待下,苏漓美眸微沉,石灯下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指尖抚过一根根琴弦,心思绪万千。

前世,凌离还在世之前,她并未学琴。凌离死后,她堕入魔道更不可能学琴,直到遇到镜心,她才静下心来,学了很多她本没有资格掌握的风雅之物。

念及此……铮!

琴弦波动,宛若清泉般舒缓的音调流动而出,一股哀伤之极的情绪,也随着音调传入众人心田。

“这是……由心生意,由意生音?”

东方欢儿惊得小嘴微张,再无半点猖狂。

此乃琴道的志高境界!

进入这般境界,琴技这般流于表面的水准又算得了什么,真正打动人心的曲调蕴含的心意,算是宫一直教导她的那位师父,琴音的感情也远远没有苏漓来得丰富!

东方欢儿呆呆地看着那座被假山挡住的方向,再看向场已沉醉于琴音泪流满面的众人,她哀叹一声,再也生不出任何较之心。

她还记得师父的话,更加清楚苏漓是何等的天才,若是苏漓有意将以琴入道,很可能在二十岁前突破先天,成为少年至尊般的人物!

东方欢儿忍不住额头见汗,心暗松了一口气,好在不管是苏漓还是凌家睿王府,见识都十分浅薄,只要回去告诉父皇,今晚的消息应该不会暴露出去。

东方欢儿轻松下来,不经意间瞥见凌离面露动容,怔怔出神的模样,不禁暗暗发笑,没想到这个满脑女色的草包竟然也能有所反应,还真是难为他了。

她不曾细想,随后同样沉入琴音,从吸取感悟必然能在琴道进步斐然。

凌离怔怔地看着假山方向,好似目光能穿透假山落到那正执琴弹奏的倩影身。

虽然,他从未听过这一曲,可此曲却是发自内心的熟悉,好似在什么地方他曾听过。

这等诡异之事,若是方才平时定会让他满怀猜测,可他现在只想沉浸在哀伤的琴音,好好感受苏漓传递出来的信息。

苏漓闭着眼睛,心动,手便随心而动,再无需刻意控制。

谁念这天地玄黄

算不到动如参商

与天公正岁月久长,鬓如霜

痴痴念宇宙洪荒

盼几个寒来暑往

我愿年岁将过往秋收 冬藏

相思已露结为霜

遥想君今在何方

怀愿恨念赴杀场

诛宵小 或 随君归亡

独生旧酒

何忍红烛光冷透

可盼我归来 魂兮徘徊 同携手

君归未归

不忍看辰宿列张

谁念过千字章 秋收冬已藏

……

黄泉路 是否独行路漫长

恨只恨 我来不及陪你走这趟

“夫君,这本又是什么?识字有《大函通字》不够了吗?”

“不够,我要你将这本也记下来。”

“千字?”

“不错,是我家乡的章,天底下只此一本!”

望见夫君难得露出傲然的神采,毁了容的娘子即便心里不信,还是弯着眉眼点头笑道:“夫君说得极是!”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夫君,这个念什么……”

“这个字念昃,你切莫心急,以后夫君我会天天陪着你,直到你能看懂世间千万书为止!”

“夫君……”

铮!

一曲终了,苏漓缓缓放下手,不知不觉间清泪已湿了脸庞,她深吸一口气,运转真元蒸干泪水,心情平复下来。

或许是心里压了太多东西,她一直都活得很压抑,而今通过这一首琴曲,却是发泄出一些,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待得苏漓从假山后走出,众人才从悲思恍然回神,顿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流下泪水,心一股悲凉久久不散。

东方玉烟和东方阳同样未能幸免,不管他们如何心怀邪念,每一个人心都有柔软之地。

“漓郡主一曲真是令本宫惊讶,世竟有如此仙音,我等……倒是让郡主见笑了。”

东方玉烟擦了擦眼泪,很快调整过来,首先说道。东方阳却还未从悲伤走出,颇为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兴致不再高昂。

“聆听漓郡主一曲,胜似圣贤书,我心本有一件难事,不过这一曲听完却有了答案,而今想迫不及待地去实行,四公主,告辞!”

“漓郡主解开我心死结,此番大恩唯有日后来报,娘子我想回一趟老家,你可愿随我同去?”

“漓郡主,多谢!”

“……”

宴会嘈杂起来,却不显浮躁之感,所有人言语之间俱都是对苏漓的感激,纷纷心怀复杂离去,经过这首曲子,宴会显然已开不下去了。

苏漓淡笑回应着送走一个又一个人,心头安宁,今夜的危机总算是过去了。

在这时,庭院外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

第280章 得见镜心

还未离去的宾客大惊,东方玉烟及时反映过来,喝道:“护卫何在?!”

刷刷刷!!

隐藏在园林周围的御云军立刻现身而出,森森铁骑带给众人无强大的安全感,立刻让骚动平息下来。!

苏漓目光一扫,顿时看到一个熟人。

御云军,吴彬从前的手下,胡大胆。

“胡统领,赶紧带人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

东方玉烟急急吩咐,胡大胆不敢耽搁,立刻冲出庭院外,过了不久折返回来,脸色很是难看,“四公主殿下,出事了……”

东方玉烟脸色微变,跟着出门,其身后的宾客不敢离开御云军保护范围,紧随其后。

苏漓推着凌离的轮椅,最后到来,一眼看到躺在地的尸体,她回想片刻,便记起此人的身份,乃是一寻常世家的小姐。

不过,现在这位小姐的脸看去更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全身铁青毫无血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鲜血。

不少世家小姐转过头去,躲在夫君怀瑟瑟发抖,如此恐怖的死状,别说是她们,连这些年见过不少凶恶的胡大胆也经不住头皮发凉。

东方玉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沉思不久便果断开口:“联系大理寺,让他们即刻过来接管此案!另外劳烦胡统领将本宫宴会的宾客护送回家,万万不可出了差错!”

东方玉烟的担心不无道理,谁也不知那凶手还在不在周围隐匿着,死去的女子家族权势不大还好处理,若是死一两个位高权重之人家族的后辈,那可真的出大事了。

说不得,又要跟次马家少爷那般掀起满城风雨。

“四公主放心,此事是我御云军护卫不力,下官定不会再让同样之事发生!”

胡大胆慎重地点头道,即可命令下去,一对对夫妇在他极其周密的安排下离开,凌家地位尊崇,自然受到了胡大胆的重点照顾,足足分配了两个小队护送离开。

凌陌和云一自然不会说什么,虽然他们都清楚若是那暗的凶手真轿子的两人厉害,这两对护卫根本挡不住。

天色未暗,路不时有行人走过,倒显得风平浪静,并无异样。

凌离虽有心想问琴曲之事,但眼下发生了这档子事儿,不得不先将精力投入到其,传音道:“你精通药理,对那尸身可有什么看法?”

苏漓淡淡瞥了一眼凌离,只摇了摇头,不曾说话。

凌离眉头轻皱,视线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苏漓的手臂,以他的目力,依稀能透过纱衣看到结痂的伤口。

他有种直觉,成婚之后的苏漓变得极为……节省!

这里的节省并非是钱财,而是……真元,明明真元可以加速伤口愈合,她却宁愿留着伤口自愈,还有传音……传音耗费的真元很少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苏漓和他前去赴宴,也只有应对东方阳逼迫之时给了传了简短的一句。

到底是为何?

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真元又什么好节省的,苏漓体内那隐而不发的气息,明明他还要更加接近长生境……

唯有苏漓自己清楚,自己现在是只出不进的状态,每动用一分实力,会离死亡更进一步,如非必要,她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底蕴。

马车安然回到凌府,护送的御云军队长客套一番带人离去,苏漓二人又被仇梦抓住一阵询问,才得以回到东院恢复清净。

休整一番后,云一和凌陌守在书房外把风。

禅香袅袅,苏漓端过来一杯茶水,防止仇梦过来检查,这才做到书架旁,没头没尾地说道:“我虽师承神医,但神医不是仵作,我只看了他一眼,又能有什么看法?不过,你教藏书无数,说不定会有与此相像的邪功记载。”

凌离眉头微扬,反应过来苏漓是在回答他方才在马车的问话,虽然声音依旧冰冷,他却听出话有几分担忧。

看来漓儿心已有猜测!

凌离念及此,立刻让凌陌将凌青岚喊来,让他去查阅教典籍,同时心更加确信一点。

苏漓,的确在节省真元的使用!

难不成是那一天雨,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回想起当时情形,凌离心头一颤,他只顾着处理与苏漓之间的矛盾,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一天漓儿……受伤极重!

凌离抬头看向依旧背对着自己的苏漓,几番想要张嘴相问,最终都被苏漓之前刻意表现而出的冷淡打散念头,他知道自己算问了,也不得到答案。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来,三长老之前便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不过此刻三长老已回到山闭关,只有等他出关后再行发问了。

书架旁,苏漓低头看着手书籍,思绪却飘得很远。

凌离的目光那般灼灼,毫不掩饰,她自是感应到了。

不过,算坦白又有什么用?

索性,趁着最后这点时光,将想做之事全部完成。

一切都是她的选择,她不想让任何觉得愧疚。她所辜负之人,也只能在心说一声抱歉,若是还有下一世,再言报答。至于自己的死期,能瞒多久,瞒多久吧。

今天发现的尸体,的确是让她有些猜测。

前世,她为女魔头,令武道界人闻风丧胆,与她齐名的新兴魔头还有一个,名为血邪。

严格意义来说,前世的她和血邪并无两样,皆是为了一己私利tu shā无辜,血邪喜吞噬人血提升修为,她以人为药炼丹,当时武道界送他们二人一个称号,为“血丹双煞”!

这称号虽然将她与血邪之间关系拉近,实际她和血邪根本不认识,她一心只想提升修为复仇,行事很是小心,血邪她要肆意妄为得多,没过多久被正道门派围攻死于非命,而后武道界只剩下“丹魔”,再无“血魔”。

今天发生的命案,从出现尖叫到众人出去查看,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那女子被吸干全身血液而死。

这般作为,自然而然地让他想到血邪身。

不过,前世这个时候血邪还未出世,她并不确定,但今生被她改变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谁也不知道蝴蝶效应是否已经影响到血魔功出世的进程。

凌青岚刚刚接到案子正一头雾水,受到凌离的消息立刻有了方向,着手调查起来。

如此几日过去,似乎是因为大理寺的插手,那凶手没再出现,原先因尸体引起的恐慌稍稍缓解。

这一天傍晚,云一拿着一纸回信送到了苏漓手。

信纸很是特别,看材质不像是纸,倒像是树皮,摸去略有粗糙,面并无任何标记。

苏漓接过目光一闪,真灵筑独有的木纹纸,她自然不陌生,前世她还学过制作此纸的手艺,用之换了修行的资源。

回忆的功夫,苏漓已展开信纸,面只寥寥数字。

“夜半子时,真灵筑一叙——镜心。”

苏漓看完,二话不说即刻起身从暗道离开了凌府,多日下来凌府已习惯了她的存在,她的行动也方便许多,再不需要像之前那般麻烦。

这一次,苏漓从淋漓居的路子来到真灵筑据点,并未惊动任何人,她刚到门口边看到曲潇神情恭敬地迎来,行礼道:“前辈,圣主已在顶楼恭候多时。”

苏漓轻轻点头,“烦请带路。”

“前辈客气了。”

曲潇客套一声,不敢怠慢,连忙带苏漓入内,他此刻的表现当初还要恭敬许多。

虽然他是没耽搁将苏漓的消息报了去,但这才过几天,圣主竟然亲自降临大函国,这让他立刻意识到,苏漓的身份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将苏漓送到顶层阁楼前,曲潇很是自觉的离去。

苏漓心跳微微加快,迈步前推开门,一个背对着她的白衣女子立时映入眼帘,感应到苏漓前来,她转过身,现出一张面庞。

这张脸,可以说平凡到极致,毫无任何美感,却也说不丑陋,只能说普通、不起眼。若是放进人群立刻会被人淹没,翻不起一点风浪。

但,是这么一个普通地毫无存在感的女子,此刻给苏漓的感觉,却是隐隐融入虚空,仿佛不在红尘,立于仙土。

“你总算是想起了我。”

女子微微一笑,第一句话便暴露出许多东西。

苏漓不知为何,看到镜心后,心立刻平静下来,那是一种没有任何人能给她的安心之感,这种感觉和前世一模一样。

听得镜心所言,苏漓同样轻笑:“镜心,你果然还记得我。”

她和镜心之间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前世她被镜心救下,心感激涕零,甚至想过跟随在她身边。可镜心却让她以朋友的态度对她,后来经过相处,她和镜心之间,更多的是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

由此,才有苏漓毫不客气的直呼其名。

仿佛是看到老友,镜心脸露出笑容,而后她似乎忽然发现了什么,脸色剧变,不敢置信地开口:“你…碎环了?”

第281章 轮回之境!

碎环。三寸人间

这是苏漓第一次从梅若涵脑海意识之外的人口听到这个词。

她微微颔首,算是承认,看着镜心原先还带着一分欣喜的神色迅速变得黯淡,悲伤,她怔了一怔,心头浮现而出一股似曾相识之感,似乎她很久很久之前,在前世更早的时候,和镜心相识。

“而且看样子,你知道的不少。”

苏漓的语气很是平静,眼下处境既成,她虽心存疑惑,但对前因后果的探求之心却并不强烈。

知道了又能如何?

不能让她重现生机,一切都是虚妄。

过了足有大半个时辰,镜心才恢复平静,面庞褪去哀凄之色,取代之意以决然!

正当她将要说出什么,虚空突地剧烈震荡起来,一道道虚空裂缝径直撕裂,转眼间形成虚空黑洞,恐怖而狂暴的气息带着警告的意味席卷而出。

苏漓瞳孔骤缩,汗毛乍起,突然出现的力量仿若天威,只消泄露一缕足以让她肉身崩溃,灰飞烟灭!

这绝不是长生境的力量!

甚至算是传说的神通境,也断不可能直接撕碎虚空,形成黑洞!

这是什么层次的力量?

苏漓头皮发凉,看向镜心,却见后者脸非但没有恐惧,反是暴怒!

警告?

“事到如今,你们这群老东西还以为,我会乎什么警告?!”

镜心冷笑连连,声音冰寒,挥袖间黑洞竟是直接关闭,一缕苏漓根本察觉不到的纯粹光芒,在黑洞关闭前的一瞬间,射入其!

随后,一道凄厉的惨嚎声传出,即便虚空已恢复原样,苏漓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得见如此超脱想象之外的神一幕,苏漓心虽有震惊,却并不震撼,她隐隐有一种感觉,记忆的她也曾有过这种手段。

虚空之外,一道灵体轰然溃散,神智灭绝。

一道道恼羞成怒之声响起,其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竟是不下千数!

“好胆!这道界灵乃是我等悉心培养十年才有了一丝灵智,镜心那婢子竟敢开杀戒!”

“墨沁长老,既然镜心主动出手,那之前定下的约定……”

“放肆!肯定是你们的人暗使诈,违背约定,彻底惹恼镜心,否则镜心怎么可能不顾主人安危突下杀手?!”

“笑话,这件宝物可是你玉虚宗的,我们又哪里查得了手?!”

“掠夺气运之事,难不成还想让我提第二遍?”

“哼,妇道人家,懒得跟你计较,等这一世结束,我等再做了断!”

随着这句冷哼道出,虚空安静下来,但一股不安却始终徘徊在那墨沁长老心头,令她愁眉不展。

“紫瀚宗的人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难不成镜真的又出现变故?”

且先不提虚空之外的争论,此时此刻,苏漓看着跪在她面前的镜心,不禁心头一震。

镜心,堂堂真灵之主,地位尊崇,对她而言更是师父一般的存在,要跪也应该是她。

但仅仅是跪下,显然不是镜心决心的重点,她紧接着所说的称呼,更是让苏漓陷入了呆滞。

“主人,镜心有罪!”

主人?!

苏漓仿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再一次确认道:“你…叫我主人?”

“主人,我已跟随在您身边整整九百年,又怎会认错?”

九百年?

苏漓默然,她两世加起来活的时间都不超过五十年,不过镜心说的如果都是真的,手腕的底蕴由来,倒是可以稍微解释了。

镜心看得到苏漓眼的陌生与疑惑,不由满心苦涩。

她已化身宝物之灵,自然更加明白这件至宝的特性,只要苏漓一天没有出去,原本的记忆不会出现。

虽说如此,镜心还是忍不住说道:“您是苏漓,更是九州域第一宗门,玉虚宗的第一圣女!其缘由牵扯太多,您现在毫无本源记忆,奴婢无法说得十分清楚,但……奴婢想不通,您为何会碎环?”

镜心言至此,眼泛起泪光,“本命环,虽能保命,但也有致命的弊端!你主动碎环,那下场唯有一个!”

“魂飞魄散么?”

苏漓突然开口,语气平淡。

镜心睁大双眼,“您知道,为何还……”

苏漓摇了摇头,“现在知道这一切已经太晚了,你可听过梅若涵这个名字?”

“梅若涵!”

镜心的目光立刻亮了起来,露出恨极之色,“主人,那梅若涵正是您的师妹,乃玉虚宗第二真传,虽不曾有像您一般有圣女之名,但一身修为已臻至金丹之境,不可小觑!主人您的变故,难不成是因为她?”

苏漓若有所思,话里话未透出的信息已经不少,此刻她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初到云京城之时,遇到的那老乞丐所说之话。

“果然天地为假,人也做不得数啊!”

天地为假!

难不成这一方世界,根本是假的?

“镜心!你跟我说的九州域,是何处?我两世为人,为何从未听说过?”

镜心闻言露出难色,似是在考虑说出真相,面前已记忆全失的主人,是否能接受得了。

看到镜心这般反应,苏漓眼眸眯起,缓缓说道:“难不成……除了这一方世界,真的还有其他世界?”

镜心闻言顿时露出惊色,“主人,难不成你想起来了?!”

苏漓摇了摇头,“我对你的确感到有一丝熟悉,但也仅仅停留在熟悉了,你所说的九州域,玉虚宗,我都毫无印象。”

镜心忍不住露出一抹失望之色,但很快恢复如常,语速极快地说道:“主人,外界那道灵体本是用来监视我,虽被我灭杀,但很快会再出现。事情真相算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只能长话短说!”

“这一方世界确切来说,根本不是世界,而是幻境,一个宝物制造出来的幻境!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至于那个世界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此宝,名为轮回之境!”

“当年此宝引得诸多势力眼红,对玉虚宗群起而攻之,因为灭宗之灾,您不得不选择铤而走险,开启轮回镜,让九州域所有年轻一辈都进入其,定下约定,各凭本事争夺轮回之境的主导权。”

“那时候,您已是轮回之境的半个主人!优势无穷,从一开始整个幻境都是围绕着您来转动,但那紫瀚宗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硬是将气运转到他们宗门的苏子佩身,致使您的命运一落千丈,受尽苦楚。”

“我,本是您身边的仆人,当时情况危急,我不得不献祭自己……”

说到这里,忽然虚空一阵轻微的波动,镜心面色微变,声音戛然而止,挥手间散出一道温和的力量,将苏漓送出真灵筑。

与此同时,她耳边传来镜心最后一句话。

“主人你既已碎环,行事不必再顾忌,外界之事交给我来解决!”

这一声传出后,苏漓眼前场景变幻,再看已是在安静的破庙,清晨的阳光透着房顶缝隙洒落而下,显得静谧而柔和。

可苏漓此刻心,任何时候都来得混乱,复杂。

镜心挥手间能屠灭撕裂虚空的存在,她根本没必要骗自己,她说的……很可能都是真的!

可若她所言为真。

自己一直以来所信奉、坚守的一切,随着这一世结束都将被颠覆!

幻境的一切,亲人、朋友……甚至是凌离,都是假的!

那她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刻,苏漓陷入前有未有的迷茫。

——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天。

这两天除了大理寺十分忙碌,不管是淋漓居、隐魔教还是东方家族都显得十分平静,突然出现的邪道妖魔使得云京城各方势力都不再跟之前那般关系紧张,有了喘息机会。

只是,在局的人谁都知道,等到那凶手被抓后,随之而来的波澜将更加汹涌。

“漓丫头,这两天看你心神不宁的,是不是这臭小子欺负你了?”

晚膳间,仇梦一脸关切地问道,凌离吃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苏漓。

连娘都看出来苏漓状态不对,他自然也看出来了,只是不管他如何发问,苏漓都不回答,而且看他的目光很是古怪,好似在确认什么。

面对仇梦的发问,苏漓还留有一份理智,总算没有连她也爱搭不理,强笑道:“娘,我没事。只是最近有些想家了。”

“原来如此!”

仇梦恍然,联想起苏漓从小吃过的苦,不禁心疼,连道:“倒是为娘疏忽了,你和你爹刚相认不久嫁到这里,想念是应该的,明天让凌离陪你回去省亲,多住几天也没关系!”

“谢谢娘。”

看见苏漓答应,脸也多出几分笑容,仇梦心下顿时一松,不再在意。

第二天一早,仇梦果然命人准备了车马和护卫,让凌离作陪一同前往睿王府。

东方睿看到女儿回来,自然喜不自胜,连忙命吴彬安排家宴,所用的都是百兽楼的精品食材,算是简单处理也能美味至极,更何况出手的还是百兽楼的首席厨子。

凌离也收起在外面做戏的面貌,正正经经地拜会岳父,让东方睿一直以来的担忧稍解,反而心生欣慰。

若是凌离真能浪子回头真心对待漓儿,漓儿未尝不能有美好的下半生。

第282章 无脚鸟

兴许是东方睿无微不至的关怀,又许是凌离寸步不离地照顾,在睿王府住了三天后,苏漓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不再跟之前那般恍惚。!

这些天,凌离自然也没放松探查,他想知道那天晚苏漓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可不管怎么查,都没能差点半点蛛丝马迹。

无奈之下,凌离也只能暂时放弃探查,二哥已经披挂出征,他手底下培养的半数人马都已赶往南疆战场,云京城人手已然不足,松懈不得。

在睿王府住了半个月后,苏漓便随凌离回到了凌府。

这半个月来,云京城又有不少人被吸干全身血液而死,大理寺没抓到人,皇帝震怒,让刑部陈宫一同彻查此案捉拿真凶,凌青岚忙得焦头烂额,南疆战事只能由凌离亲自负责,根本没时间在外面晃悠。

时间这般静静流逝,苏漓的心也彻底安宁下来,不再为镜心直言所累。

殷雪瞳的传信,她早看过,方渊等人的决定让她感到心安,至少自己离开后,即便没有温亭山做靠山,以方渊的修为也足以独当一面了。

转眼过去半年,时节已至初秋,云京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外面行人减少,显得分外安静平和。

空气混杂着雨雾带着一丝凉意,苏漓坐在书房前廊内,看着雨水顺着屋檐留下,目幽芒一闪而逝,再无迷茫之色。

这段时间,她想通了很多,也想起了诸多细节,连外界记忆也因为碎环,有了模糊的恢复。

此刻,她已经不再纠结于真假,镜心的见识并不全面,所知之事也并不多,但给她的提示已经足够。

幻境场面虽做不得真,但用来参考应该没问题,九州域,大抵是如同真灵界那般宗门汇聚的修行之域,而玉虚宗便是其一个宗门,只是不知宗门实力如何。

不过,能拥有轮回之境这等层次宝物的宗门,来历怎么都不会太小。

九州域宗门年轻一辈全都汇聚于这轮回之境,天地为假,但其之人却是为真,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自然也做不得假!

本命环,有保命之效的宝物。

弊端她已通过自己得到证实,那保命功效,保的是什么显而易见,乃是神魂。

除了梅若涵脑海那个异数,进入轮回之境所有人,应该都舍弃了记忆,宛若初生的神魂融入这轮回之境的轮回道,自然需要保护,而且那九州域所谓的宗门也会提防她这个轮回镜的真正主人有其他手段,所以……这幻境的人除非碎环,她一个都杀不了!

念及此,苏漓眼厉芒闪过,仿佛切开了面前的空气。

凌娴,甚至朱艳都很有可能没死,只是回到外面的世界了。

想起二人的同时,苏漓脑海又浮现梅若涵的身影,目光复杂了一瞬,很快恢复冰冷。

轮回镜没有前身记忆的梅若涵对她没有任何恶意,可她脑海那道意识,害得自己如此下场,必须将其抹除!

此事自己即便不说,镜心恐怕也不会放过她,说不定现在那道意识已经湮灭,只是镜心现在是否还在跟那虚空的存在争斗,她无法得知,更无法找到她。

“进入此地的,都是年轻一辈么……”

苏漓喃喃自语,那个世界对年轻一辈的定义究竟是多少岁,她不得而知,镜心说跟随在自己身边九百年,那她的真实年龄至少有九百岁,这样的“年轻神魂”来到轮回镜,足以化身成任何年龄层次之人。

“按照镜心的说法,难怪前世苏子佩能登临皇后之位,她夺了我的气运,整个世界都围着她转,我越是刺杀,气运的反噬越强,落得惨死下场便是由此。”

“这一世有镜心帮助,我乃轮回镜之主,自然气运汇聚,一路走来颇为顺利,几乎没有特别危险的阻碍。”

一个又一个疑惑通过不断印证迎刃而解,苏漓的思路越发清晰,忽然她胸口一紧,想到了一个令她感到窒息的问题。

凌离……若亦是外界之人所化,他出去后还会记得自己吗?

还会记得,曾在一个虚假的世界,有了妻子吗?

还是说,果真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等她消亡之后,她和凌离之间的种种也会……灰飞烟灭,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想到此处,苏漓面色瞬间惨白,心神剧颤,喉咙间腥甜汹涌而出,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屋内听到动静的凌离面露疑惑,灵识稍一展开,看到屋外的情形,顿时面色剧变,脑海一片空白,再也顾不得任何,一步飞身冲到门口,抱起苏漓冲进屋内,大门轰然紧闭!

被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唐磊看到最后一瞬间,顿时令他满脸惊愕,忍不住揉了揉双眼,看到紧闭大门的书房,他不禁喃喃自语:

“难不成是减肥把眼睛给减坏了,我刚刚怎么看到离哥儿站起来?”

带着一丝疑惑,唐磊移步走近,正要打开书房门一探究竟,凌陌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吓得唐磊差点魂都飞了。

“少爷吩咐,现在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书房半步,唐少爷你来的不是时候,请吧。”

听得凌陌冷言冷语,唐磊也不动气,离哥儿这位仆人的性子他早习惯了,只是……

“大白天的,离哥儿能有什么事,还非要在书房?”

唐磊神情古怪,忽然心头升起一个无荒唐的念头,他黑脸一红,明知念头荒唐得很,可放在离哥儿身倒也是情有可原。

“凌陌啊,你刚才有没有看见离哥儿他抱着谁进去了?”

唐磊忽然发问,凌陌神情微凛,语气不变道:“没有,书房的门从早开始是关着的。”

“果然看错了……”

唐磊嘀咕一声,联想到方才在厢房也没看到苏漓,他忽然嘿嘿一笑,声音猥琐至极,“从早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两个时辰了,没想到离哥儿的能力起我来也不遑多让啊!”

凌陌听得脸色一黑,这唐磊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若是被少夫人听到,那下场……

一想起少夫人,凌陌眉宇间掠过一抹担忧,看了一眼屋,最后强行拽着想要偷看的唐磊的离去,现在屋子里的两人可经不起打扰。

而在此刻,书房里屋里一张宽大的软塌,凌离正在为苏漓运功疗伤。

这屋内的软塌本是用作凌离休憩之用,后来和苏漓成亲后,立刻被仇梦换成了足以容纳两人的大塌,

顷刻后,苏漓悠悠转醒,感应到后背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真元,她身子一阵僵硬,紧接着内心升起一股后怕。

幸亏她平时为了减缓体内gong fǎ运行的消耗,封印了九成九的修为,否则以她如今长生境的护体真元,凌离运转真元贸然侵入她体内,只怕瞬间会被震成重伤。

仅仅半年,靠着底蕴苏漓已轻而易举晋升至长生境,这还是她刻意节省消耗降低修炼速度,否则会快数倍不止,而凌离的修为依旧停留在先天巅峰,距离长生境似乎只剩下一层纸,但这层纸什么时候能戳破,谁也不知道。

察觉到苏漓转醒,凌离重重地松了口气,心思依旧不敢放松,关切道:“漓儿,你现在感觉如何?为何……”

话到一半,凌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皱眉片刻,不由苦笑,下意识地他又用了“漓儿”这个称呼。

为了不惹恼苏漓,他已经大半年没有这般叫过苏漓了。

苏漓怔了怔,脑海回想起昏迷之前的想法,默然片刻,起身下床,走过几步正要离开,不经意间看到轮椅依然还在外面桌案前。

她的身形,此停滞。

与此同时,凌离脸浮现的失望也化作惊愕,因为他看到苏漓忽然转过身,对他微微一笑。

“我的身体,并无大碍。以后不要这般冲动,凌家,还经不起皇室倾轧。”

苏漓的语气,极淡,淡到察觉不到情感。

可凌离却感到了久违的温暖,似乎这块被他捂在怀大半年的冰块,终于有融化的痕迹。

漓儿她……终于愿意放下仇恨了吗?

还是自己多想了?

患得患失地心态,重新出现。

脚步声响起,凌离蓦然惊醒,抬头看到门口已无苏漓的踪影,不由露出苦笑。

杀亲之仇,哪里是那么容易化解的,不过,现在他至少看到了希望。

“漓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吐血?我为她疗伤之时,她体内却并无大碍,似乎只是因为情绪激烈而昏过去,可现如今一切太平,又能有什么事能ci ji地漓儿吐血?”

微一思索,凌离便产生了诸多疑惑,只是依旧跟从前一样,他得不到解答,只能将一切都放在心里,苦苦等待苏漓回心转意。

散去心念头,凌离微微晃头,起身来到书房外室,视线顿时凝固在桌案那一盏散着袅袅茶香的茶杯。

现在,仇梦可不会来东院突击检查了,那这杯茶……

凌离眼睛一眯,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视线朝四周散去,却没看到那道最近都喜欢在屋檐下看雨的倩影。

第283章 林延兴之恨

稍后替换。!。。

兴许是东方睿无微不至的关怀,又许是凌离寸步不离地照顾,在睿王府住了三天后,苏漓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不再跟之前那般恍惚。

这些天,凌离自然也没放松探查,他想知道那天晚苏漓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可不管怎么查,都没能差点半点蛛丝马迹。

无奈之下,凌离也只能暂时放弃探查,二哥已经披挂出征,他手底下培养的半数人马都已赶往南疆战场,云京城人手已然不足,松懈不得。

在睿王府住了半个月后,苏漓便随凌离回到了凌府。

这半个月来,云京城又有不少人被吸干全身血液而死,大理寺没抓到人,皇帝震怒,让刑部陈宫一同彻查此案捉拿真凶,凌青岚忙得焦头烂额,南疆战事只能由凌离亲自负责,根本没时间在外面晃悠。

时间这般静静流逝,苏漓的心也彻底安宁下来,不再为镜心直言所累。

殷雪瞳的传信,她早看过,方渊等人的决定让她感到心安,至少自己离开后,即便没有温亭山做靠山,以方渊的修为也足以独当一面了。

转眼过去半年,时节已至初秋,云京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外面行人减少,显得分外安静平和。

空气混杂着雨雾带着一丝凉意,苏漓坐在书房前廊内,看着雨水顺着屋檐留下,目幽芒一闪而逝,再无迷茫之色。

这段时间,她想通了很多,也想起了诸多细节,连外界记忆也因为碎环,有了模糊的恢复。

此刻,她已经不再纠结于真假,镜心的见识并不全面,所知之事也并不多,但给她的提示已经足够。

幻境场面虽做不得真,但用来参考应该没问题,九州域,大抵是如同真灵界那般宗门汇聚的修行之域,而玉虚宗便是其一个宗门,只是不知宗门实力如何。

不过,能拥有轮回之境这等层次宝物的宗门,来历怎么都不会太小。

九州域宗门年轻一辈全都汇聚于这轮回之境,天地为假,但其之人却是为真,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自然也做不得假!

本命环,有保命之效的宝物。

弊端她已通过自己得到证实,那保命功效,保的是什么显而易见,乃是神魂。

除了梅若涵脑海那个异数,进入轮回之境所有人,应该都舍弃了记忆,宛若初生的神魂融入这轮回之境的轮回道,自然需要保护,而且那九州域所谓的宗门也会提防她这个轮回镜的真正主人有其他手段,所以……这幻境的人除非碎环,她一个都杀不了!

念及此,苏漓眼厉芒闪过,仿佛切开了面前的空气。

凌娴,甚至朱艳都很有可能没死,只是回到外面的世界了。

想起二人的同时,苏漓脑海又浮现梅若涵的身影,目光复杂了一瞬,很快恢复冰冷。

轮回镜没有前身记忆的梅若涵对她没有任何恶意,可她脑海那道意识,害得自己如此下场,必须将其抹除!

此事自己即便不说,镜心恐怕也不会放过她,说不定现在那道意识已经湮灭,只是镜心现在是否还在跟那虚空的存在争斗,她无法得知,更无法找到她。

“进入此地的,都是年轻一辈么……”

苏漓喃喃自语,那个世界对年轻一辈的定义究竟是多少岁,她不得而知,镜心说跟随在自己身边九百年,那她的真实年龄至少有九百岁,这样的“年轻神魂”来到轮回镜,足以化身成任何年龄层次之人。

“按照镜心的说法,难怪前世苏子佩能登临皇后之位,她夺了我的气运,整个世界都围着她转,我越是刺杀,气运的反噬越强,落得惨死下场便是由此。”

“这一世有镜心帮助,我乃轮回镜之主,自然气运汇聚,一路走来颇为顺利,几乎没有特别危险的阻碍。”

一个又一个疑惑通过不断印证迎刃而解,苏漓的思路越发清晰,忽然她胸口一紧,想到了一个令她感到窒息的问题。

凌离……若亦是外界之人所化,他出去后还会记得自己吗?

还会记得,曾在一个虚假的世界,有了妻子吗?

还是说,果真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等她消亡之后,她和凌离之间的种种也会……灰飞烟灭,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想到此处,苏漓面色瞬间惨白,心神剧颤,喉咙间腥甜汹涌而出,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屋内听到动静的凌离面露疑惑,灵识稍一展开,看到屋外的情形,顿时面色剧变,脑海一片空白,再也顾不得任何,一步飞身冲到门口,抱起苏漓冲进屋内,大门轰然紧闭!

被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唐磊看到最后一瞬间,顿时令他满脸惊愕,忍不住揉了揉双眼,看到紧闭大门的书房,他不禁喃喃自语:

“难不成是减肥把眼睛给减坏了,我刚刚怎么看到离哥儿站起来?”

带着一丝疑惑,唐磊移步走近,正要打开书房门一探究竟,凌陌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吓得唐磊差点魂都飞了。

“少爷吩咐,现在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书房半步,唐少爷你来的不是时候,请吧。”

听得凌陌冷言冷语,唐磊也不动气,离哥儿这位仆人的性子他早习惯了,只是……

“大白天的,离哥儿能有什么事,还非要在书房?”

唐磊神情古怪,忽然心头升起一个无荒唐的念头,他黑脸一红,明知念头荒唐得很,可放在离哥儿身倒也是情有可原。

“凌陌啊,你刚才有没有看见离哥儿他抱着谁进去了?”

唐磊忽然发问,凌陌神情微凛,语气不变道:“没有,书房的门从早开始是关着的。”

“果然看错了……”

唐磊嘀咕一声,联想到方才在厢房也没看到苏漓,他忽然嘿嘿一笑,声音猥琐至极,“从早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两个时辰了,没想到离哥儿的能力起我来也不遑多让啊!”

凌陌听得脸色一黑,这唐磊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若是被少夫人听到,那下场……

一想起少夫人,凌陌眉宇间掠过一抹担忧,看了一眼屋,最后强行拽着想要偷看的唐磊的离去,现在屋子里的两人可经不起打扰。

而在此刻,书房里屋里一张宽大的软塌,凌离正在为苏漓运功疗伤。

这屋内的软塌本是用作凌离休憩之用,后来和苏漓成亲后,立刻被仇梦换成了足以容纳两人的大塌,

顷刻后,苏漓悠悠转醒,感应到后背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真元,她身子一阵僵硬,紧接着内心升起一股后怕。

幸亏她平时为了减缓体内gong fǎ运行的消耗,封印了九成九的修为,否则以她如今长生境的护体真元,凌离运转真元贸然侵入她体内,只怕瞬间会被震成重伤。

仅仅半年,靠着底蕴苏漓已轻而易举晋升至长生境,这还是她刻意节省消耗降低修炼速度,否则会快数倍不止,而凌离的修为依旧停留在先天巅峰,距离长生境似乎只剩下一层纸,但这层纸什么时候能戳破,谁也不知道。

察觉到苏漓转醒,凌离重重地松了口气,心思依旧不敢放松,关切道:“漓儿,你现在感觉如何?为何……”

话到一半,凌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皱眉片刻,不由苦笑,下意识地他又用了“漓儿”这个称呼。

为了不惹恼苏漓,他已经大半年没有这般叫过苏漓了。

苏漓怔了怔,脑海回想起昏迷之前的想法,默然片刻,起身下床,走过几步正要离开,不经意间看到轮椅依然还在外面桌案前。

她的身形,此停滞。

与此同时,凌离脸浮现的失望也化作惊愕,因为他看到苏漓忽然转过身,对他微微一笑。

“我的身体,并无大碍。以后不要这般冲动,凌家,还经不起皇室倾轧。”

苏漓的语气,极淡,淡到察觉不到情感。

可凌离却感到了久违的温暖,似乎这块被他捂在怀大半年的冰块,终于有融化的痕迹。

漓儿她……终于愿意放下仇恨了吗?

还是自己多想了?

患得患失地心态,重新出现。

脚步声响起,凌离蓦然惊醒,抬头看到门口已无苏漓的踪影,不由露出苦笑。

杀亲之仇,哪里是那么容易化解的,不过,现在他至少看到了希望。

“漓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吐血?我为她疗伤之时,她体内却并无大碍,似乎只是因为情绪激烈而昏过去,可现如今一切太平,又能有什么事能ci ji地漓儿吐血?”

微一思索,凌离便产生了诸多疑惑,只是依旧跟从前一样,他得不到解答,只能将一切都放在心里,苦苦等待苏漓回心转意。

散去心念头,凌离微微晃头,起身来到书房外室,视线顿时凝固在桌案那一盏散着袅袅茶香的茶杯。

现在,仇梦可不会来东院突击检查了,那这杯茶……

凌离眼睛一眯,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视线朝四周散去,却没看到那道最近都喜欢在屋檐下看雨的倩影。

第284章 血珠

林延兴只觉得右手一紧,被苏漓牢牢箍住,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几乎下一瞬要被生生捏断。!更加可怕的是,苏漓的另一只手已闪电般地朝他胸口印来,那山崩海啸般的掌势令他窒息!

怎么可能?!

他全身骨骼分明都被那宝物淬炼得宝剑还要坚韧,居然在此人手如此不堪?!

无法抗衡!

不可力敌!

林延兴心头恐惧大盛,危急关头,他露出狰狞之色,毫不犹豫地一爪划过右手,右手立时从手腕出应声而断,不受钳制,借此机会他毫不犹豫暴退,瞬间化作一抹虹影,要远遁逃走。

与此同时,一道带着刻骨铭心恨意的吼声响彻山巅!

“不管你是谁,断我一臂!等我神功大成,第一个杀的是你!”

苏漓眼眸一眯,露出嘲弄之意,“想走?”

她一步踏出,脚下波纹回荡,身形轰然消散,再出现已是山巅尽头,这般诡异可怖的速度,起林延兴来,何止快了一星半点。

“啊!”

一声惨叫从远处传来,夹杂着浓浓的恐慌。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的闲事!”

“……”

直到听到这道惨呼,凌离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喉咙间的血腥咽了下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一息他还在生死存亡间,下一息随着漓先生的到来,两方局势瞬间逆转。

“凌离,你没事吧?”

凌青岚拖着重伤之躯慢吞吞地走到凌离旁边,凌离摇了摇头,“还死不了。”

凌青岚闻言不由苦笑道:“差一点,我们两人要万劫不复,若是真的死在这,凌家危矣。”

凌离默然不语,心却是难以自制地浮现一丝后怕,隐魔教的那些长老可不是什么好人,现在他们只是看自己身有让隐魔教复兴的潜力,若是自己真的死了,他们绝对不会管凌家人的死活。

“好在漓先生来了。”

凌青岚轻舒了一口气,拿出一颗丹药开始自行疗伤,一边忍不住感叹:“漓先生潜修已有大半年之久,淋漓居的人似乎也都随他一同潜修,失了踪影。没想到这次能及时现身相救,说是迹也不为过啊。”

凌离闷不吭声,半晌才缓缓点头,今日所见可知漓先生的修为已经超过他,达到长生之境。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资质是天下第一,但被人超过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此人在之前一直都被他视作情敌。

两人谈话的功夫,苏漓已是拎着奄奄一息的林延兴返回,她身的白衣依旧纤尘不染,可见战斗毫无难度。

只是,此刻苏漓藏在斗笠下的面孔,却有些不安,林延兴所练并非血邪功,而是因为……

“漓先生,你没事吧?”

凌青岚的话声打断了回想,苏漓回过神立刻点头道:“我并无大碍,此人gong fǎ已被我废去,再无威胁,凌大人可以结案了。”

“那真是太好了!此番多亏了漓先生及时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凌青岚止不住露出欣喜之色,这半个月东方孝几乎等着拿他开刀,他身的压力真的太大了。

听到凌青岚的话,凌离心即便再怎么不舒服,也知道这次行动他的确欠了漓先生一条命,当即抱拳,干巴巴地道了一声:“多谢。”

苏漓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谢意,但很快揶揄之声在凌离耳边响起。

“没想到凌大教主也会对我言谢,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呢。”

凌离的脸色立刻黑了,不顾伤重传音道:“你我之间关系的确不好,但还不至于到敌视的地步,你既然能来救我,那以前种种自然一笔勾销……”

“呵呵,好一个一笔勾销,若是我说消息是苏漓传给我的呢?”

苏漓突然开口,凌离却是微微一笑,充满自信地反驳道:“漓儿这段日子一言一行都没逃过我的眼睛,她已经和你断了联系,又怎么可能及时传信给你。”

苏漓看着凌离故作镇定,心头哑然失笑,她平时作为凌离根本没管过,也管不了,没想到在外面他居然满口胡言乱语,给自己脸贴金,不得不说,幼稚地可爱。

念及此,苏漓也不再逗他,顺着凌离的意思微笑道:

“没想到凌教主夫妇恩爱如此,消息……的确不是苏漓传给我的,我淋漓居自然有我自己的信息来源渠道,我救下你一是为了不让苏漓伤心,二自然是因为力所能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希望你理解。”

“自然理解,凌离又怎敢有再多强求。”

……

站在一边的凌青岚看着两人眉来眼去,若不是知道他们在暗传音交锋,他还以为这两人染了怪的癖好呢。

一番战斗下来,时间已经不早,凌青岚伤势恢复了一些,便立即指挥其他人前去收拾战场准备下山。

凌离虽然伤重,但毕竟已是先天巅峰,疗伤片刻后伤势已经稳定,不会影响行动。他看了一眼站在身在像是在为自己hu fǎ的漓先生,心古怪。

一直以来他都有一个疑惑,为何漓先生会救凌家人?这次有苏漓挡借口,但次猎场的刺杀,苏漓跟他之间的关系,可算不亲密啊。

正当凌离组织措辞,想要开口一问,苏漓却是抢先开口:“我观凌教主距离长生境不过临门一脚,这里有一枚丹药,想必对你有些作用。”

苏漓手掌一翻,一枚晶莹如玉般的丹药出现在手,一股浓郁的药香散发开来。

“这一枚丹药本是我为自己准备,而今我已突破,丹药自然没了用处,不如chéng rén之美。”

凌离闻言微怔,继而惊疑,光是闻香味,便知此物珍贵,若是服下他绝对能在半个月内成长生境。

可,他和漓先生之间的关系,何以担得起如此宝物?

“漓先生,恕我失礼,只是……如此贵重的丹药为何不留给淋漓居更有潜力之人?”

凌离疑惑相问,苏漓动作微微一顿,内心暗叹,是她太心急了,不过……她的时间已经不多,跟林延兴交锋后,更让她明白了这一点。

“丹药虽然珍贵,但我能炼出第一颗,自然也能炼制第二课。而且如今淋漓居尚无年轻一辈卡在先天巅峰,若能用词换取教主友谊,何乐而不为呢?说不定我淋漓居以后,还需要凌教主帮衬一番。”

苏漓的理由有些牵强,但凌离没有思考多久,便微微一笑接过丹药,道:“漓先生真喜欢说笑,淋漓居有你在,何须我来帮衬?不过,若是真有一天淋漓居陷入危难,我必定出手相帮!”

他不是没察觉到“漓先生”话的疑点,但他的处境容不得他多想,各方压力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任何人都更渴望突破长生境!

只有突破,他才能真正初步掌控隐魔教的力量,才能有与皇室底蕴抗衡的资本!

……

当天,血案凶手被捉拿归案传遍京城,不过已经跟苏漓没有太大关系,她不惜动用身法提前回到凌府,却得到凌青岚和凌离都去宫领赏的消息,好在尽力赶回来也不是全无效果,至少仇梦到来告诉她“凌离破案”的好消息,她没有露出破绽。

“东方孝应该还不知凌离真身,此去皇宫应是有惊无险,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

苏漓喃喃低语,眼眸闪烁精芒,若真的暴露,不管皇宫藏着什么,她都必须出手。

恨?

她心早已不存恨,因为苏月应该还在外界活得好好的,不敢她是否还记得自己,都已无憾。

等待的功夫,苏漓不曾入定,脑海不禁浮现白天追击林延兴出现的异象。

在她实力碾压之下,林延兴gong fǎ虽然古怪,却无法脱逃,只一掌便将之拍成半死。但林延兴像是个不死蟑螂,不管多重的伤势都能瞬间复原,连之前被他自己砍断的爪子也重新长了出来!

无奈之下,她不得不一遍又一遍下杀手,随着复原的次数增多,林延兴甚至越发模糊,最后从自己心脏掏出一物!

那是一枚晶莹剔透的血色珠子!

血珠离体,立刻化作一抹极致的红光冲入她体内,那速度超出了她能反映的范围,想拦都拦不到,几乎是瞬间,一股极其渴望鲜血的yu wàng从心底浮现,仿佛堕入无边血海!

她当机立断想将血珠从体内逼出,可念头一动,那血珠的感应竟完全消失,连之前嗜血的yu wàng也一并消散,似乎被什么东西压制而不感露头。

这一幕落到林延兴眼,立刻让他变得更加疯狂了,口齿不清地大喊大叫,重复了许多遍苏漓才听清其意思。

“不可能,我才是他的传人!它怎么可能选择你?”

“不可能!!”

“老家伙,你骗我!!!”

静坐在屋,苏漓摸了摸心脏的位置,眸光幽暗,林延兴口的老家伙,会是那老乞丐吗?

大半天过去,血珠毫无反应,是否跟那黑色的环有关?

还是她体内还有一些自己根本不曾察觉的古怪?

“罢了,多思无益。”

略感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她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而今唯有将心思全都放在计划,只希望体内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会出来捣乱。

第285章 霄神宫

傍晚时分,凌离和凌青岚终于从宫回来,身后多了一队护卫抬着箱子,显然是东方孝赏赐下来的金银珠宝。!

进宫面圣并得到赏赐,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凌家晚免不得被仇梦一阵张罗设下家宴,颇为热闹。

唯一令仇梦觉得遗憾的,便是凌平尚在边疆督战,无法回来团聚。

“婶婶,你放心吧,二哥他吉人自有天相,这些年来了多少次战场还不是好好的?现在他是元帅,大战不用自己冲杀,自然更加安全。”

凌青岚安慰一番,总算令仇梦愁容稍解,结案后,凌家压力一解开,他能空出精力来关注战事,凌陌已经到了边疆,不谈战争胜负,保下凌平胜负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古老太君,缓缓开口道:“青岚,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凌家没你想的那般脆弱,我这把老骨头再撑几年也没问题。”

“娘,现在咱们家好好的,的哪里有什么危险,看您这话说的。”

仇梦忍不住说道。

古老太君笑了笑,心下却暗叹一声,仇梦……当年她看的不是这丫头心思单纯,不会欺负老实巴交的凌峰吗?

可也因为如此,如今凌家的危险处境,她看不出来。青岚立下如此大功,东方孝只赏赐了一些无用的金银珠宝,升官一说提都不都,哪里还不能说明问题?

只可惜,如今凌家能看出这一点的,除了她这个老家伙,只剩征战在外的凌平和凌青岚了。

至于凌离……

古老太君看了一眼还在偷偷跟苏漓眉来眼去的灵力,心无奈,点头道:“好,那不说。总之,青岚,你量力而为,勿要冒险。”

“我理会的。”

凌青岚微微颔首,谈话结束,家宴总算以较为轻松的基调落下帷幕。

膳后,众人各自休息,凌离回到东院,看着神情恬淡的灵力几番欲言又止,到最后却是一句话都没问,只道一声:“今夜我睡在书房”,便转着轮椅离去。

苏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渐渐柔和,随后又糅杂了诸多不舍、不明意味的情感,最终,种种复杂的意味都化作冷厉与坚定。

凌离,应是去炼化她给的丹药了,此丹当然不是她为自己准备,而是专为凌离凝聚!

那丹药里面不是别的,正要她本身五百年的底蕴!那般纯粹的力量,若是凌离能吸收其五成,不仅能突破长生境,甚至可以一直快速提升至长生境第一重巅峰!

“孤山那一场战斗算不艰难,满打满算不过用了我三十年底蕴,另外二十年的底蕴……全都浪费在赶路。”

苏漓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看着镜子的人,确切来说,是看着头新插的那一根红玉金簪。

那是方才家宴时,凌离偷偷塞给她的。

“出手一次,五十年的底蕴,算不多。”

苏漓拿下头的发簪,轻轻摩挲,“封印修为后底蕴的消耗,也我想象要小,可我真能这样,一直陪伴他么?真的,可以么……”

蓦然间,厢房侧门的窗子忽然打开,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苏漓身后,恭声道:“参见大圣主!”

苏漓缓缓转身,看到来人,正是曲潇。

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是镜心让你来的?还有,你为何称呼我为大圣主?”

曲潇不敢有丝毫不敬,弯下腰身双手奉一方木盒,而后道:“圣主已宣布奉您为主,十二筑主莫敢不从!而今真灵筑已在集结兵力,随时等候大圣主发号施令!”

苏漓接过木盒,却没有立即打开,而是说道:“镜心是镜心,我是我。你若是不服,自可提出来,不必委曲求全。”

曲潇一听立时面露惶恐,忙道:“大圣主误会了!我们十二筑主甘为圣主赴汤蹈火,肝脑涂地!没有丝毫委屈,还请大圣主明鉴!”

苏漓眉头微蹙,她不明白为何曲潇对真灵筑的忠诚度如此之高,不过这样也好……

“你先去外面守着,不要被府人发现,有风吹草动,立刻提醒我。”

“是!”

曲潇退了出去后,苏漓打开木盒,立刻有一道光亮从缝隙间飞出,化作一抹虚幻的人影,正是镜心的模样。

分识!

这是一道分识。

苏漓脑海自然而然地划过这个词,想再深入回想,却发现是一片空白,无法回忆更多。

好在,这个时候镜心开口解释了:“主人,这次外界派来的灵体很是强大,我与之僵持不得,多日才寻得一丝空隙,从本体分化而出的一道意识,虽没有有任何战斗力,也不能维持多久,但用来和您沟通足矣。”

说着,她指着木盒里的透明主子,“这是封魂珠,里面正是梅若涵原来的神魂。我应付完灵体后,亲自去探查了一番,发现梅若涵身发生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异变,她体内生出了双魂!一道魂乃是本体所有,而另一道却是从进入轮回镜开始才产生的!”

“什么意思?”

苏漓眉头皱起,她记忆尚未恢复,根本不能理解镜心的话。

镜心无奈,只得继续耐心解释道:“主人,不管是修士还是普通人,一具肉身内只能存在一道魂魄,这是毋庸置疑的。”

苏漓反应过来,眸光微闪,“所以说,梅若涵的新魂苏醒后并有了自己的意识,才ci ji到原来的神魂,令之苏醒?”

“不错!”

镜心满脸后悔,“那道旧魂苏醒自然恢复了原本所有的记忆,所以才会诱骗主人您碎环,可惜当时外界灵体忽然失去神智发狂,我当时为了不触怒外界那些宗门,废了好一番力气才镇压下来。现在想来,都是他们分散我注意力的阴谋!若是我早一点注意到,或许主人您……”

“罢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苏漓挥手制止镜心继续说下去,她眸子定格在封魂珠许久,忽然说道:

“镜心,你既然是轮回镜的镜灵,这幻境也应该在你掌控范围之内才是,可否直接出手灭去大函国皇室?”

镜心闻言却是苦笑,“主人,您太高看我了。且先不说我并不是轮回镜真正的镜灵,东方家族没主人你想得那么简单?他们跟霄神宫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

霄神宫?

苏漓闻言微微疑惑,旋即面色一变,脱口道:“真灵界的霸主宗门,霄神宫?”

“主人您说的不错,正是那个霄神宫,霄神宫历史极为悠久,传说宫有神通境老祖的存在,算是我出手也不一定是对手。”

苏漓呼吸一滞,神通境……她从未听过这个词,想必便是长生境的境界,长生境九重境界,每一重的实力差距都不可以道理计,而那霄神宫的老祖竟然超越了长生境?!

“还有一点,我早想跟主人说了,奈何次时间不够,耽搁到现在才能跟主人当面解释。”

苏漓颔首表示理解,“现在说也不迟。”

镜心露出无奈之色,“我次跟您说了,我出于无奈献祭自己强行进入轮回镜,虽说因祸得福成了寿命无尽的镜灵,但我在成为镜灵的那一刻知道,这轮回镜还沉睡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那个存在,才是真正的镜灵,我……或许不过是它无意识,选出来的代理者。”

苏漓心头微震,镜心只是代理者,难怪无法完全掌控此宝。

“主人您在的这一片幻境,其实并不是完全意义的幻境,严格来说,现在在幻境生存的,有三种人。”

“三种?”

苏漓心下微感愕然,除了他们这群外来者,居然还有两种?

镜心慎重地点了点头:“第一种便是如主人这般,最近百年才进入其的外来者。第二种,则是幻境自行衍生而出的灵智,像是曲潇,严格意义来说,他们算不是人!”

苏漓看了一眼门外依旧恭敬守候的曲潇,怎么看都不像是其他物种啊?

“因为曲潇这等存在,是幻境所化,所以只要幻境存在,他们能得到永恒的生命。算被人杀了,也能花费一段时间重新凝聚出来!不过,重新凝聚的灵智不会有原来的记忆,方便了我xi nǎo掌控。”

言至此,苏漓总算明白曲潇的忠心是从哪里来的,一张白纸最容易xi nǎo不过了。

“第三种人呢?”

苏漓再问,镜心的脸色瞬间凝重,语气也变得低沉:

“最后一种,便是……很久很久以前被困在这幻境的古老存在,他们虽然被困住了,但却不被轮回幻境所控制,不管幻境轮回几世,他们都能超脱其,逍遥自在,不显身形。”

苏漓心头微紧,立刻想到了那老乞丐,从他身感受到的那隐隐无法融入天地的错觉,不正是镜心所说的那种情况吗?!

“我能力有限,那种存在幻境有多少,是什么实力,我一概不知。唯一能查探得到的,也只有那霄神宫的老祖了。”

镜心摇着头说完,身影已是变得模糊不堪,很快要消散。

不过这次,她显然不再着急,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看主人自己如何决定。

“主人,我在木盒里留了一道秘法口诀,若是你能掌握,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苏漓没有听到,因为镜心的分识已经消散了。

第286章 突破长生

夜还静谧。三寸人间

曲潇离去后,苏漓坐回桌前,拿起木盒的一纸秘法细细观详,碎环之后她的悟性不可同日而语,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内心便冥冥升起一股明悟。

这是初步掌控幻境力量的秘法,若是她能修成,至少可以借幻境之力,将实力拔升到另一个层次。

“说不定,修成之后,那神霄宫的老祖,我也能有一战之力……”

苏漓喃喃自语,镜心后半句话是什么内容,在她明悟秘法后已能猜测出来。

可相对的,借用秘法短时间提升实力,对底蕴的消耗极为恐怖!

若是她推算不错,别看她现在还留存九千多底蕴,可若真爆发最强战力,能出手几次?

微吸一口气,苏漓缓缓沉入感悟之。

算只能出手一次,真到必要之时,她不会犹豫!

……

如此过了多日,苏漓专心习练秘法,凌离也在尽力吸收丹药的药力,终于在第八天,阵法掩盖的东院书房,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升腾而出,差一点要突破阵法直冲云霄。

身在厢房内的苏漓有所感应,立刻伸手虚空一压,那一股欲要突破阵法的波动立刻消散于无形。

“仅八日,快了许多。”

苏漓唇角微勾,凌离的天赋她想象还要优秀,幻境尚且如此,那本来的他……

念及此,苏漓眸子微微一黯,又重新入定。

而在此刻,书房的动静也渐渐缩小,最终消散于无。

看着屋内被灵力冲击变得乱七八糟的案卷,凌离摇头苦笑,内心却是喜悦,停在先天巅峰足有一年时间,他终于成功突破至长生境!

只要将消息传给教长老,他立刻能真正掌控隐魔教的所有力量。

“如此,即便东方家族真的明着与我凌家撕破脸皮,我也不惧了。”

凌离握了握拳头,稳定了心神后,又重新坐下来巩固刚刚突破的境界,若是力量外泄提前暴露,可得不偿失了。

第二天一早,凌青岚匆匆赶来,看到面带微笑的灵力,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同,旋即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怔了怔后大喜道:“你突破了?!”

凌离含笑点了点头。

“太好了!”

凌青岚精神大振,而后面色一沉,急急道:“先不说这个,南疆战场出事了!二哥了南疆国的陷阱,已经失踪,凌陌也一起失踪了!”

“什么?”

凌离面容微变,挥手间书房机关启动,地道出现。

“以凌陌的性子,若是成功脱困,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事不宜迟,我立刻出发!我娘那边你替我掩盖一番,还有苏漓……”

凌离犹豫了一瞬,道:“说我出去办事,很快回来。”

凌青岚点了点头,看着凌离离开后,心头微安。

凌离已经是长生境,寻常军队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俗世的长生境更是五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只要凌离能及时赶到,定然危机顿消。

凌青岚收拾好书房,出门走到厢房前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声,他灵识扫过屋内,发现屋内竟然没人!

“这一大早,苏漓能去哪?”

凌离疑惑间正要直接推开门,李嬷嬷忽然出现,手拿着一张纸条,交到他手。

“青岚少爷,这是小姐让我交给您的。”

凌青岚接过纸条迅速打开,看完后他无奈地笑了笑:“这下好了,苏漓一走,理由更加好编排。”

纸条字迹很潦草,且仅有一行,能看得出主人书写地很是匆忙。

“离去几日,勿要担忧。”

啪!

凌青岚将纸条捏碎,转身离开,他得想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去告诉仇梦,凌离才走没多久,苏漓消失了,这里面若是没有半点说法,他可不信。

“不过,苏漓跟过去也好,以她的医术,在战场想必能帮很多忙。凌离那家伙一门心思钻牛角尖,没想到苏漓这根牛角,还真快被他钻破了……”

七日后,大函关外。

土地泛着紫意,草木血色,万物衰枯,到处可见零星的战火,残垣断壁,尸身成山,甚至有些刚刚结束战事的地方,还泛着淡淡的血雾。

忽然间,一抹白影从战场掠过,宛若鬼魂。

等到战场边缘即将进入枯木林,白光散去现出白色人影,正是带着“公子离”面具的凌离。

“凌青岚情报,二哥遇袭的最后一处,是这里。”

凌离眉头皱起,伸手拂过空气,手掌一翻其有一团诡异白烟在缓缓翻腾。

“烟瘴…合欢宗的手法,难不成埋伏的不是南疆国,而是合欢宗,可合欢宗为何要对二哥出手?分明没有理由……”

带着一丝疑惑,凌离踏步进入枯木林,若是在他先天之时还需忌惮一番,现在……算是他放开来呼吸,都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与此同时,枯木林深处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山洞忽然爆出一抹微弱的光芒,将弥漫的血腥气与外界隔绝。

摆好最后一根阵旗的副将也终于撑不住,直接瘫在地,粗重地喘息几口,勉强说道:“将军,阵法已布置好,我们暂时安全了。”

看了一眼满身伤痕的副将,凌平轻轻点头,吩咐他打坐疗伤,看了一眼其余跟他死里逃生的几个副将,最后又将视线转到昏迷不醒的凌陌身。

此刻的凌陌,一身黑衣破破烂烂,血迹斑斑,浑身没有一处好肉。

特别是他的右手手肘和左大腿像是被利器削掉大块肉,露出森森白骨,触目惊心。他的呼吸更是微不可察,若不是凌平耳力不错,甚至以为他死了。

凌平勉强查探了一番凌陌的心脉,发现既没有削弱,也没有增强,当即松了口气。他已经将身所有能用的药用在了凌陌身,凌陌能否活下来,只能看天意。

“原来保护我的,一直都是你。”

凌平目光复杂,缓缓吐出一口气,好似要把心头的种种思绪一并吐露。

七天前那一战,是决定此番战争胜负的最后一战,他不管是兵力还是情报掌控,都在南疆国之,断无战败的道理。

果然,经过一番鏖战后,南疆国战败,连敌方大帅都弃营而逃。凌平打定主意擒王,自然不能任由他逃走,立刻带着手下精兵穷追不舍!

于是,到了这枯木林!

逢林莫入的道理,他当然懂,当时想带人退去,可没想到伏击设在枯木林外,而伏击之人也仅仅只有四人罢了!

可这四人,却杀得凌平的精兵人仰马翻,根本不是对手!

先天巅峰!

四个杀手都是先天巅峰!

凌平自身便是先天二重修为,曾经也见过先天巅峰的存在,那是东方孝身边一位老者,而在面前四人身,他都感应到同样的气息。

绝望!

先天巅峰修为的武者,哪一个不是坐镇一方的大佬?

他从没有想过会有一天四大先天巅峰出手,竟然为了取他的性命!

在他即将放弃的那一瞬,林另一抹剑光突兀地亮起!

那剑光,着实惊艳,美妙绝伦,角度更是完美地无懈可击,不给人丝毫反应的时间,即便是先天巅峰也被之一击重创,短时间失去作战能力。

紧接着,林又嗖嗖出现两道身影,三道人影立刻与剩下的三大先天巅峰缠斗起来!

霎时间,漫天都是刀光剑影!

可惜,另外两道黑影的修为终究是差了些,很快要挡不住,凌平倒是想去帮忙,可也知道那种层次的战斗,他去只有添乱的份。

在凌平努力想要看清局面,忽然那两道无法力敌的人影一顿,而后眼前只剩下白光。

“轰!”

“轰!!”

耳边传来bào zhà,伴随着那一道声嘶力竭的“六衣”,战斗以一种极为惨烈的结局画了句号,那黑影的两人竟是拼着自爆,硬是与那四大先天巅峰同归于尽了。

那是两个先天强者的自爆,先天……何其惜命?!

凌平很清楚,那两人自爆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他抱着奔逃已经失去意识的黑衣人。

心如此想着,他越发好黑衣人的身份,一直以来他都想知道暗保护他的人是谁,可他也知道当时还未安全,一直等来到这个山洞,他才得知黑衣人的真面目,竟是一直跟在三弟身边的凌陌。

凌陌,竟然有与先天巅峰对敌而不落下风的修为!

如此深藏不露留在凌家,究竟是为了报恩,还是这一切……都是三弟的安排?

“三弟,若是我还能活着回去……”

凌平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坐下来运转真元疗伤。

忽然,凌平察觉到不对,猛地睁开眼,竟然震惊地发现凌陌竟然自己坐了起来,正在自行疗伤。

如此伤势,竟然还能自行苏醒?

这需要多强的意志?!

至少,若是放在他身,是完全不可能的。

似乎是感应到凌平的视线,凌陌艰难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少爷,快来了……”

凌平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三弟,他一个残废来战场能做什么?

还是说……

第287章 缘由

“难不成他暗地里还有其他如你这般强大的帮手,带他一起过来?那他的身体如何受得了?”

凌平皱着眉头问出口,凌陌却已完全专心于疗伤,没有任何回应,无奈之下,他只能暂且按下杂乱的心思,等待凌陌稳住伤势再行打算。三寸人间

……

在凌离进入枯木林之后两天,苏漓终于到达边境,如此长途跋涉,再加凌离已先行一步赶去救援,她当然不会奢侈到用底蕴赶路。

这一路,她脚下代步的乃是一匹自真灵筑送来的灵兽马,虽看去和普通宝马区别不大,但速度却天差地别,起一般宝马来快了足足三倍,如此才能在短短数日到达边境。

真灵筑遍布整个幻境,苏漓刚到,便有人出现接下马匹前去喂养,与此同时一位穿着真灵筑标志性衣物的年执事,恭然前。

“属下青森,拜见大人。”

苏漓面孔十分年轻,甚至可以说年幼,以青森的年纪足以做她的叔叔辈,但年龄显然并不影响他对苏漓的恭敬。

大筑主的严厉嘱托,他都记着,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是一位地位堪大圣主的人物,若是他伺候不周,下场绝对十分凄惨!

“边疆形势如何,凌平现在何处?”

苏漓没有拖泥带水,直言相问。青森心头一震,立时回答道:“禀大人!自命令传到小人这边后,我立刻着手探查。”

“半个月前凌平将军了合欢宗的埋伏,一番大战后,被逼入枯木林深处,属下已将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标记出来,派人前去试探,可合欢宗和南疆国皇室似乎铁了心要凌平性命,枯木林有大半都是他们派来的先天武者,属下人手……”

说到此处,青森露出愧色。

苏漓长生之境,天人感应下,自知青森所言非虚,当即挥袖道:“两派联合,此处只是分筑,你不敌也在情理之。接下来无需派大量人手投入枯木林,我会亲自走一趟解决问题,你接下来要做的,是查清南疆国皇室和合欢宗之间的关系。”

是什么,促成了这两家的联合?

她若是不搞清楚,心难安。

“属下这去办!”

青森拜过一下,立刻带人下去执行命令,以真灵筑遍布幻境的眼线,什么样的消息得不到?唯一称得是变数的,只能是时间长短了。

青森离去后,枯木林外暂时看不到任何其他人。苏漓收起手地图,视线扫过连成片的枯寂木林,心念间引动体内面具,隐隐感应到阳面玉骨的存在,当即顺着方向追去。

奔行小半日过后,苏漓灵识终于出现凌离的身影,她暗送了一口气,还好凌离一直将面具戴在脸,若是收入体内,她可无法生出感应了。

正在林间内行走的凌离步子一顿,神情多了一分慎重,虽然刚刚那一丝窥视来得快,去的也快,但却丝毫不妨碍他察觉到它的存在。

“合欢宗的高手,这么快到了吗?”凌离眉头轻皱,“可二哥的行踪还未找到……”

这两天下来,他已经遭遇了不下四波合欢宗和南疆国的武者,虽然一见面便被他出手灭杀,间耽搁时间不超过半盏茶,但也难保消息已经泄露。

“公子离”之名震慑力十足,但仇人并不少,尤其这里还十分靠近炼尸门的地盘……

在这时——

“咻!”

一道极其轻微的破空声自背后响起,凌离眼睛一眯,立时转过身抓向“暗器”,身形更是没有半分停顿向暗器射来的方向掠去,可却没看到丝毫人影。

“高手,绝对是长生境以,隐匿气息的能力十分厉害!”

凌离心判断出手之人的实力,略感无奈,他才刚突破长生境不久,或许与人拼实力尚可,但身法却还停留在先天。

“这是什么?”

失去敌人踪影,凌离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手暗器,这一看才知“暗器”根本不是暗器,而是一张十分坚韧的野兽皮毛制成的地图。

“这面画的……是枯木林!”

凌离心头微惊,枯木林涵盖范围超过万里,居然有势力能画出如此详细的地图,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那人不是敌人,而是想给我地图。”

想通了这一点,凌离张开地图细细观看,总算发现那几处被标记出来的地点。

“究竟是在帮我,还是……陷阱?”

凌离眉头紧锁,一个神秘长生境忽然出现,给了他一张地图一句话都没留下离开了,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罢了,先去离此地最近的去看看。”

凌离一咬牙窜身离去,二哥如今生死未卜,事态危急,容不得他继续耽搁。

……

却说苏漓将地图送给凌离后,回到真灵筑,很快牵着灵兽宝马重新路,这次的方向……赫然是南疆国!

此次出行,乃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凌平之事事发突然,她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所以,她才选择以不露面的方法,让凌离自行解决,青森已调查清楚,如今最边境行走的并无长生境,凌离的安全当然没问题。

苏漓的穿着已经换南疆国的款式,在加有真灵筑之人接应,两日后,已是毫无难度地进入南疆国境内。

苏漓在真灵筑的身份仅有极少数知晓,其正有南疆国真灵分筑的筑主,宣和。六日后,她刚踏南疆国国都的土地,宣和带人马不停蹄地过来接她了。

等到将苏漓安置在一间豪华别院后,宣和与苏漓独处,他立刻跪下来行大礼:“属下宣和,参见大圣主大人!”

苏漓反应平平,淡淡道:“礼免了吧,想必青森已传讯与你,事情查的如何了。”

宣和起身不敢怠慢,立刻答道:“南疆国和合欢宗的确是勾结在了一起,不过他们原本目的是为了对付炼尸门,而非凌家凌平!”

苏漓眉头微挑,“此话何解,细说。”

“此话说起来,还跟去年大函国国都云京那场拍卖会有关。”

宣和显然这两日做足了功课,事情原委已经差得差不多了,“当时云京城应有黑手操纵,几乎去云京城拍卖的外来势力个个都受到了极为惨重的打击,属下本以为是东方家族动的手,后来才发现不是……”

“好了这一段略过,直接说重点。”

苏漓毫不留情地打断道,她是那场大清洗的始作俑者,其种种哪里用他人细说?

宣和脸闪过一丝尴尬,继续道:

“在半个月前,炼尸门传出一个极为惊人的消息,那炼尸门门主之女修得无我尸心,几乎完美继承了炼尸门的镇派gong fǎ,战力惊人,能以先天巅峰对战长生境而不落下风!”

先天境对长生境,竟能不落下风?!

苏漓面色平静,心却不禁悚然,这等越阶战力,算是她也不曾拥有过,否则那一天雨她也不会被区区一个隐魔教长老逼入绝境。

不过,听到这里,苏漓已经隐隐明白过来,炼尸门拍下满月弦心恐怕为的是那天之骄女。

可惜……那满月弦心已经被她掉包了,如果没出意外——

这时,宣和叹道:“可没想到,那少门主炼化满月弦心操之过急,竟是直接爆体而亡。”

苏漓眼眸微眯,不曾多言。

宣和见她反应平淡,顿时收起心想要看她露出波动的那点小心思,老老实实继续道:

“炼尸门门主年事已高,门内青黄不接,如今少门主暴死,等于绝了炼尸门的后路,所以这位门主兵行险招,直接对南疆国出手了!”

苏漓轻轻颔首,一山不容二虎,南疆皇室卫家对炼尸门,如大函皇室东方家对隐魔教,其必然会决出一个胜者来掌控国之大势。

“卫家本因发动内乱,坐皇帝宝座没几年,家族实力没有完全恢复。若是这个时候再和炼尸门正面开战,定会伤筋动骨!”

“所以,他们选择和合欢宗合作?”

苏漓接过话来,缓缓开口,宣和不由点头:“正是如此!可炼尸门的门主也不是傻子,察觉到卫家请来盟友,心虽恨,只能选择退让。”

说到此处,宣和苦笑一声:“那门主也算是有魄力,直接舍弃了宗门所在,躲入迷踪禁地,那禁地危险性不高,但算是长生境修士进去,也会迷失方向,很有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出来!卫家和合欢宗怎么也不可能跟着他一起疯,当然不可能带人进去追杀。

听到此处,苏漓已经完全明白,凌平是受了无妄之灾。

两家联手,正是摩拳擦掌的时候,却直接失去了针对的目标,他们唯有再找一个对手强势灭杀,稳定合作形式。

而这时,大函国元帅凌平,正好在南疆国边境,可以说是他们当时能立刻针对的,分量最大的一人!

“南疆国想要对大函国动手?”

苏漓沉吟不语,眸不时掠过寒芒。

若是狗咬狗,她自然懒得出手,可他们既然想对凌家开刀,那计划……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第288章 造访

“我让你寻找的家族,可有合适人选?”

念及此,苏漓果断开口,目露摄人光芒。!宣和心一凛,低头道:“大圣主的吩咐,属下不敢怠慢。眼下的确是有一个合适人选,不过……”

“怎么,那家族难不成实力还能强得过真灵筑?”

苏漓目光一冷,宣和立刻额头冒汗,连道:“不不不,那陆家虽有些实力,可在我真灵筑面前之蚂蚁强不了多少。”

“那还有什么问题?”

苏漓一句话说死,宣和只能无奈地点头称是,同是也明白这位新出现的大圣主,并不是镜心圣主那般超然世外的温和女子,而是一个男子还要杀伐果断的存在!

“好了,下去准备一番我们去陆家。”说到这,苏漓语气一顿,“对了,我安排你接来的人可曾到了?”

见苏漓提到这,宣和脸总算露出一丝笑容:“方渊公子他们已在两天前尽数到了,在分筑歇息。”

真灵界虽是霄神宫的主场,但真灵筑耳目遍布整个幻境,想要从找到方渊等人并不难。

“那好,去见见他们。”

苏漓大手一挥,率先踏开步子,宣和紧跟其后。或许连苏漓本人都没发现,她此刻的神态举止,俨然之前世女魔头更加捉摸不定。

那是源自于灵魂,源自于生命层次的高贵……

南疆国的真灵筑和大函国别无二致,苏漓在宣和的带路下,来到客室,很快见到了阔别大半年的方渊、屈青宁和方牧三人。

除此之外,还有苏漓特地让曲潇送来此地的殷雪瞳。

如此,和南疆国有关系之人都到齐了。

“苏漓,怎么回事,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屈青宁神色惊疑不定,他们被真灵筑之人强行带来,根本无法反抗,而今苏漓也出现在这里,不由得他们不往坏处想。

苏漓还没说话,宣和忍不住代劳道:“屈公子说笑了,我等皆是大圣主之人,又怎会对大圣主不敬。”

宣和一开口,顿时令屋内四人露出震惊之色,连方渊脸色也变了变,他是被宣和亲自抓来的,以他如今的修为竟然无法产生半点反抗,简直跟老鹰抓小鸡一样轻松。

这样强大的存在,绝对是长生境的高手,可他居然听令于苏漓?!

这不是万剑阁的人,苏漓手居然还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力量?!

“好了,勿要多言,你先下去。”

苏漓眉头皱了皱,宣和察觉到拍错了马匹,只能暗苦笑,行了一礼点头退下,动作小心翼翼,临走前还不忘轻轻合门,简直卑微到尘埃里。

宣和一走,屋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苏漓,原来是你把我们从真灵界弄到这里来?那个年汉子修为极其恐怖,你是怎么……”

屈青宁急躁躁地问开了,性子使然他这一路虽然是被抓来,但在察觉到那些人只是软禁后,天天打听消息,但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所有人口风都很紧,真是快憋死他了。

“行了,我有幸掌控了一方小势力,行事方便许多。”

苏漓简略地回了一句,总算让屈青宁不至于憋死。

听到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原本有些猜测的方渊忍不住嘴角一抽。

真灵筑,也算是小势力?

这大半年来在真灵界的历练,已经让他充分了解到真灵筑的恐怖背景,那绝对是和霄神宫一个层次,或者更高层次的巨头,可今天苏漓却说……真灵筑已经是她的了?

苏漓看了一眼方渊,没有多说,接着道:“总之此番际遇,与我百利而无一害。眼下既然有足够实力,我决定先将与你们之间的约定完成。”

约定?

这是多么遥远的词汇,以至于听到这句话的四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随后一个个脸色剧变。

“苏漓,你要覆灭南疆皇室?!”

殷雪瞳瞪大美眸,不敢置信地问道。

难不成是万剑阁的人为苏漓所用了?

以她所见,自然联想不到所谓的“小势力”是多么恐怖的庞然大物,当即生了一丝误会。

苏漓没有解释,只是点头道:“不错,今夜你们随我去陆家。”

“陆家,是四大家族的陆家?他们居然还没被灭族,撑到现在?”屈青宁震惊脱口道。

“你知道陆家?”

苏漓眉头一挑,关于陆家的信息她不曾细问,因为她只需要一个入宫的跳板,可看屈青宁的样子,那陆家似乎很不简单。

“关于陆家,我知道的更清楚。”

一直跟在方渊身边当乖乖小弟的方牧突然出声,慎重道:“南疆国四大家族,方家、屈家、殷家、陆家,苏姐姐应该不难猜出什么吧?”

苏漓眸露出了然之色,颔首道:“原来如此,你们便是四大家族另外三家出身。”

“苏姐姐说的不错,我当年只是方家的旁系弟子,不过我有一好友是陆家子弟,对陆家还算熟悉。”方牧皱着眉头,“可陆家表面实力并不强,也与我方家相当,他们到底是靠什么在卫家倾轧下坚持了这么久?”

要知道,自另外三家覆灭已经过去数年之久,陆家绝对不正常。

“不管如何,陆家已是强弩之末,否则宣和也不会选他作为跳板,你们都准备一番,晚随我前去拜访吧。”

苏漓一句吩咐说出,众人轻轻点头,方渊则是暗暗将苏漓说的名字记下,那年人原来叫宣和。

时间很快临近夜晚,南疆国都天蛊城,城南一家占地千顷的宅院内,灯火通明。

“大哥,二哥,事到如今你们还想死撑下去吗?若再执迷不悟,方、殷、屈三家是我们的下场!”

前庭正厅内,坐着三个愁眉不展的年男子,三人面孔隐隐有相似之处,不难看出他们是亲兄弟。

说话的是看去最为年轻的年男子,不过三十下,虽是衣着锦绣,头戴玉冠,脸却充满焦急之色,似乎是在奋力地劝说。

他正是如今掌控陆家的三当家,陆江。

“三弟,不是大哥不想服软,而是现在我们陆家,已经没了服软的能力。”

坐在首位神态憔悴的男子无奈开口,这些年维持家族艰难求生,已经让他的黑发添了缕缕白丝,看去更像是花甲之年。

陆江怔了怔,旋即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大哥,咱们家族的本命王蛊?”

“三弟,别说了。你大哥已经尽力了,甚至以自身精血喂养那王蛊,可惜太长老死后,我们家族再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跟王蛊契合,又无法得到长生境修士精血,早在半个月前,王蛊已经……饿死了。”

二当家陆河沉沉一叹,终于选择对三弟坦白,若是再隐瞒下去,难保陆江不会干出什么事来。

“死了…死了…竟然死了……”

陆江两眼无神,念叨几句,神色忽然变得疯狂起来,惨笑不已。

“你们!!都是你们的错!!要不是你们自私自利,不把王蛊贡献给皇室,我陆家怎会落得如此绝境!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们陆家也要跟其他三家一样…”

看着三弟发疯,陆海痛苦地闭眼,神情有着后悔,但更多的却是无奈与复杂。

当年他靠着本命王蛊爆发出来的力量,足以抗衡长生境,因此令陆家在卫家逼迫下求得一线生机,卫家看了王蛊,久久不愿动手,如此陆家才能撑下这么多年。

但王蛊的弊端,他们三兄弟都知道,那是……极难喂养!

每一只蛊虫都有特定的事物,如苏漓身的“音相识”,便是以歌声为食;而王家的王蛊却是以精血为食!

那只王蛊品阶极高,足以让先天高手越一个大境界作战,相对的对精血的要求变得极其苛刻了。

要么,是王家有人血脉返祖,与王蛊达到极高的契合度;要么,得用长生境修士的鲜血喂饱它,否则再厉害的蛊虫也终究是虫子,没有事物,只会饿死……

“我也没想到,王蛊死得那么突然……可三弟你难道没想过,以卫家的狠辣作风,算我们将王蛊献去,下场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陆河还算冷静,说清了其厉害关系,可陆江根本没听,口还在念叨着“完了……”

论起心境,这三兄弟他无疑是最差的。

“事到如今,只能提前带人逃离,好在数年前我将族的希望全部转移,我们算全死了,家族传承也不至于断绝。”

陆海脸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只有这个能带给他一丝安慰。

“家主!家主!大事不好了,有人找门了!”

这时,突然有门房慌忙地进来通报,如今还能留在陆家的都是心耿耿的仆人,因此算他这般冲撞,陆海也没说什么,而是直接站起,身躯一震,脸苦涩收敛干净,露出家主应有的威严,朗声道:

“何人夜造访?我陆家如今不方便见客,请回吧。”

他话声传出没多久,有一道揶揄的声音由远及近,悠悠响起:“陆叔叔,没想到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不近人情啊。”

第289章 献宝

说话间,屈青宁昂首挺胸带着笑容走进大门,身后跟着苏漓一行人,至于真灵筑的人则是跟在最后,不是宣和,而是执事青森。

看着突然不请自来的一群气质不凡的少年少女,陆海微微一愣,脑海回想一遍天蛊城势力青年才俊,却发现没有一个对的号的。

他国之人?

陆海眉头微皱,正要问其来历,二当家陆河却是惊疑不定地站了起来,语气带着隐隐的不敢置信,“你…是屈家的少主,屈青宁?!”

屈青宁从容不迫地笑了笑,“看来陆二叔的记性很是不错。”

“果然是你!你被发配边疆……竟然没死!”

陆河下打量屈青宁,很快震惊地发现自己竟然看不破如今屈青宁修为几何。

“青宁侄儿……”

江海缓过神来,皱眉道:“你太莽撞了,既然你已逃出生天,何必回来,卫家这几年虽是连年征战,但实力起当年还强盛不少,你孤身一人算加我陆家,也改变不了什么。”

“陆叔叔这话可说错了。”

屈青宁让开身子,露出身后之人的面孔,“回来的可不止我一个。”

看到屈青宁身后几人,陆海顿时瞪大了眼珠子,“你…方家少主、殷家明珠、你…你们竟然全都活得好好的,还聚集在了一起!”

此刻,原本心如死灰的陆江也安静下来,打量着屈青宁等人,眼升起一丝希望。

这三大家族的少主若是手还有家族残余的隐秘力量,汇集在一起算是卫家,也不敢轻视,难怪他们敢回来。

“好了,青宁,说正事。”

这时,苏漓突然开口,语气虽是淡漠,可清脆带着甜美的声线却让陆家三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此女看样子屈青宁他们还要小,可从语气看,她居然才是主事人?

难不成,三家的少主们都投靠了xin shi li?

陆海心惊疑不定起来,他对三家少主的语气十分客气,那是因为他们看去并无威胁,当年四大家族之间的关系非但不亲密,反是处于互相猜忌。互相制衡的局势,否则也不会轻易被卫家逐个击破。

听到苏漓的吩咐,屈青宁也不敢继续嬉皮笑脸,正色道:“今日我等来此,是有要事想请您帮忙。”

“什么忙?”

“带我等入宫!”

屈青宁说得斩钉截铁,陆海闻言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入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管你们现在究竟属于哪个势力,我陆家小门小户,经不起折腾,皇宫那般险地,我绝不可能去!”

陆海的反应极其激烈,如今卫家没请他们去皇宫都算好的,哪里有自己门找死的说法?!

苏漓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的反应在情理之,正当她即将开口,一直察言观色青森却走了来,恭声道:“大人,还是让我来说吧。”

苏漓眉头一挑,旋即微微颔首,既然有人代劳,她何必浪费口水。

“大人?”

陆河听到这个称呼,心一紧,陆家论修为以他最高,为先天八重巅峰,他能看出青森的修为只他低一重,这样的人物放在武道界足以是门派长老一样的人物,可青森的言行却更像是奴仆!

先天七重的奴仆,谁用得起?他无法想象!

一时间,陆河看向苏漓的目光,变得极其慎重。

“陆家主,你们陆家如今的处境,与其坐着等死,不如选择和我们大人合作。我们大人手段通天,区区卫家根本不是对手,只不过我家大人心怀仁慈,不愿意因为卫家导致天蛊城生灵涂炭,这才出现在此地。”

青森露出温和的微笑,接下来一句话,却是让陆家三个掌权人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若是我猜得不错,你们陆家的王蛊应该已经饿死,再无任何倚仗威胁卫家。如果不选择合作,那我家大人也只能出此下策,先让你们陆家当做探路石了。”

陆海表面没有露出异色,心神却是大震,此乃陆家绝密,怎么可能泄露出去?!

他看了一眼变了脸色的二弟与三弟,沉默片刻,脸终于露出苦笑:“不错,我们已经没了退路。不知这位小姐想要如何与我陆家合作?”

苏漓唇角微勾,不带一丝烟火气,“明天,你们陆家以供出王蛊的理由带我的人入宫,其他事不要多管了。”

陆海心咯噔一声,这少女看似柔弱,可话一开口才知其霸道非常,十分不好说话。

他沉吟数息,才缓缓开口:“此事…请容我……”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浪费,明天入宫!”

苏漓出声打断,陆海的神色立时难看数分,陆河冷哼一声,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卫家何其强大?带一个先天八重也想强迫我陆家为你对付卫家,简直痴心妄想!我今日让你见识一番,什么叫做实力!”

言罢,一股先天八重的恐怖威势立刻爆发开来,卷起狂风席卷而至,带起音爆声!

青森面色微变,拦在苏漓身前,正要替苏漓挡下这一招下马威,一直默立在苏漓身侧沉默不语的方渊,动了!

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手剑已出鞘!

咻!

空闪过一道惊艳的剑光!

不!

不能说是一道,而是足足九道剑光合而为一!

方渊竟在这一瞬间刺出九剑!

砰!

青森受到震荡,退开数步,一脸惊愕地看着前方,只见方渊的剑已横在陆河脖间,方才陆河挥袖的那只手袖子已消瘦,手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一滴滴鲜血顺着指尖低落。

方渊的修为居然强横至此,先天八重一招落败?!

屈青宁瘪了瘪嘴,嘀咕道:“又被这家伙出了风头。”

殷雪瞳虽然想配合着笑一声,可如今报仇在即,她不是天性豁达的屈青宁,终究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无奈。

“到此为止,你们陆家只有一个选择。”

方渊看着一脸惊惧的陆河,冷冷说着,手缓缓移开剑锋。

“锵!”

宝剑入鞘!

苏漓看过这一幕,脸露出若有所思之意,但并未说什么。

陆河惊魂甫定,脚下发软坐回位置,看着方渊面无表情地回到苏漓身边,嘴唇抖了抖,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才几年?

方渊居然从后天修炼到先天九重?!算是整天泡在宗门修炼池没这么快吧!

“呼……”

陆海吐了一口气,好似要把方才的震惊全部吐露出来,他的视线再次回到苏漓身,目光已经截然不同,能够将方渊在短短数年内培养到先天九重,这般能耐……算是卫家也不了!

或许……真的可以赌一赌!

“你说的没错,我们陆家的确没了后路。如此,劳烦这位小姐告知我等计划,我等也好做足准备……”

“没什么好准备的。”苏漓淡淡出声,“你们陆家唯一要做的,是带我们见到卫家之人,之后的大战,不用你们插手。”

陆海无奈苦笑,苏漓摆明着不相信他,不肯透露一分消息,但眼下既已答应加入苏漓的阵营,当下也只能压下心的不安,点头称是。

搞定陆家后,苏漓很快离去,陆家三兄弟耗费了一整夜的功夫,用王蛊尸体伪造出一只与王蛊一模一样的普通蛊虫,还未来得及休息片刻,苏漓到了。

这次,苏漓身后跟的不再是方渊,而是宣和以及……百位穿着陆家护卫衣服的真灵筑死士!

看到这般阵仗,陆海瞳孔一缩,心那一丝不安也退去许多,他们陆家护卫的护甲都是特制的,最近几年陆家衰弱,根本没能力做出多套,可苏漓仅仅一夜变出来这么多,足以证明她的神通广大。

实际,这是宣和在选定家族后,开始赶制,若只有一天,即便是真灵筑也不可能做到。

苏漓打量了一眼假王蛊,确定没有任何纰漏,立刻下令出发。

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皇宫进发,自然引起了卫家的注意。

“站住!皇宫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皇宫统领一声大喝,拦下了队伍,其目光粗略扫过陆家三兄弟身后,最后落到陆海身。讥笑道:“怎么,陆家主带这么多人过来,难不成想要zào fǎn吗?”

陆海讪讪一笑,低眉顺眼地说道:“自然不是,草民此番前来,乃是向皇帝陛下献宝。还请统领大人通报一声,至于这些护卫,不过是我们兄弟为了自保争取时间罢了。”

看到陆海态度如此低声下气,那统领神情微微变幻,看到他手的木盒,忍不住心头一跳,“难不成你手的,是……”

“正是王蛊!”

陆海接过话,躬身道:“我已与此蛊断开联系,若是大人不信自可检查。”

“果然!这陆家屈服了!”

统领心一喜,若是能得到王蛊献给皇帝,那可是大功劳!

“陆家主有心了!此物由我交给陛下,你也不用入宫冒险,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着,那统领伸手向木盒抓去,陆海闻言面色微变,闪电般的缩回手。

统领一手抓空,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陆海,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根本没打算献宝给陛下?!”

刷刷刷!

统领此话一出,周围皇宫禁卫立刻拔剑相向,霎时间气氛紧绷起来。

战斗,一触即发!

第290章 身份暴露

“向统领,老夫怀着诚意前来,欲献宝给陛下。三寸人间 ”

陆海好歹也当了十多年的家主,眼下情势不妙,他还是维持镇定,沉声道:“此物是我家族至宝,只有将它亲手送给陛下,我才能安心,否则若是途被掉包,我向谁说理去?而你……也担当不起!”

向统领脸色微微一变,有些难看,陆海此话丝毫没给他面子,但说的…却也不无道理,若陆海真拿假的王蛊骗他,他不仅不会受到奖赏,还会被陛下狠狠责罚。

虽说,陆海八成是在吓他,可这种险……他没必要冒。

念及此,向统领冷哼一声,右手一摆身后禁军统统让开一条道,而后他也侧开身子,淡言道:“请吧,陆家主。”

陆海重重地松了口气,抱拳道:“多谢。”

言罢,他立刻带着身后众多“护卫”,消失在皇宫大门内。

向统领忍不住嗤笑:“呵,愚不可及!陆家三兄弟的眼界还是低了,这点人,半点水花儿都溅不起来。”

他哪里看不出来陆海入宫是别有目的,不过一个靠着王蛊才艰难存活的小家族,也妄想跟皇室抗衡?

真以为有长生境的王蛊,他卫家忌惮了吗?

他曾亲眼见过家族的长生境老祖,其威势起王蛊来不知恐怖了多少!

皇室迟迟不对陆家出手,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已构不成威胁,如今陆家既然门送死还附带送一只王蛊,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在向统领的可以关照下,陆海一行人入宫没有收到半点阻碍,一路畅行来到了皇宫大殿前。

大殿宝座的国字脸年身穿黄袍,不怒自威间,带着一股人才有的优雅,若是光看其表面,谁也不会觉得他是这些年掀起南疆国腥风血雨的卫家家主,卫阳洪。

此刻,卫阳洪目光扫过陆家三兄弟,最终定格在陆海身,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说道:

“陆家家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决定将王蛊献给朕是正确选择。”

陆海捏着盒子的指节紧绷得发白,没有答话,到了这里他的任何已经完成了,那神秘少女怎么还不行动?

卫阳洪六感何其敏锐,陆海这一犹豫,立刻让他察觉到异常。

这时,穿着陆家护甲的苏漓终于淡漠开口:“动手吧。”

她话音未落,百个真灵筑死士霎时弹射而出,杀机密布!

短短不过三个呼吸,守在大殿周围的七百禁军被统统杀光!爆发出来的气息,让卫阳洪脸色微变。

百个陆家护卫,竟全都是先天武者,情况不对!

“有刺客!!护驾!!”

守在卫阳洪身边的太监尖锐的嗓音突破天际,其本身也爆发出先天巅峰的气息,挡在卫阳洪身前,向靠着最近的陆海劈去。

“陆家,竟敢大逆不道勾结外人,死!!”

大内总管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陆家三兄弟骇然暴退,在这瞬间,一抹快至毫颠的剑光猛然从身旁爆发!

“好快!不好!!”

老太监狰狞嘶吼,想要避开,可这一剑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反应,在他看到剑光的这一刻,结局已经注定。

“呃……”

老太监面容立刻凝滞,随后脖子间现出一缕血线,头颅“咕咚”一声掉落下来。还未建功,被一剑枭首!

陆海呆呆地看着地倒下的无头尸体,愣了愣才朝射出剑光的方向看去,正巧看到方渊收剑。

同样是先天巅峰,却被不过二十岁的方渊一剑杀了!

这时,陆河才知道原来方渊的实力,他想象还要恐怖甚多。

杀了卫阳洪身边的阻碍,方渊面色冷漠前一把抓住还在故作镇定的卫阳洪,拉到苏漓面前狠狠一甩,陆海等人便听到清脆的“咔嚓”声,头皮一阵发麻。

“你究竟是谁?”

卫阳洪忍着膝间剧痛,抬头扫过方渊、屈青宁等人,最后落到了苏漓身,“你是这群小辈搬来的救兵?”

苏漓微微一笑,“救兵谈不,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呵……”

卫阳洪闻言忽然笑了起来:“姑娘,你太年轻了,虽然我不懂这三家的小辈究竟是如何说服你来与我作对,但你肯定是被骗了,我卫家的底蕴岂是你们所能想象的?”

苏漓面色漠然,似是无动于衷。

卫阳洪见状,却没停下劝说,继续开口道:

“南疆国的势力都在我目,你并非我南疆国人,与我卫家自然无冤无仇,何必趟浑水?你若是放开我,带人直接离去,我不会追究。可你若还执迷不悟,今日一个也别想离开此地!”

“无冤无仇?”

苏漓重复了一句,小脸绽放出笑容,“那皇帝陛下,容小女子问您一句,与合欢宗合作对付凌家人,究竟是谁下得决定?”

卫阳洪的脸色瞬间变了,如此机密,此女怎么会知晓?!

在他惊疑不定之时,大殿周围忽地响起嗡鸣之音,紧接着殿内竟是起了阵阵迷雾,将整个大殿都包裹进去。

“阵法?!”

陆海等人立刻反应过来,环视周围看着已经隐没在迷雾的真灵筑死士,此时此刻他们才明白苏漓打得什么注意。

只要有阵法在,他们占据主动,卫家无法靠人数碾压,只能靠实力!

“好了,卫家主,你需要拖延时间,正巧我也需要。不过现在阵法已成,废话少说点,我看你们卫家的人也到了殿外,不如和小女子一同去会一会?”

苏漓笑盈盈地说道,卫阳洪只觉一阵发冷,他的目的居然早被此女一眼看穿了。

容不得他反抗,方渊已提着他走到了殿外阵法边缘,放眼望去,殿外石阶下的广场,皆是密密麻麻严阵以待的禁军,诸多皇子皇女纷纷赶来,其有六公主卫真真。

而站在最前面的,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黑袍老者,此人看到方渊拎着双腿断裂的卫阳洪,面容瞬间阴寒。

“小辈,看来你是不准备活着离开此地了。”

方渊冷冷一笑没有回话,苏漓看了一眼黑袍老者,轻声道:“你是卫家老祖,卫河天?”

听到这句话,黑袍老者才注意到立在一边身姿娇小的苏漓,这时他才注意到,不管是方渊还是其他人,站立的位置都在苏漓身后至少半个身位。

真正的话事人,竟然是她?

黑袍老者心一凛,脸没露出半点异色,讥讽道:“区区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见我卫家老祖?老夫卫逊,乃是卫家大长老。”

卫真真看到苏漓,眼浮现一抹疑惑,过了片刻忽然惊叫:“漓郡主!你是大函国的漓郡主,苏漓?!”

黑袍老者脸色微变,东方家族的手竟然伸到了这里?

苏漓瞥过一眼卫真真,目光不曾在她身停留半分,轻笑道:“漓郡主么…我可不是东方家族的人,或许大长老,可以称呼我一声…漓先生。”

漓先生!

“你…是漓先生?!”

黑袍老者脸色剧变,经过大函国拍卖之事后,这三个字已不再局限于大函国,他当然听过。

传闻漓先生一手医术之祁闲卿丝毫不差,而且修为深不可测,可谁能想到漓先生的真面目,竟然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卫阳洪,看来你的分量还不足以引出卫家老祖。”

见卫逊暂时没了反应,苏漓低低在卫阳洪身边笑了一声,卫阳洪目掠过一丝异样,语气却无变化:“苏漓,大长老掌管我卫家事务,权利尚在我之。你若是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说了。”

“要求?”

苏漓捂嘴轻笑,正要说什么,台阶下离她极近的卫逊忽然动了!

刷!!

他苍老的身躯下,爆发出绝强的力量,脚下地砖轰然炸裂,化作残影冲向苏漓,在空气几乎擦出音爆!

与此同时,他右掌成爪,狠狠朝苏漓细嫩的脖子抓去!

眼见苏漓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傻了,愣在原地,他心暗喜,既然苏漓是主事人,只要控制住苏漓,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在他的手掌即将碰到脖子的那一瞬,苏漓脸忽然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不好,计了!”

卫逊心叫遭,正要缩回手退去,宣和忽然如魅影般出现,一手抓在卫逊手腕,随后那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彻虚空。

卫逊闷哼出声,手掌借力欲要借力化开力道脱身,可宣和像是跗骨之蛆一般紧跟其,转眼间与卫逊对了四五掌。

砰砰砰砰!!

每受一掌,卫逊后退一步,直至最后一掌他勉强站住身形,口却还是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太强了!

卫逊骇然看着神色淡然的宣和,此人绝对不是和他一样的长生境一重天,至少也是一重天巅峰的修为,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此处,卫逊看了一眼目依旧藏着求生yu wàng的卫阳洪,脸闪过一抹狠色,在卫真真等皇子皇女愕然下,果断下令:

“禁军卫,列阵,攻杀!”

第291章 绝望

防盗章节,稍后替换

“向统领,老夫怀着诚意前来,欲献宝给陛下。 ”

陆海好歹也当了十多年的家主,眼下情势不妙,他还是维持镇定,沉声道:“此物是我家族至宝,只有将它亲手送给陛下,我才能安心,否则若是途被掉包,我向谁说理去?而你……也担当不起!”

向统领脸色微微一变,有些难看,陆海此话丝毫没给他面子,但说的…却也不无道理,若陆海真拿假的王蛊骗他,他不仅不会受到奖赏,还会被陛下狠狠责罚。

虽说,陆海八成是在吓他,可这种险……他没必要冒。

念及此,向统领冷哼一声,右手一摆身后禁军统统让开一条道,而后他也侧开身子,淡言道:“请吧,陆家主。”

陆海重重地松了口气,抱拳道:“多谢。”

言罢,他立刻带着身后众多“护卫”,消失在皇宫大门内。

向统领忍不住嗤笑:“呵,愚不可及!陆家三兄弟的眼界还是低了,这点人,半点水花儿都溅不起来。”

他哪里看不出来陆海入宫是别有目的,不过一个靠着王蛊才艰难存活的小家族,也妄想跟皇室抗衡?

真以为有长生境的王蛊,他卫家忌惮了吗?

他曾亲眼见过家族的长生境老祖,其威势起王蛊来不知恐怖了多少!

皇室迟迟不对陆家出手,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已构不成威胁,如今陆家既然门送死还附带送一只王蛊,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在向统领的可以关照下,陆海一行人入宫没有收到半点阻碍,一路畅行来到了皇宫大殿前。

大殿宝座的国字脸年身穿黄袍,不怒自威间,带着一股人才有的优雅,若是光看其表面,谁也不会觉得他是这些年掀起南疆国腥风血雨的卫家家主,卫阳洪。

此刻,卫阳洪目光扫过陆家三兄弟,最终定格在陆海身,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说道:

“陆家家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决定将王蛊献给朕是正确选择。”

陆海捏着盒子的指节紧绷得发白,没有答话,到了这里他的任何已经完成了,那神秘少女怎么还不行动?

卫阳洪六感何其敏锐,陆海这一犹豫,立刻让他察觉到异常。

这时,穿着陆家护甲的苏漓终于淡漠开口:“动手吧。”

她话音未落,百个真灵筑死士霎时弹射而出,杀机密布!

短短不过三个呼吸,守在大殿周围的七百禁军被统统杀光!爆发出来的气息,让卫阳洪脸色微变。

百个陆家护卫,竟全都是先天武者,情况不对!

“有刺客!!护驾!!”

守在卫阳洪身边的太监尖锐的嗓音突破天际,其本身也爆发出先天巅峰的气息,挡在卫阳洪身前,向靠着最近的陆海劈去。

“陆家,竟敢大逆不道勾结外人,死!!”

大内总管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陆家三兄弟骇然暴退,在这瞬间,一抹快至毫颠的剑光猛然从身旁爆发!

“好快!不好!!”

老太监狰狞嘶吼,想要避开,可这一剑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来不及反应,在他看到剑光的这一刻,结局已经注定。

“呃……”

老太监面容立刻凝滞,随后脖子间现出一缕血线,头颅“咕咚”一声掉落下来。还未建功,被一剑枭首!

陆海呆呆地看着地倒下的无头尸体,愣了愣才朝射出剑光的方向看去,正巧看到方渊收剑。

同样是先天巅峰,却被不过二十岁的方渊一剑杀了!

这时,陆河才知道原来方渊的实力,他想象还要恐怖甚多。

杀了卫阳洪身边的阻碍,方渊面色冷漠前一把抓住还在故作镇定的卫阳洪,拉到苏漓面前狠狠一甩,陆海等人便听到清脆的“咔嚓”声,头皮一阵发麻。

“你究竟是谁?”

卫阳洪忍着膝间剧痛,抬头扫过方渊、屈青宁等人,最后落到了苏漓身,“你是这群小辈搬来的救兵?”

苏漓微微一笑,“救兵谈不,只是一场交易罢了。”

“呵……”

卫阳洪闻言忽然笑了起来:“姑娘,你太年轻了,虽然我不懂这三家的小辈究竟是如何说服你来与我作对,但你肯定是被骗了,我卫家的底蕴岂是你们所能想象的?”

苏漓面色漠然,似是无动于衷。

卫阳洪见状,却没停下劝说,继续开口道:

“南疆国的势力都在我目,你并非我南疆国人,与我卫家自然无冤无仇,何必趟浑水?你若是放开我,带人直接离去,我不会追究。可你若还执迷不悟,今日一个也别想离开此地!”

“无冤无仇?”

苏漓重复了一句,小脸绽放出笑容,“那皇帝陛下,容小女子问您一句,与合欢宗合作对付凌家人,究竟是谁下得决定?”

卫阳洪的脸色瞬间变了,如此机密,此女怎么会知晓?!

在他惊疑不定之时,大殿周围忽地响起嗡鸣之音,紧接着殿内竟是起了阵阵迷雾,将整个大殿都包裹进去。

“阵法?!”

陆海等人立刻反应过来,环视周围看着已经隐没在迷雾的真灵筑死士,此时此刻他们才明白苏漓打得什么注意。

只要有阵法在,他们占据主动,卫家无法靠人数碾压,只能靠实力!

“好了,卫家主,你需要拖延时间,正巧我也需要。不过现在阵法已成,废话少说点,我看你们卫家的人也到了殿外,不如和小女子一同去会一会?”

苏漓笑盈盈地说道,卫阳洪只觉一阵发冷,他的目的居然早被此女一眼看穿了。

容不得他反抗,方渊已提着他走到了殿外阵法边缘,放眼望去,殿外石阶下的广场,皆是密密麻麻严阵以待的禁军,诸多皇子皇女纷纷赶来,其有六公主卫真真。

而站在最前面的,则是一个白发苍苍的黑袍老者,此人看到方渊拎着双腿断裂的卫阳洪,面容瞬间阴寒。

“小辈,看来你是不准备活着离开此地了。”

方渊冷冷一笑没有回话,苏漓看了一眼黑袍老者,轻声道:“你是卫家老祖,卫河天?”

听到这句话,黑袍老者才注意到立在一边身姿娇小的苏漓,这时他才注意到,不管是方渊还是其他人,站立的位置都在苏漓身后至少半个身位。

真正的话事人,竟然是她?

黑袍老者心一凛,脸没露出半点异色,讥讽道:“区区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见我卫家老祖?老夫卫逊,乃是卫家大长老。”

卫真真看到苏漓,眼浮现一抹疑惑,过了片刻忽然惊叫:“漓郡主!你是大函国的漓郡主,苏漓?!”

黑袍老者脸色微变,东方家族的手竟然伸到了这里?

苏漓瞥过一眼卫真真,目光不曾在她身停留半分,轻笑道:“漓郡主么…我可不是东方家族的人,或许大长老,可以称呼我一声…漓先生。”

漓先生!

“你…是漓先生?!”

黑袍老者脸色剧变,经过大函国拍卖之事后,这三个字已不再局限于大函国,他当然听过。

传闻漓先生一手医术之祁闲卿丝毫不差,而且修为深不可测,可谁能想到漓先生的真面目,竟然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卫阳洪,看来你的分量还不足以引出卫家老祖。”

见卫逊暂时没了反应,苏漓低低在卫阳洪身边笑了一声,卫阳洪目掠过一丝异样,语气却无变化:“苏漓,大长老掌管我卫家事务,权利尚在我之。你若是有什么要求,现在可以说了。”

“要求?”

苏漓捂嘴轻笑,正要说什么,台阶下离她极近的卫逊忽然动了!

刷!!

他苍老的身躯下,爆发出绝强的力量,脚下地砖轰然炸裂,化作残影冲向苏漓,在空气几乎擦出音爆!

与此同时,他右掌成爪,狠狠朝苏漓细嫩的脖子抓去!

眼见苏漓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傻了,愣在原地,他心暗喜,既然苏漓是主事人,只要控制住苏漓,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在他的手掌即将碰到脖子的那一瞬,苏漓脸忽然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不好,计了!”

卫逊心叫遭,正要缩回手退去,宣和忽然如魅影般出现,一手抓在卫逊手腕,随后那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彻虚空。

卫逊闷哼出声,手掌借力欲要借力化开力道脱身,可宣和像是跗骨之蛆一般紧跟其,转眼间与卫逊对了四五掌。

砰砰砰砰!!

每受一掌,卫逊后退一步,直至最后一掌他勉强站住身形,口却还是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太强了!

卫逊骇然看着神色淡然的宣和,此人绝对不是和他一样的长生境一重天,至少也是一重天巅峰的修为,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想到此处,卫逊看了一眼目依旧藏着求生yu wàng的卫阳洪,脸闪过一抹狠色,在卫真真等皇子皇女愕然下,果断下令:

“禁军卫,列阵,攻杀!”

第292章 月无海

第292章

只见原本空旷的大殿,不知何时多出一道道以蕴含灵力之物摆出的神秘纹路,

又是一座大阵!

卫逊细细一观,此阵的复杂远在他平日看到的阵纹之,因此未能从纹路猜出此阵来历,不过很快他很快明白了此阵作用。

轰隆隆!

天地灵力自虚空汇聚而来,闷声响动,随后一股玄而又玄的力量字阵纹散发而出,阵空间霎时间如同雾里看花般,变得不真切。

紧接着——

咻!咻!咻!咻!咻!咻!……

一道又一道身份不明之人源源不断地从阵纹出现,直到阵纹空间再也站不下人,那空间波动才彻底停下,宽敞的大殿,自此多出两百一十八人!

“传送阵!竟是早已失传的传送阵!”

卫逊脸色煞白一片,嘴唇颤动,眼再也没有任何希望,取而代之的,是对卫家未来浓浓的恐慌!

短短半盏茶时间内布置出一道传送阵,且传送出来的武者,竟没有一个低语先天五重,如此质量的军团,完全可以以一敌百,外面那几万的城卫军,最多与之分庭抗礼……

更何况,传送阵的波动,并未停下!

外界城卫军攻打防护阵的响动渐渐大了起来,可卫逊却充耳未闻,死死盯着传送阵多出来一群又一群先天武者,直到两千之数,卫逊终于经不住打击,昏死过去。

“大圣主……”

宣和走来刚一出声,看到苏漓眉间略皱,他连忙改口:“先生,宫殿太小,我们的人再来装不下了,不过,两千真灵卫绝对足以扫平外界一切阻力!”

苏漓微微颔首,抬头道:“那停下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话音刚落,维持阵法的百人队忽地齐齐吐血,头顶阵法发出一连串如玻璃碎裂般的声音。

防护阵,破了!

“何方宵小,扰我安宁?”

一道平静下充斥着怒火的苍老之声,自虚空炸裂!

宣和面色微变,抬头看去,果然看到一道略显佝偻的má yi老人,自天际缓缓踏步而来,老人的长相很是普通,若非此刻周围场面衬托,他更像是一个在乡间劳作的老农。

可宣和两眼刚落到此人身,后者身后仿佛有万丈光芒,竟是ci ji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不好,大圣主,此人绝对是虚空境强者,我绝非其对手,只有排名前五的筑主才能对付得了他!”

宣和叫遭。

虚空境,也是长生五境。到达这一境界肉身与天地自成循环,修士便可脱离引力,凌空而立,当如仙人!

其实力之强大,亦是远飞长生前四境修士所能想象。

宣和有幸曾见过真灵筑第一筑主出手,那番实力当真惊天动地,有排山倒海之能!

苏漓眼眸微眯,盯着犹如闲庭散步走来的卫家老祖。

卫河天!

难怪,难怪卫家内忧外患,招惹诸多是非,却始终不曾被灭,反而愈发强盛。原来还有这样一尊大佛坐镇,如此修为算是放在真灵界,也是顶尖的,在武道界根本不会有什么像样的阻力。

在苏漓闪过思绪的功夫,老者已来到大殿前,当他看到已倒在血泊失去声息的卫阳洪,以及修为被废的卫逊,平静的面容顿时被打破。

“我卫家两个重要的后辈,在你手一死一伤,那你们所有人都留下来,陪葬吧!”

他没有问任何问题,甚至没有问苏漓的名字,直接作出了审判。

果断,杀!

虚空境的势,如浪潮般席卷大殿,连天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一片,压抑无。

“这是什么老怪物?!”

屈青宁吓得怪叫,殷雪瞳花容失色,连一向心境走在众人前面的方渊,也不由面色苍白,身形紧绷。

宣和脸色剧变,拦在苏漓面前,急急传音:“大圣主,快带着所有人逃,传送阵还能用,只消逆转纹路去真灵筑,你们安全了!”

苏漓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真元立刻按照一股异的轨迹开始运转,与此同时,手腕间隐隐刺痛,那是底蕴即将剧烈消耗的征兆。

蓦地——

一道灰影以极快地速度从天际闪烁而来!

快!

快若惊鸿的快!

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灰影竟到了卫河天面前,随后伸出手,与卫河天平平无地对了一掌。

下一刻——

轰!!

冲击波顷刻间将坚固的宫殿炸成湮粉,彻底化作历史,并且以极快地速度蔓延开去,令得无数宫殿群轰然倒塌!

屈青宁震惊地看着变得一马平川的皇宫,仅仅是两人一次对拼,整个皇宫,塌了一小半!

“呼……”

宣和喘息一口气,脸色露出喜色,此宫殿质地不凡,足足挡住了七成冲击,再加他出手缓冲,宫殿内并无伤亡,可宫殿外——

宣和怜悯地望向外面堆积如山的血沫子,数万城卫军没有发挥多少作用,死在了自己人手。

“此人,你可认得?”

苏漓平复体内沸腾的真元,手腕的刺痛也缓和下去,这才有空出口相问。

宣和忙道:“先生,来人乃是第二筑主,月无海,负责掌管俗世真灵筑。眼下他定是察觉到先生您的危机,这才主动出手。”

苏漓微微点头,看着在空不断碰撞掀起一阵阵恐怖波动的两人,不再说话。

月无海毕竟是真灵筑排行第三的筑主,其修为起卫河天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快卫河天露出败象,相信不用过多久会彻底落败。

“只是,若想将之生擒……”

苏漓眼眸一闪,看到战斗结果出来还需一段时间,她走到卫逊身前,一指刺在卫逊手腕,顿时,一道微弱的蓝光亮了起来。

本命环!

外界之人!

苏漓眸间立时掠过一缕寒芒,旋即她站起身,吩咐道:“将此人收监,勿要伤他性命,我还有用。”

宣和自然领命,派人将卫逊带了下去护在一旁。

这一幕,苏漓并未做任何掩饰,不管是方渊,还是屈青宁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苏漓站起身,看到方牧眼的疑惑,她微微一笑,目光落到方渊身:“你们没有什么想问的?”

屈青宁张口欲言,还未说话,被方渊一口打断:“我相信你!”

方牧看到大哥脸坚定的神色,顿时将到了喉咙的问题,硬生生咽了下去,憋得有些辛苦。

方渊神情不变,定定地看着苏漓,勉强藏住眼底的炽热,“我相信,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理由,我不问。如果有一天你想告诉我,我乐意倾听。”

“方大哥……”

殷雪瞳面露迟疑,卫家可是他们所有人的灭族仇人,苏漓留着卫家人的性命,那他们又该如何面对家族逝去的亲人?

苏漓看过一眼殷雪瞳,脸带着亘古不变的淡笑:“他们的命,不会留下。但……现在他们还不能死。”

那什么时候能死?

殷雪瞳很想发问,但话到嘴里,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一路来,苏漓所作所为虽然很多都不明所以,甚至让他们匪夷所思,但无一例外,苏漓以事实告诉他们,她做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信任的种子,早已深深埋在心间,即便此刻他们面对的是灭族仇人,迟疑片刻后,所有人还是选择相信苏漓的决定。

“方渊,多谢。”

苏漓嘴角泛起一丝甜美的弧度,方渊心头微动,眼前之景变得有些不真实,除了对凌离,她从未对任何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一刻,苏漓带给他的不是开心,而是一股深深的不安。

她认定的事务从不会有改变,那曾让他一度绝望,只能以疯狂的修炼来麻痹自己,可现在,苏漓的改变,是否预示着什么……

老天没给方渊太多的思考时间,很快虚空传来一阵猛烈的波动,随后便见灰影一闪,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年酒客,拖着如死狗般的卫河天,出现在众人面前。

居然独自生擒了

“宣和,拜见无海大人!”

宣和前行礼,

刻,苏漓带给他的不是开心,而是一股深深的不安。

她认定的事务从不会有改变,那曾让他一度绝望,只能以疯狂的修炼来麻痹自己,可现在,苏漓的改变,是否预示着什么……

老天没给方渊太多的思考时间,很快虚空传来一阵猛烈的波动,随后便见灰影一闪,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年酒客,拖着如死狗般的卫河天,出现在众人面前。

居然独自生擒了

“宣和,拜见无海大人!”

宣和前行礼,刻,苏漓带给他的不是开心,而是一股深深的不安。

她认定的事务从不会有改变,那曾让他一度绝望,只能以疯狂的修炼来麻痹自己,可现在,苏漓的改变,是否预示着什么……

老天没给方渊太多的思考时间,很快虚空传来一阵猛烈的波动,随后便见灰影一闪,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年酒客,拖着如死狗般的卫河天,出现在众人面前。

居然独自生擒了

“宣和,拜见无海大人!”

宣和前行礼,

第293章 皇位

第293章

月无海对苏漓的恶劣态度,顿时让方才一直夸赞他的宣和感到极其尴尬。

知道月无海身形完全自天际消失不见,宣和才讪讪道:“先生……”

“无需多言。”

苏漓波澜不惊的面庞没有半点发怒的迹象,“下去做事吧。”

本想替月无海再多说几句好话的宣和只能无奈应声,走到两千真灵卫前一声令下,真灵卫立刻化作幽灵,向皇宫其他方向冲去。

一时间,皇宫再次掀起大乱,哭喊声、尖叫声几乎连成一片!

失去了卫河天这根顶梁柱,卫家剩下的有生力量在真灵卫的倾轧下,没有翻起半点水花儿,抓抓杀杀足有半天时间,皇宫才重归寂静。

“先生,有意外发现。”

宣和突然走来,手还抓着一个豆蔻少女,虽然她现在穿的是普通宫女的装束,脸也脏兮兮的,但苏漓,一眼便认出她是卫真真。

“运气不错。”

苏漓出言评判一句,卫真真极力强忍心害怕,恨声道:“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这位六公主涉世未深。

苏漓微微摇头,手指轻弹间一道暗劲射内关,卫真真手腕处瞬间亮起一道橙色光环。

“这…这是什么?”

卫真真惊恐交加,她从来都不知自己体内隐藏了这样一道异的存在。

苏漓眼眸一眯,吩咐道:“带下去,单独关押。”

淡蓝、深蓝、浅橙……

光是她现在寻到的外界人,有三种不同的颜色,但无一例外都跟她没有相似之处,她还记得自己的本命环……是如同血色般的赤红!

“看来,还需要更多人作对,才能得知本命环的规律。”

念及此,苏漓眼底掠过猩红的光芒,旋即转身进入传送阵,消失在皇宫。

盏茶时间后,随着宣和带着所有人撤离,偌大的皇宫变得冷冷清清,死寂萧条。

风声呜咽不休,宛若哀鸣,只有残垣断壁下的还未干涸的血迹,是那场惊天大战的唯一见证人。

此后,足足过了两日,整个天蛊城都陷入极其诡异的安宁。

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谁都不敢去皇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无海那一场战斗散发出的波动,足以笼罩整个天蛊城,那是超越天蛊城所有家族想象的力量,任谁在这股力量下都不会存活超过一息!

只是,不管这些家族如何害怕忌惮,时间终究在流逝。

足足过了八日之久,皇宫始终死寂得如若鬼城,终于有人提起胆子进宫查探。

这一看,却是肝胆俱裂、亡魂大冒!

他传出来的信息,更是让天蛊城所有家族呆滞、骇然!

卫家,竟是早在十日前被灭族了!

皇室,无一活口!

城卫军,全军覆没!

恐怖!

恐怖!

在天蛊城所有人心只剩下这两个字在不断回荡,而后在经过一段短暂的混乱后,所有家族都显得极其乖巧、安静。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

而这段时间,苏漓一直都呆在真灵筑等待结果,抓回来的活人足有万之数,她不可能亲自动手确认每一个人,只能由宣和派人代劳,而她自己则是选择修炼。

相于爆发秘法,短暂得到超强力量,通过修炼突破境界似乎更加划算。

她若是推算得不错,若是自己能踏足长生六镜,再爆发真灵秘法抗衡神通境,同等境界下足够出手五次,灭杀敌人!

整个环境,苏漓唯一忌惮的便是霄神宫老祖,若出手次数能达到五次,足以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砰!!”

密室内,发出一声轻响,盘坐在地的苏漓周身浮现星芒点点,而后自然而然地占据了二成真元的位置。

“周天星力与真元相融,一成便是第一境界,眼下我已经占据二成真元,突破了。”

苏漓睁开眼,喃喃自语。

短短不到八日,她从长生一境直接跨入二境,虽是因为之前有所积累,但如此骇然听闻的突破速度,也只有在她身才能发生。

稍稍稳固一番修为,苏漓断掉了继续修炼的心思,因为宣和已在密室外等候两天。

“轰隆隆……”

石门发出沉闷的响动,宣和立时发觉,迎了去,“恭迎大圣主出关!”

随后,他略一感言顿时发现了什么,面露喜色道:“恭喜大圣主!”

苏漓突破的气息还未稳固,他立刻察觉到了,不过他并未因此感到意外,一是因为身份,二,则是因为他不知道苏漓突破长生境还不到一年。

“没什么好高兴的,说说结果吧。”

苏漓摇了摇头,她的修为都来源于底蕴,的确没什么好高兴的。

宣和见状,顿时有所误会,暗暗佩服大圣主心境极高,他当年刚刚突破长生二镜,可没法儿做到像苏漓这般毫无反应。

“大圣主,抓来的一万人,拥有您说的亮色手环的,只有一百余人,其淡蓝色占了九成,深蓝色占了一成,而橙色则只有那卫真真一人。”

苏漓颔首,对这结果并不意外,她已然对本命环的好坏有所猜测。

“那一百人留下分别关押,小心看管。卫家之人交给方渊他们,至于其他姓氏的外戚……留给镜心,她会知道如何处置。”

苏漓吩咐一声,宣和连声应是,性格较为古板的他,对苏漓的命令不会有丝毫质疑。

处理完卫家人之事后,宣和抬起头欲言又止,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圣主,您之前吩咐我去做的事情,似乎有些麻烦。”

嗯?

苏漓眉头微挑,“什么麻烦?”

宣和苦笑着道:“您的那些朋友,似乎一个都不愿意接管南疆国。”

一提起这个,宣和想起和方渊四人接触的场景,嘴角不由微微抽搐。

他首先找到方渊,可话还没说完,方渊转身走,只冷冷丢下一句,“我要修炼。”

而后,他不信邪地找到屈青宁,这次话是说全了,屈青宁似乎也对南疆国的皇位很是感兴趣,可他还没答应,被殷雪瞳拎着耳朵惨叫声走远了。

临到了,惊愕不已的他才听到殷雪瞳面带微笑的回复:“宣大人辛苦,劳烦告诉苏漓姐姐,我家夫君对什么皇位,半!点!兴!趣!都!没!有!他,有我够了!”

“啊!瞳瞳你轻点,谋杀亲夫啊!!”

一阵令人目瞪口呆地闹腾后,宣和找到了人畜无害的阳光少年,方牧。

“大哥去哪儿,我去哪儿!宣大人,真是抱歉了。”

方牧行了一礼,快速地跑开了。

天蛊城各个家族垂涎的皇位,在这四人眼前,简直宛若蛇蝎,生怕避之不及,惹麻烦身,看得宣和唏嘘不已。

不过,作为大圣主的朋友,若是真看区区俗世一个皇位,那他恐怕也会对大圣主的眼睛产生怀疑了吧?

念及此,宣和忍不住为自己矛盾的想法发笑。

苏漓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也懒得多问,不在意地说道:“既然都不愿意,那算了。去跟陆家的人说清楚,至少十年内,南疆城要为我所用。”

“只有十年?”

宣和惊愕出声,“会不会太少了?”

长生境的修士随便打坐闭关都能有数年,十年真的太短了。

苏漓摇头一笑,却道:“十年,足矣。”

若是她计划顺利,用不了十年她可安静等死,自然也无需南疆国的助力。

若是不顺利……她,活不过十年。

“那我这派人去接洽陆家,相信只要他们不是傻子,不会拒绝。属下也会暗协助,让南疆国早日成为大圣主身边一大助力。”

“嗯,你下去忙吧,此间事了,我也该回去了。”

十天的时间,但说不定凌离已经回到云京城,她若是再耽搁下去,难保不会有麻烦。若不是真灵筑传送阵,只能从外界进入真灵筑,她都想直接布置传送阵回到云京了。

“恭送大圣主!”

宣和低头行礼,而后迅速退了下去,他留在苏漓身边的使命已经完成。

牵着被喂养得愈发神骏的灵马,苏漓刚出真灵筑空间,被一群人拦住身形,正是方渊四人。

他们身无一例外,都缠绕着淡淡的血气,证明这段时间内,死在他们手人,超过百人!

苏漓眉头轻皱,出声提醒道:“戾气太盛,你们接下来,都回去淋漓居休养生息,不得继续闯荡。”

“我也正有此意,”

他们身无一例外,都缠绕着淡淡的血气,证明这段时间内,死在他们手人,超过百人!

苏漓眉头轻皱,出声提醒道:“戾气太盛,你们接下来,都回去淋漓居休养生息,不得继续闯荡。”

“我也正有此意,”

他们身无一例外,都缠绕着淡淡的血气,证明这段时间内,死在他们手人,超过百人!

苏漓眉头轻皱,出声提醒道:“戾气太盛,你们接下来,都回去淋漓居休养生息,不得继续闯荡。”

“我也正有此意,”

第294章 隐瞒

第294章

不过半刻钟时间,殷雪瞳三人各自牵着千里宝马去而复返,苏漓和方渊依旧保持原来的站姿,似乎什么都没谈。

他们三人皆是心细之辈,即便心好二人之间的关系而今到底是什么程度,也没有开口平添麻烦,在苏漓的带领下即刻反悔大函云京。

在苏漓日夜兼程回到云京城后的第三天,一辆看去毫不起眼的马车,出现在云京城外管道尽头。

马车内很是安静,凌平坐着,偶尔可听到车夫的吆喝声。

可他此刻却无心思去听外界如何,一双视线都放在凌离的苍白瘦削的脸。不停打量。

凌陌坐在凌离身边,一脸冷漠,脸色凌离还要苍白许多,正紧闭双眼调理体内伤势,只是从其时不时皱起的眉头便能看出,他身的伤势想要痊愈,没那么容易。

云京外城的管理十分松散,马车一直驶入城都没人排查,最后在一间毫不起眼的民房院落前停下。

“少爷,地方到了。”

车夫高声喊了一句,旋即掀起布帘让众人下车。

凌离灵识扫过院落,并未发现其他势力眼线,顿时松了口气道:“二哥,咱们进去吧。”

言罢,他当先推着轮椅进入院,凌陌紧跟其。

三人在院安置好后,凌离终于松了口气,说道:“二哥,这间院子很安全,你呆在这里疗伤不会有人打扰你,我这回去找苏漓,让她来给你们治伤。”

凌平心虽有诸多疑问,但此刻凌陌伤势极重,耽搁不得,当即点了点头看着凌离推着轮椅离开。

看到凌陌进屋地盘坐入定继续稳定伤势,凌平绕着院子转过一圈,喃喃自语道:“此地如此隐秘安静,看不见云京城其他势力眼线,难不成也是漓先生安排的密地?”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凌陌何等耳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当即忍不住睁开眼,看向凌平的目光微微古怪。

他怎么也没想到,少爷为了隐瞒真身,会易容成漓先生。

漓先生同样少年英才,身形跟少爷很是相似,少爷假扮他毫无半点压力,只稍稍在凌平面前露一次脸而后消失,立刻让凌平深信不疑。

而这一路的隐秘安排,自然也被凌平误会成漓先生的周密布置。

“漓先生屡次救凌家人于水火,性子温和,少爷这般做,应该不会触怒与他。”

凌陌想到此处,隐去念头,继续稳定伤势。

而在此时此刻,凌离刚刚坐马车回到凌府,立刻受到仇梦狂风暴雨般的责骂。

“又去哪鬼混了?!竟然整整十一天不归家,若不是有个丫鬟看不下去了,我还被你一直蒙在鼓里!”

“这才成亲多久,你怎么舍得让人家苏漓一个人独守空房?”

“苏漓跟了你,你可不能负了她,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

足足承受了半个时辰的口水,凌离才满头大汗得以脱身,一到东院便看到神色有几分古怪的凌青岚。

不过,凌离现在急着给凌陌疗伤,没有多想古怪背后的寒意,直言问道:“苏漓在哪?”

凌青岚楞了一下,才道:“厢房。”

“凌陌受了重伤,我这带苏漓去看看,我娘那边你再去挡一挡”

言罢,也不等凌青岚答应,直接转动轮椅向厢房行去。

知道凌青岚走出老远,凌青岚脸的古怪才明显起来。

“看来,凌离是真不知道他离开的这几天,苏漓也消失了。我当初的猜测,竟然是错。”

凌青岚心头沉吟,眉间掠过犹豫,既然不是同行,那到底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凌离?

如此犹豫再三,他忽然想起之前凌离黯然神伤的那段时间,仿佛在他的天地之剩下灰寂,眼看不到半点色彩。

“罢了,苏漓多半是觉得无聊,回去娘家住了一段时间罢了。”

凌青岚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如今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些,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凌离又重新回到黯淡无光的日子。

厢房内,苏漓低头揣摩着《傲剑决》第八重,耳边忽然传来木轮转动的声音,她眉头轻挑,收起古本抬头看去,正巧迎凌离稍显急切的目光。

时间,仿佛有了短暂的停滞。

而后在某一个时刻,两人不约而同的移开目光,气氛微微尴尬,但没过多久,被凌离打破:“凌陌在外城密院,受了重伤,二哥也在,你愿不愿帮我去……”

凌离话未说完,便看到苏漓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说道:“走吧。”

“……你?”

凌离惊愕,却见苏漓神情微冷,解释了一句:“医者本心,救死扶伤,跟你没有关系。”

“原来如此。”

凌离心头苦叹一声,他不该多问。

凌离和苏漓一同离开凌府,此事自然瞒不过仇梦,但在凌青岚的解释下,成了凌离赔罪,和苏漓出去游玩,自然欣慰极了,没有多问细节。

外城民房。

苏漓修长的指尖从凌平手腕间移开,温声微笑道:“二哥没有大碍,皆是皮外伤。虽有受内伤的痕迹,但受创的力度不大,经过多日的自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开一张方子,只要二哥按照方子每隔三日吃三帖,一月之内自然恢复精神。”

“弟妹神医绝技,当真得了祁闲卿神医真传!”

凌平闻言忍不住赞叹一声,旋即迅速让开身子,声音有几分迫切,“事不宜迟,弟妹你辛苦一番,赶紧凌陌看看。”

苏漓微微点头,手指轻轻搭在凌陌伸出来的手腕,顺着筋脉感应到他体内的状况,立时眉头一皱。

凌离和凌平同时心头一紧,问道:“怎么样?”

凌陌依旧和平常一样沉默寡言,只是看向苏漓的目光多了一分问询与希冀。

苏漓沉吟许久,才缓缓道:“很严重。”

凌离心头咯噔一声,凌平更是面色微变:“具体如何?弟妹,凌陌是为了我才受了重伤,拜托你一定要治好他!”

看着凌陌愈发苍白的脸色,苏漓嘴唇微抿,最终还是说道:

“体内筋脉,断了五成!这还不算什么,最严重的是你体内一直有四股先天之力肆虐,这股力量纠结在一起,超出了你现在真元所能承担的极限,侵蚀着你体内每一寸血肉……你在不断镇压稳定伤势的同时,应该还在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吧?说不定,痛得连话都说不了。”

凌离面色终于也变了,猛地转头看向凌陌,却见后者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挤出一句话来:“不至于,我还能说话。”

“凌陌,你……!”

凌平神情动容,指着凌陌半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若苏漓说得是真的,那这十几天来,凌陌他……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

“好了,不用再逞强了,否则算以你的gong fǎ,也会有极限。”

苏漓言语模糊,凌平听得云里雾里,凌离和凌陌却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下一刻,凌陌直接仰头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不省人事。

“凌陌!!”

凌陌顿时大惊,要扑过去查探凌陌状况,苏漓却拦下了他,说道:“无妨,他只是放松心神,直接痛晕了过去,我接下来为他诊治。二哥,你身也有伤,下去休息吧。我这里有凌离打下手足够了。”

凌平闻言觉得有理,点了点头,临走前不忘嘱咐凌离好好辅助苏漓,听得凌离只能苦笑点头。

凌平走后,苏漓温和的神情瞬间冷若冰霜,淡淡道:“他体内的先天之力,以你的修为,足够镇压消解了。”

“自然。”

凌离点头推开轮椅,走过来扶起昏过去的凌陌,一指点在其背后,混合着一成星力的真元即刻汹涌而出,那四股纠缠不休的先天之力立刻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疯狂逃窜,但在凌离的逼迫下,很快被一一镇压,消解也只是时间问题。

苏漓见状,打开针盒,手掌翻飞间,密密麻麻的银针插满凌陌全身,凌离扫眼一数,竟发现足有九百余根!

这是什么针法?

凌离疑惑,他真元还在凌陌体内,如此多针下去,并未发现凌陌的伤势有半点改变。

正当他想要出言相闻,苏漓忽然一指点在凌陌丹田最央的银针尾部,随着一抹绿芒没入其,像是产生了连锁反应一般,所有银针都开始快速转动起来!

“星力?!如此纯粹的星力!”

凌离脑海不断回想起方才那一幕,苏漓指尖的绿芒他从前也见过多次,只是他那时还在先天境界,而今他突破到长生境,才知道原来苏漓用来给人疗伤的绿芒,竟是长生境才能动用的星力!

“不可能,在我感应漓儿修为还在先天巅峰,这做不得假,说不定是因为传承……”

凌陌胡思乱想片刻,注意力重新回到凌陌体内,顿时震惊地发现,原先断裂启程的筋脉,竟是被苏漓腐朽化神,全部接在了一起!

人体筋脉何等复杂,更何况凌陌方才体内筋脉七成都乱成一团麻,苏漓却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将寻常医者眼的废人之症,治愈了!

算是祁闲卿来,也绝对不可能做到如此高效快速!

这一刻,凌离才意识到,他似乎……一直小看了苏漓的医道本事。

第295章 澹天城

第295章

半个时辰后,治疗告一段落,凌陌断裂的筋脉也好得七七八八,剩下的木系星力足以补全所有筋脉。

将凌陌安置在院后,苏漓走出屋子,发现凌平已经过来,正在跟凌离说着什么。

“这次,又是漓先生出手相救,再加次猎场之事,我们凌家欠漓先生的太多了,离弟,虽然这份恩情很可能永远都报不了,但我们一定要记在心里!”

“我本来怀疑这些年来在战场暗相助的是他,经过这次更是可以确定了。”

石卓旁,凌平分析得头头是道,凌离神情严肃,看似在认真倾听,可从苏漓的角度,却能看到他侧脸闪过的一丝无奈。

苏漓见状,嘴唇微勾,走过来坐下,叫了一声:“二哥。”

凌平看到她过来,立刻关切地问道:“弟妹,辛苦了,凌陌他怎么样?”

瞥过一眼同样目露关切的凌离,苏漓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性命已是无碍,筋脉也已全部接,但要恢复到原来的修为……”

说到此处,苏漓语气顿了顿,凌平顿时变色,惊声道:“修为无法恢复了?”

凌陌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已达到先天巅峰,并能在四大同阶武者手下逃得性命,在他看来,是天才的天才!

若是因为他,而让凌陌失去修为,那他势必要内疚一生一世。

“二哥别急。”

苏漓声线柔和,仿佛带着异的力量,抚平凌平心头的烦躁,继续道:“并非无法恢复,只是我的医术还不到家,只能去天机国找师父讨教一番了。”

“是了,还有祁神医!”

凌平恍然,喜形于色道:“那弟妹,事不宜迟,我立刻派人护送你去天机国!”

苏漓还未有所反应,一直坐在旁边听的凌离忽然插嘴道:“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

凌平眉头微皱,“此去路途遥远,你行动不便,不要给弟妹添乱了,好好呆在家里。”

“我……”

凌离张口便要反驳,但想了半天,竟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二哥说的是,凌离你呆在家,好好看着凌陌,他估计过不了多久会清醒,在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让他与人动手。”

苏漓吩咐着,凌平立刻笑道:“这有什么,我马班师回朝,凌陌也没了出手的机会,弟妹你放心吧。”

苏漓轻轻应了一声,而后深深看了一眼凌离。

凌离心头一叹,他已经明白苏漓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凌陌,杀楼的楼主,可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而存在的。

这次除了凌陌出事,凌六衣等副楼主身死,杀楼的高端战力一下子去了三个,凌陌更是不可缺少的存在,有些任务只有凌陌能做。

如今,凌陌不能出手,隐魔教长老无人在云京,只有他亲自出手代替凌陌了。

如此一来,自然无法跟苏漓去天机国。

“还有二哥,你现在虽然回来了,但外面消息可不知道,若是你派人护送我去天机国,未免会落下把柄。”

苏漓再次开口,凌平闻言顿时一惊,他差点忘了这一茬。

战事未完,大帅私自回京,这可是大罪!

“那弟妹你的安全……”

凌平迟疑着,一时两难。

苏漓哑然笑道:“二哥你可别忘了,我还是一个亲王的女儿呢,我让爹给我安排一队精锐护送便是,如此没人敢说什么。”

凌平顿觉豁然开朗,哈哈笑道:“是了,弟妹。瞧你二哥这脑子,实在太笨!”

说着,他看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入神的凌离,慨叹道:“你能当我凌家的媳妇儿,真是我凌家的大幸啊!”

“二哥快别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

苏漓小脸微红,羞涩地小声道:“我这离开了,早些召集人手,凌陌的伤越早治越好。”

说着,她加快脚步离开了小院儿,凌平脸笑容更甚,正要跟凌离说些什么,他眼睛飘过去,却看到凌离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

那似乎是……嫉妒?

凌平顿时哭笑不得,气笑道:“没看出来你小子如此小心眼儿,那可是你的美娇娘,不过是跟你二哥说两句,嫉妒成这样?”

凌离倏然反应过来,脸收敛心神,讪讪一笑,心苦涩难明。

他多希望苏漓也能和他说说笑笑,这大半年来面对苏漓受到冷遇的次数,他已经记不清了。

“漓儿年初已是先天巅峰,修为起祁闲卿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医术手段……她这次去天机国,真的是为了求法吗?”

凌离心头闪过一缕思绪,但很快被他压在了心底。

天机国并无隐魔教的布置,算想得再多,他也无法求证,不如不想。

苏漓乘着隐魔教安排的马车回到凌府后,又马不停蹄地回了一趟睿王府。

看到大半年没回来的苏漓,东方睿自是高兴极了,命人准备了一桌子苏漓爱吃的菜。

“我这半年来,又收集了不少珍惜药材,都给你送到旁府去了,你有空了过去看看。”

饭桌前,东方睿微笑着说道。

苏漓手夹菜的动作一顿,停在半空许久,最终颇显生硬地将菜夹给了东方睿。

东方睿怔了怔,旋即眼不可抑制地露出微微激动之色。

这是苏漓第一次为他夹菜!

第一次!

虽然苏漓认了他这个爹,但苏漓的性格太强,太有主见了!且心智城府,他深了太多,即使对他十分关心,也不会显露于外。

一直以来,苏漓和他之间的关系,都泛着一股冷冰冰的味道,称不有多亲密,至少苏漓不可能像其他人家儿女那般,俯在父亲膝间撒娇。

那般画面,东方睿只要一代入苏漓沉静的面庞,根本连想象都做不到。

可这一次苏漓的行动,却让东方睿感受到了温度!

他猛地抬起头,却没看到苏漓的脸,对面的少女正低着头一门心思对付碗里的食物,与此同时,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爹,若是觉得辛苦不用收集了,我这半年也很少去旁府,放在那里也是浪费。”

东方睿一个激灵,摇头要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麻烦,不麻烦!我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收集药材也颇为有趣,我很喜欢。”

东方睿说着,咧嘴一笑,心情十分愉快。

既然收集药材对提升父女关系有效果,他怎么可能停下?!

苏漓看出东方睿的想法,心头掠过一抹异样的触感,嘴角不自觉地微扬。

“爹喜欢好。”

即便一切真如镜心所说,都是假的,但她此刻产生的感觉总不至于也是假!

至少对她来说,人生最后一段时间每一种感觉,都弥足珍贵。

膳后,苏漓不作停留,来到旁府带走了一直静修的云阁十卫,这大半年有她不遗余力的支持,十卫的实力提升虽不如方渊等人提升,但也都平均达到先天七重!

半年提升三重,几乎是火箭式的晋升!

至于十卫的队长云一,则在苏漓武道石的堆砌下,达到先天九重初期,之方渊只弱了一筹。

经过云一传讯后,苏漓和身在淋漓居的众人几乎同时出发,并于夜晚城外破庙汇合,一同转道。

刚出发自然少不了云京城的探子跟随,但苏漓一队十多人灵觉何等敏锐,很快摆脱了所有监视,直向天机国而去。

天机国虽毗邻大函国,但云京城本身更加靠近南疆国,因而苏漓等人从云京城出发,路途十分遥远。

虽有灵马相助,也足足过了半个月,才到达天机国的国都。

澹天城!

车水马龙的宽敞街道,吆喝声不绝于耳。

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机关车行驶而过,而路边的店铺人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机关术应用其,各式各样的精巧机关,直看得屈青宁流连忘返。

“不愧是天机国,这些玩意儿也太精巧了。”

屈青宁牵着马匹,边走边看,啧啧称,其余人听到屈青宁的话,少见地露出赞同之色。

这一行十多个风尘仆仆之人,赫然是苏漓的队伍了。

苏漓看了一眼天边黯淡的霞光,出声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再谈其他。”

“小姐,那天机客栈是天机国最好的客栈,听说里面除了人,所有东西都跟机关术有关,十分别致。因此住宿费用十分高昂,听说达到一千两每晚。”

云一指着远处最高的木制建筑说道,显然对天机国的情况有所了解。

苏漓点点头,“去那里。”

淋漓居的酒水在北地热销,现在她的钱财早已成了一堆数字,用也用不完。

天机客栈是澹天城的脸面,苏漓等人踏进门内什么都没说,有一个十分机灵的小二跑来,脸露出十分自然的笑容:

“这位小姐是用膳,还是住店?我们客栈不仅客房精致,饭菜也是极好的!”

“我们小姐……”

云一前还未来得及回答完,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极其尖锐的嗓音,那股子嗲意,光是听着让屈青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呀!!这还是咱们澹天城的天机客栈吗?怎么连乞丐都能进来?!”

第296章 冲突

天机客栈,是澹台城人的骄傲,是以有人说客栈的不是,客栈内正在用食的客人立刻有不少恼怒地抬起头来,循声望去。

这一看,却是让诸多想要训斥之人偃旗息鼓,连大堂内的嘈杂声都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与之不断的窃窃私语。

“原来是她,怪不得……”

“自从天机客栈,被陛下赐给了四皇子,啧啧……”

众人谈话的功夫,苏漓已经结好账目,这才回过头,淡漠如水的视线落到那打扮十分花俏的浓妆女子身。

此女看去三十岁左右,容貌很是普通,再加那油腻腻的妆容,更加令人生厌。不过,从其头散发着珠光宝气的首饰来看,她应出身于大富之家,而且……

苏漓瞥过一眼的客栈内客人隐隐露出的惧怕之色,心有了隐约的猜测。

而这时,艳妆女子看到苏漓精致小巧的面容,眼不可抑制地浮现一抹妒意,旋即冷笑骂道:“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狐狸精,出门带这么多男人,不怕自己吃不消吗?”

此话一出,方渊脸色瞬间冰寒,手掌摸到剑柄,正要有所动作,身形却被苏漓一个微小的动作拦住。

不过,苏漓拦住了方渊,却没能堵住屈青宁的嘴,看到此女出言侮辱苏漓,屈青宁立刻气毛了,二话不说指着那艳妆女子鼻子骂道:

“哪里来的丑八怪?长了一张驴脸不说,嘴巴还这么臭?!你可看清楚了,这里是天机客栈,是吃饭的地方,你要是忍不住想要喷粪,赶紧滚去茅坑,别恶心人!”

屈青宁的嘴何等厉害,这一番顺畅之极的谩骂,愣是没让艳妆女子找到打断的机会,当她呆呆地回神理解了屈青宁话意思,顿时气得脸都绿了。

“……你你你……放肆!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看到艳妆女子气得话都说不利索,客栈内不少人都暗暗憋笑,心头大爽,同时又向苏漓等人投去怜悯的目光。

这一番骂是骂得痛快了,可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啊,那群年轻人要倒霉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你脸又没写着字。”

屈青宁白眼一翻,毫无顾忌,他身后站着的可是苏漓,哪里还需要怕一个小虾米。

经历南疆国一事后,苏漓的实力已经升到一个宗门甚至一个国家,如大象随便动动能踩死数十个蚂蚁,又怎么会有兴趣理解蚂蚁在想些什么。

“你!你……”

艳妆女子浑身发颤,俏脸煞白,指着一脸忙不在乎的屈青宁,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啊!”

她跳脚尖叫。怒骂道:“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抓起来!我要要让他知道得罪我的代价!”

女子吩咐,虽然令她身后的护卫们面露不喜,但碍于面的命令,他们还是动了。

这一动,立刻让客栈内看热闹的众人目露骇然!

先天!

这几个护卫竟然全都先天境界的强者,难怪艳妆女子有底气。

“束手擒吧,我可做主让你少吃点苦头!”

为首年护卫冷冰冰地说着,蕴含先天真元的大掌向苏漓笼罩而下,他眼力老练,自然看得出来这一行人的主事人,正是这个十六七的少女。

可这一掌还未落实,客栈二楼忽然射出一道劲风,硬生生击散了年护卫的劲力。

感应到劲风极其凝萃的真元,年护卫脸色微变,不敢再对苏漓出手,返身撤出客栈大门,其余护卫可没那么幸运了,纷纷被劲风击,惨叫一声倒飞出大门之外。

“啪!”

艳妆女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忽然脸被甩了一道鲜红的手掌印,直接将她甩倒在地,旋即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谁打我?!”

被人当着如此多人的面扇了巴掌,艳妆女子愣了愣后,发出一声极其尖利的嚎叫,但还未撒泼,耳边一道冷若寒霜的声音,瞬间让她恢复清醒,浑身冰凉。

“不得台面的东西,给本宫滚!”

这声音……这声音太熟悉了,是那位殿下!

她怎么会在这里?!

艳妆女子满脸恐惧,嚣张不再,竟是“扑通”一声跪下,不停地磕头:“奴婢知罪,奴婢这滚,这滚……”

说着,她一咬牙,竟然真的抱住双腿从客栈滚了出去,带着那几个先天护卫屁滚尿流地离开了,好似身后有厉鬼在追逐一般。

这一连串的变化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众人都没来得及做出过多反应,事件已经结束。

而后,一个士模样的掌柜忽然从楼走下来,站到苏漓身前,恭敬地说道:“这位…这位…殿下!楼那二位殿下邀您过去一叙。”

苏漓目光一闪,旋即轻笑道:“劳烦带路。”

掌柜顿时受宠若惊,连道:“不麻烦不麻烦,殿下这边请。”

大堂有人眼见认出掌柜的模样,顿时低声惊呼,原来这位也大有来头,难怪面对那何洛梅丝毫不怵。

二楼,天字号雅间。

苏漓带着方渊推门走了进来,至于其他人都在门外候着,雅间虽大,但若是一同进去,未免会给里面之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穿过空荡荡的雅间大厅,苏漓掀开丝帘,来到二楼赏梯前,终于看到坐在红木圆桌两边的二人。

一男一女,男子正是澹台煜,女子则是面生,看其五官和澹台煜有些相似,一举一动间都散发着优雅的气息。

“师妹,果真是你!”

看到苏漓进来,澹台煜露出惊喜之色,“方才在一楼你背对着看不真切,我还以为看错了。”

那女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苏漓,倒是没有说话。

苏漓露出甜美的微笑,说道:“多日不见,师兄风采更甚当年呢。”

“你可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别取笑为兄了。”

澹台煜虽然这么说着,但脸越发灿烂的笑容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方渊见两人并无敌意,看了一眼澹台煜后,默不作声地离开,如同最忠心的护卫站在了丝帘外。

澹台煜看到方渊动作,眼闪过一抹赞赏,而后拉着苏漓坐下,笑道:

“差点忘了介绍,这位是为兄同母胞姐,澹台明月,家排行老二,方才也是她出手相救,否则你这丫头可危险了,虽然你带来的人不少,但在先天武者面前,人多可占不到优势。”

苏漓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对着优雅女子道:“多谢二公主相救。”

澹台明月唇角勾出一个弧度,目含笑意道:“四弟,你可是说错了。算我不出手,你这位小师妹也不会出半点事,光是方才口出狂言的那位,修为可不在我之下。”

澹台明月说着,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站在帘子外只剩下一个轮廓的方渊。

此人能跟着苏漓进来,而方才暴露修为的,只能站在门外,光是这一点,足以暴露很多信息了。

在屈青宁未曾泄露气息前,他和苏漓身边那群修为表露在后期的护卫们毫无区别,她也以为苏漓不能应付何洛梅,所以才出手,但现在……

澹台明月一想起那足有十多人的队伍,不由暗暗心惊,止不住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澹台煜闻言微惊,二姐的修为是皇室后代最高的,达到先天八重,苏漓身边的护卫竟然能达到那种境界,算是东方睿手段再厉害,也不可能笼络到如此年轻的先天后期武者吧?

“师妹……”

澹台煜迟疑着叫了一声,苏漓笑容不变,微微点头道:“二公主果真是好眼力。”

澹台煜立即不敢说话了,他也和澹台明月想到了一起,而且苏漓似乎没有否认的意思。

“对了,师兄,师父还在这里吗?我找他有一些要事。”

苏漓转移话题,屋内凝滞的气氛立时一松,澹台煜好歹也是皇室最优秀的皇子之一,很快镇静下来,笑道:

“当然在,不过师父住在城外的孤山,很是偏僻,若是你自己去找怕是需要不少时间,我带你去吧。”

苏漓点点头,“那多谢师兄。”

“这有什么好谢的。”

澹台煜摇头一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见外,不过也好,我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若是让你住到皇子府去,未免会有麻烦。你在天机客栈,这里现在是我的产业,你住多久都没关系。”

“嗯。”

苏漓应了一声,转身离去,对于那所谓的“处境尴尬”,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等她离去之后,澹台明月喝过一口酒,这才开口道:“怎么不向她求助?我看得出来,此女虽然和你不亲,但你们毕竟师出同门。她手那股力量若是能为你所用,你现在的困境根本不算什么。”

澹台煜苦笑一声,“二姐,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也不想让师妹淌进来这趟浑水。”

“那你舍得我趟浑水?”

澹台明月犯了白眼,澹台煜连忙赔罪敬酒,乐得她咯咯直笑。

“罢了,谁叫你是我最亲的弟弟呢,来,再陪我喝两杯,你去陪你小师妹吧。”

砰!

酒杯对碰响起清脆的声音,澹台明月嘴角一勾,目光含着深意。

傻弟弟,那苏漓看去虽然单纯,但同为女人,她能感觉到此女绝对不简单。

既然你不愿意说,由我代劳吧。

第297章 目的

苏漓刚出房间不久,澹台煜便带人跟了来。!

他身为一国之皇子,虽不是第一王储,身份依旧尊崇,随行皆有不少先天护卫跟随其后。即便没有一个达到先天五重,但能让年轻的先天武者跟随,本身证明其身具潜力。

澹台煜看了一眼苏漓身后的一大帮人,迟疑着道:“师妹,出城的机关龙车不大,这么多人,恐怕……”

苏漓微微一笑,示意他稍安勿燥,在方渊耳边吩咐一声,随后屈青宁等人立刻跟着小二离开,只剩下方渊和云一跟着。

澹台煜松了口气,笑道:“如此方便多了,师妹放心,你来此安全交给我便是,师兄绝对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苏漓点头露出甜美的笑容,乖巧地点头:“我自然是相信师兄的。”

“嗯!”

澹台煜爽朗笑出声,随后带苏漓等人来到机关龙车面前。

那是一个一人半高、三米长、一米宽的机关兽,整个外表贴满了青色的鳞片,一双龙目炯炯有神,仿若活物。

看到如此威风凛凛的车具,跟在苏漓身后的云一忍不住发出惊叹:“这个身后机关龙车?!”

“不错。”

澹台煜始终谦逊有礼的脸露出几分傲然,“这是我天机关的象征之一,只有亲自来到澹天城且由皇室接待,才能看到!”

说话的片刻,众人已了机关龙车,龙车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游龙般划过优美的弧度向城外行去。

这个季节,澹天城炎热非常,龙车内放置了不少冰笼,安静又凉爽,苏漓透过龙车琉璃镜面,能清楚地看到城外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前世她未曾来过天机城,而今第一次看到如此神的机关龙车,不由微露讶然,感叹道:

“师兄,龙车真是不同凡响,起马车来舒服多了,如此车具若是能引入大函国该多好。”

澹台煜闻言无奈摇头,哑然笑道:

“师妹,不仅仅是你有这个想法,每一个来天机国的人都会生出同样的想法,甚至是我们也会常常想象机关龙车代表的利益,可机关龙车的制造方法乃是我皇室绝密,只有父皇知晓,而且不知是何原因,父皇严禁机关龙车流入他国。”

“原来如此。”

苏漓点头的空档,灵识已悄然无息地侵入龙车核心内,在她看来,任何一个长生境修士想要弄清龙车的结构都轻而易举,可如此多年过去,为何没有一人将龙车的制造方法流传出来?

毕竟,龙车背后代表的资源可不是一点半点,算是一个长生境修士也会心动,财侣法地,有了足够的资源,修士才能修炼得更快,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修炼至长生境,灵识已发生蜕变,即便是特制的削弱灵识的材料,也无法阻挡苏漓的探查,仅仅不过数息,苏漓的灵识渗透进灵车最核心的结构。

忽然,她眼眸微眯,灵识陡然停顿下来。

“果然有些古怪。”

核心结构最后一层关键之处,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灰雾,这一股灰雾蕴含的力量并不强大,她若是强行突破,灰雾阻挡不了。

可光是心升起突破灰雾这个念头,竟然让她产生一种如芒在背之感!

似乎只要她突破了,必定会有极其不好的事情发生。

犹豫再三,苏漓的灵识绕着灰雾转过一圈,最终缓缓收回。

“我现在的事情容不得耽搁,不必横生是非。”

她眼眸一闪,探查的心思立时淡了,而在一边澹台煜忙着给苏漓介绍天机国的风土人情,对她的异样任何没有察觉。

孤山距离澹天城很远,龙车足足行了半日,直到傍晚才到达孤山脚下,澹台煜带着苏漓来到山间一座临水儿造的竹屋前,却没看到祁闲卿。

“师父难不成去钓鱼了?”

澹台煜前后找了个通透,没瞥见半个人影,不由疑惑道。

“我看,师父已经离开此地了。”

苏漓指尖一抹桌面,立时划出一条清晰的线来,“桌子积灰,怕是离开月足有余。”

澹台煜心一沉,一个月前,正是他接收天机客栈的时候,他忙得脚不沾地,没想到师父竟然无声无息地走了,他眉头皱起:

“师妹,你特地来找师父帮忙,这可如何是好?”

看到澹台煜眉间的一抹歉然,苏漓摇头道:“无妨,师父离开得突然,不是师兄你的错,我另外想办法是。”

澹台煜沉默下来,看到苏漓并无不喜之色,可他却觉得师妹心定是十分失望,只是没有表现出来,想起小师妹和自己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他迟疑片刻,一咬牙,说道:

“师妹,我带你去找父皇,他肯定知道师父在何处!”

此言说出,澹台煜心头升起一丝后悔,但很快被坚定代替,苏漓微微一怔,旋即立时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方渊和云一,后者二人顿时心领神会,退了开去。

一直走到听不到苏漓二人说话的地方,云一才忍不住忧心道:“怎么办?祁神医不在,小姐回去不好交代啊!”

方渊嘴角扯过一丝弧度,淡淡道:“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苏漓过来是为了给凌陌治病吗?”

云一闻言一惊,愕然道:“难道不是。”

方渊目光悠悠,遥遥望向山密谈的二人,缓缓道:“她的医术,早超过祁闲卿太多了。”

所有人,他是最早跟着苏漓的,有些秘密也只有他知道,如早年,苏漓擅长毒术,而祁闲卿对毒术根本……一窍不通。

苏漓的医术绝不是祁闲卿教出来的!

云一明白了方渊话隐含的意思,立时心头一震,一时间失了言语能力。

第297章

方渊目光悠悠,遥遥望向山密谈的二人,缓缓道:“她的医术,早超过祁闲卿太多了。”

所有人,他是最早跟着苏漓的,有些秘密也只有他知道,如早年,苏漓擅长毒术,而祁闲卿对毒术根本……一窍不通。

苏漓的医术绝不是祁闲卿教出来的!

云一明白了方渊话隐含的意思,立时心头一震,一时间失了言语能力。

第297章

方渊目光悠悠,遥遥望向山密谈的二人,缓缓道:“她的医术,早超过祁闲卿太多了。”

所有人,他是最早跟着苏漓的,有些秘密也只有他知道,如早年,苏漓擅长毒术,而祁闲卿对毒术根本……一窍不通。

苏漓的医术绝不是祁闲卿教出来的!

云一明白了方渊话隐含的意思,立时心头一震,一时间失了言语能力。

第297章

方渊目光悠悠,遥遥望向山密谈的二人,缓缓道:“她的医术,早超过祁闲卿太多了。”

所有人,他是最早跟着苏漓的,有些秘密也只有他知道,如早年,苏漓擅长毒术,而祁闲卿对毒术根本……一窍不通。

苏漓的医术绝不是祁闲卿教出来的!

云一明白了方渊话隐含的意思,立时心头一震,一时间失了言语能力。

第297章

方渊目光悠悠,遥遥望向山密谈的二人,缓缓道:“她的医术,早超过祁闲卿太多了。”

所有人,他是最早跟着苏漓的,有些秘密也只有他知道,如早年,苏漓擅长毒术,而祁闲卿对毒术根本……一窍不通。

苏漓的医术绝不是祁闲卿教出来的!

云一明白了方渊话隐含的意思,立时心头一震,一时间失了言语能力。

第297章

方渊目光悠悠,遥遥望向山密谈的二人,缓缓道:“她的医术,早超过祁闲卿太多了。”

所有人,他是最早跟着苏漓的,有些秘密也只有他知道,如早年,苏漓擅长毒术,而祁闲卿对毒术根本……一窍不通。

苏漓的医术绝不是祁闲卿教出来的!

云一明白了方渊话隐含的意思,立时心头一震,一时间失了言语能力。

第297章

方渊目光悠悠,遥遥望向山密谈的二人,缓缓道:“她的医术,早超过祁闲卿太多了。”

所有人,他是最早跟着苏漓的,有些秘密也只有他知道,如早年,苏漓擅长毒术,而祁闲卿对毒术根本……一窍不通。

苏漓的医术绝不是祁闲卿教出来的!

云一明白了方渊话隐含的意思,立时心头一震,一时间失了言语能力。

第297章

方渊目光悠悠,遥遥望向山密谈的二人,缓缓道:“她的医术,早超过祁闲卿太多了。”

所有人,他是最早跟着苏漓的,有些秘密也只有他知道,如早年,苏漓擅长毒术,而祁闲卿对毒术根本……一窍不通。

苏漓的医术绝不是祁闲卿教出来的!

云一明白了方渊话隐含的意思,立时心头一震,一时间失了言语能力。

第297章

一明白了方渊话隐含的意思,立时心头一震,一时间失了言语能力。

第297章

一明白了方渊话隐含的意思,立时心头一震,一时间失了言语能力。

第298章 澹台风

在澹台明月懊恼的空隙,一位身穿黑色鳞甲的威武将领率领走近,沉声问道:“二公主,你也是为那位年轻女医师而来吗?”

澹台明月看到他,眉间不由掠过一抹异样,惊声道:“徐统领,你怎么在这?”

那徐姓统领闻言,沉默片刻,才道:“二公主此言差矣,我等一直都守护在娘娘身边,不曾有半刻懈怠。三寸人间 ”

澹台明月闻言终于彻底惊讶,因为徐统领可不是一般的禁军统领,而是父皇手最为精锐的地下力量,也是澹台家族安身立命的根本。

黑鳞军!

而现在,本应守护国家安定的徐统领,却已有十几年守护在母妃身边!

那岂不是说,澹台家族坐在主母位置的不是皇后,一直都是母妃?

澹台明月眼底浮现丝丝暖意,虽知父皇对母妃情深义重,十几年如一日为其寻医看病,可她也没想到父皇对母妃的情感能达到这般程度。

“二公主殿下,我等职务乃绝密,此事只有您一人知晓足矣,算是您的弟弟。”

徐统领话到一半,看向依旧关闭的院门,眼眸微冷,“若是以前在下碰到四皇子,说不定还会有所考虑,可现在……若不是看在他是娘娘亲生儿子的份,他今日所为,足够成为我出手的理由!”

徐统领冷冷地笑了,澹台煜目的何等明显,分明是利用这条线让那少女秘密进宫!

澹台煜的天赋远远不如澹台明月,他本更偏心于澹台明月,如今又亲眼看到澹台煜自私的一幕,让他心更为不喜。

澹台明月见徐统领说得如此露骨,脸色有过一瞬的不自然,澹台煜毕竟是他最亲的亲弟弟,所以即便心对苏漓十分不喜,此刻也只能为之解围道:

“这一点,徐统领倒是有些误会了。那苏漓并非不学无术之辈,而是祁神医的关门弟子,从小在医道的天赋便异于常人,而今多年过去,说不定真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母妃昏迷了这么多年,弟弟恐怕也是心急切,才……”

澹台明月的一番话有理有据,总算让徐统领脸寒色稍解,缓缓道:“既然二公主这么说,我便信四皇子一回。”

“多谢徐统领。”

“二公主客气了。”

二人客套一番,澹台明月看了一眼已经没了声息的大门,眼闪过无奈之色,举步离开。

若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连她也不能从这道门进去,本来她想在澹台煜进去之前拦下他们,只可惜晚了一步。

——

却说此刻,黑墙院。

苏漓独自一人跟着澹台煜通过重重禁卫把守,最终来到一座散发着淡淡药香的寝殿,方渊和云一早在通过重重禁卫之时被拦了下来。

“此处便是我母妃休息之所,你进去吧,不管如何,装装样子总是要的,之后我便带你去见父皇。”

澹台煜暗传音,苏漓轻轻点头,没有犹豫,掀开纱帘踏入内寝宫。

宫内的宫女看到苏漓一人进来,不由面露讶异之色,但她显然经过良好的培训,并未作出什么过激举动,莲步轻迈间走到苏漓身前,行了一礼道:

“医师大人,您有一个时辰用来诊治,之后奴婢要为娘娘清理身子了。”

苏漓轻嗯一声,道:“你下去吧,我看病容不得外人打扰。”

宫女福了一礼,不做停留离开了内殿,往年来前来为娘娘看病的各种神医,提的要求大同小异,她早见怪不怪了。

宫女离开后,内殿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透过窗子而来的微风时不时拂过耳畔,产生一丝声响。

在内殿央,豪华之极的流纱软塌,一位看去不过二十七八的宫装女子安静地沉睡,按照推算,这位殷妃的年纪已经超过四十……岁月果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难不成,是误食了什么驻颜灵果,才导致沉睡么……”

苏漓如此想着,走到床榻前指尖轻柔地搭在殷妃的手腕。

霎时间,一股特的感应自心底升起!

苏漓刚刚闭的双眼蓦然睁开,震动不已。

清晰!

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竟然能感应到殷妃体内的所有变化,从骨骼都筋脉,连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她只要想听,那声音会立刻放大!

“为何会如此?我记忆已经恢复不少,分明从没见过她!”苏漓震惊默然,心念转动间,感应力已到达殷妃的识海。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一股压抑的触感,顺着灵识感应,传入苏漓体内,立刻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镇压…之力?”

苏漓眼眸迷惑了一瞬,忽然说出了一个自己也不甚理解的词。当这个词从嘴里蹦出来,她豁然惊醒,而后眉头紧紧锁起,心思纷沓而至。

镇压之力?

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她的记忆并没有关于此的任何欣喜,而熟悉……苏漓猜测,多半是这幻境带给的记忆。

“那道秘法,难不成让我传承到了一丝轮回镜的记忆?”

苏漓念头急速转动,很快想通了很多疑点,而后她看向殷妃的目光瞬间变得不同起来。

镇压!

什么样的存在需要轮回镜镇压?!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

苏漓心跳蓦地加快,看着床榻呼吸均匀安静的美貌女子,正欲证实心想法,忽然殿内传来一道低沉而浑厚的嗓音:

“外来者,你猜的没错,歌儿她不是幻境本土的生灵。”

“谁?!”

这道声音来得太过突然,在苏漓耳边响起,苏漓瞳孔骤然收缩,猛然转过身去,顿时看到一个身着黄袍、胡子拉碴、身姿却是挺拔的年男子站在身后不远处,看其面部轮廓,不难看出当年他年轻时,定是极为英俊的美男子。

苏漓看到黄袍绣着的金龙,眸光微沉,默然片刻,道:“澹台风?”

年男子闻言哈哈一笑,“敢直言我姓名的,这一世来,你还是第一个。不过,作为轮回镜的半个主人,你有这个资格。”

苏漓目露幽然,自嘲地笑了笑:“我算什么主人,澹台前辈不要嘲笑晚辈了。”

“这个时候知道叫前辈了,看来你已经猜出我的身份,是那个镜心小丫头告诉你的吧?”

年男子一言道出诸多辛密,让苏漓更加确定他的身份,当即点头道:“若是晚辈猜的没错,前辈是如霄神宫老祖那般,幻境的远古存在之一了?”

站在身后不远处,看其面部轮廓,不难看出当年他年轻时,定是极为英俊的美男子。

苏漓看到黄袍绣着的金龙,眸光微沉,默然片刻,道:“澹台风?”

年男子闻言哈哈一笑,“敢直言我姓名的,这一世来,你还是第一个。不过,作为轮回镜的半个主人,你有这个资格。”

苏漓目露幽然,自嘲地笑了笑:“我算什么主人,澹台前辈不要嘲笑晚辈了。”

“这个时候知道叫前辈了,看来你已经猜出我的身份,是那个镜心小丫头告诉你的吧?”

年男子一言道出诸多辛密,让苏漓更加确定他的身份,当即点头道:“若是晚辈猜的没错,前辈是如霄神宫老祖那般,幻境的远古存在之一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看其面部轮廓,不难看出当年他年轻时,定是极为英俊的美男子。

苏漓看到黄袍绣着的金龙,眸光微沉,默然片刻,道:“澹台风?”

年男子闻言哈哈一笑,“敢直言我姓名的,这一世来,你还是第一个。不过,作为轮回镜的半个主人,你有这个资格。”

苏漓目露幽然,自嘲地笑了笑:“我算什么主人,澹台前辈不要嘲笑晚辈了。”

“这个时候知道叫前辈了,看来你已经猜出我的身份,是那个镜心小丫头告诉你的吧?”

年男子一言道出诸多辛密,让苏漓更加确定他的身份,当即点头道:“若是晚辈猜的没错,前辈是如霄神宫老祖那般,幻境的远古存在之一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看其面部轮廓,不难看出当年他年轻时,定是极为英俊的美男子。

苏漓看到黄袍绣着的金龙,眸光微沉,默然片刻,道:“澹台风?”

年男子闻言哈哈一笑,“敢直言我姓名的,这一世来,你还是第一个。不过,作为轮回镜的半个主人,你有这个资格。”

苏漓目露幽然,自嘲地笑了笑:“我算什么主人,澹台前辈不要嘲笑晚辈了。”

“这个时候知道叫前辈了,看来你已经猜出我的身份,是那个镜心小丫头告诉你的吧?”

年男子一言道出诸多辛密,让苏漓更加确定他的身份,当即点头道:“若是晚辈猜的没错,前辈是如霄神宫老祖那般,幻境的远古存在之一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看其面部轮廓,不难看出当年他年轻时,定是极为英俊的美男子。

苏漓看到黄袍绣着的金龙,眸光微沉,默然片刻,道:“澹台风?”

第299章 鬼族

回答澹台风的,是一阵默然。三寸人间

默然之后,少女脸出现一丝洒脱的笑容,淡然道:“既然结局已经注定,那晚辈何必在自己身浪费时间?我现在想的,只是他们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看着面前起自己小了无数岁的少女,在生死面前露出的从容,即便是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澹台风,也不禁露出怔然之色。

而后,他脸罕见地浮现出一丝钦佩,感叹道:“若你不死,青水界这一代领军人物,必然有你一席。可惜,让你遇这件魔物……”

澹台风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下去,即便他内心已对苏漓刮目相看,但对一个已经没了未来的人说再多,又有何用?

苏漓沉然不语。

青水界,是外界那真实世界的名字么?

她曾在外界的记忆,只知九州域,在她看来九州域下辖二十多个修仙大派,俗世国都无数,已经是大得没边了。

青水界,又有多大?

那定然是,无边广阔的山川秀丽……可惜,她已没有机会再去见识了。

暗叹一声,苏漓敛去失落的心绪,抬头道:

“前辈,您所说的交易我答应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天机国的力量能否借我一用,时限为……十年!”

她没再提及让澹台风动手之事,虽不过短短片刻的接触,她已明白澹台风并不是一个十分难说话的人,但方才她的要求却让他变了脸色,那动手的代价必然是他无法承受的。

虽然澹台风极力压制,她还是感应到那一股殷妃身还要庞大的镇压之力,一旦动手,导致镇压之力反噬,苏漓猜测澹台风很有可能会如殷歌这般,永久地沉睡。

果然,澹台风听到苏漓改了要求,想也不想地笑道:“这个容易,你尽管拿去用便是,十年二十年都无所谓,直到你离开我再收回也不迟。”

天机国,不过是他为了顺应幻境规则,为殷妃创造出来的势力,如今苏漓能让殷歌身的镇压之力减少一些,天机国对他来说自然也没了用处。

达成约定后,苏漓没有迟疑,立刻动手。

为殷妃驱除镇压之力的过程很简单,仅仅不过盏茶时间,殷妃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但距离苏醒似乎还有一段时间。

澹台风见到这般变化,眼底浮现隐隐的激动之色:“够了,虽只减弱了两成镇压之力,但以歌儿的实力,足以抗衡剩余八成了!”

听到这句话,苏漓终于松了口气,如此,天机国之事算是兵不血刃地解决了。

激动过后,澹台风很快恢复平静,到了他这个境界,除非是真正让他狂喜之事,很少会将心情绪表露在脸。

“苏丫头,天机国的力量我会借给你,但为了不让镜灵察觉到古怪,我会让煜儿接手皇位,再对其有所吩咐,你看如何?”

苏漓微一颔首,同意道:“前辈考虑周到,晚辈没有意见,只是前辈在吩咐煜师兄之时,可否帮忙隐瞒一二,让他暂且将力量借给淋漓居便可。”

澹台风闻言顿时笑了,“你这丫头,幻境之皆是虚幻,何必事事较真。不过,你既然这般要求了,我照做便是。说起来,我本有立澹台煜为太子的想法,你的出现倒是让我省去继续犹豫的时间了。”

苏漓闻言微怔,思考片刻脱口问道:“因为师父……祁闲卿?”

澹台风摇头,“恰恰相反,若不是因为祁闲卿,我也不必陷入犹豫了。”

说到此处,澹台风稍显凌厉的目光扫过苏漓,在后者疑惑下,缓缓道:“丫头,这个交易与你而言称得公平,但对我来说,却是占了便宜。我生平从不欠人人情,所以我额外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和鬼族之人扯关系,否则……结果会魂飞魄散,更加严重!”

“鬼族?”

苏漓皱起眉头,或许是因为澹台风的存在太过古老,所说的每一句话隐藏着大量的信息,她尚且还没消化,又牵扯出一个从未听过的鬼族来。

“鬼族!是世最为邪恶的种族,更是青水界人人喊打的存在,他们看去和人族并无不同,但每一个鬼族都有十分可怕的特殊能力,只要成长起来,算是一界至尊也拿他们没办法。”

澹台风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脸色无肃然,而后道出一句石破天惊。

“祁闲卿,他是鬼族!”

苏漓浑身微震,脸色露出几分不敢置信,“他?怎么会……”

想起这一世来跟祁闲卿之间的接触,她怎么也不会觉得一个先天巅峰的糟老头子,会是澹台风口令人生畏的鬼族。

“你也无需太过慌乱,祁闲卿……不过是一个已经迷失的鬼族罢了。他被轮回镜镇压了太久太久,力量几乎全失,早已忘记自己是谁,更不记得如何运用鬼族天赋,如今他剩下的只有一道执念罢了。”

“什么执念?”

苏漓脑海,这些年祁闲卿不断奔走的劳累面容,心头多了一分异样的情感。

“为了复兴。”

澹台风神色复杂起来,虽然是敌人,祁闲卿落得如今下场,他却也免不得心生兔死狐悲之感,“那鬼谷我亲自去查探过,与鬼族并无联系。祁闲卿早忘记要复兴什么,如今他为了鬼谷奔波,不过是因为那其有一个‘鬼’字罢了。”

苏漓沉默,心头升起一股释然,虽然听了澹台煜的话后,她的疑惑更多,但总算有一个谜题解开。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祁闲卿的年纪早已超过大限,却还活得好好的,原来不是因为吃了什么延寿的丹药,而是他本身是极为超然的存在,即便时光消磨了他的记忆,他……还是死不了。

……

夜尽天明,晨曦间亮起一抹微茫,苏漓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宫,与澹台煜汇合。

“师妹,你没事吧?”

澹台煜顾不得周围禁卫军的监视,前紧张地小声传音道:“父皇突然到来,我也没办法通知你。”

听到澹台煜关切的话,苏漓从纷乱的思绪回过神,暂时收敛心思,摇头笑道:“没关系,皇帝陛下态度很是和善,而且殷妃娘娘的病症……”

说到此处,苏漓故意拉长音调,周围的黑鳞军听到,果然个个竖起耳朵,注意起下。

澹台煜也禁不住露出惊喜之色,道:“师妹,你真的有办法治好母妃?”

要知道,连师父入宫后,都一脸失望的离开,对殷妃的病症没有半点办法,难不成师妹真的在短短两年间,医术超过师父了?

苏漓摇头失笑,故作羞涩道:

“师兄,你在说什么呢,以我的微末伎俩,如何能治好殷妃娘娘。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肯定可以,而且那个人也正好在天机国境内。我想应该用不了多久,殷妃娘娘能苏醒了。”

苏漓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但有了澹台风的存在,算再假也会有人相信。

澹台煜顿时又惊又喜,忍不住问道:“师妹,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苏漓微微一笑,眼眸闪过一道光亮,缓缓说出三个字。

“漓先生。”

是他!

澹台煜不由愣住,他去年去大函国参加拍卖,当然听过此人的名字,当时还在猜测他和师父之间,谁的医术更加厉害,没想到这么快到了印证的时候,可惜师父已经不在天机国了。

在澹台煜的陪同下,苏漓回到了天机客栈,却没有立刻回大函国,她已经完成铺垫,剩下的看澹台风的动作了。

不过,天机国与大函国极其相似,皆是一人的一言堂,相信这几日消息会流传出来。

只是,等了两天后,苏漓没等来澹台煜入主东宫的消息,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苏漓在哪里?带我过去!”

“二公主,四爷吩咐过了,您不能……”

“滚开!!我倒要问问那个小jiàn rén到底做了什么,害得四弟落得如此!”

“……”

外面的嘈杂声入耳,正在打坐修炼的苏漓睫毛颤了颤,睁开双眼,迎了方渊那一双充斥着问询的目光。

苏漓眉头轻皱,她当然听出了来人是谁,是澹台明月,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师兄有了麻烦。

难不成……澹台风食言了?

脑海掠过这个念头,苏漓眸光微闪,朱唇轻启:“带她过来。”

方渊二话不说开门而去,不过十几息后,他像提了一只小鸡般,像是受惊小兔般的澹台明月出现在了房内。

从她的反应,也知方渊带她过来的手段,定然不是很温和。

看到她这幅失了优雅的模样,苏漓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谁让你动手了。”

方渊冷冷地看着澹台明月,松开手将其粗暴地扔在地,神色不满。

“她骂你。”

刚才他那一声“小jiàn rén”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如此,算心知苏漓是让他去请澹台明月过来,他还是忍不住动了手。

澹台明月跪在地听到方渊的话,心恼怒,可身子却不争气地抖得更厉害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能取代那屈青宁,留在苏漓身边担当贴身护卫的角色。

第300章 肆无忌惮的大皇子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澹台明月望着坐在的桌旁神情无奈的苏漓,压住心的恐惧,开口问道。!

区区一个俗世国都的郡主,怎么可能让先天巅峰强者甘心跟随?

而且,还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先天!

苏漓此人真如她第一次见面所想,极其不简单,只是她没想到,苏漓的背景能强到这个份。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苏漓视线回到澹台明月身,既然方渊已经暴露了一些东西,她也懒得继续装下去。

“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好弟弟,否则凭你方才在外说的那番话,我算杀了你,你的父皇也不会有半句意见。”

澹台明月身子一颤,第一个念头是苏漓在吓她,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怕苏漓?!

可她一想到方渊的修为,却没敢说出半句质疑。

“好了,你也不用太过惧怕,和我说说煜师兄怎么了?”

见澹台明月如此不禁吓,苏漓熄了继续震慑的念头,出声问道。

经她一提,澹台明月顿时想起正事,顿时顾不得害怕,迅速说道:“苏小姐,四弟他被澹台动抓走了,你快去救他!”

“澹台动?”

苏漓眉头一皱,方渊在旁及时提醒道:“是大皇子,之前在天机客栈闹事的女子,是大皇妃手的棋子。”

这段时间屈青宁等人在客栈可不是无所事事,已调查到许多信息。

“不错,澹台动本因为父皇将天机客栈给四弟而不喜!”澹台明月继续说道:“昨天也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被他知道四弟利用母妃那条线秘密入宫,他立刻以滥用私权的名义,将四弟扣押!”

澹台明月说着,神情浮现焦急之色,“四弟是今天清早被抓的,已经过了小半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苏漓眉头一挑,视线转到方渊身,后者立刻心领神会,转身走。

澹台明月正不明所以,没多久屈青宁和方牧走了进来,方牧看了一眼还跪在地的澹台明月,说道:“大哥已经出发了,龙车在楼下。”

“那走吧。”

苏漓起身,瞥过目露喜色的澹台明月,“将她也带。”

——

大皇子府外,一辆龙车停在门口,立刻让大门两侧的护卫位置心头一紧。

哗——

龙车大门打开,一行人以苏漓为首走了下来,澹台明月抬头望见“大皇子府”四字,心头一松,忍不住快步前进入府,却被两边护卫死死拦下。

“二公主殿下!大殿下说了,府内戒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澹台明月此刻已恢复身为公主的气势,听到护卫之话,她俏脸微寒,冷声道:“放肆!本宫乃皇室成员,此地更是我大皇兄住所,如何能算作闲杂人等?你小小一个护卫,难不成还想冲撞本宫?”

护卫闻言面色微变,但还是没有让开身位,反是说道:

“二公主殿下,若是您为四皇子殿下而来,那您大可回去了。大皇子殿下说了,一切都是误会,他早放四皇子殿下离开了。现在府内戒严,跟四皇子殿下没有半分关系。”

澹台明月闻言一怔,神色微缓,一时间迟疑起来,她很想回去看看四弟是否真的回到府,若大皇兄放人了,她如此肆无忌惮,必然会让矛盾激化,并非策。

在这时,神情淡漠没有丝毫变化的苏漓站到了她的身前,直面两个护卫。

澹台明月微微一愣,常年做主子的她,此刻才意识到这场行动,根本不会因她想法而出现变化。

“师兄有没有回去,进去一看便知。”

苏漓看也没看两个护卫,目光似乎透过大门看到了里面的一切,“方渊,开门。”

她话音刚落,大门立时轰然响动,缓缓向里打开,方渊笔直的身影落入众人眼,更落入两个彻底懵然的护卫视线内,继而大怒:

“何人放肆?竟敢私自闯入大皇子宅邸!”

方渊像是没听到两人之话,直接从门内走出来,旁若无人地说道:“已经找到,暂时性命无忧。”

苏漓眼眸一沉,眉间含煞。

性命无忧,那是说……受伤了?

那两个护卫听到方渊之话,顿时面色大变,正要大声开口喊人,却被屈青宁两巴掌拍晕,事后他还不忘啧啧出声道:

“两只后天小蚂蚁,谁给你的勇气在这里叽叽喳喳?”

收拾完两个护卫,苏漓等人鱼贯而入,很快被其他正在巡逻的护卫发现,团团包围。

苏漓脸掠过一丝不耐烦,淡淡道:“最快速度冲进去,不必留手。”

听到她的话,还没出手过的云一等人立刻兴奋起来,一行十多人如同狼入羊群般,冲入人群,一时间惨叫声不断。

血雨纷飞,苏漓循着方渊一路做下的指引,犹如闲庭信步般向庭院深处走去,其素白的衣衫竟没有沾染半点血迹。

澹台明月呆呆地看着苏漓走远的身影,立在原地,浑身冰凉,原本在她眼显得娇俏可人的少女身姿,此刻却如同深渊般幽深而不可直视。

“全都是先天?!”

她转过头看过一边倒的战斗场面,心头惊惧万分,谁能想到苏漓身边这群青年男女,竟无一例外,全部达到先天的境界,而且没有一个地域先天五重!

苏漓她……难不成是传说真灵界的宗门少宗主?!

心生猜测的同时,无穷无尽的后悔,亦是在她心蔓延。

她根本想不通,门要人到了苏漓这里,怎么直接杀了进来?

“这可如何是好?如此肆无忌惮,算是父皇也会勃然大怒,将罪过全都算在四弟头!”

“四弟正在关键时刻,澹台动正愁找不到机会拉他下来,苏漓却直接将机会送门,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澹台明月气得两眼发黑,几乎要吐血,今天算把澹台煜救出来,皇位也定然跟他无缘了。

“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看,要是那苏漓直接将澹台动杀了,那四弟还不得跟着遭殃?”

想到这里,澹台明月焦急地掠身跟。

对于苏漓敢不敢杀澹台动这件事,她丝毫没有怀疑。

在澹台明月追到后院之时,苏漓已是站在一间院子外,这院子外边原本足有九个大皇子招揽而来的先天高手守护,热闹非常,而现在全都身首异处,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院外草地。

所以,成了幽静的院子。

澹台明月跟在苏漓身后看到这些尸体,不由心惊肉跳,对方渊的修为又有了新的认识。

苏漓扫过一眼,眉头却是轻皱。

方渊,戾气变重了,这其不乏受到次南疆过之行的影响,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因为他在模仿,而他模仿的那个人……赫然是自己!

苏漓转念一想,嘴角泛起一丝苦意,扪心自问,她似乎没有资格说别人戾气重。

只是因为有过一世的积淀,她能自如控制杀意,戾气融入了骨子,并不外泄,而方渊……才刚刚开始。

这是踏入魔道的征兆!

“魔道,逍遥自在,一切由心,未尝不可。但他似乎有被杀意控制的迹象,需要用时间去沉淀感悟消除执念,可惜……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苏漓轻轻一叹,推开院子踏进其。

澹台明月虽不知道她在叹息什么,但也不敢多问,连忙跟着进去,一边小声道:“澹台动身边还有一个高手,虽然寿命无多,但好歹是先天巅峰,我们是不是要等你那位方护卫……”

澹台明月话未说完,苏漓身边忽然身影一闪,一身黑衣不染血迹的方渊已然出现。

“呃……”

方渊看了眼愕然不已的澹台明月,面无表情道:“我来带路。”

苏漓默然片刻,深深地看了一眼神情极度认真的方渊,轻轻颔首。

“好。”

方渊眼神微凝,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始终面无表情的面孔间,多了一分苦意,他没有再说什么,直直向里面走去。

“……”

又是轻叹,澹台明月一脸疑惑,完全不知道这一对主仆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她眼下心系澹台煜,立刻跟着方渊走进去。

院子很小,一眼能看到全部,而在院子最间,竖着一个高高的邢架,其血迹斑斑,澹台煜挂在面,奄奄一息。

“四弟!!”

澹台明月目眦欲裂,再也不觉得苏漓所作所为有多过分,无穷无尽的怒火瞬间从心头窜入脑海,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澹台动,你找死!”

“哈哈哈哈,二妹,你说谁找死?我可是你亲大哥!”

澹台明月话音未落,朗笑声便从屋内响起,而后屋内打开,一位丰神俊朗的金袍青年缓缓从走出,在其身后跟着一位佝偻着身子满脸皱纹的灰衣老者,其偶尔外泄出的一丝气息,竟是令方渊也感到心惊,更不提澹台明月。

“长…长生境?!”

澹台明月脸血色尽退,死死盯着那令她感到战栗的灰衣老者,那种气息,即便是父皇身也不曾有,他只在澹台家老供奉的身感受过。

难怪……难怪澹台动如此肆无忌惮,直接对四弟动手,一个长生境高手的价值,早已不是一个皇子所能衡量的了!

第301章 不是对手

“走!苏漓我们快走,长生境已是超凡入圣,你算有再多的先天护卫都挡不住他!只有入宫,只有宫的长生境供奉才能救我们!”

澹台明月惊恐地传音,步子快速向后退去,已是顾不得还在邢架挂着的澹台煜,恐惧下的理智告诉她,若不去宫找帮手,她救不了任何人!

可她还没走几步,院门前忽然出现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赫然是那灰衣老者。!澹台明月脚步一滞,回头看到澹台动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不由心下骇然。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自己竟无半分察觉。

那灰衣老者似乎不知外界情形,此刻灵识看到倒在院外的尸体,神色瞬间阴寒:“好一个澹台明月,手藏着如此力量,竟然将老夫招揽来的高手全部击杀,若非此番我成功突破,恐怕还真会栽在你们手里。”

澹台动听到老者所言,脸笑容微僵:“辉老,你说什么?”

灰衣老者抬起头,神色不见恭敬,对澹台动直言不讳道:“大殿下,老夫为你拉来的食客,被你二妹全数击杀,按照之前的约定,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此言一出,澹台明月微微一怔,旋即眼放光心生希冀,出声道:“老先生,不知您与大皇兄之间到底有何交易?只要您愿意转头我四弟麾下,我愿意出双倍!”

“二妹!!”

原本犹豫不决的澹台动听到澹台明月竟然当着他的面挖墙脚,不由怒极反笑:“你以为辉老是什么,岂是你想打动像打动的,他想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澹台明月暗地瞥过已经走到邢架旁的苏漓,不由咬牙道:“辉老!我相信事在人为,更何况您不了解我,又怎么知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灰衣老者闻言顿时笑了,笑得很是和蔼,“二宫主殿下,虽然你说的有些道理。但你大哥说得也没错,我要的是天机国的半个国库以及龙车的核心设计图,现在你还觉得你能给出双倍代价的东西吗?”

澹台明月听到辉老所言,终于彻底骇然,不敢置信地看向神色阴郁的澹台动。

“大哥,你竟然……”

“闭嘴!”

澹台动满心怒火,压过澹台明月的声音骂道:“若是之前,我只需付出设计图便足以坐皇位,现在搭半个国库,都是拜你所赐!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教?”

澹台明月身子微颤,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面前这个名义的大哥,已经为了皇位,彻底疯魔了!

澹台动毕竟身居高位,深吸一口气后心态恢复平和,他先对着辉老遥遥一拜,道:“辉老放心,只要我能执掌天机国大全,您是的天机国的国师,我之前答应的所有要求都会兑现。”

“呵呵……如此甚好。”

灰衣老者点头微笑,虽然他是靠着大皇子的资源才成功突破,可突破后,他显然已不将澹台动放在眼。

“大哥,你这是引狼入室!父皇绝对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澹台明月还想挣扎一番,澹台动闻言只是冷笑,轻声道:“看在父皇的面子,我能留你和四弟一命,但其他人的,必须以叛国罪论处,而你和四弟身的伤势,也是他们造成的,你明白吗?”

说出这句话,澹台动心头像是彻底做下了什么决定,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他不信,有辉老鼎力相助,其他兄弟们还能翻出什么浪来,连父皇也不会再忽视他,真正将他当做太子看待。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澹台动的美梦,众人闻声望去,顿时看到被忽视许久的苏漓,将澹台煜轻轻平放在地。

辉老瞳孔一缩,惊疑不定地看着地断开数段的锁链,他之前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锁链,什么时候断的?”

辉老兀自还在犹豫动不动手,澹台动却是怒了,挥掌向苏漓悍然拍下!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找死!”

苏漓缓缓抬眸,神色平静,看着那掌影迅速接近。

澹台明月惊骇大呼:“苏漓,快躲!”

诚然苏漓手底下有一群实力非常不错的拥趸,但她从未见苏漓出手过,而且苏漓一直以来面容都泛着苍白,十分娇弱,她心猜测……苏漓最多后天,而澹台动足有先天二重的修为,苏漓如何是对手?!

见苏漓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澹台动哈哈一笑,手底下速度更快。

“二妹你请来的帮手还是嫩了些,小姑娘,下辈子记得眼睛放亮点,别跟错了人,给我死!”

在掌印降临的那一瞬,一抹快到极致的剑光从苏漓面前一闪而过,而后苏漓身边多了一人。

方渊。

噗嗤!!

半空飞起一只断臂,鲜血喷洒,苏漓向后退了一步,恰到好处的避开所有血雨。

“啊!!!我的手!!”

澹台动扶着只剩臂的右臂,发出极为凄厉的声音。这一切发生地太快,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辉老脸的微笑还未散去,战斗已结束了。

“大殿下!”

辉老面目阴沉,身形窜出,可不到半步被另一个神情冷漠青年拦下。

骆奕辰伸手抚过手不染半点血迹的刀锋,眼泛起战意,淡淡开口道:“老家伙,你还不能过去。”

“黄口小儿,给我滚!”

辉老暴怒,超凡入圣的气势从他苍老的身躯彻底爆发,他与澹台动如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今他大意之下,竟然让澹台动断臂,接下来澹台动决不能在出半点变故。

咔嚓!咔嚓!

恐怖的压力如大山笼罩,骆奕辰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向后退了数步,但……也退了数步而已,而后他眼战意更甚,手长刀化作一抹雪白的光。

“接我一刀!”

“找死!!”

辉老心大急,全力出手,眨眼间与骆奕辰对拼数十记,骆奕辰身平添无数伤痕,但气息却没有丝毫下落的趋势,反是其手刀芒越发刺眼。

“竟然……挡住了?”

澹台明月呆呆的看着在院肆虐的二人,若不是身的皮肤被凌厉的刀风刮得隐隐作痛,她还以为自己身在梦。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向被方渊牢牢护在身后的苏漓看去,目光带着深深的惊惧。

一个能在长生境修士手不落下风的先天巅峰,这个人同样听令于苏漓……她原以为已经了解到苏漓的全部,可她现在才发现,苏漓像是深渊,永远根本看不到深浅。

院子的一头打得火热,声势却传不到苏漓这里,全被方渊挡在了身后。

苏漓半蹲着身子,为澹台煜把脉后,眉头顿时舒展。

“只是皮外伤,虽然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但并无大碍。”

苏漓掏出一枚疗伤丹药塞入澹台煜嘴里后,视线落到扶着断臂的澹台动身。

骆奕辰挡住辉老后,澹台动立刻慌了,神色完全失了之前的耀武扬威,反是捂住嘴连痛呼都不敢出声,生怕惊扰到苏漓丢了小命。

他时不时看向还在大战的二人,面对方渊愈发显得压迫的眼神,额头渐渐冒出冷汗,底气不足道: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辉老他可是真灵界霄神宫的长老,肯定能胜出,你们最好……最好放过我,否则……”

苏漓眉头一挑,看过澹台明月,失笑道:“堂堂天机国的大皇子,心境只有这般?”

澹台明月一阵无言,任谁在面对生死前,恐怕表现都不会好到哪儿去吧。

“我不会伤你性命。”

苏漓起身,目光不再落到澹台动身,“你的命运,还是留给你父亲亲自决定吧。”

虽然在她看来,以澹台风的眼界,除了那陪伴他无数年的道侣殷妃外,其他人都可有可无,但为了瞒住轮回镜镜灵,她不宜做得太过。

言罢,苏漓看了一眼胜利在向辉老倾斜的战场,轻声道:

“骆奕辰为了印证实力,已经到了极限,再加这老者刚刚突破,一番大战后真元融会贯通,实力升两成不止,你再不去,他要被杀了。”

方渊闻言点头,转身顿了顿,道:“我去去来。”

苏漓嫣然一笑,没有说话。

澹台明月听到苏漓的分析,一阵云里雾里,但她还是从听出来,苏漓对战斗情形的把握还在方渊之。

难不成,苏漓是靠绝对的眼力,才得以笼络如此多年轻高手的?

澹台明月疑惑这,依旧不觉得苏漓身具玄功,她看到场重新稳定下来的局势,心免不住担心,低声道:“苏姑娘,我怎么觉得,这二位联手,依旧不是那辉老的对手?”

苏漓看了一眼的面露担忧的澹台明月,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没错,长生境与先天之间的鸿沟,如同天与地,又岂是那么好跨越的,方渊和骆奕辰在先天的实力的确达到了巅峰,且那门秘法都练到了第四重,但他们两个加起来……依旧不会是灰衣老者的对手。”

第302章 落幕

“那……那可如何是好?”

澹台明月担忧之色渐浓,今天一连串的变故与惊吓,已让她完全失了皇室公主应有的冷静。!

跪在地的澹台动闻言眸光一亮,死死盯着院的战斗,因苏漓之言,他似乎又重拾希望。

“砰——轰!”

三人激战,真元激荡如巨浪般,支离破碎的院墙终于不堪重负,坍塌下去,露出墙外正在赶来的屈青宁等人。

苏漓没有再管其他,漆黑的星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战势发展。

这一场战斗,对方渊和骆奕辰而言,来得恰到好处,一个刚刚突破长生境的普通修士,正好给他们足够的压迫,若是能有所领悟,在她资源的支持下,他们二人无需多久,能跨过那道障碍,成为真正的修士!

时间缓缓推进,方渊和骆奕辰真元即将耗尽,气息弱了下来,而辉老虽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气息却依旧强盛,甚至气息之前还要更加圆润,此消彼长之下,他们二人立刻有抵挡不住的趋势。

“哈哈哈哈……!”

辉老一声长啸,脸憋屈尽散,狞声狂笑道:“两个小杂种,若非老夫刚刚突破,岂会容你等欺辱至此?现在,本座让你们尝尝,属于长生境的真正力量!”

轰!

一股毁天灭地般的力量从辉老身轰然爆发,其身周一切统统震成了湮粉,骆奕辰和方渊二人同时面色剧变,二话不说向后暴退。

可他们退得快,辉老前进得更快,眨眼间身形到了二人空,双手成爪,悍然抓向二人头顶!

“危险,快退!!”

澹台明月急得声音都变调了,可方渊二人速度已到极致,又哪里退得出去。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苏漓眯起双眼遥遥一指,射出一道快若惊鸿,细若发丝的星芒。

快!

太快了!

快到连澹台明月都只看到苏漓做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动作,没见到指尖有任何真元迸射而出。

而同一时间,一股生死危机从辉老心头升起,恐惧瞬间他眼放大。

“那是什么?!”

他头脑一片空白,再也顾不得方渊二人,极力想要避开,可他念头传达至身体,还未做出任何反应,被其从眉心穿透而过!

一切,戛然而止。

扑通——

“怎么会…老夫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辉老的身体如败革般摔在地,浑浊的双眼充斥着不敢置信,断断续续地说完一句话,便气绝身亡。

“呼……”

苏漓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静心感受一番,旋即嘴唇微勾。

此人的实力之那林延兴还要插一筹,自然没什么好高兴的,令她开心的是,随着她修为稳步提升,消耗的底蕴的确之前要小,如此若是能找到合适的平衡点,她留在世间的时间将得到最大限度的延长。

“霄神宫老祖,若跟澹台风一般无法出手,那霄神宫对我而言不足为虑。不过,若是想要高枕无忧,我与那人……必有一战!”

苏漓眼眸掠过一抹慎重,那般存在不知活了多久,手段层出不穷,她的准备还不够。

“苏…苏姑娘……”

声音自耳边响起,将苏漓从思绪拉回现实,她转头看到澹台明月,后者立刻如同受惊的兔子,脸色一白,嘴开开合合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只看到苏漓伸手缓缓向前面一指,超凡入圣的长生境修士……死了?!若不是方渊和骆奕辰还坐在碎乱的地板大口喘息,她甚至以为这个长生境老祖莫不是假的。

“一指镇杀辉老,那苏漓……又是什么修为?”

澹台明月忍不住悄悄打量苏漓的侧脸,面前这位看去人畜无害的少女,已经远不是在她想象之的了。

“收拾一下,好歹也是一个长生境,让他入土为安吧。”

苏漓看过老者空空如也的手腕,回头对屈青宁等人恢复一声,走到方渊二人身边,递出两枚丹药:“做的不错,恢复一番好生体悟,早日突破。”

方渊毫不犹豫接过丹药服下,继续入定,他心念坚定,自然不会跟苏漓见外。

骆奕辰则是迟疑片刻,接过丹药低声道:“多谢,我在天机国,还有一些私事没有处理完,不知……”

苏漓似笑非笑,说道:“骆奕辰,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骆奕辰面色微变,沉默下来。

他怎么可能忘记,当年承诺要为苏漓卖命十年,如今才过去两年,苏漓在他身的投资太大了,大到远远超过他十年的效忠,如今他开口提出单独行动,算是他自己也觉得十分不妥。

他闭眼,脑海回想起当年所遭受的屈辱,还是狠下心咬牙道:“苏漓,我知道,我欠你的这辈子都换不清,但……”

“打住。”

苏漓打断了骆奕辰的话,嫣然笑道:“你似乎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与你之间也不过是一场交易,你身背负着什么,我没兴趣了解,但……如同我帮屈青宁他们一眼,我非但不会阻拦你,而且还会借给你力量。”

骆奕辰身形微震,面色动容,嘴唇动了动,竟不知该说什么。

交易?

苏漓嘴一直挂着的交易,可他看到的始终都是苏漓在单方面付出,不论是修炼资源,还是帮他们报仇,苏漓图的究竟是什么?

“以你如今的实力,对付一把俗世势力轻而易举,看来你以前得罪的也不是小门小户,先养好伤势,然后带屈青宁他们,你应该知道,如今的我,除了这一界仅有的几个存在,无需惧怕任何人!至于方渊……”

苏漓看了一眼还在入定的淡漠青年,“他已在突破边缘,等他苏醒后由他自己决定吧。”

骆奕辰沉默许久,终于没再和以前那般推辞,而是极为认真地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不跟小涵有关,我都会无条件执行你的命令!”

言罢,他闭双眼继续抓紧时间疗伤,这句话对他而言是一生的承诺,剩下的……无需多言!

苏漓微微一笑。

幻境芸芸众生都做不得真,自己也非真正的自己,骆奕辰的承诺很认真,也下定了为之奉行一生的决心,可也不过是镜花水月,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小姐,一切收拾完毕。”

过了片刻,云一跑来通报道,苏漓看着除了地血迹外变得干干净净的院子,点了点头,转过身对正在神游物外的澹台明月道:

“剩下的乱子交给你来处理,可有问题?”

澹台明月一个激灵回过神,连忙点头道:“自然,全凭苏姑娘吩咐。”

经过苏漓这番肆虐后,大皇子府几乎没有任何像样的战斗力,她处理起来无需花费多少力气。

“今日之事你父亲那边不会追究,过些日子会有圣旨下来,而我的事情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不要给任何人知晓,特别是澹台煜。”

苏漓淡然的眸子闪过一丝厉芒,骇得澹台明月心头微颤,“至于这位大皇子的死活,等澹台煜醒了,由他自己决定吧。”

之后的事情,都跟苏漓无关了,她回到了天机客栈,任凭天机城因大皇子府受袭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她自安安静静地修炼,随着底蕴的不断消耗,修为稳步提升。

而后不到三日,一个惊人的消息终于流传开来。

“原来是大皇子想要zào fǎn,被四皇子镇压!听说大皇子被其二公主斩断了一臂,已经是废人了!”

“今日皇宫圣旨已经下来了!陛下立四皇子为东宫,大皇子算实力还跟之前般强盛,在四皇子掌控澹台家族的隐藏力量后,也翻不起花儿了!”

“啧啧,谁能想到太子的位置最终竟是由性子最为温和的四皇子得到,这其不乏殷妃娘娘助力,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四皇子主动争取吧?”

“那位殿下还有一个好姐姐,太子的位置刚到手坐的稳稳当当,除非是他自己不想当了,否则谁也拉不下他来。”

朝官员议论纷纷,与此同时,东宫内,太子袍加身的澹台煜,却是一脸迷茫地看着东宫外极为精致的景色。

“父皇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澹台煜眉头紧皱,他被澹台动抓过去后被毒打至昏迷,本以为一切皆休,谁想到刚醒过来,竟然接到接任太子的圣旨。

在等他伤势好转后,受到父皇的秘密召见,父皇的吩咐更是让他大跌眼镜。

“算那漓先生治好了母亲,父皇也不会夸张到倾国之力为漓先生所用才是?而且听父皇的意思,我的太子竟是漓先生钦点,而父皇也答应了?”

澹台煜满心疑惑,今日所闻几乎超过他十几年来受到宫廷教育的极限,一介江湖隐士,竟能影响到天机国的下一代主人人选,而且更是成了天机国背后的掌控者。

太夸张了!

“父皇不怕我天机国,我澹台家毁在那漓先生手?”

澹台煜一想到以后会成为那“漓先生”的傀儡,不甘之意便萦绕在他心间,久久不散。

第303章 落月

且先不提宫反应,时间回到骆奕辰离开澹天城的当日。三寸人间

屈青宁等人跟着骆奕辰一路马不停蹄,总算赶在日落前到达一座郡城,天机国和大函国一样,实行郡制,距离澹天城不过一天的马程,应是离国都最近的郡城了。

“落、月、城?”

屈青宁拉住缰绳停下马匹,抬头看到被风霜斑驳,依旧能看清的三个黑石大字,兴致勃勃道:“骆兄,这里是你的家乡?”

骆奕辰似乎没有听到屈青宁的话,他看着夕阳下的古老城池,怔怔出神,没有答话,与方渊如出一辙的淡漠面容,浮现出一抹浓郁地化不开的复杂。

“骆兄?”

屈青宁还想再问,却被方牧一手拉住,小声提醒道:“屈大哥,我看骆大哥挺伤心的,你不要打扰他了。”

“啧!”

屈青宁眉头一挑,忍不住嘀咕道:“男子汉大丈夫,不服干,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的,难不成只要这样,修炼速度会快一些?”

方牧听得差点笑出声,这两年来,屈大哥可没少在修为进度纠结,不管他怎么追,修为始终慢大哥和骆大哥一筹,只能说是造化弄人了。

两人小声谈话的功夫,骆奕辰已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城门边告示栏其一张烂得看不清人脸的通缉令,静默片刻,终于开口:“我们……进城吧。”

“走走走,骆兄别想那么多,咱们有苏漓这条大腿,你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这一路狂奔,也真是够累的,我们先找个客栈休息一番。”

屈青宁将马匹交给方牧,拉着骆奕辰勾肩搭背地向城内走去。被他这么一搅和,骆奕辰心烦闷倒是冲散了不少,当即面露苦笑,任由屈青宁架着入城。

“屈大哥可真会使唤人。”

方牧等到两人走远,小声说了一句,随后将马匹交给云一,自己则跑到告示栏旁边,看着半天也没看清骆奕辰方才看得那张通缉令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罢了,反正这次来肯定能知道不少骆大哥的过去,我也不急于一时。”

方牧拍了拍手,飞快地入城而去,留下牵着四匹马一脸无奈的云一。

“小姐招揽的这群人的确个个都是人龙凤,奈何性子真是……”

云一摇了摇头,将所有马匹都交给其他云卫,而后也跟了去。

他可不是偷懒!前面几个人可都是身无分,他若是不追去,到了客栈指不定闹出什么笑话来。

落月城繁华程度虽不了澹天城,但也不是什么荒僻之地,在云一的安排下,众人很快在一家十分不错的客栈住了下来,放好行李后,一行十三人下楼寻了三张桌子坐下,饭菜还没来,屈青宁不用怎么听,能从周围食客们谈论声得到最近城发生的大小事。

“三百斤的胖子成亲把自家娘子压死了,还闹了官司?乖乖!”

“哇,穷酸书生因为一张脸被布坊富婆bāo yǎng了?长得帅是可以为所欲为啊,好在小爷长得也不差!”

屈青宁一边听一边自恋地感叹,嗓门太大引得周围食客频频侧目,神情古怪。

看得并未与他有过多接触的云卫们一脸黑线,纷纷选择坐去更远的位置,方牧和云一早已见怪不怪,脸皮跟着屈青宁练出来了,一心等着饭菜桌,其他一概不管。

过了不多时,热腾腾地饭菜终于桌,屈青宁看到饭菜终于歇了继续自言自语的心思,闷头吃喝起来。被他闹腾后轻松不少的骆奕辰微微一笑,正欲长长阔别多年的家乡美食,邻桌传来的谈话声,却让他的筷子彻底顿住。,

“诶诶诶,你们听说了吗?骆家的事!”

“你这消息也太慢了,要是轮到你说,那骆家的小姐指不定都出嫁了!”

“说起来骆家也真是惨啊,原本好好的商贾世家,甚至马能出一个武状元,因为那小少爷看了骆莹莹的美貌,害得骆家家破人亡啊……”

“嘘!连那位的话你都敢乱说,不要命了?”

被警告的士似乎闻言,顿觉不爽,梗着脖子道:“这有什么,人都死了,我说一说,难不成还能出事?”

呲溜——

屈青宁喝过一口汤,将嘴里的事物咽下去,两眼微微放光,小声道:“骆兄?方才那两人说的,难不成……”

骆奕辰放下筷子,脸的轻松消失不见。他正要起身,忽然大门轰地一声被人踢开,随后呼啦啦进来一群穿着制式服饰的家仆!

为首的肥胖家仆穿着更为精致,似乎是一个小头目,他满脸横肉抖了抖,绿豆眼扫过场,忽然视线一定,落在之前说话的士身,狞笑道:

“小子,敢在我何家的地盘造谣生事,你是不是嫌命够长啊?给我抓起来,带回去处置!!”

那士立刻慌了,转身想逃跑,但他一介书生哪里是武者的对手,很快脸被人按在桌菜盘子动弹不得,酒水菜盘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饶命!饶命!小的只是随口说说,不是故意的!”

士含糊不清的声音从饭菜里传来,按住他的大汉见状目光一寒,手用力,那士立时惨叫,话也说不出来了。

其余食客噤若寒蝉,惊慌失措地聚在了一起,仿佛这样能更加安全一些。

胖家仆踱着步子走来,满脸得意地笑,似乎很是享受恐惧的目光,但他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居然还有三张桌的人安安稳稳地坐着,动都没动。

“啊呀,忘了提醒他们,这三桌人是同一伙的,都是外乡人,哪里知道何家人的背景啊……”

掌柜的躲在柜台后面看到这一幕,心叫苦不迭,要是打起来,他的客栈可遭殃了。

胖子家仆一眼看到了嬉皮笑脸的屈青宁,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屈青宁脸的笑太贱了一些,看得他心十分生气。

作威作福惯了,除了主家,谁敢在他面前嬉皮笑脸?

他一手指着屈青宁,当即下令道:“哪里来的傻子,看到老子还敢继续坐着?统统给我抓起来,若是反抗,直接打断腿!!”

屈青宁脸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站起身正欲说什么,却被一只手抓住臂膀。

他回头一看,是满脸忌惮的骆奕辰,对他说道:“何家,是当朝宰相,皇后的家族。”

虽然苏漓和皇帝做了交易,让澹台煜成了太子,但也只是太子罢了。

若是他与何家的矛盾摆在明面,说不定苏漓的布置会因为她而泡汤。

如此,即便苏漓跟他说了放手去做,他一路心依旧在犹豫着,迟疑着。

屈青宁闻言立刻笑了,恍然道:“我还怪你小子为何一路都一副死人脸,原来是根本没听苏漓的吩咐。”

“吩咐?”骆奕辰面现疑惑,“她说了什么?”

在一边站着的胖家仆听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顿时脸都绿了,当即气急败坏地大喊:“还愣着干什么,给我!”

“来得好,正愁手痒呢!”

屈青宁哈哈一笑,立刻如虎入羊群般,冲入了家仆,笑声在身后回荡:“小牧,你告诉他!”

方牧看到屈青宁捷足先登,忍不住急道:“屈大哥,给我留两个啊,次我还没打够呢!”

言罢,他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冲入其,两人一招一个,招招命打手们的双腿,骨骼碎裂声不绝于耳,客栈掌柜和那群食客们顿时看呆,连逃跑都忘了。

“唉,又没给我留……”

眨眼间战斗接近尾声,云一叹了口气,这才笑着对面露愕然的骆奕辰道:“骆hu fǎ,你完全不必担心小姐,在你来之前小姐吩咐了,除了拆皇宫,其余的在这天机国,随便你怎么折腾。”

随便折腾!

骆奕辰深吸一口气,心瞬间被一股莫名的豪气填满,这究竟要有何等底气,才能说出这般话来?

“是我错了!南疆国如此,天机国又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只是天机国一个家族罢了!何家再大,又如何大得过澹台家?”

骆奕辰想通了这一点,心境畅然,连日来的心结瞬间消解,正要出手发泄一番,却发现战斗早已结束,满地都是哀嚎不已的家仆,无一例外都被打断了双腿,那胖家仆更是凄惨,被屈青宁顺手补了一拳,第三条腿也没了。

啪!

屈青宁招来一张还算完整的凳子坐下,长长地舒了口气,美美道:“爽啊!可惜瞳儿没跟过来,小爷的英姿也没人欣赏了。”

“屈大哥,你是故意的吧?”

方牧一脸幽怨地走过来,闷闷坐下,每当他想对一个人出手,总会有一道贱贱的背影拦在身前。

屈青宁嘿嘿一笑,“小孩子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我这是为你积德懂不懂?”

方牧的脸色立刻黑了,不说别的,光是在真灵界历练之时,死在他手的武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抢人头直说,谈什么积德。

“嘶——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敢对我何家动手,你们…你们会后悔的!”

胖子家仆疼得直吸冷气,倒在地捂着下身,像个毛毛虫般不断蠕动,肥腻腻的脸又是恐惧,又是怨恨,哪里还有半点耀武扬威的样子。

第304章 骆莹莹

“后悔?”

屈青宁眉头一挑,一脚踩在胖子家仆的胸口,朗笑道:“小爷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后悔过,你倒是让我后悔一个看看?”

胖子被踩的口吐鲜血,满脸恐惧,两手撑着想要逃离此地。三寸人间

“疯子,你是个疯子!!敢如此对我,我何家人可不是吃素的,你…你们给我等……”

啪!!

“聒噪!”

屈青宁不耐烦地一掌拍晕胖子家仆,其余家仆见他如此凄惨,纷纷爬着聚到一块儿,一句话也不敢乱说,跟方才那些吓得要命的食客何其相似。

“总算是清净了。”

屈青宁看了一眼已经跑得差不多的食客们,回头问道:“骆兄,咱们接下来去哪?”

骆奕辰眸光微凝,沉吟片刻道:“屈兄,劳烦你将这些人处理干净,在动手之前,我想先去家里看看。”

屈青宁闻言一笑,“嗨!这个简单!你先回家去,等我们处理好这些人,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能找过来。”

骆奕辰轻嗯一声,出门从云一马匹揭下一顶黑布斗笠,转步消失在街道。

云一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掌柜,在柜台放了三枚金叶子,淡淡道:“接下来没你的事了。”

掌柜看见金叶子,死灰色双眼立刻光芒大放,这三枚金叶子足以买下十个他这样大的客栈,靠着这些钱财,他完全可以换个地方东山再起。

想到此处,掌柜的压下心的恐惧,连声道谢,感激涕零。

处理完客栈之事,云一走到后院,看到一群已经被绑得严严实实地何家家仆,点头道:“可以了,放在这里至少半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这去骆家吧。”

屈青宁一听,立时摇头道:“哎,别急,咱们在这儿喝喝小酒,过一个时辰再走,骆奕辰他摆明了是想单独回去看看,我们现在去了,岂非不妥?”

云一闻言微怔,想起之前骆奕辰离开时的情形,不由感慨道:“没想到你还有如此心细的一面。”

屈青宁喝着小酒顿时不高兴了,“看你这话说得,小爷我一直都如此优秀好不好?只是前有苏漓后有方渊,实在没什么表现的机会啊。”

云一失笑,也坐下倒了一杯酒慢慢品尝起来,没再跟屈青宁争论下去。

——

落月城东,一间看去有些年代的宅院,此刻院门打开,到处张灯结彩,来往皆是穿新衣的仆人丫鬟以及着装华贵的客人,好不热闹。

门口站着一位老管家,不停地点头哈腰,接待客人,其脸虽有笑容,但那笑得哭得还难看,眉宇间更是蕴含无奈,两眼灰败浑浊,好似失去了赖以慰藉的精气神。

来往的客人似乎也懒得跟他计较,直直往大院里走去。

“唉,小姐这么一嫁,这个家算是彻底完了。”

老管家沉沉一叹,忽然感觉眼前光线一暗,他抬头看去,便见自己身前多了一道高大的黑衣男子,其人腰悬长剑,头戴黑色斗笠,看不清面容。

“这位……公子?”

骆奕辰怔怔地看着面前满脸皱纹的老人,没有答话。

过去七年,原本记忆那个精神矍铄的吴伯,竟已苍老成这般模样。

吴伯凝眸看去,虽然面前男子身形很是陌生,可不知怎么的,竟有种发自内心的熟悉之感。

大少爷?

怎么可能,大少爷已经离世七年了,小姐不愿立牌位,这些年托人暗寻找,连个影子都没找着。

大少爷若是还活人世间,怎么可能一点音信都不传回来。

想到这里,吴伯不由心头苦笑,出声问道:“公子,也是来入宴的吗?”

“我……”

骆奕辰心头激荡,话到嘴边却突然梗在嗓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罕见的,心头浮现一丝害怕。

在这家人的心,他恐怕早死了,当年种种祸事,终究还是因为他一怒之下杀了那何金岭。

如今他突然出现,爹娘妹妹妹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是欢喜,还是怨?

见骆奕辰久久没有回应,吴伯只以为是一个性情冷淡的客人,当即虚手一引,提醒道:“公子请入座吧,宴会快要开始了。不过,以免引起其他人不喜,公子最好还是把斗笠摘下来。”

骆奕辰闻言,却是将斗笠拉得更低了,哑着声音道:“我不进去了,骆莹莹嫁的是哪户人家?”

这一刻,他已是打定主意!

若妹妹嫁了一个好人家,家境况也不错的话,他何必再出现打破这难得的平静。

除去何家后,再暗资助一番,了却因果,足矣。

吴伯听到骆奕辰的问话,怔了怔,旋即神情立刻变得不同,惊疑不定地喃喃道:“难不成……范公子还没有放弃?不对不对,范公子早被家软禁了……”

虽然此刻人多声音也很杂,吴伯嘀咕声音也细如蚊蝇,但骆奕辰还是听了个清楚。

“范公子……范天星?”

吴伯听到顿时一惊,双眼放光,“你果然是范公子派来的!”

说着,他谨慎地看了一眼庭院内,见宾客们还没注意到这里,立马拉着骆奕辰向旁边的院子走去。

“快跟我来!”

骆奕辰眉头一皱,任由吴伯拉到人少的地方才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莹莹嫁人,为何天星会被软禁?”

吴伯内心发紧,没注意道骆奕辰称呼亲昵,急急说道:“你既然是范公子请来的帮手,别那么多了,赶紧带着小姐走吧!”

“走?”

骆奕辰脚步一顿,语气渐寒:“为何要走?走去何处?”

他这一停,顿时让急急赶路的吴伯硬生生停了下来,听到骆奕辰似乎不搞清原因誓不罢休的语气,吴伯暗怪范公子请来的人不靠谱,可也只能出声解释道:

“老爷病倒后,小姐是家唯一的主心骨,又怎么可能嫁人?”

爹病倒了!

七年了,小妹已是二十四岁,为了家竟一直未嫁人!

骆奕辰听到这个消息,身形微震,浑身气血都沸腾起来。

“这次小姐成亲,完全是被何家逼的!范公子气不过想要救小姐逃出生天,可是还没来得及实行,被家软禁。如此,小姐无奈之下,只能表面答应何家的要求,实际却一直在等范公子派人过来相救。”

骆奕辰深吸一口气,“何家?何金岭已经死了,何家还有男丁?”

见骆奕辰还有问题,吴伯都要急死了,埋怨道:“哎呀,你拿钱办事,快跟我走吧!我什么时候说小姐是嫁给何家的?那何家特地给小姐找了一个泼皮,分明是羞辱小姐,你再不走,宴会结束来不及了!”

竟然是这样!

骆奕辰神色立刻变了,伸手一提吴伯,身形闪电般飞快地向后院掠去。

吴伯一阵腾云驾雾,晕乎乎地看到周围景象晃了晃,到了小姐院子前,不由大惊,继而大喜,范公子竟然能请来如此高手,小姐有救了!

此刻正在狂喜的他,竟是未曾对能有陌生人对骆家的布局如此熟悉感到怪。

“莹莹她,还住在这里。”

骆奕辰站定放下吴伯,眼掠过一抹追忆,而后推开门走进院。

此刻,再无之前的迟疑。

吴伯喜滋滋地快步凑到门前笑声:喊道:“小姐,小姐,范公子的人到了。”

“吴伯,你和那位阁下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屋内传来一道女声,听得骆奕辰微微失神,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说话的语调已与七年前完全不同,少了天真柔弱,多了坚强与世故。

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七年来是如何在何家的倾轧下撑起这个家的。

他无法想象。

吱呀——

木门发出一声轻响,屋内的人儿映入眼帘,却是让吴伯和骆奕辰同时怔住。

坐在梳妆台的少女,一身凤冠霞帔,妆容精致,美艳不可方物。可与那些柔弱的大家闺秀不同,她嘴唇抿得很紧,目含坚强,仿佛山崩于前也不会改色。

这一瞬间,骆奕辰竟从她身看到意思苏漓的影子。

“小姐,你怎么还穿着这个,我不是给你准备了丫鬟衣服吗?”

吴伯急得额头冒汗,冲到屋要找丫鬟的衣服给她换,骆莹莹摇头制止了他,眸光坚定而沉稳:“我不会走的,我走了何家恼羞成怒,爹怎么办?你们怎么办?”

言罢,她目光转向立在门口动也不动的骆奕辰,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让阁下白跑一趟,替我多谢范公子,这些年多亏有他庇佑,我骆家才能继续生存,只是这次……莹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害他了。”

范家虽然家族实力不错,但又岂是神威皇亲国戚的何家的对手,一向宠爱儿子的范家家主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狠心将范天星软禁。

骆奕辰默然不语,身形也未曾有半分动摇,看得骆莹莹疑惑,再次出声:

“阁下?”

这次,总算有了回应。

骆奕辰动了,他缓缓走到进屋一眼便看到的母亲灵位面前,在骆莹莹不解的目光,默默了一炷香后,终于出声道:

“娘……什么时候走的?”

话音入耳,骆莹莹立时浑身剧震!

第305章 我回来了

骆莹莹傻傻地看着背对着她的背影,那高大而挺拔的背影愈看愈是眼熟,最后终于和她记忆的少年,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是他吗?

是那个在她认知,已经走离世七年的他吗?

骆莹莹的眼眶瞬间红了,下意识前两步,又陡然停下,颤抖着嘴唇,指着灵位再三确认问道:“你…你喊她什么?”

“唉……”

黑色斗笠下传出满含复杂的一叹,骆奕辰缓缓转过身拿下斗笠,尽量让自己笑得更加自然一些。

“小妹,我回来了。”

咚!

袖子里藏着的bi shou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到那张棱角分明,愈显成熟的脸,她第一个反应不是欣喜,而是花容失色,后退踉跄。

“小心。”

骆奕辰立时低呼一声,闪身前抱住她双臂。

甫一接触,骆莹莹像是触电般缩回手,而后在缩回的半空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她似乎碰到了实体?

难道,不是幻觉?

骆莹莹迟疑片刻,看着面前疑惑又心疼的骆奕辰,似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咬了咬嘴唇,纤弱的手掌缓缓摸在他的脸颊。

这一刹那,真实而温暖感觉传遍她全身,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击碎了她所有的强撑起来的坚强。

“我不是在做梦,是真的大哥……”

“大哥!!”

“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都不回来?我以为你死了!!”

“七年!七年啊!!”

骆莹莹紧紧抱住骆奕辰,头埋在他的胸口,小声的啜泣逐渐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喊,七年来种种苦楚,如同山洪般爆发。

骆奕辰的眼眶通红,喉咙哽咽着,只任由骆莹莹抱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在一旁愣了许久的吴伯,看着两兄妹重复,也止不住老泪纵横。

“老天保佑啊,大少爷居然还活着,活着好啊……”

吴伯高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猛的一变,顾不得打扰二人重逢,去忙道:“大少爷,小姐,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此地不可留,赶紧抓紧时间逃吧!”

骆莹莹一个激灵抬起头,也反应过来,连声急道:“大哥,你赶紧藏起来,要是让何家的人知道你还活着糟了!至于我……”

说着,她带着泪光的美眸恋恋不舍地看着骆奕辰,咬牙道:“爹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我不能走!”

吴伯闻言哀声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尖叫:

“你们谁也走不了!”

话音未落,屋内气势汹汹地冲进来一dà bo人,为首之人骆奕辰竟然认识,正是之前在天机客栈闹事的何洛梅。

“好啊!骆奕辰,你被发配边疆,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回来?正当我天机国的律法是摆设?”何洛梅冷笑连连,招手便道:“给我把他抓回去押送官府,听从发落!”

“何洛梅!!”

骆莹莹寒着脸,“这里还是骆家,岂容你胡来?他不过是范公子请来的高手,我不跟他走是了,何必迁怒与无辜之人?”

何洛梅闻言好似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捂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良久才喘过气来,嘲笑道:

“骆小姐,我看去那么好骗吗?刚才在外面,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一口一个大哥喊得那真是亲切啊,听得我差点都要掉眼泪了呢。”

“原来你早到了。”

骆莹莹神情肃然,护在骆奕辰身前,“想要抓我大哥,除非从我尸体踏过去?她何金微想要羞辱我,你若是把我杀了,恐怕也不好交代吧?”

何洛梅冷哼道:“天真!凭你也想拦住我?给我,先把骆莹莹控制起来!”

命令下来,何洛梅等了许久,身后都没有动静,她面色瞬间一黑,回头叱骂道:“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都傻了吗?!”

为首的年护卫眉头紧皱,依旧没动,何洛梅一介泼妇,没认出骆奕辰来,不代表他也没印象。

他可是记得,当初在天机客栈时,骆奕辰的站的位置离那少年很近,想来地位定然不低。

而且他也听说,那少女和四皇子关系不浅。

不,现在该说是太子了!

在他犹豫忌惮的时候,何洛梅差点气疯了,张口骂:

“反了反了,区区一个护卫也敢违背我的命令!你们都给我,他不想要小命了,你们也跟着他一起送死吗?”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听令于年护卫的其他护卫顿时动了,骆莹莹脸色发白,她修为不过后天,这么多先天武者,她完全挡不住。

“小妹,你去和吴伯站在一起,不要乱跑。”

忽然,一股极其柔和的力量拖着她落到吴伯身边,而后她便看到骆奕辰身形如同浮光掠影般闪烁而出,腰间剑芒猛然暴涨,划过虚空。

“噗噗噗!”三声轻响。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护卫头颅应声而落!

“啊,不好!”

“是高手!”

“快退!!”

其余数个先天武者顿时面色大变,纷纷向后暴退,但心生杀意的骆奕辰又岂会放过他们,冷哼一声飘身追赶,眨眼间拦在他们面前,剑芒璀璨挥出。

“在你们决定动手的那一刻起,应该做好被杀的觉悟……现在,都给我死!”

骆奕辰面容冷漠,一剑贯穿最近一人的胸口,剑势不停削去另一人半边脸颊,如同砍瓜切菜般,三下五除二杀了大半队伍的护卫。

“啊啊啊!!”

“快逃!!”

“饶命,我再也不为何家卖命了!”

“饶命啊!!”

不管剩下之人如何哀求,回应他的都只是果决的一剑!

年护卫站在一旁,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恨不得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眼睁睁地看着院一边倒的tu shā,遍体生寒,额头生出冷汗,此人……绝对是先天最为巅峰的强者,方才他若是也动手,此刻恐怕也成了这些尸体的一员。

“那少女…究竟是什么了来路?”

年护卫眼惊惧,忽然将最近发生之事联系到了一起,那少女来澹天城没多久,四皇子被立为太子……直觉告诉他,这次何家绝对惹到了一个绝对惹不起的庞然大物!

半刻钟后,院内寂静一片,除了明哲保身的年护卫,以及被吓傻的何洛梅外,再无活物。

“大哥!”

骆莹莹惊慌失措地从屋内跑出来,看着院内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俏脸瞬间白纸还要白,“你又杀人了,还杀了这么多!”

“大少爷,何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趁落月城还没被封锁,你赶紧逃吧!”

吴伯看得心惊胆战,但总归是人生经历丰富,反应骆莹莹小了许多,前劝道。

吟!!

骆奕辰长剑一甩,剑身轻吟间血滴落尽,如若一泓池水般清亮,他不慌不忙地将长剑入鞘,泄出郁气后的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了微小的变化。

他淡笑着走到妹妹身前,摸着她的头,温声道:“大哥已经不是当年的大哥了,这次,不管大哥杀了多少人,都不会有任何事。”

骆莹莹拼命摇头,恐惧得声音都在发抖:“大哥,你根本不明白,这些年何家势力更加庞大了!根本不是你单打独斗所能应付的,你不要再逞强了,快走!”

骆奕辰怔了怔,旋即颔首道:“你说得对,我还没到长生境。人多势众下,我的确有可能不是对手。但……”

说到此处,骆奕辰宠溺地一笑,“哥哥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单打独斗了?”

骆莹莹顿时怔住了,却在这时,一道长笑声忽然自院外响起:“哈哈哈哈,骆兄,我没来晚吧?”

声音传入的同时,一群在骆莹莹看来和大哥年纪相差不多的青年走了进来,其为首的一人满脸嬉笑,一看是极为外向跳脱的男子。

“大哥,这些人……”

骆莹莹语气迟疑,趁着骆奕辰没答话,屈青宁立刻接过话头来,“诶!这位是莹莹妹子吧?果然是长得如花似玉,光是看看都觉得心情舒畅,若是娶回家……嘿嘿嘿……”

见屈青宁言语如此过分,骆莹莹面色一红,抬头求助似的看向骆奕辰:“大哥……”

骆奕辰脸笑容不变,出声道:“这些话想必是屈兄的真心话,回头我一定原原本本地转达给殷姑娘。”

屈青宁闻言瞬间脸色漆黑黑,连忙拉住骆奕辰的袖子,“兄弟,别啊!你也知道我是说了玩玩,刚才那些话可千万不能给我家那位听到,否则我下个月的零钱可没了!”

“噗嗤!”

屈青宁怂得太快,骆莹莹顿时被逗笑了,心头释然,原来这位大哥性格使然,倒是有趣的很呢。

只是,一想到何家,她还是忍不住面含担忧。

方牧心细,见状不由开口笑道:“骆姑娘,无需担心,何家在我们淋漓居面前,可翻不起半点浪花来,你看着是了。”

骆莹莹闻言心虽然还是放不下,但表面却不好再露出担心之色,只能点了点头。

屈青宁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当即对骆奕辰道:“看来你杀戮一番,心头郁气也散得差不多了,先将事情解决,再回来和你妹妹聊家常吧。”

骆奕辰闻言微微颔首,目光杀机一闪:

“去何家!”

第306章 将死之人

落月城西景色最好的地段,有一座占下了足有七成面积的巨大庄园,此庄园的主人毋庸置疑,正是落月城霸主,家出了诸多皇后皇妃的何家!

而此时此刻,原本平静祥和的庄园内,却是横七竖八倒下了大量的家族守卫和高手,仅剩下何家一小撮高层被捉住驱赶到了前堂广场。三寸人间

不多时,一众藏在后院的何家女眷也被惊慌失措地赶到这里,其,嫁给大皇子的大皇妃,穿着一身红色裳裙的何玉岚赫然在列。

“啊!”

何玉岚被方牧一脸冷漠地狠推向前,脚下一滑摔在自己何家家主何伦面前。何伦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前扶住自己女儿,怒得几乎要发狂,指着方牧大声斥责道:

“胆大包天!真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强闯相府,还对大皇妃下此狠手,不管你们身后站着谁,都别想活着离开天机国!!”

屈青宁啧啧出声,把玩着长刀,摇头晃脑地走到二人面前道:“你这老家伙还真敢说啊,不怕我们把你们全杀了直接走人?”

何伦面色微白,语气却不曾变软,冷笑道:“不!你们不敢!落月城离澹天城不远,你们要是真敢如此,同样与老夫陪葬!”

屈青宁嗤笑一声,“何家主,奉劝你一句,话不能说得太满,小心遭报应。且先不提你那位不得宠的皇后女儿能发挥多少作用,是你的那老爹,而今年岁也大了吧,我看丞相的位置也该换个人坐坐了!”

“一派胡言!”

何伦想也不想便出声骂道:“我天机国的国事,还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做主!”

“罢了罢了,和一个老糊涂说话着实没什么意思,我还是让今日做主的人过来和你说吧。”

屈青宁嬉笑着离开,其所言听得何伦心一沉,此人不是话事人,那做主的又是谁?

别看他刚才说话底气十足,其实内心慌乱迷惑得很。

在半刻钟前,这群年轻人门二话不说开打,平日里府养着的武道界能以一当十的好手,在他们十多人面前,竟如同纸糊的一般,根本挡不住一招半式,害得他们没来得及逃入地道,被悉数捉住。

能够将如此多的青年高手集结在一起的势力,又将如何可怕?

他自然不知,苏漓培养起来的这些人,都是为了以后对付至少有长生境驻扎的可怕势力,面对一个俗世的等家族,那是杀鸡用了牛刀,轻松得很。

在何伦胡思乱想的时候,骆奕辰带着妹妹从人群脱颖而出,何家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集到他们二人身。

何玉岚看到骆莹莹再为熟悉不过的面容,立时神色一变,惊声道:“你…你不是……”

她话到一半,视线落到与骆莹莹有几分相似的骆奕辰脸,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面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原来是你!骆奕辰!你竟然没有死!!”

何伦闻言身形微震,死死地盯着骆奕辰:“是你,杀了岭儿的小杂种!”

骆奕辰淡漠的脸浮现一抹讥笑,冷声道:“怎么,你儿子死了,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

“你还有脸出现在我何家?!”

何玉岚尖叫,话语充斥浓浓的恨意:“我弟弟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若不是死在你手里,现在早已是朝一方大员,若不是你,我何家何至于绝后?!”

“一表人才?呵……”

骆奕辰似乎是听到了笑话,脸讥讽之意更浓:

“那个草包,也何六小姐敢这么说了。七年前,我虽年轻,但也不是什么满心热血的愣头青。你那个草包弟弟如何扶不烂墙,都跟我没关系,可惜他千不该万不该,想要打我妹妹的主意。”

说到此处,骆奕辰神色一冷,“当年我被洞穿琵琶骨,后天九重的实力发挥不足半成,你派了先天高手去斩草除根,本是高枕无忧。奈何小子的运气着实好了一些,侥幸逃过一命。这些年来,何家主的‘大恩大德’我可是一刻也不敢忘,今日回来,终于有机会好好报答一番。”

何伦听到最后,脸色终于抑制不住出现一丝慌张,“骆奕辰!你不要乱来,你已是戴罪之身,若是现在反悔放了我们一切还来得及,若你动手,你骆家完了,你妹妹也会受你牵连!你可要想清楚!”

诚然何伦的话有些道理,但骆奕辰又岂是当年那个优柔寡断的少年,他没有再说半句话,长剑锵的一声出鞘。

刷!刷!

一息两剑,瞬间洞穿何伦双肩琵琶骨,极致剧痛立刻让他惨叫出声。

“老家伙,我还没拿锁链穿过去,这开始叫了?当年我被你折磨的痛苦,如今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好好享受吧!”

……

惨叫声回荡在庄园空,混合着女眷们害怕的尖叫声,延绵不绝,久久不散。

屈青宁坐在树荫下,捧着个西瓜一边吃一边看,还不忘胳膊碰了碰旁边的方牧,念叨道:

“我说,骆奕辰今天说的话,可他这一年来加起来的还要多,看来他当年落到这老东西手,的确被折磨得不轻啊!”

方牧正打瞌睡,被屈青宁碰醒过来,无奈道:

“我听那吴伯说,骆大哥离开得这些年,他娘思念成疾死了,他爹也一蹶不振重病在床,似乎也快不行了。偌大一个家也剩骆莹莹,若是我们来得再晚一些,骆莹莹嫁给了那个泼皮,我估计骆大哥回来,二话不说会屠了这何家满门!今日算是运气好赶了,骆大哥复仇话多了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啊。”

“啧,没看出来你小子收集情报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屈青宁诧异地盯了一眼方牧,旋即不再说话,静静等待骆奕辰完事。

半日过后已是傍晚,残阳如血,映照得庄园内的血迹更为瑰丽。

骆奕辰长剑入鞘,一身血气萦绕不散,他怔怔地看着已经彻底安静下来的庄园广场,心升起一丝解脱、怅然之感。

长久以来支撑着他拼命修炼的目标,突然没有了,难免会心生迷茫。在这时,骆莹莹轻轻挽住他的臂膀,传递而来的是,无声的安慰。

“大哥,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我们回家吧。”

骆奕辰闻言,神色多了几分暖笑,“好,回家。”

还在收拾烂摊子的屈青宁站起身,看着他从何家大门离开,又看着这一广场的尸体,不由瘪了瘪嘴。

“杀人,是会瘾的。看来这次回去后,不管是我们,还是骆奕辰,都要好好休息一番了。”

方牧轻轻点头,同时心也存了不同的念头。他们杀心暴涨……这其,与苏漓的关系似乎更大一些。

“自从暴雨那天清晨,苏漓姐姐重伤回来后,行事作风都变得愈发肆无忌惮了……”

方牧沉沉一叹,旋即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因果了结,以后,只要是苏漓姐姐说的,他们都去毫不犹豫地的执行,其他不需要思考!

这也是他们下半生,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他相信不仅仅是自己,大哥、屈大哥还有骆大哥他们,跟自己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

而此时此刻,被方牧心头念叨的苏漓,正在天机国皇宫,东宫,只不过,是以“漓先生”的身份出现。

夜色降临,路边一盏盏宫灯被点亮,东宫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苏漓走到窗前,看着天空高悬的一轮明月,眼眸微眯。

澹台煜亦步亦趋得跟在其身后,一脸无奈,再也没了半个时辰前面见“漓先生”时的反抗之心。

而让他失去反抗的原因也很简单,一句话足矣。

“南疆国的皇室不愿意听我命令,我全杀了,换了一个家族做主。你若不想做澹台家的罪人,乖乖听话。”

宫殿内沉寂许久,苏漓收回目光,视线落到假意恭身陪在一旁的澹台煜,以她的灵觉之敏锐,澹台煜周围散发的不甘之意,像是黑暗的灯塔那般醒目。

她微微一笑,道:“我方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澹台煜立刻点头,沉声道:“短时间内尽可能提升宫廷死士实力,挑选十万精兵强化训练,随时听候先生调遣,这些我都记下了。”

“很好!”

苏漓转过身,留下一句话来,从东宫正殿离去,“那些人若是用完了 还有剩的,我会换给你。无需太久,你会成为天机国真正的国君,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澹台煜跟着来到大殿门前,看着苏漓的身影小时在视线,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这位“漓先生”自始至终都没有显露半点气势,可他的背后已经湿透了。

“弟弟,你还好吧?”

澹台明月从宫殿转角走过来,一脸担忧道:“你不该反抗那位先生的,答应下来对你没坏处。”

“我知道,我会忍!”

澹台煜深吸一口气,眼底有光亮,“我会听他的!他能覆灭南疆国,能灭了我天机国!那等人物完全没必要骗我,我又何必为一个将死之人,搭自己的未来!”

看着弟弟充满希望甚至有些开心的模样,澹台明月心思顿时变得更加复杂了。

第307章 转变

第二日清晨,澹台煜睡得迷迷糊糊,被忽然闯进来的澹台明月从床榻拉了起来。

“二姐,发生什么事了,何至于如此慌张?”

澹台煜脸挂着两个黑眼圈,这两日心思太多,他昨天到后半夜才真正睡着,这才刚睡了不足两个时辰。

澹台明月却顾不得那么多,一手拿着太子的衣服,催促道:“快起来!今晨一早,父皇突然宣布把皇后娘娘打入冷宫了!”

“什么?!”

澹台煜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敢置信道:“何金薇被打入冷宫了?”

澹台明月慎重地点了点头,“我去过坤宁宫了,那里已经被父皇封锁,谁也看不到其状况。”

“那何丞相没有kàng yi?何金薇可是她的大孙女!”

澹台煜心头一团乱麻,往年父皇不是忌惮何家才处处忍让,甚至让母妃让出皇后的位置,给何金薇坐,怎么突然动手了,不怕何家zào fǎn吗?

澹台明月无奈地摇头:“我也是得到消息不久,哪能查到许多,不过此消息传出后,何家还没有任何动作。”

风雨欲来?!

澹台煜心头一沉,穿好衣服,凛然道:“我这去求见父皇!”

“嗯!”

澹台明月重重应了一声,她来找澹台煜是这个意思,四弟和苏漓关系不浅,他去问,父皇多半不会拒之门外。

路,澹台煜心沉重。

何家,是天机国除了皇室外,势力最为庞大的家族,其家主何天年愈七十,依旧能掌管朝大权,为天机国一人之下,万人之的丞相!

何天长孙女何金薇,在他运作下,成为天机国的皇后,其最小的孙女何玉岚,也成了大皇子的皇妃,若没有苏漓这个变数,何玉岚是下一任皇后,到时候整个后宫都是何家的天下,何愁皇家不易主?

一直以来,父皇不立大哥为太子,多半也看出来这一点,他原以为父皇会以怀柔政策慢慢削弱何家的影响力,而他以后也会这般,可没想到一切来得如此突然。

思索间,御书房赫然在望,澹台煜加快几步走到门前正要开口,守在门边的老太监便尖声尖气地说道:

“太子殿下,陛下吩咐过了,您来了直接进去吧,老奴估摸着陛下已经等您一儿了。”

澹台煜微微一惊,旋即道:“有劳钱公公了。”

“殿下客气了。”

老太监笑得眼角皱纹成了褶子,这可是未来的万岁爷,他哪里敢造次,态度起以前来可是恭敬太多了。

澹台煜入得房,视线一扫除了看到书桌前低头写着什么的父皇外,竟是没看到一个宫女。

密谈?

他心头微紧,走到桌案前的空地恭敬行礼道:“孩儿,参见父皇。”

澹台风停下手笔,抬头看到俯身下跪的“儿子”,淡然微笑:“好运的小家伙,起来吧。”

小家伙?

澹台煜起来站直身子,心生疑惑,父皇以前都喊他“煜儿”,怎么今天换了一个如此古怪的称呼。

澹台风看出了他的疑惑,却没解释,只将手刚刚写好的圣旨递了出去:“拿去吧,剩下的事情尽早安排。”

澹台煜更加迷糊了,糊里糊涂地接过圣旨,眼光不经意间扫过圣旨内容,双手差点一抖将圣旨给扔了出去。

禅位!

父皇竟然决定在五日后禅位给他!

“父皇,您这是为何……?!”澹台煜急得额头冒汗,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澹台风轻笑出声,缓缓摇头道:“小家伙,不要害怕。我知你来找我做什么,无非是为了那何家,你以为我之前委曲求全,真是怕那何家zào fǎn吗?”

“难道不是?”

澹台煜彻底懵了,若不是面前的年男子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感到十分亲切,他都差点以为父皇被人掉包了。

“当然不是。”

澹台风言罢,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多了一抹冷意,“那等蝼蚁还不足以入我眼,若不是为了歌儿,我又何必如此畏畏缩缩,不过现在,我已确定了一些东西,顾忌倒是少了许多。”

镜心的存在以及苏漓的状况,足以让他确定轮回镜真正的镜灵正在沉睡阶段,他算搞出大一点的动静来,也不会受到镇压,如此……行动当然自由许多。

澹台煜神色呆了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父皇方才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

而且,父皇似乎对他们这些子女的态度,也没了往日那般的亲密心,连一直自称为“朕”的习惯也没了。

他隐隐感觉自己接触到了不得的秘密,但父皇语焉不详,他只窥得冰山一角,无法得知全貌。

心挣扎片刻,澹台煜还是忍不住问道:“父皇,您为何今日这般……怪?让我感觉……”

“感觉像是个局外人么?”

澹台风哈哈一笑,顿时令澹台煜面色微变,“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这个意思。”澹台风笑容不变,“其实说起来,你们这群小家伙才是局外人,我们这些老家伙倒是想成为局外人,奈何……身不由己啊。”

微微感叹一句,澹台风看着澹台煜越来越迷茫的神情,摇头笑道:“小子,别多想了。等时候到了,你以后自然会知道一些东西,现在……还太早了。”

“再过两日,你娘差不多快醒了,到时候我要重立她为皇后,之后便是你登基!这天机国随你折腾,我和你娘在后宫享享清福,除非亡国之危,少来打搅我们。”

澹台煜闻言大喜,倒是没发现澹台风说“你娘”二字之时神色有些古怪,连连应声道:“母妃快醒了?真是太好了,孩儿这去准备!”

说着,他要举步离开,走到门边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进来后似乎忘了原本的目的。

“父皇……”

他转过头,还未言及详细,便看到澹台风头也不抬地道:“处置何家之事放到你登基之后,具体事宜去找徐统领,以后他和黑鳞军都是你的。”

黑鳞军?!

我澹台家最神秘,最强大的死士!

父皇竟然决定动用黑鳞军!

澹台煜心头微震,心担忧瞬间一扫而空。

“是,父皇!”

……

不多时,澹台煜离开了御书房,才刚从御花园走出来,便看到一脸严肃的徐统领正站在宫门前默默等候,看到他后立刻迎了来,干脆利落地行礼:

“太子殿下!”

澹台煜恍惚了一瞬,想起当初贸然带苏漓入宫时,此人脸色流露出来的失望与不屑,再看今日,已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顾不得感叹多少,澹台煜两手抬主徐统领即将弯下的腰身,口连到:“徐统领快快请起,以后我还要仰仗你和你的黑鳞军呢?”

徐统领身子微僵,却还是弯下身去,干巴巴地说道:“礼不可废!”

澹台煜那点微末修为,哪里挡得住徐统领,只能任由他行礼完毕,才出声问道:

“徐统领,父皇已经跟我说过了,由我来处理何家之事,现在状况如何了。”

徐统领闻言神色微凛,伸手屏退了身后的随行的黑鳞卫,澹台煜见状也让所有太监退下去,转眼间这条宫道剩下他们二人。

“殿下,其实何家之事,只剩下收尾了。”

徐统领微微吸气,说出一个让澹台煜愕然不已的事实。

“为何,那何老丞相不知道反抗吗?”

徐统领想起昨日所见,眼浮过一抹隐晦的惊惧,低声解释道:

“殿下有所不知,在昨天,何家所有能说得话的人都神秘消失了,连那已被打入冷宫的金薇娘娘也不例外。”

“你说什么?!”

澹台煜瞪大双眼,情不自禁地提高音调。

被打入冷宫的何金薇,再怎么说也是父皇的女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消失了?

这一刻,澹台煜下意识地想到了“漓先生”身,想起那位的神通广大,他脸的震惊立刻淡了许多。

“看来殿下已经明白了。”

徐统领适时开口道:“下官听闻,淋漓居有一位与何家恩怨甚重,那位得到漓先生的重用后,此次回到天机国,立刻将何家杀得血流成河,何家之人根本没泛起什么浪花被灭得干干净净!”

“而后在昨日,淋漓居之人又从宫带走了何金薇,以及在澹天城府邸的何天。何家所有话事人都没了,剩下的人群龙无首,也翻不起风浪来,只消太子殿下派人过去收拾完烂摊子,扼杀zào fǎn家族的大功立刻能收入囊!”

徐统领言至最后,语蕴煞气,目含期待,虽然他没有选择主子的权利,但他也想看看这个陛下和漓先生钦定的太子,究竟有没有能力登皇帝宝座。

澹台煜闭双眸轻叹一声,心头冰凉一片,短短不过半个月来风云瞬变的际遇从眼前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苏漓笑靥如花的面容。

此刻,算他再迟钝,也都应该察觉到了,面前突然豁然开朗的道路,多半与师妹脱不了干系。

虽然不知那位漓先生跟苏漓是什么关系,但既然是师妹的一番心意……

澹台煜目光爆闪,语气头一次变得霸道起来。

“派兵!踏平何家余孽!”

第308章 无用功

当澹台煜处理好何家之事,已是三天之后。三寸人间 回到东宫后,他才知苏漓早在前日离开,从澹台明月那得到了一封来自苏漓的信。信所写倒也简单,皆是保重身体之类的话语,对于何家、对于他登基之事丝毫未提。

澹台煜倒是想当年问一问,可惜他即将登基,接下来怕是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哪里有时间亲自去大函国。

至于何家,除了坊间还有一些没人信的传言作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其余已泯然于众,成了朝官员间提都不敢提的忌讳。

数日后,大函国云京城,凌府。

仆人穿着的凌陌端着早膳走进院,转头一眼看到坐在屋檐下望着远方怔然不语的凌离,

起半个月前,凌离显然消瘦不少,离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从他身散发出来的淡淡烦躁之感。

“这样下去,少夫人要是再不回来……”

凌陌微微摇头,将膳盘交给跟在一旁守着的李嬷嬷,紧了紧腰间剑柄的白丝带,缓步靠了过去。

看到凌陌,凌离眉头舒缓,烦躁的气息略有收敛,看了一眼白丝带,缓声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凌陌微一低头,沉声道:“六衣他们的家人都安顿好了,没有家人的,与当年和他们一起入教的兄弟们葬在了一起。”

凌离轻轻点头,并无多少伤感,多年来的经历早已让他习惯了死亡。

凌陌略一犹豫,又道:“派去天机国的探子,还未有少夫人的消息,不过……听说那澹台煜被立威太子,要不了多久,会成为天机国下一任皇帝。”

澹台煜?

凌离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他记得此人是苏漓的师兄,而且对苏漓十分关心,既然能被立为王储,那说明他在天机国的势力十分庞大,苏漓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很小。

可——

“十六天了,为何…为何她没有传回半点消息?难不成…是准备留在天机国,不回来了?!”

凌离喃喃自语,越说脸色越是阴沉,连带着自身气息也外泄一丝,冲击到凌陌身,顿时令其面色一白,连连后退十几步才稳住身子。

“少爷……”

凌陌无奈的喊了一声,他伤势未愈,可经不起折腾。

凌离回过神看到凌陌一脸苍白,不由面露歉然,道:“是了,你还不能动用玄功,方才实在抱歉。”

凌陌摇了摇头,这点小事他怎么会计较。

这个时候,李嬷嬷走了过来,道:“少爷,早膳都摆好了,过来吃吧。别担心小姐了,小姐她还要给凌陌大人治伤呢,肯定快回来了,不会丢下姑爷您不管的。”

“嗯。”

凌离心事重重地应了一声,凌陌推着轮椅送他到桌前,他看着满桌的菜色,却无半分胃口,勉强夹起一筷子菜放在嘴里,也觉得满嘴苦涩,难以下咽。

当初苏漓说要离开一个月,他还没什么感觉,毕竟南疆边疆之行他也去了多日,并不觉得有多难熬。

可他没想到,出去办事,和在家干等,完全是两个概念,仅仅过了半个月,他已觉是度日如年,每天都想着大半年来和苏漓的点点滴滴,想见苏漓,想得快要发疯了!

仇梦见他茶不思饭不想,还过来称他得了相思病,而后放下郎的药捂嘴笑着离开。

在仇梦看来,儿子只是碰巧消化不良罢了,十几年来这小子逛过的窑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即便现在娶了一个美娇娘,也决计不会是专情之人。

以她这些年见到的表象,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这几个逛了无数遍青楼的儿子,其实守身如玉,连第一次都没交出去。

在这时,东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凌离抬头望向外面,便看到一道魂牵梦萦的倩影,忽然踏了进来。

“漓儿?!”

凌离怔了一怔,继而脸色止不住露出喜色,“蹭”地一声从轮椅站起来,“你回……”

凌离话还未说全,被苏漓一把按住双肩重新坐回了轮椅,而后下一瞬仇梦也跟着走进了屋。

看着儿媳妇一回来和儿子抱在了一起,夫妻间和和睦睦,仇梦心欢喜得很,笑得两眼都弯成了月牙儿。

“漓儿呀,这些天你去给凌陌想法子治病,可把凌离担心坏了,这些天饭也没怎么好好吃,都瘦了一大圈!”

仇梦坐在旁边说了许多凌离的好话,直说得凌离两耳发红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仇梦刚一走,凌离便感觉到怀的人儿飞快地离开,心不由一阵怅然,若是可以,他宁愿这么抱着她,生生世世也不松手。

只可惜,他明白,一切都是假象。

苏漓看了一眼李嬷嬷,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带着其余丫鬟下去,除了凌离外,只剩下凌陌。

苏漓在桌子对面坐下,从怀里拿出了一瓶丹药,说道:

“我去天机国后,发现师父已经离开,不过因缘巧合下,倒也找到了合适的药方。这瓶丹药,凌陌你且拿去,每日吞服一枚炼化,闻言经脉,七日后即刻痊愈。到时循序渐进恢复玄功运转,切莫心急。”

凌陌闻言顿时目光一亮,恭敬地接过药瓶,不忘道:“多谢夫人赐药。”

苏漓轻嗯一声,视线回到凌离身,在后者期待的注视下,她安安静静地用完早膳,一句话未说,起身离去。

凌离脸笑容僵滞,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拿起筷子,将苏漓尝过的每一盘早膳都吃的干干净净。

凌陌揣着丹药,看着那些甜津津的点心被凌离塞进嘴里,怎么看……都觉得少爷吃的是黄连。

“少爷。”

凌陌干巴巴地开口,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别扭地说道:“属下觉得,少夫人出去久了,怕是想起了不少往事,所以才故态复萌,她的心定然有您,少爷您……”

“我知道。”

凌离放下碗筷,忽然出声,双眸没了之前的烦躁,满是平静,继而脸露出笑容,嗓音清澈:“凌陌,你说的我都知道。说来可笑,不管她如何对我,只要在她我身边,只要…我能看着她,足矣。

“我很有耐心,一年不足以抚平她心的痛,那两年,两年不行……那一辈子!”

“我已突破至长生镜,寿命平添两百年,漓儿她年纪轻轻已至后天巅峰,将来定然也能突破,我……等得起!”

感受到少爷话强大的信念,凌陌眼担忧尽去,重重地点了点头,内心暗道:“希望……我能活着看到少爷与夫人重归好的那一天吧。”

……

后院内,李嬷嬷贴心地为苏漓准备了热水,洗去一身疲惫。

衣衫尽去,雾气蒸腾间,苏漓背靠浴壁,浓密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继而睁开,眼露出淡淡的疲惫。

天机国一行看似容易,但与远古存在对话,本耗费心力,更何况她自第一次与澹台风见面之后,又与之多次接触,每一次试探不异与强者交手,回到云京城后,她才真正有了片刻的放松。

哗啦~

水声轻响,白皙细嫩的玉臂自水显露,苏漓低头看着,怔然片刻,指尖缓缓刺在手腕内关,而后……什么也没有出现。

她嘴唇抿紧,眸浮现彷徨之意,但这一分彷徨只持续了不到半息,彻底收敛,再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那老乞丐所言,究竟是何意?”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苏漓眼恢复清明,思索之意一闪而逝。

其实,她昨日回到了云京城,只不过是在淋漓居。

骆家之事了结,骆莹莹也跟着骆奕辰加入了淋漓居,还有骆奕辰的发小,一个名叫范天星的青年。

苏漓没有过多关注,她的精力并非无限,如今所有精神都被轮回镜和本命环牵制,无暇顾及其他。

在她要求下,昨夜淋漓居所有弟子都显露出本命环,数量达到九成,其余一成则是幻境的生灵。

而在这九成,本命环颜色的分布,也都如南疆国一般,绝大多数皆是淡蓝色,少数为深蓝色,屈青宁、殷雪瞳、方牧、骆奕辰、梅若涵、范天星皆是橙色,唯独方渊,与她当年一样呈现而出的赤红色,只不过颜色很淡,没有她那般如血的殷红。

天机国骆家的人,苏漓杀了许多,留下带回来的人,皆是身具本命环的外界之人,若非真灵筑空间足够,她还真不知要将这些人关到哪里去。

从真灵筑出来后,苏漓十分意外地,又遇到了多年前为她占卜算命的老乞丐。

这一次,老乞丐没再装疯卖傻,只是唉声叹气,似乎是在为她可惜。

“你再如此肆意捉拿囚禁外界之人,必回引起镜灵察觉。”

“老人家,我已经得到了最坏的结果,镜灵算察觉到了又能如何?大不了我死的早一些罢了。”

“小丫头,你究竟想做什么?”

“老人家现身于小女子面前,应该猜到了才是。”

老乞丐看了一眼自己曾为苏漓画过符的手腕,摇头苦笑:“轮回镜乃天地间最为古老的灵宝,你这般……怕是无用功……唉……”

第309章 黑色莲花

夜凉如水。!

寂静的夜空下,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映射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无用功?”

苏漓嫣然一笑,“老人家,我做的是否为无用功,又跟你有什么关系?若是你出现只是为了说这些,那恕晚辈不奉陪了。”

老乞丐微微一楞,似乎惊诧于苏漓知晓一些秘密后,对他的态度依旧如此无礼,不过很快他恢复如常,哈哈笑了起来。

“小女娃子,你说得对,老乞丐我可管不到你身,你想做什么做什么!说不定到最后,老乞丐我还会助你一臂之力。”

“助我?”

苏漓眉头一挑,轻笑问道:“那老人家能帮我对付霄神宫那位老祖吗?”

老乞丐老脸立时一绿,一口气被苏漓堵在喉咙里,差点没噎过去,随后竟是转身溜了!

“小丫头,记住……万事无绝对,天行有常,你若能把握好机会,未尝不能……死地重生!”

……

“天行有常……死地重生?”

单手掬过一捧已是温凉的洗澡水,苏漓柳眉微蹙,喃喃重复几句,不得其解,她如今的处境正如老乞丐所言,乃是彻头彻尾的死局。

想要获得一线生机,必须掌握天道的一丝规律?

可天道是何等遥远深不可测的存在,她又要如何才能寻到一丝规律并且掌握?

听去,根本不可能做到。

“……”

轻微的叹息声,回荡在寂静的浴房。

苏漓回来后,凌离总算能静下来来处理这半个月堆积成山的教事务,可翻看天涯馆每天送来的情报,他越看心越是疑窦丛生。

异动频繁的南疆国,忽然一点动静都没了,而且还给边疆军营送去了赔偿物资与贡品?

看情形,竟是想息战?

“青岚,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凌离将卷宗递过去,凌青岚翻了白眼没有接,“我说你算是关心苏漓,每天送来的边疆情报也总该看一眼吧,这消息早过时了,你看最新的。”

说着,凌青岚从桌抽出另一卷卷宗,凌离接过立时翻开,目光扫过其内容,顿时面色微变,心头狂震。

南疆国的国主,换人了?!

“什么时候的事?”

凌青岚眉头皱了皱,摇头道:“并不清楚,而且那陆家的实力起云京城吴家、麻家之流来还要弱一些,不可能是卫家的对手。”

凌离轻嗯一声,按照事态转变推测,南疆国易主应该与他去救二哥的时间段有所重合。

“我怀疑,是合欢宗动的手!”

凌青岚手折扇一盘,语调肃然,“前些日子在炼尸门潜伏的兄弟传回消息,炼尸门门主突然带着门一干精锐,深入迷踪禁地,至今杳无音信,门剩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 已不成气候。”

“迷踪禁地么……”

凌离目露沉吟,那等绝地的凶名他也听过,炼尸门既然进去了,短时间内决计出不来,已不足为虑,现在要注意的,便是炼尸门究竟因为什么冒险进入迷踪禁地?

“单凭一个合欢宗,绝不可能将炼尸门逼迫到这种程度,且以合欢宗的实力,想要扳倒卫家,依旧差了一些……”

凌离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十几日不曾注意情报,没想到天下情势风云变幻,已是面目全非。

“查!先查半个月前天蛊城究竟发生了什么,派人暗试探那陆家的底细,同时密切注意合欢宗的动向,若真是夜宗主那个老不死的动手,动作必然不会止步于此!”

凌青岚心头一凛,重重点头。

凌离的决策并无遗漏,随着他一声令下,隐魔教这个巨大而紧密的机器立刻运转起来,可合欢宗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论如何凌离如何寻找,都再也找不到关于合欢宗的半点蛛丝马迹。

无奈之下,凌离只能放弃,边疆无战事,他也无需为凌平分心,专心对付东方家族。

有苏漓在身边,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过去,转眼间又是一年。

李嬷嬷掐指一算,小姐与姑爷竟已成婚一年半有余了,距离她从大苏镇外木屋救回苏漓的那一天,已有四年之久。

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李嬷嬷感叹一声,忽然看到仇梦愁着一张脸离开东院的背影,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夫。

“夫人又来催了,这也难怪,成亲这么久了,小姐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我…我也着急!”

李嬷嬷古怪地嘀咕一声,又回到厨房给准备点心,她跟着苏漓最久,虽然小姐的手艺她没学到多少,但做出来的点心还是其他厨娘精致太多,老夫人和夫人最喜欢吃了。

……

这一年,大函国没有多少变化,虽然皇帝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但自从五皇子被立为太子后,国内的局势起前几年来要安稳许多,至于天机国和南疆国,自是风平浪静,三国之间的关系进入前所未有的和谐时期。

隐魔教借此扩充实力,不管是血楼还是天涯馆都有了长足的发展,甚至已完全覆盖南疆国,踏入天机国的地界。

而在与俗世互不相通的真灵界,这一年来界内局势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第一个便是真灵界仅次于霄神宫的第二势力,鬼谷,竟是突然宣布封谷,所有在外界走动的弟子也纷纷回归谷,再无外出的迹象!

真灵界谣言四起,有人说鬼谷突然被一个神秘的寻仇客灭门了,有人说是鬼谷祖师爷回到了谷传授仙法,这才召回所有门人,种种传言一个一个夸张,无人相信。

而后过了不久,万剑阁阁主登基大典的风头盖过了鬼谷,借着大摆宴席三天三夜,温亭山阁主之名传遍了整个真灵界,同时阁主夫人宁青怀了身孕,可谓是双喜临门。

苏漓让方渊送去了贺帖,自己则是一直呆在凌府潜心修炼。

终于,在某一个时刻,苏漓睁开双眼,停下运转的玄功,指尖轻抚纤细的手腕。

“底蕴,尚余四千。”

轻轻舒了一口气,苏漓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颇为刺目,令她眯了眯眼,厢房门前院的景色跟一年前一样茂盛,苏漓脑海浮现“盛极而衰”四个字,而后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脚下的步伐忽然一顿。

抬起头,安静的院墙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沧桑、寂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如若孤魂野鬼。那满是皱纹的熟悉面容,此刻散发而出的,是截然不同的阴厉气息。

是他,祁闲卿。

“师父。”

苏漓瞳孔微缩,轻唤了一声。祁闲卿立刻有了反应,身形一晃到了苏漓身前,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苏漓,一句不言。

在这时,李嬷嬷从门前经过,看到苏漓站在院内,顿时笑着打招呼道:“小姐,你可终于知道出来了,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苏漓微怔,看了一眼还在盯着她的祁闲卿,又抬头看向院门外的李嬷嬷,那个角度,应该看到祁闲卿的背部才是。

“小姐,你怎么了?”

李嬷嬷的声音打断思考,苏漓回过神摇头道:“没什么,在想些事情,你去忙吧。”

“好嘞!”

李嬷嬷不疑有他,转眼消失在门外。

苏漓的视线回到祁闲卿身,沉默半晌,才突然开口:

“鬼族?”

祁闲卿目光有了波动,身下如同没了双脚,飘到苏漓侧面,声音嘶哑,与当年温尔雅的老医师判若两人。

“你知道鬼族,是谁告诉你的?”

“澹台风。”

苏漓干脆地回答道,心愈发确定,面前她这位“便宜师父”,已经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算她说谎,以他的能耐,也很快能查到。

“桀桀……原来是他。”

祁闲卿癫狂地笑了笑,两眼爆射出刻骨铭心的恨意,“当年灭我鬼族,他也有一份!”

苏漓默然。

祁闲卿怔了一怔,恍然间脸露出嘲弄之色,低笑不止:“本尊倒是忘了,你也是一个人族,呵呵……”

苏漓嘴唇微抿,下颚微压:“前辈来此,所为何事?”

“你叫本尊什么?”

祁闲卿听到苏漓所言,竟是立刻怒了,怒目圆睁地质问道。

苏漓面色不变,沉声道:“晚辈只是……”

“只是什么?”

祁闲卿一口打断苏漓,阴恻恻地道:“我鬼族之人讲究专一,我既然认了你为弟子,你得一辈子做我的弟子,不得反悔!”

鬼族还有这样的习俗?

苏漓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早料到,自己若是解决鬼谷之事,祁闲卿必然会来找他,只是没想到,来的是一个已经恢复记忆的祁闲卿。

“丫头,这东西,拿着!”

祁闲卿手掌一翻,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枚古朴的黑色戒指,苏漓疑惑地接过,稍稍打量,这枚戒指表面没有丝毫花纹,质地摸去有些粗糙,像是石面。

在这时,祁闲卿眼黑芒闪过,苏漓手的戒指竟如水般融入了苏漓皮肤,继而自从出现在苏漓的无名指,一朵黑色的莲花,自戒指表面悄然浮现。

第310章 甜巷

“这是……”

苏漓惊悚不已,伸手往外脱,却发现戒指好像是从肉里长出来的,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拔下戒指。!

看到这一幕的祁闲卿顿时笑了,脸带着一股解脱之意,好似完成了极为重要的使命。

“徒儿,停下吧,这枚戒指只要带去,决计没有脱下来的道理。”

“是吗?”

苏漓抬头目光一冷,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向无名指削去,祁闲卿见状竟不阻止,任由苏漓动手。

在犀利指风破开无名指表面皮肤的那一瞬间,苏漓动作陡然一滞,硬生生收回后面的力道,神情彻底阴沉。

在她眼,割出一层的无名指的黑色莲花戒指,突然消失了,而后出现在其余四指闪烁数次后,定格在尾指。

“此物已融入你体内,位置并非固定,别说断去无名指,算你断去十指,也同样无用。”

祁闲卿得意地说完,苏漓沉默片刻,忽然一改之前怒意,同样笑了。

“师父你难道不知道,徒儿现在的处境?这枚戒指到最后,终究还是会回到您的手。”

苏漓说着,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祁闲卿的反应,可后者只是扯出一个不明意义的笑容,随后身形随风消散,留下一句话在她耳边回荡。

“鬼谷有一位老祖,我已帮你除去,剩下的你尽管用死多少都没关系,至于那些有本命环的人族,我已将他们都送去真灵筑。师父我还有事要忙,等时机足够,自会再与你见面……”

苏漓眸光一闪,抬头望向祁闲卿飘散的方向。

鬼谷还有老祖?

那为何在她对鬼谷出手之时没有丝毫反应,若那位老祖是远古之人……

“祁闲卿,为何可以在镜出手不受反噬,难不成……是鬼族的天赋?”

心念及此,苏漓眉头紧锁,一个可以行动自由的鬼族……

她抬手看着尾指平平无的黑莲花戒,默然片刻,忽地轻呼一口气,目露灼然。

不管有多少变数,她的计划都要继续进行,任何人也别想阻止。

……

午膳时间,苏漓没看到凌离来用膳,移步来到书房去也没看到他的身影,正疑惑间,穿着丫鬟服饰的曲漉走了进来,看到苏漓后,曲漉连忙行礼:

“少夫人。”

虽然她的真实身份乃是凌青岚的胞姐,但为了安全,她以丫鬟的身份在凌府隐姓埋名,自然要守规矩。

苏漓轻轻颔首,问道:“凌离他们去了何处?”

“这……奴婢不知。”

曲漉面露唯一迟疑答道,她的确是不小心听到凌离等人的去向,可青岚弟弟叮嘱过她,千万不能告诉苏漓。

苏漓眼眸微眯,坐在凌离平日处理杂事的位置,朱唇轻启:“曲漉,在我面前说谎,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

曲漉陡然被道破身份,骇然后退数步,惊慌不已,“你你…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苏漓淡淡一笑,“重要的是,凌离他们的去向,说吧,凌青岚无非是担心我贸然行动才让你隐瞒,现在过去这么久了,你说与我听,又有何妨?”

曲漉咬着下唇,心天人交战,最后还是被之前苏漓一语道破身份吓得改变了注意,扑通一声跪下,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悉数告知。

“少爷他们,已经出发一个多时辰了,听说去向乃是……云…云京城新开的一家青楼,叫甜巷。还请少夫人帮我保守秘密,我只想留在弟弟身边安心生活,不想……”

曲漉说着说着,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她抬头一看,只见桌案后的椅子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少夫人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曲漉心生疑惑,旋即悚然,苏漓不是一直都是后天八重吗,怎么她一个后天九重,连苏漓是怎么离开的都没有发现?

“她难不成不是苏漓,那又会……是谁?”

曲漉呆呆地坐在地,一时间胡思乱想起来。

却说此刻,甜巷。

宽敞而明亮的大堂,朱红色的装饰映衬地光想更为鲜丽,大堂间圆形地毯心,凌离凝立不语,神情冰冷。

在地毯边缘躺了数十个衣着不等的女子,看其倒地的位置,俱都是还未接近被凌离拍晕。

“迷阵?”

凌离目光扫向四周,看到二楼房间四面对称,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边楼梯皆有古怪的花纹,有些还很眼熟,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闯入了一座阵法,难怪凌青岚凌陌等人都不见了。

在这时,一道魅惑之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咯咯咯,果然不愧是名震武道界的人物,心性定力真是令妾身佩服,不过……妾身是该叫您教主大人呢,还是凌三公……”

话音未落,凌离沉凝的眸子忽然一厉,二话不说转过身并指刺向二楼,一缕指风化作剑芒穿过门窗刺入,房响起一声闷哼,妖媚的声音戛然而止。

凌离一击得手,得势不饶人,飞身一掌拍碎木门,木屑飞舞间一道隐晦的身影从一闪而逝,虽是惊鸿一瞥,他还是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正是合欢宗的宗主,夜甜!

第二击落空,凌离收手,闲庭散步间回到大堂间,一双星眸盯着楼紧闭的房间,口朗声笑道:“夜宗主,何必藏头露尾?难不成是因为你的长相配不你的声音,自知见不得人,所以才躲起来?”

身在暗的夜甜闻言,一张老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可她毕竟活得年岁够久,愣是没有发出动静。

凌离,凌府三公子,今年不过十**岁,他的修为……竟然她还高!

长生境,她追求了一辈子的境界,凌离用了不到二十年达到了,这令她情何以堪?

难怪……难怪此人小小年纪,不仅能掌控隐魔教,还能令天机国俯首称臣,覆灭多家势力!

这一次,轮到她合欢宗了么……

夜甜眼疯狂之色渐浓,充满魅惑的声音恢复原样,竟是夜枭还要刺耳,即便是离此地有些距离的凌青岚等人听到,也有种耳膜刺痛之感。

“凌离,你少得意!想要灭我合欢宗,光凭你隐魔教,还不够格!老婆子倒要看看,你在‘它’面前会作何表现,哈哈哈……”

凌陌和凌青岚听到声音,不约而同变了脸色,喝道:“破阵,快向那个方向尽全力轰击,破阵!”

隐魔教所有前来的教众听令立刻开始向凌离的方向强行破阵,但进度实在是太慢了一些,看阵法的损坏速度,起码还需要半个时辰。

“没想到合欢宗除了毒,在阵法方面也有如此水平。早知道,应该带一位阵法长老。”

凌青岚脸色微微难看,凌陌摇头,挥舞手剑不断刺在阵法同一个地方,“我们来的时候已灭杀了八成合欢宗弟子,只是一个不到长生境的宗主,我相信少爷,或许我们出去后,少爷那边已经结束了。”

凌青岚也加入破阵的队伍,叹道:“希望如此。”

……

而在凌陌等人全力破阵的同时,凌离周围景色大变,原先富丽堂皇的大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地底平原,而在他的脚下有一个黑黝黝坑洞,长梯延伸向下,几欲噬人。

凌离眉头紧锁,方才夜甜愣是拼着受他一掌,也要冲入坑洞,难不成她方才所言不是危言耸听,而是里面真有一个恐怖的存在。

“已经到了此地,难不成还能半途而废,打道回府?”

念及此,凌离洒然一笑踏入坑洞,身形缓缓被黑暗吞噬,消失不见。

滴答、滴答……

水滴坠落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山洞,凌离走了不下千步,他此刻脚下不再是干爽的石梯,而是沾满的一种粘稠的物质,空气间也多了一股难闻的丑闻,寻常人恐怕只要闻一口会呕吐出来。

“这等味道,从未闻过。”

凌离捂住鼻口,神经紧绷继续前进,不知过了多久,漆黑的洞口深处,出现一抹淡绿色光芒。

“出口?”

凌离精神一振,脚下速度微微加快,行至洞口边缘,他身形忽地一滞,停了下来。

在他面前的空地多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具干尸,他谨慎地缓步接近,蓦地意识到了什么,略微接近干尸打量,而后瞳孔一缩。

“夜甜?”

刚才还在活生生进入洞口的合欢宗宗主,这么死了,被吸干全身血液而死,他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寂静之,无声的恐怖在发散。

凌离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事态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夜甜口所言的“它”,他原本以为是合欢宗的老祖,现在夜甜死了,那“它”很有可能……

“嘶嘶嘶……哪个小家伙在外面,不进来和姐姐聊聊天么……”

一道魅惑之极的嗓音,宛若甜得发腻的蜜糖,陡然从凌离脑海传来,震得的他脑海一阵发晕,脚下竟是不受控制地向洞口走去。

紧要关头,凌离一口咬在舌尖,强烈的剧痛混合的血腥味在口腔爆发,如此ci ji下,身体掌控权重新回到他身。

他不敢耽搁,二话不说转过身,毫不犹豫地向方掠去,可还没走出几步,停了下来。

第311章 蛇神

“咯咯……好生俊俏的公子,看的奴家心里痒痒呢……”

妖媚的嗓音似能蛊惑人心,凌离神色紧绷,强行镇压被音调勾起悸动的心脏,盯着面前忽然出现的曼妙身影,惨绿色的光芒下,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你是……”

凌离想起了这张脸的主人,神色微凝,“苏…子佩?”

面前女子的脸,竟然跟已经被降为奴籍泯然众人矣的苏子佩一模一样,到底是巧合,还是……

“唔……苏子佩,有点印象……”

女子疑惑地歪过头,指甲抚过脸颊,凌离这才看见她的指甲足有寸许长,且泛着不同寻常的金属光泽,这是人类能有的指甲?

凌离心头发寒,“苏子佩”忽然笑出声:

“我想起来了!公子您说的苏子佩,不是妾身前些日子吃过的血食吗?十七八岁的人族少女,真是美味呢。”

吃人?

苏子佩已经死了?

凌离瞳孔一缩,下意识向后退了数步,忽然脚底一空,他正要蹬步回到石道内,那’苏子佩‘却忽然如鬼魅般以极快的速度冲来,脸带着扭曲的媚笑一双手要碰到凌离的胸口。

“滚开!”

凌离眼神一厉,一掌临空拍向“苏子佩”,“苏子佩”硬受一掌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冲过来。

无奈之下,凌离索性向后反冲,一个千斤坠如同流星般坠入坑洞。

“咔嚓咔嚓咔嚓……”

坑洞底部,不知过了多少年的白骨堆积如山,凌离的身形如同流星般没入骨山,压碎了大片骨骼,一时间响声不断。

沉寂不久,衣服有些破损的凌离从骨头现身而出,微微喘息一口,运转轻身gong fǎ浮于脆弱的骨山表面,视线扫过这片足有广阔的山洞内的白色骨海,眼底隐隐闪过骇然之色。

如此多的骨骸,粗略一数不下十万,是刚才那个神秘女子,这些人都是她的“血食”?

“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凌离来不及思考太多,他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细微的破空声,仓促之下回身举剑回挡。

叮!!!

金铁交鸣之声几乎刺破耳膜,一股恐怖无的巨力冲击在剑身,几乎是瞬间,凌离手隐魔教的传承宝剑断成数截,其身体更是如一颗炮弹般倒射而去,砰地一声撞在坚硬的山壁,一口逆血喷出。

这是什么力量?!

“哈哈哈哈……好新鲜的血食!”

“苏子佩”疯魔般冲到染血的山壁,竟是伸出舌头疯狂舔舐起来。

凌离看到这一幕恶寒不已,差点又恶心地吐血,他勉强站起身,顾不得这一动伤势加重,目光锁定山壁的洞口,爆发出最大的速度,身形如同一抹掠影飞出。

逃!

必须逃!

他不是这怪物的对手,强撑只有白死一个下场。

可他的速度快,“苏子佩”的速度更快,只一个闪烁出现在凌离面前,冷笑着一掌将凌离重新拍入地面。

“轰!”

地底轰然炸响,出现一个人形坑洞。

这一次,凌离花了足足盏茶时间,才勉强从骨海爬出来,大口喘息,浑身染血,眼满是不甘。

难不成这次真会莫名其妙地死在此地?

“公子,您怎么能舍妾身而去呢?”

肩膀一重,妖媚的声音蓦然自耳边响起,凌离感应到“苏子佩”口吐出气,脖子间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子佩”软若无骨的身子爬到凌离胸口,这一次极度重伤的凌离,再也没力气躲开。

如此近距离打量“苏子佩”,凌离这才看到她两眼双瞳竟是竖立,这令他瞬间想起一个令人恐惧的生物。

“苏子佩”晶亮碧绿的眸子看着凌离,眼满是兴奋与迷醉,她长长的指甲划过凌离的脸庞,而后轻轻俯在他的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发出满足的叹息。

“真是完美的血食,不仅长得俊俏,连血肉也如此纯净美味,真是让妾身舍不得下嘴呢……”

“苏子佩”说着,陡然手用力,凌离闷哼一声,一块血肉被硬生生挖了下来,让“苏子佩”一口吃下,还不忘将指甲的血都舔干净。

“恶心,给我滚开。”

凌离疼得额头直冒冷汗,无力地想要推开“苏子佩”愈发沉重的身子,“你不是人,难不成……世间真的有妖?”

“苏子佩”脸的明媚笑容顿时僵直,转而暴怒,一爪在凌离胸口抓出五个血痕。

“妖?!本尊怎么可能是妖,我是神!我是天地间最为古老的蛇神!若不是信了你们人族,我怎么可能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一个像样的血食都找不到,竟要让我靠吞噬低贱的人族维持生机!不可原谅!!”

轰!!

无边恐怖的气势爆发气浪,凌离连带着身下的骨骸瞬间被掀翻老远,绝强巨力冲击在凌离重伤之躯,顿时令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刚到甜巷的苏漓面色一变,毫不迟疑一拳轰开地表,窜入地下。

过了许久,地底洞窟的动静终于小了下来,“苏子佩”披头散发,呆呆地站在极为干净的圆形空地心。

忽然,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血食!我的血食呢!”

她立刻冲入骨骸,无数骸骨被轰成漫天骨粉,不到数个呼吸,让她将已经昏过去的凌离找了出来。

感应到凌离体内的生机,“苏子佩”松了口气,“幸好,还是活的,不然不新鲜了。”

说着,她手脚极快地撕开凌离的衣服,很快后者便不着寸缕。

“咯咯,身材也这么好,只能享受一次,真是舍不得呢……”

“苏子佩”碧绿的瞳眸渐渐变作粉红,与此同时小嘴微张,吐出一团粉红色的气团,那气团一碰到凌离的皮肤,立刻如同活物般钻入他的体内,而后仅仅是片刻,一股躁动的气息缓缓自凌离体内浮现。

看到这一幕,“苏子佩”媚笑一声,“让姐姐来好好服侍你……”

在她殷红的双唇即将碰到凌离的脸之时,一道宛若山洪暴发的滔天杀意陡然自身后爆发,“苏子佩”神色顿变,还未有所反应,一只白皙的手掌便已印在了她的背心,随后……

轰!!!

一股之前还要恐怖十倍的气浪爆发,“苏子佩”如同被封吹走的蚂蚁,眨眼间被击飞数十丈远轰入坚硬的山石之,留下一个人形坑洞。

狂风席卷,苏漓眉目含煞,飘然而至,一手抱住昏迷过去的凌离,为其挡去剩余的冲击,随后指尖连点凌离各处大穴,封住气血,以保其性命无忧。

突然,苏漓眸光一凝,看到凌离胸口被生生掏去的一块血洞,心头熄灭的怒火立时沸腾,身形一闪出现在“苏子佩”面前。

刚刚从山石挣扎出来的“苏子佩”只觉面前黑影一闪,右脸一阵剧痛,连着身子被甩出老远,重重摔入骨海,过了许久才爬起来,惊怒尖叫:“你是哪家的,竟敢坏我好事?!难道忘了远古定下的约定吗?”

话未说完,苏漓面无表情,闪身又是一巴掌,直拍得“苏子佩”口吐鲜血,掉出满嘴利牙。

“什么远古约定,敢对凌离出手,找死!”

说话间,苏漓目掠过杀机,五指成爪狠狠穿透“苏子佩”胸口,带出大片大片的内脏与蛇鳞。

“苏子佩”哇的一口吐出大量血液,惊恐不已地握住苏漓的臂腕,“我想起来了,你是苏漓,你是这血食的姐姐,并非远古之人,难怪……”

“去死吧。”

苏漓目光极冷,手一用力,“苏子佩”的内脏顿时被搅碎大半。

“慢着!你杀了我凌离也会死!”

察觉到苏漓的杀心,“苏子佩”终于慌了,尖声开口,此话一出她顿时感觉胸口动作一滞,没有继续下去的趋势。

她喘息数口,满脸惊惧,“恐怖,疯子!轮回镜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存在,明明不是远古修士,修为却远古修士还高……”

苏漓眉头皱了皱,“你的废话太多了,解开凌离身的毒。”

她才方才察觉到凌离的状态有些异常,而且那种毒她闻所未闻,无法解开,否则单凭“苏子佩”一句话,她是不可能停手的。

见苏漓在乎凌离,“苏子佩”心神微定,小心翼翼地将苏漓的手从自己胸口拔开,露出一个前后通透的血洞,她大口一吸,浑身血肉立时蠕动起来,转眼间将那血洞收缩,不再有血液流出。

做完这一步,“苏子佩”松了口气,却是笑了起来,“我知道了,这血食的记忆告诉我,你是他的妻子,难怪如此愤怒,可是怪了……为何那位公子有你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怎么还是童子鸡呢?”

苏漓眉间一寒,“你想死?”

“苏子佩”连连后退数步,摆手道:“不不不,漓姑娘,你的火气也太大了。妾身不过是多说两句,而且,解毒的方法与妾身也脱不开关……”

“苏子佩”正以为事态重归掌控,满心得意,苏漓忽然动了,一手抵在其眉心……

第312章 梦?

仿若狂风过境的骨海洞窟,此刻陷入了一片安静。

苏漓收回点在“苏子佩”眉心的指尖,后者立时倒在地,口吐白沫不久,声息全无,随后轰然声,现出墨绿色的巨蛇本体。

一介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妖族,这么干干脆脆地死了。

苏漓皱了皱眉,感应到腕锐减一千的底蕴,此战看似轻松,实则她已经爆发出最大战力,令其能将此蛇妖一击重伤。

回到依然全身暴露的凌离身边,苏漓跪身坐在一旁,神情有些阴晴不定。

方才她用的不是别的,乃是源自于记忆的秘法,搜魂术。

此术顾名思义,可探查他人元神记忆,对妖族也同样通用,只是用过之后,术之人非死即傻,“苏子佩”显然运气差了一些,直接身死。

得了她记忆的苏漓此刻已知晓她的名字,为白真,倒也隐约也明白致死原因,大抵是源自于此妖神魂很久之前受过重创,本不完整,是以才有些疯疯癫癫,不太正常。

至于其他记忆,多有混乱,且她眼下自己的记忆尚且没有完全恢复,一时间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现在真正让她烦心的,却是方才白真向凌离吐出的那一口红雾。

蛇性至淫。

若是白真的记忆没有出错,那团红雾正是妖蛇一族用来勾引男子与之交he的烈性毒药,寻常手段不可解除,唯有……

念及此,苏漓眸间浮现挣扎之色,她已经是将死之身,若真与凌离……那等她‘离开’后,凌离又将如何自处?

此刻她想的依旧不是自己,而是凌离的感受,或许对苏漓来说,死期将至,清白之身留着……又有何用?

“或许,我能够……”

种种复杂之念,自苏漓心头浮现,随后某一刻,当听到躺在身前昏迷血气涌的俊俏少年发出一道野兽般的闷哼,常年面容苍白的少女面颊终是浮现一抹嫣红,伸手轻轻解开腰间束带,俯身下去。

“吼……”

白色骨海,墨绿蛇山边,两道人影抵死纠缠,种种不可言妙的声音回荡着……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过去,凌离茫然地睁开双眼,忽地一个激灵坐起身,摸向身体四周,却发现衣裳还算完整,胸口的伤口已被人细心包扎过。

“是梦?”

凌离暗松了口气,旋即脸色微红,自己怎么会做那样的梦,还是和苏漓……难不成真的是太饥渴了?

胡思乱想片刻,凌离的视线逐渐回归,一眼便看到那巨大如山般的墨绿色尸体,他悚然一惊,站起身,这才想起昏迷之前的情形。

不是梦?!

凌离心头紧绷,忍不住细细感应全身,果然感应到下身还未散去的一丝感觉。

他真的与这条蛇……

一想到昏迷身体的沉重,那不断扭动的触感,凌离的脸色立刻变得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凌教主,在想什么?”

身后陡然一道声音,声音之近,恰如耳边响起,凌离一个激灵猛然回神,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青衣少年,脸挂着不明意义的淡笑。

“漓先生?!”

凌离低声惊道,此人怎会出现,而且……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死去多时的蛇妖,心头立刻升起一丝希望,略有急切地问道:

“多谢漓先生,阁下又救了我一次。在下冒昧,敢问之前我是否……”

“是否与那蛇妖成事是吗?”

青衣少年接过话头,却是似笑非笑地说道:“是与否,凌教主应该最清楚才是。”

听到这句变相默认的话语,凌离彻底沉默,真正的心乱如麻,不知作何自处。

如此……他还怎么有脸回去见阿漓?

“你应该庆幸,若非我感应到异常,来得及时,你已成了这些骨骸的一员。走吧,先去,你的那些手下应该等候多时了。”

声音传入耳,凌离怔了怔,点头跟,一路都心不在焉,倒没发现身前的青衣少年走路有些不自然,而等到石道入口,那一丝不自然已经被苏漓彻底压下,看不出异常。

凌青岚等人看到二人出来,先是惊诧于“漓先生”也在此地,而后他们看到凌离身血迹斑斑,顿时大惊围了去:

“教主!”

“少爷!!”

“凌离,你怎么样?”

最后说话的是凌青岚,他看到标志性青衣的苏漓,立刻神色恭敬地抱拳道:“漓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漓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凌离回过心神,挥手替苏漓答道:“此番是我大意了,没想到此地还藏着如此恐怖之物,若不是漓先生及时出现相救,恐怕……”

凌青岚闻言顿时悚然,连凌离都说恐怖,那下面的东西究竟有多厉害?

“事情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

苏漓轻声开口,转身看向凌离,目光幽然,“我想经历此事后,凌教主应该明白一些禁忌,在下有一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漓先生但说无妨。”

凌离微一抱拳,这位淋漓居的主人三番五次救他,已经彻底消去了他的敌意。当然,前提是他没有对苏漓露出觊觎之心。

“若是可以,地底下所遇之物,越少人知道越好。要知道,世间存在的禁忌可不止这一个,且数量……有可能超乎教主的想象,若是让他们知道此蛇死了,定然会有所联想,到时候麻烦必然少不了……”

苏漓此言一出,凌离顿时心头凛然。

那蛇妖的实力他已经真正感受过,算拿隐魔教的人命来填,也无法抗衡,若是再来一个,那是灭顶之灾,谁又能保证下一次漓先生也能及时赶来?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此人每次都能出现救下他,但……他不可能将性命寄托在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身。

“漓先生所言,凌离谨记。”

苏漓颔首,又道:“再行奉劝一句,隐魔教而今没了掣肘,怕不是快对东方家族出手了。只是,若凌教主可以,还请听我一言,晚些时候再出手。”

凌离心头一惊,此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对付东方家族的之事,算是在隐魔教,也仅有极少数人知晓,连长老山的人他也瞒着。

苏漓察觉到凌离表情有异,不由微微一笑,“凌教主的心思,并不难猜。在下言尽于此,是否采纳,还要看凌教主的意见,我有事在身,这告辞了。”

言罢,凌青岚等人正要抱拳道别,苏漓转身走,毫不停留,看得凌陌等人一头雾水,怎么感觉漓先生走得十分匆忙,难不成那件事很急?

对于苏漓的古怪离去,凌离倒没有在意,他此刻心头已经够乱,无暇分心其他。凝立片刻,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叹道:“走吧,先回魔隐。”

“不直接回去?”凌青岚疑惑,“你出来时间不短了,苏漓那边……”

一听到苏漓两个字,凌离眼眸微微一震,旋即略有厌恶地看了眼自己血迹斑斑的身体。

“我要先去好好清洗一番!”

凌青岚点点头,虽然怪路能解决的事情,为何要专门回到总舵,但他也没多想,眼下众人一番酣战,去总舵休憩一番也好。

却说苏漓掠行到真灵筑前,终于支撑不住,一口血喷在破庙石柱。

如此动静,结界顿时起了波澜,随后便看到一脸大惊失色的曲潇穿界而来,扶住苏漓慌声道:“大圣主,你怎么了?!何人伤你至此?”

苏漓摇了摇头,抑制住心头翻腾的剧痛,咬牙出声:“先进去再说。”

曲潇不敢耽搁,连忙带苏漓进入真灵筑,并一路带入最层阁楼。

“吩咐下去,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曲潇退下后,屋内恢复安静,苏漓才有空专心运转鬼谷冥经,压制体内沸腾之物。

此物不是别的,正是当初从林延兴眉心飞出,进入她体内的血丹,这一年多以来,此物始终毫无动静,差点让苏漓忘了它的存在。

可当她**于凌离后,此物突然开始在她体内疯狂冲击,似乎觉得这具身体已不是一个合格的栖息之所。

若是平日里,她任由其离去便是,可她分明感觉此物吸收了她体内剩下的所有底蕴,若是离体,她必死无疑!

如此,她只能苦苦支撑,不让其破开体表。

时间在煎熬,变得愈发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在剧痛下都有了模糊,耳边终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主人,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这是镜心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哭腔。

“这女娃子体内竟然有血尊留下的传承之物,难怪……”

老乞丐的声音接连响起,紧接着是一道阴测如鬼的声音,“事已至此,虽然阵法还未完全准备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了,哈哈哈,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徒儿,为师为你准备的天绝轮回大阵,虽说还不完善,但你体内血丹亦能作为助力,眼下乃是最好时机,能否夺得一线生机,看你自己了。”

这道声音落下后,又有一股颇为复杂的意念传入识海,随后……铺天盖地的痛苦,彻底淹没了她!

第313章 一年安宁

浑浑噩噩,时间失去了意义。

苏漓由一开始只能专心于抵抗剧痛,到后来渐渐麻木,终于有余力触碰到的那一股祁闲卿传给他的意念。

甫一接触,祁闲卿嘶哑的声音自她心田响起。

“天绝轮回大阵,乃我鬼族不传之秘,虽是种族至宝,却对任何人皆可适用,它唯一的作用便是转转死为生,其代价之高昂,寻常时候根本无法动用此法!”

“此番你大肆捕捉外界之人,为师虽不知你用意,却渐渐心生主意,如此多本命环若是一齐崩碎汇聚而来的生机,足以启动大阵!”

“逆天改命,过程必定痛苦,非常人不能忍受,但徒儿你若是坚持下来,不禁性命无忧,天赋、气运种种种种,都将大幅度的提升!且以此阵重生,不受轮回镜之控,到那时,你自可破界而出,掌握己身之命运!”

死地重生,逆天改命?!!

苏漓的神魂掀起一阵剧烈波动,在外界维持阵法的祁闲卿与老乞丐顿时有了感应,立刻抬头看去,却见苏漓依旧双眸紧闭,没有苏醒的迹象。

“老鬼,你也别太着急,才过去一个月,这丫头神魂意识有了反应,说明她心志之坚定,韧性之强还在你我预料之。”

祁闲卿撤出一丝欣慰之笑,但落在老乞丐眼,怎么看都是诡笑,令其忍不住暗自嘀咕,不愧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鬼。

“那群跟着苏漓的小娃娃还在外面?”

祁闲卿陡然出声,老乞丐微微颔首,“不错,苏漓手下的这群人倒是忠心耿耿,颇为难得。”

祁闲卿闻言顿时冷笑出声:“那是他们命大,本尊生平最恨背叛,若真有人敢离苏漓而去,我会亲自出手灭杀!”

老乞丐惊地张了张嘴,最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摇头叹了声气:“疯子!你真是彻彻底底的疯子,也不知跟你合作,到底是对是错。”

祁闲卿阴阴一笑,“我想要的不过是鬼族的一个未来,而你不过是想逃出生天,我们各取所需,又有何错?”

“话虽如此……”

老乞丐担忧地望了一眼还在阵受苦的苏漓。

这条路,从未有人走过,苏漓……真的能成功吗?

与此同时,真灵筑阵法密地之外,方渊一行淋漓居高层汇聚于此,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特别是为首的方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连站在他身边的骆奕辰也感到一股压力。

在之前不久,方渊突破了!

这一次突破,连方渊自己也赶到意外,却又水到渠成,毫无阻碍地先于骆奕辰成为淋漓居核心层第一个长生境修士。

可当方渊出关正要满心欢喜地去告知苏漓,却得到苏漓状况又变,正在真灵筑疗伤。

他匆忙赶到此地,才知苏漓面对的根本不是小危机,而是关乎生死的大危机。

且,他帮不任何忙!

当得知此事可能与凌离有关后,他二话不说,杀气腾腾地提剑往凌府飞去,屈青宁想要阻拦被他一掌重伤,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闹得鸡飞狗跳,最后还是镜心出手让他冷静了下来。

随后,淋漓居所有人都到了,在真灵筑阵法密地大门外,席地而坐,等待苏漓出关。

又或者……另一个结果。

而在大门前,镜心沉默而立,面有忧色,自从苏漓入阵后她一直站在此处,未曾离去一刻。

至于外界那只灵,此事有远古存在插手进来,她已然无需为其分心了。

在这时,曲潇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附耳道:“圣主,大圣主她失踪后,隐魔教异动频频,似乎有爆发的趋势。”

镜心眼眸微眯,目露沉吟之色,那神态反应像极了苏漓。

“想不到那凌离对主人用情至深,仅仅不过月余许,他忍不住了么……”

说到这里,镜心的声音小了下去,曲潇身候在一旁,不敢打扰。

过了不久,镜心微微仰首,轻声道:“此刻正是关键之时,dong luàn越少,主人受到影响的可能越低,你派人过去警告一番,但……不要告知真相,以免那凌离失了理智出大事。”

话至此处,镜心眼眸一冷,“同时,让月无海走一趟霄神宫,同样警告一番,相信只要那位不傻,不会跟有两位远古存在坐镇的淋漓居作对,东方家族不过是一枚棋子,弃了弃了。”

“属下立刻去办。”

……

凌府——

“凌教主,听我一句劝,你若继续闹下去,对苏姑娘没有半点好处,苏姑娘如今正值关键时期,需要绝对的安稳,你若是在这时候强求,只怕最后会让苏姑娘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言尽于此,凌教主好自为之吧。”

曲潇说完最后一句,身形消散于无,只余书房内一阵沉寂。

“少爷……”

凌陌出声打破的寂静,凌离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制着什么,冷冷出声:“去查,让张老山的人动手,方才那人的身份,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见凌离熄了之前的念头,凌陌松了口气,转身下去。

凌陌走后,书房内只剩下凌离一人,他看着书架下苏漓时常坐的软椅,怔怔出神。

苏漓,为何突然消失?

难不成是因为他在地底的事情被她知道了,所以生气离开?

一开始,他是这么想的,但当他查到淋漓居酒楼歇业半个月人去楼空后,他终于察觉到不妙。

苏漓消失,为何淋漓居也跟着没了?

漓先生出手了?!

一想起漓先生那令人绝望的实力,他心失衡,立刻加派人手去打探有关淋漓居的任何消息。

那时正逢苏漓失踪,淋漓居内部微乱,竟被凌离查到意思蛛丝马迹。

原来出手灭南疆国的不是合欢宗,而是淋漓居!

不仅如此,连天机国、真灵界的鬼谷、万剑阁两大势力,也全都落入淋漓居的手。

那“漓先生”手掌控的高手,早已远远超过世间存在的任何一个势力,连霄神宫也远远不。

他要那么多势力,做什么?

凌离接着往下查,甚至不惜亲自动手抓了淋漓居好几个高层,但均无收获。

迟迟得不到苏漓的消息,凌离几欲发狂,于是做下了一个十分疯狂的决定。

提前动手,攻打东方家族掌控大函国!

只有这样,他才能拓宽追查线索,找到苏漓!

对此,虽然凌青岚等人极力但对,但也无用,隐魔教立刻进入战备阶段,可还没等到计划试行,曲潇自动找门来,为了苏漓的安危,计划只能暂时搁浅。

但他凌离,又岂会轻信他人,只要查处一点有关曲潇的消息,他会立刻亲自前往查明真伪,若是能找到苏漓自然最好,若是不能……

凌离眼疯狂之意爆闪,忽然间……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极为急切。

“离儿,阿漓她还没有消息吗?”

进来的赫然是仇梦,此刻她脸色苍白,两眼间还留着泪痕,显然这两日为了苏漓的事情没少操心。

凌离嘴唇紧抿,想起曲潇,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摇了摇头。

尚未确定之事,说了只会让人徒增失望。

“这可如何是好啊?”

仇梦急得眉头都皱到了一起,“那么大个活人,怎么说没了没了,你说她不会是厌倦了这里的生活,偷偷溜到什么地方了吧?”

“不可能!!”

凌离手指捏得轮椅咯咯作响,定声道:“这些年阿漓安安分分,从未出过凌府的门,若是想走,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预兆,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仇梦被凌离气势所摄,惊了一惊,暗道小儿子不过游手好闲之辈,怎么身爆发出的气势,他二哥还要强。

不过她也没多想,连忙安慰道:“是了是了,肯定是这样,我再去催一催青岚,让他加派人手,我们府的护卫也全部派出去!”

凌离应了一声,痛苦地闭眼睛。

他连隐魔教的人都派出去大半,凌府这么点人有什么用。

现在只能希望,那曲潇所言为真,等时候到了,苏漓她……自己会回来。

“实力,我需要实力!若我的实力与漓先生齐平,天下大可去也,何愁找不到苏漓!!”

凌离心疯狂咆哮着,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

等待与煎熬,同样漫长。

这一年不论是对凌离、对东方睿,对祁闲卿、抑或是淋漓居之人都无煎熬。

大阵未完,且到了运行途,阵的命环之血汇聚至心,将苏漓完全包裹,形成一个血茧子,包括两个老家伙在内,谁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而对寻常老百姓与武者来说,这一年却是极其幸运的一年,因为不论是哪一界的势力,都无安分,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威慑着他们,让他们一点都不干肆意妄为。

这一现象,在真灵筑派人除去一方刺头势力后,愈发明显。

转眼,十个月过去。

天绝轮回大阵,终于渐渐有了动静。

第314章 自己做主

轰隆隆隆……

覆地数百丈的血色阵纹震动,随着时间推移,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一道道裂纹出现,直直延伸至祁闲卿与老乞丐脚下。

“怎么回事?”

老乞丐气息起十个月前大有不如,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同样虚弱的祁闲卿,却见后者亦是眉头紧皱。

以如此方法推动天绝大阵运转,乃是头一次,他又如何能得知其变化。

轰!轰!轰!

阵法动静越来越大,震动间大量阵纹断裂,气息亦有向外扩散的趋势,祁闲卿二人无奈之下,只能以出手压制。

但不管阵法如何震动,阵法心的血茧依旧纹丝不动。

“失败了?”

老乞丐脸色微白,阵纹断裂,代表阵法停止运转,而血茧毫无动静,只会有一个结果。

那是阵的人,已经死了。

“祁闲卿,你说的六七成把我呢?!此阵耗费了你我万年寿命,这么算了?”

祁闲卿阴沉着脸没有说话,灰暗的眸子死死盯着血茧,他不相信,心志向来坚定的苏漓会承受不住痛苦而死!

“罢了,命该如此。”

老乞丐看到阵法间的血茧也开始剥落损毁,不由哀叹一声,撤回手段,“此地即将塌陷,动静不会小,为防镜灵发觉,我等早些离去为妙。”

祁闲卿却像是没有听到,依旧盯着血茧,一向嬉笑红尘、万事不存于心的洒脱老乞丐终于面容一沉,正要发怒,突然——

撕拉!

一道如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虽然声音十分微小,却逃不过两个老家伙的耳朵。

祁闲卿的双眸,瞬间精光暴涨。

而后,他便看到一只苍白的手从血茧裂缝伸出,而后……狠狠一撕!

“哈哈哈哈……成功了!”

祁闲卿脸的笑容止不住扩大,老乞丐亦是一脸惊喜,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那道慢慢从血茧挣扎而出的身影,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可苏漓完全脱离血茧后,祁闲卿看到她怀一团血色,脸的笑容立刻僵住。

那是什么?

苏漓看到两个萎靡不振的老人,眸子微微起了一丝波动,但很快平息下去。

十个月,足以让她想明白很多事情。其包括为何面前两个远古存在像是受到重创一般气息萎靡。

单单凭借成千万道命环,仅仅占了天绝阵资源的七成,另外三成则是来源于此二人身,从他们脸色能看得出来,推动大阵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

可惜……

“我失败了。”

苏漓陡然开口,声音艰涩刺耳,仿佛嗓子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完全没了平日的悦耳动听。

“失败?”

老乞丐神色微变,靠近一边道:“你能活着出来,怎么会……”

他话未说完,终于看清苏漓怀抱着的东西,确切来说,是一个血衣襁褓。

襁褓,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正在安静地沉睡,仿佛这充满血腥气地怀抱,是天底下最为安宁的地方。

“刚出世孩子?!”

老乞丐惊呼出声,“你怎么会有孩子?”

他虽身在暗,但这些年苏漓的活动可一直都在他眼,苏漓从未与凌离圆房,怎么可能怀孕?!

老乞丐的问题尚未得到解答,一边双目隐隐显露赤芒的祁闲卿,终于愤然怒道:

“你把所有的机缘,都给了他?!你知不知道……你这般意味着什么?!你知不知……”

“我知道。”

苏漓神色平静,伸手轻轻抚过怀孩儿娇嫩的面颊,眼底闪过一丝柔意,“我失败了,可你们并为失败。将他好好抚养chéng rén,你们一样可以从这里出去。”

“苏漓!!”

一声爆喝,仿佛耗尽了祁闲卿仅剩的力气,他满心悲哀,可看着一脸安宁的苏漓,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虽不是同族,虽……此番计划,他有利用苏漓的成分在内,可他做的一切,或许有私心,但最终获益最大的,绝对是苏漓!

可现在……!

“幻境,你算生产,得到的也只会是外界的魂,他根本不是你儿子,你这般将机缘拱手让人……难不成我是老糊涂,你也糊涂了?!”

“师父!”

苏漓平视几乎想要掐死怀婴儿的祁闲卿,头一次真心实意地喊了一声,令后者身形为震,被怒火填满的眼孔恢复了一份冷静。

“好!我给你机会,若是你无法说服我,你怀的孩儿,我必杀之!”

感应到祁闲卿言语不容置疑的情绪,苏漓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在一旁倾听的老乞丐,轻唤了一声:“镜心。”

随着这一道声音落下,一道虹光射至,显出满脸惊喜的镜心,“主人,你成功了?!”

苏漓摇了摇头,“去将阵法动静消弭,再准备一间静室。”

镜心微微一怔,看到苏漓怀的襁褓,虽有诸多疑惑,但还是依言照做了。

片刻后,静室。

“师父,有一件事你说错了。”

苏漓轻轻放下怀的襁褓,那婴儿立刻不舒服地伸了伸手,好像想要抓住什么。

“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是我的儿子!是新生的魂,绝非外界之人。”

苏漓此话一出,祁闲卿顿时眉头一皱,却是没再发火,而是一指点在婴儿内关,过了许久都没任何异象出现。

“没有命环?”

老乞丐顿时惊了,噌的一声站起身,

“难不成是幻境的生灵?可也不对啊,丫头你是外界人,按照轮回镜的规律,你在此界的后代必然也会从外界任一命环选一道魂魄与之融合,怎么会出现新魂?”

苏漓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祁闲卿,摇头道:“老前辈是否忘了,我的身份。”

老乞丐怔了一怔,旋即忽然目光震动,指着苏漓不敢置信地道:“你……改了轮回镜的规则,并且还成功了?!那岂不是说……”

苏漓摇头,摇头道:“老前辈未免也太看得起晚辈了,我充其量,不过是掌控了一点权限的孤魂野鬼,如何能改动轮回镜的规则,此次我不过是接着大阵隔绝,强行冲破了束缚。若无大阵,我即便竭尽全力,也做不到。”

“原来如此!”

老乞丐恍然,视线集到睡熟的婴儿身,一双浑浊的老严渐渐放出光芒。

“这孩子,当真能带我们走出轮回镜?”

苏漓微微一笑,“若是前辈们的预测不错,理当……”

“先不谈此事!”

祁闲卿陡然开口,面容隐隐有些暴躁,他盯着苏漓面无人色的苍白小脸,沉声道:“徒儿,你实话跟为师说,还剩多少时间?”

老乞丐闻言很快反应过来,目光也从婴儿身移开,重新回到一直带着笑容,若无其事的苏漓身。

“老鬼不说,我倒是忽略了。你体内血丹作祟,如今又将天绝阵的机缘,全都给了你儿子,你自己又将如何活下去?”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密室内的气氛,立刻沉重起来,祁闲卿烦躁地拍了拍桌子,最终,还是在老乞丐诧然的目光,连番质问:

“为何?难不成做我祁闲卿的徒弟,这么让你厌恶,甚至不惜以死结束?”

“还是说,你根本不想活了?如今多了这个儿子,正好称你心意?!”

苏漓,依旧沉默,她伸出手指,轻轻逗弄着襁褓出生尚不足一个月的小儿。

血茧的痛苦,随着命环一点点侵入,那仿若万蛇噬身的折磨,算是现在想想,也令她不寒而栗。

无边无际的苦难,令她恍惚见回到了前世,那一段最为凄惨的岁月,在那时,她的小腹有了动静。

那一点点凝聚起来的纯粹生机,是了……是她前世已经失去的儿子!

“你终于还是原谅了娘,终于还是……回来找娘了!”

失而复得的喜悦,几乎是瞬间将所有压制,连那不断增强的痛苦也算不了什么,她按照记忆掌控轮回镜的秘法,强行破开规则从外界轮回接引了一道新魂,随后,便安分地在血茧,看着小腹的生命缓缓壮大,满心期待地等着他降临的那一天。

可,她忘了,自己的处境,又岂是一个小小的,普通的生命所能存活的。

不过五个月大,她小腹的生命气息不再增加,反而因为天绝阵恶劣的环境,开始缓缓消失!

“不!不能消散!”

那一刻,苏漓心如刀割,前世失去儿子的情景再现,又添了一道伤痕,她根本无法忍受,再一次失去孩子!

“既然普通的生命无法存活,那娘……让你成为万无一的龙凤之辈!”

没有思考太长时间,苏漓无疯狂地做下决定,随后……命环也好、天绝阵也好、血丹也好,所有机缘,都通过她的身躯传入到小腹尚未成形的生命。

可那失去的痛苦,如祁闲卿这般淡漠血脉的古老存在,又如何能感同身受。

所以苏漓,沉默了许久后,最终只淡淡道:“我的命,由我自己做主。”

祁闲卿张了张嘴,一阵无言。

老乞丐叹了一声,其实心并未多少触感,正如之前苏漓所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第315章 燃烧!

祁闲卿和老乞丐离开了,却没有带走苏漓的儿子,大抵是因为这次动静太大,不敢保证自己不被镜灵盯,若是提前注意到苏漓之子这个异数,对他们而言不是好事。

苏漓带着小儿出关,没有与其他人接触,只让方渊过来,与之密谈一宿。

在众人殷切的期盼,密室走出的,只有方渊一人。

不,还有他怀哇哇大哭的婴儿。

殷雪瞳怔了怔,满目惊疑地看了一眼婴儿,止不住问道:“苏漓呢?”

他们虽然没跟苏漓说话,但都是看着苏漓和方渊入室密谈的,怎么一个晚出来的只剩他一人了?

方渊紧抿着嘴,此刻的他,起平时的淡漠,多了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与悲意。

只是,不管心如何滴血,如何毁天灭地,他都没有在脸表现出分毫,面对殷雪瞳的问话,他木然地摇了摇头,道:

“她已经走了,有要紧事。不过临走之前,淋漓居接下来的安排已与我说了,时间紧迫,先回去再说!”

殷雪瞳等人闻言不疑有他,即刻打道回府,与此同时也松了口气,看来苏漓的危机已经过去,淋漓居也不用担心群龙无首了。

“方渊……那这个孩子又是?”

屈青宁按捺不住问道,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孩子,这也太诡异了。

方渊低头看了眼已经哭累了的婴儿,眼又爱又恨。

他恨,恨欲发狂!这孩子是凌离的种!

可他同样也爱,爱不释手,因他身流着的是苏漓的血!

“大哥?”

方牧出声提醒,方渊陡然会神,沉默片刻,说道:“这孩子我亲自喂养,不会添麻烦,你们无需多管。”

言罢,也不管众人反应如何,当先离开。

“啧啧……”

屈青宁摇了摇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方渊,你可真是堕落的可以啊……”

“你少说两句!”殷雪瞳嗔怪一声,看到方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真灵结界内,不由轻叹。

那孩子的父母是谁,只要稍一联想不难猜出,可若真是这样,方渊的命也太苦了。

……

真灵界,北地雪国,此刻正值冬季,城外的荒地风雪茫茫,到处都是白皑皑一片,天地静寂。

守城的两个士兵搓了搓手,骂骂咧咧道:“这鬼天气,冻死个人了!若非我如今也有个后天八重的修为,早被冻死!”

此话一出,另一个嘴唇冻得发紫的士兵苦笑道:“你还有八重,我才七重修为,每天都冻得一身伤,月奉都拿去治伤了,这日子真的没法儿过!”

“忍一忍吧,再过几个月天气暖和了。”

士兵又用力搓了搓手,忽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听说咱们北地的大宗门霄神宫地域内,有绝世大阵运转,改天换地,四季如春,当真是仙家之地,若我这辈子能进去看一次,死也值了!”

嘴唇发紫的士兵笑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忽然他两眼一直,指着城外茫茫雪色的一个黑点,惊声道:“那是什么?!”

另一人也被吓了一跳,运足目力看去,随着黑点的逐渐接近,他看清轮廓,顿时惊疑不定地道:“好像……是一个人?”

“什么好像?是人!”

两rén dà惊,立刻绕下城墙打开城门,与此同时心亦是疑惑,这种天气,雪国怎么还有人来?

不过毋庸置疑的是,能扛得住极寒风雪的……来人绝对是他们惹不起的高手!

两人打开城门没多久,一道黑衣少女在漫天风雪踏雪而来,她肌肤苍白通透,仿若水晶,与雪色完美融为一体,冰冷淡漠的神色直入二人心田,令二人止不住打了个寒蝉。

“乖乖,这是哪里来的冰山美人,怎么雪天还要冷!”

士兵暗自嘀咕一声,目送黑衣女子离开,心头一松间正要关门,却看到少女脚步一顿,向他看来。

这一瞬,士兵浑身汗毛乍起,好似被远古猛兽盯,浑身动弹不得,惊恐交加。

“我问你,霄神宫在何处?”

霄神宫!

士兵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指向自己听说的那个方向。

呼!

少女身形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咱们……莫不是碰到鬼了?”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只觉得口干舌燥,无法言喻,今日所见也成了他们平凡的一生,最为特的经历。

黑衣女子,正是苏漓。

她沉默着自风雪独行,又过了数日后,她停了下来,目光穿过重重幻阵,落在霄神宫神山。

“底蕴,尚余九百。”

闭目感应一番,苏漓低声自语,血丹传入儿子体内后,彻底安静下来,她花了数月时间抢回千余底蕴,她全力赶路,耗费了一百余点。

“底蕴,以前耐用了一些。”

苏漓略一推算,发现了这一点,兴许是绝天阵的作用,不过走到这一步,对于这点细节,已无暇顾及。

“霄神老祖……”

苏漓眼眸一眯,重新迈开步子,直直朝霄神宫走去。

虽然镜心说,霄神老祖已暂时放弃与东方家族联系,龟缩宫内不出,但……谁能保证等她离去后,霄神老祖会不会卷土重来,向隐魔教开刀?

老乞丐和师父都已虚弱,若是这消息被霄神知晓,算将隐魔教和淋漓居捆在一起,也抵不过霄神一根手指头。

念及此,苏漓眸杀机暴涨!

霄神,必须死!

否则,她走得也不清净!

“什么人,胆敢擅闯我霄神宫,说明来意,否则决不轻饶!”

刚一穿过幻阵,霄神宫内众多长老立刻被京东,眨眼睛数道虹光飞至,苏漓目光一扫。

十个先天巅峰,三个长生一境。

果然不愧是真灵界第一势力!

“不过,若是这些人全部身死,那霄神老祖也差不多该出来了。”

苏漓脸浮现冷意,在众多长老停下的那一瞬,手剑悍然拔出!

轰!

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瞬间笼罩十三人,骇得这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长老尽皆失色!

“不好,这是长生镜后期强者!”

“快退!”

“快去请太长老,只有神通境强者才能将此魔女一举擒拿!”

刚刚停下身形的众长老见机不妙,一个一个逃得快,但苏漓已起了杀心,又岂会放过他们。

她将实力由一成提升至二成,身法陡然暴增,一个闪烁拦在逃得最快的长老身前,漠然举剑下劈!

“你们没有机会了,死吧。”

轰!

一道灼灼如烈日之光从剑尖爆发,在长老眼前迅速放大。

“不!!”

长老只发出一声惨嚎,被剑光彻底淹没,尸骨无存。

苏漓一击得手,身形好不停留,继续tu shā剩下的长老,经绝天阵后,她的境界已远远超过长生境的层次,具体实力如何,她已无法估测。

不过,不管有没有达到神通境,这群只有长生一二境的长老,在她面前根本没有逃走的实力。

“哪位古州阁下来我宫拜访?还请手下留情。”

杀至一半,霄神宫禁地终于升起一股可怕的气息,苏漓停下手,立于虚空,平静看去。

既然霄神老祖已经出来,她也无需再浪费底蕴。

不过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苏漓面前不远处扭曲了一瞬,而后一个绿袍老者踏出,看到苏漓后一双三角眼立刻泛出精光,隐晦的打量之色从眼底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口不忘道:“这些不的台面的后背,何以让阁下如此生气?”

此话说出片刻,绿袍老者似乎是看出了什么,忽然目光一定,“阁下……乃是何人?老夫几乎对所有古州修士了若指掌,为何……从未见过阁下,而且阁下的骨龄……”

苏漓脸露出一丝淡笑,极冷,“你问我是何人?我是……杀你的人!”

轰!!!

一股之前强大百倍的波动,毫无征兆地爆发,刹那间将周围的宫殿楼阁震成湮粉,无数霄神宫弟子死于非命!

霄神老祖脸色大变,这股气势……已然不下于神通境!

“可恶!你敢对我出手,不怕被轮回镜镇压而死?!”

远古存在见有协定的前提下,他根本没想到苏漓会对他出手,措不及防之下苏漓的攻势几乎全部命。

可算如此,浩瀚的波动过去后,霄神老祖虽然浑身血迹斑斑,受了一些伤,可四肢依然完整,他闪身爆退,想要与苏漓拉开距离。

苏漓眉头轻皱,她全力一击,霄神老祖居然只是轻伤。

远古级别的存在,果然没那么好杀。

感应到底蕴尚还有一半多,苏漓眼浮现决然之色,本来她还想做完这件事后回去看看,现在……

“给我燃!”

随着天地间一声震耳欲聋的清喝,霄神老祖惊恐地看到苏漓身竟是燃起了一层白色火焰,他顿时想到了什么,旋即骇然大呼:

“燃烧底蕴,你是界外之人!你居然是……”

接下来,霄神老祖已经没时间说话了,他方才挡下苏漓那一击靠的是多年傍身的宝物,绝对没有苏漓想想的那般轻松。

第316章 苏漓之死

霄神宫内,无数宫殿坍塌,地脉碎裂,震动千里,连神山下的雪国小城也能感受到震动,无数普通凡人夹杂着低级武者从房逃出,站在街惊疑不定地看向地震源头。!

“那个方向,是霄神宫!难不成是霄神宫出了变故?”

“不可能!霄神宫是何等强大的势力,被称作真灵界第一,怎么可能被人打到大本营去。”

“是与不是,我们等一等自能知晓,消息总会传出来的。”

……

而在此刻,神山空。

霄神老祖疯狂逃窜,但身依旧添了无数伤痕,转眼间到了重伤阶段。

苏漓燃烧底蕴,战力暴增数倍,一开始霄神老祖还能靠手底牌堪堪抵挡。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手的防护至宝超出承受极限,轰然爆裂后,令霄神老祖立刻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顾不得损失至宝,心头滴血,霄神老祖强行压下怨怒,表面仍旧苦苦劝道:

“道友!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恨,非得让你不顾生死与老夫同归于尽?!不妨说出来,我们化干戈为玉帛,何必两败俱伤!”

苏漓闻言手动作一停,随后更加猛烈的攻势自剑猛然炸裂!

“以前或许没有,但今天之后,我若放过你,你绝对不会放过我。”

霄神老祖的底细她不清楚,但其性情她却从澹台风口得知,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且极为护短!

凌离动了东方家族后,只要霄神老祖知道威胁他的东西已不存在,绝对不介意顺手覆灭任何与之扯关系的弱小存在!

见苏漓非但不停手,反而攻势更凌厉数分,一直想平息干戈的霄神老祖终于彻底绝望,而后心头郁结的怒火与狠毒如山洪般爆发!

“无知小辈,蝼蚁一般!你真想找死,我成全你!”

话到最后,霄神老祖的怒喝化作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下一瞬,他那枯瘦如柴的身躯立刻如气球般迅速膨胀,眨眼间衣服破裂,化作霄神宫央大殿还要高大的庞然大物!

哗啦啦!

一块块白色鳞片自皮肤表面浮现而出,苏漓神色凝重,远掠数百丈远,终于看清了怪物全貌。

霄神老祖,竟是一只贼眉鼠眼的穿山甲妖!

“天哪,这是什么怪物,把心大殿都压塌了!”

“妖怪!我们老祖竟然是妖怪,难怪会有人族强者打门,快逃啊!”

“我居然在妖怪的老巢修行百年,可怕!”

霄神老祖一现出本体,霄神宫立时人心涣散,还有不少忠心耿耿的弟子面露茫然,忘记避让,被霄神老祖压成血沫。

化为本体后,霄神老祖显然再无法维持人族的冷静,铜陵大的双眼升起嗜血之色,暴怒挥动前臂,刚逃到护山大阵边缘的众多长老弟子还未来得及反抗,被拍成一团团血雾。

“背叛者,都得死!”

霄神老祖咆哮一声,大开杀戒,身形虽庞大但速度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快一分!

转眼间,霄神宫神山不剩几个活物,逃出去的少之又少。

苏漓凌空而立,站在发狂的穿山甲身后,脸色之前更加苍白,身体手腕出更是隐隐透明,光线可从透射而出。

霄神宫覆灭,可以说是她一手造成,但她心并没有半点愧疚,时间逼近,为了完成心愿,她早已如前世那般成了一个毫无底线原则的女魔头。

“底蕴,不足三百。”

苏漓低声喃喃一句,濒死的感觉从未如此清晰,或许只要她再全力挥出三剑,将彻底消亡。

不过,霄神老祖恢复原形后,防御力大涨,三剑根本连他的鳞甲都破不开!

甚至若不是变成原型的霄神老祖心智大大下降,还没注意到她,她现在说不定已被一招重伤!

远古存在的实力……苏漓眉头皱起,指节紧握剑柄,她还是太想当然了。

记忆告诉她,九州域那个她的底蕴,满打满算不过千余年,算能将所有底蕴集合在瞬间爆发,她说不到都不是霄神老祖的对手,更遑论只有一千点不到的底蕴…

如此,怕是无法为他剪除威胁了。

苏漓脸现出淡淡的遗憾,而后蓦地,她神色一怔抬头望去,那里,有一股发自灵魂的熟悉之感。

而在苏漓生出感应的同时,还在神山肆虐的霄神老祖惶然发出一声色厉内荏的吼声,随后竟是两爪疯狂向地下扒去,转眼间半个身子都没入了地下。

“他要逃!”

苏漓目光陡然一亮,毫不犹豫举起手剑,身形窜出对着地面悍然下劈!

这一劈,足足蒸发两百底蕴,但成果也是显然易见,一股前所未有的震动传入地下,地表裂出一个大口子,恰好让霄神老祖的头颅重新现世。

“吼!”

一声恐惧远大于愤怒的吼声自他口发出,而后还未等他继续下沉地底,忽然一切都安静了。

准确来说,是一切都静止了,除了还在大口喘息的苏漓。

苏漓低头看了一眼几乎透明得看不见的双手,仰首向空云层看去。

那里,出现了一张脸。

不是人脸,或者说不是世间任何生物的脸,至少苏漓记忆不曾有过这种生物,不过她却感到这张脸分外的和谐,仿佛是天地间最完美的结合。

“下等妖囚霄神,显出本体祸乱轮回镜界,罪当…死!”

苏漓瞳孔骤缩,随着冰冷无的机械声音响彻耳边,还在拼命下窜的霄神竟是直接消散了!

像是脆弱不堪的沙雕,风干后便随风飘散了,除了点点灰迹再无任何存留的痕迹。

目睹这一幕,即便是已无所畏惧的苏漓,也不禁心头一阵悸动,这是何等的手段?

言出法随?!

算是在那个九州域,她所听所闻,也绝对没有这般恐怖的存在。

轮回镜,究竟是什么东西?

苏漓沉默着,心平静下来,她永远也无法知道答案了。

“是你?”

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道略显惊讶的声音,之方才的机械之音多了几分灵动。

随后,还未等苏漓有所反应,一股传动的波动忽然席卷而至,连同那天空的人脸,一齐消失无踪。

过了不久之后,终于有武者敢来霄神宫一探究竟,当看到神山血流成河、残垣断壁的末日景象,顿时吓得连话也不会说了。

而后自此,霄神宫覆灭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般,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真灵界,所有人都在猜测,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够在一日之内覆灭真灵界第一大势力?

联想起这背后意味的恐怖,整个真灵界都陷入了恐慌之。

重新开业的淋漓居,方渊怔怔的看着桌来自万剑阁的情报卷宗,沉寂了不知多久,当内屋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他才起身走进内屋。

……将孩子重新哄入睡梦后,方渊对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沉默片刻,忽然将窗子关,而后……钉死!

他手掌一翻,一块小小的木牌灵位,出现在他手,而后被他放在了钉死的窗台夹缝,再以窗帘掩盖,无人能看出其端倪。

做完这一切,方渊回到床榻边,盘膝坐了下来。

“苏……阿漓,若是有下辈子……我能等到你么……”

屋内低声呢喃,说不出的悲伤轻柔,谁也无法想象,一向杀伐果断、性情冷硬的他,也会有这般声线。

而在此刻,在一间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黄金宫殿,苏漓站在大殿间,看着面前连一只爪子都她高出千万倍的存在。

这是……轮回镜镜灵?

苏漓深吸一口气,面对此存在,让她有种直面大海的渺小之感,那身高百丈的穿山甲妖,在他面前也不过一个爪子大小。

世竟有如此庞然大物!

若是放在外界,恐怕连一域的空间……都容不下他!

当苏漓在惊叹于镜灵之时,这个古老存在,同样瞳眼睁开一条细缝,打量着苏漓。

过了不久,宛若洪钟般的声音,自巨大宫殿回荡开来。

“我记起来,你是数百年前,唤醒我的人类。”

苏漓微微一怔,记忆,她在那个宗门为圣女,的确是她触动了轮回镜,使之出现异象。

“原来如此,你魂有一丝主人的气息,说不定是主人遗留下的后代,不过这一缕气息太过单薄,再加你即将消散,已是无用了。”

轮回镜的主人?

苏漓心有惑,却没有发问,她体内的底蕴只剩下几十点,而且底蕴消散的速度还在加快,再过盏茶时间,她要消亡了,问那么多有何用。

“原本,我还对你有所看好,甚至等你度过九世轮回后,让你掌控一部分轮回镜替我办事,不过现在……”

镜灵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为了区区一个虚无的道侣,你竟选择自寻死路,如此……算是我看错了人,你既然选择死路,那不要对世间又太多留恋,这散了吧。”

话至此,镜灵鼻间呼出一口气,苏漓体内剩余的底蕴瞬间崩碎,她那残破透明的身躯,轰然炸散,一点粉末都没有留下。

第317章 国灭

“棋子的气息。三寸人间 ”

苏漓消散后,镜灵淡漠的神色逐渐浮现出一抹冷厉,“难不成自此女触动我,本是一场针对我的阴谋?”

它是天地间最古老的存在之一,对过去未来皆会生出一定感应,自从苏漓入了轮回镜后,它再次陷入沉睡,而此次苏醒一方面是因霄神,另一方面则是它感应到苏漓身带着的威胁之感。

什么的存在会对它产生威胁?

必然……不会是苏漓本身,那答案必然是苏漓身后有人在操控,对付与她!

所以,在它细细感应无法追究源头后,它当机立断,了结苏漓的性命!这样,便让暗的危机提前消散。

随着苏漓的消失,镜灵感应一番,确定掩藏的危机已退去,便又缓缓闭双眼,沉睡过去。

拜远古那一场大战所赐,它的伤势太重了,若无其他修复宝物,它只能依靠漫长的沉睡来恢复。

……

日升月落,转眼间,轮回幻境的世界又过去半年之久。而在这半年内,俗世的情形……已截然不同。

大函国,皇宫之,一片清冷寂静,似如狂风暴雨肆虐后的安宁。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大殿木门,照入殿,给阴凉的殿带去了一丝温暖,站在金銮椅前的凌离,脸色冰寒如冬,如幽深的寒潭,一眼望不见尽头。

东方无雪缩了缩脖子,收回目光,脸带着一丝惧怕,虽然他在刚才,亲手将自己的父皇送入地狱。

不为其他,原来母妃早被这个贼人,亲手葬送了。

难怪,这两年他再也接不到关于母妃的任何消息,不是母妃不爱他了,而是世唯一关心他的人已经消失了。

想到此处,他稚嫩的脸庞浮现一抹冷厉,仇恨地看向殿下方跪着的武百官,他母妃的死,定然也与这些人脱不开关系。

百官之,最为愕然的不是别人,正是古老太君,她呆呆地看着,站在金銮椅前,身姿挺拔,如人之龙的孙儿。

这……还是她的三孙儿吗?

她昨夜接到早朝的消息,本以为会跟平时一样,又是与东方孝的一场博弈,可没想到刚一进大殿,便看到武百官全都跪在地,对着惊骇莫名的东方孝高喊:

“恳请皇,退位让贤!”

“恳请皇,退位让贤!”

“恳请皇,退位让贤!”

……

一向不学无术、纨绔非常的三孙儿,如同一柄神剑站在东方孝前,居高临下,杀意凛然:

“东方孝,你本为一国之君,奈何嫉贤妒能,倒行逆施。àn shā我凌家三代人,我爷爷、父亲、兄长尽皆丧于你之手!如此心胸,如何让你为一国之主!东方无雪!”

“是!”

在众多皇子前始终人畜无害的东方无雪,此刻犹如一只幼虎般,露出锋利的爪牙:“你虽为我父,可你害死娘亲,死不足惜!”

言罢,他举起手之剑,对着已被封印修为的东方孝狠狠斩下!

一颗大好头颅从椅子滚落,一直滚到了浑身发抖的麻德面前,那张脸犹自带着不敢置信,被亲生儿子杀了,这样的结局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

不敢置信的同时,还有深深的疑惑,为何他东方家族的大靠山,在他们遭受危机的时候,没有丝毫消息。

宫殿,众多官员压抑着自己的呼吸,生怕惊扰到背对着他们的那道卓然声音,直到古老太君,止不住满心激动地前一步,喃喃轻唤:“离儿……”

凌离身形微震,自茫然回神,敛去心绪,转过身走下金銮高台,在百官越发惊颤的气息,扶着古老太君慢慢坐下,脸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奶奶,东方家族除了东方孝,其他参与当年袭杀之人也皆已伏诛,待我处理完杂事,陪您一同打道回府,以东方孝头颅,祭奠爷爷。”

“好好好!!”

古老太君激动地难以自持,满面通红,“我的好孙儿,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多年,我们都被你蒙在鼓里。”

凌离唯一低头,“让你们担惊受怕了,请奶奶恕罪。”

“恕罪,何罪之有?!”

古老太君一双老眼盯着凌离,越看越是骄傲,扬起头颅,铿锵之声响彻大殿:“若非你忍辱负重,如何能一朝爆发覆灭我凌家宿敌?若我等真提前知晓你的底细,虽然一时伪装不难,但时间久了,必然会被东方孝那老狐狸看出端倪!”

说到这里,古老太君看了一眼麻德脚下的头颅,神色畅快无,视线回到凌离脸,骄傲与欣慰终于化作了心疼。

“十几年如一日的伪装绝不是随口说说!老身这些年恨你不争气,在家你吃苦受罪,还能忍着暗地里发展势力,如何艰辛?该说对不起的……是老身啊!”

看着面前年近耄耋的老人在他面前老泪纵横,凌离默然,心头升起一股轻松之感,仿佛这十几年的苦和累都不算什么,但同时,更多的是解脱。

恩怨,终于了结。

接下来……他可以去找苏漓了。

“离哥儿,太好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出息。”

跪在唐相后的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凌离面前手舞足蹈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早看东方孝不顺眼了!”

唐相略有惊恐地想要站起来将糖类拉回,却见凌离微微一笑,拍了拍唐磊的肩膀道:“你也不错。”

“我可你差得多了。”

唐磊嘿嘿直笑,看得唐相心头一松,摇头直叹。

难不成这是傻人有傻福?

与隐魔教合作后,他自然是见到了“离公子”的真面目,但为了不让孙子受到惊吓,他未曾将之透漏给唐磊。

片刻后,一道圣旨搬出,继任皇帝的是东方无雪,大函国还是大函国,没有遭受更改国名的命运,但谁都知道,这个国家已经不再姓东方了。

……

片刻后,凌府。

不曾去朝的凌平和仇梦呆呆看着扶着古老太君缓步走来的青年,一时间竟是不知究竟在现实,还是身在梦。

“离儿,你的腿……”

仇梦此刻眼再也容不下其他,只有个子已超过她甚多的挺拔青年,她头一次,抬头仰望儿子,晶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一头扑进凌离的怀。

“娘……”

凌离轻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

“好小子!”

凌平像是刚刚认识三弟一般,脑海灵光连闪,站起身的凌离立刻与其脑海一直猜疑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哈哈大笑道:

“我一直都怪,那多次现身,暗救我于水火之人,身形虽十分相似,但和我之前见的根本不一样,原来是你小子!”

凌离微微一笑,沉声道:“东方孝用那种方法带走了爹和大哥,我掌握了一些力量后,虽不能和他正面冲突,但又岂会让他再次如愿。”

凌平一听,心头顿时微沉,旋即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今天奶奶去早朝,你……”

他话说未完,古老太君忽然将一个包裹扔到他怀,“平儿,你看看此物!”

然后,一切如凌离所言,以东方孝的头颅,祭奠凌家逝去的亲人,一切都顺风顺水,但仇梦心总觉得,凌离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思绪越发复杂了。

“是因为她吗?”

仇梦脑海一张女子清秀绝美的面庞,不禁陷入沉思,而今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年多半了,离儿竟然还没忘记她。

既然离儿之前一直都是伪装成纨绔,又岂会以貌择人,难不成是真的情根深种?

那个苏漓……究竟去了何处?

仇梦想到此,沉沉一叹,睿王也找疯了,可这一年半没有丝毫的消息传来,好像已经人间蒸发,不存于世了。

“娘……”

正沉思间,凌离的声音忽然传来,她抬头看去,便见到神色平静带着些许迫不及待的凌离站在门口。

“离儿,进来再说。”

和寻常一样,凌离走进房,关门。这令仇梦微微恍惚,她依稀记得,次凌离这样,同样是为了苏漓,为了问“如何讨女孩子欢心”……

这一次,同样没有例外。

“娘,这枚令符,你收着。”

凌离没有多言,将一枚黑色菱形令符塞给仇梦,在其疑惑的目光:“这是一枚护身令符,可抵挡长生境以下任何形式的攻击;同时,它也是一枚发号施令的令牌。有了她,您也能调动隐魔教的部分力量。”

“隐魔教?!”

仇梦眸子猛然收缩,算如她这般不曾真正踏入修炼的女子,听到隐魔教三个字,依然感到惊惧。

“潜伏在大函国的无大教,你竟然能动用隐魔教的力量?”

说到这里,仇梦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身形剧颤,“离…隐魔教的教主叫‘公子离’,难不成……”

凌离微微一笑,站在房门边的凌陌,见他没有继续隐瞒的意思,顿时微一躬身,说道:“夫人猜得没错,少爷是名震武道界的隐魔教教主,‘公子离!’”

第318章 是你

听到凌陌所言,仇梦登时愣住了。

若是放在以前,这种话她绝对不可能相信,甚至会训斥凌离说大话小心惹麻烦,可想起他提着东方孝的头颅回来,覆灭了权势盖天的东方家族,暗守护凌家数年无危……这般种种通天的手段,由不得她不相信。

凌离,她的儿子,是无大教,隐魔教教主!

看着娘亲眼闪烁的光芒,凌离便知晓她已相信,沉默片刻后,他继续开口:“娘,大函皇室之事,接下来自有凌青岚处理,孩儿需要……”

“你要去找苏漓吧?”

仇梦陡然出声打断,神情已是恢复柔和。

听得仇梦一口道破,凌离微微一怔。

仇梦摇头叹道:“你是为娘怀胎十月生下的,即便这一年多来你尽量克制,我还是能看出来,你忘不了她。”

凌离瞳眸微震,旋即深吸一口气,对着仇梦深深一拜:

“孩儿绝不相信,阿漓她…会无缘无故离我而去!若不弄清此事,孩儿算是死…也死不瞑目!所以…这个家劳烦您和二哥继续操劳,我…”

凌离话未完,仇梦便已慌乱地堵住他的嘴,责怪道:“你这孩子,怎么尽说些不吉利的!你娘我还年轻,再者说最大的障碍已被你踏平,你才是这个家最大的工程,娘帮你解决一些琐事又算得了什么,安心去寻她吧!”

说到此处,仇梦温柔地一笑:“我可是还等着抱孙子呢!”

“多谢娘!”

凌离神态多了一分轻松,“三年内,孩儿定会回来看望,还请娘勿要挂念,孩儿这出发了!”

言罢,他又是深深一拜,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出了房门,驾早已备好的灵马,扬长而去。

他是一刻也不愿等了。

一路跟到大门的仇梦目送儿子远去,脸的温柔立时化作苦涩,她转身回房,怔怔静坐片刻,坐到梳妆台前打开小柜最方的抽屉,一卷又一卷画像被她拿了出来。

“这些,都是京城绝好的清白姑娘,除了长相差一点哪里苏漓差?凌离啊……你非得在一棵树吊死!”

仇梦哀叹着,眼浮现泪光。

她终究是有私心的,苏漓失踪三个月后,遍寻无迹,她已在暗给凌离挑选新妻的人选。

只是,一方面是凌离的名声太差,没什么姑娘愿意嫁,二是,她看到儿子眼的执着,也不敢拿出来。

凌离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她若真的强行再给他安排亲事,几乎八成会产生反效果。

而在她犹豫不定之时,凌离掩藏的身份浮出水面,震惊天下,成了无数少女的怀春对象,但凌离的决心,她今日已经看到了,这些画像…

念及此,她将所有的画像扔进火盆,顿时火盆窜起一团大火,衬得仇梦脸光影浮动,明灭不定。



却说凌离脱下凌家的负累,出得府邸,不吃不喝,接连赶路七天七夜,终于赶到了清河郡。

苏家、东方睿两家的府邸他监视一年多毫无收获,云京城淋漓居已在半年前关门,而今唯一可以探查的线索,唯有…

清河郡,淋漓居!

一年半之前,“漓先生”现身救下他后,苏漓几乎是同时消失!

且,云京城淋漓居也在数日后关门歇业,时间如此紧凑,不可能是巧合。

在一边应对东方家族之时,他不止一次去淋漓居求见“漓先生”,但都被以“先生云游四方”为由,被拒之门外,甚至连淋漓居的hu fǎ也没见到一人。

如此,令他心怀疑更深,生出一探清河郡淋漓居的想法。

“好的桂花酿,客官快进来尝尝!”

“烈火酒,北国真品,不喝可惜了!”

“…”

易容后的凌离刚入淋漓居,耳朵被吆喝声填满,他目光一扫,却见一楼大堂有近乎八成的入座率,其大多皆是武道界人士。

在清河郡,淋漓居俨然取代了天涯客,成了武道界人士最喜聚集之所。

凌离寻了一张桌子坐下,没多久小二凑了来,他点了一壶桂花酿后,随意观看,竟是看到不少普通酒客和武者一起喝酒,相当古怪又和谐。

不过,在看到大堂门口不远挂着的“扰乱者,杀无赦!”的木牌,他顿时恍然。

以淋漓居的能耐,别说震慑宵小,要是有野心,俗世的王者可轮不到隐魔教来当。

至于“漓先生”此人,虽说他与之接触已有数年之久,但始终都无法弄清此人心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做所的一切又有着什么样的含义。

“客官,您的桂花酿来了,请慢慢享用!”

小二端来一盏澄澈透明的金色酒壶,退了下去,凌离看了他一眼,并未多问,淋漓居的运作模式他也清楚,这些小二都是淋漓居自己培养,而非随便雇佣,若是贸然打听,只会打草惊蛇。

熟悉的味道滚入喉,凌离眸子沉了沉,灵识悄然扩散。

虽只有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但在“漓先生”那枚灵丹的助力下,他的修为一直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在提升,而今已至长生五境,一身修为起当年的蛇妖也不遑多让。

是以,在如此高境界的灵识笼罩下,整个淋漓居无人察觉,算是驻守在此的方牧也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

灵识绕过一圈回到身,凌离眉头皱起,淋漓居最高层阁楼虽然干净,却很是冷清,多年没有住人了。

难不成,淋漓居的那些人没有骗他,漓先生真的去云游四方了?

还是说,漓先生另有他所?

喝过一杯酒,凌离强自按下心头的烦躁,找不到漓先生,他寻不到苏漓,这是一个死结。

“看三楼的那先天巅峰的白衣青年,多半便是hu fǎ一类的人物……”

念头至此,凌离丢下一枚银子转身离去。

入夜后,方牧结束一天修行,摇了摇头,无奈地离开了淋漓居。

“城灵气驳杂,守在此地于我修炼无意,还好每个月我只需待一天。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突破长生,若能成,也不用继续吸这些污浊的空气了。”

方牧暗叹,方渊主管淋漓居后,立下了诸多规矩,算是他也得严格遵守,否则定然少不了责罚。

他如此行径,立时让身在暗的凌离止住擒拿他逼问的想法,身形如鬼魅般悄然跟了去。

跟着方牧出城飞掠,凌离越走越是心惊,到最后他看着方牧进入那个令他无怀念的山谷之,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里……是苏漓的谷别院?

难不成……苏漓在这里!

是了,苏漓习惯藏身的地方那么几处,他怎么把这里忘了,这可是他和苏漓度过数月之久的地方!

凌离不可抑制地呼吸粗重起来,但才刚刚走出一步,身前忽然闪过两道虹光,那虹光的森冷杀意,令他心下微惊,立时举剑格挡。

当!!

长生境之间的对拼何等惊人,武器对撞的巨响立刻惊动了谷所有人。

凌离神色微凝,却不曾离去,看清了对他出手之人的面貌,不由眉头一皱,面貌不修边幅、酒气冲天。

此人他从未见过。

“长生五境的高手,多谢手下留情。”

酒客目光灼灼,其内有战意升腾而起,“在下月无海,忝为真灵筑第二筑主,不知阁下名讳?”

真灵筑?

凌离心轰然震动,隐魔教出身自真灵界,真灵筑之名如雷贯耳,他自然听过,眼前之人为“第二大筑主”,虽不知具体地位分级,但以他长生二三境的修为,地位自然极高。

若是真灵筑愿意帮忙,探查苏漓下落?

念及此,凌离熄了用假名的念头,抱拳道:“久仰,在下……凌离!”

嗯?

月无海闻言,顿时面色微变,再无之前兴趣,冷冷开口:“你是凌离?!”

凌离心头一动,看模样此人似乎认得他,怎么会……

“真是你,给我死!”

凌离不曾否认,月无海脸瞬间布满杀机,不管自身与凌离差距如何,运足杀招攻去!

凌离瞳孔一缩,骤然与之拉开距离,同时开口道:“阁下!我与你从未见面,为何突下杀手,是否有何误会?”

“那我问你,你是否为隐魔教教主?!”

久攻不下,月无海退回原地,再次出声。

凌离蓦然一怔,旋即默然,既然没有认错,那么……

“够了!”

谷,陡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喝声,月无海听到不甘地看了凌离数眼,终究是收敛自身杀意,让开身子立在一旁。

凌离看到心头绷紧,看模样那方才出声之人…地位更高,如此甚好,他也想弄明白,为何真灵筑之人会对他如此仇恨,却不曾在他弱小之时出手。

不多时,一道挺拔如松的瘦削身影自黑暗缓步而来,迷雾笼罩,看不真切,淡淡的死寂自其身周散出,仿佛天地间再无任何一事值得他留恋。

凌离感应到他身修为气息,顿生疑惑,此人修为也不过长生三境,为何会让月无海臣服?

带着这个疑问,黑暗之人的面庞渐渐清晰。

凌离陡然瞪目,“竟然是你!”

第319章 娘!

眼前青年的面孔虽生了变化,凌离却一眼认出其身份,正是当年在谷,自己曾教其一招半式的方渊。!

只是,令他心惊的是,当年仅仅只有后天巅峰的方渊,短短不过三四年,竟有了长生三境的修为!

自己若不是得到“漓先生”的帮助,在修为说不定已落在他后头?

凌离正兀自惊疑不定,方渊微微侧脸,看过月无海,斜飞入鬓的眉挑了挑,好似一柄利剑。

月无海立时低头,他明白自己错在何处,没有任何狡辩。

“你,跟我来。”

没有管月无海,方渊冷冷瞥过凌离略显惊愕的神色,压下心头波澜,语气毫无波动地出声,旋即还未等凌离答话,转身向山谷内走去。

凌离心微觉古怪,脚下动作却不停,有关于苏漓消息的线索,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

行至途,面色凝重的凌离忽然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是凌老大!”

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黑脸青年,缘是当年的小黑,而今也有先天巅峰的修为,其余人也都处在先天后期不等。

“当年跟着苏漓的人,什么时候修为都如此……”

凌离心震动不已,但眼下此山谷显然为方渊掌控,方渊不开口,他也问不出其他东西,只能默然跟方渊,走到一座建筑物前面停下。

“这是……”

看着面前虽有些老旧,但却纤尘不染的竹楼,凌离顿时怔住,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四年前。

是在这里,漓儿费尽心机杀了炼血门的两位长老后,带他安置,花了数月时间,数十万两白银,治好了他的毒伤。

可怜他那时竟不能认清本心,用“凌雪”之名伤了她的还不自知。

“漓儿她……在这里?”

凌离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过了半晌才吐露出一句话,步子尚不曾迈出一步。

方渊沉默了一下,终是开口:“你若这么想,也没错。”

“真的?!”

凌离心头一震,立时按捺不住性子,迈步掠竹楼,走到竹门前,双手微微颤抖着推开。

方渊站在楼下,讥讽地看着他,眼已经没了当年的仇恨,此刻……怜悯更多。

不管过去如何,至少现在——

他和自己,都是可怜人罢了。

“吱呀——”

竹门终于开了,发出一声轻响,仿佛再欢迎久不曾来的客人。

屋内檀香袅袅,自开门后里面的景象毫无保留地映入眼——

凌离霎时间身形剧震,满眼不敢置信。

那是……一块灵位!

其那清晰而朱红的“苏漓”二字,直刺得他两眼发痛,令人窒息的疼痛自寻迅速蔓延,随后……一股夹杂的迷惘的愤怒,瞬间爆发!

“我不信!!”

“你不信,也不会改变事实。”

方渊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竹屋内,重新为灵位续一炷香,神态专注而深情。

漓儿,我给他机会了。

他,果然没有为你香。

心头升起这般念头,方渊仿佛得以与苏漓对话,眉间多了一丝怀念与温馨。

插好燃香,方渊扫去多余的灰迹,转过身,看到失魂落魄的凌离,毫无意外之色。

半年前,他……亦是如此,若非他还有心愿未了,或许自苏漓消失的那一刻,他也会随之离去,不会有丝毫犹豫!

“凌离!”

一道蕴含长生境精神震慑的声音传入凌离耳,顿时让后者涣散的瞳孔有了些许凝聚。

感应到他注意力有一丝回到自己身,方渊冷然一笑:“别这么没出息!我让你来祭拜漓儿,可不是只为了看你笑话,漓儿临走前,留下数个心愿,如今我力有未逮,只能将其委托于你一些。”

此话一出,凌离立刻清醒,目光灼灼地盯着方渊,过了顷刻,才嘶哑出声:

“你……愿意?”

他看得出来,方渊……同样对苏漓情根深种,若是设身处地,他绝对不愿意再让任何人染指苏漓身后之物。

方渊听得凌离所言,顿时笑了,笑得如同一个胜者,“我爱她,你……不如我!”

凌离青筋一鼓,“你说什么?”

“还要我再说一遍,你还真是犯贱呢,凌离……”

方渊话未说完,回应他的是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凌离眸寒芒点点,显然是到了极怒。

砰!

这一拳,在凌离愕然的目光,狠狠打在方渊侧脸,旋即他还未有所反应,方渊的拳头也到了,他的右脸也未能幸免。

砰!

砰砰砰砰砰!!

连绵不绝的交锋两个男人之间产生,又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有动用玄功,像是街头混混那般,你一拳我一脚、滚做葫芦,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闻讯赶来的屈青宁刚一到场看到这一幕,顿时嘴角微微一抽,带着好不已想要进去一观的方牧头也不回地溜了。

随后,已经成了梅家门女婿的骆奕辰也急速赶来,又以同样的速度离开了山谷。

苏漓消失后,方渊的脾气变得极为古怪,他还想回去陪着梅若涵,可不想触霉头。

不论是凌离还是方渊,皆是长生境,一生气力绵延不绝,即便不动用玄功,这么大也不会觉得有多累。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只知道天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白,数番轮转后,基本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凌离费力地抽出被钳制的双手,一脚踹在方渊脸,两人顿时分开。

方渊绷着脸想要爬起来,但用力数次都没能调动身体任何一块肌肉,最后撑住的气息一松,仰面躺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看到这一幕,凌离脸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同样倒了下去,剧烈喘息着,还不忘显露身为胜者的荣耀,“我……赢了…你…你不如我!”

方渊闭着的眸子陡然睁开,满是不甘,同样喘息着道:“若…若不是……苏漓…给你丹药,我…绝对不会……”

“什么丹药?”

凌离下意识问了一句,旋即忽然一个激灵,竟是直接坐了起来,不顾全身酸痛,嘶哑出声:“丹药?那枚助我直入长生境的丹药?”

方渊自知说漏了嘴,顿时不出声了,若是真告诉他,自己违背了她的遗愿,有负于她。

可凌离好歹也是从小运筹帷幄、心智如妖一般的人物,之前种种心境不堪不过是因苏漓的影响,而今一通乱打后,正是灵台清明之际,很多事情都浮现于脑海,一下子想到了,他之前并未想过的种种可能。

“你说那丹药是苏漓给我?可丹药明明是从漓先生那送予我手!”

凌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站了起来,挥手间刮来一阵细碎的狂风,将他身泥水尽皆去除,旋即虚手一引,一张玉骨面具出现在手。

他看了一眼还闭着双目的方渊,沉声开口:“此物,与我当年赠与之物乃是一套,若另一面成了无主之物,只要范围不超过十万里,我必有所感应,可现在……我没有任何感应,你作何解释?”

方渊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那风格古怪的玉骨面具,没有丝毫意外,依旧不言。

凌离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心头越发令他不安的猜想,继续问道:“我现在只问一句,苏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如今这么长时间过去,你可曾为她报仇?”

报仇?

方渊嘴唇下意识抿紧,神色变化虽不明显,却被凌离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尚不曾为她报仇!”凌离双眸渐渐冰寒,“仇人是谁?”

感觉恢复了一分力气,方渊站起身,缓缓清理了身泥污,看得出来他在犹豫,内心天人交战,不知在顾忌什么。

凌离很有耐心,没有催促,默默站在一旁等他开口,只是那一双如同电光的双目,依旧带给方渊不少压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身再无泥污可清,方渊恍然回神,抬头看到目光依旧一瞬不瞬盯着他的凌离,动作僵了一僵,好似终于想通了,转步向东边院落走去。

“跟过来,你知道了。”

听到这一句,凌离顿时精神一振,局部跟。

随着两人穿过院门,凌离顿时看到不少用木头做成的玩具,其表面圆润非常,明显经过精心打磨,他不由心生疑惑,难不成方渊要带他见的,是一个孩童?

可孩童,跟苏漓又有什么关系?

“到了。”

正当凌离思索之时,两人走到房门前,方渊陡然出声,他下意识抬头看去,顿时看到放内用木栏围起来的小空间内,一个看去不到周岁的婴儿正在奶妈陪同下,玩着木制玩具。

“这孩子……”

自看到婴儿的瞬间,凌离内心轰然巨震,一股血脉相连的感觉从心底汹涌而出。

他的儿子?!

怎么会是他的儿子?他跟苏漓明明没有……

等等!

凌离蓦地联想到了什么,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傻了。

方渊眸子微微一黯,果然只要让凌离看到,一眼能认出。

他爱苏漓,不凌离差,可运气凌离……差太多了。

却在这时,那婴儿有所感应,转过头看到两个大男人站在门口,顿时笑得露出两个刚刚长出的小门牙,咿咿呀呀地喊出声:

“娘!”

第320章 还债

娘?

凌离激颤之色猛然一滞,瞬间向身后看去,可背后哪里有什么女人,甚至连人都没有。

这个小家伙…在叫谁?

在一旁照顾的奶娘闻声脸色微变,连走过来行礼,慌声道:“hu fǎ大人赎罪,奴婢已是尽全力在教小公子了,可小公子至今十个月大,仍然只会喊娘,这……”

寻常婴儿这般大的时候早会说不少话了,甚至有些聪慧的七个月大会喊爹娘,她这些年带了不少娃娃,还没见过如此笨的,除了“娘”,什么都不会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方渊挥了挥手,对于这般情况,他已是见怪不怪。

奶娘离开后,方渊跨入房,一把抱起孩子,动作极为熟练,凌离跟在后头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却是身形一松,不知为何,放弃了出言要求抱抱孩子的想法。

方渊见状,神色不变,低下头看着在他怀不安分的小家伙,一双本是彻骨冰寒的双眸此刻温柔却像是要溢出来,“我给他取名为念。”

“念……”

凌离怔怔自语,念的是谁,已不言而喻。

“漓儿她本来嘱咐于我,什么都不要告诉你。”

方渊语气很轻,似乎怕惊扰了小家伙,可言语间流露出的不甘,却足以使凌离心神震动。

“可我不甘心!凭什么?!她生来命苦,此生不为自己着想也罢了,偏偏还为你默默做了那么多,你却可以毫不知情,没心没肺地安然接受,甚至因为她的失踪,对她心怀怨愤!”

凌离呼吸一窒,声音艰涩,摇头喃喃道:“怨?我怎么可能怨,我只是……”

他只是太想她了,以至于在加快速度灭亡东方家族,抛却沉重的包袱后,他毫不犹豫地踏寻找苏漓之路。

可这些话,对起他这些年为苏漓做的种种,终究是显得太过苍白。

方渊轻哼,冷笑出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东方家族是那么好灭的?若不是苏漓提前出手,你早被东方家族背后的霄神宫灭得渣子都不剩。”

“霄神宫?!”

凌离惊怖,音调忍不住拔高,“真灵界的霄神宫?”

一年前,霄神宫忽然被神秘势力所灭,各种谣言满天飞,隐魔教亦是有不少传言,他当时猜测背后出手的很可能是鬼谷,可现在按方渊所言出手的居然是——

“真灵筑?”

凌离目光闪动,是了,也只有真灵筑这般神秘莫测的势力,可以一夕覆灭霄神宫。

方渊脸的冷意更甚,“谁说是真灵筑?凌离,今天我让你知道,你到底欠了苏漓多少!”

凌离深吸一口气,旋即在方渊微微愕然地神色下,深深一拜。

“请告诉我,告诉我一切!否则今生今世,我都将夜不能寐,不得安宁!”

方渊眉头一挑,漠然到:“即便知晓真相后,你可能会更加痛苦,你也要听么?”

凌离瞳孔微缩,却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方兄直言!”

方渊沉默顷刻,神色微缓,“苏漓,没有看错人。”

言罢,他目光扫了一眼还在吮吸手指的小家伙,“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他是你骨肉,你不抱一抱他,带他回去?”

凌离痛苦地摇头,涩然道:“我…没资格。一切等听你说完后,再做打算把。”

方渊怔了怔,“也好。”

片刻后,山谷别院静室。

殷雪瞳给二人了茶,看了一眼神情憔悴,两眼出神的凌离,不曾说什么,转身下去。

屋内沉寂了许久,方渊似乎组织好语言,终于开口:

“有一件事,你应该知道,当年你身边的侍女,凌娴假传消息差点令漓儿身死,漓儿唯一的姨母苏月也因此丧命,一尸两命。”

凌离右手轻轻捂住胸口,默默点了点头。方渊旧事重提,不亚于将他已结了痂的伤口重新撕开。

方渊可没有同情他的心思,冷言继续:“可你当时只顾着埋怨苏漓杀了凌娴,却没在意苏漓,她身的伤势,同样严重,严重的程度超乎你的想象,你送来的那些丹药根本无用,那时候医师甚至让我们为她准备后事!”

凌离瞳孔骤然收缩,惊声道:“怎么会,后来……”

“你想说后来苏漓依旧好好的?”

方渊眸子一眯,“凌教主,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可别让我在轻看你。”

凌离唇角微抿,低声道:“漓儿是有些异常,她似乎……不敢轻易动用玄功,只是我那时忙于隐魔教之事,后来苏漓恢复正常,我便没有在意,现在看来……”

“不错!”

方渊目光灼灼,“那时候的苏漓,像是沙漏。”

“沙漏?”

凌离神色一变,方渊顿时冷笑出声:“对,为了能活下去,为了……继续完成你那些毫无意义的心愿,她踏了一条不归路。”

“她将一切都赌了去,换来短暂的强大。数年内接连掌控南疆国、天机国皆是为你塑造出一个平和的环境。”

“可你却惹了远古存在,害她不得不自损八百杀了那存在,回来后旧伤复发,不得不布阵度过难关,这一关虽是撑了下来,却让她生命走到了尽头!”

“可剩那么一点时间,她想着的依然是为你铺路,安排好后事后,独自一人杀霄神宫,与霄神老祖……同归于尽!”

“凌离,现在你可知……你欠了苏漓多少?”

“若不是她,你一统武道界哪里有这么容易?”

“若不是她,你依然还是先天巅峰,根本不能完全掌控隐魔教!”

“若不是她,你早被霄神老祖一掌拍死,你凌家早不存于世!”

言至此,方渊双眸寒光暴涨,“可这些年,你,你凌家又在干些什么?虽然我恨不得你凌家将苏漓休了,让我名正言顺为苏漓守墓。可你母亲这一年来暗地里收集那些大家闺秀的画像,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可你在做什么,你眼只有你的复仇大业,直到苏漓死,你也从不曾真正为苏漓做过什么,你根本配不苏漓!”

轰!!

愤怒一如火山自方渊身周爆发,气势如森冷的刀锋撞向凌离,后者不曾有丝毫用力的护体之势立刻瓦解。

“锵”!

长剑出鞘,横在神情恍惚的凌离脖间,方渊目杀机大炽。

虽然,他所言皆是猜测,但……从那老乞丐和祁闲卿的只言片语,他已然推测得**不离十,即便有一些细节还有纰漏,但都是无怪紧要的地方。

“你杀了我吧。”

凌离恍然间平静下来,动荡不已的心境恢复如一潭死水,此刻脑海无数与苏漓相处的记忆相继破碎,最终……只停留在初见。

那灯火璀璨间,二人相遇,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少年莫名其妙,甚至内含警惕。

自那时,他开始不停地欠债,直到现在……已是再也换不清了。

不如,拿命来偿,或许……还能在阴曹地府,见她一面。

“够了,都停手吧。”

蓦然间,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黑影一闪,矮小的老乞丐已现身而出,如树皮般苍老的双指夹住方渊剑锋,“叮”的一声,剑尖应声而断。

“老前辈?”

方渊瞳孔微缩,立时收手,同时他心头亦是升起一丝后怕,方才的他陷入暴怒理智十不存一,若不是老乞丐阻止,他真有可能……下杀手!

收剑而立,方渊脸色抚过一丝歉然,且先不说苏漓的吩咐,算是为了念儿,他也不可能让念儿失去双亲。

老乞丐看着恍然失神,丝毫没有在意他到来的凌离,发出一声轻叹:“醒来吧,或许一切……不是没有转机。”

这一声虽平淡,却仿佛无孔不入的细雨传入接近闭塞的凌离识海,令其蓦然惊醒,目内神光迅速凝聚。

“转机?”

他下意识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之极,犹如磨砂。

这是悲恸之极,心境所致,即便他修为高绝,也不能避免。

“你是……算命的?”

这时,凌离才认出老乞丐,分明是数年前为其算了古怪一卦之人。

老乞丐呵呵一笑,看着两人,此二人都是万无一的天才,背后皆有大能的影子,否则绝不会被安排在两镜主身边,甚至与其产生种种纠葛。

只是,怕是那些手段通天的大能们,也决计没有想到,此二人非但没有在苏漓心种下种子,看现在的模样,分明是成了苏漓的炉鼎,任其予取予求。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苏漓还活着的基础……

“前辈所说的转机,又是什么?”

方渊皱着眉头,言语间有一丝急迫,“难不成……漓儿她没有……?”

“苏姑娘的生死,老夫自然不知,可霄神宫覆灭的最后一刻,我却感知到镜灵的气息,说不定……”

说到此处,老乞丐捋了捋胡子,不再言语。

凌离和方渊二人眼立时光芒大亮。

“前辈来此,必然心有沟壑,若有我等二人帮得忙的地方,还请尽言。只要能救回漓儿的姓名,我等……万死不辞!”

凌离铿然出声,目露决然。

是时候还债了。

第321章 蝼蚁,敢破界?

“方法,我也是最近才想到。三寸人间 ”

老乞丐坐下来,侧脸看向凌离,“你可还记得我当年给你画的那道符?”

凌离点头,“自然记得。”

虽然当年给他画符之时,老乞丐神神叨叨如同儿戏。但此刻坐在他面前的老者不经意间流露而出的气质,却证明着当年那道符并非随便画画。

老乞丐闻言微微一笑,“兴许冥冥之自由天定,数年前除了为你,我也曾为苏姑娘画过一道符,而今那道符倒是成了寻找契机的关键。”

言罢,老乞丐伸手在凌离手腕处轻轻一点,立刻有大量如蝌蚪般的黑色符涌现,并在眨眼间爬满整个手背。

凌离瞳孔缩了缩,当年老乞丐随手在他臂腕处画的符,这些年竟然悄无声息地在蔓延,而他没有丝毫察觉?

虽然内心有一丝诡异不适之感,但此刻凌离急于知晓救回苏漓之法,硬是将其忽略,抱拳道:“还请前辈教我!”

老乞丐似乎没想到凌离如此干脆,神态微露讶异,旋即脸笑容多了一分,“此事,容我细细道来,只要按照老夫所言,打破这方天地,那苏姑娘的魂才有可能回归。”

……

数个时辰后,老乞丐的身形倏然消失,一如出现时那般缥缈无踪。

静室打开,凌离与方渊并肩走出,立于别院前。

黑夜,已然度过,天边浮现一抹破晓之芒,稍显刺眼。

“凌离,他的话,你信不信?”

方渊陡然开口,打破了沉寂,他侧脸看去,眸若寒潭闪烁着厉芒。

凌离神色冷凝,轻吐一口气,似在缓解压力,沉声坚定道:

“你我都明白,不管那老前辈所言是否有私心,只要有一丝希望……不会放弃,这是我选的路,我会……一直走下去,直到终结。”

方渊眸神光流转,片刻后轻轻颔首,“或许现在说这些有些晚了,当初苏漓兴许也预料到,我不会瞒你。所以,她对你……留下了三个要求。”

凌离目光微动,“什么要求?”

方渊略有艳羡地看着他,终是启齿:“其一,忘了她。”

凌离神色一冷,正要开口,方渊摇头道:“先听我说完。”

凌离只能暂缓心思,继续听下去。

“她的第二个要求,若是可以,日后你遇到心仪之人,与之结为伴侣。”

“其三,照顾好念儿。”

凌离顿时笑了,笑满是自嘲之意,“这三个要求,我只能答应最后一个。至于前两个……”

他负手侧头望向耀眼的晨光,瞳眸一暗,深沉如夜,“怎么可能做到!”

方渊微微一笑,没有在这个问题过多纠结,苏漓留下来的那些嘱咐,他已是违反得七七八八,凌离不听,他也没资格去管。

若是这般……能把苏漓气回来,他算是死也乐意。

“念儿只是小名,算是我这个叔叔给他取的,你这个生父也该给他一个正经的姓名了。”

“那叫不忘,苏不忘!她想让我忘了她?下辈子都不可能!”

“……你下辈子也想记得,那我岂不是没了机会?”

“到时,我们公平竞争便是。”

“我不信,你的运气会一直这么好。”

“哈哈哈……”

别院墙外,屈青宁探头探脑,听到院内传来的两道充满磁性的笑声,不由满脸古怪,这两个一根筋,昨天还是打生打死的,怎么过了一个晚,跟亲兄弟似的?

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淋漓居的事情有方渊在,基本轮不到他管,他也乐得清闲,殷雪瞳已怀孕三月有余,他还得回去给那丫头研究吃食呢。

一番密谈后,凌离离开了别院,并未带走苏不忘。

过了不久,已在别院呆了半年的方渊也启程离开,二人方向,皆是真灵界。

三日后,风尘仆仆的方渊首先归来,一脸疲惫。他不是苏漓,说服身为真灵筑圣主的镜心十分不容易,好歹待他将老乞丐以及苏漓很可能没死的言论说出来后,即便那行动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镜心还是答应了!

又过了两日,凌离重新出现,并未多言,只在看到方渊后,点了点头。

方渊没有深究凌离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让隐魔教执行那道看似自取灭亡的命令,他挥手换来小黑,瞳眸一沉,

“行动吧!”

黑子神色凝重,深深一拜转身离去。

自两个站在权利巅峰的男人一声令下,不论是俗世、武道界还是真灵界,皆是暗涛汹涌,无数武者探子都被派出去,融入整个世界明里暗里寻找剩下的带有命环之人。

方渊轻轻一刺内关穴,手腕立刻亮起一道淡红色的命环,他人能看到却触碰不到,只有自己才能真正摸到,且决定自身命运。

早在苏漓离去之时,已经告诉他,这道命环的含意。

此界为假,有命环便代表着,在此幻境之外,他应还有一个身份,在此界死去并不是真正的消亡,但若是自行碎裂命环,一切皆休!

一年前那道绝天大阵,足有八千人被骗自碎命环献祭与阵法,也是说,外界自那一刻起,至少死了八千人!

外界不出意外,已经乱了。

可现在,按照老乞丐的计划,他们还要继续搜集命环,且数量不得低于一万!

动荡,可想而知。

“漓儿的命环碎了,真的还能救回来么……”

方渊心有深深的迷茫,他应该相信阿漓的,但……老乞丐给了他希望,所以即便他心有再多的怀疑,他依然毫不犹豫地,开始执行这一项无自私血腥的计划!

短短不到三个月,在数个王朝以及大势力的介入下,无数被检测出命环之人被送入真灵筑秘密结界。

这些人无一不是成名人物,要么乃是年轻天才,名震四方;要么便是腰缠万贯,富甲一方;还有的则是大家族的重要人物,还有些虽不是什么富翁武者,确实名声极好的大善人。

随着这些rén dà量莫名其妙的失踪,怨气、怒气积累速度极快,平衡被打破后,转眼间整个轮回幻境都乱了。

山洪暴发、地震天灾,接踵而来,短短数月死伤无数,人人自危!

更有人在传递末世言论,人心惶惶。

而此刻,真灵筑密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可见所有人命环都已碎裂,而数量却不是老乞丐当初说的一万,而是……十万!

他们每一个人身都有一条透明丝线连接到的复杂大阵,大阵流淌的底蕴,之当年的血红色更加深邃,犹如墨黑。

而在大阵心,苏不忘爬来爬去,一双眸子纯净无暇,根本不知自身所在有多么邪恶。

“好好好!”

老乞丐看看如此壮观的景象,眼激动之色流露而出,兴奋地高喊,看向神色皆阴沉的凌离和方渊,毫不掩饰地赞叹道:

“没想到短短两个月,你们能收集到如此多命环,十万……这已是接近所有界域加起来的总数,若是此阵不成,天理难容!让我来启动大阵……”

说着,老乞丐前一步,却被凌离挡住,“事已至此,我们不可能返回,前辈是否该说实话了,念儿在阵是否有危险?此阵打破天地,真能寻回漓儿吗?”

老乞丐顿时面色一沉,似有怒气,“黄口小儿,老夫岂会骗你?时间紧迫,你给我让开,镜灵此刻定然察觉到了蛛丝马迹,若不马启动大阵,一切都晚了!”

凌离瞳孔缩了缩,什么镜灵?他不懂!

正在此刻,方渊将他拉在一旁,沉声道:“看着吧,我们没有退路。”

凌离面容微沉,“你有什么瞒着我?”

方渊默然点了点头,低声道:“此事过后,我会全都告诉你,老乞丐所言不假,但,此界破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也不清楚。”

二人说话的同时,老乞丐已来到苏不忘身边,取了其之间一点鲜血,在凌离二人心疼的目光,点在阵法心。

瞬间!

无恐怖的气势从苏不忘身升腾而起,化作一根通天灵柱,十万碎环之人瞬间化作血雾,围绕着灵柱撑破结界,弥漫四周,将真灵总筑密地暴露在幻境大平原之。

哗哗哗!

狂风肆虐,呼啸着宛若猛虎扑来,即便是以方渊和凌离的修为也感到呼吸困难,站立不稳。

“念儿!”

凌离看着已被灵柱彻底包裹,看不真切的阵法,惊声大喊,修为稍低的方渊却已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正当凌离硬着头皮欲要大阵心冲去只是,忽然一道白光从其内飞射而出,他瞳孔缩了缩,看清射出之物,立刻前接住。

“娘?”

白光散去,看着苏不忘歪着头颅用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他,凌离心头一荡,正在这时,老乞丐的声音传来:

“速速离去,否则镜灵现身后,绝对不会让你儿子活着离开,接下来交给老夫吧。”

凌离神色一凛,看了一眼还在艰难抵抗的方渊,伸手拉住其肩膀,在他们远离大阵万里后,天色霎时间黯淡,乌云卷卷,狂怒的吼声响彻天地。

“蝼蚁,敢破此界?找死!”

第322章 破镜

天空乌云卷动间,一张脸迅速凝聚而成。

“那是你们所说的镜灵?”

凌离紧紧抱住儿子,看着远方天空仿佛裂开的恐怖场景,经不住头皮发麻,内心发冷。

除了妖,这世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怪物?

方渊喘息一口,双目间闪过一抹惊惧,旋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凌离,迅速传音道,“快逃!”

传音未完,有所感应的凌离已先一步带着方渊一同狂掠飞逃,在他们二人离去不久,自阵法源头陡然崩裂,现出条条漆黑的裂缝,紧接着轰然一声向内塌陷,形成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漩涡!

绝强的吸力自其内产生,无数土地草木皆被其吞噬,转眼间方渊数万里皆成了一片虚无。

“呼……”

凌离剧烈喘息这,额头满是冷汗,骇然看着面前完全消失的一片空间,无声的恐怖开始发散。

“打破天地……这片天地,真的要破了,老乞丐做到了?那……”凌离看向四周,极力寻找,“苏漓呢?!苏漓她……”

他话为说完,蓦然间——轰!

自漆黑虚空内,巨响几乎震破耳膜,骇得凌离连忙将儿子护住,可即便如此,苏不忘的两眼也被震出血迹,哇哇大哭起来。

“不好!新的冲击范围更大,这里不安全了!”

方渊脸色一变,身形激射而去,凌离只能暂时放下心思,提速跟。

谁也不知后来虚空之,战斗结果如何。

数个月之后……一切的变化,像是坊间流传的谣言般,蔚蓝的天空,漆黑的虚无空间逐渐扩散,最终……吞噬了所有,只剩下几个被称之为大陆绝境的险地还在苦苦支撑,活下来的人不足千数。

除此之外,也只剩下真灵筑的几个分筑,容纳了不少幸存之人。

而后过了不久,镜子碎裂的声音响彻幻境内每一寸空间,连藏身在险地和结界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难不成结界要破了?!”

“我们要死了!”

“世界真的灭亡了!”

在大多数人哭喊绝望的同时,有那么一小撮人却是死死盯着天空,目似有精光闪烁,若是有人能解读那些目光的含意,必然能看出,那些光芒名为……期盼!

这一小撮人,自然也包括了方渊与凌离,只不过此二人的目光非但没有半分期盼,反而满是阴沉……与复杂。

这段时间,凌离已从方渊之处得知真相,根据他们此刻的处境,不难猜出,当初老乞丐,完全是在利用他们,而方渊却是默认了。

他听完只有沉默,并未责怪方渊,若是将方渊换成他,恐怕也同样会那么做,他不会允许任何希望被阻断。

“此界破后,神魂原身记忆将回归。”

凌离看着怀哭喊的儿子,目光闪过柔和与溺爱,他到此刻才明白,苏漓为她诞下一个真正的子嗣,究竟有多么不容易。

但……若是可能的话,她宁愿用苏不忘,换一个完整的苏漓。

倏然间,一阵风来。

方渊若有所感,抬头望去,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虚空此刻宛如一张幕布,陡然被一只巨手撕开一个口子。

天空,又变得蔚蓝一片,但已不是原来的天空。

“命环生魂,速速回归。此界将破,不复生机。”

一道宛若晨钟暮鼓的声音突然在所有人耳边响起,立刻有不少人双目渐渐迷茫,最后完全失神,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界内。

而幻境原来的生灵,则是随着虚空被破的那一瞬,消散一空。

“哈哈哈哈,没想到本座还有重见天日的这一天!”

立在众人毫不起眼的年士,突然哈哈一笑,向虚空破洞电射而去,眨眼睛消失无踪,那些可以摧毁一切的虚空乱流,竟未能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娘……娘?”

苏不忘好地看着紧闭双眸的凌离,又歪过头看向同样脸色变幻似是陷入噩梦的方渊,他挣脱着想要出来摸摸方渊的脸,可惜凌离抱得太紧,他挣脱不开。

轰隆隆……

虚空传来一阵阵土地塌陷的巨响,若是方渊此刻还醒着,必然能分辨出那方向,是真灵筑的几个结界。

可现在,他们二人已无暇顾及屈青宁等人的安危了。

一个时辰后,巨响在耳边响彻,原来是这片绝境险地塌陷了一部分,只剩下原来七成大小,紧接着连绵不断的细碎声响起,若是此刻有人醒着,便能看到这片险地正在一点点碎裂!

而当某刻,随着密地心又一道流光大笑着离去,险地陷落的速度立刻加快数倍,眨眼间只剩下凌离方渊二人周围百丈的空间。

在这时,方渊紧闭的眸子陡然睁开,看其目光……已是有了极大的变化,再也找不到多少熟悉之感。

他视线右移,落到还在恢复记忆的凌离身,眼底立刻浮现出一抹极深的……仇恨!这般恨,不再如之前那般软绵绵的,犹犹豫豫的怨,而是刻骨铭心,仿佛不死不休的恨!

现在,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方渊手指摸到剑柄,重心下移,正要出剑,耳边却陡然传来一声疑惑。

“……娘?”

奶声奶气的嗓音,忽然响起,方渊动作陡然停滞,眼光落到苏不忘身,他的眸子立刻浮现出挣扎之意,但心的杀意却已是淡了下去。

他已经尽力忽略这小家伙的存在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自打他听到那一声“娘”,他明白,至少现在……他不可能杀了凌离。

而后,过了数息,凌离深吸一口气,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了双眼,气质瞬间大变,少了之前的浩然之气,多了邪异,晦暗。

方渊立刻戒备起来。

若是原来的凌离,只是一潭还算明澈的湖水,那么现在,站在他面前抱着苏不忘的青年,已是变得如一汪幽深大海,不可捉摸!

凌离睁开眼的第一瞬间,落到了还在怀挣扎不停的苏不忘身,他邪异十足的眸光立时收敛,化作点点柔和,轻轻逗弄几下苏不忘的小脸蛋后,他停了下来,忽地抬起头。

方渊呼吸瞬间一凝,虽面无表情,但不难看出……他在紧张。

凌离邪眉挑了挑,仿佛一柄穿云利剑,刺入方渊双眼,引得后者面色微白,忍不住后退一步,退到了险地边缘,再有一步将陷入虚空,万劫不复。

可即便如此,方渊悲哀地发现,身后虚空给他的压力,竟然还不如面前的凌离来得大。

果然……名不虚传!

“我应该是第一次见你?”

凌离唇角微勾,从容至极,仿佛苏漓带来的焦躁疯狂已离他而去,轻描淡写地说到:“可你却想杀我,方才明明是一个好机会,但……你却没有动手,是因为那个自寻死路的女人吗?还是说……”

说到此处,凌离恰到好处地看了一眼怀的苏不忘,漠然的语调带着满满讥讽,“还真是一个多情种。”

方渊脸色微变,右手剧烈颤动,长剑发出阵阵嗡鸣!

他怎么能如此说苏漓!

他……变了!

怎么可能如此快,即便他是……那也不该,在短短几息内将此界的一切影响抛之脑后,早知如此,该……杀了他!

可他也知道,现在自己算动手,也没有任何机会。方才留给他的契机,早已消失了。

凌离好整以暇地看着方渊神色变幻,见他始终都克制着,不敢妄动,脸浮现出一丝无趣,“呵,果然还是不敢么?这修真界想杀我的……有无数人,不差你这一个,今日看在你没有动手的份,我放你一条性命。”

说话间,凌离带着苏不忘如烟般消散,最后一句话在虚空缓缓响起,“下一次,可别连出手的胆子都没有,哈哈哈哈哈……”

凌离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嘴唇几乎要咬出血了。

“凌离!!!若我成仙,你必死!!”

轰隆隆隆……

此话说出,最后一块落足之地也碎裂成粉,方渊登时被抛入虚空,在这一双大手终于突破黑幕伸了进来,捞出方渊后,轮回幻境终于完全归于虚无,化为历史。

被巨手带着快速移动,猛烈的罡风吹得方渊几乎睁不开眼睛,但他还是极力地想要睁开,看清那巨手究竟要带他去向何处。

惊鸿一瞥间,方渊陡然愣住了,因为他,终于看清了轮回镜的全貌。

那真的……只不过是一面普普通通的,只有巴掌大小的镜子罢了,其花纹虽说古朴,却并不罕见。

如此多年的兜兜转转,竟然在这一面镜子。

天地,何其广阔,又……何其渺小?!

噼!噼!啪!啪!

正当方渊心灵震撼之时,忽然一连串的碎裂声响起,一如之前在幻境听到的那般,方渊定睛看去,随后便看到——

那被称作远古至宝的真灵界,如同蜘蛛般现出裂痕,随后“砰”的一声,彻底化为诸多碎片,洒向无尽虚空。

接下来的一幕,方渊正想看清,却是眼前一黑,已被拖入巨手源头的漩涡,消失无踪。

第323章 千年岁月

青水界。三寸人间

这是一个存在时间超过数亿年的世界,世界的源头早已经不可考究,唯有从各个修真宗门典藏的神话古籍,还能找到零星的影子。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世界,出过圣人!

圣人传法,亿万年发展下来,整个青水界三大州数百个大域,以及诸多海外岛屿,修真盛行,大大小小宗门无数。

九州域,不过是数百大域毫不起眼的小域罢了。

不过,近千年来,九州域的名号却是“声名远扬”,连远在仙州的顶尖修真大势力,都知晓这个名字。

整个青水界只要对修真事件稍有了解的,无一对此名耳熟能详。

不为其他,因当年那里,是令人无数大派修真天才陨落的“轮回血祸”的源头!

“想当年!玉虚宗第一圣女开启轮回镜,无数天骄入其争夺机缘,种种盛况,老夫每每回想,都觉热血沸腾!奈何数百年后,那宝物转轮不过行至二层,大量修真天才,未来的修真巨擘在其陨落,神魂崩灭!”

“各大宗门慌作一团,汇聚于一处寻解决之法,但仅仅不到一年,轮回镜剩余九成九的天才,都自此陨落!那一天,我等九州域的天空,都是血红的!”

“可惜,最后轮回镜自行崩毁,碎裂成无数碎片散落各界,谁也无法知晓,当年的真相。”

低矮破落的村庄旁,一棵荫荫如盖的大榕树下,穿着补丁大褂的白胡子老人要着蒲扇,不胜唏嘘,似在回想当年的惨况,满脸的皱纹都成了一团。

在其身前,几个看去不过四五岁的小萝卜头们歪过头,眨了眨眼,一脸的不明白。

不过,他们听得糊里糊涂,却依然满是兴趣,蹲在老人身边不愿意离开。

这村子无人修真,习武的也只有家青壮男丁,更没什么教书先生,整个村子里若说最好玩的,数这喜欢说神仙的老农了。

只是,老农说的东西,村子里的大人一开始还听得有意思,权当做神话故事,后来老农说的次数太多了,难免令人生烦,以至于现在数年过去,只要一看到老农坐下来想要说什么,其他村民纷纷找借口离开,也只有一群小孩子百听不厌。

不过,即便如此,老农还是一遍遍地说,不管他人听不听,他都要说给自己听,若是不说,心的苦痛便无法排解,郁恨发狂。

这一点,老农放在心,从没跟人提起过。

“老黄头!你还在那逼逼叨叨的呐?你地里的红薯都快被河边的二狗子偷光了!”

出来喂鸡的妇人看到树下的情境,神色掠过不喜,立刻高声吆喝一声,老农立刻面色微变,起身一个趔趄,顾不得掉了一只草鞋,向自家的红薯田狂奔,引得孩子们一阵哄笑。

老农走后,孩子们颇觉无趣,一群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到妇人身边,其一个小胖子跳出来抱住了她,撒娇的喊了一声“娘”。

妇人立刻眉开眼笑,看着其它人家大部分都是女娃,心别提多得意,不忘对儿子叮嘱道:

“大牛,别听黄爷爷的 ,他说的都是假话。”

“我知道的!”

小胖子乖巧地点点头,转而又忍不住好地问道:“娘,世真的有神仙吗?黄爷爷说的修真又是什么?”

妇人翻了个白眼儿,“要是真有那么多神仙,你黄爷爷怎么可能还在咱们村种地,什么修真不修真的,赶紧回去练力气,不然以后怎么当猎户!”

“哦。”

小胖子应了一声,总算不再好,妇人看着剩下还没走的女娃娃们,转身进了屋子拿出来一袋红薯干,这里面指不定有以后儿子的媳妇,现在都留个好印象总没错。

但,等她发到最后一个女娃,脸的笑容立时变淡,手在袋子掏了掏,只掏出来一根红薯干,最后似乎觉得太过了,又加了一根放在女娃的手。

“你这丫头,可别瞎玩,回去照顾好你爹。”

女娃低着头,默默将红薯干收好,什么也没说走了,看方向正是她家。

妇人见她走远,收回目光,脸色立刻变得严厉,拎着宝贝儿子的耳朵斥责道:

“跟你说了多少遍,以后少跟这丧门星在一起玩,你怎么是不听!”

小胖子这次却不服了,大声嚷嚷起来,“娘,二丫不是有点丑吗?她人可好了,还经常去山带零嘴给我们吃,你为什么不让我跟她玩!”

妇人立刻来气了,抓小胖子开始打屁股,“你还不听话是不是?娘什么时候害过你?还有那二丫,那能是一般的丑吗?你要是再跟她一起玩,其他人家的哥哥姐姐可都不陪你玩了!”

小胖子被打得哇哇大哭,再加娘亲说起的严重后果,顿时大喊起来:

“娘!别打了,爹……快来救我!我再也不跟二丫玩了!!”

……

却说此刻,红薯地前,老黄头气喘吁吁地停在田埂,脸色黑如锅底,田里的红薯一个没少,那张家的小媳妇嘴可真是利索,说的跟真的一样,差点让他跑没半条命。

“罢了,回头跟张家那老小子说说。”

喘息两口,老黄头转过身正要回去,却发现田埂还站着另一个瘦小的女娃。

小女娃皮肤很白皙,似乎猛烈的阳光没能在她身留下半点痕迹,但这种白,更多的是营养不良的苍白,她那瘦瘦小小的身躯,给人一只手能捏断的错觉。

太瘦了,以至于根本不像是七八岁的孩子,让她依然跟四五岁的孩子混在一起,可即便如此,她脸那些纵横交错,如同蜘蛛一样的伤疤,依旧让她根本找不到玩伴。

气氛沉寂不久——

老黄头轻咦一声,脸标志性的伤疤,很快让他想起面前的小女娃是谁,“你不是……河东的二丫吗?”

二丫点了点头,罕见地开口道:“爷爷,能再给我讲讲,那玉虚宗第一圣女的故事吗?”

这时候,老黄头才惊讶地发现,二丫的声音不想她转嫁的母亲那般粗犷,反而如空谷幽鸣般,悦耳又动听。

至少,老黄头这辈子除了当年在那个地方,还从没在凡人生活的地域听过这般好听的声音。

但看到二丫脸的伤疤,老黄头可惜地摇了摇头,没有多言。他坐在田埂,拍了拍身边,和蔼道:“过来坐吧,爷爷我讲给你听,你是第一个听三年还没厌倦的,这方面,你可村子里的李婶还要厉害!”

从四岁听到七岁,这孩子还要听,老黄头自己也觉得惊不已。

二丫似乎是听出来老黄头在夸她,脸露出笑容,只是伤疤随着笑容牵动,这个笑容,不笑还要恐怖。

老黄头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见状并未露出异色,反而沉吟片刻,低声笑道:

“看你在听我故事三年的份,这次给你讲点不一样的,不过……今天我给你的讲的,不能告诉其他人,能做到吗?”

二丫点了点头,她本来没什么朋友,至于爹爹,更加不可能跟他说什么。

老黄头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很快进入状态,他咬了咬牙,道:“其实,当年……我是玉虚宗的一位普通杂役,而且……是第一圣女峰的!”

二丫露出好之色,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些感兴趣,不过小孩子也不会想那么多,她想知道,过来听了。

而显然,今天老黄头,会告诉她更多的故事。

老黄头似乎陷入了回忆,满眼皆是狂热与憧憬:

“仙人的世界,凡人是不能想象的。他们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不过那些仙人并不会称自己为仙,而是以修真之人自称,更加大众的说法,乃是‘修士。’这一点,我也是入宗后才知晓,而玉虚宗第一圣女那真是仙女般的人物啊,当年我在……”

老黄头讲得很是尽兴,二丫听得也入神,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天色都黑了。

老黄头无奈,只能暂缓述说,将二丫送到河东后转身回家,河东只住了二丫那一家,若是不送送,他也不放心。

这些年他一个人生活久了,也觉得太孤独,再加二丫不厌烦他的唠叨,他倒也起了将之收养的心思。

不过,每每想起二丫那个令人头疼的爹,老黄头想想也只能放弃。

河东,荒地居多,只有一块田被开垦,那是二丫家前面的一块。

十多年前,河东的村户人家河西要多得多,但因为发生了许多祸事,最终还留在河东的,只剩下二丫一家。

吱呀——

茅草覆盖的土墙院落前,二丫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进头来,耳眸子间隐隐浮现恐慌害怕之色。

眼看院没人,二丫松了口气,窜了进来关好院门,走到院落一角的土灶边开始生火做饭。

可火还没打着,一道带着怒火的幽幽之声忽然响起。

“你这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第324章 孤苦

听到声音,二丫吓得身形颤动,手里抱着的柴火撒了一地,可她非但没去捡,反而是跨过柴火远远地逃开了。

身后,脸有一块狰狞刀疤的男人一瘸一拐地向她逼近,神色阴狠宛厉鬼,“还敢逃,你个赔钱货,果然还是要去找那个jiàn rén?!”

二丫惊恐地摇头,可男人依旧神情激动,,他弯身捡起地的一根柴,对着二丫的头狠狠砸下去。

“今天,我打死你这个赔钱货!”

啊!!

二丫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好在她反应很快,灵活娇小的身子飞快地躲开了出去,木柴砸在地断成两截,那声音听得二丫心里发颤。

若是打在她身,肯定很痛很痛,她……不想再痛了!

“爹爹,我不是故意的!”

二丫一边绕着院子逃,一边哀求:“二丫只是贪玩误了时间,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爹爹饶命!”

“你说谎!你是想逃,那个jiàn rén离我而去,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好去投靠她?!这么晚才回来做饭,是不是想饿死我!”

男人说着,眼浮现赤红的疯狂之色,回头拴紧门栓,继续追着二丫打,二丫虽然灵活,可毕竟还小,步子迈不大,到后面体力逐渐不支,还是被抓住暴打了一顿。

……

“哭!知道哭,快给老子做饭去!”

当啷!

男人一甩棍子,眼的疯意消退下去,转身回了屋子。二丫抱着膝盖缩成在土墙角落,低声缀泣,一边用小手擦着双臂的斑斑血迹。

当屋内的男人声音再一次传来,她不得不强忍身体传来的痛,起身去生火做饭。

“嘶……”

冰凉的井水浸没小手,二丫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手的伤口疼痛小了些,才开始淘米,伤口的血液难免流入水,但很快被稀释得看不见了。

忽然,她微微一愣,方才她似乎看到米水闪过一缕黑气凝成一个点,最后绽放开来,像是一朵黑色莲花

“幻觉?”

年幼的她没有多想,疑惑地眨了眨眼,继续淘米。

被打,求饶,做活……

这一幕,似乎每隔几天要重复演,唯独有一点变得不同,那是男人的性情愈发暴躁了,他发怒之时满眼猩红,失去理智,严重之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像是快要被装满沙子的瓶子,每天……每天都在往里面硬塞沙子,将来的某一天,当沙子继续到某一个极限,瓶子……定然会裂开!

而造成这般状况的缘由,深陷其的男人没有丝毫察觉,幼小懵懂的二丫更加没有半分联想,只每天乖乖的顺从恐怖的亲生父亲。

第二天一早,鸡鸣声自河西响起。

睡得半梦半醒的二丫立刻起床做早饭,昨天惨痛的记忆还很清晰,只是做好早饭后,她推开门却没发现爹爹那一瘸一拐地身影。

正疑惑着,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二丫回头看去,顿时见到昨日里给她讲故事的老黄头,以及村子里的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

看着二丫端着早饭,一脸迷茫的模样,几个老人的脸不约而同地闪过隐隐的怜悯,但很快隐没下去。

他们虽然是村子里的大善人,但……谁也不想手痒这个丑陋无的小女娃。

“罢了,老黄头,带着她先去给她爹磕头吧。”

站在间里长招呼一声,转身走,紧接着剩下几个也离开了。

老黄头冷哼一声,眼闪过讥讽,回头看到二丫后,才缓缓走进来,抱起来二丫,“丫头,你这命也真够苦的,以后跟着爷爷过日子吧。”

“我爹怎么了?”

二丫小心翼翼地问道,眼有着藏得极好的期待。

老黄头叹了一声:“似乎是昨天夜里被磕到了脚,你爹他摔进河里……淹死了。”

——

一日后,在众多村民的帮助下,山头多了一座新坟,二丫穿着麻布衣,哭得撕心裂肺,声音隔得老远都能听见,直让远远观望的众多农妇心不忍。

“这丫头也是可怜,一出生没遇到过一件好事。”

“要不怎么说是丧门星呢?!”

“人才刚死,你少说两句吧!”

那妇人立刻息声了,她可不想被半夜鬼身。

里长拄着拐杖,看着老黄头站在二丫身后,轻轻安慰,摇头叹了一声:“好在,老黄头愿意收养这丫头,也算是得了福气。”

众人立刻附和起来,“谁都知道那苏四林的臭脾气,以前娘妻还在的时候,动不动打亲娘,那小慧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了,若不是跟野男人跑了,恐怕也早跟苏四林他娘一样,被活活气死。”

“气死?”

有人冷笑起来,“到底是气死,还是打死,谁知道!苏四林他娘死后,他立刻烧了火葬,分明是心里有鬼。”

“我看七年前的瘟疫,准是跟苏四林有关系,不孝子遭雷劈哦,还连累了那么多邻里乡亲。”

众人越说越是起劲,完全没注意到山的一老一小已经走了下来,老黄头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出声问道:

“你们在说什么?”

一看到二丫,场瞬间寂静,气氛诡异起来,里长脸色抖了抖,闪过一丝不自然,尽量避开二丫天真无邪的目光,看向老黄头道: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你还没来咱们村,回头我再跟你细说,你看二丫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老黄头一听有理,点了点头到:“那我晚我找你。”

里长点了点头,目送老黄头带着二丫离去后,一众村民立刻围了来,急声道:“里长,七年前的事,你不能说!”

“是啊!”小胖子的娘跟着附和道:“里长,你也不想想,要是将七年前的事情说给那老黄头听了,他准会想到二丫身,到时候他不要二丫了,你不得受罪?”

“要是咱们谁都不养她,要是死了,您这个里长可得当到头咯!”

“……”

“够了!”

见他们越说越过分,里长老脸气得通红,重重地一砸拐杖,沉声道:“我自有分寸,算出了事,麻烦也轮不到你们头,都给我散了!”

胖子娘翻了个白眼,丝毫不怵里长,“好心当作驴肝肺,咱们走!”

剩下的几个妇人也都是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转身离开。

“老里长,婆娘他们都是些小肚鸡肠,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是啊,都是些妇道人家,不懂事!”

村子里唯一几个猎户安慰两声,也都相继离去,只余老里长一人站在原地,神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却说老黄头带着二丫回到自己家,二丫立刻跑到土灶边准备干活,吓得老黄头一个激灵,一把把二丫拎起来骂骂咧咧道:

“你这丫头想干嘛?我这刚灶可经不起你折腾,一边玩去吧,我来做饭。”

二丫听了瞬间变得两眼汪汪,老黄头正一脸迷糊,终于听得二丫哭哭啼啼地开口:“爷爷,我……会做饭,会…山捡柴火,我什么都会,爷爷…不要扔下我。”

老黄头愕然不已,看着被自己拎起来,没什么斤两的小丫头片子,他啥都没干,怎么这丫头觉得自己不要她了?

忽然,他目光一凝,这才看到二丫手的伤,他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抱着二丫坐下来,掀开二丫遮住手腕的麻布。

果然,跟脸一样,密密麻麻的都是伤,而且伤痕很多都还是新的。

“gou zá zhong!早知道,老夫……”

他忍不住怒骂出声,旋即心生愧疚,二丫脸的伤痕太多,再加平日里这丫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他都没注意这一点。

“丫头啊,爷爷绝对不会不要你!你以后跟着爷爷,只要爷爷还干得动,什么粗活都不用做,跟其他人家女孩子一样,学学针线活……哦对了,爷爷我还识字,以后啊,我来教你读书……”

夜凉如水,新布置的床榻,二丫已安然入睡,眼角还留着泪珠,但在老黄头的安慰下,总算没了恐慌之意。

老黄头嘿嘿一笑,心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馨之感,他这辈子为了求仙问道,大半时间都耗在了玉虚宗,亲人早死的死,散的散,更别提娶妻生子。

现在突然多了一个孙女,老黄头心里真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时间差不多了,倒要看看那老李头要说什么,七年前……这丫头刚出生,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黄头带着疑问,轻轻关门,转身向老里长家里走去。

不多时,老黄头来到老里长篱笆围墙外,果然看到里长坐在屋子外的石凳子,旁边点了一跟蜡烛等他。

看到老黄头,里长点了点头,“进来吧,门没关。”

老黄头推门落座后,里长深深地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脸残留的欣喜之色,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转口没再确认什么,直接说道:

“七年前,河东发生了一场瘟疫。”

第325章 取名

十年前,铁河村苏四林靠着手里一把子力气,成了村子里最好的猎户,也靠这个娶到了老婆小慧,日子过得有声有色,虽然脾气暴躁了一些,却还没升到打老婆打亲娘的地步。三寸人间

成亲一年后,小慧有了身孕,可把苏四林高兴坏了,苏娘更是逢人说儿媳妇有了身孕,必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兴许是话说得太多,犯了忌讳,小慧最终生了个女儿。苏四林和苏娘虽然心里不怎么高兴,却也没表现出来。

而后相差不到一年的时间,小慧又怀了第二胎,这次苏四林和他娘一个字也没说,等着小慧肚子里的孩子降生。

可这次,还是个女儿,苏四林终于火了,连孩子名字也懒得取,将还虚弱的老婆暴打了一顿,二人争执之下,细碎的首饰刮花了二女儿的脸,血流的到处都是。

回忆到这里,里长叹了口气,“这是二丫了。后来村民去劝架,又好心地将他家清洗了一遍,可小慧她心灰意冷,带着大女儿回娘家了,后来听说改嫁,也没了消息。苏四林他娘没多久,给气死了。”

“在那日之后没几天,河东边的人都染了瘟疫,而且个个都状若癫狂,脾性暴涨,镇的医馆都被咱们村住满了!”

“大约有半年的时间,河东的人家病症才有所好转,病好后一家挨一家地搬走了,不到一个月走得干干净净,剩苏四林家了。”

“说来也怪,当时二丫刚刚出生,应是最容易感染的,可只有她没有得病,我给送去村子里的奶娘那吃奶,别提多乖了,兴许是天对她的怜悯吧。”

老黄头阴沉着脸点了点头,如此说来,那丫头从出生开始,是苦难连连,屡遭厄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老李,你的话我也听出来了。”

老黄头手掌撑着大腿轻轻拍了拍,沉声道:“二丫那孩子从小命苦,老夫也是孑然一生,我们做个伴再好不过,以后只要我还活着,绝对不会让那孩子吃苦。”

里长闻言大喜,总算了结的一个心事,“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二丫真是好福气啊!”

老黄头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又坐着聊了两句闲话,便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二丫睡醒从床坐起来,懵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不再河东了,她的亲爹……已经死了,现在……

二丫想到了什么,忽然从床窜下来,光着脚丫跑了出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雾气照进院子,二丫一眼看到已经快做好早饭的老黄头,她那亮晶晶的眸子闪过一抹光亮,脆生生地喊道:“爷爷。”

老黄头一个激灵,差点把手塞进火里,他抬头看到二丫,不由咧嘴一笑,旋即走过来,笑骂道:“你这丫头,地这么凉,怎么鞋都不穿!”

二丫只傻傻地笑,不说话,老黄头看着心里开心,果然是小孩子心性,看来他爹去世对她没什么影响。

“丫头,今天爷爷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老黄头抱着二丫坐在门槛,“二丫是你的小名儿,以后爷爷还要送你去学堂读书,总不能一直叫这个名字。”

二丫听话地点了点头,清秀水灵的双眼含着意思期待,“爷爷帮我取一个名字吧。”

老黄头咧嘴一笑,旋即冥思苦想,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奈何他虽有些不同寻常的经历,却没什么化,陡然让他想个名字出来,不是一般的艰难。

“你爹姓苏,虽说他待你不好,但这个姓总归还是要的……”

老黄头念叨着,忽然眼前一亮,沉寂已久的心脏忽然大力跳动起来,他此刻心无疑有一个胆大包天的想法,但这个念头方一浮现,再也抑制不下去了。

村子里有个习俗,要是孩子小时候体弱多病,取个贱名好养活,因此村子内叫二狗子、屎蛋的多得是;可若是如二丫这般命不好的,则是要取一个伟大的名字改改命。

什么样的名字最伟大,还是姓苏?!

老黄头心只有一个人选,虽然数十年前他山之时,玉虚宗圣女峰的主人早已换了别人,他之前说给二丫听的,也有大半是在吹牛,但……那个传说的名字,他记得很清楚!

“此名,在修真界被引为禁忌,但……二丫她不过是凡人,同名同姓之人何其之多……”

老黄头的目光越来越亮,最终,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二丫,以后你叫苏漓,酣畅淋漓的漓!”

轰!!

苏漓!

这个名字……

二丫脑海一片空白,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抱着头不停地大叫起来:

“苏漓,苏漓…淋漓…淋漓……凌离!”

老黄头看到二丫受到ci ji了一般,吓得脸色大变,“丫头,你怎么了?别吓爷爷,咱不叫苏漓了,是爷爷的错,二丫……”

看着越发陷入诡异状况的二丫,老黄头惊慌失措片刻,终于反应过来,抱着二丫要去找医馆。

在这时,二丫忽然平静下来,话停了,身子颤抖也戛然而止,一切都恢复正常。

老黄头疑惑不已,放下二丫,看着紧闭双眸的二丫下打量,他是真不知道为何一个名字能让二丫有如此大的反应。

在这时,二丫眼眸忽然睁开,瞳眼漆黑,宛若星空般深邃。

“我是苏漓。”

她忽然开口,稚嫩的声音重新响起,之从前多了一丝不动如山的平稳,只是刚与她接触没多久的老黄头,并没有发觉,反而是点了点头,高兴道:

“没错,你是苏漓!”

他此刻不仅不担心了,反而为自己的决定庆幸不已,方才二丫那般模样,多半是那伟大的圣女殿下冥冥之的赐福,修真界的种种神异,果然不是他能揣度的。

“爷爷,我有点累了,想再休息片刻。”

苏漓沉默片刻出声道,老黄头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快去,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会儿,爷爷把早饭煮好了再喊你。”

苏漓应了一声,转身回放,步子不再轻快,老黄头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正是高兴的时候,也没多在意,转头去忙活了。

苏漓回到房,看着新铺的床榻,皱了皱眉,沉吟不语。

过了良久,她伸出手来,刺了刺腕间内关穴,随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来,我真的已经脱离轮回镜,回到了青水界。”

喃喃自语一声,刚刚恢复记忆的苏漓又陷入了疑惑,她分明已在轮回镜灵面前魂飞魄散,不再有转世轮回的可能,可现在自己不但转世了,连记忆都完全恢复。

究竟发生了什么?

沉思不久后,屋外响起老黄头的声音,她不得不暂且撇下杂念,目光闪了闪。

不管如何,先将眼前的困境度过再说,这幅身躯,也太弱了一些,稍微大一点的危险能令她重归虚无。

这种感觉,可不是很好。

老黄头种的多为红薯,早饭自然也只有红薯粥。

早饭后,老黄头下地干活,留苏漓一人在家,正好也给她足够的时间思考。

“老黄头所言,不难猜出,此地离玉虚宗不是很远,不过铁河村的人显然没接触过修真者,此地……极为偏僻,威胁仅仅停留于野兽这个层次,倒也给我了恢复的机会。”

心里想着,苏漓摸了摸右手无名指的位置,她能感受到,那枚戒指还在,只是因为没有修为,无法显露。

“鬼族的黑莲戒,难不成是她带我转世……”

心无法避免地升起这个念头,苏漓又联想起之前河东发生的种种,恢复记忆后,她神魂之力大涨,自出生起的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河东的荒芜、瘟疫、苏四林等人的暴死,都是她的血在作怪,她的血液似乎与黑莲戒产生了关联,多了种种不可捉摸的诡异特性,被称作“丧门星”或许也没错。

念及此,苏漓笑了笑,不以为疚。

若是苏四林小心呵护她,河东也不会发生如此多的灾祸,只能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重踏修真,修真之法,这一世我所知的,算是最全的了。”

在屋盘膝坐下,苏漓沉思不语。

玉虚宗有玉虚诀,算是修真界难得一见的乘心法,当年她虽是天赋才,但若没有一本好的心法,也绝难在短短六百年修得品金丹。

这一世,她显然有了更好的选择。

“当年身陷镜,不可自知,只以为《傲剑决》为不世功,现在看来,却是融心法与剑法为一体的顶尖修真圣法,或许这一世可以此为基。”

“《鬼谷冥经》虽同样为修真圣法,但专精于疗伤,威力太低,若是修炼此法,只能沦为他人控制之物,实非我愿。”

其他轮回镜收集到的gong fǎ,大多都是乘心法,也有不少是圣法层次。

圣法!在青水界的顶尖大派,也极为少见,可见轮回镜的心法究竟有多少价值,难怪引得当年那么多人眼红。

苏漓轻叹一声,脑海略过数道身影,旋即轻轻摇头晃去杂念,站起身摆出《傲剑决》起手式。

只是,她刚一引动修炼心法,忽然——

第326章 阴鬼之身

咔咔咔……

像是机关的转动声忽然自耳边响起,苏漓动作停滞,皱眉倾听,却发现这声音是从她体内传来。!她已经转世新生,体内应什么都不剩了,怎么还会有如此古怪的声音。

重修大意不得,谨慎起见,苏漓没有再要修炼《傲剑决》,而是在床边坐下来静静寻找体内响动的源头。

感应片刻后,苏漓像是有所收获,抬起右手,体内自然而然地开始运转起一种她从未学过的秘法,而后,一朵黑色古朴戒指终于浮出皮肤表面,其的黑色莲花竟是在缓缓转动。

声音,来源于此。

苏漓稚嫩的脸庞露出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沉思。

她想不明白,在幻境之黑莲戒除了黏在她身并无其他影响,为何等到她莫名其妙重新转世新生后,便异动频频,难不成是因为她的血脉在黑莲戒的影响下,达到了某一个标准?

想不通,苏漓没有再做无意义的多想,耐心等了盏茶时间后,黑莲戒终于停止了转动,而与此同时,苏漓神情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她竟然从黑莲戒感应到一股微小到几乎感应不到的灵。

器灵?

这枚黑莲戒也有器灵,和那轮回镜一样?

苏漓神色多了一抹冷意,在轮回镜的经历,让她对这些器灵可没有半点好感。

正在这时,黑莲器灵极其艰难传来了一段波动,似乎是因为太虚弱了,以至于波动都是断断续续的,等到苏漓全部接收后,才明白过来,眸间多了一分了然。

鬼族以黑莲为圣物,在他们看来,漆黑的莲花便象征着他们那群行走在黑暗的种族,任何妄图侮辱黑莲的存在,都会被鬼族仇视。

这枚黑莲戒,自然是鬼族的镇族圣宝!

苏漓好笑地想着,祁闲卿究竟是怎么想的,把一个鬼族的圣宝交给她一个人族保管?而她现在,居然与黑莲戒产生了某种紧密不可分的联系?

这世间还有更加荒谬的事吗,算是以她当年身为玉虚宗圣女的见识,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或许,我这一世不是纯粹的人族……”

苏漓心头掠过这个念头,她想起自己血液的诡异作用,不正像是澹台风所说的鬼族天赋么?

黑莲戒器灵传来的,自然不仅仅是简单的讯息,还有一段姑且称之为口诀的拗口字眼。

之所说是姑且,是因为她根本没见过如此古怪的gong fǎ,完全背离常理,在苏漓的理解,若是着手修炼,只有死路一条。

兴许……鬼族的gong fǎ是如此?能让鬼族圣物保存的gong fǎ,不可能是垃圾,说不定是《傲剑决》还要更加高等的gong fǎ!

她若是真有鬼族之躯,说不定可以修炼成功。

苏漓一时间犹豫不决起来,她所担心,并非人鬼之差,而是修炼的危险性。

经历了太多,她对人族与鬼族的界限早不是那么在意,虽然澹台风一再警告她不要和鬼族产生关系,但……师父祁闲卿是否是真心对她,她凭自己的眼睛,看得很清楚。

深吸一口气,苏漓眸间多出一分慎重。

鬼族gong fǎ,向来以诡异著称,修练起来必定有不小的危险性,她此生不过七岁,肉身也没有经过任何淬炼,根本经不起折腾,若这门鬼族gong fǎ真的霸道,她怕是会不小心再次丢了性命。

思虑再三,苏漓最终叹了口气,放弃了修炼这门无名鬼族gong fǎ的念头。

在这时,黑莲戒又有一道意念传来,传出意念后,器灵似乎到了虚弱的极限,很快重新陷入了沉寂,苏漓再也感应不到它的任何气息。

这一道意念,内容来得一次还要多,苏漓神魂虽然还维持着六感敏锐的特性,但在强度只是普通孩童的程度,因此消化许久。

足足半个时辰后,苏漓猛然睁开眼睛,神情有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阴沉。

器灵传来的信息并不复发,可以说极其简单,但对苏漓来说,不易于晴天霹雳。

阴鬼之身?

她今生竟是为天道不容的阴鬼之身?!

对于这种体质的来历,苏漓从前闻所未闻,但器灵解释地很清楚,她的体质不管修炼鬼族还是人族gong fǎ,都能适应,并且不管是什么性质的心法,都能表现出极为强大的天赋,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支撑,她在短时间内恢复到金丹期都不是梦想。

但!

万事皆有极限,如苏漓这般可以没有极限提升的体质,必然是天地不容,甚至被天道引为天敌,降下棋子诛杀!

想要在天道的眼皮底子下成长起来,何其艰难?

在鬼族,阴鬼之身向来是禁忌之身,若是降生了,只会被当做不祥之人扔进无尽虚空任其自生自灭,而在人族当,只要听说哪里出现阴鬼之身,必会举族追杀直至诛灭!

可以说,阴鬼之身是人人喊打的老鼠,一经发现,绝无活路!

“呼……”

喘息一口,苏漓神色微显苍白,额头浮现点点冷汗。

举世皆敌!

真正的举世皆敌!

对于尚未开始重修的她,压力太大了!

这一世,必将她经历的任何一世处境都要艰难,她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不得露出任何马脚,否则会被天道如同捏碎一只蚂蚁一样,轻易捏死!

良久,当老黄头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苏漓才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将心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但脸色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苍白。

老黄头看到顿时担心地走了过来,摸了摸苏漓满是冷汗的额头,关切道:“丫头,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快告诉爷爷,爷爷带你去医馆看一看好了。”

苏漓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爷爷,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老黄头松了口气,“没事好。”

这丫头爹爹死了没几天,做噩梦也正常,不过……下午还是去镇的医馆买点镇静心神的药剂过来,给这丫头调理调理吧。

心里头想着,老黄头没跟苏漓多言,转身去做午饭了。

老黄头走后,苏漓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她心里对老黄头,自然有着感激,若不是他说起“苏漓”这个名字,自己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恢复记忆。

说不定,在浑浑噩噩她暴露阴鬼之身,不明不白地再次死去。如此大恩,她必然要有所回报,只可惜,现在她还做不到。

也不知道,以老黄头的年纪,还能不能等到她报答的那一天。

老黄头很快做好了午饭,只是一些简单的素菜以及雷打不动的红薯,看着苏漓吃的津津有味,老黄头笑着微微点头,转而又皱了皱眉。

这丫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的没有一点营养可不行,可那些鱼啊肉啊,可不是他种红薯能买得起的。

“听说镇码头还缺人,我虽然年纪大了,凭着当年在玉虚宗学到的基础心法,倒也不至于搬不动。至于红薯田,放在早晚打理……”

老黄头心里头琢磨着,嘱咐苏漓乖乖待在家里后,又跑了个没影儿。

苏漓自然管不到老黄头,她也不再跟之前那样急着恢复修为,而是关好门走了出去。若是贸然修炼泄露她体内的阴鬼之气,说不定立刻会被察觉,引来死局。

如此,她只能暂缓修炼计划,她还很弱小,在天道面前连一只蚂蚁都算不,若是能布置出一个简单的隔绝气息的阵法来,应该可以完全遮掩气息,只是阵法材料又要如何到手?

苏漓微感头疼,修真界的通用货币乃是灵石,她根本没有灵石,更加没有足够修为去抢……

这,似乎是一个死结。

一边在田埂闲逛,苏漓不知不觉来到铁水河边,她坐下来两只脚伸进水,看着清澈见底的河水,鱼儿绕着她的小脚不断游动。

这条河,可以说是铁河村的命脉,所有人家的用水吃喝都要靠它,因此也被杜撰出了种种神异。小胖子跟她说过,这条河已经有接近千年的历史了,在千年之前,铁水河根本不是现在这般只有六丈宽许,而是一条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大河。

后来,突然天地异变,铁水河也跟着异变,原本无形的水变成固体,铁一般坚硬,摸去如同镜面,再也舀不出一滴水,饿死了许多人。

人们都说是河神发怒了,每年都送来许多祭品,但铁水河依旧没有半点改变。

再后来,生活在铁水河附近的人为了生存,统统搬离,铁水河的名声也传了出去,在时间的发酵下,渐渐成了一个传说。

现在,这一条干涸收缩得如同细柳般的沟渠大不了的普通河水,是传说的那条铁水河。

铁河村的人自然不信,只是将它当做神话来说着玩,顺便为自己脸贴贴金,怎么说也能跟神异扯关系,只要是凡人不会拒绝。

“二丫!”

正随意瞎想着,苏漓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抬头看去,正是小胖子。

看来这两天的gong fǎ,这小子已经把她娘的嘱咐抛到脑后了。

小胖子圆滚滚的眼珠子转了转,神秘兮兮地跑过来,小声道:“快跟我过来,哥让你看个宝贝!”

第327章 生根发芽

苏漓眉头蹙了蹙,并不准备理会小胖子,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恢复记忆之前,她从来不会拒绝任何一个玩伴的邀请,再加现在她并无其他事……

“哥哥,等等我。三寸人间 ”

苏漓起身蹦蹦跳跳地跟了去,两个人很快顺着河流离开了村子,直到一座矮山脚底下才停了下来,铁水河到此而至,山的大型猛兽早被猎人杀得干干净净,是剩下一些小动物,没什么危险,因此村子里的人也不禁止孩子来这里玩耍。

小胖子小心翼翼地观察完四周,发现除了苏漓并无其他人,便一个跃身跳入河,水刚刚没过脚踝。

苏漓看着他觉着屁股不知在河水里摸索什么,也不催促,转头看向无名矮山,村子并无药师,这山应还有不少药材,等小胖子离开后,不如去看看。

“二丫,你快看!”

这时,小胖子终于直起身,从水里捞出一个污泥包裹的巴掌大的圆环,虽然看去破破烂烂,但面的花纹及其古朴优美。

小胖子笑得极其开心,“我说的宝贝,是这个!”

嗡!

自目光接触到此物的一瞬间,苏漓面色剧变,毫不犹豫跳下河水,从小胖子手一把抢过圆环,两手微颤着,放在水清洗起来。

小胖子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他拿出来这东西本是要送给苏漓的,倒也没太在意,看着苏漓动作。

污泥随着河水慢慢淡去,露出圆环的本来面目,像是一个刻满繁复花纹镯子,显得精巧别致。

此物,和她当年在玉虚宗间的一模一样,只是间通透,少了最重要的镜面,只剩下镜框。

轮回镜!

轮回镜,碎了?!

苏漓紧蹙着眉头,繁复摸索感应,再没能从感应到任何轮回幻境的存在。

幻境破碎后……那曾经被困在其的人去了何处?

凌离、方渊、屈青宁……那些曾经虚幻的亲朋好友,还有,她的儿子。

苏漓蓦地抓住胸口,面容隐隐浮现苍白,黑色的瞳眸燃起一抹熟悉的执念。

她以为自己能丢下一切,重新一心一意地踏修真之路,可当轮回镜的残骸摆在眼前,她发现……

她放不下!

也罢,既然如此,那让一切,再真正做一个了结。

苏漓深沉地叹一声,视线重新凝聚到圆环,嘴角浮现冷意,眸讥讽之色渐浓。

轮回镜镜灵,你也有今天?

当初那即将灵魂破碎虽是事实,可镜灵强行抹去她的存在,却是事实。

“二丫,你怎么了?”

小胖子忽然凑过来,大圆脸几乎占满了苏漓的视线,“你再发呆,天都要黑了。”

苏漓蓦然惊醒,将圆环戴在手,声音如同甘冽的泉水,清澈悦耳:“谢谢哥哥,镯子我很喜欢。”

小胖子嘿嘿直笑,又小声叮嘱道:“咱们快回去吧,你把镯子藏袖子里,千万别被人发现,要是让我娘知道我又带你玩,惨啦!”

苏漓乖乖点了点头,虽然只是轮回镜的镜框,若是泄露给了修真之人,也定会引起风波,她当然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

见得苏漓答应,小胖子总算松了口气,又跟苏漓说了半天童言,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去。

苏漓看了一眼略显暗淡的天色,微微摇头,看来今天是去不成山了,在山脚下找点东西回去吧。

回到家不久天黑了,看到老黄头还没回来,苏漓熟练地生火做饭,顺手将山摘来的野菜炒成一盘菜。

做完这些,月亮已高悬,老黄头披着夜色,手里拎着一个个药包终于回来了。

看到桌已经摆好的饭菜,老黄头愣了一愣,旋即连忙放下药包往苏漓房里走去。

正在研究轮回镜镜环的苏漓听到动静,连忙收起抬头看去,正好迎老黄头的脸,她笑得露出一口贝齿,“爷爷,你回来啦!”

看到苏漓手还没痊愈的伤,老黄头眼眶一湿,又强行憋回去点头笑道:“是啊,赶紧出来吃饭,我也尝尝咱们漓儿的手艺。”

“嗯!”

拿起筷子,老黄头夹了一筷子野菜放在嘴里尝了尝,本以为回事苦涩难堪的味道,可口却是有一股淡淡的甜味蔓延开来。

他老眼微微一亮,大口咀嚼起来,口齿不清地赞道:“漓丫头,你这手艺简直甩爷爷八条街,爷爷以后有口福了哈哈哈……”

苏漓点了点头,眸子晶亮晶亮的,“爷爷高兴好,以后漓儿天天做给您吃。”

“好好好……”

一场简单的晚饭在温馨度过,老黄头洗完碗后烧了一大桶热水,又将买来的药包倒入水,一边叮嘱苏漓道:

“爷爷给你买了一些药,对你身体有好处,至少要在里面泡一个时辰,知道吗?”

苏漓点了点头,待得老黄头离开后,神色微凝,看着泛着碧绿色的洗澡水。

她至少闻到了五种颇有治伤祛疤作用的药材,如今她正需要这些恢复伤势,可老黄头哪来那么多钱买药的,这些药材可不便宜。

“罢了,多思无益,待得修为有所恢复,报答他便是。”

微一抿嘴,苏漓褪去衣裳坐了进去,靠在浴桶边,静静搬运气血加快伤势恢复,药浴水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得清澈,短短不过半个时辰变成清水,药力百不存一。

而苏漓身的伤势也好了大半,她正是生机旺盛的时候,恢复伤势起年纪大的要容易很多。

只是,因为搬运气血加快伤势恢复,她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补充气血的药材,对武者而言十分珍贵,也不知那矮山还有没有。”

感应一番体内贫血的状况,苏漓眸子微沉。

在这时,满是繁星的天空忽然洒下一道星光,在苏漓怔神的片刻,将她包裹进去。

霎时间,一股清凉带着温和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瘦弱的体内发出一连串爆裂的声响。

随即苏漓便感觉到,自己身体素质起码升了三倍有余,七年积累的虚弱消失不见,已经不寻常大户人家小姐差了。

“为何突然会有星光投来?”

苏漓惊疑不定,旋即脑海灵光一闪,抬起右手,腕间的古朴镯子正在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轮回镜可以自我恢复?”

苏漓吃了一惊,旋即又觉得理所当然,此物毕竟是远古至宝,算碎裂了,也有破镜重圆的可能。

她抬头看了一眼号无异常的星空,眼眸轻轻眯起。

如此来说,算不进行任何修炼,她的肉身也会受到星光的不断淬炼变得强大,前世她在幻境受尽苦楚。

今生,破碎的轮回镜沦为她的助力。

“当是你对的补偿吧……”

苏漓冷冷一笑,闭双眸试着牵引手镯的力量继续淬炼己身这一式,果然有一部分星辉涌入她的体内,让初生不久的五脏六腑都染了一层银灰,一点点杂志顺着毛孔排出体外,渐渐的一股空灵的意味,在苏漓身散发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感应到手镯的星辉已被她消耗一空,苏漓睁开双眸,迅速清洗一番身的脏污,起身擦干身子。

只是刚一跳起,苏漓便感觉到一股与众不同的轻灵传遍全身,似乎只消轻轻一踮脚,能飞出去一般。

当然,苏漓知道这是错觉,她尚未重修,不论如何淬炼肉身都不可能达到凌空虚度的境界。

穿麻布衣,苏漓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没有伤痕的手腕,瞳孔缩了缩,又将衣袖盖,顺便遮住轮回手镯。

她思索片刻,又跑到井边打了一桶水,接着月色从水看清了自己面貌。

丑陋的疤痕虽然少了一些,但依然还在。

苏漓松了口气,若是连脸的伤痕也消失了,她真的不知该如何皆是,若是因此引起更多人注意,有暴露的可能,好在事情没有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

时光飞逝,转眼间过去两个月,老黄头也终于发现苏漓身的伤痕消失,不过他不觉得怪,反而很是高兴,他将这一切都归结于小孩的自愈能力。

如此,他倒是更加盼着,什么时候苏漓脸的伤也会随着长大消失,那样他不用担心自己离开人世后,苏漓孤苦无依了。

而在这个时候的苏漓,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轮回镜有屏蔽天机的能力,否则在那幻境之诸多大能,不可能没有半点天劫

虽然残破的镜框之当年完整的轮回镜,若了不是一星半点,但对她来说确是够用了。

于是,她终于着手开始修炼,修炼那部被她命名为《黑莲秘典》的鬼族镇族gong fǎ,至于《傲剑决》的修炼则被她押后,毕竟《傲剑决》前九重她已在幻境悟透,欠缺的只是时间,她现在只想知道《黑莲秘典》究竟神异在什么地方。

没有任何人知道,在这个连不信修真不信神的凡人山村,当年搅动青水界漫天血雨的源头,又生根发芽了……

第328章 契机

转眼间,又是七年过去,苏漓始终待在铁河村,不曾出去看看如今外边的世界变化。!

铁河村灵气贫瘠,根本不存在修真的条件,可她硬是凭借阴鬼之身与轮回镜淬体的便利,在短短三年内将修为推至练气三重巅峰,剩下四年皆是因环境所限,修为不得存进,不过肉身强度却因星光的频繁淬炼,达到了筑基巅峰的层次。

这般古怪的状况,也只有苏漓的特殊体质才能造成,若是她要能进入一个适宜修炼的环境,修为能在短时间内轻易达到筑基。

不过,早在千年前,适合修炼的洞天福地被各大修真门派瓜分干净,算是差点的灵气汇聚之地,也有小宗门占领。

想要恢复修为,必须加入一个宗门!

手拿着识字的书册,苏漓眸光轻闪,接触修士,有暴露身份的可能,但若不接触,她很有可能一生都被困在练气三重不得寸进。

练气三重,起她前世金丹九重的修为来,差距好是萤火与皓月那般巨大!

而金丹期在这广阔无边的青水界,不过是处在尚能勉强生存的水平,算是在玉虚宗,也至少有十个以的存在能置她于死地。

如此,区区一个练气三重的散修,若是在修真界行走,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甚至倒霉一点,不经意间会被某一个强大修士随意踩死。

苏漓眼眸微眯,入宗门决不能刻意……她需要一个契机,而这一等,等了四年,但即便如此,她依然保持耐心。

想要知晓当年之事,必定要踏入修真界,区别只在于主动还是被动,若是被动则显得更加自然,暴露的可能性更低一些。

但若是迟迟没有契机,她也只能冒险主动接触修真界,所以……她给自己定下的期限,是十年,如今尚余三年。

啪!

木尺拍在桌极为响亮,穿着讲究的教书先生神情严肃,一双老眼隐隐带着厌恶,口斥责道:“苏漓!”

苏漓心思回转,缓缓抬起头视线与教书先生触碰到一起,已经满满的茫然。

这幅表情,顿时引得学堂哄然响起一阵嘲笑,教书先生脸色阴沉,走过来狠狠拍了拍苏漓的桌子,“手伸出来!”

苏漓内心叹了口气,乖乖伸出手。

“啪!”

木尺狠狠打在手心,苏漓虽不觉得有多疼,但还是配合地露出委屈的表情。

“老夫的课从未有人敢不听,你是第一个!”

“昨日老夫跟你说过,若是再不听课,以后别想再听老夫的课,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啪!

最后一尺落下,苏漓手心被打的通红,她没有反驳什么,乖乖收起书本走出了门外。

她的经历底蕴何等深厚,别说区区一个凡人学堂,算是修真门派,也没多少她需要学习的东西,但老黄头却是不知,非要花这个冤枉钱,如此,苏漓也只能任由他安排。

至于告知他真相,苏漓从未想过,她的身份太过敏感,那样只会害了老黄头。

傍晚放课后,一个身穿蓝衣的书生急匆匆地从其他学堂院子赶来,看到站在学堂门口还未离开的苏漓,立刻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苏漓面前,笑道:

“苏漓妹妹,咱们一起回村子吧?”

苏漓抬头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怕你娘怪罪?”

蓝衣书生的脸,依然能看到当年小胖子的轮廓,只是现在他已不胖,也有了一个很正式的名字,杨春波。

说起来,杨春波从小在他爹的教导下学习如何当一个猎户,本应没有来镇学堂学的机会,但耐不住杨春波的三表叔当了这镇子的镇长,家财势大涨,自然不用再为生存奔波。

杨春波爹娘一合计,觉得让他读书,以后说不定能接过来他三表叔的位置,毕竟他三表叔孤家寡人,膝下并无儿女,唯一亲近的也只有杨春波了。

而苏漓为何会来此学,不用说了……老黄头想要让苏漓出人头地的执念,谁都要厉害,即便学堂的学费很是高昂,他还是咬牙撑住了。

令老黄头怪的是,他每日辛苦劳力,非但没有积劳成疾,反而越发健康,这一点着实令他摸不着头脑。

找不到答案,久而久之他也不再纠结,乐得如此下去。

杨春波闻言苦笑一声,说道:“在这镇子读书的,咱们俩是一个村儿,而且你现在……变得漂亮了,算是娘看到也不会怪罪的。”

杨春波倒还是跟以前一样实诚,什么话都是直来直去,没什么心机。

苏漓摸了摸眼角,七年来星辉不断淬炼她的身躯,脸的疤痕早消失,唯独留下眼角一小块,只有蚕豆大小的莲花印记,非但不影响面容,反而平添了一分亮色。

老黄头和村子里的人都以为这是小时候留下的疤痕,只有她自己心明白,这必然是跟黑莲戒脱不开关系。

“不怕被骂的话,你跟着吧。”

苏漓说了一句,走在前面,杨春波立刻嘿嘿一笑,跟了去。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他还记得小时候,二丫脸有很多伤,是村子里所有小女娃最丑的,可不过七年的时间,苏漓脸的伤痕淡去后,出落地极为清秀漂亮,灵气十足,一跃而成为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

十四岁,差不多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他如今的家世是整个村子最好的,自然想娶苏漓为妻,而且他小时候没有听娘的话,对苏漓极好,必定在苏漓心留了一个好印象,如此把握更大了一些。

这一点……令他和他娘都颇为庆幸。

杨春波还在盘算着,不知不觉间行过山路,铁河村已赫然在望,苏漓站在山路边往下去,一户户人家屋顶已升起炊烟,忽然间她眸子一凝,向右边看去,那里有两道与炊烟截然不同的烟雾,直穿而来!

烟雾之,两个身穿青红二色剑袍的青年男女驾驭着脚下云团般的法宝,不疾不徐地飞行着,云雾缭绕间散发着一股出尘气息,皆是人龙凤,卓尔不凡。

“大师兄。”

穿着红色剑袍,腰间束着软剑容貌端庄女子忽然开口,埋怨道:“袁师叔分明是公报私仇,让我们来这般不毛之地寻仙缘童子,简直痴人说梦!”

看去女子稍长两岁的青年沉稳的面容,多了一分暗色,他眉头微蹙,口却道:“师妹,不得妄论长辈,师叔既然如此吩咐,必然有他的道理。”

“什么狗屁道理!”

女子顿时毛了,苦苦维持的端庄消失不见,变得泼辣起来,张口便骂:

“袁术是小人!原本以我们二人的修为,怎么也会分一个二品地域,最不济原来的三品地域也好啊,可现在大师兄你看,我们都被分到毫无灵气的五品地域来了,这般不毛之地能出仙缘童子,那才有鬼呢!”

青年沉默下来,师妹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们二人皆是出身于一个小型修真门派,花剑宗。千年之前,花剑宗还是九州域第一大派玉虚宗的附属宗门,背靠大山曾盛极一时。

那名震修真界的“轮回血祸”发生后,玉虚宗元气大伤,花剑宗自然也难幸免,宗门天才子弟死了九成,人才凋零,眼看着青黄不接。

无奈之下,掌门只能放低收弟子的门槛,大兴改革。

往年修真门派收弟子,皆有铁律,当以天赋为首,心性次之,只有体内具备完整的灵根,才有资格被宗门培养,踏入修真之道。

而改革之后,花剑宗收弟子不再局限于灵根,只消是有一点能和修真搭得边儿的缘分,通通收入门下培养,这类弟子也被称作仙缘童子。

如此行为,自然令原本高高在的灵根修行弟子不服,连宗门长老也觉得此举荒唐,令他人笑话!

花剑宗混乱了足足数百年,直到一位仙缘童子天才出世,才终于认定收仙缘童子的办法有可取之处。

即便浪费了诸多修炼资源,但一千个仙缘童子有一个能修炼到筑基期,那便不亏,更何况那位天才,远远不止筑基期!

如今千年过去,花剑宗虽还是一个弱小宗门,但起当年来已经强盛太多。

青年散去杂念,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宗门每十年,派出五十个真传弟子外出游历一年,广收门徒,每人带回来的仙缘童子不得低于两个,多多益善,今年他们师兄妹也在其。

可惜,袁师叔从作梗,他们二人想要在一年内带回去四个仙缘童子,着实艰难,可若是两手空空地回去,他们二人的修炼资源必然会被削减。

所以,他们出宗之时,师妹心已在盘算,若是实在找不到人选,直接随便带四个看得顺眼的童子回去便是,反正仙缘仙缘,也不过是个说法,是否有缘还不是全在他们二人一念之间。

本来,他并不愿意欺骗师尊师叔们,但……眼看着一年之期要到了。

青年眼眸微沉,“袁术,是你的错,怪不得我!”

念及此,他飞行速度加快,其方向,正是铁河村。

第329章 仙缘

“师兄,这里有个村子,不如下去看看。三寸人间 ”

红衣师妹看到铁河村的炊烟,不由问道。

青年闻言微微颔首,忽然他感应到一道窥视之感,立刻转头顺着目光看去。

原来是两个十多岁的小娃娃正巧看到了云朵,青年松了口气,不再在意。

“师兄,你怎么了?”

女子面露疑惑,青年摇了摇头,落向铁河村间,这一幕立刻让不少铁河村的村民看到,一时间村震动起来,大群人跑到云朵落地的方向。

“苏漓妹妹,你快看!那朵云从天掉下来了!”

同样看到这一变化的杨春波惊呼一声,“我们快去看看!”

言罢,自己脚下加快步子,苏漓眯了眯眼,亦是跟。

二人走到村口,正巧碰刚从里长家走出来的打扮靓丽的少女,她看到杨春波,顿时美眸微亮,然后看到杨春波身边的苏漓,精致的脸蛋隐隐闪过一丝妒恨,但很快恢复如常,脆声脆气地迎了去。

“春波哥哥!”

杨春波转头看到少女,不由微微一笑,叫道:“欢欢。”

听到杨春波亲切的称呼,李月欢小脸微喜,连连点头:“我看到爷爷和婶子他们都去了,我们也快去吧!”

言罢,她也不等杨春波继续说什么,前一步占了苏漓的位置,推着他的背走。

感应到背后的温软小手,杨春波身不由己地走着,浑身不自在,急省道:“男女授受不亲,欢欢你已经长大了,这样不合适!”

李月欢翻了个白眼,嘟着嘴娇声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春波哥哥快走,晚了可什么都看不着了!”

杨春波无可奈何,只能暗暗叹了口气,顺着李月欢的意思向前走,老里长在镇子很有威望,他可不想得罪李家,导致表叔看低了他。

见杨春波终于顺从,李月欢脸色露出几分得意,而后不忘转过头炫耀似地看向跟在后面的苏漓,张无声地说道:“你永远也争不过我!”

苏漓见状,心不由哑然,心毫无波澜。

她几世的经历加起来足有千岁,心性早磨练的如同铁石,怎么也不可能跟十三岁的李月欢一般见识。

在这个村子,唯一算得跟她有些因果的,也只有老黄头了。

她抬过头,视线越过李杨二人,落到不远处那被一群铁河村的乡亲团团围住的地方。

那里,有两道气息,煌煌如黑夜的灯火。

或许是因为此地偏僻不可能遇到同道人,又或许是为了震慑凡人,那两个人的气息不曾有丝毫收敛。

“筑基初期,还是两个。”

苏漓心头微凛,眸底浮现出一抹谨慎,但并不紧张,如此低下的修为,绝不可能是为她而来。

算是,凭她现在恢复的力量,杀此二人,一招足矣!

李月欢看到苏漓不仅没有半点生气,反而彻底无视了她,心堵的厉害,可在杨春波面前,她可不会露出刁蛮面貌,只能憋着一口气,留待以后算账。

却说此刻,铁水河边,一群村民看到云朵散去后,显现出两道青年男女的身影,纷纷露出愕然之色,随后竟是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在凡人面前显露身形,头一次被如此对待的女子顿时眉头竖起,心头冒火,正要斥骂震慑一番,却被青年阻止,摇头道:

“看来此地乃是颇为少见的蛮夷之地,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女子恍然,所谓蛮夷之地,便是尚且不知修真为何物的凡人地域,此地还真不是一般的偏僻。

“蛮夷?!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骂谁呢!”

青年并未传音,话当然也被村民们听了去,立刻激起一群人的怒火,纷纷要前教训青年。

青年眉头微皱,“麻烦。”

他虽然行事沉稳,有理有据,但修真者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杀一两个凡人对他没有丝毫负担。

却在这时,有人高喊了一声:“老里长来了!”

青年动作微顿,旋即便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者颤颤巍巍的走到他面前,行了一礼,道:

“看二位面向不凡,定是出身尊贵,敢问来我铁河村,所谓何事啊?”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娇声道:“我等二人,乃是仙道门派花剑宗真传弟子!”

仙道门派?

花剑宗?

老里长一脸茫然,女子这番话对他们说,无异于对牛弹琴,站在人群当的苏漓眸子轻轻一闪。

对此门派,她倒是有些印象,也不知如今花剑宗的掌门还是不是那个爱花入迷、以花入道的花颜真人。

“什么仙道,难不成这世真的有神仙?”

“这两个该不会是…”

众人窃窃私语间,联想到二人到来的方式,吓得脸色都变了,若真是神仙,那他们几个刚才岂不是把仙人得罪了?!

今日正好码头休息,老黄头睡了一天,睡眼惺忪地走来,看到河边围着一大帮子人,不由好地前去。

当他看到被围在间,神情淡漠的两位青年男女,顿时神色大变,全力挤到最里面,扑通一声跪下,缠声到:

“黄大山恭迎二位仙长降临,村子里凡人见识浅薄,不知二位仙长身份尊贵,还请二位仙长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老里长面色微变,“老黄头你…”他忽然想起来,老黄头曾经说的那些疯言疯语,难不成都是真的?

青年神色微缓,淡声道:“看来你有些见识,不过你的这些同伴们,似乎并不相信。也罢”

说着,他一抹手戒指,瞬间有一道白光闪过,而后众人惊地发现,青年手竟是多了一把剑。

唯独老黄头见状,面露恐慌,想要说什么,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青年轻描淡写地一挥剑,方才骂得最凶的汉子手臂凭空应声而落,血水洒了离他最近的农妇满脸!

“啊!!”

汉子愣了愣,看着啪嗒一声掉在地的手臂,剧痛陡然袭来,令其惨叫出声。

所有人脸的惊戛然而止,换之以恐惧与慌张。

“当家的!当家你怎么样了?!”

看着轰然打乱的村民,红衣女子神情越发不耐,正要也出手杀鸡儆猴,老黄头登时一个激灵,大声喊道:“砍得好!二位仙长息怒,若是有所吩咐,我等定为仙长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被老黄头这么一提醒,众人总算清醒过来,明白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纷纷闭嘴不敢说话,连被砍了手臂的汉子惨白着脸,也强忍着不敢出声。

老里长也凑了过来,咽了口口水,目带恐惧地说道:“老黄头说的不错,我铁河村愿为仙长效力!”

青年若有兴趣地看着老黄头,不加掩饰地说道:“眼力劲不错,可惜你年纪大了,不然我倒是想带你山做个杂役管事。”

老黄头低下头来,连连道:“仙长厚爱。”

“行了,大师兄,办正事要紧。”

红衣女子提醒一声,手指从戒指移了去,老黄头看到终于松了口气。

青年闻言收声,视线落到老里长身,“今日我等前来,乃是你铁河村的福气,我花剑宗每十年一度便会打开宗门,收新弟子,还不快将村所有十六岁以下的孩童都寻来,我与师妹将各挑两个带走,送入宗门,求仙问道!”

老里长一听顿时懵了,“仙长的意思是,他们村的孩子以后也有想您一样成为仙人?”

女子傲然一笑,插嘴道:“自然!我师兄堂堂真传三弟子,又岂会骗人?还不快去!”

此话一出,所有家有娃的人脸都露出大喜之色,不需要老里长吩咐什么,纷纷回家喊孩子,连那被砍了手臂的汉子也跑的飞快!

这可是成仙的机会,只要是凡人没有一个不想成仙的!

女子脸露出几分身为修真之人的骄傲,见惯了这一幕的青年倒是面色不变,视线落到留在在此地神色带着丝丝向往的孩童们身。

几乎是一眼,青年看到了苏漓,虽有黑莲戒遮掩修炼痕迹,但修真之后的面貌自然要普通凡人灵动许多,再加她眉角那一枚莲花状的印记,在众多农家孩童,颇为显得鹤立鸡群。

“莲花胎记?此女倒是与花剑宗有缘,算是在师叔面前我也有个说法。”

念及此,青年脸色露出一丝温和,对着苏漓招了招手,缓声道:“你,到我身边来。”

老黄头顺着目光看过去,看到是苏漓后并不意外,只是内心不可避免地泛起一丝苦涩,若是苏漓入了宗门,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苏漓心头微微警惕,表面却是一副天真无知地模样,乖巧的走到青年身前,青年看到她背着的书袋,眸子越发缓和,微笑道:

“竟然识字,那更好,教导起来较容易……你叫什么,是谁家的孩子?”

面对青年的发问,苏漓却不曾回答,而是转过头,看向老黄头。

老黄头一想起苏漓名字的由来,瞬间脸色变了。

第330章 择童

苏漓的动作虽显得颇为无力,但有年龄掩饰,落到青年眼,却成了不谙世事的懵懂,心并无怪罪之意。

他顺着苏漓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到老黄头身,神色又缓一分,“原来她是你的孙女?”

老黄头额头冒出点点冷汗,低头恭声道:“回禀仙长,二丫本是村东苏家人,她父亲死后孤苦无依,我便将她收留做个伴,而今已有七年了。”

青年闻言,意动之色更浓。

如此说来,等这老黄头死后,苏漓在世俗便也了无牵挂,不染红尘,仙缘极好,将她送入宗门自己不会有半点麻烦。

“好了,我已知晓,你孙女的确与仙道有缘,我会将带她回返宗门,作为我选定的仙缘童子之一,悉心培养。”

青年说到此处,眉头皱了皱,苏漓的名字他可不想问第二遍。

老黄头见状一咬牙,开口道:“仙长赎罪!当年二丫这孩子并无一个正式的姓名,小的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便大胆妄为地用了一位大人物的名字给她改运,而今这名字在仙长面前,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哦?”

青年眉头一挑,红衣女子也忍不住开口,看着神态拘谨的苏漓嘲笑道:

“大人物?老家伙,在你眼的大人物落到我们眼说不定连一只蚂蚁都算不。”

老黄头苦笑连连,张了张嘴,犹豫道:“二丫她叫……”

红衣女子见他仍然吞吞吐吐的,心立刻不耐烦了。

站在杨春波旁边的李月欢似乎反应过来,这是阻止苏漓求仙问道的好机会,立刻大声叫起来:“苏漓!她叫苏漓,淋漓的漓!”

此言一出,青年与红衣女子纷纷脸色巨变。

这个名字……岂不是当年玉虚宗那位…

“师兄,绝对不能把他带回宗门!”

红衣女子眉头竖起,立刻开口阻止起来,“您可别忘了,当年掌门和苏……和那位之间的关系,若是让她知道有凡人敢用此名,并且还被我们带入宗门修行,定会勃然大怒,说不定连我们都会受到牵连!”

红衣女子说完这句话,脸色忽然难看了不少,她刚才可是放了话出来,若是被人知晓她说那位是蝼蚁,岂不是……

念及此,红衣女子抬起头,目光如电射向李月欢,李月欢何曾受过如此犀利的目光注视,立刻吓得小脸惨白,身子一软靠在了杨春波怀。

她心却是生出窃喜之感,没想到将苏漓的名字说出来,真的让她失去成为仙人的机会。

如此一来,自己的机会岂不是更大了?

杨春波手足无措,求助似的看向老里长,老里长却像是没看见似的,老态龙钟地站在一旁,不敢有丝毫逾越的动作。

青年凝立一旁,眉头皱成了“川”字,显然被师妹说得犹豫了。

正在这时,铁河村的村民们各自带着家还在到来,青年精神微振,暂且将苏漓之事放在一边,仔细挑选起童子来。

红衣女子也暂且收回目光,与师兄一同挑选。

测试灵根唯有在宗门才可进行,如他们二人这般外出为宗门收弟子,看来看去,唯有从容貌入手挑拣。

谁长得顺眼,谁能得到一飞冲天的机会。

苏漓静静看着二人将长相普通的剔除在一边,看着那些孩子父母脸的愤懑与失落,心泛起一丝涟漪。

世间本无公平之说。

人生来便不平等,有人一出生便是掌教子嗣,身份尊贵,修炼资源用之不尽,而有人则生在穷苦人家,辛辛苦苦蹉跎一生,也不一定能得善终。

所以有人说,要认命。

苏漓眼眸微眯,这些年,她从老黄头口断断续续知道了千年前发生之事,虽有诸多模糊之处,但也推测出许多东西。

镜子碎裂,必然跟那老乞丐脱不开关系,而因碎镜陨落的修真者,数量超过十万之众,这个数字远远超过当年九州域宗门进入的天骄人数。

她那时记得,和她同时进入轮回镜的宗门天才,满打满算不过千数,可她现在听到的数字,硬是扩大了百倍!

“其他域也参与了进来,甚至……整个青水界!”

苏漓眸底掠过一抹光亮,这个结论并不难猜。

因为不管是凌离也好,方渊也罢,甚至是屈青宁他们,都不是九州域之人,否则她不可能没有半点印象。

对整个青水界而言,她的死显得无足轻重,甚至玉虚宗也都只是棋子。

开启轮回镜,然后死去,那是……她的命!

种种复杂的思绪袭至心头,忽然间,苏漓又生出了一个念头,这念头刚一出现,如同附骨之蛆般盘亘在心头,再也散不去了。

轮回镜,尽管是来历古老的天地之宝,但,她毕竟是唯一一个被传承开启密法之人,连老乞丐他们也曾说自己是轮回镜的半个主人。

若是自己不曾为了玉虚宗开启轮回镜,或许现在已是逍遥天地间的一方强者,甚至凭借轮回镜,有可能成为青水界拥有话语权的巨擘之一!

可她最终……还是放不下师父,放不下她呆了九百年的宗门,毅然决然地以身为基,开启轮回镜之门。

一步错,满盘皆输!

她踏出了一步,好将一盘鱼肉送到了一群强盗面前,从此她成了砧板的鱼肉,任由青水界各方势力蚕食,派出无数棋子,掠夺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那凌离、方渊他们会不会……也是那些掌棋者刻意安排的棋子?

苏漓藏在袖子的双手缓缓捏紧,嘴唇泛白,眸光黯淡,最后……忽然放松下来。

问题的答案,她不愿去想。

等她重修到一定境界,一切真相都将自然而然揭露,到那时……或许她已做好接受残酷的准备。

她回神片刻的功夫,花剑宗的两人也终于将铁河村几十户人家符合条件的孩童看了一遍,最终青年选择了读过书的杨春波,另一个人选,则迟迟下不了手。

红衣女子则是挑选了两个看去颇为聪慧的男童,看都没看满脸渴求的李月欢一眼,她可不喜欢将嫉恨心太重的童子带在身边。

青年看了一眼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苏漓,移开目光,最终落到了李月欢身,后者立刻身子紧绷,紧张地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慌乱间带着一丝害怕,这幅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令得其他村少年暗自咽了口口水。

可青年却是冷下脸来,他一路从外门弟子爬到真传弟子的位置,间不知有多少女修想要爬她的床,李月欢的神态跟那些贱女人如出一辙,他看着想倒胃口。

暗暗叹了口气,青年最终视线还是回到了苏漓身。

若是在没见到苏漓之前,他挑选仙缘童子的要求定然不会这么高,但像是品尝美食,一旦将压箱底的美味摆在了最前面,其他食物变得寡淡无味,再也入不了口了。

“罢了,麻烦麻烦一些,甚至也有可能非但不是麻烦……”

青年心沉吟着,最后还是对苏漓招了招手,道:“你过来,随我离开。”

苏漓微怔,没想到青年竟然在听到她名字后依然选择他,心虽是古怪,她表面依旧是乖巧地走到了青年身边,低头不语。

“师兄!”

红衣女子顿时急了,可还未出言相劝,被青年挥手打断道:“无妨,此事我自有分寸。”

言罢,他转过头问道:“苏漓,你的名字麻烦不小,我便帮你重新取一个名字,你可愿意?”

苏漓顿时了然,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老黄头闻言目光一亮,直觉此法甚好,可看苏漓没有反应,他顿时急了,连连低声催促道:“漓儿,快答应!”

虽然苏漓入宗门后,他今生今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可做爷爷的,哪个不希望孙女能有更好的出路?

苏漓听出老黄头言语关心与急切,心头微暖,抬头颔首道:“请仙长赐名。”

这般处境,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若是她真的拒绝,下场很可能不仅仅是无法入宗,只消这青年肚量小一些,随手杀了她也有可能。

到那时,她必然不得不显露真实修为反抗,即便灭口,也定然会引起花剑宗注意,继而……进入玉虚宗甚至更多人的视线。

这样的后果,她现在是万万无法承担的。

青年当然不清楚,在短短数息内苏漓想了如此多,更不知自己在鬼门关溜了一圈,他见苏漓乖巧的模样,散发出来的气息也甚是纯净,令他感到十分舒服,嘴角不经意间泛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如此甚好,既然你愿意,我必然要好好帮你取一个名字,在回宗门的路,我会想好告诉你。若是以后你修炼有成,再换回原来名字,倒也并无不可。”

“多谢仙长。”

苏漓恭声行礼,心却知青年后半句话完全是客套,若她修为不到青年的层次妄自改名,必然会引起青年的不喜。

青年又叮嘱师妹以及其他三人,不得将苏漓真名泄露出去,而后便让四个孩童和家人告别一番,便各自用云朵拖着两个孩童飞离而去。

第331章 测灵

云朵法宝在二人激发之下,飞行速度极快,转眼半日过去,除了苏漓外的杨春波等人的恐惧与不舍之感淡去,只剩下满心的兴奋与新,不过有青年震慑,倒也不敢胡乱说话。!

苏漓看了一眼专心飞行的青年,表情淡淡。

临走之前,老黄头拉着她说了许多话。

“丫头,你要记住,修真宗门并非良善之地,爷爷我当年在玉虚宗之时,不知道看到多少杂役弟子死于非命,连外门正式弟子也是活得小心翼翼,生怕丢了性命。入宗门后切记万事小心,不可莽撞行事,得罪于人,你是个懂事的丫头,唉……”

看得出,老黄头很担心她,还有许多话没有叮嘱,但已经没有时间给他唠叨了。

苏漓没有给老黄头承诺,此去花剑宗虽是在她掌控范围之内,但世间万事皆有变数,即便在幻境重活一世尚无法保全自身,更何况现在?

又过了片刻后,苏漓抬起头和杨春波他们一样,望向云朵下方不远处的山峰,那里……她依稀能看出一丝熟悉之感。

花剑宗的山门,应该在此地了。

果然不久之后,青年和女子同时控制法宝下落,在穿过一片烟瘴后,云雾缭绕的山脉映入眼帘,与外界冰天冻地截然不同,山峰处处四季如春,鸟语花香,仿佛与世隔绝的世外桃园。

偶尔可见白鹤从山峰飞起,姿态优美,宛若仙境。

几个孩童瞪大双眼,惊出声。

“好漂亮的地方!”

“这里是仙人居住的地方吗?”

“……”

杨春波张大嘴巴,小小年纪的他从未想过,世会有如此秀美的山川。

苏漓表面同样装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心却是暗自凛然,方才她穿过烟瘴之时,分明感受到花剑宗的护山大阵开启了第二重!

当年,她为玉虚宗圣女,靠的可不仅仅是绝强的修为与战力,还有臻至大师层次的阵法境界!

花颜想要的开山立派,作为同道至交好友的她便以三重星叠护山大阵作为贺礼相送,此阵如其名,分为三重。

第一重仅开启幻阵和低层次的防护阵法,只用消耗最低级的劣品灵石即可维持;第二重则是同时开始幻阵、防护阵法以及一部分杀阵,须得消耗下品灵石,唯有在宗门遇到威胁之时,才用开启。

至于第三重,需要消耗及其珍贵的品灵石,阵法威力大增……花剑宗一个小型宗门,别说品灵石,恐怕连品灵石的储量也够呛,若是真开启了第三重阵法,那花剑宗也离灭门不远了。

而今花剑宗看去十分平和,还有闲心出门寻新弟子,怎会开启第二重阵法?

苏漓心疑窦丛生,但这个问题显然不是她能问的,只能将其放在心,待得以后探查。

不多时,青年和女子带着苏漓等人落在了一个峰顶的空地,山峰有人看到,立刻急步赶了过来。

趁着这个功夫,青年解释道:“我花剑宗共有四个峰头,其百花峰乃是掌教师叔居住之所,并无多少弟子,其余三峰的符剑峰和丹霞峰皆是内门弟子所在,外门弟子全都呆在青花峰,这里便是青花峰了。”

言罢,他看向苏漓,又道:“以后,你便叫苏月。”

苏漓微微一怔,想起轮回镜那道身影后,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她并不反感。

真正的苏月,也应在青水界活得好好的,日后有缘……倒可一见。

女子听到青年的话,微微一笑,暗自想道:“风花雪月,韩风师兄有两个侍女分别以花雪为名,月字大抵是这么来的吧,倒是随意。”

说话的功夫,两个穿着青色制式长袍的年人已快步感到,在杨春波等人愕然的目光,对着青年和女子恭敬行礼道:“参见韩师叔、阮师叔!”

韩风微微颔首,瞥了一眼满脸惊讶的孩童们,却没有解释,对青衣年人吩咐道:“带他们去测灵石那边,我随后来。”

言罢,韩风便于阮姓女子在青衣年人艳羡的目光飘然离去。

良久,为首看去年纪更大的青衣年人收回目光,神色已然恢复淡漠,说道:“都跟我过来,你们心或许有诸多疑问,但没关系,只要在宗门待一段时间,什么都会明白。现在,都跟我过来。”

杨春波等人闻言不敢造次,连忙紧跟在其身后,苏漓故意落了一个身位,走在了最后。

行至山腰一处宽阔的广场,两个青衣年人停了下来,杨春波等人惊讶地发现此刻除了他们,竟还有零零总总不下百数的孩童,年龄都在十岁到十六岁不等,其有不少穿着十分讲究,一看便知出身尊贵。

青衣年人送来他们后便离开了,没有大人管教,孩子们顿时三五成群地聊开了。

“苏……苏月妹妹,刚才那个人说测灵石,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杨春波惊出一身冷汗,差点说漏了嘴。

其余两个男童则是脸色苍白,害怕地连话都不敢说,如此大场面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接受的范围。

苏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杨春波只以为她也紧张,只能无奈地带在一旁等待起来。

苏漓看向场那块一人高大小,黑漆漆泛着光泽的方形石碑。

此物,便是测灵石,乃是专门用来测试灵根的低级法宝,至多只能测出品灵根,花剑宗占的山门灵气并不充足,周边地域能出一个完整的灵根弟子该谢天谢地了,大概根本没想过能测出品灵根。

至于测灵石这等法宝的原理,十分简单,只要体内有灵力与之产生共鸣,便能按照共鸣程度的大小,分辨灵根强弱。

凡人体内并无灵气,唯有依靠灵根产生共鸣,这也是众多宗门从世俗界挑选弟子最简单快捷的方式。

想到此处,苏漓目光轻闪,她而今已至练气三重,体内生出灵力气旋,只要她愿意,算是超品灵根的共鸣也能模仿出来。更何况,她本身乃是阴鬼之身,天赋连天道都会感到忌惮,测灵根这般低级的方法在她身根本不适用。

如今,唯一令她感到为难的,便是暴露什么程度的灵根了。

诚然,她可以完全不激发测灵石,让自己成了花剑宗毫不起眼的杂役之一,但想要尽快恢复,必然需要修炼资源,只有成为正式弟子才有得到修炼资源的机会。

且,杂役弟子在宗门毫无人权,被人随意宰杀了也不会有人过问,她算是想安安静静地重修,也恐怕十分不容易。

忽然间,孩童间一阵骚动,苏漓顺着声音最大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又来了两个童子,一男一女皆穿着裁剪得体的金衣,举手投足间带着贵气,仿佛帝王家出身的皇子皇女,令在场所有其他童子都自惭形秽。

金衣男童目露傲然,视线扫过全场,幼稚白皙的脸蛋噙着冷笑,他可跟这些低贱贫民不一样,可父皇竟要他跟这群垃圾在同一个场地测试灵根,真是恶心!

“好了,我送你到这,可别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带二童过来的女子淡漠开口,金衣男童脸的傲然才掠有收敛,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师姐。”

大师姐?

听到这个称呼,女子嘴角微微一扯,不曾说什么,转身离去。

她离开后不久,金衣男童身边顿时围过去不少童子。

拉帮结派求得生存,从入宗门的这一刻,开始了。

“我们要不要也过去?”

铁河村的小团体,两个男童之一忍不住开口,苏漓依稀记得他叫陈虎,另一个男童王赐立刻砖头看向杨春波。

杨春波面露犹疑之色,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苏漓,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动作。

“你们不去,我可去了!”

陈虎看着金衣男童,眼闪过向往,又拉了拉身边的王赐,王赐一脸为难,可看到金衣男童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着都要挤不下了,他还是没忍住,跟陈虎离开了。

“二丫……”

杨春波心微微焦急,可因为放不下苏漓,竟是迟迟没有跟风过去,苏漓暗叹一声,看在轮回镜环的份,出声道:“再等等,现在选择……太早了。”

听到苏漓的话,杨春波顿时怔住,旋即看待苏漓的目光浮现茫然与疑惑。

二丫妹妹,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

可他见识太少,除了“不同”二字,却也说不出一个具体的词来描述,只心觉得他应该听苏漓的话。

在这时,场地空突然爆出一声厉喝,犹如惊雷般炸响:“你们,都在干什么?!”

一群挤在一起的孩童立刻被吓到,乱作一团,许多孩童被踩踏受伤。

从空落下的黑袍年男子看到这一幕,眉头皱得更紧,对身边的青衣管事们一挥手,训斥道:“一群酒囊饭袋,连童子都看不好,还不下去拉开,若是死了一个童子,我拿你们是问!”

第332章 完整的灵根

青衣管事们闻言纷纷面色微变,二话不说冲下去救下数个重伤快被踩死的童子,其有陈虎,此刻他满脸是血,正在哇哇大哭,算能活下来,脸也应是毁容了。

王赐也受了一些轻伤,不过起陈虎来好了太多。

杨春波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一幕,幸亏自己听了苏漓的没有过去,否则下场很有可能跟陈虎一样。

想到此处,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漓,却发现后者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脸没有半点波动。

杨春波顿时越发迷糊了,这还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得苏漓妹妹吗?

在这时,天空的黑衣老者终于落了下来,凌厉的目光一扫,所有孩童立刻被震慑心神,瞬间鸦雀无声。

老者轻咳一声,朗声道:“小娃娃们,老夫乃是外门长老,负责测试你等灵根,现在都过来,排好队,一个个接受检验。应苛,你们看好,若是有胡乱喧哗的,给老夫撵出宗门。”

“是。”

之前带苏漓等人过来空地的青衣年前应了一声,随后带着身后诸多管事有条不紊地安排起队伍来。

杨春波和苏漓排在了间位置,苏漓视线绕开队伍,一眼看到排在最前面的,正是那金衣男童。

不过此刻,金衣男童有些披头散发,颇为狼狈,脸色也是难看的很,刚才那一拨混乱他也差点受伤。

反观那金衣女童倒还是维持原样,目光怯怯的,并无金衣男童的桀骜之色。

黑衣老者走到石碑前,手掌印在石面微一吐力,整个石面顿时微微一亮,又黯淡下去。

见状他点了点头,回头漠声道:“第一个,到我身边来。 ”

金衣男童神态带着一丝恭敬,却无多少紧张之色,他出身的皇室与修真也有些关联,找一枚低品测灵石提前测试并非难事。

“将你的手放在石碑,放空自己,全心全意感受。”

在黑衣老者引导下,金衣男童逐渐放松下来,与此同时石面泛出金色的光泽,虽然十分黯淡,若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黑衣老者的面孔迅速变得柔和,出言赞道:

“六成金灵根,不错,足以成为本宗内门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金衣男童闻言脸色微喜,连忙作揖恭声道:“回禀长老,弟子名叫金魏!”

黑衣老者点了点头,淡笑道:“金成皇室这一辈倒是出了个好苗子。”

金魏听得仙门长老赞叹,一时间飘飘然,方才收敛起来的傲气顿时显现,站在过关入门的管事身边,看着还在排队的孩童们,鼻孔都要朝天了。

第二个,便是金魏的妹妹,金莹。

她显然在皇室地位并不是很高,并未提前测过灵根,小脸显得颇为忐忑,这次能和金魏一起过来,完全是因为金魏很喜欢她罢了。

按照黑衣老者所言,她稚嫩的手掌印去,竟是立刻亮起来一层金色光芒,看发光亮度竟然金魏还要高一分。

“八成金灵根,好好好!”

黑衣老者目光大亮,连说三个“好”字,看着金莹的表情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

其语气,明显之前和金魏说话还要温和。

“我…我叫金莹。”

金莹怯怯地说道,明亮的大眼睛内却也难掩欢喜,她又不是傻子,虽然不明白八成金灵根代表着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是她在花剑宗的未来,必然要皇兄辉煌!

“金莹……好名字!莹儿,你待在我身边。”

黑衣老者温声叮嘱一声,随后转头对着一个管事吩咐道:“赶紧去通知峰主,速度要快!”

黑衣老者心里打着算盘,一个八成灵根,足以引起内门长老们抢夺,他们青花峰被称作外门峰,还不是因为修真年轻一辈天才太少了!

在数十年前,外门峰还是黎光那一脉的符剑峰,可谁知那老小子运气好,竟然让他收到一个拥有后天剑体的仙缘童子,如今那弟子虽然已进入玉虚宗,不在花剑宗,可只要那人还活着,符剑峰不会有落得外门峰的可能!

这一经历,自然让花剑宗各大峰主都开始关注仙缘童子,只要童子出现好苗子,必然会引起一阵争抢!

在黑衣老者吩咐的同时,在wài wéi看热闹的几个外门弟子也悄然退了下去,看起离开的方向赫然是其他两个峰门。

“好了,测试继续。”

黑衣老者平复了一下心情,总算想起测灵才刚刚开始,着手恢复秩序。

但,如金成皇室这般的精英子弟毕竟是少数,接下来一脸数十个孩童手掌印在测灵石,都没有半点反应。

没有灵根,那只有两个出路,其一是继续留在外门峰当杂役弟子,求取一线仙机,另一个是下山回家老老实实当一个凡人了。

可若是不知道也算了,这些孩童已经来到花剑宗这般仙家之地,看到飞天遁地的仙道人物,又如何肯回去原来的地方,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继续过完一生?

所以,所有未检测出灵根的孩童,和当年的老黄头一样,选择在青花峰从杂役弟子做起,心仍然存了一丝侥幸。

黑衣老者连连失望,不久熄了亲自检测的心思,由管事接手,自己则带着金莹坐在一旁拉近关系,看得孤零零站在一边的金魏难堪非常,谁能想到被他随手带来作为侍妾的皇妹,竟然会有他更好的天赋!

一想到以后他非但不能将金莹占为己有,还很有可能要跟其他人竞争获得金莹芳心,他心里一阵腻味。

检验队伍转眼行至一小半,苏漓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而后很快又低下头去。

这一幕,除了始终关注她的杨春波,没有任何人看见。

他抬头看一眼一碧如洗的天空,正要问苏漓在看什么,忽然……

哗!哗!

阵阵猛烈的狂风自空吹来,孩童队伍顿时东倒西歪,杨春波正对着方向首当其冲,被吹得眼泪直流,眼睛都睁不开了。

狂风散去后,场顿时多出来三道身影,黑衣老者见到他们心叫苦,这三位怎么一起来了。

他一边想着,手动作却不慢,前见礼道:“参见黎师兄、王师姐,参见峰主师兄!”

那站在最左边,被老者称作峰主师兄、身材微宽的年道士闻言冷哼一声,只在看到被他牵着手的小女童金莹,脸色才好看些许,转头对另外二人说道:

“两位师弟师妹,我青花峰好不容易出一个天资杰出之辈,不要跟师兄争抢了,如何?”

年道士,赫然是青花峰峰主,袁术。

另外二人,身材偏瘦穿着黑色长衣背负长剑的,便是韩风的师尊,那发掘出后天剑体天才的符剑锋峰主。

黎光!

而另一穿着淡墨色衫裙的女修,则是丹霞峰的峰主,王玉。

王玉笑意盈盈地看着和瓷娃娃一样漂亮的金莹,反驳道:“师兄此言差矣,金莹小丫头是个女孩,跟在你身边未免有些不方便,而且你青花峰女弟子也少,若不来我丹霞峰,准会给你教残了,若是师兄真为了这丫头好,还是给师妹领回去吧,我定会亲自教导她,培养她成才!”

袁术心暗骂一声狡猾,表面却依然带着笑容,摇头道:

“不可能,你青花峰女弟子众多,男弟子不也一样能茁壮成长?师妹别拿男女之别说事了,大不了老夫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将她送入主峰。”

王玉脸笑容立刻少了,这老狐狸还真是不肯吃亏,不过她可没那么容易被说服。

她转头看向一脸纯真之色的金莹:“我看去哪个峰头,还是由这丫头自己决定,师兄以为如何?”

袁术微微一怔,不知道王玉心里头打得什么算盘,但一想到是方才师弟与金莹亲近了半天,要答应下来。

在这时,管事们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测灵石忽然发出颇为浓郁的蓝光,浓郁程度竟是金莹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而后视线纷纷落到站在石碑旁,不知所措的杨春波身。

完整的灵根!

三位峰主反应过来,纷纷大喜,一个箭步闪到杨春波身边!

“你叫什么?!”

黎光按捺住性子,那张从来不苟言笑的脸影视挤出温和的笑容。跟黎光一同到来的韩风看到这一幕,连忙前数步,说道:

“师尊,他叫杨春波,是弟子带山的!”

杨春波,一个出身在蛮夷之地的少年,竟然有完整的水灵根。

韩风心头惊喜不已,这完全是意外之喜啊!

如此他必然能从师尊那里得到大一笔奖赏,而且,他还和杨春波结下了善缘。

“我叫韩风,以后你可得称我一声大师兄了。”

看着一脸懵然的杨春波,青年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而之前被他看好的苏漓,则是看也没看一眼。

“杨小子,你可愿随我修行?”

黎光迫不及待地出声问道,袁术和王玉纷纷变色,立刻前制止:“师弟(师兄)!”

“师兄,你这样可不厚道,这小子虽然是你弟子带来的,但他去往何处修行,该由他自己决定。”

第333章 丹霞峰

一时间,三个位高权重的金丹期修士,为了杨春波在众多弟子面前争论不休,看样子没有半个时辰是停不下来的。

外门管事和各峰弟子们皆是露出羡慕或是嫉妒之色,不出意外,这一批仙缘童子最耀眼的便是杨春波了,至少十年内,杨春波在宗门必将获得最高层次的培养。

说不定不需要十年,能从凡人横跨练气期,一举踏入筑基层次!

“同人不同命啊……”

负责检验灵根的管事暗叹一声,对着站在下一个位置的苏漓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检测灵根。

苏漓从杨春波身收回目光,定了定神朝测灵石走去,杨春波身负修真天赋,着实令她稍稍意外了一番。

不过,在想起杨春波能随手在接近干涸的铁水河捡到轮回镜的部件,苏漓又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杨春波的修真气运,似乎很不错。

思索的功夫,管事已让她将小手印在测灵石,甫一接触,一缕冰凉的气息立刻从苏漓手掌渗入体内,在经脉丹田穿行不断,寻找与之共鸣的灵根。

苏漓眸眼微眯,心念间将自身灵力分出一缕来凝成丝线,而后将之拆成十分之一粗细,犹豫片刻,又从十分之一丝线拆出十分之一来,与那一缕气息碰撞在一起。

管事盯着测灵石,见迟迟没有反应,正要不耐烦地将苏漓赶到不过关的一边。

忽然之间。

测灵石爆出一抹红色光晕,虽然不是完整的灵根,但看光亮程度,分明已超过了六成灵根,达到七成的程度。

今年仙缘童子的质量,似乎出的高啊!

管事顿时愣住了,虽然他不明白为何测灵石的反应变慢,但并不妨碍他露出谄媚之色,将苏漓送至三位峰主身边。

这个小女娃,可是方才那金莹的天赋还要高一些,在这一批仙缘童子暂且排在第二,铁定会被峰主们收归门下。

“好!没想到这批仙缘童子,能有四个灵根都在五成以的好苗子,还有这小子……”

黎光看着四个懵懂的孩童,脸闪过欣喜之色,他是真的为宗门高兴,这些年来掌教师姐为了壮大宗门,真是煞费苦心,连修炼都受到影响,否则又岂会……

想到此处,黎光神色微沉,虽然很快散去,但还是没能逃过苏漓的眼睛。

“看来花剑宗,真的遇到了难事。”

她低着头乖巧地站在金莹身边,目闪过思索之意。

七成灵根,完全是一个意外。

在战力达到前世程度之前,她根本不想进入任何一个金丹期修士的视线。

可天不遂人意。

重生之后,她虽明白阴鬼之身的厉害,但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她却是没有概念,本来只想显露出五成甚至更少灵根,没想到缩减百分之一的灵力还是让测灵石涌现出七成共鸣。

需知,在她还是玉虚宗圣女之时,好歹也是十二成天灵根的绝世天骄,可那样的她,练气三重境界若是将灵力缩减至百分之一与测灵石共鸣,恐怕连两成灵根都测试不出来。

这一世重修,天赋是原来的七倍?

念及此,苏漓眉头皱了皱,天灵根的七倍天资,充其量也达到修真界顶尖天赋先天道体的程度。

但,先天道体并不会被天道视为眼钉,若是阴鬼之身跟先天道体一个级别,那她也太亏了。

站在苏漓身边的金莹,好地看着面容有些木讷的苏漓,心暗自忐忑,这位妹妹看去好像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转眼,日落西山。

持续一天的灵根检验也落下帷幕,在苏漓之后测验灵根的再也没一个能达到五成以。

而三位峰主之间的争论,在掌教传来具体的安排后,也终于结束。

杨春波最终还是入了黎光的符剑峰,苏漓和金莹则都归丹霞峰王玉门下,而天赋在四个最差的金魏,成了袁术的弟子。

这一结果让黎光和王玉都十分满意,反观袁术一张老脸,阴沉地都要滴出水来,跟在其身后的金魏噤若寒蝉,内心却是郁恨发狂!

不该是这样的!

我是金成王朝第一天才!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凭什么那穷小子和两个贱婢都能入内门峰修炼,而自己居然落得最垃圾的外门峰!

巨大的落差让金成内心憋屈无,将苏漓三人连带着整个宗门都恨了!

“掌教未免也太过偏心,此事我定要讨个说法!”

袁术冷哼一声,甩袖离去,连金魏也没带,最后还是黑衣老者带他离开了测灵场地。

“我们也回去。”

看着那道愤愤然的背影消失,王玉凤眸微冷,两手分别拉着苏漓和金莹,微微一笑腾空而去。

“师父,苏…苏月妹妹和我是一个村子。”

杨春波看着苏漓消失在天空,恋恋不舍地说道,黎光不禁哑然失笑,满脸慈祥地摸了摸前者的额头,

“傻小子,等你踏入筑基,可驾驭飞剑凌空飞行,那丹霞峰还不是任你去,好好修炼吧!”

杨春波眼顿时亮起光芒,充满斗志,心暗道:“苏漓妹妹,我一定早点成为师父口的筑基修士,那样我可以继续保护你了!”

黎光年老成精,一眼看出杨春波在想些什么,不由微微点头。

是个重情重义的苗子,只要好好培养感情,定不会是个白眼狼,不过那苏月……区区七成灵根,别看他们抢得激烈,若是放在数百七年前,这等资质连宗门都进不来。

没有完整的灵根,此生极限已经注定,根本无法破基成丹踏入金丹期,而杨春波只要不出意外,成为金丹真人乃是板钉钉之事。

到那时,杨春波见识过与他同辈的天之娇女后……

黎光微微摇头,这些东西他当然不会跟杨春波说,现在若是说了只有引起这新弟子的反感,等到以后他察觉到苏月与他之间的差距,再稍稍提点一番,足矣。

却说苏漓二人被王玉带入丹霞峰后,由门管事带着安顿下来,也各自领了一套青花峰四代弟子的制式衫裙。

四代弟子,乃是对尚未踏入练气期的蕴体期弟子的统称。

十层蕴体期,说白了是增强体魄为达到开启丹田气旋的准备阶段,也是无灵根的杂役弟子所能达到的极限。

当然,如苏漓和金莹这般划分在四代弟子只是暂时的,如,眼前这个小小的房间。

苏漓在门口凝立片刻,看了一眼周围人气不足的房屋,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布置说不精致,但胜在干净,而且独属于她一人,送她过来的管事说,只有达到练气五层以后的弟子,才会拥有单独的房间。

而若是能达到筑基期成为真传弟子之一,则能搬到单独的院落,招收两个杂役弟子作为仆人,寻常琐事不必亲自动手打扰修炼。

“如此,倒也方便我恢复修为。”

坐在床沿边,摸着软和的床垫,苏漓心闪过这个念头,也算是有失必有得吧。

撇去杂念,苏漓起身将桌子的包裹拆开,里面有两套换洗衣物以及一枚令牌。

苏漓神情微动,俗世的金玲面……这种淡粉色的珍贵缎面,虽说没有防护效果,但若是放在外面俗世出手,一件能卖出百金。

令牌也不简单,乃是由特殊的青灵木炼制而成,内含一个一次性的防护阵法,价值不菲。

看来,王玉还真准备悉心培养她和金莹。

苏漓眼浮现沉吟之色,方才被王玉带来丹霞峰,她尽力收缩体内灵力,靠着阴鬼之深天生的隐蔽性,并没被王玉发现异常。

“金丹期看不出什么,看来花剑宗内元婴不出,我不会有太大危险……”

心微安,苏漓换淡粉色弟子服饰,挂好令牌推门走了出去。

却在同时,邻门的房间也恰好走出一人,正是同样换好衣服的金莹。

看到苏漓,神情忐忑的金莹眸子微亮,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靠过去,走到近前又觉得不妥,停下步子,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苏…苏月,咱们…咱们一起去藏书阁吧?我…有点害怕。”

金莹说完,感到有些难为情,明明她苏漓还大一岁……她抬起头,本以为苏漓会嘲笑一番,可谁知苏漓神情竟没有半分波动,只是点了点头,淡声道:“那便一道同去。”

金莹闻言顿时一喜,前两步拉住苏漓的手臂。

苏漓眉头皱了皱,最终微微摇头,随她去了。

藏书阁在接近山顶的宫殿群,距离苏漓二人的住处足有数里路,金莹缩在苏漓身边,不忘用目光悄悄打量和她们擦身而过的众多衣着不同的弟子,还有那些从来没见过的高大楼阁。

最终,她的视线回到神色始终没有多少波动的苏漓身,虽觉得苏漓是天生性格淡漠,却依然让她感到安稳,似乎只要站在苏漓这一边,天塌下来都不会有任何事。

大半个时辰后,二人终于来到藏书阁,金莹气喘吁吁,苏漓虽然没有什么消耗,但装装样子还是要的。

通过守阁弟子的检查后,二人正要进入阁楼,突然之间,一阵猛烈的狂风凭空自身后吹来。

第334章 软弱

“都给我闪开!”

一道夹杂着怒火的低吼声伴随着狂风席卷而至,眼看着要冲击在一脸惊恐的金莹身。三寸人间

在这时,守门弟子看到苏漓惊慌间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拉着金莹倒在一旁,恰好躲过了那如刀子般犀利的狂风。

“好运的丫头。”

守门弟子暗吐了口气,若是没有这么一摔,虽说被狂风冲击不至于身死,至少也得躺在床两个月,如此想着,他目带惊惧地看着那穿着一身白衣的青年冲入阁楼。直到看不见青年的背影,才松了口气,走过去将摔倒在地的苏漓二人拉起来,劝道:

“你们二人面生的很,应是刚入门的吧?”

金莹揉着膝盖,摔得眼泪都出来了,听到守门弟子的问话,她乖乖点了点头,脆声道:“师兄,我叫金莹,和苏月师妹今天才入门。”

“原来你们是那两个丫头……怪不得!”

守门弟子恍然大悟,随后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他弟子后,弯下身来小声叮嘱道:

“两位小师妹,听师兄一句,明天再来藏书阁,方才过去的那位师兄……脾气不太好,若是惹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有些害怕的金莹,听完后顿时更加害怕了,拉着苏漓的袖子小声道:“师妹,我们走吧?”

守门弟子一看顿时迷糊了,怎么这两个丫头反而是年纪小一点的师妹遇事做主?

苏漓本对藏书阁里的gong fǎ不感兴趣,她来此地不过是想知道这千年来青水界发生了什么。此事不急在一时,藏书阁又不会飞了,等她修炼两天过来看也一样。

“那我们走吧。”

苏漓言罢,眸子不经意间瞥过藏书阁二楼窗台的位置,随后转身离开,金莹连忙跟。

等她们走远,守门弟子收起脸的友善松了口气,幸亏有邓师兄相助,师姐交代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与此同时,站在二楼窗台边的白衣青年看到这一幕,不禁冷笑,低声自语:“原来是为了这两个小丫头,岳师妹,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如此下作之事也做得出来……也好!以后再行争夺排名,也让我少了诸多顾忌。”

念及此,白衣青年收回目光,忽得又眉头皱了皱,方才那两个小丫头的其一个脸有莲花印记的好似往他这边看了一眼,难不成她能察觉到自己?

不可能!

白衣青年摇了摇头,怪自己怎会生出如此古怪的想法,难不成和岳师妹说话,人也会变蠢的吗?

……

苏漓二人回到住处,已是接近午。

金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一脸委屈,小声念叨道:“苏师妹,这可如何是好?昨日管事明明让我们去藏书阁抄录蕴体期的心法,没想到……”

苏漓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明天再去便是,你先去用膳吧。”

金莹点了点头,正想着和苏漓吃些什么,忽然她看见苏漓竟是转身往自己屋子走去,她不禁疑惑出声道:

“苏师妹你去哪儿?”

苏漓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不饿,你一个人去吧。”

言罢,不等金莹出声,她已进入屋把门关,留下金莹孤零零地站在外面,不知所措。

回到房,苏漓走到pu tuán前坐下,长舒了口气,昨天夜里王玉一直在山,保险起见,她没有动手修炼。

直到今日一早感应到王玉离开,应付完藏书阁之事,才空下时间着手恢复修为。

掀开袖子,苏漓看了一眼手腕看去普普通通的古朴圆环,“随着我修为提升,轮回镜屏蔽天机的效果越来越差了,看来得尽快布置出与瞒天过海之阵……”

想到此处,苏漓皱了皱眉。

布阵终非长久之计,她不可能一直停留在固定的地方,必须寻到屏蔽天机的法宝随时带在身,才能高枕无忧。

可……屏蔽天机的法宝何其珍贵,修真坊市根本买不到,眼下摆在面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有修复轮回镜环,提高它屏蔽天机的能力。

“我现在连布置瞒天阵的修为都差一点,更何况轮回镜……”

苏漓苦笑一声,摇头晃去杂念,进入入定状态,想要布置瞒天阵,寻常修士起码得练气七重才能勉强布置,即便是以她的阵法境界,都需要练气五重的修为。

现在她修为在练气三重巅峰,尚差两重,趁着王玉不在丹霞峰,她需要抓紧每一分一秒,其余的琐事根本懒得细想。

不知过了多久,盘坐在床榻的苏漓身周爆出练气四重的气势,逸散出来的黑色灵力不到三个呼吸统统缩入体内,屋内再次变得波澜不惊。

又过了数个呼吸,苏漓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双眸。

“总算突破到练气四重,速度我预计的要快,这般速度再给我十天,能再做突破,达到炼器五重。”

低声喃喃一句,苏漓掐指一算,发现才过去半日,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沉吟片刻,忽然单手捏出一个怪的黑色印记从指间爆散全身,将本收敛到极致的气息完全封住,防止因为刚突破气息泄露而引来麻烦。

做完这些,苏漓从床跳下来穿好衣物,推开门正要出去打探一番消息,忽然她目光一凝,看到蹲在门边墙睡着金莹。

她眉头皱了皱,这金莹放着自己屋子不睡,睡在她门前作甚?

金莹还未开始修炼,她倒是不担心屋内的动静被此女察觉,但此女的性格未免也太柔弱了一些,若是不改改性子,迟早会死在修真路。

但,他人生死与她何干?

苏漓眸光淡漠,热心肠的人在修真界早已死绝了。

兴许是开门声音大了一些,金莹被吵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抬头看到苏漓,立刻慌乱地站了起来,摆手道:

“我…我不是故意睡在这的,我只是……”

话未说完,金莹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让苏漓听到,她的脸顿时通红一片,眼角浮现泪光。

金莹,你真是太没用了!

一个人连膳阁都不敢去,不如饿死算了!

金莹自暴自弃地想着,抬头间正要和苏漓勉强解释几句,可眼前哪里还有苏漓的身影,她愕然片刻,看到已经走出老远的苏漓,其方向正是膳阁,她顿时目光一亮,快步跟了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苏漓面色毫无波动,她的确是要去膳阁,这个时间膳阁的杂役弟子是最多的,用金莹当掩护打探消息,再方便不过。

不过片刻,二人来到膳阁内。

此时正值杂役弟子们完成一天劳作前来想用灵膳的时候,足有三层的庞大阁楼内人声鼎沸,站在外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苏漓走到门前没有停顿,一步跨了进去,大堂子内嘈杂的声音立刻微微一静,清一色的灰衣杂役聚集的场所,忽然混进来两个穿着粉红色精致华衣的少女,的确引人注目。

金莹被如此多人直勾勾地注视,眼顿时闪过慌乱,躲在苏漓身后,反观苏漓淡然的目光扫过全场后,直接穿过人群走到灵厨前领了两份灵膳,将一份塞在金莹手后,寻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金莹跟着坐下,看着盘卖相并不怎么好的灵膳直吞口水,迫不及待地开动了。

她实在太饿了,午苏漓没出门,她一个人也不敢来吃饭,再加昨天夜里没睡着,又累又困,坐在苏漓门前不久睡着了。

其他人见到二人坐下吃饭后,堂声音再次嘈杂起来,不过之前要小了许多,还有不少杂役弟子看着苏漓二人,眼有着一抹恭敬与渴望。

粉红华衣,只要是待在丹霞峰超过十年的都知道代表着什么,峰主看重的童子,必然有着不错的修炼天赋!

不用多少年,这两个少女会成为内门弟子,甚至成为真传,若是能跟他们打好关系,说不定等他们成为真传后,自己能飞黄腾达,成为她们身边的仆人!

内院真传的仆人地位和权势,堪称恐怖,连一般的内门弟子,都不太愿意得罪。

苏漓夹起一粒饱满圆润、足有黄豆大小的米粒放入嘴,一股清香带着甘甜在口腔逸散开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灵谷了。

想起当年在玉虚宗修炼的时光,苏漓闪过淡淡的缅怀之色,只不过金莹正在闷头大口吃着灵谷,并未看见。

“苏师妹,这是什么米?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米饭!”

金莹眼角晶亮,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旁桌忽然传来一阵嗤笑,“连灵谷都不知,真不知是怎么混进丹霞峰的!”

听到如此讥讽,金莹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神情难堪间看着苏漓,眼有几分愧疚。

若是自己不跟着来吃饭,苏月师妹不会被人嘲笑了。

苏漓手动作微顿,转头看过去,临桌坐着四个看去十六七岁的少女,其稍稍年长的少女检苏漓看过来,嘴角噙着冷笑,微微一挺圆润的胸脯,露出挂在脖子的一枚银色牌子,傲然道:“怎么了这位师妹,难道我说的话有错么?”

第335章 坊市阵楼

苏漓收回目光。

那是真传弟子贴身侍女的令牌,难怪敢在她们面前放肆。

那为首的少女看到苏漓如此懦弱的反应,顿时更加得寸进尺地讥讽道:“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还妄图求仙问道?小心以后死了都没人收尸!”

金莹从小在宫长大,虽然不受宠,但何时听过如此过分的话,小脸立刻气得通红,忍不住站起来斥责道:

“太过分了!你们……开口咒人死,我…我和师妹哪里得罪你们了?”

话虽是在理,可金莹声音太小了,配她软弱的表情,实在是不伦不类。

那四个侍女见状个个笑得花枝乱颤,引得周围杂役频频侧目,又满脸忌惮地移开目光。

虽说苏漓和金莹二女潜力十足,以后很有可能成为真传弟子,甚至达到更高的尽皆,可也只是可能罢了。

这四个侍女在丹霞峰是出了名的恶劣,她们运气好,成为了真传弟子的贴身仆人,算随手弄死了一两个没什么潜力的外门弟子也会被她们的主人遮掩过去。

眼下,四女虽是欺负到了峰主看重的童子身,但也只是口头谩骂,不曾动手,更不曾危及性命,她们还不是想干嘛干嘛。

刺耳的笑声在耳边不断,金莹气得浑身微颤,露出愤然之色,正要继续据理力争,那为首的银牌侍女笑够了,看到金莹的反应,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哼声道:

“得罪?我不过是说说实话,小师妹,你这还未正式修炼呢,开始教训起师姐来了?莫不是真以为被峰主师祖看,可以对我们这些杂役弟子呼来喝去,随意指责?!”

金莹急着脸色通红,咬着嘴唇摇头道:“我没有,分明是你们……”

“闭嘴!”银牌侍女秀脸阴沉,小小年纪神色却有几分骇人气势,“师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说着,她视线落到还在默默吃饭没有反驳一句的苏漓身,微笑道:“多学学你师妹,有时候当个缩头乌龟没什么不好。”

说着,她走到近前来,对着金莹的头顶狠狠一按,还未修炼地金莹当然不是对手,口痛呼一声差点跪在地。

“这次,看在你新入门的份算了,宗门礼数不可废,以后见着,记得恭敬地称一声‘师姐’,这是本师姐给你的第一课,不用多谢!”

说着说着,银牌侍女自己笑了起来,身后跟着的三个侍女更是笑得肆意,在众多杂役弟子惊惧的目光扬长而去。

金莹呆呆地站在原地,即便没有跪下,她也感觉到内心的自尊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过来吃饭。”

却在这时,苏漓略显清冷的声音传来,金莹木然转过视线,对苏漓依旧毫无波动的面孔。

空气凝滞了片刻,金莹竟是银牙一咬,愤然离去。

她虽然胆小,但……委曲求全丢弃尊严的苏月,她不屑与之为伍!

苏漓微微一怔,旋即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用膳,她可没有闲心将时间浪费在嗡嗡乱叫的苍蝇,金莹多吃点苦也好,省得一天到晚黏着她。

风波过去后,大堂内渐渐恢复喧嚣,苏漓将灵力集到耳朵,所有窃窃私语声都清晰入耳,虽有不少人是在谈论方才之事,但将所有无用谈话全部剔除后,苏漓还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确定再无其他可用消息后,她放下碗筷,飘然离开,浑然不顾其他杂役弟子种种怜悯又不屑的目光。

回到木屋,苏漓看了一眼紧闭木门的隔壁,推门入了房。

今日,王玉的气息不在峰顶,并未归来,她今夜可以好好修炼一番。

不过,她回到床榻并未急着修炼,而是拿出包袱重的一枚拇指大小的方形石块,黯淡的烛光下,石块散发着淡淡的白芒。

这,便是劣品灵石。

杂役弟子每月有一枚劣品灵石可领取,可加快蕴体期和炼气期的修炼速度,但对苏漓来说,并无多大用处。

她修炼的《黑莲秘典》产生的黑色灵力品质太高了,一枚劣品灵石提炼出来的灵力经过《黑莲秘典》提纯后百不存一,她估摸着只有下品灵石才能对她产生作用。

“不过,倒可以将之勉强炼制为劣品阵符出手,换来一笔下品灵石,只是以我现在的身份,若是卖一次还好,出手多次的话,必然会被人盯。”

苏漓皱了皱眉。

财侣法地,她想要尽快恢复修为,眼下唯一的还称得容易的途径,只有卖阵符。

“明天先去山下的坊市看看,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如此想着,苏漓缓缓进入修炼状态,一心恢复修为的她,似乎完全忘记了一件事。

第二天天还没亮,苏漓结束了修炼,换普通杂役穿的灰袍往山下走去。

至于灰袍的来历……这种普通灰麻布衣在丹霞峰要多少有多少,苏漓随手顺了一套,根本没人发现。

这个时辰还没到杂役开工,山路颇为冷清,只有零星的几个杂役和苏漓同路,其他杂役看了苏漓一眼,谁也没多言。

这时间下山的杂役,除了为自家主子买些日常所需,再没别的了。

走了半个时辰后,终于看到掩藏在林的小坊市的一点轮廓,她心头微安,看来昨天在灵膳阁收集到的消息没错。

走下最后一层石阶,苏漓来到小坊市前,青石板路的两边,铺满了地摊,穿着外门服饰和杂役服饰的丹霞峰弟子席地而坐,如同市井小贩般吆喝声不断,而在众多地摊后,还有一间间装饰简朴的小阁楼,显得稍微高档。

此刻太阳已升起了一些,方式的人渐渐变多,穿着灰衣的苏漓毫不起眼地融入人群,绕着坊市逛了一圈,大致弄清了坊市结构。

结构倒也简单,只分了两个档次,地摆摊的一般都是卖的辟谷丹、清洗符之类的日常用品,而那些阁楼卖的才是真正和修炼有关的东西。

苏漓还在一间名叫“纹云阁”的阁楼内,看到了一枚入了品级的回春丹,被标出了五十下品灵石的高价。

虽不是没有杂质的无暇丹,但也足以让任何一个重伤的筑基修士在短时间内恢复全盛状态。

“也不知这枚丹药是否为丹霞峰弟子所炼,若有这么一个人……”

苏漓目光闪了闪,终于将视线集到眼前阁楼的牌匾。

阵楼!

“花剑宗竟有阵楼分部,有些古怪……”

阵楼乃是九州域的神秘势力,专门买卖与阵法相关的材料与法宝,更是收拢了九州域九成以的阵法大师。

她还是玉虚宗圣女的时候,同样是阵楼客卿阵法师的一员,因此她其他人更加了解,这是一家何等高傲的势力。

如花剑宗这般的小型宗门,阵楼不可能派人过来建立分部。可现在,一家明显是正宗阵楼分部的阁楼摆在眼前,又不得苏漓不心生疑窦。

“难不成是跟我布置的阵法有关?”

想起之前入宗时察觉到的古怪,苏漓稚嫩的脸庞闪过一丝略有违和的沉思,抬步混入大群杂役弟子走进楼。

熟悉的阵法材料气息涌入鼻孔,苏漓精神一振,看向气息来源方向。

果然,那里的一间墙壁透明房间内,有一个阵法师正在一块下品灵石刻画阵纹,看手法应是一个一品阵法师,对应炼气期,所炼制的东西也只有炼气期才会买。

不少丹霞峰外门弟子站在墙外看着,满脸艳羡之色。

“阵法师赚灵石真是太容易了,不像我等接取宗门任务累死累活也才那么点报酬。”

“阵法师本稀缺,自然身份尊贵,你小子能从凡人脱胎换骨踏入练气知足吧!”

“……”

略过众人的小声谈论,苏漓来到一排排透明商柜前,这里摆着各种品级的阵符以及更为高级的阵法罗盘。

苏漓很快找到自己想要炼制出售的huáng sè阵符——一枚,出价十块下品灵石。

土符,一种防御能力极其强大的阵符,虽然价值不菲,但只要是在外冒险过、身家还过得去的炼气期修士,身必定会备一个用作保命法宝。

除此之外,苏漓转过头,目光落到另一枚更加小巧的青色阵符,一枚,十五块下品灵石。

轻灵符,可以给自己加持风之力,和土符结合用来逃命乃是绝配。

苏漓目露沉吟之色,一枚劣品灵石能炼制出两枚轻灵符来,但……那需要练气九重的修为支撑,即便是以《黑莲秘典》的灵力,她估摸着至少也要练气六重。

“只能先炼制土符,以后再做打算了。”

虽不知阵楼存在目的是什么,但有此楼在宗门内,她出手阵符将要方便很多,而且瞒天阵的材料,说不定……也能借此到手。

打定主意,苏漓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令周围人一阵惊异,但也仅仅是惊异罢了,谁都没闲心去探究一个灰衣杂役弟子的想法。

第336章 警告?

回到住处,苏漓意料之地没再看到金莹寻她的身影,紧闭木门她坐回床榻,拿出那一枚劣品灵石,不需要丝毫准备,指尖便亮起一抹锋利的银芒,在灵石表面划出一道直线。!

啪嗒!

方形石块均匀地裂成两枚三角石块,若是放去称重,会发现这两枚石块的重量相差不会超过一钱。

苏漓随手拿起一块三角劣品灵石,闭目构思片刻,口低声念念有词,虚空之漂浮的土灵气缓缓凝聚到她的指尖,泛出点点土huáng sè的光晕。

感应到体内灵力急速消耗,苏漓不敢浪费时间,在灵石表面迅速刻画起来,其速度起白天那被人敬仰羡慕的一品阵法师快了不知多少倍。

短短数十个呼吸后,三角劣品灵石表面陡然爆出一阵炫目的黄光,等光芒散去后,原本看去劣质不堪的灵识表面多了一条条精致的金线,宛如世最精美的工艺品。

“成功了。”

感应到灵识内涌动的土灵气与灵石融为一体,苏漓甩了甩发酸的手臂,指尖泛出点点血迹。

苏漓脸色微显苍白,无奈地摇了摇头。

练气四重的灵力还是太少了,她现在买不起灵笔,只能以指代笔,可她现在的肉身还未达到前世的程度,灵力消耗是手执灵笔的百倍以。

若非她的肉身强度达到筑基巅峰,方才强行刻画,早将手指废了。

“这两枚土符卖出去后,至少能将修为恢复至练气六重。再过七日,便是下个月初,能再领一枚劣品灵符……”

苏漓正盘算,忽然门前传出“笃笃”的敲门声,她不用灵识感应也知道,站在门前的是谁。

藏起床的东西,苏漓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起身打开门。

还想继续敲门的金莹立刻像是受惊的兔子向后退了一步,随后反应过来的,强行板着脸色,冷冷道:

“我…我可不是为了你好!只是来提醒你一句,可别忘了再过几日,师父要考验我们的修行进度,眼下过去两日,我们连蕴体期的心法都没得到,你说……该怎么办?!”

苏漓面露怔然,看到她表情的金莹立刻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很是无奈地问道:“你…你该不会真的把此事给忘了吧?!”

苏漓嘴唇一抿,微微点头,这点小事她怎么会放在心。

“我……”

金莹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能将关乎自身命运的大事忘得一干二净,她现在终于知道苏漓为何时表现是好是坏。

原来,她是傻啊!

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更不知道什么是羞辱,难怪当初不管是遇到大场面,还是被那四个坏姐姐谩骂,都没有丝毫反应。

自己是……误会她了?

金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苏漓眉头渐渐皱起,“你还有事吗?”

金莹被问得一懵,郁闷地想要吐出一口老血,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将白天的事情告诉了苏漓。

“今天我独自去了藏书阁。”

想起第一次她求着苏漓一起去藏书阁的情景,金莹脸色微红,旋即想到了什么,气愤道:

“苏漓,我们这次有麻烦了!有人故意阻拦我们拿不到蕴体期心法,根本是想让我们在师父面前丢脸。”

苏漓眉头一挑,脑海闪过那白衣青年的身影。

“我今日去藏书阁,又看到了那脾气暴躁的师兄。不过这次,我没有听守门弟子的劝告,进入了藏书阁,原以为这般能拿到心法,可却那四个坏姐姐也在阁,我……”

金莹眼眶一红,没再说下去,苏漓不难猜出那四个银牌侍女是如何欺负她的,心法自然也拿不到了。

“我知道了。”

沉默片刻,苏漓简单了回了一句,要关门。

金莹脸浮现浓浓的惊愕,忙不迭地止住她的动作,声音焦急:“苏师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现在我们两个都是同样的处境,若是再不拿到心法修炼,等师父问起来糟了!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藏书阁,说不定我们……”

苏漓没等她把话说完边摇头道:“明天我还有事,后天吧。”

言罢,没再听金莹废话,强行将门关。

金莹呆呆地看着光秃秃的门板,良久才回过神来,气得直跺脚,忍不住骂道:“缩头乌龟!那些师姐说的没错,苏月,你是个缩头乌龟!”

“等我拿到心法,才不会分给你呢!”

“你等着师父的责骂吧!”

说着,她重重一踢门板,剧烈地疼痛从脚尖传来,她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外边寂静无人的夜色,委屈巴巴地咬了会儿嘴唇,终于一瘸一拐地回到自己屋去了。

屋内,苏漓吐了口气,拿着手第二枚散发着淡淡金芒的土符,方才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画符,金莹的叫喊自然是一句也没听见。

……

第二天清早,金莹心还存着一丝侥幸,来到苏漓门前,可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开,她终于受不了了,这两天积攒的委屈如同洪水般爆发,蹲在苏漓门前大哭起来。

足足有半个时辰,金莹才止住哭声,看着依旧毫无动静的木门,她眼露出一抹倔强,擦干眼泪起身离去,其方向正是藏书阁。

与此同时,已经在坊市游荡许久的苏漓,终于踏进了阵楼内,她一路小跑来到专门收购阵法相关材料的空窗口前,拿出一枚土符,眼浮现单纯的光泽,脆生脆气地说道:

“大人,我家主人托我来卖东西。”

坐在窗台后的老者看到来人是一个灵气十足的小丫头,虽然穿的是杂役衣服,可那从内而外的灵秀之气,却让老者忍不住露出和蔼之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在修真界,长得好看同样会受到诸多优待,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好,让我来看看你家主人卖的什么。”

老者伸手接过土符,灵识一扫不由轻笑,“原来是一枚普通的土符,我阵楼价格向来公道,作价六枚下品灵石,小丫头你觉得如何?”

苏漓眉头暗暗一皱,表面却装作怪地说道:“大人,您再看看,我家主人说这枚土符很是不同,所以才起了兴趣,否则以我家主人的……”

说着说着,苏漓突然捂住嘴巴,像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补救。

老者目光一闪,看来这小丫头的主人,至少也是花剑宗排名极为靠前的真传弟子,怎会对一品土符产生兴趣?

如此想着,他神态不由认真一分,更加仔细地观察手三角阵符。

阵楼底蕴何其深厚,老者见多识广,很快察觉到一丝异样,脸色都微微变了,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一脸纯真的苏漓,而后竟是站起身,说道:

“小丫头,这枚土符老夫作价五十枚下品灵石,你那边可还有其他这般阵符?”

苏漓心头微凛,没想到这老者能开出如此高价,但表面却是露出惊喜之色,眼角亮晶晶地连忙将另一枚阵符递去:“这么多了,我家主人只给了我两枚。”

老者将手两枚阵符合在一起,果然浑然一体,他眼光芒大盛,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连忙捧着阵符向阵楼深处走去,临走前不忘将一袋沉甸甸的灵石交到苏漓手。

苏漓视线扫过楼,发现有不少人已经注意到这里,连忙向给她灵石的管事求助:“大人,我家主人吩咐,一定要从阵楼隐秘出口离开。”

管事顿时心领神会,心道这丫头的主人还真是考虑周全,他方才已看到阵楼长老的态度,对于苏漓的要求自然没有拒绝,欣然将之带往专门离开得隐秘通道。

见到这一幕的诸多修士,只能放弃心抢夺的念头。

却说苏漓通过密道离开阵楼后,不再多作停留,立刻山回到自己住处。

“百枚下品灵石,至少能让我恢复到练气九重!”

苏漓将灵石放在pu tuán下面,长舒了口气,旋即目光轻闪,露出算计之色。

“看来那阵楼的鉴定师有点眼色,事后定然会调查与我,不过……”

她身世清清白白,阵楼算再怎么调查,也决计不会调查到她的前世,如此她虚构出来的主人,反倒变得更加神秘,让阵楼忌惮。

如此,给了她恢复的时间。

算以后阵楼直到,炼制阵符的是她,那时她已经恢复修为,又有何惧?

念及此,苏漓微微一笑,拿起一枚灵石,迅速吸收起来。

与此同时,阵楼密室内。

方才为苏漓鉴定的老者,恭敬地站在一位面容精致,看去约莫在三十岁下的宫装女子面前,不发一言。

不久后,宫装女子手一用力,劣质灵石炼制的土符立刻被捏得粉碎。

老者瞳孔一缩,正要解释两句,宫装女子却是伸手挥了挥,道:“能在劣品灵石刻画一品阵法,无需多言,这的确是阵法大师的手笔。”

说着,她眼浮现浓浓的兴趣,“这个节骨眼,花剑宗内出了一位阵法大师,难不成……是在警告奴家么?”

第337章 不是面瘫

老者听到女子所言,神色微变,紧张道:“花剑宗的护山大阵,毕竟是那位留下来的,若是真由一位阵法大师操控……您在这里太危险了,还是回……”

“王老稍安勿躁。三寸人间 ”

宫装女子拍干净手粉末,盈盈笑道:“且先不说此事是否为真,算花颜真的请来一位阵法大师,也决计没有魄力开启此阵第三重,那代价……她小门小户,承受不起!”

被唤作王老的老者闻言虽然觉得不妥,可也只能点头。

宫装女子拿着手剩下的土符,沉默片刻,忽然冷笑出声:“星叠大阵,我志在必得,若是那花颜识相一些,我倒是不介意用其他阵法与之交换,可若是不识相……我苏子霓可不是吃素的!”

王老神情微凛,低声道:“小姐,咱们的时间不多了。若是阵楼反应过来,我们……”

“我知道。”

苏子霓眸光闪闪,“不出一个月,星叠大阵必定落入我手,等靠着此阵获得那个地方的传承……超越苏子佩,指日可待!”

“小姐英明!”王老奉承一句,转而皱眉问道:“那送来土符的女童是个线索,我们不如顺藤摸瓜……”

“不必!”

苏子霓毫不犹豫地否决,“眼下正值关键时期,勿要节外生枝,触怒了那位阵法大师对我们没有好处。”

王老一听觉得十分有理,顿时放下了从苏漓身调查的心思。

……

转眼间过去五天,这五天来苏漓的屋门从未打开过,期间金莹虽来找过,但看到无人开门后,也只能无奈离去。

如此等到第六日,当东方第一缕光芒照耀到木门,屋内如同老僧入定的少女终于身形微动,震落了一身灰白的石粉,睁开了双眼。

在这一瞬间,她天空般澄澈的眸子陡然有缕缕黑线凝聚,幻化成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在虚空摇曳片刻,轰然散去。

口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苏漓挥手掀起一阵风,扫去pu tuán的堆积石粉,内视丹田内那一团幽黑的灵力湖泊,已占据整个丹田的七成大小。

“练气七重?”

苏漓眉头轻蹙,拾起pu tuán边剩下的寥寥七枚下品灵石。

足足九十三枚下品灵石,只让她从练气四重提升到练气三重?

太慢了!

如此进境远远低于她的预估,高价出手两枚土符的意外之喜,也在心淡了下去。

她本以为靠着这一百枚下品灵石,算无法恢复到筑基一层,练气十层还是绰绰有余的。

须知,寻常拥有完整普通灵根的修士,从练气一层修炼筑基的消耗,满打满算不过四十九枚,算是前世在玉虚宗,以她的天灵根,也不过吸收了一百一十枚下的下品灵石便成功突破。

可现在……变化太大了!

她吸收下品灵石的速度快得吓人,寻常炼气修士一天吸收一枚下品灵石已是极限,她不到五天的功夫,吸收了接近百枚,平均一天二十灵石的消耗。

苏漓不由咋舌,生感前路艰难,从四重升到七重用了百枚灵石,练气后三重还不知要消耗多少……

想到此处,苏漓摊开手心念一动间,一团漆黑灵力团自掌心显现,那般凝萃到极致的黑色,在略显阴暗的屋闪耀着宝石般的光泽。

“难怪……灵力的品质达到筑基四层,下品灵石当然无堪大用,我现在应该可以吸收品灵石了。”

收回灵力,苏漓犹豫片刻,将一缕灵力注入到轮回镜环。

从前灵力品质还停在练气时,她也曾尝试过,但轮回镜环没有丝毫反应,而今灵力品质达到筑基,她想试试,是否能略微修复一番镜环,好让她省去布置瞒天阵的精力。

盏茶时间过去,镜环没有任何动静,苏漓默然不语,只是静静继续,随着体内灵力的消耗,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半个时辰后,苏漓额头布满冷汗,身形微微颤抖,体内的灵力已被压榨得涓滴不剩,不过此刻,她的目光却亮如白昼。

在她的注视下,原本黯淡无光的轮回镜环表面多出一丝黑色光泽,若是不仔细查看,根本看不到。

一丝微弱的吸力从镜环传来,苏漓眼眸微厉,一手抓到到剩余的几枚下品灵石,后者眨眼间化为湮粉,所有灵力通过苏漓体内流入镜环,周围虚空飘散的灵力更是被直接吸摄一空。

“还不够!!”

苏漓银牙紧咬,几乎要咬出血来,可她已是山穷水尽,若是再继续,消耗的将是她的根基,那样得不偿失。

“真的要前功尽弃么……”

苏漓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理智占据了风,缓缓将手从镜环移开。

忽然!

黑莲花戒指从无名指显现,黑莲图案缓缓转动,一段晦涩深奥的秘法传入识海。

明白秘法意义所在后,苏漓眸子陡然一凝,二话不说以特的手法狠狠拍击在心脏。

牵动神经的剧痛,立刻苏漓面色煞白一片,而后张口吐出一团鲜红的血液。

心头血,吐出这口心头血,她起码要半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黑莲戒,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喘息一声,苏漓双手艰难地掐动手指,捏出一个形状诡异超出人族常理的印诀。

在印诀开始的瞬间,浮在虚空的血团形状也突然变幻,似乎形成了一个字的轮廓。

“咔咔咔……”

指骨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传来的剧痛恨不得让苏漓昏厥过去。

可她明白,若是现在放弃,那才是真的损失惨重,她没有退路。

“咔嚓!”

苏漓的动作僵滞,汗如雨下,尾指软绵绵地挂了下来。在这样下去,恐怕还没等印诀完成,十根手指都会断裂,必须加快速度。

但加快速度的痛苦,将会成百倍提升!

她眉间闪过狠辣之色,手动作立刻加快,连绵不绝地骨裂声宛若鞭炮般响了起来,仅仅数个呼吸,虚空的血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个“奴”字,鲜红的血液陡然化作漆黑,一如苏漓的黑色灵力。

用尽最后一分力气,苏漓咬牙将血团送入戒指,随后再也顾不得结果如何,两眼一黑,昏在了pu tuán。

不知过了多久,苏漓皱了皱眉睁开双眼,想起昏迷前之事,她一个激灵迅速清醒,直接坐起身,将拿着粥碗的金莹吓了一跳,撒手将粥碗甩向了床榻。

苏漓下意识地要接住,可这一动作却是十指剧痛,差点再次疼晕过去。

看到粥最终泼在床没有烫到苏漓,金莹松了口气,连忙拿过抹布擦干净床榻,一边小声地说道:“你放心,我把你藏在这里没有告诉任何人,不会有坏人发现的。”

苏漓怔了怔,正不明所以,金莹已靠了过来,满是心疼地看着苏漓的手,眼泪汪汪地说道:“那群人太过分了,不让我们修炼,还把你伤成这样!你放心,等我以后变强了,一定会为你报仇!”

听到金莹的话,苏漓明白过来,这丫头大概是将自己受伤的帐,算到那四个银牌侍女身了。

她低头看到被包扎得很好的十根手指,身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很难想像一个从小在皇宫长大的公主,是如何学会这些东西的。

灵识笼罩全身,一股虚弱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眉头蹙了蹙,丹田亏空损耗的灵力还没来得及补回来,。

但等灵识流转到手腕,她不由嘴唇微翘,轮回镜环产生心血相连的感觉,浑然一体。

此生,她不再是轮回镜手的傀儡,甚至未来的一天,能成为这轮回镜……真正的主人,即便这轮回镜如今变成了残破之物,依旧不妨碍苏漓心情愉悦。

总有一天,她要唤醒镜灵,在幻境那笔账,必须算回来!

有仇不报,可不是她的风格!

抬头间,看到一脸担忧之色的金莹,苏漓冰冷的眼眸多了一分温润。

诚然,苏漓从不自诩为正道,为了修炼作出一些出格之事,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对陌生人她向来冷漠,但一旦有人获得了她的认可……

金莹也不过十五岁,小小年纪入宗心生恐惧乃是人之常情,对她的依赖多了一些。

可她自身麻烦缠身,本不欲与他人有因果,对金莹的态度自然很冷漠。

可这丫头,即便被自己一次次狠心地拒之门外,在看到自己混到在屋,还是义无反顾地救下了自己。

或许称不是救,或许这种方式很傻,但毫无疑问,她获得了自己的好感。

她抬头间,似笑非笑地看着金莹,揶揄道:“我记得某人说过,以后再也不理我这个缩头乌龟了。”

金莹小脸立刻红了,结结巴巴地反驳道:“你……你肯定听错了,我才没这么说!”

说出这句话,金莹忽然愣住,随后震惊无地看着苏漓。

苏漓怔了怔,微笑着反问道:“我脸有什么东西么?”

“不…不是…”

金莹小嘴微张,终于确定眼前所见不是幻觉,呆呆地说道:“你…你竟然笑了……”

入宗这么多天,她从没见苏漓笑过,更别提如此温声温气地跟她说话了。

原来,苏师妹不是面瘫啊!

第338章 放肆!

苏漓没有跟金莹解释什么,她更喜欢用行动说明一切。

金莹似乎也习惯了苏漓的处事风格,给苏漓重新喂了粥后,便悄然离去,她若是一直待在这里,难免会被人发觉。

看着外面重重夜色,苏漓灵石如水银般扩散开去,很快周围的所有建筑都出现在灵识。

这里是一间较为偏僻的柴房,距离金莹和她的住处不远,但却无人分配过来,所以一直空着,也不知金莹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峰顶依旧没有王玉的气息。”

苏漓收回灵识,目露沉吟之色,当日那王玉嘱咐他们自行去取蕴体期心法,数日回来检查他们的修行进度。

如此吩咐,本不妥。

表面看,她和金莹不过是刚入宗门的凡俗少女,对修真一无所知,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王玉连将她们领进门的这一步也省了去,未免太不负责。

“丹霞峰虽有些乱象,但那些弟子个个修为也算是得了台面,王玉……应不是如此不负责之人,应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苏漓推测到这里,念头散去,“如此也好,无人打扰我。等伤势恢复,再带那丫头去藏书阁便是。”

沉下心来,苏漓专心恢复灵力,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轮回镜环虽与她有了联系,但屏蔽天机的效果并未增强

冥冥之,阴鬼之身带给她一种直觉,等她突破筑基,恐怕算躲在花剑宗的护山大阵,也会有被天道发现的危险。

“瞒天阵依旧要着手准备,好在,看样子王玉短期内不会回来,我还有时间。”

念及此,苏漓眸最后一丝思索之色也淡去,彻底进入入定状态,只有一丝灵识游离在外,警惕外界。

眨眼间又是数日过去,这几日金莹断断续续来过几次,给苏漓送了几碗灵米粥。

苏漓手的伤已恢复不少,倒不用再让金莹喂了,她看出来金莹几番欲言又止,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但并未多问。

“明日,我和你一起去藏书阁。”

放下空碗,苏漓突然出声,她自然能感应的出来,十多天过去,这丫头依然没能踏入蕴体期,藏书阁里的猫腻也该解决了。

金莹微微一愣,旋即脸色微变,摇头道:“不能去!”

“为何?”

苏漓眉头微皱,金莹也没来由地随之心头一紧,好似违背眼前之人的意愿,后果会很严重。

散去脑海古怪的念头,金莹无奈地叹了口气,哀声道:“师妹,你别问了。等你伤势好了后,我们一起下山,仙道……注定与我们无缘。”

苏漓柳眉微挑,看着金莹身穿着的灰色弟子服,不再多言。

金莹以为苏漓听了进去,也不在多说,提起饭盒离开了柴房,看她早已不复生涩的动作,苏漓眼浮现一分古怪,金莹这几天没去藏书阁,那又能去干什么?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苏漓从入定苏醒,双手十指伸展自如,伤势已好了八分,算与人战斗也不会受到影响了。

“是该解决一些麻烦了。”

低声喃喃一句,苏漓起身穿粉红弟子服往藏书阁走去。

紫气东来之时,正是修炼的最好时机,丹霞峰山腰以的楼阁俱都是了无生息,陷入修炼之。

藏书阁的守门弟子感应到四处升腾的气息,心怀着期待,等他的守门任务到了期限,一定拿着大师姐的赏赐好生修炼一番!

正在此刻,守门弟子突然看到不远处出现一个粉红色的身影,他两眼一瞪,那金莹不是已经……居然还敢来?!

苏漓走到近前来,守门弟子看到她颇为陌生的脸,这才想起来这不是第一天和金莹一起来的那另一个仙缘童子吗?

只是这个女童存在感太低了一些,若不是现在出现,他已经忘了有这么一个丫头。

大师姐当初的吩咐,的确包括她,好不容易将那金莹解决了,这才安生几天?

苏漓看了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守门弟子,伸手递出令牌,淡声道:“我可以进去了么?”

守门弟子顿时愣住,看着神色有几分冰冷的苏漓,忍不住擦了擦双眼,这跟次来的那软弱女童,是同一个人?

“师兄……”

苏漓提醒出声,守门弟子顿时一个激灵,将令牌还给了苏漓,正要措辞打消她领取心法的念头,可却发现苏漓竟直接转身往里走去,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一想到即将到手的赏赐,守门弟子神色顿时阴沉,恨恨道:“小丫头,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传讯符,在面勾画一番,狠狠捏碎!

……

却说苏漓踏入藏书阁大门,一股清新淡雅的墨香顿时扑面而来,修真界记载珍贵心法的载体,大多为玉简,须得以灵识探查才可获得其内容。

而一些不太重要的人杂记、修真界地理志之类的普及知识,则多以书册拓本的形式存在,是以藏书阁一楼多为书架,而非放置玉简的阵台。

苏漓粗略一扫全场,立刻看到一楼守阁的心法长老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她二话不说走到柜台前,抽出一本空白拓本,敲了敲桌面。

这一敲极为讲究,苏漓已是暗动用了声攻秘法,但以这一楼只有练气五重的心法长老自然难以察觉,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心烦意乱,想要做些事情。

他睁开眼看到苏漓拿着空白拓本,顿时怔住,还未搞清状况,便看到苏漓恭恭敬敬地将拓本递过来,说道:

“弟子奉峰主之命,特来抄录蕴体期心法拓本,请长老赐原本。”

心法长老迷迷糊糊地,下意识将蕴体期心法原本递过去,等到苏漓接过开始抄录后,他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糟了,是那仙缘童子!

“住手!”

心法长老一声爆喝,试图一把抢过苏漓手的毛笔。

苏漓手一空,抬起头,神色更冷:“长老有何见教?”

心法长老见苏漓丝毫没有被吓住,反而话有一股质问的意思,他不禁一阵语塞,他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到阻止的理由。

暗骂岳琳的那四个侍女,谁说这两个丫头都是胆小鬼的,眼前这个又作何解释?

苏漓眉头微挑,手指藏在袖子,凝出一丝灵力悄然延伸至去往层楼梯的阵法边缘。

这守护藏书阁的阵法本是星叠大阵的子阵,苏漓毫不费力破开一个小口子。

等到做出意外损坏的假象后,她接着质问道:

“长老难不成是想帮弟子换一支更好的毛笔?还是说……您根本不想听令于峰主,将蕴体期的心法给我?”

见苏漓小小年纪,丝毫不怵,心法长老难堪之余,顿时恼羞成怒,将手毛笔捏成粉碎:“放肆!你一个小小杂役弟子,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冲撞老夫?”

“哦?”

苏漓看了一眼周围聚集过来的视线,以及那有了动静的二层阵法,她冷笑出声:

“胆子?我看……是长老您的胆子较大一些,为了一己私欲阻止门下弟子抄录心法,弟子也想问一问,究竟是谁……给你的底气?!”

听到这句话,周围前来看热闹的弟子脸色顿时变了,纷纷放下手书册,匆匆离去,这个漩涡他们掺和不起!

心法长老闻言差点气得一口气背过去,强忍着扇死苏漓的冲动,指着她的鼻尖骂道:“一派胡言!小小年纪知道妖言惑众,看在峰主师叔的份,死罪可灭,但……活罪难逃!老夫让你知道……这藏书阁,究竟是谁说了算!”

心法长老言罢,一张蒲扇大的手掌狠狠朝苏漓清秀的脸庞扇去,这一扇必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仅有的几个还敢留下来看热闹的弟子顿时面露不忍,别过头去。

苏漓不闪不避,看了一眼波动平息下去的阵法缺口,眼多了一丝寒意。

如此乌烟瘴气,花颜究竟是怎么管理宗门的,丹霞峰若只存这些趋炎附势、醉心权势之人,那丹霞峰……不要也罢!

在苏漓即将动手还击、不惜暴露自己之时。

突然间,淡淡的话语回荡在心法长老识海。

“藏书阁谁说了算?李长老,你这个心法长老当得可真是威风啊……若是这丫头伤了半根寒毛,你去寒风塔闭门思过吧。”

一听到寒风塔,心法长老两眼瞪得老大,愣是拼着气血逆行强行收回手掌,差点喷出一口逆血来。

“怎么回事?!一楼之事,怎会被大长老知晓?!”

心法长老满脸惊恐,接下来他的一言一行都将入大长老之法眼,若是在执迷不悟,必然少不得去寒风塔走一遭。

如此想着,心法长老露出自以为和善的笑脸,措辞片刻后他忽然傻眼。

似乎闹到现在,他连此女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问名字的时候,他将蕴体期原本和拓本收回柜台,又匆匆走到书架前拿下一本金皮封面的拓本,送到苏漓面前,笑嘻嘻地正要说话,忽然间,藏书阁门口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第339章 死定了!

听到脚步声,心法长老立刻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还不等他做什么,那四个银牌侍女已经踏入藏书阁内。三寸人间

看到手拿着拓本的苏漓,为首的侍女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前张嘴便骂道:“小jiàn rén,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她要前扇巴掌,心法长老想起大长老的吩咐,顿时眼眶一红,急了,二话不说拿住那侍女的手臂,狠狠一挥!

啪!

清脆响亮的掌声响彻整个藏书阁,侍女顿时气疯了,“李长贵,你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打我!”

她完全不明白,为何一向对她阿谀奉承的李长贵会对他出手,难道他不想要主人的赏赐了?

李长贵冷冷一笑,他命都快没了,哪里还顾得了赏赐。

“你等四人身为杂役弟子,每个月只有一次进入藏书阁的机会,再想进来须得付出贡献点,可你们方才肆意闯入,根本没将丹霞峰的规矩放在眼里,你说该不该打?!”

侍女微微一呆,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长贵,“规矩?李长贵,你莫不是修炼炼傻了,竟然跟我谈规矩?今日你要不说个清楚,等我回去告诉主人,你等死吧!”

“你主人是谁?”

苏漓突然开口,所有人都不由微微一愣,这个当口,也亏得她敢插嘴说话。

另外三个侍女的一个似乎是按捺不住了,站出来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苏漓,冷声道:“小妹妹你可听好了,我们主人乃是丹霞峰下一代主人,岳琳大师姐!得罪了她,你以为你还有活路?”

苏漓默然不语,侍女顿时以为她害怕了,肆意地笑了起来。

李长贵心一沉,目露担忧之色,岳琳的威势太重,大长老会不会与她为敌,还是个未知数啊……

可没过多久,他再次接到了大长老的传音,听到其吩咐后,他立刻松了口气,脸色再次变得强硬起来。

“来人!给我将这几个捣乱的侍女通通赶出藏书阁!若是反抗,格杀勿论!”

侍女闻言彻底陷入了呆滞,满眼不敢置信。

他区区一个炼气期的外门长老,怎么敢违背主人的意思?!

刷刷刷!

一队队气息精悍的执法弟子涌入,四个侍女脸色微白,身子颤抖起来,这个时候,她们才想起。

除却身后的靠山,她们本身也不过是蕴体期巅峰的侍女罢了,别说一队执法弟子,算是一个也足以摆平她们了。

看到被李长贵护在身后的苏漓,为首的银牌侍女脸色拂过浓浓的恨,“死丫头,有本事你能一辈子都呆在藏书阁……我们走!”

苏漓眼眸微眯,晦暗的光芒在其流转,李长贵没有察觉到她的变化,等到四个侍女走后,他终于有空将手的金色拓本交到苏漓手,一边解释道:

“这是当年我丹霞峰一位天才亲自抄录的蕴体期拓本,修炼起来效果更好,你拿回去,待得将其含义悟透再送回藏书阁便是。”

苏漓接过颇为沉重的拓本,微微一笑,点头道:“多谢长老。”

她一旦动手,为了保证底细不泄露,必须将所有目击之人全部灭杀,作为星叠大阵真正主人的她,做到这一步并不难。可以说,是那位暗阻止李长贵之人不仅救了藏书阁所有人的命,也救了自己。

“无需多礼。”

李长贵摆了摆手,看着苏漓一脸平静,心惊疑不定,搞不懂她是真的镇定,还是没明白今日之后的处境。惹恼了那位心高气傲的主儿,难保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不过,此事已经捅到了大长老那边,苏漓以后是死是活也跟他没关系,他自然也不会当那个滥好人提醒,只挥手让苏漓离开,自己则匆匆往藏书阁顶层赶去。

……

却说四个银牌侍女回到接近山顶的一间占地极其宽敞、装饰精致华丽的庭院,为首的侍女斥散了身后三人,一路穿过数个院门来到位于庭院最深处的密室前,普通跪下来,哭诉道:

“主人恕罪,奴婢将事情办砸了!”

她话音未落,密室大门轰隆隆地打开,穿着淡绿色纱衣的岳琳身姿摇曳地从门内走了出来,坐到外屋的椅子,神情淡漠却凛然不可侵犯,首席侍女跪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内只有岳琳轻轻敲打桌面以及侍女略显粗重的呼吸声,终于在侍女某一个难以忍受的瞬间,岳琳开口,带着一股身居高位的威势:“春儿,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连一个十五岁的孩童都对付不了。”

侍女身子一紧,连忙说道:“主人,不是那金莹,而是另一个丫头突然发难,那李长贵不知怎么发疯了,竟然将执法队请来,将我们全都赶出了藏书阁,我等……没能阻止,那丫头应该拿到蕴体期的拓本了。”

嗯?

岳琳眸子微微睁开,侍女立刻将头压得更低了,恨不得贴在地。

岳琳眸光淡淡,收回了视线,春儿从小跟着她,也有十年了,她自然不会怀疑春儿所说的话。

只是,李长贵敢跟她对着干?

岳琳冷冷一笑,若是身后没人,那他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碎灵秘境开启在即,我正是需要修真资源的时候,王玉那老东西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把我的资源分出半成来,给那两个毫无用处的仙缘童子,我的眼睛里……可容不下半点沙子!”

春儿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不敢妄言,她已经不止一次听主人对峰主言出不敬,早已习惯。

她脑海浮现苏漓可恶的平淡面孔,忽然鼓起勇气,说道:“主人,何必如此麻烦,您既然不想让那两个小婢子坏事,不如……”

春儿说着,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岳琳微怔,眉头挑了挑诧然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般胆色,此事触及底线,若是被发现,我这大弟子也当到头了。”

春儿以为说错了话,顿时面露慌乱,却见岳琳浑然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大弟子之位关乎碎灵秘境名额,否则这位置谁稀罕?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

说着,岳灵手掌翻转间,一枚带着灵光的玉符飞入春儿的手:“拿着令符,去山脚下的坊市找一个人,跟他说……时机差不多了,动手的时候顺便将那两个丫头解决。”

春儿心一震,她十分了解主人的计划,主人终于要对那位师兄动手了吗?!

让那位大人去杀金莹和苏月,那可真是杀鸡用牛刀。

春儿脸浮现一丝快意,冷笑不已,苏月……死定了!

……

苏漓将双手抱着金色拓本回到了原来的住处,走到隔壁金莹住的地方,正要敲门,忽然她眉头一皱,轻轻推开了门。

里面,空无一人,而且金莹的气息很淡。

那丫头至少有三天没有回来住过了,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断指那件事,她也怕了,找了另外的住处躲了起来?

苏漓蹙了蹙眉,转身向原先金莹藏她的柴房走去,丹霞峰杂役弟子住所分布极广,她不可能去找,只能去柴房等她。

走近柴房,苏漓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的哭声,她脚下立刻加快步子推开柴房门,顿时看到金莹蹲在床榻边,哭得梨花带雨,身边还有一个膳阁的食盒,里面装着热腾腾的灵米粥。

看到苏漓突然完好无损地回来,站在她面前,金莹瞬间愣住了,旋即一股无法言说的委屈从心底升起,直接起身扑入苏漓的怀,嚎啕大哭。

“呜呜…我以为你……死了……他们都说…岳春儿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呜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

苏漓哭笑不得,听得小丫头的哭喊声,内心渐渐平静下来,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这丫头,实在让她提不起讨厌的心思。

片刻后,金莹止住哭声,一双红肿不堪的眸子眨了眨,出声问道:“苏师妹,你去哪里了?我以为……”

她话未说完,便看到苏漓拿出那金色的拓本放到了她的面前,“蕴体期的心法,我拿来了。”

金莹闻言,眼角顿时瞪得滚圆,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你…你该不会……”

苏漓点了点头,微笑道:“我去了藏书阁。”

金莹脑袋一懵,旋即拿起金色拓本要冲出门去,苏漓正不明所以,金莹忽然停了下来,满脸慌乱地说道:

“苏师妹,你快逃,你偷东西,要是被发现,肯定会被打死的!”

她足足哀求十日,心法长老都是不加辞色,根本不给她抄录,眼下苏漓突然拿出如此精致的拓本,除了偷,她根本想不到别的途径!

苏漓哑然失笑,正要解释一番,忽然间,她面色一变,抬头目光越过金莹看向门外。

金莹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去,这一看顿时吓得身子颤了颤,倒退回苏漓身边。

门口不远处的树下,竟是站着一个浑身包裹在黑袍下的沉默身影。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

第340章 血修

傍晚灯火昏昏,站在树下的消瘦黑袍男子,偷着一股子诡异。!

“你是谁?”

金莹紧紧抓着苏漓的衣襟,鼓起勇气出声问道。

话音未落,包裹在男子脸的黑袍落下,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这张脸太普通了,若他站在人群里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黑袍褪去后,一缕令人作呕的淡淡血气从他身周逸散开来,靠近翠绿树枝沾染这一丝气息,立刻有了枯萎的趋势。

苏漓目光微凝。

血修,还是一个修炼到筑基六层的血修,花剑宗内怎会有如此邪恶的诡道修士?

看到那些枯萎的花草,金莹吓得小脸惨白,颤声拉着苏漓,“好可怕,我们快逃,屋后有个窗户,我们……啊!!!”

金莹话未说完,站在门口树下的男子突然身形一阵模糊,几个闪烁间靠近,随手一掌将她拍晕过去。

“好吵,我不喜欢吵闹的孩子。”

男子的声音如同指甲在生锈的铜面摩擦,嘶哑难听。

屋内安静下来,男子血眸转动视线落到依旧一脸平静的苏漓身,饶有兴致地说道:“你好像不怕我?”

苏漓微微一笑,声音平淡:“你,有什么好怕的?”

男子闻言微怔,旋即眼兴趣更浓,“有意思,区区一介尚未入道的凡女,对修道却无丝毫敬畏之心,我修真至此从未见过,你还是第一个。”

“本来,给我传讯的那位,要我直接了结你们这两个小丫头。不过现在,我改了主意。”

苏漓眉头挑了挑,“什么主意?”

男子低低笑了起来,伸手指向晕倒在地的金莹,“杀了她!只要你杀了她,我便收你为徒,带你离开花剑宗,甚至将我一身所学全部教给你,令你同我一样逍遥!”

言罢,他满含期待地看着苏漓,几乎预见到她将会变得如何激动与狂喜,让人心怀希望再让之绝望的死去,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

可事实,显然没有朝他希望的方向进行。

苏漓嘴唇微勾,平淡的目光变作讥讽:“凭你,区区一个筑基境的血修,也敢说逍遥于修真界?”

此话一出,男子脸色狂变,终于察觉到苏漓的不凡,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可这时他才发现,一只素白纤弱的小手不知何时已放在了他的肩,随后……

轰!!

无沉重的巨力陡然爆发,好似泰山压顶般,男子的肩膀直接“咔嚓”一声塌了半边,五脏六腑尽皆粉碎。

“……你!”

男子两眼瞪大,“哇”的一声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何看去柔弱无害的苏漓,会有如此恐怖巨力,性情更是杀伐果断,冷血无,简直他更像一个魔道修士!

“饶命!”

感应到肩膀的巨力越发沉重,男子艰难出声,他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只求能在苏漓手下活命。

苏漓眼眸微眯,突然笑道:“好!”

男子神色一喜,缺件苏漓举起左手在他骇然失色的神情下,一掌拍在了他的天灵盖。

“啊!!你明明说……”

男子两眼充血,挤出四个字来后,头颅耷拉下来,再也说不出话了。

苏漓缓缓收回手,喃喃自语道:“你的眼神,我见的多了。不过,我可没有跟活人解释的习惯。”

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状态的金莹,苏漓挥手关木门,抱着金莹回到床榻,伸手点了她的黑甜穴,令之睡得更加深沉。

做完这一些,苏漓回到男子尸体旁边,摘下他腰间的乾坤袋,陷入了沉思。

虽是转世以来第一次杀人,但她的记忆毕竟还在,对生死早已经麻木,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尸身,她心没有半分波动。

“我修为尚未恢复至筑基,尚无法动用搜魂术。不过,我也能猜出来此人身后无非是那大弟子岳琳,倒也无需浪费体力。”

念及此,苏漓皱了皱眉,此人的尸体又该如何处理?

若是普通的修士,她一把火烧了也完事,可他偏偏是个血修,修为达到筑基境界的血修,至少吞噬了万人的全身精血,血气浓郁不散,死后血气挥发,连乾坤袋也挡不住,甚至有可能变成毒血污染整个丹霞峰。

若是用火烧,那血气只会挥发得更快,她眼下还不想暴露,决不能因唯一具尸体坏了大事。

看着外界已经黑下来的夜空,苏漓抖过黑袍将尸体裹住,单手提起要推门找个偏僻之地处理,却在这时,天空闪过一道虹光,落入丹霞峰的峰顶大殿。

苏漓脚步立刻停住,神色微凛。

王玉回来了?

若是此刻出去处理血修尸体,那动静绝对会被王玉发觉,必须另想办法!

或许是感应到苏漓的想法,黑莲戒突然自行浮现缓缓转动起来,这一次,没再传给苏漓任何有用的信息,反而是向黑布包裹的尸体传出一阵吸力。

苏漓微微一怔,感应到黑莲戒若有似无的问询之意,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你可以处理这具尸体?”

苏漓皱眉传出一道意念,黑莲戒转动地更加欢快了,吸力也随之变大,明显是默认了苏漓的话。

“也好,让我看看你要如何解决。”

苏漓手掌一松,黑布立刻掉落下来露出尸身,任由黑莲戒施为。

几乎是瞬间,黑莲戒吸力加大了无数倍,但仅仅作用于尸体,苏漓并未受到影响,随后苏漓便看到男子的肉身像是被巨力粉碎了一般,化作浓郁发紫的血雾统统被黑莲戒吸收干净。

短短数个呼吸后,地只剩下一堆白色粉末,苏漓挥手间便全部散去,除了那黑袍,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那血修男子曾经存在过。

苏漓正惊讶于黑莲戒的手段,突然她无名指一阵发热,低头间便看到原本漆黑的黑莲戒此刻以及变得血红,莲花印记央有一颗眼泪状的血红晶石正在缓缓变大。

等到血红晶石长大到拳头大小,黑莲戒的热意才淡了下去。

苏漓惊疑不定地将血红晶石摘下来,仔细打量。

“这般凝萃到极致的纯净血精,我从未见过,若是炼制成锻血丹,效用会有多强?”

苏漓眼精光熠熠,轮回镜星芒淬炼之下,她今生的肉身强度要远远大于前世同期,此刻虽修为还在炼气期,但若论气力与肉身,她不必任何一个筑基期巅峰的妖兽差。

“肉身已提升到瓶颈,锻血丹炼制不难,辅药也简单易得,唯独血融草难寻一些,待得修为再恢复一些,离开花剑宗去寻便是……”

念及此,苏漓将地黑袍也收入乾坤袋,打扫了一番木屋,随后便带着金莹回到了之前的住处。

眼看金莹短时间不会醒过来,苏漓坐在她床榻边,拿出之前得到的乾坤袋,灵识探入其后,一方不过十方大小的小空间浮现在识海。

男子显然是个散修,空间内东西三三两两堆了一个角落,苏漓扫过一眼,出开五百下品灵石以及十几枚品灵石外,没发现什么特别值钱的宝物,大多都是精炼过的血浆。

苏漓略一接触便知这些都是有伤天和的婴儿之血,她眉头微蹙,转而摇头苦笑。

起在幻境她的所作所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虽说幻境的一切都是假的,当她的记忆却不会作假,她那一直恪守的正道理念,也早在幻境破除地干干净净,独独只剩下一点生而为人的良心罢了。

拿出所有血浆一一焚毁念经超度消除怨气后,乾坤袋的东西空了一大半,只剩下一些劣质的疗伤丹药,苏漓看了一眼没了兴趣,只要有药草,她随手炼制的都这个好太多倍。

眼看时间差不多快要天亮,苏漓的灵识正要退出乾坤袋修炼片刻,她眼睛不经意间瞥过手腕,即将收回的灵识立刻一顿。

轮回镜环,在颤动!

只不过,颤动的幅度太小太小,若非她看了一眼,根本不会发觉。

“难道乾坤袋有什么引起了它的反应?”

苏漓迟疑片刻,将镜环摘了下来缓缓贴在了乾坤袋,在前世,轮回镜为天地间最古老的宝物,别说乾坤袋,连更为高级的乾坤戒也无法将之收入其。

可现在,苏漓只看到光芒一闪,镜环瞬间消失,出现在她还未退出乾坤袋的灵石。

“竟然虚弱到这个程度,千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漓眼眸微眯,不等她细想,乾坤袋又有了新的变化。

乾坤袋空间,轮回镜环漂浮在虚空微微颤动,一缕缕灰尘从那一堆杂物被牵引出来,注入其。

“这些灰尘……”

苏漓灵识截取下一段来细细观察,可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灰尘罢了,为何轮回镜环会吸收?

难不成……

苏漓心思转动,片刻间便有了猜测。

她紧紧盯着轮回镜环,将截取的“灰尘”放开,静静等待,在最后一段灰尘投入其后,果然镜环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第341章 王玉回峰

嗡!

镜环由内而外散出一阵充满生机的波动,仿佛在这一刻有了生命,在虚空不断转动,逐渐褪去表面锈迹重新变得银光闪闪。

但还没等锈迹褪到四成,轮回镜停了下来,似乎耗尽了能量,掉在乾坤袋空间的地面,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

苏漓神识引动,白光一闪,镜环重新出现在手,心血相连之感凝而不散,并未因产生变化而有所淡去。

她手掌轻轻摩挲着变得光亮的那一侧,眼眸不禁微微眯起。

这一侧的镜环变厚了一丝,那些粉末果真是的轮回镜的一部分么……

“轮回镜坚不可摧,别说金丹修士,连玉虚宗修为臻至元婴期的太长老也休想伤气其分毫,可现在却是碎裂成粉……”

苏漓眼前闪过老乞丐的身影,此人的修为她想象还要恐怖,至少达到了传说已凝练元神的化神之境。

能和他平等对话的祁闲卿,亦不会差到哪里去,那般修为在修真界当,足可称为大能者,随便一个都是宗门老祖级的大人物。

当初在化境当,她达到的神通境,之真实世界不过与金丹期平齐,算不得什么。

“大能者之间的对弈么……对我来说太远了。”

苏漓轻舒一口气,暂且将纷乱的思绪压在心底,勾起一丝黑色灵力注入轮回镜环,不到一个呼吸,灵力气息被镜环彻底压制。

见状,苏漓眉头一松,“不管如何,镜环屏蔽天机的能力有所增强,至少在炼气期内,我无需再为屏蔽天机发愁。对我来说,是好事,接下来倒不急着修炼,先将血炼轮回镜环损失的气血补回来……”

这时,一声带着痛意的shēn yin将苏漓从沉思唤醒,她抬头一看,果然看到金莹皱了皱眉,睁开了双眼。

茫然了一瞬,金莹想起昏迷之前遇到的事情,顿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坐起来紧紧抓住苏漓的手,正要说话,苏漓却是抢先开口:

“你怎么出了如此多冷汗,难道是做恶梦了么?”

金莹神情微微一呆,看清了周围的摆设,这…这不是她自己的屋子吗?不是在柴房,难不成真的是梦?

她感到有些迷惑,摸着还在发痛的额头努力回忆之前的事情,她分明记得之前在柴房,难不成这一天都在做梦?

苏漓见她还在怀疑,不禁微微一笑,说道:“我回来发现,你倒在柴房,也不知是怎么晕过去的,柴房的床榻太硬,我怕你睡不好,把你背回来了。”

金莹恍然,这一段记忆她有些印象,晕过去……不会是哭晕过去了吧?

她小脸微微一红,相信了苏师妹的话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还好苏师妹没有问她是怎么晕的。

“这是我从藏书阁长老那里拿来的蕴体期心法,我已经看过了,你也好好感悟一番。夜深了,我得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苏漓拿出金色拓本,放在金莹的床头便转身离去,此事在她遮掩之下虽还有些漏洞,但已经是她现在所能做到的极致,其余的……大不了等她筑基后,再将金莹这一段记忆消除便是。

金莹呆呆地看着金色拓本,缓缓拿起摸了摸封面,熟悉的触感依稀还留存在脑海,此物,梦见过,她从未见过有哪一个之今天做的梦更加真实。

那柴房的对话、神秘恐怖的黑袍男子真的如苏师妹所言,是梦吗?还是说……都是真的?

金莹更加迷糊了,转念又升起浓浓的好。若不是梦,苏漓又是如何带着她逃出生天的?

可惜,黑袍男子已经化为尘埃,只要苏漓不说,她注定无法得到答案。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山间响过豢养灵兽的吼叫声,苏漓睁开眼,挥手打开房门,让晨曦照了进来,衬得她精致的面颊如粉红色的雪一般娇嫩,令人爱不释手。

苏漓摸了摸眼角的莲花印记,目光轻闪。昨夜,轮回镜引下的星芒提成了三成有余,她能感应到肉身又有了可观的提升,若是肉身直接突破至金丹期,她的感悟还在,距离恢复金丹,差的只有海量的灵力!

“也不知玉虚宗的碎灵秘境还在不在,千年积累,那处密地的先天灵湖也应该恢复不少面积,若能去那里一趟……”

心正盘算着念头,苏漓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脸所有神情迅速收敛,变作乖巧之色,她穿好灰布má yi将轮回镜环盖住后不久,一道虹光自天际飞来,眨眼睛落到木屋前。

听到动静的金莹如同惊弓之鸟般,迅速从木屋后窗爬了出去,跳到苏漓的房,立刻看到苏漓同样躲在门口,虽然脸表情不多,但依然能看出来她在害怕。

金莹心微感惊讶,今天的苏师妹,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虹光散去后,王玉神识一扫,看到金莹动作,不由神色微怔,但在看到同样害怕的苏漓双手裹着白布,隐隐有干涸的黑色血点后,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她离去之后,峰发生了什么?

心想着,她两步前,清了清嗓子,淡声道:“开门,两个丫头,为师回来了。”

听到这道久违的女声,金莹惊喜交加,顾不得怪苏漓的反应,立马去打开门栓,看着门前穿着红衣的窈窕女子,她眼泪水迅速凝聚,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下子扑在王玉的怀里。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王玉皱了皱眉,却又很快舒展开来,不曾推开金莹,反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略显温和道:

“跟为师说说,这些天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为何不曾修炼?”

以她的修为,自然能看得出,金莹和苏漓依旧只是凡人之躯,连蕴体期一层都没有达到,这很不正常。

看了一眼依旧躲得远远地苏漓,她轻叹一声,看来苏月这丫头受到的伤害更大一些,连对她也有戒心了。

“这两个丫头是我好不容易从袁术手里抢来的,修真天赋在这一届弟子能排到第二第三,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捣鬼!”

见王玉要为她们撑腰,金莹目光顿时亮了,将这些天的事情断断续续说了出来:“我和师妹刚山第二天,欲按照您的意思取心法修炼,可却遇到守门弟子和长老百般刁难,迟迟无法拿到心法。”

“守阁长老不给你心法?”

王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面露错愕,此刻金莹又继续道:“弟子哭求十日不得,且每次都会碰到四个带着银色令牌的姐姐刁难,他们把我的衣服抢了去,让我换灰衣去膳阁帮忙,还说……若我再去藏书阁,小心性命难保!”

“对了!苏师妹手指受伤后一直养伤,昨日去藏书阁……将蕴体期的心法偷了出来,师父您可千万别怪罪她,她之时一时鬼迷心窍,绝不是鸡鸣狗盗之徒!”

金莹说着,将拓本拿了出来双手奉。

王玉接过册子,面沉如水,心早已是怒火滔天。

她亲自收下的两个童子,一个被逼去灵膳阁,一个十指尽断,身受重伤?!

到底是谁,敢把手伸到她丹霞峰来,活得不耐烦了?!

深吸一口气,王玉强行将怒火压下去,脸露出温和之色安抚了一番金莹后,视线落到苏漓身。

“苏丫头,你也过来。”

苏漓心头一凛,轮回镜环运转到极致,自身运行的黑莲秘典更是藏匿到丹田最深处。表面她却是露出迟疑之色,过了数息才移步过去。

见苏漓靠近,王玉神色微缓,旋即轻轻抬起苏漓裹着厚厚白布的双手,缓缓揭开。

随着一层层带着血迹的白布落下,王玉的脸色越发难看,揭到最后一层,她竟是有种无从下手之感。

最后一层白布已被染成黑褐色,与手的伤口粘结在一起,若是强行撕开,必回撕裂伤口。

“丧心病狂!如此对待小小孩童,与魔道又有何异?!”

看着神色黯淡却依旧没有痛哭的苏漓,王玉眼角微酸,心泛起了怜爱之意,坚定的声音铿锵作响:

“你受的委屈和伤害,为师一定帮你一分不落地讨回来!”

三日之后,丹霞峰峰顶偏殿,云霞殿。

苏漓盘坐在精致的丝绸床榻,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双手,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这三天来,她和金莹一直都住在云霞殿,在医修的帮助下,伤势尽复。

王玉果真实现了她的承诺,将李长贵等与此事相关的所有藏书阁弟子全部发配去了寒风塔,而那四个欺凌金莹的侍女更是被打断四肢扔出了丹霞峰。

如此大事发生,丹霞峰顿时风声鹤唳,连杂役弟子之间的欺凌之事都少有发生。

对这一结果,苏漓十分满意,至少表面如此。至于金莹,这几日自然是开心极了,迅速从之前的阴影走了出来。

负责教导两人的真传弟子樊梓桑看着他们一静一动,不由微微点头,师父交代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这两个小师妹都达到了蕴体期一层。

这时,宫殿外空闪过一道红光,“师父回来了。”

他交代一番专门照顾苏漓二人的侍女,转身向大殿掠去。

第342章 变故

“拜见师尊。三寸人间 ”

大殿内,樊梓桑疾步前,瘦削英俊的面孔露出恭敬之色,微微低头行礼。

王玉神色淡漠,轻轻点了点头。她修真已有数千年,心思如海,自然不会将内心情绪轻易表露在脸。

“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她为了补偿金莹和苏漓,特地将自己这个最为看好的弟子从闭关唤醒,由他亲自教导。

樊梓桑直起身,不卑不亢地答道:“回禀师尊,两位师妹天赋都不错,皆在三日内达到蕴体期。”

王玉神色多出满意之色,“那按你观察,这两个丫头性情如何?”

樊梓桑语气顿了顿,直言分析道:“金莹师妹性情单纯,不谙世事,这没什么好说的。关键是苏月小师妹……”

“哦?”王玉眉头挑了挑,“那丫头怎么了?”

“苏月小师妹的话,很少。”

樊梓桑回忆起这两天苏漓的表现,出声道:“大部分时间,小师妹都是一个人呆着,很是孤僻。金莹在修炼时,问了我许多问题,可那丫头什么也没问,修炼进度却是丝毫不差,若论聪慧,苏小师妹明显更胜一筹,可想要让她归心于师尊,怕是有些难度。”

王玉想起三日前与苏漓见面的光景,不由点头道:“的确,那丫头天性如此,倒不是故意,强行改变她的性格自然不妥,不过,从我离去的数日的表现看,她非但不是薄凉之辈,反倒颇为重情重义,只消好好待她便可,你无需多虑。”

“是,师尊。”

樊梓桑应了一声,转而面露迟疑之色,“师尊,那岳琳……”

王玉神色微冷,哼声道:“她被紫瀚宗那老家伙收入门墙后,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即便那两个丫头还只是我的记名弟子,也不是她能动的!”

“看在紫瀚宗的份,我暂且不动她,等碎灵秘境后,你拔得头筹,看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赖在我丹霞峰侵占资源!!”

说着,王玉目光落到神色恭敬的樊梓桑身,脸的线条变得柔和,“梓桑,你是我王玉自踏入修真以来,收下的第一个亲传弟子!外人以为你是我带在身边的仆从,你蛰伏多年,一身底蕴积累,连为师也自叹不如,这次碎灵秘境选拔,便是你一飞冲天的机会!”

樊梓桑始终温润的目光顿时爆出摄人的光芒,坚声道:“徒儿这次定不会辜负师父期望,为丹霞峰正名!”

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岳琳,有些遇的他,早在很久之前,将目光放在了当初从的花剑宗走出去的那位剑体天才身。

当年,那人在碎灵秘境大杀四方,夺得最大好处,他若是不能做到,岂非辜负了自己当年所遇的传承?!

王玉朗声一笑,“好!为师看你表现,碎灵秘境选拔战在即,你教导金莹那两个丫头只是顺带,千万别误了自身修行。”

樊梓桑露出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徒儿明白,闭关多年,徒儿已经到了能提升的极限,这段时间也好让我调整一番状态。”

“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为师要修炼了,你先下去吧。”

“徒儿告退。”

樊梓桑离去后,王玉脸的笑容淡了下来,神色阴沉如水。

岳琳之事显然并没有她所说的那般轻松,紫瀚宗……何等庞然大物,只要来一个元婴期的内门长老,够他们花剑宗喝一壶的了。

掌教闭关之前便有吩咐,若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跟紫瀚宗翻脸,那岳琳的确有自傲的本钱,可之前她暗地里侵吞其他弟子的修炼资源也算了,如今竟然变本加厉,爬到她头作威作福,真以为她是个软脚虾?

她火云仙子的名号可不是白得的!

“碎灵秘境选拔……岳垄山,我倒要看看,若是你孙女死在擂台,你是否敢拼着违背九州盟约对我出手!”

……

另一边,樊梓桑回到云霞殿,看到金莹正在和侍女玩耍,不由摇头一笑,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还在世俗界到处流浪乞讨,若不是师尊带他回来,恐怕早死在了街。

如今倏忽间过去数百年,那些凄苦的经历却似乎还在昨日。

转过视线,他看到坐在一边桌旁似乎在“发呆”的苏漓,眼多了一分兴趣,走了过去。

苏漓见到他接近,心下暗皱,他人看她是在发呆,其实她是在修炼。

她的心境远远超过本身修为,不需要入定也能摄入灵力,虽然效率起入定来差了一半,但贵在隐蔽,只要不出现在她周围十丈范围内,不会感应到灵力波动。

可现在……眼看樊梓桑踏过十丈边缘的界限,她只好收起继续修炼的心思,将心法藏至体内最深处。

“苏师妹,你在做什么?”

樊梓桑脸带着如玉般温润的笑容,轻声问道。

苏漓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自顾自地低头沉默。

樊梓桑眼闪过一丝尴尬,但却没有生气,反而开始讲述自己曾经的经历,师尊一生收徒不多,且除了他之外,都已死绝,他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小师妹,自是无关心。

苏漓低着头听着,除了听,她眼下也做不了其他事情,看得出来,此人试图软化她的戒心,倒是跟当年幻境的澹台煜有些相像。

只是不知,此人这般做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王玉的吩咐。

转眼过去一个时辰,樊梓桑看着依旧油盐不进的苏漓,心不由无奈,他讲了如此多当年的凄惨经历,若是换作金莹早泪眼花花,可这丫头脸表情都没变一下,难不成这丫头曾经经历的,会自己更苦吗?

“看来,有必要了解一番小师妹的过去。”

念及此,樊梓桑又跟苏漓干聊片刻,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苏漓眸光微沉,悄然收回灵识,她的神魂境界超过樊梓桑太多,方才她在探查之时,并未引起樊梓桑的注意。

“此人根基倒是扎实,体内似乎还隐藏着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即便是我探查到也感到有些心惊,若是放在当年的玉虚宗,此人算不爆发出那股力量,也差不多达到排名前三的内门弟子水平了,可……他的名字为何在丹霞峰一点也不出名,难不成那岳琳天赋更高?”

心拂过一丝淡淡的疑惑,苏漓看了一眼还在玩耍的金莹,探求的心思淡了下去,又继续沉寂下来。

峰顶乃是整个丹霞峰灵力汇聚之地,灵力浓郁程度之苏漓之前呆的地方高十倍不止。

整整五天时日,苏漓不眠不休,终于将修为推到练气八重巅峰,正要一鼓作气突破到九重,忽然她感应到主殿爆出一阵极不稳定的气息。

“发生了何事,让王玉连自身气息都控制不住?”

苏漓神色微凛,坐在一旁也在努力修炼地金莹不由看过来,好地问道:“师妹,你在看什么?”

苏漓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继续修炼吧。”

金莹不明所以,她自然感应不到什么,只得按照苏漓的意思继续努力寻找那一丝入定的契机,樊师兄说了,只要能进入忘我的入定状态,修炼的速度会变得快无。

却说此刻主殿内,王玉捏碎手玉符,脸依然残留着几分骇然之色。

“我不过回来数日,事态竟已严重到如此程度!”

同在殿的符剑峰峰主,黎光亦是面色凝重,沉声道:“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在掌教出关前,决不能让苏子霓得手!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赶往事发之地,定要赶在苏子霓前面将东西抢回来!”

王玉性情也是果断,当即点头道:“师兄,你回去准备一番,我们立刻出发!”

黎光松了口气,转身欲走,三个峰主战力最高的属王玉了,她能前去相助再好不过。

不过还未等他飞身离开,又被王玉叫住,他转头回过来,目露疑惑。

却见王玉面色有几分难看,出声道:“还请师兄将你的弟子韩风找来,让他将前去寻仙缘童子的定位罗盘交给我。”

黎光怔了怔反应过来,心恍然,这两日丹霞峰发生之事几乎传得满门都是,他当然也有所耳闻。

“师妹这是不放心那两个小丫头,放心,我这将韩风叫来。”

王玉面带感激之色,叹声道:“有劳师兄了,若非大长老无法离开藏书阁,我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唉……”

黎光微微一笑,道:“师妹不必灰心,一切的难处都只是暂时的。只要掌教成功突破至元婴后期,紫瀚宗这些年从我花剑宗吃进去的东西,全都要吐出来!”

“嗯!”

王玉精神一振,随后又忍不住可惜:“只是,可怜那两个小丫头,这才刚刚踏入蕴体期。去俗世后,注定要浪费一些时间了……”

黎光无奈地点了点头,若非杨春波已被临时出关的掌教接去后山禁地,他恐怕也要为此忧心。

“只能委屈那两个小丫头了,等这段时间过去,再做补偿吧。”

第343章 回乡

片刻后,苏漓看到一红一青两道虹光自峰顶飞离而去,目光微凝间,樊梓桑的身影出现在云霞殿门口。

他疾步踏入殿,温和的面容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对着苏漓和金莹笑道:“两位师妹来宗门也有大半个月了,想不想回家乡看看?”

金莹闻言明亮的大眼睛立刻闪亮起来,连连点头道:“莹儿想母妃了,师兄,我们真的可以下山回家探望吗?”

这几日来,她身边的侍女给她灌输了不少修真界的常识,也知道的寻常仙缘童子山后,只有修炼有成后才可下山,像她们这般刚山不到半个月的下山,怎么也不和规矩。

樊梓桑笑着点了点头:“这次为兄陪你们一起去,无需害怕。”

“太好了!”

金莹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她性子实在单纯,仅仅是这些天樊梓桑对她的照顾,已让她产生了依赖感。

看着金莹灿烂的笑容,樊梓桑心有了片刻轻松,转头又看向不曾说话的苏漓,“小师妹以为如何?”

苏漓目光微闪,方才樊梓桑一开口,她便已明白王玉的良苦用心,当即轻轻点头:“但凭师兄做主。”

听着苏漓万金油式的回答,樊梓桑无奈得很,小半个月接触下来,他倒也渐渐习惯她的清冷性子,继续说道:

“我看了定位罗盘,你的家乡你金莹皇朝近了许多,我们先去铁河村,这出发吧。”

二人齐齐应了一声,樊梓桑也没给苏漓二人准备的时间,直接带着他们飞离了宗门,与王玉离开相隔的时间,不超过一盏茶。

当岳琳得知消息的时候,丹霞峰顶大殿早是人去楼空,站在峰顶大殿前,她深吸一口气,冷笑布满脸庞。

“樊梓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王玉那贱婢的亲传弟子,不过……我的实力和底蕴,又岂是你这等贫贱出身所能的?碎灵秘境选拔,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那点微末修为,给我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重重冷哼一声,岳琳凤眸凌厉,随手甩出一道匹练,将身侧雕刻精致的假山拍成石粉,她才感到气顺了一些,在众多噤若寒蝉的杂役弟子眼飘然离去。

——

却说樊梓桑驾驭飞行法宝,带着苏漓二人一路向荒僻之地疾驰,金莹坐在苏漓身边,不时摸一摸身下柔软如棉衾的云朵法宝,眼有着浓浓的向往与好。

樊梓桑顿觉有趣,不禁解释道:“此法宝名为飞云,乃是我花剑宗独有的飞行法宝,分为下二品,筑基修士驾驭下品飞云可日行三千里,而像师尊他们驾驭品飞云,则能日行六千里!”

“哇,好厉害!”

金莹眼角亮晶晶地,在俗世能看到日行千里的宝马已是很稀了,没想到在修真界,随便一个飞行法宝能秒杀。

苏漓在旁边听着,没有露出多少表情,眼闪过一丝淡淡的回忆,飞云……

花颜天赋并不如何,但她心境着实不凡,以花入道,踏入金丹期后,当年修炼速度起天灵根的她来也不遑多让。

她还记得,有次见面,花颜曾说过要培育出一株独特的灵棉,结出的果实乃是天然的飞行法宝,稍一可使用,如此这般能省下一大笔为弟子购买飞剑的花销,甚至可以对外出售。

那时花颜让她给灵棉取一个名字,她不过随口说了“飞云”二字,没想到没想到千年过去,花颜不仅成功培育出了这种灵棉,还真的将之命名为“飞云”。

修真者的感情淡薄的很,当年她虽与花颜志趣相投,但……时间能改变一切,她无法确定,现在的花颜,是否还与当年一样,是否会因为自己的修为而看扁自己,甚至出卖……

所以,即便知道花颜在后山禁地闭关,她从未想过去见她。不过,当听到“飞云”二字,却是让她有了一些触动。

“或许,一切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

别过头,苏漓看着不断落到身后的云团,眼前缓缓浮现出一道气质卓然的道袍女修身影。

“师父,可还安好……”

转眼间过去一天一夜,在樊梓桑不眠不休地急速催持下,一行三人终于在第二天傍晚看到铁河村的轮廓。

金莹看着下方那冒着炊烟的小小村子,眼睛眨了眨,这里是师妹的家乡吗?

小师妹的天赋她还好一些,没想到会出身自一个落后的山村,和她想象的差别好大。

樊梓桑拿出定位罗盘对了一番,点了点头道:“到了,我们先下去。”

说着,飞云已是加速俯冲而下。

铁河村的村民经历次之事后,显然对修真有了些了解,有村民看到飞云后,立刻大喊起来:

“来了来了!仙人又来了!!”

“什么,仙人又来了?!”

老里长听到喊声脸色微喜,连忙柱起拐杖要出去,却有一道身影他更快,正是之前落选的李月欢。

“这次我一定要被选,连苏漓都能去仙门,我怎么可能她差!”

李月欢死死盯着天空逐渐下落的云朵,眼的狰狞,看得老李头也颇为心惊胆战。

他暗自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跟了去,这孩子自从次仙长降临后,像是入魔了一样,什么活也不干了,整天做梦去仙门成仙。

要是这次再次落选,真不知这孩子会变成什么样……

“师妹,那是你的家?”

樊梓桑指着一间低矮的土房,待得后者点头后,他毫不犹豫地落了下去,他也是凡人出身,倒没多少嫌弃。

老黄头正在田里收着红薯,虽然听到村民的呼喊,但他眼下孤家寡人一个,倒没有去凑热闹的心思,可抬头间,却看到一朵云无巧不巧地落到他家门口,他不由呆了呆。

随后,他便看到云朵散去后,两个粉雕玉琢的少女和一个温润如玉般的青年现出身形。

“阿漓?!”

老黄头惊呼一声,二话不说放下锄头,往家跑去,他的脸不由浮现出一抹担忧,这时间阿漓这丫头不应该在宗门修炼吗,怎么会被送回来?

跑的最快的李月欢也看到了苏漓,她神色顿时一滞,旋即看到那次来的还要完美的淡漠青年,不由心头大喜。

肯定是苏漓犯错被逐出师门了!

她的机会来了!

如此想着,她脚下生风跑得更快了。

看着整个铁河村的村民汇聚而来,樊梓桑神情淡淡,他刚晋升真传之时,也曾出来收过仙缘童子,对这一幕并不陌生。

当他看到气喘吁吁最先赶来的李月欢,脸似乎还带着与小师妹重逢的欣喜之色,爱屋及乌之下,他神色不由微缓,对李月欢露出一丝微笑。

李月欢立刻受宠若惊,不管身后陆续到来的其他村民,直接“扑通”一声跪下来,大声道:

“小女李月欢,恳请仙长带我入山修炼,踏入修真之道!”

见李月欢已经跪下,后面赶来的不少村孩童气得脸都绿了,他们怎么慢了一步,让李月欢占了先机。

樊梓桑脸微微一怔,旋即恍然,原来不是因为与苏漓重逢,而是误将他当做来收取仙缘童子的真传弟子了。

他正要开口解释,按捺不住的李月欢却是抢先一步指着苏漓,开口道:

“苏漓,她从小是个丧门星,不爱说话而且笨手笨脚的,根本不适合呆在仙门,冲撞了您被逐出仙门,也是活该!您将苏漓送回来,身边位置缺了一个,不如收了小女,小女一定苏漓做得更好!”

樊梓桑听着李月欢的话,不怒反笑。

他本没必要跟一个他小数百岁的孩童一般见识,但这李月欢,显然跟小师妹有些矛盾,他正愁着没法和小师妹亲近关系……

不过,“苏漓”这个称呼又是怎么回事?他心留着淡淡的疑惑,但也知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只放在心并未表露异样。

看着樊梓桑脸露出笑容,李月欢立刻肯定自己说对了,她强行压住心的狂喜,正要继续说苏漓的坏话,老黄头却是一个冲锋跪到了樊梓桑身前。

“仙长恕罪!阿漓若是有什么的最仙长的地方,都是我这个做爷爷的没教好,她年纪还小,仙长千万不要跟阿漓一般见识!”

说着,老黄头要磕头,樊梓桑看到苏漓眉头皱起,立刻挥手阻止了老黄头。

老黄头看到自己怎么也跪不下去,不由更加惊恐,难不成苏漓真的是犯了什么大错,仙长都不肯接受他的跪拜吗?

这时,樊梓桑终于出声,嗓音温和:“老人家稍安勿躁。”

说着,他转头看向满脸期盼李月欢,笑容淡了下来:“小丫头,是谁给你的勇气说说我小师妹的不是?”

听到这句话,开始觉得不对的李月欢霎时面色惨白,颤声道:“苏漓她不是……”

樊梓桑却没有和她继续对话的心思,抬起头对着众多村民朗声道:“都散了,我此行前来不过是陪师妹回家探亲。”

话已至此处,他眼厉芒一闪,原先的温和立刻化作凌厉,看着李月欢,一字一句地说到:“苏师妹已被我师尊,花剑宗一峰峰主火云仙子收为弟子。今日之事念在你无知,我不跟你计较,但日后若是还有谁敢背地里说我师妹坏话,被我发现,必严惩不贷!”

第344章 你叫她什么?!

樊梓桑的话,铁河村的村民自然不敢不敢听,纷纷散去。

晚,木屋内。

老黄头端了满满一篮子熟红薯放在桌,搓了搓手,歉声道:“仙长,家没什么好吃的,让您见笑了。”

他脸带着丝丝惭愧,眼却还残留着惊喜之意意,听樊梓桑方才在众人面前说的话,苏漓在宗门竟然得到了峰主的赏识收为弟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有师父庇佑,苏漓日后算没什么大成,在修真界也足以生存。

樊梓桑听了老黄头的话笑了笑,往日只执剑杀人的修长手掌拿起一个红薯,显得有些违和。

“无妨,我也有多年没吃过凡人的食物,倒也有些怀念。”

老黄头点了点头,看去樊梓桑似乎之前那两个仙长和善多了,可曾在宗门生活过的他心却是透亮,这一切都是看在苏漓的面子。

浅尝了一口的红薯,吃惯了灵膳的樊梓桑眉头皱了皱,转过头对苏漓二人说道:“你们两个,都去修炼吧,算俗世灵力不足,也千万不可懈怠。”

“是,师兄。”

苏漓看了一眼老黄头,和金莹一起去了里屋。

老黄头眼力不错,等到二人将门关后,立刻躬身道:“阿漓她承蒙仙恩,不管仙长想知道什么,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倒是个聪明人,如此一来我也少废了许多口舌。”

樊梓桑换了一个坐姿,看着神色紧绷的老黄头,他面容和善依旧,眯眼笑道:“无需紧张,我不过是想知道小师妹的过去,还有她的名字……”

老黄头心知瞒不住了,立刻将之前韩风改名之事和盘托出,而后又将自己知道的有关苏漓的身世说了个清楚。

樊梓桑听完心恍然,“苏漓”这个名字在修真界,的确是个禁忌,不过当年那血祸发生之时,他还没出生,没有亲身经历当年的恐怖,除了遵守师父的教诲不提及这个名字外,倒无多少感觉。

“韩师弟做的不错,小师妹能避开禁忌安稳修炼也好,不过小师妹的身世还真是……”

樊梓桑眼露出理解之色,任谁从小遭受亲爹的折磨,心境自然会与普通孩童不同,更何况她受到的还不是一般的伤害。

“原来那莲花印记,是一道疤。”

樊梓桑喃喃自语,当年自己踏入修真之前,虽说无父无母到处流浪,倒也无人故意nuè dài与他,小师妹出生虽父母健全,可那般待遇,还不如没有……

“如今小师妹入师尊门下,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自以为完全了解苏漓过去的樊梓桑,心油然升起一股怜惜之意,旋即看向老黄头的目光更为缓和。

“如今九州域修真界凋零,小师妹也算是千里挑一的修真天才,你于小师妹有恩,我这个当师兄的自然不能吝啬。”

言罢,他散开灵识笼罩老黄头,探查到他身体状况后,却是微微一惊。

此人全身气血精炼,气息通达,根本不像是凡人,反倒是即将进入蕴体期了,差的只是一个gong fǎ。

老黄头察觉到樊梓桑的变化,连忙俯下身来,说道:“小人曾在玉虚宗当过数年的杂役,后犯了些错误被赶下山,留得一条残命,让仙长见笑了。”

“难怪。

樊梓桑顿时恍然,“看来你曾经达到过蕴体期巅峰,在下山时被剥夺记忆与修为,尚能维持肉身状态,倒也难得。”

老黄头苦笑一声,他一身修为被剥夺根基大损,来铁河村的时候明明感觉体力大不如从前了,身体一般同龄老人还要差一点,可这些年他为了苏漓,每日劳作奔波,身体状况非但没有恶化,反而越来越好了。

这一点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可他也知道,此事不太适合对樊梓桑询问,免得节外生枝。

“也罢,既然你有此机缘,我便重新赐你一部蕴体期gong fǎ,此法并非传自花剑宗,乃是我个人所得,若你能靠此有所建树,便是你的造化。不过,你要记住,此法只有你能修为,万万不可传给其他人,否则,你知道下场。”

樊梓桑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

老黄头闻言脑袋一懵,继而欣喜若狂,二话不说跪下磕头道:“仙长大恩,黄大山谨记在心,小人对天发誓,绝不会将gong fǎ传给其他人!”

樊梓桑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到了他这个修为,一部蕴体期心法算不得什么。

里屋内,苏漓灵识笼罩堂屋,看到这一幕不由眉头微松,趁着回来的机会,她本欲传给黄大山一部心法,没想到樊梓桑代劳了,倒是省去不少解释的麻烦。

黄大山歇息后,樊梓桑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苏漓二人,推开院门离开了土房。

夜凉如水,整个铁河村都被笼罩在无声的黑暗之,偶尔有几声狗吠传来。

他一路直行走到铁水河旁,看着夜色犹如墨水的河水,眼闪烁着异的光芒。

“小子,这条河果真有些古怪!”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他脖间的玉牌传出,樊梓桑突然听到,不惊反喜,连忙用灵识与那声音的主人沟通:“前辈,你醒了。”

两百年前,他得到这枚玉牌并唤醒了其的存在后,在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辈的指导下,不知少走了多少弯路。

有些冷僻的宝物,连师尊也不知,可这位前辈却能信手拈来,并能将以利用提升他的修为,他心明白,这位神秘前辈必定出身不凡。

他从来信奉有恩报恩,等他有朝一日修炼有成,必定为前辈寻一具合适的肉身复活前辈。

只是近些年,前辈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不禁有些担心,前辈是否能等到他修炼有成的那一天。

“小子,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按照我说的向东走。”

苍老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脑海,樊梓桑顿时回神,向前辈指点的地方行去。片刻后,樊梓桑行至铁水河的尽头,看着方光秃秃被采摘过度的土huáng sè山坡,他无奈地说道:“前辈,这山看去并无玄机,我们真要去?”

“停吧,古怪在这,蹲下来,按照我给你的法诀凝练真气。”

樊梓桑依言照做,右手划过一个半圆,与左手合并后,身前河水顿时映出一轮圆月般虚影,此般异象看的樊梓桑自己都不由惊。

他学会这法诀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从没有哪一次会出现如此情况。

若是苏漓此刻在这,看到这异象,必然会认出,这哪里是什么圆月虚影,分明是……轮回镜!

“果然,果然是此地!”

苍老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陨镜湖,消失的陨镜湖,竟然在这里……”

樊梓桑听得云里雾里,依稀觉得“陨镜湖”三个字有些熟悉,但他平日里鲜少关注修真界的往事,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名字的来历,不由惊诧。。

“前辈,您所说的‘陨镜湖’,莫非是千年前古至宝‘轮回镜’碎裂掉入的湖泊?相传陨镜湖不是扎根于虚空,无边无际,大小堪一个九州吗?怎么会……”

樊梓桑看着眼前一脚能跨过去的普通小河,神色忍不住露出古怪,恐怕任谁都不会将此河与“陨镜湖”联系在一起吧。

“轮回镜……”苍老的声音变得有些艰涩,良久才传出一声喟叹:“往事成迷,谁又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连古至宝都能碎裂,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樊梓桑点了点头,心却是暗暗留了一分心思,他从未见过前辈显露情感,可方才提及轮回镜,前辈却是那么激动……

玉牌,穿着灰袍的虚影抬过头,目光似乎穿过了玉牌,看到了无尽虚空。

陨镜湖的位置不易变动,此地正方,大约便是当年轮回镜所在的虚空,没想到千年时间,原本没有生机的地域,竟然出现了一个普通的村庄。

毕竟是古至宝陨落之地,此地的生灵,只消沾染一点轮回镜的气运,也足以飞黄腾达了。

“小子,这村应当有不少修真的好苗子,你收一些回去,交给你师门培养,说不定会出一些人杰。”

前辈传出声音,樊梓桑闻言不由轻笑:“前辈当真神机妙算,前些日子师弟已从村寻了两个仙缘童子接引入门,其还有一人身具完整的灵根,另一个虽然只有七成灵根,却是天资聪慧,说不定也能踏破筑基之境,达成金丹。”

灰袍人闻言不由哑然失笑,他所说的好苗子,可不是区区普通灵根,不过他也只是随口一句,懒得与樊梓桑细说。

二者灵识交流间,樊梓桑往回走。

忽然他步子一顿,停了下来,面有错愕地看着蹲坐在河边的娇小人儿。

“苏漓师妹,你怎么在这?”

玉牌的苍老身影听到这这句话,霎时虚影剧震,差点维持不住身形散去,轰然之音震得樊梓桑脑袋都在发疼。

“你……叫她什么?!”

第345章 金成皇朝

“师兄,你怎么了?”

苏漓看到樊梓桑问过一句话,突然站在原地不动,眼闪过一道幽芒,她感应到一丝完全不属于樊梓桑的气息,而且……似曾相识。

“前辈,此苏漓非彼苏漓,您千万不要误会!”

樊梓桑此刻却是顾不得外界,一遍又一遍传达意念给玉牌陷入混乱的虚影,艰难地撑过数个呼吸后,虚影终于回归宁静。

樊梓桑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到已在近前正一脸好地看着他的苏漓,强自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

“师兄没事,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跑到这里来?”

苏漓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向河对面低矮的平房。

樊梓桑顿时恍然,那里应该是黄大山所言,苏漓从小长大的地方,难怪这丫头会出现在这,不管在那里她曾经历过什么,那里毕竟是她出生的地方啊。

“想去看看吗?”

面对樊梓桑越发显得轻柔的问话,苏漓点了点头。

她并不想去,但这不失为一个借口。

血修之事后,她本想回来看看铁水河是否还有其他轮回镜的碎片,正巧有樊梓桑作为遮掩回乡,倒是方便。

“铁水河,竟然没有丝毫碎片掉落。河的尽头本是拾到轮回镜的地方,也不用去看。或许,还有另一种猜测,轮回镜环乃是铁水河的所有碎片重新凝聚而成!这条河的碎片能凝聚成镜环,再加那个传说,莫非……这是陨镜湖么……”

心如此想着,苏漓抬起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天空,明月高悬,恍惚间像是一面镜子。

这一幕,并未被樊梓桑察觉异样,但在玉牌苏醒后一直关注着苏漓的苍老身影看到后,却是心头微震。

“她真的不是……”

不多时,二人来到河东破落不堪的房前,七八年的时光早已将这栋平房侵蚀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杂草和蜘蛛。

苏漓沉默着站在门前,忽然记起那个生下她的女人,自己本不应现于世间,黑莲戒逆改她的命运,等于杀了那女人的骨肉,是该给一些补偿。

“师兄,我不想看了,回去吧。”

苏漓突然说了一句,转身便走,留下一脸茫然的樊梓桑,怎么回来一趟后,小师妹的心思越发令人难懂了。

翌日一早,苏漓便找到了樊梓桑。

“你想离开?那你爷爷……”

苏漓点了点头,却没有说原因,樊梓桑看了一眼门外还在土灶烧早饭的老黄头,心微感诧异,这丫头观念应该还未脱离凡俗,竟对黄大山没有丝毫留恋。

“等我踏入筑基后,自会回来看望爷爷。”

苏漓带着稚气的嗓音异常平稳,一本正经,可落到樊梓桑眼,却是令他哭笑不得。

看来是他误会小师妹了,这丫头真以为修真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吗,等她修成筑基,黄大山怕是已轮回好几世了。

不过,这种事情光凭一张嘴可说不清楚,等着丫头晋入炼气期,自会明白,倒不用多言,他也查清了铁水河的底细,本没心思多留,不禁点头道:

“那等你们两个吃了早饭,我们走,可别白费了你爷爷一番心意。”

他可是看见,黄大山一大早去镇买了白米粥和白面馒头。

苏漓微微点头,“我先去跟爷爷道别。”

“去吧!”

樊梓桑轻笑一声,没再去听她和黄大山说了什么。

不管这丫头性格如何古怪,终归还是一个孩子,且性情至真,等她再长大一些,自会明白师门情谊。

苏漓来到土灶旁,静静站着,黄大山听到动静直起腰,看到苏漓不由疑惑,“丫头,你……”

“我要走了。”

苏漓打断了黄大山,目光正视着他。

“这么快?!”

黄大山不由大惊,这才一个晚走,太快了,他本以为苏漓回来至少能呆两三天。

苏漓点了点头,没有多作解释,感应到樊梓桑的灵识并未笼罩,她继续说道:“不出一年,我会回来找你。这一年你多加保重,安心待在村修炼,勿要去其他地方。”

一年?

黄大山怔了怔,看着苏漓一本正经地模样,顿时哭笑不得:“你这丫头,说话还跟个小大人似的,在宗门要多听你师尊的话,别给你师兄添麻烦,老想着我这个半生入土的老家伙可不好。”

苏漓皱了皱眉,“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好好,爷爷信了,这一年绝对不离开村子。”

看着苏漓似乎生气了,老黄头不由失笑,连连安慰。

“罢了,强求不得。”

苏漓眉头一松,她该说的都说了,若是到时候黄大山真的离开铁河村,让她寻之不到,那也是他的命。

她转身回去屋子,老黄头神色不由一沉,陷入思索之,直到早饭后樊梓桑带着苏漓二人离去后,他才倏然惊醒。

方才那句话,实在不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会说的,算是有人教她,但语气却是教不得的。

他想起这些年来,苏漓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与一般孩童相差迥异之处,本以为只是因为苏漓从小身世凄苦,提前成熟一点。而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黄大山心沉甸甸的,留了一分心思,或许自己真该对一年后与苏漓的见面有所期待了。

……

金成皇朝,乃是九州域俗世为数不多的修真皇朝之一。

当然,起修真界的宗门来,皇室修真如同过家家一般,修为最高的不过筑基巅峰罢了,且手段单一,若是与宗门出身的樊梓桑为敌,恐怕连走过一招都难。

这也是樊梓桑敢带着苏漓二人降临皇朝的原因。

“到了到了,师兄是那里!”

金莹指着下方十分醒目的金huáng sè宫殿群,兴奋地大喊起来,樊梓桑应声下落,心却是暗自想着,这才是普通孩童回乡应有的反应。

他可是记得苏漓前些天回乡,脸的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为了不引起麻烦,樊梓桑落在了皇城不远的山林,而后带着苏漓二人徒步往皇城大门走去,期间不忘叮嘱道:

“金师妹,小师妹的真名你虽知晓,但到了外人面前,万万不可明说,知道吗?小师妹,你也要时刻谨记。”

金莹连连点头,脆声道:“师兄,我一定记住了!”

苏漓默默点了点头,暴露的危险性,她任何人都明白。

转眼三人入城,车水马龙的街道行人不断,喧嚣声入耳,令许久未见热闹的三人都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小师妹还从没来过大城吧,师兄,我想带小师妹去逛逛,买些漂亮衣裳,也算是尽地主之谊了!”

回到家乡的金莹明显自在了不少,得到樊梓桑首肯后,她立刻拉着苏漓进了一家豪华衣坊,一边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樊梓桑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跟在身后,能在进入碎灵秘境前偷得浮生半日闲,倒也惬意。

逛了没多久,靠在一边木柱的樊梓桑忽然有所感应,向门口看去,果然看到一个魁梧的首领带着禁军冲了进来,立刻造成了一小片sāo luàn。

转眼间,魁梧首领到了跟前,正要超过他踏入两个师妹所在的铺子,他一晃身拦在了首领跟前,淡言道:“你等,所为何来?”

那魁梧首领见他气质不凡,气焰稍稍收敛,但语气依旧不耐烦,沉声道:“皇宫禁军办事,闲杂人等一缕让开!”

樊梓桑眉头一挑,却未发怒,只是道:“我的两个师妹都在里面试衣服,在她们两个出来之前,你们不能进去。”

“放肆!”

魁梧首领顿时怒了,顿时要动手,樊梓桑神色微冷,却在这时,金莹的声音忽然传来:“是王统领吗?”

即将动手的二人皆是一怔,转头向铺子里看去,却是看到穿着一身明亮鹅huáng sè宫装的金莹走了出来,在其身后,苏漓着一身黑色衫裙,如瀑布般的长发在背后随意飘散着,头别着一枚红色发饰,再配其白皙精致的面庞,仿若黑夜精灵,散发着空灵的气息。

樊梓桑眸闪过一丝惊艳,小师妹貌若天仙,只稍稍一打扮,竟如此出色。

一旁的魁梧首领却没注意到苏漓,看到金莹后他神色大缓,三步并作两步前急声道:“十四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跟着十三皇子去了花剑宗吗?”

金莹顿时甜甜地笑了,看着神色已经恢复温和的樊梓桑,“是师兄带我回来的!”

师兄?

魁梧首领立刻怔住了,旋即他反应过来,回头看到面色平淡的樊梓桑,额头立刻冒出密集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

“前辈是……花剑宗高徒?”

在看到樊梓桑点头后,魁梧首领脸色更加苍白了,他方才对这位前辈的态度,可一点都称不友好。

“念你无知,且还是师妹亲近之人的份,我不怪罪与你。”

樊梓桑直接开口:“既然你找到这里来,那一起去皇宫看看吧。”

第346章 突生危机

“皇宫……”

王统领脸色微变,迟疑片刻后,他斥退了身后的禁军,一人留下压低声音道:“前辈,十四公主,现在的皇宫,您最好还是不去为妙啊!”

樊梓桑眉头一皱,金莹小脸更是浮现疑惑之色,出声问道:“为什么?”

王统领叹了口气,“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前辈和公主移步,咱们换个地方细说。 ”

“也好,那边的酒楼吧。”

樊梓桑点了点头,伸手一指不远处的三层高楼,一左一右拉着苏漓二人向前去。王统领这才注意到,樊梓桑身边除了公主殿下外,还有一个年纪看去更小的少女,而且论及容貌清秀程度,竟然在公主殿下之。

不过他心藏着忧虑,也没过多在意苏漓的存在。

片刻后,一行四人在酒楼雅间落座,王统领吩咐小二端了清茶过来后,组织了一番语言,终于开口:“公主殿下,自您和十三皇子离开后不久,皇宫乱了!”

“皇他在深宫闭关突破不成,反遭反噬身受重伤。消息虽然立刻被皇后娘娘压了下来,可也不知是谁散播的,搞得整个皇宫人尽皆知!”

“原本老老实实的亲王们个个蠢蠢欲动,后宫更是混乱不堪,每天都有诸多探子混进去打探皇闭关的位置,防不胜防!且宫已有不少小公主、小皇子遭了毒手!”

“前不久,我接到消息有人在衣坊看到您,还以为有人冒充,没想到是真的,这个节骨眼,公主殿下您可千万不能回去啊!”

樊梓桑轻轻点头,以他的神识观察,自然能看出王统领这一番话说的真心实意,毫无弄虚作假,区区皇室dong luàn,他若是出手平复,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他视线转过,落到金莹身。

“那我母妃呢,母妃她有没有受到伤害?”

金莹的脸色有些苍白,紧紧抓着桌布边缘,盯着王统领问道。

王统领苦笑一声,他与苓妃关系颇为亲近,早料到十四公主会有此一问,可眼下说谎话也没用,只能如实道:

“前几天,苓妃娘娘住的寝宫被人一砸得粉碎,好在苓妃娘娘有些修炼底子,逃得快没被压死,可却被那贼人一掌拍胸口,至今还没醒来。”

“什么?!”

金莹立刻站了起来,满眼求助地看向樊梓桑:“师兄,我要去皇宫……”

樊梓桑微微一笑,摸着金莹的脑袋道:“想去去吧,不用怕,师兄在你身边,你母妃的伤,说不定我也能治。”

金莹闻言立刻破涕为笑,又惊又喜,“是了,我还有师兄,师兄是峰主弟子,定然神通广大,治好母妃不算难,王统领我们快入宫吧!”

王统领连连点头,起身带路,心骇然不已,方才金莹说的他可是听了去,这青年竟然是花剑宗峰主弟子,那十四公主岂不是……

联想起这些年苓妃娘娘的艰难处境,王统领长长的舒了口气,娘娘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了。

苏漓默不作声地跟在樊梓桑身边,目光幽幽,自从碰到王统领开始,她只字未言,只是用眼睛静静去看。

在她的视野,王统领身绕着一层淡淡的黑气,虽不明显,但只要稍一注意能看清。

她方才一直在观察樊梓桑的反应,可却发现他神态如常,并未察觉。

只有我能看见。

得出这个结论,苏漓心思越发深沉。究竟是黑莲戒在作怪,还是……阴鬼之身?

除了这两样东西,她实在想不出目前有什么能力越过樊梓桑的。

“澹台风曾说,每个鬼族都会激发出得天独厚的天赋能力,虽种类繁多,但个个都很强大。阴鬼之身乃是鬼族禁忌,必然也存在天赋能力,难不成这是我的天赋?”

她眉头轻轻一蹙,可这些黑气又代表什么呢?

黑莲戒没有反应,没有人能告诉她,她只能靠自己摸索。

在禁军的护卫下,一行人穿过长长的宫门,来到颇为冷清的前殿广场,王统领马不停蹄地带着众人往后宫行去。

一路几乎看不见宫女和太监的身影,倒是看到不少堆积的黄树叶在地随风起舞,到处都是一片凋零落寞的景象。

樊梓桑不禁眸光微凝,这宫的形势似乎他想象更加严重。

却在这时,王统领停在了一座占地极小、墙壁斑驳的旧宫殿前,说道:“咱们到了,苓妃娘娘暂时被安置在此处。”

金莹呆了呆,惊声道:“这里不是冷宫吗?!王统领……”

王统领又叹了口气,确是没有说话,只是让众人进去。

金莹第一个冲在前面打开门,一眼看到蹲在院子里药炉旁熬药的老宫女,老宫女听到声音抬头,看到金莹后,顿时又惊又喜:“殿下,您回来了!”

话说出口后,老宫女才想起了什么,脸色立刻一变,“殿下您不是……”

一想起数个月前,殿下被十三皇子点名做侍妾一同前去仙宗的情景,她脸不由多了一分屈辱之色。

难不成这么点时间,十三皇子已经玩腻了?

“慧嬷嬷,不是你想的那样。”

金莹解释了一句顿时让慧嬷嬷一愣,在一边看着着急的王统领忍不住打断道:“此事以后我再跟你解释,当务之急是先去看看娘娘,这位是仙宗来的高徒,肯定有办法治好娘娘!”

慧嬷嬷闻言大喜,连忙起身对樊梓桑行礼:“仙长大人,我家娘娘拜托了。”

樊梓桑没说什么,只微微一笑道:“前面带路吧。”

“好好好!”

慧嬷嬷打开侧殿的房门,一行人鱼贯而入,苏漓踏进门,看到屋内昏暗的画面,脚下不由一顿。

感应到这一变化的樊梓桑也不由一怔,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可是看到一路,这丫头的眉头没松开过。

苏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算说了,樊梓桑也不会信。

这个屋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黑气,越往里越是浓厚,在踏入屋内的一瞬间,她能感觉到,体内有种天生的力量在突然颤动了一下。

樊梓桑不明所以,不过眼下也不是探究的时候,拉着苏漓继续往里走,很快来到床榻边,一个面色苍白却不失美貌的女子安静地躺着,胸口微微起伏。

“娘!”

金莹眼眶瞬间红了,要扑到床边,可却发现樊梓桑没有放开她的手,她不仅错愕抬头:“师兄?”

樊梓桑紧皱着眉头,眼前这个女子带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像是……曾经在那个地方碰到的妖魔一样,气息诡异令人感到一股不自在,仿佛被冥冥某个不吉利的东西盯。

他忽然想起苏漓之前入屋的那一顿,难不成……小师妹在那时已察觉到了。

樊梓桑诧异地低过头,发现苏漓正目光凝重地看着女子,准确来说,是女子的肩头。

凝重?

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会有这种目光?

樊梓桑惊疑不定,再看去却发现苏漓一脸懵懂,眸光清澈却也充满迷茫,仿佛之前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

“难不成是这般诡异的感觉,令我生出幻觉?!”

樊梓桑心头微凛,双手立刻放开两人,掐诀间轻喝道:“天地有灵,万物清气聚!”

话音刚落,一颗淡蓝色的圆形结界立刻将屋内所有人笼罩,连躺在床的苓妃也不例外。

在苏漓视野,立刻看到漆黑如墨般的黑气被结界排挤开来,可转眼间,黑气像是沸腾了一般,疯狂向结界内钻来,其方向正是苓妃的肩头!

“不好!”

感应到疯狂起来的诡异气息,樊梓桑脸色眨眼间苍白如纸,立马盘膝坐下疯狂掐诀,苦苦抵抗想要钻入结界的黑气。

既然他已答应师妹,那绝不能食言,不管能不能救回苓妃,他都要试一试。

“怎么回事?师兄,你怎么了?!”

樊梓桑来不及解释一句,金莹不明白状况,顿时慌乱起来。王统领和慧嬷嬷亦是六神无主,他们这个层次根本还接触不到真正的修真,更别提筑基修士的手段了。

“师兄……”

金莹看着紧闭双目的樊梓桑,要去拉住他的袖子,却在这时,一只手拦在了她的身前。

“他现在不能分心,你带着王统领和慧嬷嬷先退出去。”

听到这一声冷静到极致的话,金莹顿时心神一定,看清了是眼前拦下她的正是苏漓。

“苏师妹,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金莹目光陡然亮起,她是知道苏漓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的,王统领和慧嬷嬷两人确实面露犹疑,这丫头看去殿下还要小,而且殿下叫她师妹,分明是殿下还要晚入门,怎么可能会有办法。

殿下这是急糊涂了吧?

“殿下,当务之急……”

王统领张口欲言,可话未完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还不快去。”

苏漓脸多了一丝违和的阴沉。

她不得不出手,否则等樊梓桑扛不住重伤后,她等于失去了一个暂时庇佑她的力量,暴露的可能性更大。

索性,还不如在这里稍稍显露一番,反正樊梓桑也无暇分心,只要将闲杂人等赶出去,谁也没有亲眼看过她出手,自然也无从考证了。

第347章 看走眼了

金莹被凶了一下,立刻惊醒,却是不怒反喜,心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才是真正的苏师妹!

“我这走,王统领,慧嬷嬷,快跟我离开此地!!”

王统领和慧嬷嬷两人皆是面露古怪,性子较直的王统领颇为恼怒,看了一眼苏漓更是直言道:

“殿下,您何必听你师妹的话?与其听一个你还小的丫头胡言乱语,我们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是啊殿下,仙长被困,此事危急,儿戏不得啊!”

两人在一边絮絮叨叨,金莹看到苏漓脸神色愈发不耐,她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一天梦将她打晕的黑袍男子,心瞬息发寒,头一次露出身为宫的威严,

“我才是主子,你们都跟我出去!”

王统领和慧嬷嬷脑袋一懵,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如何能违背皇室成员的命令?

“殿下,唉……”

王统领叹了口气,看金莹一脸坚定的模样,心知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能和慧嬷嬷乖乖出去。

将二人赶走后,金莹却是留在原地没有离开,满眼哀求地说道:“苏师妹,我能留下来吗?我知道那天根本不是梦,那个男人一看不是好人,可最后我们两个都活得好好的,我虽然年纪小,但……并不傻。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绝对不会说给任何人听!”

苏漓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想留留下来吧,不过你不管看到什么,都只能站在那里,若是乱动,你知道后果。”

反正她突破筑基后,必定会消除金莹的一些记忆,现在看了也没什么。

“真的吗?!”

金莹惊喜不已,在看到苏漓瞥过来的淡淡目光,她顿时捂住嘴不敢出声了,连呼吸都放缓很多,不过眼依旧藏不住喜色。

她只是抱着侥幸试一试,没想到苏漓真的答应了。

略去金莹的存在,苏漓的视线重新回到苓妃身,沉吟片刻后,她走了过去,在金莹疑惑的目光,手掌轻轻放在没有丝毫伤口的肩头。

下一瞬,一股极为庞大的吸力从苏漓手掌传出,昏迷的苓妃闷哼一声,一道血剑竟是从肩头直接穿出,落到了苏漓手。

看了一眼随之变向的黑气愈发汹涌,淡蓝色的结界布满密密麻麻的碎片,苏漓不再迟疑,立刻拿着手血染之物走出结界。

轰!!

无数黑气像是找到了发泄的源头一般,疯狂涌入血染之物,竟是将血水都冲刷开,露出其真面目。

一枚黑色的珠子,晶莹剔透散发着宝石版的光芒。

“到底是什么,黑气的源头?”

苏漓看了一眼屋内屋外被吸收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存的黑气,又看到还在入定恢复的樊梓桑,立刻不在压制体内那股力量。

随后她便感觉到一股妙的触感从体内延伸至手掌,眨眼间将黑珠子变成一堆石粉,将里面的黑气吞噬得干干净净后,又缩了回去。

一股“饿”的意念借此传至苏漓识海。

饿?

那股力量在喊饿,难不成这种黑气是她的食物?

苏漓想得有些头疼,若是能找到一些有关阴鬼之身的记载,她也不用两眼一抹黑了。

只是,阴鬼之身的记载,类似于花剑宗这种小宗门根本不可能有,连玉虚宗……当年她也未从宗门典籍见过有关它的描述,想要得到消息,怕是得全靠运气。

“呼……”

身后传出一阵舒气声音,是樊梓桑苏醒了。

苏漓挥手将石粉散了,瞥了一眼还在对她发呆的金莹。

金莹立刻清醒过来,思索着要跟樊梓桑如何解释,她看得一头雾水。

在她视角下,苏漓不过是从母妃体内引出了一个珠子,然后又将它捏碎后,什么也没了。

不过,连师兄都无法解决差点深陷其的危急,苏漓却能随手解决,从这一点已能看出不少东西了。

“虽不知道那股强大的波动为何消失,但总算是撑了过去。”

樊梓桑睁开眼,脸闪过一丝后怕,看到苏漓和金莹都安然无恙后,他心一安,再放出神识却是惊地发现,整个屋子已没有那种的诡异的感觉。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樊梓桑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着两个都是一脸茫然的丫头,他只能苦笑,看来无人能帮他解答了。

“王统领他们呢?”

金莹闻言连忙说道:“他们方才出去想办法了,我这喊他们过来。”

说着不等樊梓桑有所反应,便迅速跑出去,苏漓看在眼目光微缓,至少现在看来,金莹会牢牢帮她保守秘密。

不多时,王统领和慧嬷嬷一同进屋,已经得到指示的他们自然不会对苏漓露出异色,只是心震惊再所难免。

他们之前都看走眼了啊!

真正厉害的不是樊梓桑,居然是这个半大丫头?!

不多时。

樊梓桑坐在床边,收回探查的灵识,笑道:“只是一些算不得重的内伤,我给她用灵力调养一番,晚能醒来。”

他心却是怪,这种伤只要按时服药,要不了几天会醒,不可能拖这么久。他还是觉得苓妃的昏迷,跟方才那异象有关,可那异象分明可怕无,为何会在即将重伤他之刻突然退去?”

金莹等人却是不知樊梓桑此刻的苦恼,纷纷面露喜色。

“太好了!师兄,真是太感谢你了!”

樊梓桑心苦笑,心知无法解释,只能点头将此事揭过。

到了晚,苓妃果然苏醒过来,看到女儿回来自然又是一阵欣喜,苍白的脸色立刻好看了许多。

一番道谢后,苓妃神色渐渐浮担忧,转头问道:“王统领,你可知陛下在何处闭关?”

王统领赶紧摇头,苦笑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可能还能悠哉悠哉地站在这里,恐怕早被宁王他们抓去严刑拷打了!”

苓妃神色闪过失望,但也知道王统领说的是事实,“那皇后娘娘那边现在如何?”

“皇后娘娘?”

慧嬷嬷闻言冷哼一声,“娘娘,她可没您情深义重,在您重伤的第二天搬出去住了,而且我还听说,她和宁王暗地里有接触。”

“什么?”

苓妃错愕不已,神色转眼阴沉,问道:“此事…此事你从何处听来?”

慧嬷嬷顿时语塞,后悔怎么管不住自己的嘴,若是被皇后那边的人知道,她和苓妃一个都跑不了!

不过眼下既然说了,她也只能继续咬牙道:“是绣楼绣娘临走前告诉我的,是她亲眼看见宁王与皇后在一起相谈甚欢,且还是在皇闭关重伤后。”

听到这里,苏漓差不多已弄明白,无非是皇后与宁王联手duo quán,说不定那所谓的重伤,也是此二人一手造成。

念及此,她神识悄然间扩散开去,樊梓桑方才试过,找不到皇闭关之地,并不代表她也不行。

很快信息便从灵识反馈过来,吸收完毕后苏漓却是一怔。

并非没有找到,而是这皇宫之有三处地方,都很有隐蔽的阵法笼罩。

“其一处算是那金成皇帝的闭关之所,那另外两处……”

苏漓很快目光微亮,想到了什么。

金成皇朝的国库!

国库之必然存有打量灵石,甚至修炼的宝物,若能拿到,她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至筑基期。

“破开阵法不难,难的是如何支开樊梓桑。”

苏漓习惯性地摸了摸无名指处,她现在还是太弱了,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根本没有一点自保能力,提前暴露出不凡,实属不智。

正在苏漓苦思无果之时,樊梓桑这边也已讨论完毕。

“那阵法隐匿性十足,我探查不到,宁王那边自然也无法找到。这一点还请苓妃娘娘放心,看在师妹的份,我会用三天时间一寸寸地探查皇宫,说不定距离近了,我能感应得到。”

听得樊梓桑愿意帮忙,苓妃顿时惊喜,连连道:“樊前辈大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对于她的道谢,樊梓桑微微一笑,欣然接受,转而拿出五张符咒分别给了众人,道:“我离去后若是遇到危险,便激发此符咒,我定会心生感应,足以在符咒激发的时间内赶回来。”

给了众人自保手段后,樊梓桑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碎灵秘境开启在即,若是在金成皇朝耽搁,那可真是罪过了。

感应到樊梓桑的气息迅速走远,苏漓暗道一声运气樊梓桑这一走,不知省了她多少功夫。

她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金莹,而后什么也没说,同样踏步离开,转眼间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

苓妃一脸愕然:“莹儿,那是你师妹吧?怎么……”

金莹神色有些复杂,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说道:“母妃,苏师妹并非常人,你别问那么多了,此事也不要告诉师兄。”

苓妃听得此话,越发惊讶,过了片刻后才沉沉一叹,“莹儿,你长大了。”

宗门真是皇宫更能历练人的地方,这才区区一个月的功夫,金莹说起话来之从前不知缜密了多少。

第348章 苏不忘

与此同时,冷清萧瑟的宫,苏漓径直前往离自己最近的古怪之地,灵识遍布整个皇宫,时刻关注樊梓桑的位置,她可不想被这个便宜师兄碰,徒增麻烦。三寸人间

不多时,苏漓来到一间不起眼的院子踏了进去,旧宫殿似乎是年久失修,近日来又饱经摧残,已是塌了一半,露出其破落的装饰。

苏漓看了一眼没有进去,走到屋前圆井盘,二话不说跳了进去。

呼呼呼——

风声在耳边呼啸,急速下坠足有数十个呼吸,苏漓灵识才触碰到地面,顿时转换姿势提气,两脚如同鸿毛般轻轻落了下来,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看来这是一处地宫,只是不知是用来修炼的密地,还是存放宝物的国库。”

黑暗丝毫不能阻挡苏漓的视线,幽深的瞳眸扫过,她立刻看到前面只有一条路,一个能让一人通过的人工石道。

“看来很快便能有收获。”

苏漓来了兴趣,脚下无声地顺着石道往里走,静谧的空间没有半点脚步声,只有地下水是不是渗透下来,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约莫盏茶时间后,一扇厚重的巨大淡红色石门挡在了苏漓面前,她眉头一挑,认出了石门的材质。

“用红渊石做石门?金成王朝的底蕴似乎我想象的要很多……”

红渊石乃是炼制品防御法宝的常用材料,在筑基修士极为受欢迎。

若是精炼成红渊精晶,等阶还能更一层楼,成为金丹修士才有资格用的品法宝。

对炼器师来说,精炼需要耗费太多精力,若非特定需求,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鲜少有人去做。

正是因为卡在了精炼这一关,红渊石落了一成只是品材料,不过如此一扇石门价值也是相当不菲了。若以苏漓千年之前的认知看,足值万品灵石。

“樊师兄不是说,金成皇朝最高不过是筑基修士么,怎么会用如此珍贵的材料奢侈地打造成石门,难不成这个地方根本不是金成皇朝留下来的?”

苏漓有些惊疑不定,不过还是靠近过去开始摸索起来,这种石门在玉虚宗倒也常见,制作石门的炼器师一般都会留个后门,以她的阵法修为解开并不难。

找了没多久,苏漓很快发现石门右下角有一块极为不起眼的凹陷,指间触碰过去,一条条阵纹的线条完整地映射到脑海。

“品阵法,布置的阵法师水平倒也是马马虎虎,勉强能看。”

心念间,苏漓微微一笑,以她大师级的手段,眨眼间破开了阵法。

嗡嗡嗡!!

红色石面立刻亮起一层微光,而后悄然打开一丝可容一人进入的缝隙,苏漓见状立刻闪身进了去。

与此同时,皇宫地下一座神秘的石府,盘坐在地,穿着腐烂长袍僵硬如尸体的身影忽然动了动,碧绿的双眼忽然睁开,仿若两团鬼火。

“何方小贼,竟敢开我秘库,扰我修炼……找死!等我结束这一周天,便是你的死期!”

言罢,他再次闭双目,如同枯木般的身躯气息迅速变得强盛起来。

另外一边,不曾有丝毫察觉的苏漓走在灯火通明的干燥甬道,眼布满惊诧,这里的布置,起外界来又要高明许多。

谈方才石门开启后,自动亮起的灵灯。

“机关术,在修真界精通此门的修士当真不多,此地到底是谁建造的?”

心带着种种疑问,苏漓脚下却是不慢,略懂机关术的她已是看出来此除了灵灯那点布置外,并无凶险机关,因此几个闪烁间已来到石道最深处的石室。

顿时间,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宝物架子映入眼帘,世俗界的散发着珠光宝气的财物如同垃圾般堆在角落,有资格放在架子的,无一不是修真界可称得宝物二字的珍贵之物,品种之繁多,连苏漓也不由愈发惊讶。

“此地,虽不玉虚宗,但起花剑宗的库存,也不遑多让了,应该能找到不少对我有用的东西。”

心头略过这丝念头,苏漓灵识迅速扫过架子,先是将所有价值不菲的全部扫进乾坤戒,正要继续用阵法材料将剩下的戒指空间全部填满,忽然她动作一顿,身形如旋风般忽然来到最里面架子的一方玉盒前,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枚通体纯白的丹药立刻映入眼帘,在丹药旁边还放着一块拇指大小的圆形不规则石头。

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夹杂的阵阵清新灵力扑鼻而来,苏漓立马“啪”的一下合玉盒,眼浮现惊喜之色。

“筑基丹和灵石心!”

她没想到这片不毛之地竟有如此筑基宝物,灵石心只有拇指大小,但里面蕴含的灵力却是极其凝萃,可以直接吸收没有丝毫损耗,更没有任何难度。

“这应该是某个修士留给后辈的宝物,普通修士靠这两件东西,足以在短时间内从练气一层直接修炼到筑基。”

苏漓看了一眼四周封闭的环境,此地有阵法笼罩,虽说不知能否让她安静突破,但用来修炼却绝对没有问题。

“金成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以樊梓桑的能耐,想要全部探查完毕,至少还需要数个时辰,以我现在吸收灵力的速度,足够了!”

念及此,苏漓不再犹豫,直接在一堆财宝盘膝坐下,从玉盒拿出灵石心迅速吸收起来。

……

正当苏漓重生后在为重修努力的同时,在距离九州域不知多少空间的一座云大殿,剧烈的争吵爆发而出。

“你敢走,我当没你这个儿子!”

黑玉石装饰的恢弘大殿,十八根血色符柱竖立其,从间白玉石大道各自分为九根,不时间爆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血色电芒。

而在白玉石大道尽头,散发着幽冥气息的石座高高在,一道全身笼罩在黑色的白发邪魅青年站在石座前,往日邪意肆虐的微笑早已从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暴怒!

台下,站着一个和青年长相十分相似的少年,只不过穿的却是一身刺目的白衣,对着暴君般的男子却是丝毫不怵,脸挂着无所谓的笑容,讥讽道:

“呵呵,我可不敢当您的儿子,您可是令整个青水界都闻风丧胆的邪帝,小子高攀不起。”

少年将眼底的一丝苦涩掩藏得很好,语气平淡:“我啊,不过是您一时酒后乱性与侍女所生的废物罢了,连姓氏也只能跟娘,不入族谱。如此……与其活在这宫抬不起头来,您还不如将我逐出宫外,自生自灭的好。”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压抑,沉沉欲摧。

少年闷哼一声,口角溢血。

他的修为自然远远不父亲,连父亲暴怒散发出来的压力,都有种让他粉身碎骨的错觉,正当他以为自己会死在亲生父亲暴怒的一掌下,周身忽然一松。

父亲,竟然没杀他?!

少年错愕,他可是知道自己的父亲心狠手辣,不仅是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同样如此。

宫佳丽三千皆是玩物,每年都有不少死在父亲手,为了不存挂碍,父亲除了他没有其他子嗣。

连他,也不过是个意外罢了。唯一令他感到安慰的是,自己的娘并非死在父亲手,而是失踪了。

不过,他却是没看到父亲有任何寻找娘亲的心思。

也是,对他来说,娘又算什么呢,哪里有资格让他耗费精力去寻找?

不过,“娘还活着”却是他在这个饱受冷遇的宫修炼的唯一动力,他拼命修炼,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脱离魔宫去外界寻找娘的下落。

而今天,他似乎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苏不忘,你很好。”

白发青年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再抬起头脸的暴怒竟已全部消失,只剩下平淡,“你是头一个敢违背我命令的人。”

对于父亲的变化,苏不忘丝毫不意外,咧嘴一笑,“邪帝大人,过奖过奖。”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白发青年扬手间一枚玉符电射而出,已修炼有成的苏不忘反应极快,下意识接住后看清手之物,却是神色微怔,随即大喜。

这是……出宫令符?!

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既然想滚,那滚吧。”

白发青年眸眼开阖,冷漠荡漾在眼底,“以后,你不再是圣天祠之人,出去之后休得提及你我关系,败我名声,否则……我会亲自出手。”

听得父亲警告威胁之话,苏不忘略微压了压心头的喜意,微笑着行了一礼,抬头道:“邪帝大人放心,小子算是死,也绝不会和任何人提起你的名讳!这下,邪帝大人该满意了吧?”

“滚。”

白发青年身影一闪,却已是从石座消失,只留一个冰冷的字眼在虚空回荡。

苏不忘也不在意,只嘿嘿一笑,紧紧握住手的出宫令符,眼满含期待。

“娘,我来找你了!”

第349章 带我走

出得黑色宫殿,苏不忘什么也没收拾,头也不回地冲向宫结界大门,他不想欠圣天祠任何一笔人情,连那个男人的养育之恩,他也会找机会,还回去!

“嗯?路的守卫怎么有些少,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

视线扫向四周,苏不忘有些怪,不过很快又自嘲地一笑,“我现在已经不是圣天祠的人了,还关心这些做什么。三寸人间 ”

如此想着,他脚下速度再次加速,虽是第一次离开圣天祠的圣宫,但今时今日他已在梦设想了无数次,十分熟练地打开结界大门一丝缝隙,大笑着飞了出去!

轰!

结界轰然关闭的那一瞬间,在黑色宫殿深处闭关的白发青年有所感应,抬起头遥遥相望,一双狭长好看的丹凤眼眯起不久,轮廓分明的瘦削面庞多出一丝难以言明的苦涩。

但不过眨眼间的功夫,这一丝苦涩已消失不见,变作与平时别无二致的淡漠与深沉。

“这样放他出去,宫主那边,你无法交代。”

一声叹气,陡然自黑暗响起。

白发青年转过视线,光线自然亮起,声音的来源并不是人,而是半面悬浮在空的镜子。

镜面满是斑驳的裂痕,但依然能看清其有一道人影在晃动,那是……镜心。

白发青年的身份自然也不用怀疑,正是凌离。

当年轮回镜碎后,她本该随之化为天地间的尘埃,可却被凌离硬是救回强行凝聚,安置在半面碎裂后重组的轮回镜。

“我不可能让他入赘皇兴殿,若真让他去了那种地方,又如何对得起……他娘。”

说到最后两个字,凌离嗓音蓦地嘶哑,那个名字光是想想让他难以控制情绪,更何况……说出来。

可这千年来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又在希望,自己能重新叫出那个名字,光明正大地对她说:“做我真正的道侣!”

可是,那个人没有了,他找了千年,找不到。

无法忍受的痛苦绝望,也在时间的流逝下,逐渐变成可以忍受的麻木。

只是即便如此,脑海那个人儿的面庞却是越发清晰,丝毫没有因为千年的时光而有所模糊。

“你这又是何苦?”

镜心哀叹一声,目光看着凌离,藏着浓浓的爱慕。重组过的她俨然新生,对苏漓的眷念变得极淡。

这千年,她只见过凌离,只与凌离说过话,自然……便有了本不该有的想法。只是她也知道,若是将这份心意说出来,她很有可能无法陪在凌离身边。

所以,她一个字也不曾提起过。

“邪帝,又怎能为情所困,至少在其他人面前,我不能。”

喃喃间,凌离挥手将镜面暗去,眸子重新恢复凌厉,做完这一切的同时,一道悠远的声音似从天边传来。

“邪帝大人,宫主有请。”

凌离毫不意外,他起身拍了拍干净的黑色长袍,缓缓向外走去。

顺着石路走过亭台楼阁,可见无尽云悬浮的山峰人影闪动,血气冲天,嘶吼怒吼更是不断,那些皆是圣天祠弟子。

曾经他也是其一员,一路过关斩将,杀人如麻,才坐今天的位置。

一路来往的弟子仆人不少,看到凌离皆是露出恐惧慌乱之色,纷纷二话不说磕头行礼。

“拜见邪帝大人!”

“拜见邪帝大人!”

“拜见邪帝大人!”

凌离神情寡淡,脚步未停,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所有人才松了口气,小声谈论起来。

“不是说邪帝大人在闭关吗,怎会现身?”

“看样子邪帝大人是要去见宫主。”

“真不愧是我圣天祠的杀神,那身气势虽没有放出来,还是让我感到心惊胆战!”

“……”

另一边,凌离已步至圣天祠深处,那时一片虚空,黑色云山悬浮其,雾气不断翻滚夹杂着深蓝色电芒。

黑山云顶,紫黑色的巍峨大殿犹如远古巨人般矗立着,亘古不朽。

“圣天宫……”

凌离眼眸微冷,踏云山,所行之处蓝色闪电纷纷让出一条道路,颤动着仿佛在害怕着凌离的存在。

直至紧闭的宫门前,凌离毫不犹豫跨了进去。

踏入宫内,光线顿时一亮,隔绝了雷电碰撞的杂音,显得分外静谧。

“凌离,你可知错?”

凌离刚一站定,话声突然自四面八方传来,语调虽平淡却酝酿着令人无法想象的压力,仿佛在下一刻要爆发开来。

凌离若有所觉,猛然转向右边看去,银白的发丝甩至背后,仿佛雪白色的瀑布。

分明是明亮的大殿,可他看去的那一块地方却是被黑暗笼罩,神识穿透不能。

见得此,凌离脸浮现招牌式的邪笑:“宫主大人,你在说什么,我何错之有?”

“执迷不悟!”

黑暗的人影冷哼一声,不见他有所动作,凌离被一股巨力击飞出去,狠狠砸在宫殿顶端摔在了地。

“本座还没跟你算账,玷污了我凌氏血脉!你倒好,竟还护着那小杂种?!”

凌离吐出一口血,缓缓站起身,抬起头,眼神如鹰隼般锋利,他看着慢慢毕竟的黑影,带血的嘴角忽然扬起,

“凌氏血脉?弟子可还记得当年宫主的嘱托,你我之间,不存在任何关系。怎么才数千年时间,宫主把这件事给忘了?”

此话一出,黑影脚下立时凝滞,过了许久,才开口说话,语气却是缓和下来。

“你是我手,最强的兵器,若非迫不得已,我不想失去你。至于那个小杂种,我会派人接回来,你不用管了。”

凌离依然面带笑容,前两步站在黑影身前,这个距离,若是黑影愿意,随手能杀了他。

“宫主厚爱,弟子理应为此感到骄傲才是,可……还有一件事,弟子忘记与您说了,希望宫主能宽宏大量,再绕我一命。”

黑影周围黑气立刻翻腾了起来,似乎已猜到凌离想说什么。

“弟子不小心,将阳玉面弄丢了,还请宫主大人责罚。”

“混账!!愚蠢!!本座怎会有你这般愚蠢的子嗣!”

黑影怒火高涨,黑气轰然散开幻化成巨大的手掌直接扣住凌离的喉咙,抬至空,怒吼声从黑影传来,“为了一个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你竟敢不顾圣天祠的未来违逆我的命令?嗯?!”

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凌离却不反抗,只用一双冰冷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黑影顿时气得浑身微颤,却也更加憋屈。他不能杀了凌离,否则圣天祠青年一代,拿什么跟其他势力争?

原本,只要那小杂种去皇兴宫,他能由此与皇兴宫达成同盟,苏不忘的地位虽在圣天祠不讨喜,可外界又不知详情。

“宫主亲孙”的金字招牌,足以让皇兴宫认识到圣天祠的诚意。

可这一切,却被凌离毁得干干净净,一丝挽回的余地都无。

阳玉面乃是凌离当年在轮回镜得到的宝物,那小杂种有此物傍身,可完全改变自身气息,青水界太大太大了,圣天祠想要找到他根本是大海捞针!

“给我滚!”

黑影袖子一挥,如同丢垃圾一般将凌离丢出宫门外,“若有下次,本座算失了青年一代的优势,也要杀鸡儆猴,定斩不饶!”

凌离趴在宫门口,一动不动,等到体内禁止修为的力量如同潮水般淡去,才缓缓爬起来,瞥了一眼宫内,默不作声地离去。

杀他?

除非圣天祠出现一个可以替代他的天才,否则这老家伙不可能下手,方才那番话根本是废话。

回到清冷的黑色宫殿,凌离坐在石座,目光空洞地看着空荡荡的下方,回想起这些年苏不忘一次又一次站在他面前,不顾惩罚也要出宫的倔强模样。

像极了她娘。

他忽然伸出手,光芒一闪现出阴玉面,玉骨面具似乎还残留着苏漓当年的气息,他脸冷峻的线条立刻变得柔和,一如当年幻境那般明媚,温暖。

“漓儿,你可知道,咱们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宫千年我磨砺他的心性,那小子聪慧不在你之下,闯荡修真界已绰绰有余,你……也该带我走了吧……”

……

却说此刻,金成皇朝地下宝库,苏漓手的灵石心“咔嚓”一声,彻底碎成无用的石粉。

“轰!”

雄浑如海般的气息陡然自苏漓身周爆发,真的架子的宝物洒落一片。

“练气十层……还差一丝圆满!!”

感应到体内状况,苏漓眉头一立,二话不说抓向堆积在一旁的品灵石,迅速吸收补全最后一丝空缺。

当数十块品灵石化为湮粉后,苏漓的气息终于臻至圆润无暇。

“恢复筑基修为,这一刻终于是要到了。”

睁开眼暂且喘息一口,她吸收灵石心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时辰,这个速度远远超出她的预料,原本她以为至少需要两个时辰。

“阴鬼之身的厉害,仅仅体现在吸收能量的速度么……”

带着疑惑,苏漓一手打开放置筑基丹的丹盒,正要拿起丹药吞下,她忽然面色微变,体内黑莲诀自行运转,迅速调动起所有黑色灵力冲向未知的穴道。

第350章 天劫?

身体突然发生异变,苏漓不得不暂且放下筑基丹,一边极力压制体内那一股想要突破向未知穴道的气息,一边沉下心,来细细梳理一遍修炼过程,可却没发现任何错误。三寸人间

“没有错!”

没有丝毫错误!

为何会走错穴道?!

苏漓眉头紧紧皱起,咬牙继续压制气息,可越是压制,黑莲诀的反抗便越是强烈,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若是真让它冲破穴道,她将沦为废人,再也不得寸进。

“我这一世才刚刚开始,决不能止步于此!”

苏漓眼眸浮现出狠色,伸手咬破指间开始在地面迅速刻画起来,而今唯有用阵法强行封印体内所有修为,再寻其他解决办法。

可她才刚刻画到一半,无名指黑莲戒突然自行显现,转动间传出一股清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冲破苏漓的压制,进入未知穴道之。

轰!!

一股截然不同的独特气息,自苏漓身升起,很快将苏漓整个娇小的身躯笼罩进去,诡异又跳动着不同于道的韵律。

与此同时,金成皇宫晴朗的空,陡然间变得乌云密度,雷霆滚滚,一片末世景象,庞大的威压临身,一些修为较弱的弟子直接被压趴在地,而普通人却是感觉不到这股威压。

“这是……天劫?”

还在探查皇宫的樊梓桑停下步子,骇然望着天空不断集结的乌云,唯有传说的渡劫期大能,才会有天劫,这小小的金成皇宫……有渡劫期大能?!

他脑袋不禁有些发懵,随之立刻急切起来,此地危险,必须立刻带师妹们离开!

渡劫期,整个九州域连一个化神期的修士都看不见,更不提渡劫期了,这般存在足以毁灭整个九州域!

“轰咔!”

雷霆爆响,仿佛天发出的怒吼,灵压立刻重了一大截,整个皇宫接连响起吐血的声音,樊梓桑半跪在地剧烈喘息,举步维艰,最后只能坐在原地艰难抵抗灵压。

虽然他极其担心小师妹们的安慰,可他短时间内想回去,根本是痴心妄想,如今只能扛过天劫威压后,再想办法迅速逃离此地了。

而且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却还在入定状态,浑然不知自身处境。

乌云酝酿到极限后,拇指粗紫色雷霆从滚滚而现,其正对下方,正是苏漓所在的宝库,刚出关的干尸老者惊恐交加地看着天空,

他分明感应到,这一道还未下落的雷霆,足以毁灭整个金成皇宫!

如此庞大的杀伤范围,怎么可能是天劫?!

“不对不对不对……”

干尸老者忽然想起了什么,神情看向那雷霆落下的方向,神色竟是看到雷霆更加惊悚,“灭世雷霆!这不是渡劫期修士,而是更可怕的违背天道存在的妖孽!”

那里,有一个妖孽!

金成皇朝藏着一个让天都嫉妒的妖孽,这可能吗?

“完了,一切都完了。不管那妖孽如何逆天,终归是没有成长起来,否则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无,可怜老夫刚刚突破,要丧生在这无妄之灾之下……”

干尸老者惨白着脸念叨着,眼睁睁地看着第一道毁灭性的雷霆即将落下,却在这时——

苏漓手腕的轮回镜忽然颤动起来,从射处一道白光,将苏漓完全包裹住,没有漏过丝毫气息。

空酝酿的雷霆陡然一滞,顿时没有继续增长的趋势,找不到苏漓的存在,天道自然也没有降下天劫的理由,只能轰隆一阵后,自行消散了。

见此情景,樊梓桑等所有九州域修士都愕然了。

“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位渡劫期大能失败了?”

藏匿在地下深处的老者却是露出骇然之色。

“躲过了!被他躲过了!”

“天机都能屏蔽,如此妖孽,若是能跟随在其身侧……”

他碧绿色的眸子立刻放出光芒,妖孽为天道所不容,但他这类存在,何尝不是如此,若是能得到那位妖孽的认可,说不定他的未来将会因此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过,在此之前,先将那盗我宝库的小贼解决了。”

老者脸露出冷意,干尸般的身躯眨眼间充盈起来,不过数个呼吸恢复成寻常老人的模样,挥袖间身影消失,向地下宝库掠去。

而在同时,处于无我状态的苏漓终于苏醒过来,看着体内未知穴道灵力缓缓流转,而非走火入魔,她第一念头不是惊喜,而是……怒!

无法言喻的怒火,充斥心田!

一世又一世,不由掌控的感觉,她受够了!

“黑莲戒,给我滚出来!”

抬起右手,看着没有丝毫浮出来意思的黑莲戒,苏漓冷冷一笑,“你是吃定了我拿你没办法是么?一世我被轮回镜利用致死,魂飞魄散,一切还历历在目,你以为你救我残魂,沉默寡言,我会抱着侥幸继续给你当工具?!”

苏漓脸的笑容渐渐疯狂,红唇微动喃喃自语:“给你三息时间,不出来给我一个说法,你去等下一个阴鬼之身吧!”

“三!”

说出第一个字,黑莲戒依然无动于衷,苏漓二话不说捏出一道自爆法诀,体内的气息立刻由稳及乱,灵力暴动下瞬间有几条经脉爆开,血珠透过毛孔将苏漓衣衫染成一片红。

嗡!!

有反应的却不是黑莲戒,反而是一直让苏漓以为已经失去灵性的轮回镜,看了一眼泛着白光传递出一股哀求之意的镜环,她顿时笑了。

“好啊!原来还有一个藏得更深的,轮回镜,一世你不是挺狂吗?你不是张口闭口要我了的性命吗?怎么这一世反而沦落到求我了,你好歹也是古至宝,脸呢?”

轮回镜顿时剧烈颤动起来,之刚才为苏漓hu fǎ颤动的幅度还要大,若是它现在能说话,恐怕早对苏漓破口大骂了。

可眼下她被苏漓以心血炼化,苏漓已是成了它真正的主人,若是苏漓身死,它必然再一次解体,想要重新凝聚恢复,不知道要多少年。

说不定……会被时间长河直接抛弃,真正的毁灭。

如此,它只能一遍遍哀求,若是它还能幻化出灵,此刻应是泪流满面,差抱着苏漓大腿哭了。

苏漓却没有再看它,视线落到依旧空空如也的无名指。

“二!”

决然之音从她口道出,手印诀立刻再变,一股自我毁灭的力量传递开来,体内经脉瞬间断了八成,灵力疯狂乱窜,若是再不停止,苏漓只有一个下场。

自爆身亡!

黑莲戒颤了颤,终于显现出来。

它怕了,阴鬼之身……它废了千辛万苦才把苏漓残魂凝聚赋以阴鬼之身,如何能让之轻易毁灭。

莲花印记艰难地转过一圈,顺着苏漓的经脉传出一股清凉的气息,走过全身后,苏漓经脉立刻痊愈,气息甚至方才还要强盛一些。

苏漓眉头一挑,没想到黑莲戒还有这种功效,忽然,一道幼稚的童音断断续续地在识海响起。

“不要……再尝试……我没有……能量…救你,等我……沉睡……恢复……”

说到这里,声音像是卡壳一般,彻底停顿下来,黑莲戒也从无名指消失,藏入体内感应不到丝毫存在。

“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苏漓脸疯狂不再,收起印诀,脸带着淡淡的笑容。

“方才那不过是炼体秘法罢了,只不过和自爆很像。哦,对了,我忘了你已经沉睡,应该听不到。等你苏醒了,我们好好谈谈。”

听到苏漓像是在喃喃自语的话,镜环微微一颤,它终于认识到苏漓的本性有多么恶劣,方才一切竟然都是在演戏!

可它却不敢丝毫怀疑苏漓玉石俱焚的决心,眼下寄人篱下,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苏漓身,它还是乖乖听话为妙。

将身两个神秘宝物震慑一番后,苏漓起身准备离开。

她现在的境界无法界定,练气十层后会是什么?

练气十一层?

她听都没听过,不过没关系,等黑莲戒苏醒后,一切自然都能知晓。

在她准备转动机关,重新开启石门之时,忽然门外一阵响起一阵沉闷的声音,石门自行开启了?

不对!

苏漓目光微凝,忽然看到地面只画到一半的阵法。

刷!

一道绿光如浮光掠影窜入石室,看到七零八落,被偷得差不多的宝库,立刻眼眶赤红,勃然大怒。

“小贼,你找死!”

他与石门有感应,石门只开启了一次,那证明小贼还在宝库。

心念间强悍的神识立刻放了出去,可不管如何探查,他始终找不到丝毫异常气息。

“难不成,那小贼还有其他离去的方法?”

老者心生怀疑,转眼又否定,“不可能!那是我亲自设下的阵法,算是阵法宗师也不可能毫无声息地离开,此人还在!”

老者目光多了一分谨慎,能藏在他眼皮子地下,那证明此人修为决计与他差不了多少,可……区区一个俗世小型皇朝,怎么可能会有金丹期修士?

他百思不得其解,踏着步子一寸寸地探查着石室,不放过丝毫蛛丝马迹。

转眼间,他来到苏漓打坐的地方,只不过此地所有的痕迹都被硬生生被横移了一丈距离。

老者毫无所觉,看到那一堆石粉和用完的玉盒,他立刻心头一喜,跨步前。

第351章 鬼修

“嗡!!”

绿袍老者无知无觉地走到掩藏的阵法间,血色纹路立刻被激活显现而出,封禁的力量顺着眨眼间侵袭全身,绿袍老者顿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修为竟从金丹初期掉落,被生生压制到筑基初期。三寸人间

与此同时,苏漓娇小的身影从一旁显现,深情寡淡地看着老者。

她修为有限,短时间内布置的阵法压制绿袍老者一个大境界已是极限了。不过,筑基初期……与练气十一层相,孰强孰弱?

绿袍老者却是惊疑不定,看着缓缓走近的苏漓,不禁有些发懵,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一个蕴体期的小丫头?

虽然看不出具体的骨龄,但以他老辣的经验,却能推断出面前丫头绝不超过十八岁。

封禁修为的手段着实让绿袍老者心里没底,即便面对苏漓,他没敢用多过分的语气,只深吸一口气,抬头对着空气朗声道:

“前辈,暗算于我,又只让你家小辈来见我,是何意思?”

看老者反应,苏漓嘴唇勾笑,脆生生的稚嫩嗓音带着极为违和的揶揄之意:“前辈?我可担当不起,这地方没有其他人。

言罢,她拿出得自宝库的乾坤戒,轻笑不已,“我偷了你的东西,你还不动手吗?”

老者闻言却愈发谨慎了,神色阴沉,“小丫头,看在你家长辈的份我不跟你计较,可你也别把老夫当成白痴!能让我当的阵法,起码有大师境,如此境界会是你一个蕴体期的小丫头所能掌握的?”

“哦?”

苏漓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来五指微张,指间凭空生出五条淡淡的黑线,在虚空之凝聚出一枚复杂古朴的“阵”字,寻常修士光是看一眼会头晕目线。

“大师印记?!”

老者顿时傻眼了,本身是品阵法师的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阵”字意味着什么,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相信。

蕴体期,阵法大师?!

若是从前,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两个词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可现在活生生的苏漓,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以至于连动手都忘了。

忽然他一个激灵,想起之前那恐怖的灭世雷霆,妖孽……眼前不是吗?他稍一回想,立刻发现之前雷劫凝聚的正下方,是这地下宝库!

老者激动起来,颤抖着指着苏漓脱口道:“你…你是那引下灭世雷劫的妖孽?!”

嗯?

苏漓神色微怔,颇为疑惑,灭世雷劫?

轮回镜环颤了颤,穿出一丝意念将方才发生之事转述说清,还隐隐约约间带着一分邀功的意思,可苏漓的脸色却是瞬间阴沉,看向老者的眼神浮现杀意。

阴鬼之身,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老者看到苏漓变相承认的反应,立刻大喜,说道:“且慢动手!小友,我们可以合作……”

说到这里,老者却说不下去了,因为苏漓已二话不说欺身攻。

放下身段好好说话的老者立刻恼羞成怒,“可恶,老夫带着诚意,你却蛮不讲理!算是妖孽,我不信你能跨过修真界铁律赢我!”

说话间,老者依然没有杀苏漓的心思,违逆天道的妖孽太过稀少,要么是刚诞生夭折,要么已是成长起来,成为他仰望的存在。

如今遇到一个蕴体期的幼小妖孽,他的心思当然不同了。若是能慑服控制在自己手,等其成长起来后,自己定然能跟着一飞冲天,算是达到化神期老祖的境界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如此想着,老者脸怒容一扫而空,转而带着微笑伸手与苏漓手掌狠狠印在一起,即便他修为被压制在筑基初期,也不是小小的蕴体期所能抵挡的。

下一瞬——汹涌的黑色灵力激荡!

幻想着苏漓倒飞出去的老者立刻面色剧变,轰染一声如炮弹般倒飞撞在墙壁,墙壁的防护阵法立刻全部亮起,维持地下宝库的稳定。

“咳咳咳……”

从墙壁滑落,老者勉强爬起来口角溢血,不断咳嗽,目带惊悚地看着缓步走来的苏漓。

这特么是蕴体期?!

虽有轻敌的原因在内,可一个蕴体期能把筑基初期拍飞?

绿袍老者瞪着老眼,瞬间感觉一辈子都活到狗身去了。

原来……这是妖孽?

他忍不住感叹,难怪每一个妖孽都有成长为大能的潜力,原来天赋从一开始如此可怖,蕴体期堪筑基期,那岂不是只消稍稍修炼一番,能达到金丹期的程度了?

他从没亲眼见过其他幼小的妖孽,苏漓出手后立刻将他带偏了,却不知眼前这个妖孽,与一般的引天妒的妖孽,截然不同。

看着绿袍老者fā lèng,浑然不设防的模样,苏漓停下脚步皱了皱眉,没有趁机出手。

或者说,她不能出手。

方才她一掌拍出,冥冥立刻有一股危机感涌现,直让她汗毛直立。

不能再动手了,至少在这个地方,她不能。

天劫虽然淡去,但天道已经注意到她,若是再泄露气息被锁定,能否逃过一劫还未可知。

如此,只能换一个方法。

她手在虚空连连弹动,逐渐浮现出一个“奴”字虚影,绿袍老者回过神来看到,立时间瞳孔一缩。

奴印!

若是接受,他一辈子都会沦为苏漓的奴仆,不能有丝毫反叛的心思,否则会化为一摊血水,魂飞魄散!

老者挣扎着想要逃,可他刚动弹身子已僵住。

他倒是忘了,此刻他还是筑基初期,根本不是苏漓的对手,无法逃走,他也不想死,只能……

“你熟悉阵法,应该认得这是什么。”

苏漓暗自喘息一口,凝聚奴印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轻松,“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

“我接受!”

苏漓话未说完,绿袍老者已经放开识海,主动将奴印接引进去,吸收完奴印的信息后,他与苏漓建立起了一丝联系,看向苏漓的目光立刻充满恭敬,站起来弯着身子侍奉在一旁。

苏漓神色微诧,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对认主如此积极的修士,而且老者真实修为在金丹期,现在的她来高出许多。

似乎看出了苏漓的疑惑,老者讪讪一笑,“主人,说起来,老奴的身份也见不得光,跟着一个妖孽对老奴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个出路。”

苏漓微微点头,知晓妖孽的存在,且能分辨出雷劫与灭世之累,光从这些能看出的老者的背景并不简单。

“你叫什么?”

苏漓说话间举步向外走去,绿袍老者立刻跟,“回主人的话,老奴叫绿幽,乃古幽域修士。”

苏漓脚步微滞,挑眉道:“古幽域?鬼修之乡?”

绿幽没想到苏漓竟然对古幽域有所耳闻,不敢作假,连道:“正是,不瞒主人,老夫……也是鬼修。只不过九州域的修士对鬼修,嗯……不太友好,我便以秘法伪装,算是动手也不会露出破绽。”

动手也不会露出破绽?

苏漓顿时来了心思,她方才便是动手泄露气息引来天刀窥视,若能完美掩盖动手的动静……

“你那秘法可还在?”

“自然还在。”

绿幽二话不说拿出一枚玉简将秘法刻画下来,奉给了苏漓。

苏漓接果灵识并未细看,只点了点头,说道:“我收下了,还有你宝库的诸多对我有用的宝物,我已拿走,以后再给你补偿。”

绿幽以为这是试探,立刻惶恐起来,连连摆手道:“主人说的是什么话,老奴的东西都是主人的,哪有还不还的道理。”

苏漓摇了摇头,没再多说。

她有她的原则,若绿幽没有认她为主,那她不管抢了多少东西都不会有丝毫负担,可现在既然成了自己人,她当然要换一套做法。

两人一同从井里出来后,苏漓灵识展开,看到樊梓桑还未回到苓妃那,顿时松了口气,迅速交代道:

“给我你的传讯符。”

绿幽不敢问原因,立刻拿出一枚自己的传讯符交给苏漓。

苏漓收起后二话不说离开,“若你无其他要事,你去花剑宗外找个地方呆着,有事我自会寻你。”

“是,主人!”

苏漓走后,绿幽回到地下宝库将所有东西都收到乾坤戒,之前因为秘法缘故,他身的东西影响到到秘法施展,才在此建立这宝库,没想到会因此多出一个主人来。

“花剑宗,有所耳闻,似乎是一个小型宗门,主人不可引人注视,躲在那里倒也情有可原。”

脑海念头一闪,绿幽毁去宝库,径直向自己闭关的地窟而去,保险起见,那里的痕迹同样不能留。

却说苏漓一边观察樊梓桑的行进路线,一边施展身法迅速穿梭在宫,看速度竟是樊梓桑要快出数倍。

“这古怪的一层突破后,果然有神异之处显露,我现在光论速度超出筑基修士太多,等黑莲戒苏醒后定要问个清楚。”

在如此身法下,苏漓只花了数十个呼吸回到了旧宫殿,苓妃和慧嬷嬷看了过来,眼神立刻亮了。

“小仙子,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第352章 童音再现

慧嬷嬷前急道:“方才公主和统领大人不知怎么的,突然昏过去了,娘娘和我都快急死了。三寸人间 ”

苏漓看到躺在地毯的二人,目光一闪,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倒下,双眸紧闭,神态与金莹二人毫无区别。

苓妃和慧嬷嬷顿时傻了眼,怎么小仙子一回来昏过去了?

却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苓妃能在深宫占据一席地,自然聪慧机敏,很快反应过来,将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慧嬷嬷拉至一旁,自己则迎前去,神情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焦急与担忧之色。

不过半个呼吸,樊梓桑出现在门前,看到苓妃焦急地说了一遍与慧嬷嬷方才同样的话。

他赶紧进入给三人查探一番,而后顿时松了口气,道:“他们三人修为尚浅,只是被余威震昏罢了,再过段时间能自行醒来。”

“那好。”

苓妃松了口气,悄悄看了一眼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的苏漓,原先她还觉得女儿过于高看了此女,可现实显然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不谈之前真正救星是谁,光是这份深沉缜密的心机,不是一般人能的。

“十四岁的孩童,何以精明至此……”

苓妃想不通,但她的疑惑显然无人能给她答案。

樊梓桑依次渡过灵力后,过了不久三人皆是悠悠转醒,苏漓睁开眼睛,便看到樊梓桑一脸凝重地说道:

“你们也看到了,天劫出现,皇宫有极大的危险!连我也无法应对,事不宜迟,我们先行离开皇宫再想办法。”

他不确定雷劫自行消散,究竟是那前辈的手段,还是前辈渡劫失败魂飞魄散,但为了所有人的安全,他不能赌。

苓妃闻言顿时脸色微白,“那…那陛下他……”

“管不了那么多了。”樊梓桑摇头,“除非现在能找到他一起带出去,否则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自始至终在乎的只有两个师妹,其他人并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苓妃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当即不敢多言,她对皇虽有情谊,却还不女儿金莹重要。

获得所有人同意后,一行人迅速离开了皇宫,有樊梓桑再一旁护佑,途虽然遇到了一些阻碍,但还是有惊无险地出宫了。

与此同时,身处在宫外别院的宁王与皇后立刻接到了消息。

“皇宫空现雷劫,又自行消散?哪个探子传回来的,简直荒谬。”

床榻,赤着身的宁王捏碎传讯符,眯着眼睛浮现冷笑,没有亲眼看见雷劫,他自是不信的,整个九州域从未出现过雷劫,根本不存在渡劫期修士。

“金成河已是强弩之末,只是没想到他还留着后招,寻之不得,好妹妹,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他轻声调笑,伏在其胸膛的皇后柔软的腰肢扭动,凤眸媚意浓浓,声音酥软:“宁哥哥修为通天,这等小事自然难不住哥哥,这些年金成河修炼之地向来隐秘,又在阵法颇有涉猎,想要抓住他,我们须得寻一个阵法师来才行。”

说着,她略微起身,手掌抓住一枚完好的传讯符,语调微诧,“不过在此之前,不妨去看看苓妃,她被邪祟所伤,按理来说必死无疑,又怎会醒?”

听到“邪祟”二字,宁王脸笑容收敛,缓声道:“你这么一说,是有些怪。那头邪祟如何了?”

皇后轻盈转身,让发丝拂过胸膛,娇媚软糯的声音传入耳孔:“奴家的控兽决可不是摆设……”

宁王哈哈一笑,一把抓住皇后的酥胸拉开被子,“那本王倒要见识见识!”

伴随着一声腻到骨子里的媚叫,立时满屋春色……

却说苏漓一行人,由王统领带路匆匆离城,径直来到一座临水而建的庭院才停下,一边带人入内,一边介绍道:

“这是皇前些年吩咐动土的别院,刚完工没多久,消息没传开,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这里。”

樊梓桑点了点头,与王统领说的一样,他并未察觉其他人的气息。

“先找房间安顿下来,金师妹和苏师妹今日恐怕也受到了不少惊吓,我先出去布置一些警戒手段。”

说完樊梓桑也不停留,迅速离开,慧嬷嬷立刻开始收拾房间。

正如王统领所说,别院很新也很大,不需要收拾太多东西,除了金莹要求和苓妃住一个房间,其他人都各自挑选了一间屋子。

苏漓将屋子选在东南角,与其他人的屋子足足隔了三个房间。对她的神秘,其他人已见怪不怪,没有阻拦。

“砰……”

刚关房门,苏漓转过身便看到屋内绿芒一闪,换了一身干净长袍的绿幽出现在屋,神态恭敬。

主人离开了皇宫,做仆人的自然得跟。

“你也选一个房间,不要被其他人发现。”苏漓淡声吩咐一句,转身向床榻走去,“无事不要来扰。”

“遵命。”

绿幽心知苏漓想要试试那隐匿秘法,虽说那秘法只有鬼修才能修炼,但他并未劝说。

万事无绝对!

他的主人可是连灭世雷都能引来的妖孽,寻常规则根本不能往她身套,他说多了除了会引来主人不喜,没有任何好处。

绿幽离开后,苏漓拿出玉简,灵识悄然探入,渐渐沉浸其。

过了不知多久,当屋外响起樊梓桑的声音,她顿时转醒,起身放好玉简开门而去。

蕴体期尚不能辟谷,为了不引起樊梓桑怀疑,苏漓与苓妃等人用过晚膳后,又和金莹一同在樊梓桑身边,讨教一番蕴体期修炼的注意事项后,才回到屋。

洗漱一番后,坐在床榻。

苏漓从脖间乾坤戒取出玉简,露出沉吟之色。

《万灵诀》!

这本秘法的名字听去并不阴森,反倒像是人族修炼之物,不过秘法总纲里却有提示,非鬼物不可修炼,否则会引起难以预料的副作用。

“鬼物,而不是鬼修……”

苏漓眸眼微眯起,鬼修从何而来,这一点她曾在玉虚宗典籍见过,不过因为不曾在意的关系,记忆已有些模糊,但不可否认的是,鬼修与贵族脱不开关系。

“既然鬼修可以修炼,我这个被称之为禁忌的鬼族修炼,又有何妨?”

心念及此,苏漓回想了一遍整篇秘法运转路线,深吸一口气,双手正欲有所动作。

蓦地——

“万灵诀,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突然起来的童音立刻让苏漓动作一顿,心跳慢了半拍,但表面并未露出波动,反是传出一股意念:“你醒了?”

童音立刻老成地笑了,夸赞道:“好心境!看来你轮回镜数百年没有白费。”

苏漓眼掀起一丝波动,瞬息又平复下去,语气未明:“你欠我一个解释。”

“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童音丝毫不怵,苏漓面庞浮现一丝冷意,“呵……若没有足够的利益,你怎会出手,废话少说吧。”

童音不怒反笑,“不愧是轮回镜选的仆人,性情果真不凡。也罢……本来想等你筑基后再现身,没想到你竟能触发传说的境界,我来跟你好好说一番。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手的《万灵诀》来自何人之手?”

苏漓嘴唇微抿,半晌后,低低吐出两个字:“鬼修!”

“修为如何?”

“金丹初期。”

童音立时陷入了沉默,过了片刻才传出一声叹息,只是叹息的缘由,却没有跟苏漓解释。

她眉头皱起,却在这时,童音又开口道:“这本《万灵诀》乃是残本,我这里有完整的《万灵诀》,只需将这里几个地方改动一番即可,如此这般……”

苏漓提起心思,立刻拿出一张纸来,将童音说的东西记录下来,再行对。

前车之鉴尚在不久前,她不可能完全相信童音。

“至于你现在的境界,关乎修真界的一个极为悠远的传说。相传在古年代,人族修真练气,并非十层,而是十八层!”

苏漓闻言,不由心神震动。

十八层?

竟然起现在的练气境界足足多出八层?

似乎看出了苏漓的想法,童音声音多了一丝鄙夷:“别拿现在的练气境界与古相,你现在突破的境界,放在古年代,最多相当于练气七层罢了。”

“只有七层?”

苏漓眉头狠狠皱起,“如今修真界与古年代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这个你不用知道了,等你修为再高一些,自然能接触到。”

童音砸了咂嘴,继续道:“你之前可真够疯狂的,不是被轮回那小子坑了一把,至于吗?若你走古修仙之路,用不了多久能拿捏那面小镜子,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番?”

童音的语调带了一丝期盼,立刻暴露出了许多东西。

虽然不知为何童音来历古老,却有些单纯,却不妨碍苏漓的思路,她微一沉默,反问道:“走古之路……我有什么好处?”

“自然好处多多,首先你在同境界定是无敌之姿,还有诸多……”

“那我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童音的话没有说话,被苏漓打断,前者立刻噎住,有些傻眼,他都还没吹嘘完呢!

世人皆痴迷力量,怎么苏漓非要如此葩?

第353章 绿幽的怀疑

“代价嘛……”

童音吞吞吐吐,似乎在考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但随着苏漓神情渐渐冷下来,它不敢耽搁,生怕苏漓又跟次一样发疯,连忙出声道:

“代价自然是有,选择古修仙之路,修炼的难度自然会寻常方法困难很多,且每一个境界都有独到的考验,每通过一个考验,便能得到冥冥之的恩赐……”

童音越说越是顺畅,颇有滔滔不绝的意思,苏漓神色却没有缓和的意思,冷声打断:“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何必要我多言……说吧,我若是走古修仙之路,必定需你一路指点,你的条件又是什么?”

“呃……”

童音透出人性化的尴尬,心愈发郁闷,在轮回镜它看了苏漓的性格,怎么出了轮回镜后这丫头性情大变了,一点眼色也不会看。三寸人间 难不成真的是受轮回镜的ci ji,变得越发极端不正常了?

“可恶,轮回小子,等本尊恢复后定不饶你,算你碎了,劳资也把你拼起来狠狠折磨!”

似乎是感受到了童音的情绪,藏在苏漓袖子间的镜环颤了颤,将气息隐藏得更加彻底了。

童音恨恨地想着,心总算好受了一番,小心翼翼地的说道:“小苏漓,既然你问了,我告诉你。我可不是轮回那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丑话说在前头,我若是说了实话,你可不能抛弃本尊啊!”

“说!”

苏漓面无表情,冷冷吐出两个字,童音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被迫开口:“因为某种原因,古诸多种族至宝毁损的毁损,失踪的失踪,我是其一个。”

“鬼界被踏破后,我能发挥的实力无线减弱,最终虚弱到沉睡,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沦落到了什么地方,再一次苏醒便是轮回幻境。”

“看到你后,你身逸散的力量有助于恢复,便蛊惑那贵族的小子将戒指给你,再强行与你融合,反正那幻境的身躯多得是缺陷,我做起来毫无难度。”

说到这里,黑莲戒莲花微微转动,好似在悄悄观察苏漓的反应,见苏漓声色依旧平静,他才兜着担忧的心思继续说道: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吸收着你身逸散出来的底蕴恢复了不少力量,等你在轮回镜消散后,我便强行凝聚你的残魂打开轮回镜的一个缺口,将你强行送入轮回。”

“我本该一直护送你到出生,那样你从陨落到重生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年,奈何我力量耗尽,半途又陷入了沉睡,好在虽然多废了千年,你还是成功重生了。”

童音的背后带着一丝冷汗,想起当年遇到的险境也不禁后怕,难得遇到一个可以共生相存的生命,若是苏漓没有成功重生,它又要陷入无止境的沉睡了。

苏漓沉凝不语,神色却缓和许多,至少和轮回镜起来,黑莲戒足够诚实。

“至于你的阴鬼之身……”

童音带着些许惊诧,“根本不是我造成的!若是这般禁忌能由我制造出来,鬼族何以被灭族?当时察觉到你是阴鬼之身,差点没把我吓死!多少年了,连古年间阴鬼之身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你的禁忌天赋若是能利用好,等你成长起来,绝对是能横扫三界的存在啊!”

苏漓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童音所言信息太大,她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良久,苏漓沉寂许久的眸光亮起,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童音长长一叹,声音带了一丝疲惫,“我也不知道,长久的沉睡让我忘记了许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真是惭愧,能遇到阴鬼之身的你对我来说也是幸事,说不定能靠着你重回巅峰时期,至于名字……你来帮我重新取一个吧。”

苏漓星眸光芒流转,她不知道童音的话究竟是真,还是不愿回想起自己的过去。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是真正归心于自己。

只要有这个,足够了。

“你本体有一朵黑色莲花,叫黑莲吧。”

“……真随便啊,我kàng yi!”

“……”

于是,鬼族镇族宝物的新名字这么被随便地定了下来,虽然黑莲心里不爽,但谁让她还得靠着苏漓吃香喝辣的呢,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阿……好困,我还是太虚弱了,你阴鬼之身还不完全,兴许是因为在轮回通道滞留太久,等我睡饱后再跟你说。”

黑莲打了个呵欠,声音从识海退了出去,同时手指的戒指也钻入皮肤消失不见。

苏漓看了一眼收回右手,眸光明亮,茫然少了许多。

有这么一个老家伙在,她在修炼终于不用胡乱摸索了。

……

如此两天,苏漓生活无规律,每日应付完樊梓桑后独自修炼,自次突破后,丹田内空了许多,即便是用绿幽的灵石修炼也需要好几日才能填满。

“按照黑莲的说法,练气十八层……我处在第七层,恰好处在第二阶段,难怪修炼速度有所下降。”

忽然间,苏漓笼罩在别院空的灵识看到樊梓桑一脸凝重地回来,注意力总算从修炼移开,开始思索外事。

“樊梓桑显然遇到了难事,在金成皇朝,除了绿幽,难不成还有什么修为不错的修士……”

心念间,苏漓拿出传讯符传入一道灵识,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屋内“刷”的一声,绿幽现身。

“参见主人。”

绿幽躬身行礼,心却有些惊疑不定,面前的小主人起前几日来,怎么气息大不相同,好似心境有了极大的改变。

不过这些隐秘,他自然不会不识相地直言相问。

“去查一查樊梓桑遇到了什么难处,在此地耽搁也够久了。”苏漓淡然开口,绿幽立刻点头要离去,这是主人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

“慢着。”

眼看绿幽即将离开,苏漓将桌抄录完整的《万灵诀》向前一推,微微一笑道:“你修炼的万灵诀并不完整,我已将之补全,拿去看看吧,修不修炼随你。”

黑莲戒是她最大的秘密,自然不好告诉刚收入麾下的绿幽,如此只能往自己身揽,

绿幽怔了怔,神色顿时古怪起来,不过他还是收走了桌的抄本,道了声谢,心道小主人躲得天劫后心思似乎浮躁了不少,他便修炼此法,用失败的事实好好警醒一番主人。

“主人年纪还是太小了啊,需要我好好引导才是……”

一想到自己能引导一个妖孽成长,绿幽顿时感到一股沉重的责任感担在了肩,更多的却是斗志。

如此心潮澎湃的感觉,自大他在金丹期毫无长进后,真是好多年都不曾感受到了。

哑然一笑,绿幽回到自己藏身的房间,拿出抄本细细观看起来。

数息后,绿幽脸想要看苏漓笑话的神色统统消失,转而变作一股认真,整个人都沉迷了进去。

盏茶时间内,绿幽不顾眼睛酸涩,神神叨叨地掐算着什么,脑门子已是一片冷汗。

半个时辰后,绿幽终于长舒了口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若不是房间被他设了一道简单的隔音结界,恐怕立马会被樊梓桑等人察觉。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终于明白了!”

完全领悟秘法的喜悦萦绕心头,绿幽正要站起来去找苏漓,突然他呼吸一窒,脸布满骇然之色。

这时,他才记起了初衷,一想起之前还大言不惭地想要去敲打苏漓,脸不禁火辣辣的疼。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主人才多大,十多岁,这本心法真的被补全了……隐匿气息的效果提升了十倍不止啊!!”

可这本《万灵诀》是他亲手给苏漓的,所有摆在明面的线索都指向了唯一一个解释。

“妖孽啊!!”

绿幽仰头长叹,仿佛看到内心那道在修真界混迹一千五百年才建立起来的三观,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如高山般难以逾越的倩影。

“不过,我绿幽有这么一个主人,何愁修真大道不通?!”

“不行,这次主人吩咐的事情,一定要办得完美!!”

绿幽一双老眼顿时火热起来,立刻不再逗留,飞身离去。

在绿幽离去后不久,别院外不远处忽然出现一行人马,气息毫无遮挡,向别院径直行来。

警戒阵法被触动,在屋皱眉不展的樊梓桑立刻有所感应,面色微变间,手指一点乾坤戒,青钢剑在手飞身落到别院门前。

看到这一幕的苓妃脸现出浓浓的担忧,忍不住跟了过去。

“母妃,你去哪……”

看着苓妃匆忙离去的背影,金莹立刻跟,王统领和慧嬷嬷相视一眼,俱是看到对方眼担忧,举步跟了去。

与此同时,在屋静静修炼的苏漓眸子陡然睁开,目露寒光。

这气息,有些熟悉……

踏踏踏——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苓妃一行人赶到门前,看到门前的光景,瞬间面色惨白。

“师兄!”

金莹眸含泪,看着不远处提着剑,浑身是血的樊梓桑,随后视线转移到樊梓桑面前的怪物身,她立刻头皮一麻,满目悚然。

“那,那是什么……”

第354章 大老鼠

偌大的平地荒野,秋色与晚霞给它平添了一分深黄,也让空地央深蓝色皮肤的怪物显得愈发可怖。三寸人间

“那是……老鼠?”

王统领满脸震撼地抬头看着一层楼阁还要高的巨大蓝色怪物,无意识地喃喃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老鼠?”

“好妹妹,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一声娇小从蓝色怪物后面传来,苓妃压下心的恐惧凝目望去,立刻看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她凤眸瞪大,惊声道:“宁王,还有皇后……魏静?你们是一伙的!”

听到此话,魏静脸笑容多了一分危险,“这才多长时间没见,苓妹妹连本宫的名字都敢直呼了,当真不愧是被陛下宠幸过的妃子,起其他人来是不一样。”

说着,她撇过头看了一眼浑身血迹的樊梓桑,媚笑道:“这是你的依仗吗?不过如此。”

苓妃看到她眼闪现的杀意,神色微白,心布满恐惧,却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何必赶尽杀绝?你想要金成皇朝,我根本够不成阻力,大不了我带着莹儿远走高飞,他是花剑宗的真传弟子,你们若是杀了他,肯定会惹dà má烦!不如此揭过,我们各自退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

听到花剑宗二字,魏静神情微滞,始终没说话的宁王亦是眉头轻皱,似乎在考虑苓妃的提议。

当!当!当!当!!

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声从战斗心传来,蓝色怪物一双利爪与长剑相交爆出阵阵火花,樊梓桑不禁心叫苦,这怪物的力气太大了,而且速度竟没有收到体型影响,依旧迅捷!

他体表的伤势虽然看起来恐怖,但都是皮外伤,真正严重的还是怪物轰击到他体内的力道,让他想起了当初救治苓妃感应到的气息。

诡异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他心知若是等诡异的气息继续积累下去,他的下场恐怖会和苓妃一样,昏迷重伤。

到那时候,所有人都活不了!

“本宫想清楚了。”

却在这时,魏静发话了,在苓妃满含希望的眼,她血红的嘴唇勾起,“花剑宗虽然厉害,可若是把你们全杀了,谁又知道是我杀的?”

此话一出,苓妃等人顿时面色大变,嘴唇哆嗦着竟是想不到反驳的话。

同样听到声音的樊梓桑,心无可抑制地升起一丝绝望,谁能想到金成皇朝这种荒凉的地方会有如此诡异的怪物,连他都不是对手。

“没想到我连碎灵秘境都去不了,师父,弟子要辜负你的期望了……”

感应到体内的诡异的气息爆开,樊梓桑眼前一黑,嘴角带着浓浓的苦笑,仰头栽倒。

“呖!!”

蓝色怪物发出一声尖利而兴奋地嚎叫,随后那一只堪修真利器的爪子狠狠向樊梓桑头颅拍去。

眼看下一刻樊梓桑的头要被拍碎,金莹急得脑袋一懵,瞳孔骤缩,下意识尖叫道:“师妹!!快救师兄!!!”

“什么师妹?”

宁王与魏静解释一怔,这些人最强大的不是樊梓桑么,难不成还有别人?

“被吓得胡言乱语了吧?”

魏静不由感到好笑,“算有这么一个人,连你的师兄都不是我宠物的对手,更何况是师……”

话未说完,她忽然感到身旁的宁王身子紧绷,不由转头看去,这一看确是让她脸色剧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场樊梓桑身边,竟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身影,那一双纤细的手臂举起,与即将落下的巨爪不成例地触碰到一起。

轰!!

狂风立刻肆虐开来,扫平了周遭一切杂草,苓妃等人立刻被风呼得睁不开眼,宁王将魏静护在身后,亦是忍不住后退了数步,神色凝重。

此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竟然没有感应到,光凭力道能和邪祟打成平手,那自己岂不是……不是她对手?!

想到这里,宁王心立刻升起了一股及其荒谬之感。

狂风过去后,努力看清场变化的金莹看到樊梓桑幸免于男,以及大发神威的苏漓后,立刻欢呼起来:

“太好了,师妹,你终于来了!”

苏漓轻轻吐气,压下心头的些许惊诧,在宁王与魏静骇然的目光用力狠狠一甩!

轰!!

随之蓝色怪物发出一声惨叫,被狠狠砸入地面,一朵庞大的蘑菇云升起,平地陡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坑洞,一眼竟是看不到蓝色怪物的身影。

“我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苏漓看着眼前的坑洞,不禁有些无言,她不过是想试一试自己的力量能达到什么程度,这才使出五成力道,没想到老鼠怪物如此不禁摔。

“赶紧解决眼前之事!”本应沉睡的黑莲戒突然自行显现,兴奋道:“你遇到好东西了!”

苏漓微微点头,她也感应到了这老鼠的气息有些熟悉,只是不知熟悉在什么地方。

念及此,苏漓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欲要转身逃跑的宁王和魏静两人身前,没等两人求饶将二人拍晕。

既然这怪物来历非凡,他自然是要从两人口收集情报。

看着苏漓一出场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危机,峰回路转,王统领不禁有些傻眼,想起第一见面时,隐藏在樊梓桑光环下毫无存在感的苏漓,心一阵五味杂陈。

苓妃虽然有所猜测,但真正看到这一幕,反应也王统领好不了多少,和慧嬷嬷一同僵在原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金莹毕竟年纪小,接受能力强,很快反应过来,跑到昏迷的樊梓桑前,哭诉道:“师妹,你快救救师兄!”

苏漓微微点头,快步走到樊梓桑身边伸手查探,这个挡箭牌暂时还不能丢,至于今日之事的借口,她已想好了解释。

探查之下,苏漓果然又感应到那股淡淡的黑气,手指刚一触碰到樊梓桑的伤口,那些黑气像是活过来了一般,通通涌入她体内,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果然是鬼气,苏漓,你运气真不错,竟然遇到了夜亟。”

“夜亟?”

苏漓眉头一皱,灵识带着问询。

“是鬼界地位最低,数量最多的生灵。”

黑莲简短地说了一句,苏漓忽然有所感应,皱眉看向坑洞,金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老鼠怪物从坑洞缓缓爬了出来,晃了晃晕眩的头,浑身毛皮油亮,竟是没有丝毫伤痕。

“师妹……”

金莹立刻惊恐起来,苏漓目光一沉,起身正要动手,却听见黑莲说道:“别动手,夜亟很笨,你不打它,它根本不会动手。”

苏漓动作立刻停顿,警惕地看着怪物动作,果然看到它傻呆呆地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坑洞,然后蹲在了原地……不动了。

这一滑稽的变化,顿时让所有脸还带着恐惧的众人浮古怪之色。

这是……什么情况?

“别怪……”黑莲啧啧一声,“夜亟可是鬼界最温顺的生灵,它方才应该是被那两个人族的一人控制了,才会主动攻击。”

苏漓轻轻点头,一手拎起樊梓桑交给王统领,淡淡道:“将他送回房,以他的修为,仅靠自愈能在两个时辰后苏醒。”

王统领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连忙背起樊梓桑向别院跑去。

“至于你们……”

苏漓看向苓妃,正要说话,忽然背后空闪过一道淡淡的绿影,金丹期恐怖的气势显露无疑。

“敌……”

苓妃脸显出惊恐,正要提醒苏漓,却看到那绿影一闪变成一个老者,来到苏漓背后扑通一声跪下,满脸悔恨地大声道:

“老奴救驾来迟!主人恕罪!!”

苓妃的后半句话立刻卡在嗓子,再也说不出来了。

苏漓皱了皱眉,继续对苓妃说道:“你带着金莹他们先进去,我来处理。”

“是,前辈。”

苓妃神态恭敬,话情不自禁地带了一分小心,眼前这老者的修为明显樊梓桑还要高深太多,这样的人却认苏漓为主,不难想象苏漓的来历究竟是如何高深。

知道太多,有时候只会带来灾难,像是魏静想要杀她一样。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带着一脸不情愿的金莹回去了别院,将空间都留给了苏漓和绿幽二人。

所有人离开后,苏漓脸最后一丝温和也消失,声音渐寒:“我可曾对你说过,不要再其他人面前出现?”

反应过来的绿幽心“咯噔”一声,将头埋得更低了,情急之下他竟是忘了这件事,连番犯了两个错误,他真是没脸见苏漓了。

“老奴知罪,请主人赐罚!”

苏漓面无表情,将昏过去的魏静二人拎到绿幽身前,“查清此二人的底细,我要他们从出生到现在为止所有的情报,事无巨细,明白吗?”

绿幽心知这是戴罪立功的机会,立马点头道:“这次老奴绝对不会让主人失望!!”

苏漓轻轻点头,她心其实并不如何在意,只消在事后消去所有人的记忆便是,但她不能让绿幽失去警惕,以防日后酿下大错。

“带他们走吧,两个时辰后再现身,我需要给师兄一个解释。”

绿幽看着苏漓始终没有缓和的脸色,他心亦是沉甸甸的,一边思考补救之法,拎着二人离去。

所有人都走后,苏漓轻吐一口气,看着还蹲在地发傻的夜亟。

“别看了,这种生灵是鬼族的食物,我之前不是说过你阴鬼之身有些缺陷吗?那时先天鬼气不足,将夜亟吸收了,你的阴鬼之身也能恢复一些。”

黑莲说着,一边教导苏漓吸收之法。

对阴鬼之身来说,吸收鬼气本是一种进食本能,不需要任何人来教,但她毕竟曾是人族,从没有自己捕食过,经过一番周折后,总算将一层楼大小的夜亟统统吸收尽归己身。

在屋给宁王二人搜魂的绿幽看到夜亟消失的一幕,不由头皮微麻,越发觉得新认得小主人深不可测,心兴不起半点反抗的念头,连之前被教训的反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敬畏。

第355章 闯星路

收拾好残局后,苏漓回到自己房间,黑莲没有继续沉睡,反是兴致勃勃地说道:“吸收鬼气后,感觉如何?”

苏漓皱了皱眉,实话实说道:“没有任何感觉。 ”

“没有?!”

黑莲顿时惊诧不已,古怪道:“阴鬼之身我也不是没见过,按理来说,你再怎么虚弱,吸收一个达到鬼王期的鬼界生灵后,觉醒天赋应该是绰绰有余了,怎么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苏漓摇了摇头,无奈道:“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确实没有。”

黑莲讪讪一笑,亦是沉吟起来,“看来你的阴鬼天赋,要我以前见过的都要厉害。”

苏漓轻轻点头,在吸收夜亟之时,的确隐隐感觉到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在体内沉睡,勉强感应一番后,她估摸着至少还需要三头同样大小的夜亟才能彻底觉醒。

想到这里,苏漓忽然回想起当初在铁河村发生的怪事,不由问道:“当年我的血,引得凡人发狂,难道不是天赋么?”

“这算哪门子天赋?”

黑莲嗤笑一声,“像是误食毒药一般,若是他们喝了普通鬼族的血,同样能达到这种效果。你刚出生正值虚弱,血带的毒素也不强,连凡人都毒不死,更何况修真之人?若阴鬼之身只有这点本事,那还算什么禁忌。”

“不过,若你阴鬼之身彻底觉醒后,血脉力量会大大增强,说不定以后真能靠血的毒能毒死修士,真是期待啊!”

黑莲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听得苏漓一阵无言,过了片刻后才继续问道:“我的气力为何会突然增强如此之多,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

光凭力道而言,那头夜亟明显达到金丹期,也是黑莲所说的鬼王期,而她肉身才堪堪达到筑基巅峰,对夜亟却是碾压,明显不合常理。

“自然是突破古练气七层带来的好处。”

黑莲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我给的心法都是烂大街的货色吗?那可是真正的古顶尖修真圣法,是我千辛万苦从魁玉宫偷……”

说到这,黑莲突然没了下。

苏漓眨了眨眼,神色不明。

过了不久,黑莲才重新出现,小声问道:“你……你刚才肯定没听清我说什么吧?”

“不,我听得很清楚,你偷东西了!”

苏漓语气坚定,丝毫没看脸色,黑莲眼前一黑,差点气得背过气去,悲愤不已:“我怎么会认你这样的人为主……”

自暴自弃了片刻,黑莲仿佛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重新振作起来,理直气壮地冷哼道:“偷怎么了?!能在魁玉宫偷东西,那也是我的本事!”

看着黑莲拼命想要挽回形象的模样,苏漓不禁失笑,心却是好它所说的“魁玉宫”究竟是什么地方。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宫必然存于古修仙时期,连那么久远的事情都能记得,黑莲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名字……

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苏漓才听黑莲继续解释心法的由来。

“我给你的这门圣法,乃是当年魁玉宫宫主所创,魁玉宫宫主……那可是真正的霸主级别的存在,具体修真境界已不可考证,不过当今修真界那些所谓的大能若是放在那位面前,跟蝼蚁没什么区别,你能修炼他留下的圣法,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黑莲吹嘘一番后,看苏漓听得入神,不由抹了把冷汗,总算是把黑历史揭了过去,转而严肃起来,正色道:

“古圣法与现在的修真gong fǎ最大的区别,除了在境界划分更广阔,还有一个更大的神异之处,叫做闯星路。”

“闯星路?”

苏漓喃喃重复了一句,这个词汇对她来说完全陌生,恐怕整个九州域修真界除了从黑莲这里,再也找不到可以解释的地方。

“没错!”

黑莲话不自觉地带了一分追忆,“古时期,那才是修真明最璀璨的时候,各种流派的修真之法百花齐放,每一种都有其独到之处,其闯星路的流派便是那时公认的,能在修真界走出无限可能的高等流派。”

听得黑莲描述的古修真界,苏漓听得心驰神往,真相去看看那个年代究竟是如何精彩。

却在这时,黑莲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下来:“不过,真正能修炼到闯星路流派顶尖圣法的人少之又少,一方面是因为心法垄断,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闯星路的门槛,太高了!”

“什么门槛?”

苏漓追问,黑莲语气微厉,一字一顿地回答道:“魂、体、法三修者,才能经得起闯星路的考验!”

“何谓魂体法三修,用现在修真界的话来说,便是一人同时走体修、法修以及鬼修三个流派,并且每一个都要至少达到平均水平!”

苏漓心头微震。

修真界都知道,若是同时修炼两个流派,对战力加成极大,但除了真正的天之骄子,极少有人那么多,因为……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学的太多只会杂而不精,甚至错失继续升的机会。

用未来换取短暂的强大,只要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干这种蠢事。

而现在,黑莲竟然说要同修三系?!

“若是按你一世的天赋,别说三系,两息同修都难,但这一世不一样。”

黑莲嘿嘿直笑,“阴鬼之身是什么,那是天道都嫉妒的天赋!!你天赋觉醒后,魂力自然增长的速度都要快过一般鬼修,而我给你的心法本是法体同修,如此三系同修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要你不作死暴露,在渡劫期前都不会有什么阻碍!”

说到这里,黑莲恨不得翘起尾巴,洋洋得意道:“怎么样?小苏漓,是不是终于知道本尊是多么伟大的存在了?”

苏漓嘴唇微勾,“之魁玉宫宫主,又如何?”

“……不说这个咱们还是好朋友。”

接着,黑莲黑着脸总算将如何开启闯星路的方法告诉了苏漓,再给她普及了修炼需要注意的地方后,两个时辰已悄然过去。

“该说的我都说了,真正修炼还是得靠你自己,夜亟分来的能量全耗光了,想要恢复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黑莲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别忘了去查夜亟的来历,你需要更多的鬼气才能觉醒。”

话到此处,黑莲戒消失,终于沉寂,苏漓立刻闪身去往樊梓桑的房间。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樊梓桑床前候着,当看到苏漓赶来,王统领和慧嬷嬷下意识地让开一个身位,脸流露出一丝恭敬之色。

苏漓先是查探了一番樊梓桑,感应到他体内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微微松了口气,轻声道:“苓妃娘娘,师兄苏醒后,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苓妃闻言心头微凛,立刻转头吩咐道:“你们两个先下去,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能过来了再出现,还有你,莹儿……”

“娘,我知道怎么做的。”

金莹打断了她的话,在苓妃心惊胆战的目光下,一把抓住苏漓的手臂,笑道:“我最了解苏师妹了!”

苏漓无奈地笑了笑,微微挣扎了一番,发现金莹抱得紧紧的,也随她去了。

看到这一幕,苓妃心又惊又喜,经过刚才之事,苏漓在她心目显然已经是神秘强大的代名词,女儿能得到她的承认,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咳咳……”

这时,躺在床的樊梓桑突然皱了皱眉,咳嗽两声,终于睁开眼清醒过来。

他看到床榻空的纱帐,迷茫了一瞬才想起来昏迷之前的情形,顿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吓出一身冷汗。

“师兄,你没事吧?”

金莹的声音传来,樊梓桑抬头这才发现所有人都安然无恙,而现在也不在别院外的荒野,而是在自己房间,沾满血迹的衣服也被人换了下来放在了一旁。

静默片刻,樊梓桑狠狠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好。”

苓妃娘娘眼闪过感动之色,真心实意地说道:“承蒙前辈相助,为了我们的安危,前辈真是受苦了!”

想起夜亟那恐怖的威势,樊梓桑眼闪过惊惧,苦笑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们是怎么脱离危险的?”

苓妃想起之前苏漓在门口的交代,连声道:“是一个穿着绿袍的老者忽然从天而降,将宁王他们都打败了,那头怪物也随之消失,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懂,不过那老前辈说过一会儿过来。”

“绿袍老者?”

樊梓桑心神微微一紧,修真界两个陌生修士碰到一起,多得是杀人夺宝之事,他如何能放松,不过既然自己的乾坤戒没有被收走,说明那老者为人还算正派,不需太过担心。

正思索的功夫,屋外陡然绿芒闪过,绿幽的身影终于出现,一股金丹期独有的气息逸散开来。

为了完成苏漓的吩咐,他气息自然要有所显露。

果然是金丹期修士!!

樊梓桑面色微变,连忙下床向绿幽行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在他身后,苓妃等人跟着跪了下来,苏漓自然也不例外。

第356章 废宅

看到苏漓乖巧地跪下,绿幽心没有半点飘飘然之感,反倒觉得头皮发麻,有些不自在地从苏漓身前的位置移开,迅速说道:

“都起来吧,救你不过是赶了巧,也不用多谢我。 ”

樊梓桑心头一松,带着所有人站起来,依旧恭敬道:“前辈说的是哪里话,虽然对于前辈来说不过是随手之事,对我等而言却是大恩,日后若有能帮得忙的地方,晚辈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绿幽心头升起一丝异之感,他来到九州域因为鬼修的缘故,一遇到正道门派被追杀,没想到还有一天能得到正派弟子的崇敬。

“罢了,随你。”

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绿幽将准备好的解释隐晦地说与樊梓桑听,总算是完成了苏漓的吩咐,当即不再逗留,借口离开。

樊梓桑满心慨叹,没想到如今的修真界还有这种老好人,

“前辈出现,皇宫的危机也应解除了……”

樊梓桑想起数日前看到的天劫,现在联想起绿幽匆忙离开的神色,顿时觉得恐怕那天劫跟老者脱不开关系,否者这等不毛之地又怎会出现如此高深境界的修士?

“那天劫虽然恐怖,但最终也没落下来,说不定根本不是有人在渡劫,而是某个宝物出世?”

心胡乱想着,樊梓桑也感觉到冥冥的危机感消退,转身对苓妃说道:“此间事了,皇宫已无大危险,我将带着师妹们一同返回宗门,娘娘又当如何?”

苓妃隐晦地看了一眼苏漓,见其微微颔首后,终于相信了樊梓桑的话,面色微喜:“既然如此,我回去皇宫便是,不麻烦前辈了。”

没有魏静和宁王做阻碍,皇朝权力尽归皇帝,间阻碍消除后,她成为皇后还不是板钉钉,以后再也不用受到魏静的欺压了。

樊梓桑见她很是识趣地没有提出其他过分请求,脸不由浮现一丝淡笑,“如此甚好,我看两个小师妹也累了,不如先休息一晚,明天将你们全部送回皇宫,我再启程离开。”

苏漓没有说话,樊梓桑的话自然无人反驳,行程立刻定了下来。

等到樊梓桑独自闭门打坐恢复,其他人各自回屋,苏漓打开房门便看到绿幽恭恭敬敬地站在桌边,已等候多时了。

“做的不错。”

苏漓道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

绿幽心头微松,却还是不敢大意,凑过头来说道:“主人,您之前吩咐给我之事已经打探出来了,那两人要如何处理?”

苏漓眸光一闪,“先等等,说说情况,特别是关于那头怪物的消息,一字不漏地说与我听。”

绿幽立马将自己搜魂得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魏静出身与宁王一样,皆是金成皇朝皇亲国戚,但对于修真之人来说,却也是平平无,不过这两人在十六岁之时却得到了一番遇。

他们二人跑到皇城柳家废宅游玩时,不慎跌入井下,却发现那里有一个洞府,夜亟以及控制夜亟的方法都是从那里得到,不过控兽法诀只能由女子修炼,魏静得到后立马陷入了入定。

宁王则是得到了一门修真之法以及一枚灵果,靠着灵果的效用,他修炼的速度远超魏静,短短数年修为超过了被皇室精心培养的金成河。

实力的支撑下,野心自然暴涨,这在魏静成为皇后后,宁王对皇室愈发愤恨,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有夜亟在手,掌控金成皇朝本是轻而易举,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遇了苏漓。

“如此说来,我还得去哪柳家废宅走一趟。”

苏漓目光灼灼,沉吟不语,绿幽安静地立在一旁,不敢打扰。

片刻后,苏漓轻吸一口气,神色恢复平淡:“你先去那柳家废宅查探一番,若还有那蓝色怪物,不得打草惊蛇,回来告知与我。至于那两人……留着也无用,杀了。”

“是,主人!”

听得苏漓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平淡的语气,绿幽立刻低下头去,掩盖住眼底的震惊与疑惑。

他原先想着主人再怎么说,也才十四岁,切还被宗门保护得很好,心必然还存着善良与怜悯,他抱着这个念头小心翼翼地给那两个人搜魂,甚至没怎么破坏他们的意识。

可没想到,主人小小年纪,却是心狠手辣,杀人他这个活了数千年的老东西还要果断。

难不成,小主人天生妖孽,乃是至恶一般的存在,那他跟着主人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绿幽怀着一丝担忧飞身离去。

苏漓没有察觉到绿幽的想法,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有些东西时间长了自然能看出来,无需解释太多。

打坐修炼,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苏漓早早苏醒结束修炼,感应到体内更加充盈一分的灵力,双眸掠过一抹亮色。

灵石暂时还算充足,虽然修炼速度略有下降,但按照现在的情形,再过五天,她能达到古练气第七层巅峰。

“也不知第七层巅峰,能否让我在不动用肉身力量的前提下,抗衡筑基前期……”

练气与筑基毕竟隔着一层大境界,练气十八层能达到如何逆天的程度……她并不清楚,但只是古练气第七层,她也不敢过多估计。

苏漓思索着打开门,脸神色收敛干净,来到樊梓桑的房间,却发现金莹已经在了。

“小师妹,你来了……”

樊梓桑脸挂着温和的淡笑,看着两个小丫头,眼隐隐存着一丝愧疚,安慰道:“没想到来此地意外频频意外,我已收到师尊传信,今日我们回去山门,到时候我必定向师尊求取灵药将你们二人的修为进度补来。”

“我相信师兄!”

金莹首先开口,虽然回来后有苏漓的暗相助才脱离危险,但这丝毫不妨碍她对樊梓桑的产生好感,师兄……的确是尽力了!

苏漓亦是轻轻点头,找到绿幽的宝库后,她修为进度非但并未落下,反而有所提升。再加黑莲以及夜亟之事,来到金成皇朝后也是收获多多,不虚此行。

“还有柳家废宅之事,恐怕等到了皇城后,得找个法子拖延片刻……”

不多时,苓妃与王统领等人到来,一行人花了数个时辰回到皇城,身为禁军头头的王统领立刻开始着手整肃皇宫混乱。

苓妃也暂时住进了统领府,眼看一切都完美解决,樊梓桑带着苏漓二人要离去,却在这时——

刷!

天空一道绿色虹光闪现落到樊梓桑身前,光芒散去后绿幽的身形顿时显露而出。

“前辈?”

樊梓桑惊诧不已,绿幽却是粗粗喘息一口,眼还残留着惊悸之色,二话不说拉住樊梓桑,道:“你和我一起入宫,帮老夫把那金成河找出来!”

樊梓桑有些发懵,不过他还是点头道:“前辈吩咐,晚辈莫敢不从,不过,可否先容晚辈安置一下两位师妹?”

“师兄你放心去吧!我们住在统领府等你回来!”金莹心领神会,适时开口,拉着苏漓往统领府里跑去。

樊梓桑登时哑口无言,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绿幽二话不说提走,远远地还传来一声安慰:“放心,用不了你多长时间……”

而后过了没多久,绿幽便去而复返,回到统领府,神态恭敬地来到苏漓跟前。

金莹看着飞来飞去师兄还要神通广大的绿幽,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并无害怕之色,反倒是有些好。

“办妥了?”

苏漓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门口,绿幽立刻跟:“我让他从皇宫东南角一寸寸的找,没个半天时间是回不来的。”

“嗯。”

苏漓应了一声,回头对金莹道:“等我回来,不要瞎跑。”

金莹乖乖点了点头,看着二人消失在空,心道果然是师妹的调虎离山之计,师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呐?

在她认知,从未有人如此神秘而强大,苏漓的模样必将深深印刻在她的灵魂,成为人生最难忘记的一人。

却说,苏漓坐在绿幽的肩头一路飞驰,短短数十息后,包裹的绿芒散去,二人停在了一闪破落掉漆的木门前。

“这里是柳宅所在了,那口井在宅院最后的庭院当。”

绿幽说着来不及阻止,看到苏漓推开了木门,正以为她会跟自己一样受到莫名其妙的诡异攻击,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

绿幽顿时一怔,难不成那诡异的东西攻击还挑人?

“果然,这里有一股游离的阴戾之气,跟你之前在皇城旧宫殿吸收的一样,和鬼气不同,此气虽同样能恢复你阴鬼之身,但里面夹杂着大量的怨念,你若是承受不住,心神失守可麻烦了。”

黑莲戒不曾显现,声音却传入到苏漓脑海之。

苏漓皱着眉头,看到柳宅空与漆黑一片如乌云般的黑气,和旧宫殿那一股起来,这里的阴戾之气太浓了……

她能感受到,阴戾之气对她有本能的忌惮, 只要自己站在这里,方圆五丈内没有半点气息存在。

但若是自己主动吸收……她没把握。

想了想,苏漓还是暂且熄了吸收阴戾之气的心思,向院子深处走去。

第357章 梦魇

绿幽怔愣之下落后一步,和苏漓之间的距离超过了十丈,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立刻浮心头,他不敢迟疑,立刻快步跟苏漓,冥冥的危机感顿时如潮水般退去。

“原来主人体质诸邪不侵,难怪……”

绿幽心下讶然,吃惊不已,之前他来查探看出来,此地邪气十足,冤孽太重,幸亏他是鬼修才能全身而退,若是换作任何一个同等修为的正道修士,想要从此地退出去,多少都得挂点彩。

现在有主人庇佑,他当然也没了后顾之忧。

不过有一点,她却是想错了,苏漓并非诸邪不侵,若论阴邪程度,阴鬼之身是天下间所有阴戾冤孽之气的祖宗,没有什么她更恶,这些阴戾之气靠近也只有被吸收的份,又怎么敢接近。

片刻后,苏漓走进了最后一个院子,一眼看到那被岁月侵蚀坑坑洼洼的石井,体内本能地传出一丝淡淡的渴求。

她目光芒一闪,那里有阴鬼之身需要的东西,而且还不少,否则阴鬼之身的反应不可能这么大。

“你可曾下过井?”

静谧的环境下,苏漓突然出声,绿幽顿时心头一紧,低声道:“老奴惭愧,次到此宅门口,被一股浓重的邪气拦了下来,纠缠叙旧才脱身,并未下过此井。”

苏漓轻轻点头,沉吟片刻,说道:“你先回去,稳住樊梓桑,我下去看看。”

绿幽闻言大惊:“主人不可!”

这地方邪意得很,若是苏漓死在这里,他脑海的奴印跟着破碎,也得跟着陪葬。

苏漓微微摇头,走到石井前二话不说一跃而下,而后才有声音传出:“我自有分寸,你退去吧,再不退去……可难了。”

绿幽来不及阻止,听到苏漓所言立刻神色微变,不敢犹豫,立刻退到了柳宅府邸前,神色变幻了许久,才忧心忡忡地离去。

却说苏漓跃下井,数个呼吸便触底,迎面吹来一股潮湿的阴风,她四下望了望,却没看到任何水迹。

“有些古怪……”

深吸一口气,苏漓神色不变,顺着漆黑的井底坑洞向里走去。

黑暗没有持续多久,苏漓眼多了点点绿色的荧光,如同鬼火在坑道两边跳动。

“磷火,看来此处曾有大量生灵死亡,倒是忘了问绿幽柳宅的来历……”

心想着,苏漓脚步不停,顺着磷火的指引走过一条直道后,脚步忽然一顿,瞳孔微缩。

眼前已是坑洞的尽头——空间巨大的地窟,凹凸不平的石壁靠着一副尸骨,若是寻常尸骨苏漓自然不会惊讶,可这幅尸骨……未免也大了一些,仅仅是坐姿头颅顶到了洞窟顶端,两条干枯的腿骨从尸骨一直延伸到自己脚下。

若是此人还活着,站起来,起码有六十丈高!

世会有体型这么大的人族吗?

“小丫头,孤陋寡闻了吧!”黑莲带着些许得意地嗓音响起,“关键时刻,还得靠本尊出马,这不是人族,而是鬼族王者。”

“王者?”

苏漓疑惑,黑莲语气却是有些急迫,“哎呀,像你们人族有人皇一样,别问那么多了,等会儿再解释给你听,快去看看他命核还在不在。”

命核!

不用黑莲解释也知道,那是鬼族一身能量汇聚所在。

苏漓眸光骤亮,绕过腿骨欲闪身进入地窟,却在这时潮湿的阴气再一次吹来,让她脚步顿时一滞。

“怎么停下了?”

黑莲疑惑,苏漓却不答话,皱紧眉头,忽然她想起之前注意到的细节,这洞窟入眼所见……分明干燥的很,那阴冷潮湿的风吹得如此频繁,怎么可能不积水?

除非……眼前一切,都是幻像!

苏漓头皮一麻,不进反退,眨眼间要退到井口下方,黑莲正欲再开口,突然,洞窟内传出一阵急促诡异的叫声。

“叽叽!!!”

下一瞬,一道庞大的幻影突然凭空出现,没等苏漓看清模样,张开满是锋利牙齿的大嘴,向她身吞去。

“梦魇,怎么会是这玩意?!”

黑莲失声尖叫,苏漓却是没心思听它说什么,脚下一跺化作一抹残影躲开攻击,再出现已在巨大幻影的背面,捏拳狠狠向幻影背心轰去!

“不可!”

黑莲反应过来看到这一幕,连声阻止,苏漓神色微凝,却已来不及收拳,只能收回部分力道。

在拳面碰到梦魇实体的那一瞬,梦魇黑色的皮肤陡然变得虚幻起来,苏漓的拳头竟是从一穿而过,打在了空处。

“虚化?”

苏漓一个踉跄身形不稳,好在收回了部分力道,否则可不是仅仅一个踉跄能化解的。

“叽叽叽!!!”

梦魇发出愤怒的叫声,显然被苏漓那一拳激怒,疯狂攻击起来。

苏漓无奈之下只能不断躲避,偶尔试探反击均是打在了空出,梦魇虚化的能力太难对付了。

“黑莲,梦魇难道没有弱点?”

一边抵挡攻势,苏漓抓住时间空挡询问,这头梦魇的力道她还要强一分,即便把绿幽喊来也不一定是对手,只能靠她自己想办法。

黑莲发出一声苦叹,“梦魇,这可是鬼界最难对付的生灵,而且数量十分稀少,这里怎么会出现。”

它想不通,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它努力回想曾经碰到过的梦魇,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我记得,梦魇本体十分脆弱,他们强大的攻击力都是靠牺牲本体来活得,你眼前这头梦魇攻击力道达到金丹期,那本体脆弱程度堪炼气期,你只要能打一拳,能轻易杀了它!”

“如何打?”

“不知道!”

黑莲干脆的回答,差点让苏漓一头栽进梦魇血盆大口,她脸色立刻黑了。

“黑莲!!!”

“别急别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黑莲印记急速转动,若是苏漓的目光能透过印记看到黑莲里,必定能看到一个孩童正在拼命挠头,满脑门子冷汗。

它也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可它是真的不知道啊!

梦魇,在鬼界存留的数量太少了,且大多都无法成长起来,如此能成为鬼界巅峰力量的梦魇更加少了,它为鬼界镇派至宝,高高在,又怎么会在意鬼界百族毫不起眼的梦魇一族。

不过,黑莲终归存活了太长的岁月,在它绞尽脑汁回想有关梦魇的信息,还真让他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苏漓,梦魇虽然可以虚化,但同样也需要自周遭汲取能量维持形态,而且还十分怕鬼毒!”

“毒!!”

苏漓眼前一亮,在轮回镜的两世,她最擅长的便是毒。

“可我现在并没有毒药傍身,是想营造有毒的环境也无能为力……不对,我有!”

苏漓眸光一定,脸绽出冷笑,一指点在脖间乾坤戒,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bi shou,这是绿幽的收藏,并非凡品。

随后她二话不说刀刃向内,手掌抹过留下一道血痕,bi shou立刻沾染殷红的鲜血。

“你这是……”

黑莲看明白苏漓的用意,她是要用自己血的毒毒死梦魇,可……苏漓的血之前连凡人都毒不死,能毒死梦魇吗?

不过眼下,似乎也没有这个更好的办法。

“毒有了,你又要如何在短时间内创出有毒的环境?这石窟再糟蹋下去,可要塌了。”

黑莲在耳边唠叨,苏漓充耳未闻,一边继续躲闪,一边双手合掌将bi shou夹在间,目露精光。

“傲剑决,这一世并未修炼,但操控之法并非得要傲剑决心法,以黑莲诀操控,虽然精度差了一些,但也足够了……”

念及此,苏漓心念一动,两掌间的bi shou立刻发生了变化,沾染在的血迹像是活了一般,均匀爬满刃面,将银白的bi shou染成血红,血腥味随着bi shou颤动不断蒸发,氤氲在bi shou周围凝而不散。

当这一圈红雾凝聚到极限,脸色泛着苍白之色的苏漓眸光一变,双掌从bi shou移开,一声清喝:“给我去!”

嗖!嗖!嗖!嗖!

bi shou立时如同离弦之箭,从梦魇虚影贯穿,留下一行肉眼可见的红雾,随后在苏漓的操控下,在这一片小空间疯狂乱飞,不断贯穿梦魇虚影。

红雾渐浓。

被bi shou如此骚扰,梦魇出离的愤怒了,目标立刻从苏漓移到bi shou,可它的动作太大,如何能抓得住小巧的bi shou,又要兼顾虚化躲避bi shou的攻击,每过一段时间要吸收虚空的能力,苏漓能看到红雾陡然翻腾少了许多,又在bi shou补充下渐渐浓郁。

转眼过去半个时辰,bi shou的血迹已少了大半,周围血雾却不见浓郁,统统被梦魇写入体内。

“生效了!”

黑脸惊喜地叫了出来,苏漓脸色苍白,心神损耗严重让她有些发昏,不过看到摇摇晃晃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梦魇,她顿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总算结束了。

伴随着一声不甘的尖叫,梦魇仰头栽倒,像是一片轻飘飘的鸿毛般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而后在苏漓惊的目光下,开始了十分古怪的变化……

第358章 回宗

只见蜷缩在地的梦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起来,最终……竟是缩小成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黑猫,毛发黑得发亮,眯着眼睛软萌可爱。三寸人间

“这是梦魇的本体?”

苏漓疑惑地出声,黑莲却也是叹气:“我也不清楚,不过看模样,它被你的毒迷昏了,应该没了威胁,趁此机会杀了它。”

苏漓神情一凛,抓起地的梦魇,果然如黑莲所说,它的本体十分脆弱,轻若无物,稍一用力能让它骨碎而死。

在苏漓欲要下手的这一刻,黑猫忽然睁开双眼,低下头一口咬在苏漓的指背,留下一个特别小的血洞。

苏漓神色微变,还未有所反应,指背复杂的符字自血洞盘旋而现,黑芒转过一圈后,整个符都缩入血洞。

这一刻起,苏漓立刻感应到自己与梦魇建立起了一丝微妙的联系,好像自己与轮回镜那般心血相连之感。

“这是……梦魇认主了?!这玩意儿还会认主?本尊怎么从未听说过,难不成你的毒把它给毒傻了?”

黑莲又惊叫起来,这一惊一乍的模样实在是有违他的光辉形象,不过现在他显然管不了那么多了。

苏漓没有说话,连黑莲都不清楚,她又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沉吟片刻,她试着传递向梦魇传递过去一团包含善意而念头。

小黑猫立刻在苏漓掌心舒服地伸展开来,发出一声:“喵~”

苏漓:“……”

黑莲:“……”

虽然不知梦魇身发生了什么,但它既然已认主,那代表不存在危险,苏漓将它放在自己肩膀任它继续睡觉,转身继续往里面走去。

“可惜啊,刚才那鬼族王者是梦魇制造出来的幻象,那是梦魇的天赋,可以呈现出你最想看的那一面。”

黑莲摇头叹息,苏漓瞥了一眼戒指,“是你最想看到的画面,不是我。”

黑莲:“……”

重新回到坑洞尽头,入眼所见不再是那大的出的地窟,而是一小湾浅得不能再浅的绿色寒潭,点点冰冷的雾气升腾而,将顶端石面冻得雪白一片,离得远一些的石壁挂满水珠,潮湿不堪,却看不到半点蛇虫鼠蚁。

“原来是碧幽潭,这是梦魇的伴生寒潭,虽然没有鬼族王者的命核来得珍贵,但若是用来觉醒你的天赋,应该绰绰有余了。”

苏漓轻轻点头,黑莲又想起了什么,恍然道:

“我明白了!梦魇出生便能有鬼兵境,也是人族的练气,若是这头梦魇真是从鬼界逃出来,实力绝对不会这么低,而且还会对你产生亲近之感,分明没有长辈跟他说过阴鬼之身的禁忌,这是从鬼界流落出来的鬼种!”

“所谓的鬼种,便是鬼界的希望!曾经鬼界之主早有预感鬼界会遭遇大祸,便暗收集各族血脉精纯的子嗣封印,若鬼界真有破碎的那一天,这些鬼种便会被传送到各州各域,为鬼族求得一线生机。”

说到这里,黑莲言语多了一分复杂:“没想到沉睡多年,我还能遇到一头刚刚孕育出来的鬼种……”

苏漓目光一闪,视线瞥向在她肩膀睡得正香甜的梦魇,在认主符的那一刻起,梦魇体内的鬼毒便已自行消失,眼下它嗜睡,多半是因为发育还不够完全,需要以睡眠来补充。

“黑莲,碧幽潭该如何收取?”

苏漓突然出声,黑莲回过神,戒指转动间传出一股吸力,与此同时声音传出:“碧幽潭乃是地宝,且梦魇的成长离不开它,二者相辅相成,自然不能放入乾坤戒,此物由我收取再将其能量传递给你便是,梦魇需要的时候再找合适的地方放出来。”

苏漓没有在意黑莲隐瞒自身空间,只点了点头,问道:“我吸收了其能量,那梦魇会不会受到影响?”

“这才刚认主,你开始关心起这家伙来了?刚才它可是差点要了你的命。”

黑莲啧啧两声,还是回答道:“自然会影响到它,不过没关系,最多是成长速度慢点,大不了以后你多找点蕴含灵力之物填进潭补偿它便是。”

“如此甚好。”

苏漓点了点头,看到碧幽潭已经被黑莲戒全数吸收,地窟也变得平平无,兴许用不了多久会成为喜好潮湿的蛇虫洞窟。

见此她不再犹豫,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金成皇宫。

樊梓桑一脸无奈地跟在绿幽身后,苦声道:“前辈,咱们已经找了三遍皇宫了,还要继续吗?”

绿幽心同样无奈得很,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正要换个说法继续搪塞樊梓桑,忽然他神色一凝,立刻转头像之前刚刚查探过的倒塌宫殿掠去。

“小子,跟我走!”

樊梓桑微微一怔,立刻跟,看样子前辈有所发现。

绿幽来到倒塌的宫殿前,立刻挥手将破碎的房屋全部掀开,显露出殿内原本的摆设,他目光扫过,最后定格在淡金色的床榻。

“金成皇帝躲在寝殿床榻下面?我怎么看不出来。”

绿幽心里嘀咕着,走过去一掌拍开床榻,立刻有一股阵法波动破碎开来,露出床榻下面的石梯。

“果然有密道!”

樊梓桑见状微喜,心道终于可以离开了,表面却是抱拳恭维道:“前辈神通广大,果然厉害。”

绿幽摇了摇头,提步往下走,他哪里是什么神通广大,不过是方才接到主人的传音罢了。

“看来主人已经解决柳宅之事。”

绿幽暗自思索着,心却无惊讶之意,他已然开始逐渐习惯苏漓的神通广大,再加第一次碰面了苏漓的阵法,发现一个隐匿阵,自然是轻而易举。”

随后,二人自然见到了重伤倒在密室奄奄一息的金成河,虽然伤势严重,但他不过筑基期,绿幽略一施展手段将其救醒。

金成河死里逃生,自然感激涕零,了解前后之事,恨不得将绿幽奉为神灵,哀求其留在金成河做护国老祖。

奈何绿幽心在苏漓身,自然拒绝了,金成河只能退而求其次,得知樊梓桑身份后,又知晓金莹之事,他立刻将苓妃接入宫,准备册封皇后之事。

后事种种自然跟苏漓无关了,她此刻已在樊梓桑的飞云法宝,闭目修养。

血炼轮回镜,再加这次收服梦魇,损失的气血太多,已经略微伤到了她根基,光凭修养可补不回来。

“次黑莲凝练的血晶虽然纯粹,但力量太过狂暴,不适合温养补充气血,想要用它,须得寻找和之物……”

暗暗思索着,苏漓耳边忽然传来金莹的痛叫。

她睁开眼一看,原来是金莹想要偷偷抱梦魇,却被反咬了一口,好在之前她已叮嘱过梦魇,咬合的力道相当于幼猫,金莹手只破了点皮罢了。

“小黑,你太不乖了!”

金莹气呼呼地扬了扬拳头,梦魇自然不会被吓到,听到“小黑”那两个字,它翻了个白眼继续睡觉。

苏漓见状不由微微一笑,事实证明,这货非但没有被毒傻,反而十分聪明。

“师妹你还笑。”

金莹委屈巴巴地瘪嘴,“连小黑都欺负我。”

樊梓桑诧然回头,却看到苏漓已恢复平时冷冰冰的模样,不由觉得可惜,他还一次都没见过小师妹笑得模样,心不由有些羡慕金莹。

还是同龄人之间好说话啊。

念及此,他笑道:“小师妹捡来的这只小黑猫,灵智还挺高的,带回去养在山,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护山灵兽,金师妹你可不许欺负它。”

金莹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将黑猫还给了苏漓,哼声道:“大师兄偏心!为什么叫师妹叫小师妹,叫我非得带姓氏,我也要跟师妹一样!”

樊梓桑顿时哭笑不得:“小师妹排行最末,自然这么叫,既然金师妹不愿让我说姓氏,以后我叫你二师妹吧。”

“啊!!不准,二师妹……听去好傻,师兄你偏心!!”

金莹顿时更气了,樊梓桑却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传出老远。

金莹气着气着,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及其可爱。和师兄师妹在一起的日子,起曾经在皇宫开心太多了!

苏漓抱着梦魇,虽然没有明着笑,嘴角却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小黑,以后不管金莹怎么抱你,不准欺负她,听到没有?”

梦魇:“……”

众人一路欢声笑语,时间过得极快,不过数日后,花剑宗山门已赫然在望。

“没有开启护山大阵?”

穿过一层薄薄的幻境屏障,苏漓明显感应到蛰伏在地底的星叠大阵,她不由皱了皱眉头,又舒展开来。

“看来花剑宗的危机暂时度过了,否则宗门内不至于如此平静。”

念头闪过的同时,樊梓桑已驾驭飞云落在了峰顶落脚点,身形还未落稳,苏漓看到一个陌生女子自山下石阶几个闪烁间停在了跟前,双目含煞,冷声高喝:

“樊梓桑,你可知罪?!”

第359章 噬灵蛊

“罪?”

樊梓桑冷冷吐出一个字眼,将苏漓二人护在身后,“岳琳,我樊梓桑从未做过逾越门规之事,何罪之有?”

苏漓闻言目光微凝,原来她是之前百般暗动手脚的丹霞峰大师姐。!

她灵识悄然散开,暗自打量此女。

撇开品性不算,此女修为的确有几分不俗,一身修为内敛凝而不散,且体内隐隐藏着一股十分令苏漓感到十分熟悉的波动。

“毒修么……”

她眸光轻闪,他曾听樊梓桑说起此女分明是专修水攻的修士,果然传言不可尽信,唯有眼见为实。

“呵……”

岳琳俏脸冰冷,寒光闪闪,“擅自将刚入门童子带离宗门,这不是违规是什么?听闻师弟乃是师尊关门弟子,尽得师尊真传,让我来好好领教一番……梓桑师弟的手段!”

言罢竟是不等樊梓桑回应,二话不说捏掌近身攻来,灵力鼓荡掀起一阵狂风。

“岳琳,你竟敢对同门动手?!”

樊梓桑脸色微变,厉声警告,岳琳却是充耳未闻,动作丝毫未停,狭长的丹凤眼分明带着一丝杀机。

樊梓桑不想暴露实力,正想躲开,却突然想起苏漓二人还在他身后,不由面色难看,忍不住骂道:“无耻!”

为了师妹,他不得不提掌运起灵力,与岳琳正面相碰!

两掌甫一接触,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吓得山下弟子纷纷抬头看来——

轰!!!

掌风肆虐,周遭树木纷纷弯了腰,树叶如同雨点一般落下,吹得金莹睁不开眼睛,身形不稳,连忙抓住苏漓的手。

苏漓佯作不支,带着金莹连连后退,双眼却是微微眯起,若有深意地看着岳琳的素白手掌。

双掌一触即分,樊梓桑与岳琳各自连退三步,势均力敌。

樊梓桑面含怒容,正要继续出手,却看到岳琳脸忽然回复笑容,飘身远去,与此同时她略显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丹霞峰。

“哈哈!师弟修为果然厉害,碎灵秘境在即,你我同门理当互相扶持,此次试便点到为止吧。”

山下的弟子们闻言顿时恍然。

“原来是大师姐在和师弟切磋,难怪动静如此之大。”

“我什么时候也能有大师姐这样的气度和修为,太羡慕那位和大师姐切磋的师兄了!”

“是啊是啊……”

另外少数知晓岳琳真面目的真传弟子闻言却是纷纷皱眉,又有哪位同门被岳琳欺负了?

以前这种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他们也全都站了出来,可最后却是连峰主都没能奈何的了她,反倒是他们平白受了罚,憋屈得令人吐血。

久而久之,再发生这种事后,大家都默默受着,也没再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此刻,峰顶。

樊梓桑紧皱眉头,看着岳琳消失的方向,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能感觉到岳琳没有用全力,只是和自己对了一掌走,也不像是在试探自己的实力,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岳琳这般动作,绝非随意为之,肯定有理由,只是我还没发现。”

深吸一口气,樊梓桑暂且压下心头的沉思,看到苏漓二人安然无恙,神态微松,带着他们回到侧殿。

安顿好苏漓二人后,樊梓桑回到自己住处,立刻开始沟通起脖间的玉牌来。

“前辈,晚辈有事相询!”

过了不久,熟悉而苍老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悠悠道:“何事?”

樊梓桑立刻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老者沉思片刻,突然道:“把你手掌翻开,我看看。”

樊梓桑心头一惊,立刻翻开与岳琳对掌的右手手掌,果然看到手心间有一个毫不起眼的黑点,他脸色立刻微微难看,正要调动灵识清除,却被老者出言阻止。

“此乃噬灵蛊,你若是用灵力驱逐,只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加快它生长的速度。”

老者声音带着凝重,“这段时间千万不要激发灵力,与人动手,否则同样会加速它成长。若是等它成了气候,你一身修为都不够它吸的,短短数天能倒退回凡人,没有灵力可吸后,它会开始吸你的血,直至将你吸chéng rén干!”

樊梓桑心神剧震,脸色彻底苍白,岳琳……竟给她下了如此残忍之毒!

“前辈可有解毒之法?”

他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以前试探过,师尊王玉的见识绝对不玉牌的前辈,若是前辈也不知道,那他的毒可悬了。

“唉……”

老者叹了口气,立刻让樊梓桑的心凉了半截。

“若是我还有肉身,修为还在,你的毒随手便可解除。可现在……我也无能为力啊,若是你能找到一个精通毒道的修士,说不定还有希望……”

樊梓桑沉默着坐在pu tuán,神色隐隐含着绝望。

毒修……整个九州域毒修按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且都是师尊还要厉害的邪道修士,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筹码让他们出手救治。

“若是不能的话,只能从下毒的人身想办法了。”

老者说着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把有关苏漓的猜测告诉樊梓桑,一是距离樊梓桑毒发的日子还长,二是……他不敢!

不敢去确认!

当年进入那幻境的人,想要从轮回镜脱身有两个办法。

一是被幻境的人以脱离幻境命运的方法击杀,命环破碎被传送出来,这种人对幻境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任何记忆。

至于第二种,则是在轮回镜破碎那天强行逃出去,不受轮回镜规则限制,记忆自然能保存。

他勉强算作第二种,只是修为不够,逃是逃了出来却落得半死不活的下场,若非遇到了这一枚玉牌,恐怕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正因为如此,他对苏漓的记忆才那般深刻,幻境两世记忆重合……若是眼下在丹霞峰的苏漓真是是那个人……那将是何等令人恐惧的魔?

她若是明白当年在那个局自己的身份,绝对会对整个青水界修真界抱着怨恨,到那时整个青水界,必将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希望……真如这小子所说,只是同名罢了。”

老者喃喃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约莫半天过去,一道红光闪入峰顶,樊梓桑看到立刻起身向主殿掠去。

苏漓神识始终在关注着樊梓桑,在看到樊梓桑身再次爆出那股熟悉的波动后,神色突然变得难看,她心顿时有了猜测。

“樊梓桑身藏着一个魂体,只是不知我是否认识……”

苏漓沉吟着,她在樊梓桑和岳琳动手的时候看出来,岳琳给樊梓桑下了毒,虽不知是什么毒,但对她来说只要不是金丹期层次以的毒,随手可解。

幻境两世走医毒二道,再加她前一世九百年的修真,统统融合在一起又岂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虽然没有具体试验过,但苏漓明白,自己在境界早已经超过了前世的总和,达到一个未知的境界。

眼下并没有一个好的试验工具,花剑宗也实在太小,没什么厉害的对手,除了好友花颜,其他人都不堪一击。

“恐怕只有等我进入碎灵秘境后,去找那些碎灵试试了。”

想到花颜,苏漓眉头皱了皱,终究还是将于花颜见面的念头压了下去。

现在,时机还不合适。

念及此,她起身向外走去,金莹见到连忙问道:“师妹你去哪?外面危险,还是等师兄……。”

话到此处,金莹突然愣了愣,旋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倒是忘了,师妹哪里需要师兄保护。

却说苏漓顺利离开了宫殿,看了一眼悄无声息的主殿,运转万灵诀后,气息立刻完全消失,如同幽灵般向山下掠去。

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苏漓已来到山下幻阵边缘,她拿出传讯符输入一道灵力,茂密的林间立刻闪过一道绿影,恭身立于苏漓身前,正是一路跟随而来的绿幽。

“主人。”

苏漓看到绿幽之前气息更加隐匿,不由轻轻点头,这是修成完整万灵诀的迹象。

“我交给你办的时候如何了?”

绿幽闻言立马答道:“主人,真是凑巧了!万剑宗掌控的小秘境‘碎灵’还有不到一个月要开启了!我已经弄到了一个名额,主人您看。”

说着,绿幽拿出了一枚翡翠色的圆环,用一段红绳系着,煞是好看。

苏漓伸手接过,脸多出一分淡笑,“你有心了。”

她没问绿幽是怎么得到此物的,碎灵秘境虽是万剑宗来掌控,但每次也会邀请不少潜力不错的散修,若是一个金丹期修士连一个名额都弄不到那也太无能了。

绿幽看到苏漓的笑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接着苦笑道:“至于主人您说的阵楼之事,老奴没能查出什么来,只知道跟修真家族苏家有关。”

苏漓神态微怔,脱口道:“哪个苏家?”

绿幽暗叹一声苏漓年纪太小,见识不足,不过嘴还是答道:“九州域还能有哪个苏家,自然是出了圣女苏子佩的那个!”

第360章 薄凉

苏子佩!

苏漓眸光变幻,眼前闪过一张面孔,时而是紫瀚宗凛然不可侵犯的高洁圣女,时而是在幻境满心嫉恨的“三妹”,最终画面定格在进入轮回镜前一夜,她来到自己面前,微笑说出的那句话。三寸人间

“苏漓,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轮回镜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不明白么……”

苏漓嘴角多了一丝淡淡的冷意,转瞬即逝,绿幽虽然看到心生疑,却不敢多言,默默等着下。

“阵楼向来排外,擅长保守秘密,你查不到那便算了,替我将清单的东西寻来。”

苏漓很快回过神,拿出一张薄纸,面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写好。

绿幽连忙接过,心却在暗自嘀咕,怎么听主人的意思,对阵楼很是熟悉,难不成已经在阵楼挂名了?

十多日的接触,已让绿幽将苏漓大致推断沉身具万邪不侵之体阵法天赋高绝的妖孽,悟性的天赋同样恐怖到非人。

“可惜主人心思不够专注,若是专心于修为的提升,说不定早成为筑基修士,战力起我来也不遑多让了。”

绿幽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纸条乱七八糟的毒草药草,都不是稀罕物,他问都没问,直接自觉地收起纸条离开。

主人的秘密很多,他只要有点脑子不会去自讨没趣,要知道……他现在连主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暗暗叹了一声,绿幽身影消失在密林。

苏漓感知何等敏锐,虽然绿幽并未露出异色,但他的情绪却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不过,她并不在意。

有些东西,告诉绿幽,只会害了他。

——

封顶大殿。

一道充斥着怒火的声音轰然响起,充斥着无狂躁的火元气。

“你了岳琳的毒!还是无恐怖的嗜灵蛊?!”

王玉凤眸瞪得滚圆,两眼泛红,心充满难以言喻的怒火与失望,强压下即将爆发的情绪,恨声道:“碎灵秘境开启在即,你怎可如此大意!!”

樊梓桑脸色泛青,嘴唇抿得紧紧的,他隐去玉牌前辈的存在,将事情说完,王玉第一个反应不是替他解毒,而是失望。

的确,丹霞峰迫切需要一个人来结局,将岳琳踢出峰头,秘境选拔战无意是极好的机会,在这个节骨眼他出了岔子,王玉当然不满。

他心也很愧疚,但……从师尊的语气,她没有听出半点关心他的意思,她的所想所念,只有碎灵秘境罢了。

樊梓桑嘴角扯过一抹自嘲,也是,他不过是被王玉捡来抚养的孤儿,修真无情,虽是在师尊身边服侍数百年,对师尊来说……也不过是为她争回脸面的工具罢了。

“徒儿让师父失望了。”

樊梓桑很平静,跪下来磕头。

王玉脸色微变,她一时星级竟是让樊梓桑察觉到她的本心,已经无法挽回。

“可惜……若次子能一直保持对我忠心不二,说不定会替我去那里冒险,现在确实不可能了。”

突闻噩耗,又坏了自身修炼大事,王玉秀眉蹙了蹙,神色愈发阴沉。

磕过头后,樊梓桑没有跟平时一样等王玉发话才起身,而是自己爬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师尊,这次碎灵秘境徒儿依旧会参加,算赌性命也不会给师尊丢脸,徒儿告退了。”

言罢,樊梓桑二话不说离开了宫殿。

王玉神色微缓,只要樊梓桑肯出力,她赶走岳琳还有一丝可能,栽培了樊梓桑这么多年,也不算浪费了。

她心这般安慰着自己,可想起方才樊梓桑的态度变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侧殿,苏漓已早早回来,和往常一样盘坐在一个角落静静修炼。

金莹这次出去后似乎也成熟了不少,不再贪玩,坐在离苏漓稍微远一些的地方独自打坐吐纳。

这时,门外一阵响动,金莹沉不住性子还是睁开了眼,看到樊梓桑后,立刻笑着叫了起来:“师兄,你回来啦!”

“嗯。”

樊梓桑和平时一样,脸带着温和的笑容,将心复杂又绝望的情绪掩盖得很好,至少金莹没有看出来。

苏漓眸子开阖瞥了一眼,没有去说什么,继续修炼。

以她的目力,自然看得出来,樊梓桑的心散了,若是一直都维持这样的心态,想要突破至金丹期毫无可能。

“看来王玉对他这个关门弟子的态度,并非我想象那般关切,不过,这也正常……”

她听过樊梓桑讲过自己的身世,修真界罪珍贵的便是情,最廉价的……同样是情!

像王玉这般性情薄凉的修士在修真界简直太多了。

她或许是良心发现,收养一个弃子专心培养,可一旦遇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弃之如敝履。

人性本自私,普通人尚会为了一己私欲残害他人,更何况已经修炼了数百年千年,早不把人性当饭吃的修真者呢。

修真无岁月,在苏漓不断巩固古练气第七层下,转眼间过去大半个月,再有三天便是碎灵秘境选拔战。

这大半个月来,樊梓桑在玉牌老者的指点下,将自身修为封印,灵力不曾泄出一丝,掌心的噬灵蛊无法汲取到能量,倒是没有变大。

“小子,你真准备为你那无情师尊丢了性命?不值得,她救你不过随手为之,你又何必钻牛角尖?封印修为后,噬灵蛊危险暂时不在,你完全可以想其他办法自救!”

玉牌时不时传来劝解的声音,樊梓桑沉默着摇了摇头,往日温柔和煦的笑容已从他脸消失。

“原先想着再考察一番,便收你为弟子,没想到……唉……”

玉牌传出一声叹息,他这大半个月说得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也不见樊梓桑有半点像样的回应。

他已经没法儿了,剩下的只能看樊梓桑自己的造化,若是樊梓桑自己死了,那也是他命该如此。

碎灵秘境选拔战的影响下,整个花剑宗都透露出一股紧张而忙碌的气氛,王玉也忙得脚不沾地,完全忘记了苏漓和金莹。

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苏漓丹田灵力飞涨,手灵石也在恐怖地消耗着,在宗门前去碎灵选拔战的前一天,密室,沉寂许久的忽然爆发出一团恐怖的灵力波动,随后万灵诀的气息一闪而过,迅速收敛所有气息。

这其转变不超过一息时间,天空虽有凝聚雷劫的迹象,却因为消散地太快,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古怪。

“没想到在进入秘境之前还能突破到第八层。”

苏漓睁开眼,眸光如澄澈如清澈的河水,脸泛着淡淡的笑意。

“古练气八层,没想到突破起来没有任何瓶颈。”

黑莲闻言没好气地出声道:“那是当然,炼气期才是刚刚是打根基的时候,哪里会有什么瓶颈?在古修真时代,任何一个修士在金丹期前都不会有任何瓶颈。也只有现在的修真界传承凋零,才会出现这般可笑的情况。”

“你也说了,那是古。”

苏漓平声静气回了一句,黑莲立刻没声了,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出发了。”

没管黑莲,苏漓起身打开密室轻轻关,挂闭关勿扰的牌子,转身向殿外信步走去,在殿内的侍女们竟像是瞎了一般,根本看不到苏漓的存在。

离开宫殿后,苏漓感应到峰内筑基巅峰的气息少了许多,王玉也不在,她不由微微一笑,步子轻快地下山,很快见到在山下隐匿阵法内等候多时的绿幽。

看着苏漓天真烂漫的笑容,以及那张极具迷惑性的稚嫩脸旁,绿幽苦笑一声,谁能想到她心狠手辣,性情无常,更是一个金丹期高手的主人。

“主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绿幽递了一枚储物间,苏漓随手接过扫了一眼,点了点头:“不错,短时间内搜集全,看来你也花了不少代价。”

绿幽闻言神色更苦,他本以为苏漓给的清单都是常见的毒物药草,可真正收集起来才知道,这里面还有两三个特别罕见的毒物,虽然不珍贵,但鲜少有人卖,为了凑齐他这大半个月差点跑断了腿。

“出发吧,等我从碎灵秘境出来自会补偿你。”

苏漓挥了挥手,绿幽身子一绷,连声道:“主人说的哪里话,为主人出力是老奴的福分。”

苏漓嘴唇微勾,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盏茶时间后,绿幽驾驭着一柄灵刀直冲天际,向最近的碎灵秘境选拔点而去。

两个时辰后,绿芒闪过,绿幽将灵刀收起,带着苏漓落到了一座大城外。

“这五阳城是离花剑宗最近的选拔点了,除了花剑宗外,还有四个小型门派也来此地争夺名额。”

绿幽一边介绍着,正欲带着苏漓进入城,却骇然发现苏漓体内发出几声爆裂的响动,眨眼间身高窜出一截,气息与面孔也完全变得陌生。

若非绿幽亲眼看见苏漓变化,根本无法将眼前看去有些消瘦的女子跟之前的娇小少女联系在一起。

“你是……主人?”

苏漓拉了拉有些偏小的衣物,皱了皱眉,不在意地说道:“你若是能达到万灵诀第二层,同样可以这样。”

“第……第第二层,主人您已经第二层了?!”

绿幽闻言老眼瞪大,彻底懵了。

第361章 选拔开启!!

万灵诀第二层,乃是苏漓提供完整的万灵诀后才出现的,若能修成,绿幽猜测不仅能完全伪装相貌和气息,体型也能随意改变,实在是绝佳的保命秘法。

亦是他当初震惊的原因,可他没想到自己还在设想的东西,却被苏漓轻易做到了!

“这才多久,主人把从未接触过的万灵诀推到第二层,而我却还迟迟不得其门而入。”

绿幽心哀叹,普通修士于妖孽之间果然隔着一条无法理解的鸿沟。

“先进城。”

苏漓瞥了一眼天空不断下落化作修士的道道流光,面无表情地向城门走去,绿幽连忙跟。

受碎灵秘境影响,这段时间五阳城的客栈家家爆满,没有背景的散修甚至只能流落街头,有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引发了不少sāo luàn,好在有花剑宗维持秩序,才不至于出大乱子。

“主人,这是您的房间。”

五阳城最好的客栈里,绿幽站在一间天字套房前打开房门,笑着说道。

苏漓略有诧然地看了他一眼,走进了屋,看着处处精致的装饰摆设,不由微微点头,说道:“让你破费了。”

绿幽连连摆手,“主人说的是哪里话,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虽然在您眼看来算不得什么,但老奴好歹也是堂堂金丹期修士,弄到一间天字房不算难。”

“我倒是忘了这一点。”

苏漓笑了笑,转身向里屋走去,一边挥手,“你在外屋休息吧。”

绿幽怔了怔,反应过来却已看不到苏漓的身影,眼不由露出一抹意外。

他本以为苏漓会让他在外面守着……没想到还会顾及到自己的感受,这可不像是主人平时的做法。

“主人的性子,可难摸清啊……”

叹了口气,绿幽脸却止不住浮现一丝笑容,再一张宽大软椅盘坐下来,静静等候碎灵选拔战的到来。

里屋占了套间三分之一的大小,但论装饰的精致程度却要远远高过外屋,每罗帐、软塌俱是价值千金,华贵的古木家具更不知价值几何,整个屋内都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苏漓略微打量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在床榻盘膝坐下。

绿幽给她的信物乃是较为高级的二品信物,第一轮混战可不用参加,直接参加第二轮擂台战便可,也是说,明天的选拔战没有她什么事。

“正巧……”

苏漓单手结出一个简单的印记,红芒闪过后,指尖“噗”的一声出现一朵小火苗。

这本是筑基后才可施展的修真法术,五行基础法术之——火术。

可现在,她修为达到炼器八层后,却直接踩过修真界的铁律,以炼气期的修为施展出来。

“不谈灵力于真气之间的差别,我现在丹田灵力的质与量已于一般真气没有差距了。”

喃喃自语间,苏漓眸间光芒流转,闪过一丝淡淡的期待,真想知道炼器十八层究竟能匹敌现在修真界什么层次的修士。

碎灵秘境之行对她来说毫无危险,只消能找到一块灵力汇聚之地,修为便能迅速提升,在炼器十二层之前没有丝毫阻碍。

至于第十二层后——便是第一次闯星路!

“小苏漓,你虽有现在修真界金丹期的心境,但闯星路向来艰难,天赋越高的妖孽,星路便越是危险,你可不能大意。”

黑莲传来一声警告。

“我明白。”

苏漓深吸一口气收敛略有起伏的心思:“擂台战不同于死战,我若是用肉身碾压未免太过惹人耳目,只能用术法。”

还有一天多的时间,足够她将曾经所学的各种低级术法全部梳理一遍,至于如何伪装修为……万灵诀若是连这点作用都没有,如何能让黑莲亲自收藏?

修炼,一夜时间倏忽而过。

第二天一早,五阳城央专门用作选拔碎灵秘境名额的广场立刻喧嚣起来,一队又一队拿到信物有资格参展的宗门以及散修入场,看热闹的修士则要参战的多出数倍。

随着辰时越发临近,广场已是人满为患,作为这片区域领头势力的三个宗门不得不加派人手维持秩序。

“花剑宗参展的真传弟子来了!!”

嘈杂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所有人立刻为之一静,向同一个方向看去,视线之下便能看到穿着统一黑白服侍的真传弟子们缓步走来,为首之人正是花剑宗战力最强的峰主,红玉仙子,王玉。

行步间,所有看热闹的修士都自觉让开一条路容花剑宗之人进去,在三大宗门,花剑宗曾是最强大的宗门,虽然这些年落到了第二的位置,却也不是他们这些散修所能得罪的。

“哈哈哈,多年不见,红玉仙子风采依旧啊!”

王玉还未带弟子们走入广场,听到声音脚下不由一顿,转过身来眯起眼睛微笑道:“原来是孟宗的卿长老。百年而已,对我等修真之人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自不会留下多少痕迹。”

穿着一身白袍面容祥和的老者佝偻着,呵呵笑着走来,摇头叹道:“凡人一世不过百年,时间已经不短了。”

说话的功夫,老者身后的五位弟子也一齐站定,却没有对王玉行礼的意思,站在王玉身后岳琳等人同样冷目而视,他们和孟宗的关系也死敌好那么一点点,每年为了抢夺修真资源,两边死去的真传弟子都不少于五指之数。

王玉听着不由掩嘴轻笑,“我倒是忘了,卿长老是长辈,对您而言百年的确是够长了,否者您弹指一挥间寿终正寝,听去未免不太好听。”

“是极是极。”

卿长老依旧笑着点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在其身后的弟子们却是怒了,正要站出来说话,却被另一道笑声打断。

“哎呀……小生来晚了,让二位站在这里等,真是惭愧啊!”

这道声音刚一出现,王玉和卿长老的脸色顿时齐齐一变,收敛心思向出声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最后一个宗门,玉铃宗的人也到了。

为首的一人书生打扮,身后还背着书袋,脸色蜡黄像是久病不愈的病书生,丝毫没有修真之人仙风道骨的意味。

但王玉和卿长老却是丝毫不敢放肆,同时硬着头皮走到他跟前,行礼道:“病书掌教有礼了。”

此人,赫然正是三宗排行第一玉玲宗的掌教,病书!

这玉玲宗本是三宗最弱小的宗门,在三百年前,病书真人突然崛起,以金丹圆满修为横扫周遭大大小小十二个宗门,强行合为一宗,宗门力量空前强大。

要不是当年花颜真人和孟宗掌教都和真人感到危险,联手抗住了病书真人,恐怕现在早已是玉玲宗一家独大了。

而且传言病书真人向来喜怒无常,极难伺候,一言不合随手杀人也是常事,站在如此狠人面前,王玉和卿长老又怎敢放肆。

“无妨无妨,我也是最近觉得有点无聊来看看,你等随意便是。”

看着二人如此乖巧,病书眼闪过一丝无趣,表面却是笑着摆了摆手,带着身后神情高傲的五位弟子向广场走去。

王玉和卿长老对视一眼,皆是暗叹一声,暂时放下心的仇恨,跟在病书身后走进了广场。

这一切,都被绿幽看在眼里,他看着病书的背影,眼闪过一分忌惮。但却没有过多在意,他的大部分目光都落在王玉身边的樊梓桑身。

前前后后的对峙,所有人脸色表情各异,唯独樊梓桑面无表情,像是周围发生的事都跟他无关。

“看来他身的噬灵蛊被那王玉封印了,动手前不会受到影响。”

绿幽心暗道,他已经从苏漓那得知那清单材料的用处,今日被苏漓派来,正是为了找机会封印噬灵蛊,撑到进入碎灵秘境与苏漓见面。

“现在看来,倒是白担心了,算这小子今天动手,半个月内也绝对不会死,足够撑到主人给他解毒了。”

绿幽松了口气,继续看了下去。

三宗之人坐定后,因为有病书真人在场,往日要讲的废话全都被取消,负责碎灵战统计的三宗长老只简单讲了第一轮规则,直接宣布开始。

“凭什么那些宗门弟子可以不参加第一轮,直接参加第二轮?”

“是!我们这片地域进入碎灵秘境的名额只有二十个,除去三宗的十五人,只有五个名额是属于散修的,真是太少了!”

有人看到场数百个修为骨龄达标的散修混战,不由暗叹。

“也不是绝对,散修也有得到第二轮信物的,而且……只要有实力,难不成散修不能在第二轮挑战宗门弟子吗?二十五大宗共同立下的规矩你难道忘了?那些宗门绝对不敢在秘境选拔战动手脚!”

“啧啧,你还真把规矩当真了?往年挑战宗门弟子的散修难道还少?又有哪一个有好下场的,算真能赢了宗门真传,等秘境结束后还不是照样被杀……”

“……”

看热闹的修士们有争吵起来的趋势,而广场数百个散修已战斗到了白热化。

第362章 戚辰

哗!

巨大的广场,数百人一起动手掀起灵力潮汐,触碰到阵法壁障发出轻微的声响,又淹没在震天的喊杀声。

“给我死!!”

背负长剑的黑衣青年平凡的面孔闪烁着疯狂的杀机,面对周围数位修士同时出手,却没有解开背长剑的意思,仅凭一双拳向四面八方狠狠轰出,立刻有一个修为偏弱的散修肉身被打得崩裂,鲜血洒下!

“筑基后期!好强,他又变强了!我们不是对手,快逃!!”

众人惊恐不已,四散开地向场地外逃去,只要穿过阵法壁障会被视为自动放弃选拔,但同时其他人也不得对其出手,否则会受到三宗执法长老同时制裁。

危机解除,黑衣青年脸闪过一阵异样的潮红,视线一扫落到最后一个身体崩裂的修士身,他嘴角咧开森冷的笑容的,身形一闪瞬息靠近轰出一拳!

“救我!!”

修士回过头看到拳头在眼前疯狂放大,尖叫一声,却没有受到任何帮助,一拳肉身被轰杀成渣,只剩一颗头颅落到了场外。

“为什么……是我……”

头颅眼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生机消失,周围看热闹的修士立刻闪得远远的,看向黑衣青年的目光有着惊惧之色,等到黑衣青年回到场继续厮杀,才有人逐渐小声谈论。

“他是谁?看去年纪不大,竟有筑基后期的修为,放在一般宗门都能当核心弟子,竟然还是散修?!”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嘲笑起来,“他你都不认识,他可是戚辰!”

“什么,他是戚辰!得到古剑秘宝的散修?”

所有人立刻激动起来,有些人听说过戚辰的大名,但从未见过,没想到今日能得见此人。

“好运的小子,得到秘宝后居然潜修到筑基后期,已经成了气候,只要他能从碎灵秘境出来,必然会被二十五宗看,一步登天!”

“碎灵秘境死亡率可不低,一切等他从碎灵秘境活着出来再说吧。”

有人羡慕,有人不屑,但通过今日选拔战后,戚辰这个名字绝对传遍整个五阳城。

“戚辰么……倒是难得的人才。”

王玉看着场厮杀的冷漠青年,又看了一眼身边坐着默不作声的樊梓桑,眉头不由轻轻一皱。

从宠爱到厌恶,有时候不需要什么过度,只一个契机便够了。

她丹霞峰的面子,竟然得靠一个外来者岳琳去争取,一想到这个,她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心对樊梓桑越发感到厌恶。

这时,病书真人忽然笑了起来,“这个小年轻,有点意思。”

卿长老闻言立刻附声笑道:“既然他能入得了真人的法眼,不如真人将他收为弟子,将来……”

他话未说完,病书真人脸的笑容忽然消失,泛着冷意的双眼盯卿长老,“我收不收弟子,与你何干?”

“我……”

卿长老立刻冷汗下来了,啪啪甩了自己两巴掌,低头道:“真人恕罪!是老夫唐突了!”

孟宗的真传弟子看到这一幕纷纷面色大变,其一个更是想站起来,却被卿长老牢牢按在椅子,无法起身无法开口。

看到这一幕,病书真人脸恢复笑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说道:“等他从碎灵秘境出来,若能达到我心的标准,收徒……倒也并未不可。”

这次出声,卿长老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却不再敢出声附和了。

“病书真人,果然和传闻一样喜怒无常……”

王玉坐在一边,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心不由庆幸方才卿长老晚出声,否则现在丢脸的也有她一个。

场战斗依然在继续,不过已进入了收尾阶段,地面干干净净,死去修士的尸体已被收走清理干净,只剩下一些血迹,而其他从里面逃出来的修士,则混入看热闹的人群,一脸不甘地等待着结果出来。

整片区域被泾渭分明地分为了七个,每一个都有一个筑基后期的散修占领,互不侵犯,其余剩下的一小片空间内,都是修为不曾达到筑基后期的修士还在混战。

在最后一个修为偏弱的修士被轰出场外后,整个场地只剩下二十个修士,阵法立刻发出一声嗡鸣,提醒所有人停止战斗。

“结束了?!”

修士们疑惑不久,有一位身形极其高大的长老走到场,朗声道:“第一轮选拔战结束,还留在场的二十人是第一轮最终获胜者,现在,报出你等名讳!老夫好安排明日选拔!”

此话一出,所以观战的修士立刻震动起来。

“真的结束了,参展的修士足有四百多,只选了二十个!”

“二十里挑一,简直可怕!”

高大长老看着越来越嘈杂的场面,不由眉头皱起,运起真气高声喝道:“都给我安静!”

轰!

声音像是打雷般在耳边响起,有些修为稍弱地立刻被震出内伤,耳孔流血,骇然往后退去。

“好高深的修为,这老者至少有筑基巅峰,且方才还动用了声功秘术!”

“这是哪一派的长老,底蕴真是深厚……”

不少人暗暗传音,却不敢再大声讨论,这时场的修士,终于有一个魁梧青年站了出来,说道:“我名,肃元。”

有他带头,接下来立刻有人跟着道出姓名,被高大长老记在名册。

很快轮到黑衣青年,他面无表情,冷声道:“戚辰。”

果然是戚辰!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不过在长老的威慑下,很快小了下去。

高大长老的目光在他背后luo lu出来的剑柄停留了一瞬,才将他名字录入册,宣布道:“今日碎灵选拔到此结束,明日你等辰时,准时来参加抽签,进行第二轮碎灵选拔,记住了吗?”

参战的二十人纷纷应是,随后各自离开,看热闹的修士也渐渐散了,不过心却越发期待明日的选拔战。

看过碎灵选拔战的修士都知道,第一轮只是开胃小菜,明天的第二轮才是真正的精彩!

绿幽看着那黑衣青年离去的方向,脸浮现略含深意的笑容。他给苏漓的第二轮信物,是从这小子手换来的,没想到这小子手还有第一轮的信物。

“戚辰么,似乎有点意思,回去告诉主人……”

心念间,绿幽转身欲要离去,忽然他又脚步一滞,看了眼三宗之人离去的方向,眉头皱起。

“怪……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有什么不对劲……又说不来。”

眼看着人都zou guāng了,绿幽不得不暂时按下心的疑惑,回到客栈,将早早准备好的留影石奉给苏漓。

“留影石,虽说不是特别珍贵的物什,但在九州域也算难得一见,看来除了那宝库,你还有些家底。”

苏漓掂了掂手的白色小石,微微一笑道。

绿幽挠了挠头,脸有些发烧,他本想借机炫耀一番,顺便听一听主人的夸奖,没想到苏漓一眼认出了留影石。

“那主人先看,老奴先下去了。”

绿幽说了一声,匆匆关门离开,看去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苏漓摇了摇头,她虽然看破了绿幽的意思却没有戳破,毕竟绿幽年纪这么大了,总要给他留点面子。

“当年我掌握的基础仙术也都梳理的差不多了。如此,让我来看看第一轮选拔有什么值得我注意的……”

她心念一动,灵识立刻探入留影石。

所谓留影石,原理和录像差不多,能将修士所见全部记录下来,绿幽手的这一枚留影石不过是下品,但也足够记录下整整一天内发生的事情了。

“病书…戚辰…古剑传承……”

白天的画面在眼前掠过,苏漓眉头渐渐皱起,视线却没有落到参战散修的任何一人身,反而是集在了病书真人脸。

“怪,此人怎么给我一种熟悉之感……”

苏漓若有所思,指节下意识地敲击着留影石边缘,可惜留影石只能记录下画面,并不能记录气息,否则她还能有所联想。

“不过也无妨,此人我明日便能见到。”

撇去念头,苏漓收起留影石,将绿幽唤了进来。绿幽好歹也是金丹期鬼修,现场观看下必然有自己的理解,她听一听总没坏处。

绿幽进来后,立刻将戚辰之事提了一遍,而后犹豫片刻,终于略显凝重地说道:“主人,我在那里观战,总感觉有意思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楚是什么,后来我回来想了想,很可能是有人暗窥伺,而我发现不了,所以才会有种不舒服的直觉。”

“嗯?!”

苏漓眉头一挑,“连你都发现不了么……”

“也有可能是老奴的错觉,主人,您的身份有没有可能……”

绿幽说着,脸浮现出一丝担忧,作为天地不容的妖孽,本不该出现于如此眼线杂乱的场合,可他注定无法违背苏漓的命令。

“无妨!”

苏漓目光一闪,轻声说道:“我想……我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了。”

第363章 天心毒粉

“什么?”

绿幽下意识问道,苏漓却没有回答,只神秘一笑,吩咐道:“下去吧,我还有准备没有完成,明日选拔开始时再来唤我,途不得打扰。三寸人间 ”

“是。”

见苏漓没有告知的意思,绿幽只能无奈地退去,继续在外屋候着。

屋内恢复静谧,苏漓澄澈的眸光闪了闪,一手抹在左手乾坤戒,立时便有光芒一闪,从掉出一个妖兽皮袋子,这里面装的都是之前绿幽搜集过来的毒物。

“天都蝎、鳄嫄虫……”

苏漓按照心默念的顺序,将毒物的尸体依次排列放在眼前的地面,若是细看便能看到这些死去的毒物身都有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防止毒性丧失。

当摆下第二十一种毒物,苏漓目光一扫,脸泛出一丝微笑。

“不错!绿幽寻来的毒物毒性都很完整,不出意外,我至少可以炼制出三瓶天心毒粉,时间紧迫,现在开始吧……”

随手布下一个隔音阵法,苏漓深吸一口气,神态变得专注,拿起第一只毒物开始处理。

天心毒粉在修真界各种毒药之,只能排在二品,最多只能毒死筑基期修士,但其炼制手法却能排进三品毒师的行列!

三品,对应的那可是金丹期!再加二品毒,和天心毒粉作用差不多的还有两三种,炼制的手法天心毒粉简单太多,只要经过伪真火的炼制能轻易成功。

所以天心毒粉在寻常毒师看来,等同于鸡肋,基本没人会配制。

不过对尚未筑基,无法凝练伪真火的苏漓来说,天心毒粉却是正好。

幻境她有整整一世都在研究毒药,若是将那一世的水平放在修真界,虽不能达到四品毒师的境界,但也不是一般三品毒师能的。

时间渐渐流逝,太阳东升西落,当第二天重新升起,整个五阳城立刻变得昨日更加热闹。

吱呀——

里屋房门被推开发出声响,还在闭目默算时间的绿幽立刻惊醒转头看去,这一看却是陷入浓浓的惊讶之。

苏漓此刻已换了一套散修常穿的灰色长袍,将她消瘦的身形笼罩在其,隐约可见里面穿着一件便于行动的黑色贴身内衬。

为了不引人瞩目,这样的装扮并不稀,绿幽惊讶的也不是这个,而视苏漓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

那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似乎还夹杂着沧桑与他不能理解的寂然,任谁也不会想到眼前女子的真实面目,会是一个仅仅十五岁不到的女童。

连绿幽此刻心也不禁产生了一丝怀疑,心对苏漓的来历产生了种种不切实际的猜测。

“愣着做什么?”

毫无感情波动的声线传来,绿幽蓦然惊醒,连忙打开门,恭敬地弓着身子,像个老管家一样跟在苏漓身后离开了客房。

正巧这时,对面天字号客房同样打开,从走出一个背负长剑的黑衣青年,他看了一眼苏漓二人,目光没有停留,径直下楼而去。

“主人,那是戚辰!能拥有一间天字号客房,手还有两枚信物,这小子我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绿幽惊诧了一瞬,紧接着传音道,苏漓目光一闪,“我们也下去,怎么没看到花剑宗的人?”

“主人,花剑宗和其他两个宗门在五阳城都有专门的据点,不用住在客栈。”

苏漓恍然,颔首道:“我们直接去广场。”

……

不多时,苏漓二人来到广场外,此刻时间已十分接近辰时。

临近选拔战开启,整个广场wài wéi人满为患,嘈杂声鼎沸,不过与昨天不同的是,在广场wài wéi正前方多了一条空荡荡的可容一人通行的通道,通道门口则有两个气息深沉的长老把手,旁边还竖着“参展入口”的牌子。

“主人,您凭信物从那里进去,我在外面看着,有任何吩咐,直接传音给老奴便是。”

苏漓应了一声,便看到一脸冷漠的戚辰通过长老检验走了进去。

“时辰差不多了。”

苏漓不做迟疑,在周围修士惊疑不定的目光,走到入口前,默不作声的递出信物。

守门长老诧异地看了一眼苏漓,检查完信物真伪,颔首道:“信物是真的,放行。”

“多谢长老。”

苏漓微一躬身,脸却无多少表情,举步进入通道之。

等她一走,周围的喧哗声才大了起来。

“那是第二轮的信物,女散修?这次碎灵选拔竟然有女散修参加!”

“太稀了,女散修……我都有数百年没见过了!”

“我修炼时间还短,从来没见过!”

“那女修长相不错,可惜是太瘦了一些,看起来修为也不怎么样,起花剑宗丹霞峰的大弟子来差远了!”

“……”

围观的修士讨论的火热。

修真界向来都是男多女少,女修处于弱势地位,特别是散修,能独立生存的女修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依附于强者做一只看不用的花瓶。

而在宗门之,这种情况则要稍微好一些,越是势力庞大的宗门,男女之间的地位越是接近平等,如玉虚宗,紫瀚宗这等宗门会设立圣子圣女的席位,将他们引为宗门的门面!

千年前,不论是玉虚宗的门面苏漓,还是紫瀚宗的门面苏子佩,都是女修!

站在人群的绿幽听到这些言论,心不由暗暗冷笑,这群修真界的最底层又怎会知道他主人的强大之处。

却说苏漓通过通道来到广场,耳边的喧哗声小了很多,这里已经是场地阵法内部,隔绝了大部分嘈杂之音。

她视线一扫,立刻看到在阵法央矗立的二十座高高的擂台,此刻擂台战还未开始,面空无一人,而在正对面远处阵法外则有三个占地颇广的席位,显然是三宗所在之地。

“嗯?昨日那病书真人没有来?”

苏漓看到最显赫的位置空空如也,不由眉头微蹙,人不在,她也不能验证心想法,只能先参加完碎灵秘境再说了。

在苏漓观察周围的同事,却还有一人正在关注着她。

“是她!”

静静靠在阵法边缘休息的戚辰瞥过一眼苏漓收回目光,心却升起一股警惕,早他碰见苏漓虽反应平淡,可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绿幽没有伪装,他记性不差,立刻认出来此人正是之前将他手第二轮信物换去的金丹期老祖。

“难不成她是那金丹期老祖的后代?”

戚辰想起早绿幽那谦恭如同奴才般的模样,立刻否定了心的想法,同时又多了丝丝疑惑,若此女真有什么大背景,何必来这种小地方争夺进入碎灵秘境的名额?

要知道,强大的宗门势力根本不需要通过碎灵选拔决定名额,像那二十五宗的真传弟子,只要能获得宗门内长辈的认可,能轻而易举得到名额直接进入秘境。

苏漓的行径,显然令他他想不通。

“不管如何,此女身后站着一位金丹期老祖,若非万不得已,不可得罪……”

戚辰如此想着,看了一眼周围的修士,嘴角不由掠过一丝隐晦的笑意,这个信息只有他一人知道。

转眼间,辰时已到。

两个守门长老对了一下时间,立刻收起通道布置,飞身落入阵法之维持阵法运转。

“时辰已到,碎灵选拔即将正式开始,现在还未到达的修士,视为自动放弃。”

昨日的高大长老闪身而出,轰然之音传遍整个广场,在广场外未能赶得的两个修士满脸不甘,但也不敢与三宗作对,只能混入旁观的修士等待选拔战结果。

看无人有异议,高大长老心安定,目光扫了一眼阵法的三十三个散修,朗声道:“现在,花剑宗、孟宗、玉玲宗真传弟子入场!”

此话一出,坐在三宗席位的所有真传弟子立刻同时站起,化作道道流光落入阵法之,强大的波动立刻引得不少人惊呼,原先在阵法的散修纷纷露出凝重之色。

三宗真传弟子,十五人,最低都是筑基后期!

这种实力起良莠不齐的散修来,强大太多!

苏漓站在阵法边缘的角落,看着落入场神情冷肃微显落寞的樊梓桑,这些天来,他经历了一场心变,整个人的气质之前少了些许阳光,多了一丝深沉之意。

苏漓感应到其体内若隐若现的封印,不由暗松了口气。

而后,她的视线又落到他身边的岳琳身,看到其眼不时闪过的得意,她的唇角立时勾出一抹阴冷的弧度。

“第二轮碎灵选拔战,规则很简单,此阵法有二十座高台,每一座高台代表一个名额,擂台战持续三天时间,只要你能在擂台战结束的最后一天依然站在擂台,便能得到名额!”

高大长老短短一句话,透露出修真界残酷又真实的规则。

强者为尊!

“只有真正的强者,才有资格进入碎灵秘境攫取机缘,现在……第二轮碎灵选拔,正式开始!!”

第364章 挑战!

高大长老话音刚落的瞬间,三宗十五个真传弟子便直接飞高台占据一个位置,谁也没落后于谁。

其余散修面色微微难看,迟疑了一瞬后,纷纷转向争夺其余五个高台,这里是三宗的主场,他们怎么敢争。

“滚开!名额是我的!”

“给我滚下去!”

“敢和我争,找死!”

“……”

一个又一个修士跌落,或是重伤,或是直接变作尸体坠进地面,溅起一滩滩血迹。

苏漓站在原地不动,冷眼看着那热闹无的五个高台,和她一样不曾动身的还有至少八个。

第一天急着冲去占领高台,只能说没脑子。

选拔战持续整整三天,唯有在结束的最后一刻占据高台的人才能得到名额,除非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能像三宗弟子那般震慑住其他人,否则这个时候去只是自讨苦吃。

“不过,我的目标,和他们不同……”

苏漓缓缓转过视线,看到高台,神态高冷,胜券在握的岳琳。

此刻,岳琳从乾坤戒拿出一张椅子,坐在高台,凤眸倒映出那五个高台的血腥场面,再看向身边毫无动静的樊梓桑,唇角微微一勾。

“区区小门小派,连给我祖爷爷提鞋都不配,还敢算计我?也不看看出身,我的手段又岂是你们这些乡巴佬能的!”

樊梓桑看着岳琳高傲的背影,双眼渐渐眯起,耳边传来王玉的催促声。

“徒儿,动手!”

“你还在等什么?”

“难道你已经忘了当初你在我面前做下的承诺?!”

“没想到本座看走了眼,竟收了一个贪生怕死的徒弟?枉我养育你数百年!”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玉的话越来越难听,樊梓桑却始终不为所动,可他的心却彻底沉了下去。

之前,他还存着一丝侥幸,也许师尊没他想象那么恶劣,只是一时疏忽,他会错了意,可现在……再无任何侥幸。

“红玉仙子,你的脸色怎么有些难看?”

卿长老的声音突然传来,一直在传音的红玉心头一惊,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转头笑了笑,“没事,我只是在想些修炼之事,让卿长老担心了。”

“无事好。”

卿长老呵呵笑着,心却是冷笑,他巴不得王玉出事导致花剑宗减损战力,哪里会真心替她担忧。

两天两夜后,灵力波动渐弱,五座高台各自只剩下不到三人,皆是浑身被血腥浸透,灵力耗尽,苟延残喘之姿,可在他们眼却看不到丝毫的退缩,反是只有疯狂与杀机。

杀疯了!

失去了理智。

还没有动手的八人摇了摇头,各自选了自己意的高台飞身去,其有戚辰。

“去死!”

“去死!”

“名额是我的!”

刚一落到高台边缘,戚辰受到那三个修士联手打击,可攻击的力道起炼气期还有所不如。

他微微摇头,脸毫无怜悯之色,挥掌冷声道:“都下去吧。”

“啊啊啊!”

那三人本不是戚辰的对手,再加状态差,直接被戚辰扫下高台,惨叫着坠落下去,狠狠砸在地爬不起来了。

不过,人倒是没死,对于这种笨蛋,他也懒得下杀手给自己招孽。

正在这时,一个骨瘦如柴面容阴柔青年突然出现落到高台,站在了戚辰对面,阴测测地笑道:“戚辰道友,久仰大名。不知你背后那把古剑,可否相让?”

果然是冲着他的剑来的!

戚辰眯起双眼神态逐渐紧绷,此人是昨天混战胜的人之一,他记得他的名字叫蛇元。

“蛇元道友……”

戚辰正要说话,忽然周围人群传出一阵惊呼,他和蛇元不由纷纷怔住,下意识看向周围有何惊之处,这一看,却是令戚辰面色微变,心暗呼。

“怎么是她?!”

只见,三宗高台,岳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消瘦女子,疑惑道:“你……要挑战我,不是错了高台?”

苏漓淡漠的脸浮现一丝微笑:“不会有错,是你。”

此话一出,整个广场立刻发出更加巨大的哗然之声。

一个散修挑战宗门真传已经足够惊爆眼球了,更何况挑战和被挑战的修士……皆是女修!

岳琳看着苏漓露出笑容,立刻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怒极反笑道:

“你这样的人我见过不少,想一战成名吸引宗门注意?可惜,你找错了人。若是你选他说不定还有些机会,想要踩我位,做梦!”

苏漓看了一眼被指的樊梓桑,脸笑容更甚,“原来花剑宗丹霞峰的大弟子,是靠嘴皮子败敌的么?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岳琳闻言俏脸立刻布满寒霜,“找死!!”

她含怒一掌直接动用全力,甚至连毒师的手段都用,她什么时候被人当年如此羞辱过,眼前这个jiàn rén必须死!

苏漓一个闪身轻描淡写地躲过掌风,嘴却没停下,继续说道:“呵,这是丹霞峰大弟子的心性?简直三岁小孩还不如。”

见她如此轻易地躲过攻击,台下原本还在替苏漓捏汗的修士们脸不约而同闪过惊讶之色,旋即纷纷换了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这神秘女修好像……不岳琳仙子差!”

“那是,那女修又不是蠢货,又岂会去送死?”

“你胡说,我方才分明听你说那女修死定了!”

“你肯定听错了!”

“……”

台下重新热闹起来,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岳琳高台的发展,若是这神秘女散修胜了,那可是千年都难得一见的闻!

樊梓桑皱着眉头,看着高台疯狂攻击的岳琳。

他方才正要起身飞过去挑战岳琳,完成自己的承诺,可此女却先他一步挑战了岳琳,究竟是巧合,还是……

“小子,你运气不错,这女散修来历诡秘,连我都看不透,区区岳琳定然不是她对手,你修为还能继续封印,撑到碎灵秘境绝对没问题!”

胸口玉牌的老者传音道,樊梓桑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苏漓,他总感觉事情没神秘老者想得那么简单。

“太弱了!身为丹霞峰大弟子,你这点微末修为,难不成真是沽名钓誉之辈?”

“闭嘴!”

岳琳精致的面容此刻布满狰狞之色,此女身子如同柳絮一般,她根本摸不到,而且嘴里从开战后一直没停,说的话刺耳之极,她的肺都要气炸了!

刷!

她身子陡然停下,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心境,充满杀意的双眼死死盯着苏漓,“只知道躲的胆小鬼,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敢正面接我一击吗?”

苏漓眉头一挑,依然微笑,“正巧……我也躲累了,如你所愿。”

言罢,她修长白皙的双掌从黑袍伸出,如同幻影般向岳琳胸口印去!

“好快,我躲不开!”

岳琳面色微变,旋即一咬牙,体内毒功运转,藏在袖子的掌心变作漆黑,悍然迎!

“给我去死!”

轰!!!

双掌相碰,立刻掀起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连阵法护盾也生出一阵荡漾,负责维持阵法长老面色微变,立刻加紧输入灵力,才将阵法维持稳定。

“啊!!”

随着一声惨叫,一道黑影从高台烟尘射出,如同炮弹般狠狠砸入地面。

“谁输了?”

“是谁?!”

所有人努力凝目向地看去,连王玉和卿长老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满脸惊异之色。

片刻后,高台的烟尘终于散去,现出苏漓的身影,她依旧是面含淡笑,可如今这番笑容却是令不少人心微寒。

毫发无损!

这个女子竟然毫发无损,连头发衣服都没乱一下!

这是一个岳琳还要强大太多的女修!

“咳咳咳……”

趴在人形坑洞里,传出一阵剧烈咳嗽,旋即众人便看到满脸泥土的岳琳从里面爬了出来,还未站起身,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整个人气息都萎靡下去。

她双眼满含恨意,承受着周围目光的注视,死死抓着泥土,却不敢再向去看,而是从乾坤戒拿出一枚灵丹塞入嘴疗伤。

太强了!

若非在最后此女收回一些力道,自己很可能已经死了!

“你给我等着,现在不杀我,等你进入碎灵秘境,是你的死期!”

岳琳眼闪过一抹浓浓的狠色,进入入定状态。选拔还未结束,只要她能恢复一般实力,还有机会进入秘境。

苏漓没有去看岳琳,直接在岳琳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

其余宗门十三人纷纷目露忌惮之色,没有动手,他们得到名额已是板钉钉,岳琳的死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至于花剑宗……岳琳本是外来户,王玉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为她讨回公道,不过表面样子她还是要做做,看了一眼卿长老后,故作无奈道:

“没想到这女散修有些手段,岳琳不是她对手,只能自认倒霉了。”

卿长老呵呵笑着点了点头,“的确,二十五宗的规矩不能破。”

他这次是真的高兴,花剑宗少了一人,若是在碎灵秘境遇到,必然是他孟宗弟子占优势,而且这女子既然是散修,那边是无门无派……

卿长老捋了捋胡子,眼露出若有所思之意。

第365章 绿水云山

事态平息后,三宗高台重新恢复平静,剩余五个高台有八个修士重新加入后,争夺再次变得激烈起来。

不过,对于刚刚看过大戏的修士们来说,接下来的争斗变得有些索然无味,甚至有不少人离开,无心等待最后结果。

苏漓安静地坐在高台,注意力落在戚辰那座高台。

那蛇元虽然厉害,但与戚辰战力处在同一个水平,在不出底牌的情况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最后蛇元只能无奈选择另一个高台占据。

而在刚才,伤势恢复的岳琳也从散修高台重新占据一座,原本占据那一座台子的散修虽然破口大骂,却也无可奈何,战斗无果后跳下高台。

时间流逝,转眼入夜。

时辰虽未到子时,可高台的人却不再有任何变动,因为除了高台人,其他所有活人都已离开阵法。

“选拔战提前结束!”

高大长老重新现身,轰隆隆的声音传遍整个广场,他目光扫过二十个高台,在苏漓所在的高台多停留了一息,而后挥手撒出二十枚令牌模样的玉符,悬于二十人面前,淡声说道:

“炼化这道令牌!”

所有人立刻着手炼化,苏漓接过玉符灵力涌入其,很快便感知到自己与玉符产生了一丝联系,感知到玉符的种种作用。

这是碎灵秘境通行宝物,同样也是二十五宗监视进去修士的手段,以防珍贵宝物落入散修之手。

当然,在玉符不会显示第二层作用,否则哪个散修还愿意来秘境探险。

见所有人都炼化完毕,高大长老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间抛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精致灵舟,迎风涨至阁楼大小,引起下方修士阵阵惊呼。

“这是品飞行法宝,我曾经远远见过一次,只有大宗门才有!”

“这长老究竟是什么人?”

“肯定不是三宗之人!”

“……”

对于下方的议论,高大长老充耳不闻,高声:“尔等,现在都随我离去,前往碎灵秘境入口!”

从未坐过灵舟的几个散修脸闪过兴奋之色,毫不犹豫飞身去,三宗真传弟子们虽然也有些新,却没有表现地那么明显。

“哼,一群没见识的乡巴佬!”

岳琳冷哼一声,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还在原地未动的苏漓,浑然不顾其他真传弟子脸色难看,头一个飞入灵舟。

“主人,一切小心!”

耳边传来绿幽的传音,苏漓不经意地瞥过站在人群的绿袍老者,旋即微不可查地轻一点头,掠起身形落到灵舟甲板。

见所有人到齐,高大长老立刻驾驭灵舟离开,看都没看王玉等人一眼。

“二十五宗的长老还是这般高傲啊……”

卿长老感叹一声,王玉眼同样有着淡淡的艳羡,呆在小宗门,他们穷极一生都无法突破至元婴期,唯有在呆在大宗门,才有可能在修真路走得跟远。

想到此处,王玉无奈心暗叹。

因为岳琳的关系,她本有机会进入紫瀚门,奈何她当时被贪婪蒙了眼,不满于对方的赏赐,惹得岳琳的爷爷不喜,直接强行将岳琳安排入宗门,她没有得到半分回报。

现在想来,却是悔不当初。

只可惜,天下间没有后悔药可吃。

……

万丈高空,一艘灵舟在快速飞行着。

灵舟甲板,二十个即将进入碎灵秘境的年轻修士除了宗门弟子,其他皆各自占据一片区域,互不干扰。

而花剑宗的五位弟子却是另一番景象。

灵舟一侧角落内,岳琳身边围着符剑峰和青花峰的三位真传弟子,不时发出欢声笑语,好似不是去碎灵秘境冒险,而是去游玩。

“琳儿师妹,你放心!进入秘境后我等三人定会护你周全!”

“对,师兄们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重新收拾一番的岳琳此刻已恢复平日美貌,一颦一笑间都散发着媚意,都引得周围三人心神摇曳,目露迷醉之色。

岳琳酥声软糯,“多谢三位师兄照拂,本以为花剑宗弟子间皆是冷漠的很,没想到三位师兄如此热心肠,真是令琳儿感动之极。”

她的容貌放在花剑宗女弟子本是顶尖的,如今一撒娇,立刻把其余三人迷得神魂颠倒。

岳琳满面柔弱,心却是冰冷一片,毫无波动。

她伤势未愈,自然需要找几个护卫,好在这几个花剑宗的真传大弟子都好骗得很。

转过眼瞳,她的视线落到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苏漓身,目光冰冷而阴毒,宛若在看一个死人。

“算毒不死你,你也绝对逃不过紫瀚宗的追杀!”

此刻她的仇恨赫然已全部转移到苏漓身,连一向被她视为眼钉的樊梓桑此刻也不在被她放在眼里。

在距离岳琳四人稍远的地方,樊梓桑独自靠着灵舟边缘,看到这一幕,眼难掩担忧。

“此女,替我顶了一颗雷……不行,得去提醒她!”

看着苏漓闭目衣服生人勿扰的模样,樊梓桑还是咬牙站起身走过来,坐到了苏漓身边,犹豫片刻,传音道:“这位道友……”

苏漓闻言睁开双眼,转动眸子,毫无感情波动的目光落到樊梓桑身,看得后者一阵后背发毛。

“有事?”

嗓音,如同冰冷入骨的泉水,令得樊梓桑心头一紧,微吸一口气继续传音道:“此去碎灵秘境,定要小心岳琳的报复!那岳琳的爷爷乃是紫瀚宗长老,若是她给紫瀚宗传信,说不定紫瀚宗的人会在秘境对你下手!而且我那宗门的另外三人似乎也受到了蛊惑,恐怕……”

“我知道了。”

苏漓冷言打断了樊梓桑的话,起身离去,另寻了一处坐了下来。

樊梓桑错愕片刻,旋即无奈地摇头,心苦笑,这反应……他是被此女当做搭讪的登徒子了,恐怕刚才的话她也都没放在心。

“可惜我自身都难保,也不知道她能否逃过岳琳的残害……”

苏漓重新坐下后,没有去看樊梓桑,心下却是暗皱,她本想将岳琳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让樊梓桑暂时脱离危险,可没想到樊梓桑会跑过来好心地提醒他。

方才她看到岳琳看向樊梓桑的目光重新戴了愤恨,便知之前的布置都白费了。

“罢了,白费白费吧。进入秘境后以最快速度找到师兄,总归他身的噬灵蛊也要解开。”

没有过多纠结,苏漓看了一眼不敢再过来的樊梓桑,重新恢复沉默。

半日过后,一片绿色山石堆砌的圆润山峰赫然在望,远远看去像是一片落在地的绿云。

“绿水云山,碎灵秘境入口到了!”

有人认出地形,顿时惊呼道,立刻吸引了不少视线向外看去。

灵舟飞速下落,绿水云山迅速放大,转眼便是满目苍翠,进入绿水云山。

哗!

灵舟掠过一面山峰后,一个底面平整无的巨形坑洞出现在众人面前,周围依旧是山石环绕,完美的环成一个圆。

坑洞下方灯火通明,宛若白昼,在灵舟依稀可看见坑洞里巨形平台攒动的人影,而在平台央则有一面高达数十丈的圆形拱门,其内波纹荡漾,映出与外界完全不同的画面。

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从未来过此处的几个散修不由发出叹为观止的声音。

“天地万物好生妙,竟能出现如此自然的观!”

“光是看到秘境入口,便不虚此行了!”

“……”

苏漓扶着灵舟边缘,眸闪烁着淡淡的波动。

这场面,与她当年开启轮回镜的那一幕何其相似,只是而今下方的都是一些筑基期的小辈,而当年则是汇聚了整个九州域最顶尖的修真天骄!

她缓缓闭眼,深吸一口气,陡然睁开的双眸闪过一抹令人心惊的厉芒。

“这一世……我不会再错!当年欠我的……不管是谁,这笔账,我都要一分不剩的讨回来!眼下……从碎灵秘境开始!”

轰隆隆!!

灵舟轰然下落,停在环状山石边缘,高大长老苍老的身躯站得笔直,看着山石下的情景,脸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缅怀,漠声道:

“穿过阵法落入下方平台后,只消安心等待等待秘境即可。只有骨龄不到八百年的修士才可穿过阵法,这一点不用我提醒,你们也应该知晓,现在都下去吧。”

高大长老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迫不及待地穿过阵法落了下去,苏漓慢吞吞地走在最后,等到樊梓桑也落下去后,才准备穿过阵法。

却在这时,高大长老手突然射来一道玉符,“你若能从碎灵秘境活着出来,可凭此符加入我雷御宗,享受内门弟子待遇,散修……没有出路!”

言罢,他不等苏漓答应与否,直接闪身离开。

“二十五宗排名第十三的雷御宗么……”

苏漓微微一笑,打量一番玉符后直接收起,脚尖轻轻一踮,如同柳絮般落了下去。

她离开后,原地光芒一闪,高大长老重新出现,眉头紧皱。

“听到我雷御宗的名字,此女到底是真不在意,还是见识浅薄?”

思考不久后,他摇了摇头,真正离开。

此女能否活着出来还是未知之数,现在想这些都是无用功。

第366章 噬灵蛊苏醒

却说苏漓飘身落地,平淡的目光扫过周围,偌大的秘境入口处,已有数千位拿到进入资格的修士在此等待,多数修士都是三五人群一起来闯荡,窃窃私语声不断。

看了一眼离自己不远的樊梓桑以及岳琳等人,苏漓沉寂下来继续等待,她所在的地方处于整个平台的最wài wéi,而越是靠近秘境大门的地方,修士的身份地位则是越高。

正在这时,周围一道略显突兀的声音传入她耳。

“快看!那离秘境大门最近的青年,是北霄凉!”

随着这一声低呼,周围所有人都顺着目光看去,而后更大的议论声响起。

“真的是他,玉虚宗最有潜力成为圣子的真传弟子!”

“是了,他修真至今不过六百年,自然能进入碎灵秘境!”

“这个妖孽,听说他凭借筑基巅峰的修为,能在金丹老祖手全身而退,同辈谁还是他对手?”

“恐怕也只有紫瀚宗的陈香涵能与之对抗了。”

“可惜陈香涵修真已超千年,无法进入秘境,起北霄凉来还是差了些……”

议论声渐大,很快传到北霄凉所在的位置。

“师兄你听,他们都在说你呢!”

玉虚宗其余真传看着北霄凉,眼难掩崇拜之色,他们之或许有人年纪超过了北霄凉,但修真界强者为尊,北霄凉强大如妖孽,自然受到所有玉虚宗真传弟子的尊敬。

北霄凉看着秘境大门,面色毫无波动,仿佛周围的议论声不曾对他产生丝毫影响。

“碎灵秘境将开,勿要心浮气躁,人云亦云。”

他声音传出,玉虚宗来自不同峰头的所有弟子恭声应是,一同收敛心绪安静下来。

看到这一幕,苏漓眸间略过一丝柔和,曾经她也如北霄凉这般,处在万人敬仰的位置,受到所有玉虚宗弟子的爱戴。

“北霄凉么,不知是否为我师尊门下……”

苏漓若有所思,算进入轮回镜的时间,她在修真界已逝去超过一千两百年,北霄凉才六百多岁,其他所有弟子也都不超过八百岁,她自然是不认得的。

“罢了,短时间内我不可能回到玉虚宗,多思无益。”

收回目光,苏漓沉寂下来。

却在这时,北霄凉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苏漓所在的方向,却一无所获。

“师兄,怎么了?”

有人注意到北霄凉的异状,忍不住问道。

北霄凉摇了摇头,恢复原貌,心却存了一丝疑惑。

“方才,谁在看我?”

大宗门竞争激烈而残酷,他修真至今遇到无数危机,靠的都是自己天生的直觉逃得性命,而今直觉再一次出现,他不可能忽视。

“这些人有我需要注意的人?”

北霄凉沉默着,眼却闪过轻微的期待,本以为这次碎灵秘境之行将会和次那般十分无趣,现在看来,他可能会大有收获。

与此同时,同样在wài wéi一处区域等待的岳琳收回手的传讯符,眼难掩喜悦之色,转而看向苏漓所在之处,冷笑连连。

“联系了!贱婢,你给我等着,碎灵秘境是你的葬身之地!”

时间渐渐流逝,一天的时间对修士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等到第二天丑时,最后一艘灵舟到来,整个九州域选bá chu lái的五千名修士终于全部到齐。

随着最后一个修士穿过阵法落到平台,秘境大门立刻有了动静,周围亮色圆环缓缓转动,不过数息的时间后便化作幻影无法看清。

平静的波纹随着旋转化作一道旋涡,传出一阵轻微的吸力!

“秘境开启了!”

来过不止一次的修士话音未落,北霄凉便一个窜身进入其消失不见,有他带头,其余宗门弟子更不迟疑,相继涌入其,平台的修士迅速减少,很快轮到了外维修士。

“我们走!”

岳琳看了一眼苏漓,带着花剑宗三人踏入其,苏漓依旧站在原地不动,樊梓桑见此只能先行一步,正当他半个身子没入旋涡即将消失之时,苏漓忽然动了!

她伸出手指间一弹,一团透明印记落入樊梓桑后颈没入其,随后整个人消失在旋涡内。

感应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印记位置,苏漓心头微松,成功了,旋涡波动可以完美掩盖她种下的追踪印记。

看了一眼已是空无一人的周围,苏漓不做迟疑,闪身没入漩涡。

一段短暂的黑暗后——

画面一转,苏漓睁开眼发现自己处在一片空旷寂寥的荒原,放眼望去看不到半个人影。

“稷土原,怎么会传送到此地?”

苏漓眉头皱起,二话不说稍微辨认了一番方向极速飞驰而去,稷土原是整个碎灵秘境最贫瘠之地,基本没有任何机缘,离她此番要去的汇灵之处距离十分遥远。

好在碎灵秘境开启时间不短,足有两个月,只消能到那处,花费七天左右的时间吸收灵气,可达到练气十二层,她有足够的时间赶路。

三日过后,苏漓刚离开稷土原区域,突然心一动,追踪印记的气息变得无清晰。

“樊梓桑离我不算远,未免夜长梦多,先将他身的噬灵蛊化解。”

心念间,她略微调整方向继续疾行。

与此同时,阴暗的密林,樊梓桑靠在一株巨树下,地一摊殷红。他抹掉嘴角残留血迹,脸色阴沉地盯着挡在面前的三人,“你们真要听岳琳的鬼话,同门相残?对我赶尽杀绝?”

为首的高瘦青年闻言冷哼道:“樊梓桑,你少给我装神弄鬼!你不过是峰主师伯的奴仆,连真传弟子都算不,如何能算是与我同门?”

“不错!”

另一个青花峰真传弟子站出来,满脸冷笑:“我都听岳琳师妹说了,你一介身份低贱的奴仆,凭着峰主师伯对你的喜爱,明里暗里克扣师妹修炼资源,简直罪无可恕!算今日被你逃去,等我们出去后也会禀明师伯严惩与你!”

樊梓桑沉默了,这几个已经完全被岳琳迷住了神魂,他说什么都不会听的,如此……他何必再顾念旧情。

刷!

心念一动间,飞剑出鞘浮于身前,寒光闪烁遥遥指向三人。

花剑宗三人立刻怒了,“面对我等竟还敢主动出剑,找死!”

樊梓桑神色冰冷,脸再无半分同门之情,正当四把飞剑即将相撞,蓦然间——

轰!!

一股令人心颤的恐怖灵压毫无征兆地倾轧而下,樊梓桑背靠的巨树树根处突然浮现出一张狰狞的人脸,垂下的枝条眨眼间化作根根利剑,穿透三人胸口,留下一块脸盆大小的血洞。

“救……我……”

高手青年满脸惊恐,只说出两个字,双眼光亮便迅速黯淡,倒在地生机全无,其余二人更是连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

叮!当!

三把飞剑落到地碰撞间发出两声脆响,在静谧的林显得愈发可怖。

“怎么回事?!”

樊梓桑瞳孔骤缩,他背靠着巨树,没有看到那张人脸,亦没看清究竟什么东西穿透了三人的身躯。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离开再说。”

紧缩心神,樊梓桑没空去管三人的尸身的宝物,二话不说驾驭飞剑逃离此地。

在他离去后不久,巨树的人脸重新出现,却没了之前的狰狞之色,反是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平静。

“既然是你的血唤我苏醒,此次便留你一命。这三具尸体倒能令我恢复一些,我的根系也能继续延伸……”

虚空响起低沉的自语,尸体所在的地面立刻发出“咕噜咕噜”的古怪声响,而后化作一小片幽绿色的沼泽,将尸体沉入地底,转眼间恢复原貌,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数个时辰后,樊梓桑从密林的一侧穿出,看着空旷无边的绿色平原,他顿时松了口气,眼还残留着一丝后怕。

虽然不知为何那暗的存在没有伤他,但刚才那情景绝对是命悬一线,十分危险。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可惜我花剑宗掌握的秘境地图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此地显然不在地图描述。”

看了一眼身后的密林,樊梓桑喘息一口,迟疑片刻原地打坐恢复,但只入定了片刻,他便忽然惊醒,脸色难看起来。

他恢复真气的速度变慢了。

迟疑片刻,樊梓桑地伸出右手,发现整个掌心都变作漆黑,其隐约还能看到有东西在蠕动。

但只要一有逼出此物的想法,那东西变回迅速沉寂,怎么也无法感应得到。

“小子,别试图恢复真气,方才与你那三位同门动手,噬灵蛊已经完全苏醒,你炼入体内的灵气至少被噬灵蛊吞噬了三成,在这样下去,只会加快你死亡的速度。”

樊梓桑沉默下来,他一路被那三人追杀,根本无法顾及后路,现在虽然活了下来。但……体内真气不足一成,不恢复一番如何能在碎灵秘境继续走下去?

等死?!

樊梓桑突然笑了,传音道:“前辈,晚辈虽修为低微,但却不愿憋屈地等死,让晚辈任性一回吧。”

玉牌,老者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忽然——

第367章 遇妖

一道不加掩饰地气息迅速接近,眨眼间不远处便出现一道黑影。三寸人间

“小子,快躲入林!”

玉牌老者急得大喊,樊梓桑却不为所动,距离近了之后,他分明察觉到自己脖子后面有一道追踪印记波动,此人目标是他,根本躲不开!

自己什么时候了招?

樊梓桑皱着眉头回想了一遍,却没有收获。

熟悉后,黑影轮廓渐渐清晰,樊梓桑定睛一看顿时怔住。

“是你!”

他脑海略过许多仇家,甚至还有失踪不见的岳琳,却没想到来人会是她。

苏漓看到樊梓桑虽然状态低迷,暂时还无性命之忧,她心头微松,二话不说拿出准备的阵盘,张开一道防护幻界将两人笼罩其。

“小子,这下你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玉牌老者苦叹不已,这结界显然被他误会成了困人之阵。

樊梓桑沉默片刻,首先出声道:“敢问道友,与我花剑宗有何仇?”

先前苏漓针对岳琳,现在又跟踪对付他,由不得他有所联想。

在他说话的档口,苏漓忽然前扼住他喉咙屈指一弹,指间一枚黑色丹药精准无地射入樊梓桑喉咙,化为药力散入体内。

樊梓桑脸色剧变,“你给我吃了……”

他话未说全便眼前一黑,倒地昏了过去。

玉牌老者急得团团转,但他的魂体无法离开玉牌,只能干瞪眼。

“噬灵蛊的毒解起来很痛苦,你还是昏过去较好。”

苏漓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淡然的目光似乎穿过玉牌落到老者身,玉牌老者立刻心头一凉,收敛气息不敢动弹。

此女方才那番话,究竟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他听的?

“看她模样不像是寻仇而来,反倒是真如她所言为傻小子解毒……”

老者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看到苏漓在樊梓桑身边入定,心略安,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静静等待结果。

时间不断流逝,转眼已是一天一夜。

终于,在第三天的某一刻,樊梓桑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悠然转醒。

“这是……哪里?”

他两眼迷茫,看向身边之人的视线有些模糊,这十几个时辰在修真者漫长的生命极其短暂,但对方才的他来说,太过漫长,漫长到他已经忘记昏睡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好在这样的状态没过多久,他头脑一清,立刻想起之前的所有事。

他一个激灵直起身,看着缓缓睁开双眼看向他的苏漓,沉默片刻,呆声说道:“我还活着?”

苏漓闻言眉头挑了挑,挥手间散去阵法,似乎要离开。

樊梓桑顿时更加懵了,立刻出声道:“等等!”

他伸手拉住苏漓的袖子,不经意间却是看到自己手掌竟是白皙一片,没有漆黑之色沾染。

“噬灵蛊的毒……解了?!”

樊梓桑眼睛豁然睁大,内心震动不已,突地他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苏漓:“是你帮了我!为何……”

“你的话太多了。”

苏漓拍了拍袖袍并不存在的灰尘,皱眉道。

樊梓桑顿时面露尴尬,方才他冲动之下,却是唐突了,虽然内心有诸多不解,但一时之间却不知怎么问。

“你身的伤是怎么回事?”

苏漓眉头微蹙,以樊梓桑的修为,算有噬灵蛊作祟,也不至于刚进秘境没几天如此狼狈。

“说来惭愧,是岳琳蛊惑我宗门弟子……”

虽不明白苏漓为何如此关心他,樊梓桑还是将前后之事说清楚,包括花剑宗三人诡异死状也毫无隐瞒。

苏漓目露沉吟之色,花剑宗的三个真传死了便死了,她自不会有半点感觉,不过那般诡异的司法,却令她颇为在意。

“连樊梓桑都没看清究竟是什么攻击了花剑宗,说明那暗袭击的存在实力远远超过他,怪……这秘境不应该会有金丹期的存在,难不成千年时间令秘境产生了种种变异?”

思索片刻,苏漓出声道:“你可还记得那地方?”

樊梓桑闻言大惊,凛声道:“道友,那地方着实危险,筑基修士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你……”

苏漓的眉头渐渐皱起,樊梓桑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脸只剩下苦笑,无奈道:“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若我再次到那地方,定会认出来,不如由我带来,我们二人路也有个照应。”

苏漓没有答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樊梓桑。

樊梓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坚持片刻后,还是忍不住败下阵来,坦然道:“你救了我的性命,我知恩图报,又有何错?”

苏漓收回视线,眼神平淡地直视密林,徐徐说道:“你不必谢我,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带你,不过是怕你碍手碍脚,既然你不怕死,跟来便是。”

言罢,苏漓举步向密林走去。

樊梓桑脸苦意更甚,心却有些不服气,方才那番话,还真是伤人啊。

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在他记忆,符合苏漓所说之人基本没有,噬灵蛊连王玉都没有办法,他认识的人也只有玉牌前辈有些办法,此女……很可能在撒谎?

可她为何要撒谎?!

而且,他隐隐感觉到此女身有一股熟悉的特质,那种似曾相识之感萦绕不去,可当他仔细回想,却没有一个人能对的号。

“罢了,想不通便不想,她既然救了我的命,断然不会害我。”

挠了挠头,樊梓桑心虽还有些惊惧,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了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苏漓没有回头,二人这么一前一后行走在密林。樊梓桑循着记忆不时调整方向,终于在三个时辰后回到了原地。

“是这里。”

看着眼前熟悉的巨树,樊梓桑停下步子,突地他想起了什么,猛然转头向四周看去,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苍白。

“尸体,不见了……”

苏漓眸子微眯,按照樊梓桑的说法,这里一天前还死过三个人,可空气游离的气息没有半点血腥味,地也没有丝毫有人死去的痕迹,像是从未有人来过这里一样。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苏漓出声问道,樊梓桑连连摇头,走向巨树,一边道:“我当时靠着这棵……”

轰!!!

他话未说完,熟悉的战栗感忽然降临,瞳孔骤然收缩间,他终于看到灭杀花剑宗三人的武器,树枝……凶手是这棵巨树!

“好快!看不清,躲不开!”

樊梓桑呼吸急促,死死盯着袭击而来的残影,身体反应却跟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树枝即将穿透身躯,和花剑宗三人一样死去。

“对了,还有恩人,我死了没关系,她不能死!”

危急关头,樊梓桑一个激灵,竟是妄图用自己身躯挡住所有树枝。

却在这时,他忽然看到眼前黑影一闪,随后画面定格在这一刻,眼前所有飞速射来的残影皆戛然而止。

“呃……”

樊梓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说什么,甚至以为自己因为害怕死亡而出现了幻觉。

这个与巨树根本不成例的神秘女修,竟然直接用一双手,死死遏制住恐怖的树枝?!

“原来是个树妖在作祟。”

苏漓眸光沉沉,冷哼一声,双掌用力间足有脸盆粗的树枝“轰”地一声炸裂,直接化作满天木屑飞舞。

“人族!!敢伤我,死罪!”

巨树树根重新浮现出一张狰狞的人脸,发出一道满是怒火的低吼,随后樊梓桑便惊恐地看到,巨树的所有树枝都活了过来,树枝末端幻化出一个个吐信蛇头,满含阴冷的数千双蛇瞳密密麻麻盯着苏漓二人,遮天蔽日。

樊梓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额头止不住冒汗,此刻他终于明白苏漓所说的话没有半点虚假,在这般妖物面前,他的确是个碍手碍脚的累赘。

“如此可怖妖物,简直闻所未闻,恩人又要如何应对?”

他看向苏漓,却发现后者依然神色平静,口不留情地讥讽道:“花里胡哨,不堪大用,这是你的手段?”

本想看到苏漓害怕的树妖立刻怒了,毫不犹豫地控制所有蛇头向苏漓二人要来。

“可恶的人族,我要让你碎尸万段!”

樊梓桑头皮一麻,却见苏漓挥手布下一道阵法护在他周围,而后脚下一跺,直接冲入蛇头之。

“恩人,小心!”

他惊呼一声,心不由升起浓浓的愧疚,早知道不该将此事说出来,平白让恩人陷入险境。

叮!叮!叮!叮!……

在樊梓桑看不真切的虚空,苏漓撑起一道护盾,蛇头疯狂地啃噬发出连绵不绝地声响,只过了数息有破碎的趋势。

“这距离,他应该看不见了。”

苏漓深吸一口气,一手抹在乾坤戒拿出一把丹霞峰制式飞剑,这是樊梓桑送她玩的,没想到现在能派用处。

她手掐诀,半息间便凝出数十个透明印记融入飞剑之,随着透明印记越来越多,飞剑立刻剧烈颤动起来。

“咔嚓咔嚓……”

剑身出现一道道裂纹,眨眼间便如蜘蛛般爬满了全部区域。

等飞剑达到破碎的极限,苏漓目光一变,运足十二成力道将飞剑射入巨树主体,清冷的喝声立时回荡在樊梓桑耳畔。

“给我……爆!”

第368章 金丹成

轰!轰!轰!!!

连绵震天响声几乎冲破耳膜,樊梓桑没来得及看清什么,被逸散出来的冲击波完全淹没,整片防护阵法壁障都是碎裂的木屑,在剧烈的余波下嘎吱作响,似乎下一息要破裂开来。

呼——

风波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渐渐息声,阵法也完成了最后的使命,碎裂开来。

浓郁的树木气味入鼻,樊梓桑怔怔地看着重新恢复静谧的密林,被炸得只剩一小截树根的巨树,周围除了他被阵法笼罩的地方,地面都铺了一层厚厚的木屑粉末,满地都是断裂失去灵性的蛇头树枝以及不知名的碎片。

“树妖这是…死了?”

樊梓桑心神震动,看向四周空寂无人的密林的,颤声喊道:“恩人……”

声音回荡在密林,传出很远,可过了许久都没有回应,好似整个密林剩他一人。

难不成……那神秘女子和树妖同归于尽了?

樊梓桑失落又愧疚地想道,方才那女子释放术法产生的冲击波远远超过了筑基巅峰的力量,算是余波他也难以抵挡,更何况是处在正心受到冲击的她。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下来。”

却在这时,熟悉而冷漠的声音忽然响起,樊梓桑顿时一愣,旋即面露喜色。

恩人没死!

他循着声音来源疾步走去,却走到了树根边缘,这才看到树根有一个可容易一人通行的坑洞。

“恩人原来在树下,气息也被遮掩,怪不得我寻不到。”

樊梓桑毫不迟疑地跳了下去,短暂的失重感后,重新脚踏实地,适应了里面黑暗的环境,他顿时看到在甬道走出很远的苏漓,不由加速追去。

“这是……树妖的根系?”

打量着四通八达充满木系纹路的通道,樊梓桑不禁喃喃自语,苏漓的性子太过冷漠,他可不指望她替他解答。

可当他追苏漓的步伐后,苏漓却突然说道:

“这头蛇槐本只是普通的槐树,突然变异成妖物,定然有古怪。我猜的没错,这些空的根系乃是树妖用来传输,越往下根系通道越是宽敞,有东西在下面。”

说完这句话,苏漓脚步加快,面露恍然的樊梓桑笑了笑,同样加速。

嘴无情,却救了他两次性命的恩人,他似乎有些理解恩人的性子了。

“倒是跟小师妹一般,外冷内热……”

樊梓桑心头想着,却没有将二人联系在一起,小师妹才刚开始修炼,神秘女修强大堪金丹期,怎么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行进不多时,二人面前的通道已到尽头,苏漓前二话不说一拳轰开,露出地下潮湿的洞穴,暴力的冲击配她那消瘦的身影,别有一番韵味。

樊梓桑暗自心惊苏漓堪妖兽的恐怖力道,这时他忽然问到一股极其特殊的气息,只吸一口,便感觉自己体内卡在瓶颈的修为有了一丝触动。

樊梓桑震惊不已,苏漓眸间亦是浮现一分惊异之色。

“这里怎么会出现……”

她脚下疾步掠去,片刻后眼前出现一片散发着浓郁白光的小型湖泊。

“果然是汇灵之地!”

苏漓脸罕见地浮现一分惊喜之色,这片汇灵之地显然从未被人发现过,其的纯粹灵力不知累积了多少年,纯净而浓郁,修士第一次吸收会有极大的好处,甚至有可能提升自身灵根。

她原本要找的汇灵之地只有脸盆大小,且被大宗门掌握在手,不知被人使用过多少次,早失去了灵性。

没想到顺手救下樊梓桑后,还有如此遇。

难不成这是好人有好报?

苏漓唇角微微一勾,透出一股子邪异,她可不算什么好人。

“恩人,这是什么……”

樊梓桑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大片白湖,出身于小宗门的他根本没认出湖泊的来历,只是体内不断躁动的真气告诉他,眼前绝对是天大的机缘!

“汇灵之地,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苏漓收敛心思转身说道:“你卡在筑基巅峰多年,现在进入湖泊,突破金丹期轻而易举,甚至有可能提升灵根,我为你hu fǎ,抓紧时间。”

樊梓桑闻言面色微变,连连摆手道“恩人不可!这是您的机缘,我怎能霸占,我已经欠你太多了,我不能……”

“呵……”

苏漓嗤笑一声打断了他,不屑道:“樊梓桑,你以为你有那么大能耐吸干这片湖泊?以你的资质能吸收一方湖水该谢天谢地了,这点汇灵之水我还损失得起!”

樊梓桑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幻,一边震惊于汇灵之地的珍贵,一边又对苏漓毫不留情的话感到深深的牙疼。

他总算知道恩人为何总是孤单一人,这牙口,一般人也承受不了啊!

“突破金丹期后,你直接捏碎令牌离开秘境,我可不想此地泄露出去,至于你损失的探索时间,等我出去补偿与你便是。”

苏漓伸手一指湖泊,声音亘古不变的冷漠,“现在,下去突破!”

樊梓桑苦笑一声,走入湖泊坐下开始着手突破,算苏漓不说,他也不会留在这里,继续探险还不如出去巩固修为。

至于苏漓所说的补偿,他是不准备要了,能得到汇灵之地修炼机会,绝对是碎灵秘境最大的收获,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看到樊梓桑入定的,苏漓也盘坐在岸修炼,虽然没有入定,但修炼地速度起在外界还要快许多倍。

一天一夜后,苏漓练气八层的丹田已被填满,她停下修炼,看向湖静坐的樊梓桑,此刻他的气息已焕然一新,透出股股飘然出尘之意。

总算是突破了。

苏漓眸光转动,测算了一番,湖泊的湖水不见少,灵性也存于九成九,不过算只吸收了一丝丝灵性,樊梓桑的灵根也应该有所提升。

没过多久,樊梓桑气息收入毛孔,睁开双眼,难掩激动之色地握了握拳。

卡在瓶颈足足三百年岁月,他终于突破到金丹期了!

“灵根似乎也有些变化。”

他迫不及待地拿出一枚小型测灵石,迫不及待的滴一滴血。

花剑宗的测灵石品质极为低劣,若是修士进入炼气期后,无法再测试修士的灵根,而樊梓桑手的测灵石显然是个不错的辅助法宝,乃是他从玉牌空间所得。

“灵品测灵石,看来我这师兄果然是有些机遇,以花剑宗的家底,断不可能拥有如此等级的法宝。”

苏漓一眼看出测灵石来历,眼神微动,她自重生后还未真正测过自身灵根……

“别想了,你的天赋哪里是这种小石头能测出来的,要是这测灵石在你手里,你一滴血滴去,绝对只有石头爆裂一个结果。”

黑莲懒洋洋的声音忽然出现,苏漓目光一沉,“你刺探我的想法?”

“怎么可能?本王都认你为主了,根本无法刺探到你的想法!再说了,你刚才那副表情,哪里还用得着刺探?”

黑莲恼怒地回道,似乎对于苏漓的怀疑有些生气。

苏漓沉默了一下,传音道:“是我敏感了。”

“呃……”

黑莲一时语塞,惊异于苏漓的道歉,甚至有些心慌,怀疑这是不是苏漓的新套路。它都习惯苏漓的蛮不讲理了,突然来这一招,实在是有些遭不住啊!

二人传音交流的功夫,樊梓桑已从湖泊走出来,蒸干衣服对着苏漓深深一拜:“恩人馈赠,樊梓桑无以为报,若是以后又任何用得着的地方,还请恩人传讯与我,任凭差遣!”

短短数日,他的人生却在苏漓的带领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仅修为突破到金丹期,连灵根也从品提升到品,放在遇到苏漓前,这些机缘他想都不敢想,可现在却都全部实现了。

听得樊梓桑所言,苏漓露出邪意的笑,声音突然变得温柔,“那我让你去滥杀无辜,离经叛道,你愿意吗?”

樊梓桑脑袋一懵,顿时说不出话来。

“你可以出去了。”

苏漓背过身,声音恢复淡漠。

反应过来的樊梓桑苦笑一声,恩人这是变相地拒绝了他,可有先前那番话,他却也不敢再去问其他要求,只能再次深深一拜,捏碎令牌。

哗!

一道漩涡毫无征兆地出现,将他吸入其消失不见。

“呼……”

轻呼一口气,苏漓面冷漠消失不见,恢复轻松之色,踏入湖泊坐下,眼拂过一丝期待之色缓缓闭。

“让我来看看,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能提升多少!”

……

而在此刻,碎灵秘境大门外,已有不少被淘汰出来的修士脸色阴沉地各自坐在一旁,他们或是倒霉地遇到强敌无奈捏碎玉牌,或是不慎被对手击碎玉牌被强行传送而出。

而像花剑宗三人那般,还未来得及捏碎玉牌死去的修士,绝对是再倒霉也没有了。

这时,秘境大门忽然一阵波动,出现一个小型漩涡。

“又有哪个倒霉蛋被传送出来了?”

第369章 星路,闯!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去,眼中都有一丝幸灾乐祸,他们已经没什么指望了,自然是希望倒霉的人越多越好。

哗!

漩涡消失,一道人影出现,紧接着一股属于金丹期的气势爆发开来。

所有人顿时面色大变,幸灾乐祸的神情立刻变作深深的敬畏与羡慕。

“突破了,此人突破金丹期了!”

“真是好运,难怪他提前出来,探险已不适合他,巩固修为才是最重要的。”

“金丹期放在小宗门已经是峰主级别的存在,一旦突破,便是一步登天!位高权重!他还需要冒什么险?真是羡慕啊,我什么时候也能突破……”

周围传音不断,樊梓桑收敛好因为传送暂时失控的气势,回头看了一眼平静的秘境漩涡,眼中虽有欣喜,却也有着淡淡的苦涩。

“自始至终,我连她的名字都不曾知晓……”

三日后——

巨树地穴中,白色湖泊已缩水五分之一,灵性也随之消失五分之一。

苏漓坐在湖泊中央,握了握拳,感受到体内汹涌彭培地灵力,眼神明亮。

“练气十二层巅峰,到了!”

仅仅三天功夫,她的灵力在汇灵之地的灌输下如同坐火箭般,毫无阻碍地突破到十二层巅峰,再往前一步,就是第一次闯星路。

“上古时代的练气层次,修真所要消耗的灵气比我估算的还要多出很多,每突破一层,所需要的灵气都要重新估计。”

苏漓轻吐一口气,眼中有着淡淡的庆幸。

若是真去了她记忆中那处汇灵之地,她连练气十二层都不一定能达到。

掬起一捧湖水,苏漓眼中光芒闪烁。

“这汇灵之水,越往下越是浓郁,颜色近乎乳白,虽被我吸收了五分之一,可实际上却没多少消耗……黑莲!”

无名指上黑莲戒应声出现,缓缓转动间,黑莲惊叹地声音传来“极品汇灵之地!小苏漓,你体内的灵力已提升到极限,难不成……”

“闯星路!”

苏漓眼中闪过决断,若是真到了外界闯完星路,她想走完练气十二层到十八层,还不知要多久。

黑莲戒沉默了一下,说道“你真的决定了?”

他已经跟苏漓说得很清楚,闯星路不是一般地困难,特别是像苏漓这般妖孽之姿,星路难度还要上浮数个层次,若是贸然去闯,很有可能陨落。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

苏漓深吸一口气,她很想去看看当年轮回镜的真相,同样……她也很想看看……那两个人…过得……好不好……

“我不会阻止你,万事小心。”

黑莲声音变得严肃,少了平时的吊儿郎当,“记住我说的话,星路中最难闯的便是心劫,若是从中迷失,谁也救不了你。”

苏漓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而后指尖凝聚一抹灵力,在虚空中缓缓勾画起来。

很快,一道门户的轮廓就被苏漓勾画而出,随着繁杂的印记融入其中,门户渐渐由虚幻变得凝实。

等到苏漓将最后一笔刻画上,整个碎灵秘境空间轰然一震,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过来,不过这一变化显然不是正在秘境中闯荡的筑基修士所能察觉的。

就连北霄凉也只是感到背后微微一凉,很快什么都察觉不到了。

与此同时,地穴中,一道散发着淡淡星芒的门户显现而出,宛若实体。

苏漓神色凝重地站起身,看着门户中不断扭曲的星空,隐约可见一条如同石径般的小路从门槛延伸而去,看不见尽头在哪。

“星路之门!”

黑莲发出一声复杂的感叹,很快沉寂下去,现在它可不能破坏苏漓的专注。

“上古修真流派么……”

苏漓目光闪动,眼中毫无畏惧之色,一步踏入其中消失不见。

奇妙的触感穿过全身,苏漓眼前画面一转,视线立时全被璀璨而烂漫的星空占据,她眼中忍不住升起一抹惊叹。

“好真实的感觉,难不成……在世间的某处地方,真有人能脱离大陆进入星空?”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苏漓很快收敛心神,轻轻踏在第一个白色石阶上,霎时间,她脸色微变,原本轻飘飘的身躯立刻负上一道沉重的压力。

“好生可怕的压力,若非我除了黑莲秘典外,还曾被轮回镜引下星光淬炼,否则第一步就会被压趴在地上,而如今修真界的修士,恐怕就算是金丹期也会被直接压成肉酱……”

苏漓紧了紧心神,练气十二层的她已经比起上一世金丹期还要强大,可在闯星路第一关依旧感觉到压力,可见闯星路这一流派难度何等之大。

“一个多月,我的时间不多,若是等碎灵秘境彻底关闭,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苏漓勉强适应一番后,迅速便要跨入第二步,忽然间,她面色微变,愣是快要触碰到第二个台阶的步子收了回来。

“这是……星光淬炼?”

苏漓脸上闪过一分惊异之色,从脚底下源源不断而来的酥麻之感,像极了当年轮回镜给她淬炼的情景,只不过眼下脚下传来的力量要比轮回镜大了太多。

看了一眼已经彻底失去联系的黑莲戒与轮回镜,苏漓默然,她明白这绝对不是轮回镜所为。

“这就是星路的恩赐?”

苏漓眉头皱了皱,“黑脸不是说只有从第五步开始,才有可能出现星路恩赐,我怎么第一步就出现了……”

没有想通其中缘由,苏漓也没有再去纠结,直接坐下努力引导那股淬炼之力游遍全身。

第一步就出现星路恩赐,很可能她的星路要比黑莲所看到的星路还要更加凶险,只有在每一道阶梯上获得最大的提升,她才有一丝把握。

至于时间,她现在却是无法去顾及,若是被困在碎灵秘境百年,她也认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坐在第一道石阶上的苏漓终于睁开眼,目露果断,踏出第二步!

“轰!!”

与第一道石阶全然不同,第二道石阶上发出一股极其庞大的排斥之力,差点直接将苏漓掀飞!

苏漓冷哼一声,紧咬牙关加重力道,悬在空中的右脚终于缓缓下落,触碰到石阶面,当触碰到到石阶的那一瞬,所有排斥之力立刻消失。

苏漓紧接着将另一只脚也踏上石阶,也没有生出其他异状,她顿时松了口气。

“第二步过了。”

喃喃自语一声,苏漓脸色微白,眼中浮现出浓浓的后怕之色,若没有发现第一道石阶的恩赐直接踏上第二阶,她绝对会被直接轰飞掉下石阶,迷失在无尽星空中。

有了经验,苏漓这次没有着急,直接盘膝坐下。

果然,没过多久,省下石阶就传来一道道温和的力量,不断地滋润着苏漓的识海,神魂之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提升着。

“第二道石阶竟是作用于神魂!”

苏漓眼中难掩惊色,在修真界神魂之力乃是天生的,除非能达到化神境界,否则根本没有任何途径来提升。

要知道,神魂之力关乎悟性,一个人神魂之力越是强大,推衍起来越是不费力,同样一本秘法方才神魂之力不同的人面前,绝对是神魂之力更强的人首先悟出,无关修为!

“吸收完这道恩赐后,我的天赋岂不是变得更强大?那下一阶星路的难度……”

苏漓嘴唇抿紧,脸上布满慎重之色,专心炼化神魂之力。

一段无法估算的时间后,苏漓终于重新起身,毫不迟疑地踏上第三阶。

这一次,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苏漓诧然片刻,眼前忽然画面扭曲,星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宛若仙境的山间楼阁。

“苏圣女,考虑好了吗?既然你不想开启轮回镜,老夫给你第二条路,只要你肯跟老夫离开,叛出玉虚宗,整个玉虚宗的人你都能救下,其中……自然包括你的恩师。”

阁楼外站着黑压压一片气息深不可测的黑袍修士,为首的老者神色冷傲,语气沉稳,仿佛胜券在握。

苏漓看了一眼身上穿的白色纱衣,又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在桌边的完整轮回镜,神情冷漠无比。

“这就是黑莲所说的心劫?”

她没有丝毫迷失,很久之前,的确有这么一伙人来到玉虚宗让她做出选择,或许对曾经的她来说,这或许是一道难以抉择的选择题,但现在……

“轮回镜,哼!”

她手掌抓住轮回镜一用力。

咔嚓!!

整片幻境连同着轮回镜一同破碎,画面重新恢复到闯星路的阶梯上。

“第三步对我来说,没有丝毫难度。”

苏漓沉吟不语,究竟是因为心境,还是神魂强大后更容易分辨真假?

她心中存了一个念头压下,等出去后问一问黑莲,或许会有答案。

盘膝坐下,苏漓静静等待,不出意外这次也会有星路恩赐。

果然,片刻后,酥麻的感觉再次涌来,第三个石阶的恩赐与第一阶一样,乃是星力淬炼……

不知过去了多久,苏漓坐在第二十六道石阶上,沉默不语。

眼前,没路了。

第370章 消失的第二十七阶

黯淡而孤寂的星空下,时间似乎没有了意义。

苏漓眉头紧蹙,眸间略过淡淡的烦躁,她已经卡在这里太久了,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对她来说都变得无比漫长。

除了前三关惊险,之后的二十三关,在她看来反而像是送到手的机缘,全都在她可承受范围之内。

第二十七关,显然是一个难点。

“黑莲分明说,第一次创星路至多十八关,符合九之极数,可我已到达第二十六个阶梯,为何还没有结束的意思?九之极数,第二十七阶很可能就是最后一道台阶,但为何到了第二十六阶,就没了?”

她心中有太多不解,可惜无人能替她解答,几番试探下来,她已确定面前这片空间,的确没有任何着力点,谈何破局?

眺望远方那似乎触手可及的黯淡星辰,无边无际的黑暗几乎要将石阶彻底吞噬,在这般绝望的视野下,即便是心境强大的修士呆久了,也绝对会发疯。

深吸一口气,苏漓强行让冷静下来,压下心中烦躁之感。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失去理智,否则她很有可能会像黑莲所说的那样,彻底迷失在这片星空。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漓细细回想。

从第一个石阶开始,三个为一个循环,分别考验肉身、力道以及心境,或许其中还有一些智道考验,都被她有惊无险地渡了过去,如此反复八次后,她的肉身和神魂几乎是被提升到某一个极限,从第二十五个台阶往后,星路恩赐完全溢出,对她无法造成任何提升。

这不应该。

若是闯星路仅仅只有如此单调的考验方式,还不足以成为上古修真年代最可怕的修真流派,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被她忽视了。

沉思片刻,苏漓陡然目光一凝,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是了,单调的循环!

无法结束闯星路,那便证明她此刻正陷入某种险境这种,什么样的陷阱会不断轮回?

答案不言而喻!

念及此,苏漓目露果断,转过身向着来时的黑暗毫不犹豫一步踏出。

就在她走出这一步后,周围的黑暗立刻如玻璃板破碎,露出星路原本的星空。

“双重幻境……”

苏漓沉沉吐了口气,看着自己依旧停留在第三道石阶上,眼底浮现一抹深深的忌惮。

果然,之前闯过二十六道阶梯都是假象,若是她不能维持冷静想通这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第三道石阶的难度比之第二道提升了太多,可笑我之前突破第一层幻境竟还洋洋自得。”

苏漓心中自嘲着,双眸恢复清明之色,不管浪费了多少时间,这一关她终究还是闯过去了。

“嗯?这星路恩赐……”

脚下石阶传来玄而又玄的温润气息融入体内消失不见,苏漓只感觉气息对自己有极大的好处,但具体有什么好处,她却说不上来。

“神秘的星路……我的境界和见识都太低了。”心下暗叹一声,苏漓盘坐下来静心吸收。

可这次没过多久,温润气息就没再出现。

按理来说第三道石阶难度如此之大,所给的恩赐持续时间应该要比之前更长,但苏漓一估算,眼下才只过了第二道石阶十分之一不到的时间。

“温润气息,应该十分珍贵。”

心头闪过这个念头,苏漓正欲起身,忽然看到面前的虚空震动起来,数息后,一段神秘古文自虚空显现而出,虽然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字体,却一眼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破境,万古第三人!”

苏漓心神剧震,星路难不成有自己的意识,否则怎么会浮现出如此字眼。

一千两百息?指的是她闯过第三关的时间?

万古第三人又是什么意思?她可不觉得自己的天赋能在漫长的时间中排到第三。

“黑莲……”

苏漓沉默着,这次她觉得恐怕就算是黑莲,也不一定能替她解释眼前的异象。

哗!

正在这时,古文闪动片刻,原来的字眼隐没下去,又有一道类似榜单的画面浮现,上面只有寥寥两行字,其余全部空白。

苏漓凝目细看,两行古文的意思浮现于脑海。

“逆魔星主,段红尘!”

“魁玉星主,林琛!”

魁玉星主?

魁玉宫?!

苏漓勃然变色,即便是以她两世心境,此刻也禁不止心生骇然。

她还记得黑莲曾说,自己所修炼的圣法便是偷自魁玉宫,难不成眼前排在第二的魁玉星主,就是魁玉宫的主人?!

还有那排在第一名的段红尘,不用说也知道,那是比魁玉宫主人更加恐怖的存在,这些远古存在的境界,根本不是她能想象的。

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传说的中人和事突然出现在眼前,让她有种极其不真切之感。

忽然间,苏漓感应到自身有一丝气息脱离,融入到榜单之中,这一变化顿时令她神色骤变,“难道……”

轰!!

虚空深处传来隐隐的震动,随后榜单画面微一荡漾,果然在第三行,开始有字迹显现。

青水界,苏漓!

苏漓怔怔地看着虚空耀眼的榜单,“真的出现了……”

和前面两人相比,她的存在何其渺小,而今在这闯星路中,竟能同出一个榜单,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妙。

苏漓心中满怀复杂,忽然间,一道轻微至极的笑声回荡在星空之中,转瞬间就到了她耳畔。

“这里还有人?!”

苏漓瞳孔皱缩,浑身紧绷向四周看去,灵识散开却没有发现任何其他存在。

苦寻无果的同时,那笑声再次响起。

“有趣,多年前留下的布置总算有人触发了,且看样子与我有些缘分……小辈,好好修炼。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那一天……”

神秘的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且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这句话后,笑声渐远,很快消失无影。

苏漓怔怔地看着台阶上忽然多出来的一本金面册子,是那声音的主人送给她的?

她伸手一引,册子落入手中翻开,第一行熟悉无比的总纲映入眼帘,是《黑莲秘典》,却又不是,她粗略一观便知此法深奥程度还要比《黑莲秘典》高深太多。换句话说,《黑莲秘典》只是此法的简化版。

合上册子,三枚古文印记自表面一闪而逝。

《碎玉诀》!

“原来《黑莲秘典》,原名叫《碎玉诀》,如果让黑莲知道他偷来的圣法是yān gē版,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苏漓摇头失笑,眼眸却是极亮,隐隐猜出那道声音的主人来历,只是这个猜测太过骇人,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就连与黑莲也不会提及。

“那等存在,难道还活在世间某一处么……”

收起册子,待得虚空榜单消失,苏漓平复心境,却发现自己精气神有了些许不同。

不过,不论是谁,在短短时间内经历如此多奇绝之事,也定然会发生心境上的蜕变,眼界在某种程度上,有了极大的拓宽。

若是放在上一世,就算是一个化神期老祖出现苏漓面前,都会令她震惊许久,可现在……恐怕就算是渡劫期,也无法令她内心真正动摇。

一阵轻微的波动后,苏漓面前出现一道散发着星芒的神秘门户。

“星路之门,我的星路只有三关么……”

苏漓眸光微沉,毫不迟疑的踏了出去,她的星路必然是出现了某种异变,寻常规则自然无法束缚。

虽然损失了六道星路恩赐,但她并不觉得可惜,单是一本《碎玉诀》绝对比第一次闯星路恩赐的总和还要珍贵。

——

地穴下,平静的汇灵湖泊中忽然掀起一道波澜,随后门户显现,苏漓的身躯从中走出。

深吸一口气纯净的灵气,苏漓脸上浮现久违的轻松之色。

“终于出来了!”

随后——轰!!

她周身气势狂涨,不需要任何动作,自然而然地便突破到了练气十三层,周围池水汇聚而来,争先恐后涌入苏漓体内补充重新变得空荡荡的丹田。

“小苏漓,你真的成功了!”

黑莲戒浮现,惊喜不已的声音震动苏漓识海,“快跟我具体说说,你乃妖孽之姿,星路必然艰难无比,第十八关是心劫吗?”

苏漓露出微笑,听着黑莲叽叽喳喳的声音也不感到烦躁,反而觉得有些亲切,当年她刚恢复记忆不久,为了摆脱黑莲甚至以死相逼,而今不过数年,种种变化着实令人不胜唏嘘。

没有回答黑莲,苏漓伸手一招,立刻从湖水中飞出一枚测算时间的法宝,其上刻度已经升到第十个区域。

“才过去十天?”

苏漓微微惊愕,她怎么感觉在星路中呆了一百天都不止?

“傻眼了吧?星路的神奇又岂是你所能知晓的,时间流速不同正常得很,上古修真年间只要是有些天赋的修士都会遇到这种情况,我鬼族曾有一位拥有阴鬼之身的绝世天骄达到八倍流速,怎么样?厉害吧!”

“诶,你还没说你在星路上遇到什么了,时间流速有没有达到五倍?不对啊,若是五倍,你岂不是只在星路呆了五十天?那也太短了,即便是第一次闯星路,所花时间至少也得半年,你时间流速到底达到了多少?”

第371章 练气十七层!

黑莲果然是憋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家伙,话也太多了。

苏漓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黑莲是个话痨,亏她之前还逼着它出现,现在,恐怕就算自己不逼他,等他恢复一些肯定也会忍不住和自己搭话。

“你是想让我和你解释到碎灵秘境结束吗?”

她无奈出声,黑莲顿时语气一滞,随后底气不足地说道“本王…本王累了,碎灵秘境还有一个月关闭,你…好好修炼……”

无名指上的戒指隐没下去,苏漓摇头一笑,坐入池水中缓缓闭上双眸,微一引动丹田,整片湖水立刻掀起汹涌澎湃的波涛,将她包裹在灵水中,整个人的气势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起来。

隐匿在苏漓体内某一角落的黑莲看到这一幕,不由感叹苏漓好运。

练气期不曾在瓶颈,自练气十二层后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筑基。

他没有和苏漓说,上古年间大多数走闯星路流派的修士,几乎八成以上,都是一达到练气十二层就立刻突破,因为……从十二层开始,需要积累的灵力是在太多太多了,光是从第十三层到十四层,就超过了前面十二层加起来的总和!

他曾经就遇到过一个固执的鬼修,分明是天之骄子,达到练气十二层之时比族内任何一人都要年轻,他认定自己是天选之人,立志积累到练气十八层才突破至筑基。

靠着族内的赏赐和自身机缘,他花了足足六百年,却只提升到练气十六层,和他同辈的族人都已修炼到筑基巅峰,和损失的黄金修炼期相比,巩固的那点根基实在微不足道。

再看苏漓,来到碎灵秘境直接遇到一个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汇灵之地,这样的条件比起上古年代大派真传的待遇还要好上许多,直接省去五六百年的修炼时间。

“十四岁的练气十二层,这样的妖孽,恐怕除了我,没人见过吧?”

黑莲啧啧称奇,心态与数个月前比已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它好歹曾经是镇族圣宝,高高在上,受一族之人供奉。

苏漓施展极端手段逼他现身,他虽认清现实不曾记仇,但心中总归有些不舒服,可如今他看到了苏漓的潜力,那点不舒服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靠着苏漓重回巅峰,他以前觉得是天方夜谭,现在却看到了那么一点希望……

不知不觉,半个月时间流逝。

地穴中的汇灵之地已经完全干涸,只剩下巴掌大小的一块白色,将最后一丝逸散在外的灵力吸入体内,苏漓收势起身,凝练到极限的气息停滞了一瞬,骤然爆发!

轰!!

无比强大的势充满地穴,坚硬的土石立刻被震出道道裂痕,整片地穴都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地穴要塌了?”

苏漓睁开双眸,眼中闪过一道摄人的光亮,心念一动间身周撑开透明护盾,将所有飞石阻挡在外。

感应一番丹田经脉中犹如水银般凝练的灵力,苏漓眼底闪过一抹失落。

“练气十七层巅峰,差一点就能到十八层,可惜……”

这么大一片汇灵之地,她本以为能直接达到十八层,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上古修真的水平,要知道这可是一片完整的汇灵之地,她全部吸收完竟然还不能达到练气圆满的境地。

太夸张了!

眼看着地穴就要全部坍塌,苏漓正欲飞身离去,忽然她注意到那巴掌大小白到刺眼的水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

试着伸手捞了捞,苏漓碰到一件坚硬之物,立刻抓住拿起来,摊开手心。

原来是一枚破损的铜币,样貌十分古怪,呈三角状,边缘布满复杂的纹路,不像是九州域之物。

她打量片刻,指尖轻轻抚过铜币表面,顿时感觉到有一行行细小而整齐的凸起。

“上面有字?”

苏漓来了兴趣,还未来得及细看,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一大片土石从顶部掉下,将干涸的湖泊彻底掩盖。

“罢了,先出去。”

苏漓只能暂时准备将铜币收入乾坤戒,可刚铜币刚一接近乾坤戒,就被一股力量弹开。

“无法放入乾坤戒?这是个宝物!”

苏漓心头一凛,立刻收起之前随意的心思,小心翼翼地将铜币贴身藏好,而后轰开堵在前面的山石,通过树根通道回到地面。

落地站稳,苏漓挥手间一阵飓风扫过,断裂的树根轰然间被彻底抹平,看不见任何端倪。

“接下来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研究铜币,等碎灵秘境结束。”

苏漓目光闪动,接下来的时间想要再去原来的汇灵之地已经不显示,不如好好研究铜币的来历。

飞掠间离开密林,苏漓认准稷土原行进不久,忽然她眉头一皱,停下来看着远处飞速接近的两人,其中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正是对她心怀怨恨的岳琳。

“贱婢!”

岳琳眼中闪过兴奋与怨毒,停在苏漓身前,笑容冰冷

“真不愧是属老鼠的散修,躲起来连我的追踪蛊也找不到你的踪迹,我都想放弃了,你却好死不死地撞到我面前,只能说……你命中该死!”

“师妹,她就是伤你羞辱你的女散修?”

岳琳身边的英俊高大的青年打量了一眼苏漓,看到其干干瘦瘦毫无韵味可言的身材,眼底不由闪过一抹无趣,语气带着一丝关心温声道“让为兄好好帮你出口气,你先退到一边,别伤着。”

听得师兄所言,岳琳脸上浮现感动之色,乖乖站到一边,转过头死死盯着苏漓的脸,咬牙切齿道“这妖女力道极大,师兄千万小心,别留手!杀了她……也不会有人查到你头上。”

“师妹放心,卫兄……”、

英俊师兄郑重地点了点头,就被苏漓似笑非笑地打断,“我说你们,一唱一和的,难不成是梨园出身,准备登台唱戏吗?”

英俊师兄面色立时阴沉,恼羞成怒,“找死!”

刷!!

一柄飞剑如闪电般自英俊师兄指间穿梭而过,卯足力道射向苏漓。

苏漓眼眸微眯,不闪不避。在岳琳二人看来,却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岳琳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似乎下一秒就能看到苏漓血溅当场的惨状,得意地大笑

“废物!谁给你的勇气羞辱大宗门弟子,连我师兄一剑都接不下,给我去……”

叮!

话未说完,场中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飞剑碰撞之声,英俊青年看到苏漓面前忽然出现的冷漠面孔,不由面色骤变,收势向后退去,惊声道

“北霄凉?居然是你!”

人的名,树的影。

岳琳面色亦是跟着剧变,紧张地退到英俊青年身边,“师兄,他就是北霄凉?”

看到英俊青年神色凝重微微点头,岳琳脸色立刻变得无比难看,“此人怎会护着那贱婢?”

北霄凉手指一勾,飞剑自动飞回手中,他低头抚过闪烁着寒光的剑身,淡淡道“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紫瀚宗的弟子都是这般欺人的吗?”

“哈哈哈,师兄说的极是,紫瀚宗尽是些偷鸡摸狗之辈,心胸狭隘,师兄可千万不要放过他们。”

苏漓循声看去,却是看到背负着古剑的戚辰带着笑意走了过来。

北霄凉眉头一皱,“你暂时还不是我宗门弟子。”

“很快就是了。”

戚辰厚着脸皮笑道,“师兄你都答应了,我的天赋也就比师兄你差了那么一丝,想必师尊她老人家见到我也会很高兴的。”

北霄凉嘴角微微一扯,没有说话。

在碎灵秘境中他碰到戚辰,觉得此人不错,就想将之引入宗门,没想到这戚辰看似高冷,实则脸皮极厚,他是万万不及的。

“北霄凉,你别欺人太甚!”

英俊青年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立刻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气得满脸通红,低声吼道“敢诋毁我紫瀚宗,就算是你宗门长辈都没这个胆子,有本事你别跑,等我宗门大师兄过来,绝对让你尝尝,什么叫吃不了兜着走!!”

“哦?”

北霄凉转过身,笑容满是冷意,“连陈香涵都不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倒是有几分胆气,出手吧!可别让我小看了你紫瀚宗。”

“……你!”

英俊青年立刻浑身僵滞,想起曾被北霄凉重伤的师兄们,他的背心都湿透了。

突然间,一道朗笑声自不远处传来。

“北霄凉,何必为难我紫瀚宗后辈子弟,我来与你过几招如何?”

说话间,一道身穿蓝衣的身影眨眼间出现,立于二人中间。

看到面前之前熟悉的阴柔面孔,北霄凉心头一惊,皱眉间沉声道“陈香涵?你怎会出现在此地?!”

陈香涵双眸眯起,其内略过一抹不加掩饰的杀意,“我能来这里,自然有我的办法。北霄凉,你我二人从未交手过,不如在此决一胜负?”

北霄凉陷入了沉默,陈香涵的骨龄应已超过千岁,究竟是怎么出现在碎灵秘境中的?而且,更加令他感到棘手的是,眼前的陈香涵散发出的气息,赫然已是金丹期!

第372章 一拳一个

金丹期!

北霄凉盯着陈香涵,心中一阵默然,难不成…在外界进入之前他感应到的就是陈香涵的目光?

虽然以他的实力确实如传闻中那般,能在金丹期手中全身而退,但……那只是一般的金丹期,陈香涵和他一样,乃是紫瀚宗小圣子级的人物,手段非同一般,尤其是外界散修金丹能比的?

“师弟,你和这位道友找机会离开,实在不行捏碎玉牌出去,我一人自有办法应付。 ”

戚辰听到这一声师弟,本应感到高兴,可现在他内心只有浓浓的担忧。

他看得出来,北霄凉只是在说大话安慰他们,其实并无把握。

戚辰心下暗叹,转过目光看向苏漓,瞥见后者依然冰冷毫无波动的面孔,心中竟是出奇地感到一丝安稳。

北霄凉不知道此女的厉害,可他却亲眼见过,虽然金丹期已远远超出筑基所能应付的范围,他心里还是存了一分希望。

见两人都不动弹,北霄凉神情微恼,正要再传音,陈香涵的笑声却突然响起。

“哈哈哈,北霄凉,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别人安危吗?”

陈香涵笑容满含深意,“我花了如此大的功夫进来,你真不会以为……我只是来跟你见面的吧?”

此话一出,北霄凉面色顿时一变,戚辰也听出其中深意,二话不说拿出令牌捏碎,可等了许久,竟然没有旋涡出现。

戚辰和北霄凉的脸色立刻难看之极。

北霄凉见此笑容更甚,虚指一引,飞剑“镪”地一声出鞘,杀机凛然,“今日过后,修真界将再无你北霄凉,我陈香涵…不是任何人的踏脚石!!”

咻!

飞剑虚幻一闪,速度奇快,一分为二十五,化作残影向北霄凉各处要害刺去。北霄凉全力应付,无暇再顾及戚辰二人。

岳琳和英俊青年远远跳开,好整以暇地看着场中风沙卷石,北霄凉落败是迟早的事,到那时候解决戚辰和苏漓还不是轻而易举,现在不用急着动手。

戚辰也退到一边,双目四下看去,此地地势太过平坦,若是能进入密林zhou xuán,说不定还有些机会。

“你的剑不错!”

苏漓略显淡漠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骇得戚辰心脏漏了半拍,震惊地看着身边多出来的干瘦人影。

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居然没有半点察觉。

苏漓看着场中疲于应付的北霄凉,又出声道“此地布有瞒天过海之阵,再辅以困阵,你想去密林zhou xuán,不太现实。”

“什么?”

戚辰闻言色变,不信邪地向密林掠去,果然在半途“砰”地一声撞在了一面屏障上,他全力攻击竟也不能伤起分毫。

“这是什么品级的阵法?!”

戚辰心下骇然,他从未见过,就算是古剑秘宝险地的阵法,也绝对没有陈香涵布下的这道阵高级。

想到这里,戚辰忽然心头一震,迅速回到苏漓身边,略含期待地问道“你能认出阵法,是否有办法破除?”

苏漓歪过头,视线落在戚辰身后的古剑上。

其意思在戚辰看来,不言而喻。

趁人之危!

戚辰脸色越发难看,没想到此女性情如此薄凉,这个时候不仅不帮忙,还想趁火打劫!

想起北霄凉之前的传音,戚辰冷哼一声,二话不说将背上的布包取下扔给苏漓。

苏漓接过古剑,迅速拆开,看到古剑剑身上熟悉而特殊的纹路,不禁心头微凛,目中闪过一道寒光。

果然是寒风剑!

当年在轮回幻境中,便宜师兄澹台煜曾送给她一把剑,没想到千年过去,这把剑非但没有随着轮回镜毁灭,反而流传至青水界中。

“难不成当年还有人活着将这把剑从轮回镜中带了出来?”

若真有这么一个人还活着,定然与她有极深的渊源。

苏漓沉吟片刻,将古剑扔回戚辰怀中,说道“这把剑来历很是特殊,你最好将之重铸再使用,免得惹来麻烦。”

戚辰满脸愕然,怔愣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不要?”

苏漓嘴唇微勾,没有回答,淡淡道“若是你能激发出这把剑的威能,那陈香涵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戚辰脸色一黑,他要是真能用这把剑,他早就上去帮忙了,哪里至于杵在这里干着急。

“你能看出来此剑来历,那你肯定能用!”

他咬牙又将寒风剑塞在苏漓手中,“好歹我师兄刚才帮了你,只要你能帮师兄脱离危险,我…你有什么要求,我全都答应!”

苏漓眉头一挑,将手中剑随手一扔,戚辰便感觉背后一重,剑回到布包中。

而后,他便看到面前始终冰冷的女子,脸上浮现一分极淡的笑意。

“这可是你说的。”

话音未落,苏漓的身影已然消失,戚辰脸色焦急,她不用古剑,赤手空拳怎么可能是陈香涵对手?

可不过数息后,戚辰脸上的焦急就被惊骇完全替代。

只见,苏漓忽然闪身挡在面色惨白的北霄凉前,轰出简单至极的一拳,甚至他都没感应到其中有多少力量,离她还有数丈远的陈香涵,“轰”然一声,化为漫天血雾!

“这就死…死了?”

戚辰倒吸一口气,吃惊得差点要断自己的舌头,北霄凉也彻底僵住,看着苏漓的背影心头发冷,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一拳将陈香涵轰成血雾,这得需要多大的力道?!此女若是转身对付他,也就是一拳的事。

“陈师兄!!”

英俊青年看着漫天飘荡的血雾,满脸不敢置信,心头剧烈发颤。

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在碎灵秘境中杀了陈师兄?!

绝对是幻觉!!

“师兄,她…看过来了!”

岳琳惊恐不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英俊青年一个激灵,立马拿出玉牌捏碎,可捏碎后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这片区域有陈师兄留下的手段,出不去……”

英俊青年心瞬间凉了半截,苏漓面无波动,遥遥挥出两掌,又是“砰砰”两声,多了两团血雾弥散。

“……”

“这哪里是杀人,分明是砍瓜切菜!”

戚辰头皮发麻,同时心中苦笑,亏他之前还以为苏漓觊觎他的古剑……现在看来,以此女的实力,哪里需要外物,光靠实力就可碾压金丹期,就算是放在玉虚宗这样的大宗门,也是内门长老级别的存在!

苏漓自然不知戚辰的想法,她此刻伸手一招,陈香涵以及其他二人的储物戒自动落入手中。同时,北霄凉略显拘谨地走来,微一行礼,恭声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别叫我前辈,我比你年纪小。”

苏漓直言不讳,毫不留情,北霄凉顿时尴尬了,心中却不是很在意,这是一个比他更加天才的妖孽,脾气古怪一些也是正常。

这时,戚辰过来干笑两声,说道“真是对不住,方才误会你了。”

“无妨,别忘了你的承诺,”

检查完储物戒中的东西,苏漓略感满意,随口应了一句。

戚辰不由心头惴惴,如此实力强劲的女修,还有什么做不到的,非要他帮忙?

苏漓没有说下文,他也不敢相问,心中确定苏漓脾气古怪的北霄凉,更是不敢随意插嘴,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苏漓也不在意气氛古怪,闭上双眸细细感应一番,随后脚下一跺,立刻以她为中心传出一股奇妙的波动。

北霄凉感受到那股波动心头疑惑,看不懂苏漓在做什么。戚辰更是一无所觉,他比北霄凉还要懵逼。

苏漓耐心等待,而后,没过多久,平整的地面忽然隆出一个小凸起。

“有了!”

她目光一亮,立刻闪到凸起前扒开泥土,北霄凉跟着过去,顿时看到里面藏着一面巴掌大小的古朴罗盘。

“阵盘,难不成这就是戚辰所说的瞒天过海之阵?”

他认出了此物,很快联想到戚辰之前的暗中传音,顿时有所猜测,此物显然是个不可多得宝物,不过他却没什么想法,也不敢有想法。

这个神秘女修不禁实力强大,手段也十分诡异莫测,绝对是个厉害角色,不可招惹!

陈香涵死去后,罗盘已是无主之物,苏漓滴上一滴血后很快融入其中,完成认主,收起留待出去后再细细研究。

做完这些,苏漓抬头看了北霄凉二人一眼,淡淡道“你们二人,随我来。”

北霄凉与戚辰相视一眼,俱是看到对付眼中的一丝苦笑,而后一同跟了上去。

四天后,三人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山谷之中,灵力浓度竟是比碎灵秘境其他区域高出数倍。

“碎灵秘境中还有如此洞天福地?”

北霄凉惊奇不已,他前后数番进入碎灵秘境,却从未来过这出区域,联想起之前那瞒天过海之阵,他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这片地域,很可能被此女布阵隐藏,且金丹期下无人能发现!

峡谷很小,苏漓三人不消片刻便行至尽头,茂密的树木掩盖下,依稀能看到些许建造房屋的痕迹。

“不管是什么,都抵不住时间的流逝……”

第373章 落幕

苏漓看着自己从前木屋的遗迹,心中升起一股复杂的明悟,或许只有那闯星路中所现“星主”级别的人物,才能获得真正的永恒吧。

现在想这些,还是太早了。

苏漓摇头散去杂念,挥手间扫开木屋痕迹,立刻有脸盆大小的白潭显露而出,经过千年的蕴养恢复,这片白潭似乎比她印象中大了一些,不过,对于已是练气十七层的她来说,也不堪大用。

“这是……汇灵之地?!”

北霄凉惊呼出声,心神剧震,碎灵秘境在九州域极为出名,正是因为汇灵之地的存在,可进入碎灵秘境的修士千千万,真正能遇到汇灵之地的少之又少!

眼前的女子,竟然知晓一处汇灵之地的存在,还把他们也带了进来?

“前辈……”

心神失守下,北霄凉又叫出了前辈二字。苏漓这次没有纠正,挥手间扫平周围尘埃,拿出三个pu tuán仍在白潭前。

“坐。”

一字道出,北霄凉和戚辰不敢犹豫,连忙坐下。

苏漓坐在二人面前,沉默了一下,出声道“你是哪一脉弟子?”

北霄凉愣神片刻反应过来,戚辰是散修,苏漓只能是在问他,他不作迟疑,立刻低头道“晚辈……蕴丹峰墨沁长老座下大弟子,北霄凉!”

蕴丹峰,墨沁长老!

苏漓身形微不可查地一震,脸上的从容彻底凝滞。

“漓儿,为师突破金丹期后,在这蕴丹峰上也可自成一派,以后你就是我墨沁门下大弟子,如何?”

“漓儿,快些离去!别管我,只有你离开玉虚宗,师父才能安心!”

“漓儿,你又是何苦……千万记得,活着回来!”

“师尊……”

心中复杂地呢喃一声,苏漓闭上眼,往事从记忆中流淌而过。

重生一世,她的心境发生了剧变,她变得自私自利,心机深沉、毫无底线,再也不是那个能为宗门献身的天真苏圣女,不过……不管自己变得什么样,对于恩师墨沁,她只消一想起,心头便是一片柔软。

前世,那个女人不管世事如何变化,自始至终都站在她的这边,在自己认主轮回镜后,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让自己脱离玉虚宗,浑然没顾及自身处境。

而今历世千年,这份记忆并未淡去,反而随着时间流逝历久弥坚,在苏漓心中,墨沁已不仅仅是师尊,更是亲人。

良久,苏漓睁开双眼,目光依旧冷漠,只是在眼底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我死之后,师尊孤身一人,是该收个徒弟作伴,北霄凉……性情不错,今日之后又多了戚辰,就算没有我在身边……”

她心头泛起苦涩,对于师尊,她心中只有浓浓的愧疚,而今她虽重生,可玉虚宗中光是她知道的化神期就有三人,对阴鬼之身绝对是龙潭虎穴,她又怎敢现身,这份愧疚还将持续很久……

“距离碎灵秘境结束还有七天。”

苏漓眸中光芒流转,突然出声,“时间不多,你们各自在修炼上又什么不懂之处,尽可问我。”

她曾是玉虚宗圣女,若不是为了积累足够底蕴,早就突破到元婴期,而今又有轮回镜两世特殊经历,指点两个筑基还不是绰绰有余。

北霄凉二人闻言心中惊异,苏漓态度突然转变令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见二人不说话,苏漓眉头皱起,北霄凉顿时回神,缓声说道“前辈,我修炼的是玉虚诀,可却迟迟不能修炼至圆满境界,有一丝瑕疵在内,我也不敢贸然突破。师尊无法看出问题,为此,我已在筑基巅峰停留三百年,不知前辈可有办法?”

北霄凉说着面现无奈之色,师尊虽然待他十分不错,但师尊本身并不擅长战斗,而是蕴丹峰的炼丹师,也不曾将玉虚诀修炼至圆满,他无人指导只能自己摸索,自然感到无比艰难。

苏漓沉吟片刻,说道“你将心法演示一遍,我看看。”

北霄凉立刻运转心法将之运行路线外显,心中却对苏漓的解答没抱多少希望,毕竟玉虚诀乃是玉虚宗不传之秘,即便他毫无保留地演示,短短七天想要悟透并改善他的修炼方法根本不可能。

片刻后,北霄凉运转完完整的玉虚诀,正欲从头开始运转第二遍,苏漓却制止道“好了,可以了。”

“可以了?”北霄凉惊愕不已,不等他相问,便看到苏漓在虚空中刻画起来,眨眼间便刻画出玉虚宗完整的运行路线。

“或许你习惯使然,在这三处经脉运转时,有过半息停顿。”苏漓娓娓道来,这篇心法她修炼圆满后,曾专门研究过数十年,甚至有所改进,当然无比熟悉。

北霄凉惊疑不定,试着运转,刻意观察下果然察觉到有停顿,心中不由更加震惊。

只看一遍,竟然真被此女看出了问题,或许他真能借此解决烦恼,一劳永逸!

念及此,他眼中亮起光芒,一扫之前的心不在焉,像个乖学生一样,专心听讲起来。

戚辰同样目不转睛,他还没入宗,自然无法修炼玉虚诀,不过现在听了苏漓的讲解,以后修炼起来将会更加容易,好处多多。

“何谓圆满?”

苏漓没有在意二人的转变,继续说着,“圆满,即为圆润无暇,完美无缺。运转玉虚诀的每一条线路都要做到毫无差错,如此才可突破至圆满境,提纯你体内真气,使你根基更上一层楼……”

北霄凉完全沉浸在苏漓的讲解中,听得如痴如醉。

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玉虚诀讲解得如此透彻,就算是以前层开坛布道的太上长老们也不能,他悟性本就不错,否则也不能在独zi mo索下达到小圣子的程度。

而今有苏漓毫无保留地传授,对玉虚诀的理解顿时像坐了火箭一样提升。

一日后,苏漓梳理完玉虚诀结构,话锋一转,开始说起自己改进过的玉虚诀,如今她手里有数个上古顶尖袖珍圣法,又可以对玉虚诀做出不少改进,便将想法一并说给北霄凉听。

北霄凉越听越是震惊,到后面更是直接拿出玉简紧张地将苏漓所言一一记录,生怕漏下什么。

直到三天后,苏漓说出最后一个建议,目中光芒收敛,淡声道

“碎灵秘境还有三天关闭,北霄凉,你既然已将我所说全部记下,倒不急着去尝试,不如借汇灵之地便宜突破金丹期,我说的那些想法有很多只有金丹期才可尝试,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你应该懂。”

“是,前辈!”

北霄凉郑重应声,神情满是恭敬,这般恭敬比之前来含意又有所不同,那是一种对于长辈的崇敬心,而非恐惧而生。

苏漓所给的帮助太大了,对他来说无异于第二个师父,若非他已有师承,绝对会恳求苏漓收他为徒!

即便,苏漓曾说年纪比他小,但那不是阻碍,修真界本就是达者为师。

“戚辰,你也一起修炼,诸多感触完全可以出去后再消化,你离筑基巅峰还有一段距离,依靠汇灵之地,三天足以突破。”

苏漓神色肃然,俨然如师长,戚辰同样恭敬起身深深一拜,随后坐在白潭对面入定下来。

最后三天时间转眼即逝,北霄凉的天赋比苏漓想象的还要好一些,只到第二天身上就爆出金丹之气,成功踏足金丹境界。

巩固一番境界后,北霄凉收功起身,目中难掩激动之色,他抬头看到坐在不远处为他们hu fǎ的苏漓,心中充斥着浓浓的感激。

又过了一日后,戚辰浑身一震苏醒过来,气势不断上涨而后停滞片刻像是突破了一层薄膜,整个人的气息变得圆润内敛。

筑基巅峰!

戚辰心中感叹,他才刚突破筑基后期不到三年,没想到这么快就踏足筑基巅峰,且没有丝毫伤到根基。

“汇灵之地,果真是修真不世奇物!”

收摄心神,戚辰起身走到北霄凉身侧,满是崇敬地看着苏漓的背影。他和北霄凉都明白,能在碎灵秘境有如此大机缘,全都是来自这个神秘女修的赏赐。

嗡!!

忽然间,空间一阵波动,周遭生出一股排斥之力。

三个月的时间到了。

原本还在犹豫着什么的北霄凉顿时顾不得其他,急声问道“前辈大恩,晚辈无以为报,恳请前辈告知名讳,晚辈必定铭记在心!”

“我的名字,无须多问,日后自然知晓。”

苏漓身影消失,轻笑声回荡在虚空。

……

与此同时,外界碎灵秘境入口,平静的圆环一阵剧烈波动,无数道身影被排斥而出。

苏漓出来后没有再看其他,直接飞上回去花剑宗的灵舟,就在她落入灵舟后的一瞬,秘境之环再次波动,现出北霄凉和戚辰二人的身影。

一股金丹期的气息弥散,整个场面嘈杂之声立刻停滞,随后爆发出更加热烈的喧嚣。

“那是……北霄凉!”

“北霄凉突破到金丹期了!”

“嘶!如此一来,他就是真正的玉虚宗圣子级人物了!”

玉虚宗活着出来的弟子们看到气息更加深不可测的北霄凉,个个激动不已,将北霄凉团团围住。

“大师兄突破了!”

“大师兄果真是妖孽之资!”

“我蕴丹峰要发达了!”

“……”

而处在yu lun正中心的北霄凉神识扫过全场,并未发现苏漓的身影,不由心下遗憾。

在他看来,苏漓最后所留的那一句不过是客套话罢了,那等妖孽所处的层次自己有可能一辈子都触碰不大,日后……哪里还有相见的机会。

第374章 安排

灵舟中,雷御宗的高大长老看着回来的众人,神情有着一分讶然之色,碎灵秘境虽说有令牌保命,但在许多险境之下,根本来不及祭出令牌就身死,像花剑宗之类的这等小宗门弟子进入其中,死亡率奇高,每每活着回来之人十不存一。

可今年这次进去的二十人,竟然达到了三人。

不,是四人!

高大长老望向玉虚宗的灵舟,眼中多了一丝感叹,他也得到消息,戚辰被北霄凉看中入玉虚宗,从散修一跃而成为九州域第一宗门弟子,前途无量!

“罢了,这等机遇非常人可得,我一身修为接近停滞,多思无益。”

暗叹一声,高大长老的目光重新回到灵舟中,看着樊梓桑,一改冷漠之色,笑着说道“樊道友,你既已突破,你我可同辈论交,老夫姓莫,单名一个虚字。花剑宗池子太浅,道友可曾想过换一个宗门另谋发展?”

金丹期,在九州域已算是中流砥柱,每一位都是值得争抢的资源,高大长老莫虚自然也想要尝试一番,若真能招揽到樊梓桑,他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赏赐。

樊梓桑闻言顿时迟疑了,自从认清了王玉的真面目后,他对丹霞峰已无多少归属感。

他不顾性命进入碎灵秘境已经完成了承诺,若非有那神秘女修相救,他早就死了,所以……他并不欠王玉什么,完全可以脱离花剑宗寻求更好的出路。

可……他心中还有两个牵挂。

“长老,若是我入雷御宗,可否带上两个刚踏上修真的小师妹?”

站在一边的苏漓闻言,眉头一挑。

莫虚长老先是一怔,随后心中大喜,连声道“当然可以!樊道友若是肯入我宗门,别说带两个,就算是带十个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你那两位师妹完全可以入你派系下,做内门弟子安心修炼!”

樊梓桑显然还没意识到金丹期的身份地位,听到莫虚长老如此说,顿时心头一松,可脸上却未浮现喜色。

他还要问问师妹们的意见,还有王玉那一关……可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思忖片刻,樊梓桑抬头正色道“多谢莫长老抛出的橄榄枝,可我暂时还无法给你具体答复,等我回到花剑宗中处置完手中之事后,再联系你如何?”

“如此甚好,这是老夫的传讯符。”莫虚递出自己的令符,话中不乏恭维“我们雷御宗最欢迎像樊道友这样的年轻俊杰加入,樊道友若是来我宗,必然不会失望!”

樊梓桑勉强应付了两句,莫虚人老成精,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也不再继续打扰,目光转向苏漓,脸上笑容略微收敛“小辈,老夫之前便和你说过,加入本宗门之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苏漓摇头不语,显然是拒绝了。

“如此,那可真是可惜了。”

莫虚没有强求,雷元宗好歹也是名列二十五宗的上品宗门,还不至于求着一个筑基期修士加入宗门,既然苏漓不愿意,他也不会多说。

最后剩下的一人,乃是玉玲宗的大弟子,同样拒绝了莫虚,恭声道“长老莫怪,弟子已拜入病书真人门下。”

莫虚闻言点了点头,入了掌教真人门下,自然无法脱离宗门,而且他也听说过病书真人的手段,若非万不得已,这等诡异狠厉之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为妙。

接下来,灵舟内陷入了安静,除了樊梓桑,谁也没有说话的兴致。

樊梓桑盘在距离苏漓不远的地方,几度传音没有回应,他想要站起来接近,却都被苏漓冷漠的眼神制止。

“看来前辈不愿意暴露身份。”

樊梓桑暗叹一声,终于放弃在灵舟上与苏漓交流的想法,碎灵秘境中蛇槐的威能依然历历在目,在他突破到金丹期后,更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妖物的厉害。

别说是刚突破的自己,就算是莫虚长老也无法从那蛇槐的手段下活下来,可前辈却能轻易击杀!

强大的元婴境散修!

樊梓桑心中估测,想到之前莫虚还一副趾高气扬地招揽前辈,不由暗自失笑,以前辈的实力都能去当雷御宗的太上长老了,怎么可能看得上区区弟子之位。

见樊梓桑总算没有再有所动作,苏漓缓缓闭上双眸,心神沉入石海之中。

完整的《碎玉诀》,她到现在才有空好好研究一番,至于那枚奇怪的铜钱,现在的场合显然不适合窥探其中奥秘,只能等回去花剑宗后再说。

漫长的修真人生,天不过短暂一瞬。

苏漓还未将《碎玉诀》完整地梳理一遍,五阳城便到了。停下灵舟后,莫虚与樊梓桑盾简单地交谈片刻后,直接离去。

“二位,在下先行回宗了。”

玉玲宗的青年淡淡说着,看了一眼樊梓桑,脸上并无多少惧怕之色,微一抱拳,转身离开,自始至终,他和苏漓一样,并未透露姓名。

樊梓桑见他二话不说就走,心中求之不得,不曾注意其态度古怪,转头目光恭敬地就要说什么,却被苏漓伸手制止,“换个地方。”

樊梓桑立刻反应过来,尴尬地笑笑,此地人多眼杂,的确不是什么能畅聊的地方。

片刻后,五阳客栈楼上雅间。

樊梓桑起身给苏漓倒了一杯酒水,面含感激,沉声说道“前辈大恩无以为报,晚辈先敬您一杯!”

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苏漓心中有些无奈,若非还有几句交代要说,她早就走了。

气氛凝滞片刻,她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算是回应,樊梓桑总算松了口气,他现在面对的可是比花剑宗宗主还要厉害的人物,自然感到压力。

好在,这位前辈对他的影响似乎不错,而且还与他有些渊源,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份渊源究竟是从何而来。

就在樊梓桑想要开口询问,苏漓放下酒杯,淡声道“你回去宗门,自会受到王玉排挤,且不出意外,名声也会受损,不过我等修真之人,倒不用估计他人眼光,清者自清,你问心无愧便可。”

“前辈所言极是!”

樊梓桑目光闪动,慢慢皆是感激,他能想象自己若是脱离丹霞峰,定然会被王玉塑造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那般被所有人误会,孤立无援的绝望之感,光是想想就令他不寒而栗,心头惴惴。

可听到苏漓之言后,他的内心立刻变得无比安稳。

就算整个花剑宗都将他视为叛徒,那又如何?!有前辈理解他,就足够了!

这时,苏漓又道“你想要将你两位师妹也接入雷御宗,可能性不大,不过你倒也无需担忧,我自会安排,你安心去雷御宗修行便是。”

樊梓桑顿时惊喜交加,“此言当真?”

苏漓眼神平淡地瞥过他一眼,“我有骗你的必要?”

樊梓桑顿时一个激灵,连道不敢。

“行了,你回去吧,不得将我的存在告诉任何人。”

话音落下,苏漓的身影凭空消失,以樊梓桑的修为,竟是无法看清她是怎么消失的,心中不由更加敬畏。

同时,还有更多的疑惑。

“前辈,似乎就在花剑宗中,可花剑宗分明不存在元婴期老祖,好生古怪。”

……

却说苏漓从雅间消失后,并未离开五阳客栈,而是来到楼顶天字号客房的门前,房内正在静修等待的绿幽立刻有所感应,挥手打开门迎了出来,惊喜不已道

“主人,您回来了!”

苏漓应了一声,随手指间一抹丢出一瓶丹药。

绿幽连忙接住,好奇地打开一看,脸上立刻浮现震惊之色“三品灵丹!”

三品灵丹,那可是对应金丹层次的修真丹药,靠此丹修炼绝对比炼化灵石快捷百倍,就算是如二十五宗的大宗门,三品灵丹也是极为珍贵,按颗算价!

而现在,主人竟然一出手就是一瓶!

“你运气不错,在碎灵秘境中遇见几个不长眼的,这瓶灵丹虽然不是无暇丹,以你的修为炼化倒也有点效果。”

苏漓浑然不在意的语气,令绿幽嘴角忍不住一抽,眼中却止不住犹豫,“主人,这丹药分明是金丹层次,给我用了,您……”

在他印象中,主人的实力虽然比他强大,但至多不超过金丹后期。

“你也说了是金丹层次,这点灵力对我无用。”

苏漓语气透出隐隐的嫌弃,在练气十七层海量的灵力面前,别说三品灵丹,就算是四品灵丹她也看不上。

“我当初说过,我拿了你的东西,自然会对有所补偿。”

摆了摆手,苏漓起步离开,绿幽压下心头的震惊与猜测连忙跟上。

两个时辰后,苏漓回到了丹霞峰中,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一路来到之前所在的静室。

感应到之前布下的阵法不曾有人触碰,苏漓心头微定,先是花费数日将筑基期的《碎玉诀》仔细梳理一遍,而后拿出三角铜钱,目露思忖。

“奇怪,为何在我灵识之下感应不到铜钱上的文字,只能用手摸到?”

宝物总有神异之处,苏漓没有纠结太久,靠指尖触摸辨认上面的细如发丝的字眼,速度比起灵识扫描来,慢了无数倍。

不多时,第一个字被苏漓摸索出来,她的神情不由浮现出一丝惊讶,因为她发现铜钱所刻不是现代修者界通用字体,是古修真时代留下的文字,。

“这是一个……‘魂’字?”

第375章 灵池

《魂诀》!

将前面一小段总纲摸索而出后,苏漓陷入沉默,眼中闪过惊色。

总纲字数很少,但意思很明白,这是一篇灵魂秘法!

顾名思义,修炼此法便可增强灵魂,甚至可以用灵魂手段对敌人造成伤害!

简直闻所未闻!

压下心头翻腾的思绪,苏漓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眸中精芒闪烁。

除了在星路中获得增强灵魂的机会,她修真一千两百年,从未听说过有修炼灵魂的秘法。

“闯星路后,我的灵魂已恢复到前世水平,甚至有所超出,而今又遇到了《魂诀》……”

她捏着小小的三角铜钱,沉吟不语,自重生后她奇遇连连,机缘比起前世来还要逆天百倍,难不成是因为上一世的遭遇,天道对她做出补偿?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苏漓直接掐灭,她倒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阴鬼之身本就遭天妒,天道就算是帮那些天生道体的修真者,也绝不会放弃对她的敌意。

“如此说来,我冥冥之中的气运增强了?”

苏漓若有所思,陡然联想到星路中第三阶给予给她的拿到神秘气息,会不会就跟气运有关?

思索无果,苏漓散去念头,目光澄澈。

既然得到珍稀的灵魂秘法,哪有不修炼的道理!

如此一来,她的肉身、修为、魂力三系同修,齐头并进,没有丝毫弱点!

阻碍她前进的障碍,也就只剩时间和资源了。

“叮叮——”

密室外的铃铛轻轻响动,这是丹霞峰的布置,提醒静室中人外界有事打扰,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激发这道机关,不过这次苏漓“闭关”的时间显然有点长。

“是该出去了,练气十七层足以解决一些事情,处理好花剑宗,我也好继续恢复。”

苏漓目光一闪,起身转动机关,静室石门自动打开的一瞬间,立刻有一道黑光窜入她怀中,发出“喵喵”的撒欢声。

“小黑……”

苏漓想起这只梦魇兽,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去碎灵秘境三个月,她差点把这只小东西给忘了,不过梦魇以梦为食,丹霞峰这么多人也饿不死它。

“师妹!”

金莹一脸惊喜地跑进来,挽住苏漓的胳膊,松了口气道“你一连闭关三个月,担心死我了!”

“呵呵,于修真之人而言,闭关数年也不算长,区区三个月又算得了什么。”在金莹身后的樊梓桑走了进来,目光温和,“小师妹刻苦努力,二师妹,你可要好好修炼,别落后太多。”

“知道啦。”

金莹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倒是没多想,她虽然知晓苏漓一些底细,可毕竟没看到苏漓离开过丹霞峰,自然不知苏漓和樊梓桑回到丹霞峰,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

一番闲聊后,苏漓三人在内殿坐定,金莹坐了一会儿便沉不住气问道“师兄,你今天才刚从秘境回来就急着找我们,难道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

樊梓桑微微一笑,说道“宗内曾有规定,凡是能从碎灵秘境中活着出来的弟子,皆能得到主峰灵池浸泡三日的机会,我写了你们两人的名字。”

两个刚到蕴体期的小丫头加起来也没一个筑基期吸收的灵力多,樊梓桑向主峰长老提出的时候,没有收到任何阻碍,很快就得到肯定的答复。

“真的吗?!”

金莹两眼立刻变得亮晶晶,这三个月她耳闻目染下,得到不少花剑宗出名的修真宝地,其中最令师兄们称道的,就是主峰的灵池!

相传那是花剑宗宗主花颜真人与其同道好友共同建造而成,其中蕴含十分温和的灵力,极易吸收,若是坐在其中修炼,就算是筑基期也能一日千里,而蕴体期弟子很可能直接肉身蜕变,灵力入体踏入筑基之境!

高兴没多久,金莹小嘴忽然一瘪,“不对呀,我们去了,那师兄你怎么办?这可是你出生入死得来的机会,我们……”

樊梓桑闻言,目光更是温和,忍不住摸了摸金莹的光滑的头发,而后看了一眼冷冰冰的苏漓,终究没敢去摸,笑着说道

“放心,那灵池对师兄无用,你们是我最亲近的两个丫头,你们要是不去,师兄我可没有别的人选,只能浪费了。”

说着,樊梓桑露出一脸可惜的表情,金莹立马改口,连声埋怨道“别别别!我们去,师兄你也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场,哼!”

樊梓桑哈哈大笑,显然被金莹逗得十分开心。

苏漓在一边默然不语,神色比之从前却多了一分缓和之意。

樊梓桑刚刚回来,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很快离去。

金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充满感激,有灵池相助,她修炼速度必将远超同一届入门弟子,虽然无法和苏漓相比,但也足以名列前茅。

“苏漓,明天的灵池你会去吗?”

欢喜完,金莹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四周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漓不置可否,淡声道“灵池积累对你来说的确好处多多,但要切记,不可突破筑基,否则将会断送修真之路,止步筑基。”

金莹闻言立时惊出一身冷汗,连连点头,她本来所想正如苏漓所说,欲要靠此机会直接突破,没想到里面还有如此弊病。

提醒一声,苏漓没有多呆,继续回到静室拓印《魂诀》,这次没有挂上勿扰的牌子,毕竟短短一天也闭关不出个什么来。

翌日一大早,修炼最佳时辰一过,樊梓桑就已现身殿前,温然问道“两位师妹,都准备好了吗?”

“师兄!”

穿着粉色弟子袍的金莹一脸欢喜地跑到樊梓桑跟前,在其身后苏漓缓步而来,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看到二女,樊梓桑眼底苦涩彻底隐去,挥手间飞来一朵飞云,“时候不早了,我们去主峰。”

“嗯!”

金莹应了一声,旋即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忍不住问道“对了师兄,最近我怎么都没看见师父她老人家?”

樊梓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强笑道“师父有些忙,等你从灵池回来应该会见到。”

金莹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很快将疑惑抛之脑后,看着主峰的方向,满眼都是期待。

樊梓桑看到这一幕,心下暗叹,“希望前辈所言……都是真的。”

以王玉的薄凉性子,他是不指望了。

苏漓目光扫过樊梓桑隐含担忧的神色,不作言语,转过视线同样看向主峰,心中拂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被坚定替代。

时机已到,她何必再逃避!

飞云直线上升,越过云海后,终于来到处在云海上端的最上层,主峰大殿广场!

似乎是因为灵池即将开启,此时主峰大殿戒备森严,空气中弥漫的气息不禁令有所感应的樊梓桑心头发紧。

他这是第二次来主峰大殿,第一次开始很小的时候,懵懵懂懂并无敬畏之心,现在才知原来主峰上的金丹期,要远远多于其他峰。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镇定,毕竟他也已踏入金丹层次,差距虽有,但也不大。

暗中的长老看到樊梓桑的表现,不禁暗自点头,面含可惜地自言自语道“这个樊梓桑性情倒是不错,也不知丹霞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要脱离宗门,连金丹层次的灵池也吸引不了他。罢了,这种事只要王玉点头,我也管不着……”

数个呼吸后,樊梓桑已带苏漓二人来到主峰大殿门前,一道身穿白跑的威严老者从殿内踏步而出,肃声道

“樊梓桑,你真决定好了?”

樊梓桑连忙躬身,沉声道“大长老,弟子心意已决!”

“你!唉……”

大长老摇头叹息,人往高处走,水往高处流,他无法强求,只是作为花剑宗的大长老,他自然还是希望樊梓桑能留下,为花剑宗尽一分力。

似乎看出大长老心中所想,樊梓桑再一行礼道“弟子就算身在二十五宗,也不敢忘花剑宗的培养之恩,弟子一定会努力向符剑峰那位师兄学习,努力成为二十五宗中的核心弟子,为花剑宗增强影响力!”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长老心中也生不出怪罪之意,只得挥了挥手,缓声道“既然如此,你这就离去吧。”

“是,大长老!”

樊梓桑听出大长老口中的排斥之意,也不在意,转头给金莹和苏漓一个鼓励的眼神,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他相信在主峰上,苏漓二人不会有任何危险。

“师兄……”

金莹怔怔地望着樊梓桑离去,终于察觉到不对,下意识地,她正要开口对苏漓说什么,大长老突然一挥手,将她们二人收入袖中,带离原地。

片刻后,苏漓眼前的白布褪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洞府入口,洞窟里面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到,像是择人而噬的巨口。

“此处,乃是我花剑宗禁地,亦是灵池所在,你们两个小丫头跟紧我,别掉队。”

大长老交代一声,往里面走去。

苏漓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走在后面,金莹脸上浮现害怕之色,连忙拉住苏漓的袖子,惊魂甫定地跟上。

三人很快淹没在黑暗的洞府中。

第376章 我比你高了!

洞府并不深,三人走过盏茶时间后便到尽头,一潭氤氲着淡绿雾气的空灵池水映入眼帘。

“这就是师兄所说的灵池?”

金莹目光闪闪,深吸一口气,顿时感觉身体被绿色气息洗练一边,舒服之极。

“此灵池乃是我宗掌教效仿碎灵秘境而建,集百种灵花浸泡而成,灵力温和而纯粹,对修炼有极大好处,你们二人可要好好珍惜,勿要浪费这次机会。”

大长老回头叮嘱道,苏漓和金莹齐声应是,而后陆续步入池水中坐下,缓缓入定。

大长老看到这一幕,放下心来,转身离去。

就在他离开不久,苏漓眼睛悄然睁开,手掌轻挥间捕过一缕花灵气,目中闪过沉思之色。

“虽然花灵气的种类多了不少,但的确是我当年与花颜一同建造的灵池,分为两层,此处应该便是用来奖励筑基期弟子的上层灵池,我记得曾留下一条暗道,通往金丹期所用的底层灵池”

念及此,苏漓看了一眼正在池子一边专心吸收灵气的金莹,悄然起身离开灵池,无声无息地走到洞府尽头光滑的石壁前,双手掐出一道奇异的阵纹印记,原本严丝合缝的石壁立刻裂处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石峰,一股荒凉的气息从石缝的石道中传来。

苏漓眉头轻皱,闪身进入其中,石缝立刻消失恢复原貌,看不出丝毫破绽。

幽深的石道中黑暗无光,地面崎岖不平,却也影响不到苏漓的速度。

“看来这石道自从建造后就一直被弃之不用,即便有我阵法维持,也有所毁损了……”

心中拂过念头,苏漓顺着倾斜的地面一直向下,片刻后终于见到了一抹光亮,与此同时,一道陌生的笑声也从那抹光亮中传递而出。

“咯咯咯……”

明亮的灵石灯下,现出三道身影,苏漓一直挂念的好友,一声紫色道袍的花颜真人就坐在灵池水中,而在其灵池岸边,竟是站着丹霞峰阵楼的掌管着,苏子霓。

苏子霓一身红裙,略施粉黛,显得光彩照人,她凤眸眯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花颜真人,眼嘴轻笑,语气带着明显的威胁之意,“花宗主,事到如今,您还要继续跟晚辈僵持下去吗?”

发话的同时,在苏子霓身后的冷面老者向前一步,气势充斥着压迫之感,其修为赫然已达到金丹期的极致,差半步就能破丹成婴。

花颜面色微白,强行压下丹田的不适,冷声讥讽“请来半步元婴助阵,苏六小姐还真是看得起我……”

放出狠话的同时,花颜心中却在暗叹,原以为王玉他们成功阻止苏子霓拿到那件融入阵法的宝物,可没想到苏子霓早在暗中得手,今日被她带人摸进灵池底层,竟无任何人察觉。

她就差了那么一点突破元婴,可惜老天没有站在她这边,关键时刻被打断突破,她立刻就身受重伤,此刻别说半步元婴,就连苏子霓她也不是对手。

禁地常年处于封禁状态,她无法传讯给其他长老帮忙,所谓砧板鱼肉,不外如是。

苏子霓闻言嫣然一笑,“花颜真人说的是哪里话,您当年可是和苏圣女齐名的天之骄女,如今苏圣女逝去,虽不曾突破元婴,但好歹也修真两千余年,底蕴深不可测,小女子就算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听得苏子霓看似恭维,实则嘲讽之语。

花颜不曾动怒,反是颇为认同地点头道“不错,就算今日我注定陨落,我的手段也不是你一个苏家后辈所能应付的。”

苏子霓面色微变,终于不再玩笑,嗤声道“好一个花颜真人,真不愧是圣女级别的任务!不过,你又何必为了一个破阵自寻死路,乖乖交出星叠大阵阵钥,我不难为你,别逼我动用非常手段!”

花颜低头叹息一声,“我也很想交出阵钥……”

苏子霓听她语气松动,顿时面色微喜,还未说话,便听到花颜后半句话,“不过……我信不过苏家人的信誉;再者,将挚友遗物送给她最讨厌的苏家人,我也……做不到。”

此话一出,苏子霓立刻变得无比难看,寒声道“你敢耍我,齐长老,动手!”

刷!

冷面老者立刻向前就要轰出沛然一掌,花颜眼眸冰冷闪过决然之色,摸向怀中血色菱石,正要捏碎。

蓦然间——

啪嗒!

两块石子掉落的声音响起,在静谧的地下禁地中显得极为刺耳,冷面老者脸色微变,立刻止住身形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那地方有人?他方才竟无丝毫察觉?!

花颜亦是颇感意外地回头,禁地不同外界,这个时候怎会有人过来?

与此同时,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惊喜。

可当她看到来人是一个十三四的小女孩,穿着一身仙缘童子特有的粉红衫裙后,升起的希望立刻被掐灭。

“原来是个迷路的仙缘童女。”

苏子霓显然十分了解花剑宗,看到苏漓后松了口气,却也怕再出什么变故,迅速出声道“齐长老,事不宜迟,连那女童一起杀了!”

冷面老者点了点头,遥遥向苏漓拍出一掌,做惯了刽子手的他早已不知毫无怜悯之心,柿子挑软的捏,先杀仙缘童女是最容易的。

“放肆,我还没死,想动我花剑宗弟子,先杀了我!”

花颜面露森然之意,说着不顾压制丹田伤势,哗然一声从灵池飞出,血色菱石从怀中飞出,眨眼间布满裂缝,就要爆开。

感应到血色菱石中邪恶至极的气息,苏子霓花容变色,挥出一道灵力欲要中断,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刷!

布满裂痕的血色菱石忽然凭空消失,花颜与苏子霓俱是怔住。

这时,远处砰地一声发出巨响,二人不约而同看去,却看到冷面老者一脸骇然地连连后退,一直退到苏子霓身边才稳住身形。

“齐长老,怎么回事?”

苏子霓还没搞清楚状况,齐长老喘息一口,声音带着丝丝惊疑“我方才一掌击出碰到了一层屏障,差点被反震之力击伤,那女童……不是普通人!”

苏子霓面容微变,立刻看向苏漓,这一看顿时彻底陷入惊惧。

那块石头,什么时候跑到这女童手中了?

苏漓皱着眉头握住血色石头,调动星叠大阵之力,片刻后血色菱石上的裂痕全部消失,邪恶气息也彻底消失。

见状,苏漓松了口气,抬起头看向神情满是惊疑的花颜,无奈道“早跟你说过,此物邪异,早些丢弃为妙,没想到你还带在身上。”

此话一出,花颜面对死亡威胁不改颜色的面庞彻底动容,眼中泪光浮现,颤声不已“你…你是……”

苏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轻轻点头,随后她收起血色菱石,看向苏子霓二人,目光转冷,唇角勾起邪意,“迷路的仙缘童子?我可没有迷路,敢对我好友动手,你们想好如何去死了吗?”

“花颜真人的好友?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女童?不对!”

苏子霓好歹也是苏家排名第七的小姐,很快联想到了什么,神色惊恐不已,尖叫出声“苏圣女,你没死!!!”

苏漓淡然一笑,指尖抚过乾坤戒,一柄袖珍bi shou闪现,“你是我重新入世后,第一个道出我名字之人,作为回报,我让你死的干脆一点。”

咻!

比眨眼更加短暂的瞬息间,一道连齐长老也无法捕捉的璀璨剑芒闪现,苏子霓脖子间多出一条血痕,眼中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轰然倒地。

“逃!”

齐长老被吓破了胆,满心惊恐,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根本不管苏子霓的尸身,二话不说转身就逃向原本破开的阵法缺口。

噗嗤!

同样璀璨的剑芒穿过心脏飞出,齐长老来不及道出遗言,趴身倒在了缺口面前,满眼悔恨地看着出口,气息迅速消散,最终消失于无。

苏漓伸手一招,bi shou刷的一声飞回手中,神态轻松。

练气八层之时,她光凭肉身就能对付金丹巅峰级别的力量,更何况已经闯过星路,修为高达练气十七层的她。

论及实力,就连苏漓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的极限究竟在哪里,不过,至少曾经被她奉为强大存在的元婴期修士,现在应是能试着交手了。

“苏漓……”

花颜满心激动地走到苏漓近前,对着苏漓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深吸一口气,什么也没提,只是比着苏漓还没长全的个子,认真地说道“我现在可比你高多了!”

苏漓不禁哑然失笑,挥出一道碧绿色灵力融入灵池中,“先行疗伤,我短时间不会离开。”

“嗯!”

花颜不作迟疑,立刻回到灵池中恢复伤势。

挚友之间,何须多问。

两日后,花颜伤势尽去,一股即将突破的气息浮现而出,且比上次突破之时的气息还要来得更加浓郁。

苏漓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愧意。

当年她死讯传讯,虽有诸多人幸灾乐祸,心头欢喜,却也有许多人为她神伤,其中为她伤心可惜的,必定有花颜。

甚至,花颜这么多年难以突破,也很有可能跟她有关。

如今她重新出现,花颜想必心结尽去,立刻就感应到突破的契机,实属正常。

第377章 白眼狼

哗——

真气涌动拂过水流发出声响,苏漓眼眸微凝,看到一枚圆溜溜的金丹从花颜口中吐出,噗地一声破开迅速重组,逐渐形成一个盘膝而坐的小人模样,她顿时松了口气。

破丹成婴这一步若是没有足够积累,很可能金丹碎裂爆体而亡,十分凶险,花颜积累的底蕴十分可怕,这个步骤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眨眼间就完成,剩下的只是元婴塑形阶段,元婴面孔越是清晰,暴涨的实力便越是可怕。

眼看花颜给元婴塑形还需要不少时间,苏漓也在岸边坐下,伸手一摸乾坤戒,拿出从陈香涵手中得来的瞒天过海阵盘,仔细打量片刻后,她指尖探入阵盘中心的圆形图案,轻轻一按。

咔嚓!

机关触动,原本圆形的阵盘立刻弹出一圈圈圆弧,变成一个极具视觉规律的圆球。

苏漓眼眸一眯,瞳孔浮现震动之色。

这是阵法之道惯用的手法,只不过只有达到大师之境才可运用。

阵法师制作出来的阵盘,并非完整一体,而是由多枚阵环组成,阵环的多少决定制作的难度,以及阵盘释放出的大阵等阶。

“九环阵盘,差一丝就达到宗师之境!难怪连碎灵秘境的规则都可以瞒过,如此一来,我掌握此阵,短时间内不用再为暴露身份而烦恼了。”

苏漓长舒了一口气,因为突破练气十七层的紧张之感去了大半,运气使然,即便她暂时找不到轮回镜碎片提升屏蔽之力,也无妨。

不过,以九环阵盘毕竟还差一环才是宗师阵盘,屏蔽天机之力有限,等她到了某一境界后必然会失效,寻找轮回镜碎片恢复轮回镜之事,依然不能忽视。

沉吟的同时,苏漓也在疑惑此物出自何人之手,在九州域中,接近宗师的阵法大师根本没有,难不成这千年来有谁成功从大师境界向前跨出了一大步?

思忖片刻,苏漓收起心思,若真有这样一个人,以后必然会碰到,她前世阵法就已臻至大师中期,距离后期也不遥远,如今经历感悟极多,再加上有九环阵盘相助,不需要多久就能达到后期境界,只不过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制作九环阵盘罢了。

花费半刻钟的时间熟悉阵盘后,苏漓合上机关,将阵盘恢复原样收起,随后拿出了三角铜钱,继续感应字体……

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

一天一夜后——

坐在花灵池中的花颜身形颤了颤,吐出一口宛若白龙的浊气,在虚空中停留片刻,散去。

而后,她睁开眼,感应到体内截然不同的元婴之力,心神不可抑制地浮现喜悦之意。

修真两千余年,元婴期,终于是到了!

苏漓若有所觉,抬起头看到这一幕,不由会心一笑。

“花颜,恭喜。”

话音虽淡,却充满真挚。

花颜回神轻笑,道“我可不会谢你,我帮你管了这么多年的宗门,这点回报我还是受得起的。”

苏漓闻言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当初创立宗门之时她因为身份敏感,分明说过花剑宗的主人只有花颜,可现在看她,显然是想耍赖了。

不过,她现在已不是苏圣女,身份虽比之前更加危险,但却隐藏在暗中,没有任何人知晓,对于花剑宗到底是谁的这种问题,她也懒得去争论了。

见苏漓这次没有再严词拒绝,花颜顿时目光亮起,一千多年的时间,总算是想通了!

苏圣女看似荣耀,可也受制于玉虚宗,花剑宗虽小,却完全属于自己!

当然,她也明白当年苏漓那般,并非为名所累,值得她付出的,也就只有那位墨沁长老了。

“阿漓,你既然选择现身,接下来有何打算?”

听花颜问起此事,苏漓淡然一笑,可眼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却让花颜感到莫名发冷。

“我死了,一切皆休。但……既然我还活着,当年的糊涂账,自然是要算清楚!”

一句道出,苏漓目中闪过森然之意,花颜悄然咽了口水,只感觉脚底发凉。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好友,终于察觉到,当年那个温软善良的单纯女修,连一句狠话都很难说出口的苏圣女,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时,苏漓突然回头,嫣然一笑,道“我现在,是不是有些可怕?”

“不!”

花颜怔住片刻,而后立马摇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咬着嘴唇哽咽道“我只是有些……开心,咱们的苏圣女,终于可以保护自己了。”

她曾不止一次地劝说苏漓,修真之人不应有一个单纯热情的心,可每次换来的都是苏漓不在意的笑容,她不知道自己暗自叹息了多少次。

叹息的同时,也在暗中帮苏漓挡了不知多少明枪暗箭,这些她都没有告诉苏漓。

只是当一切随时光荏苒后,再次得见苏漓,有些心事终究还是藏不住,袒露出来。

苏漓抿唇微笑,她的心思何等敏锐,花颜稍一提及她就已明白,只是这些光凭谢谢二字,又怎能抵消。

“以后,花剑宗的担子不会让你一个人来扛。”

苏漓轻言点头,花颜捂着嘴,喜极而泣,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苏漓“太好了!管他们什么二十五宗,咱们姐妹齐心,一定能让花剑宗长久存留下去。”

苏漓眼眶未见湿润,却柔和似水,心中轻念。

“我要的,又何止是生存……”

吐露心声后短短片刻,苏漓二人皆是收起情绪,整了整衣衫相对而坐。

毕竟,算起真正的年纪,二人都已超过两千岁,又岂会跟寻常女子一样控制不住情绪。

“对了,这个给你。”

花颜笑着从乾坤戒掏出一枚古旧的令符,苏漓接过亦是一笑。

这是她制作的宗门祖符,只要在星叠大阵的范围内,就能随意探听整个宗门所有讯息,亦能和所有长老直接对话。

当然,若是遇到瞒天过海阵之类的宝物,就不起作用了。

“当初我让你做了两个,你还不愿,现在起作用了吧。”

花颜哼哼两声,恢复二人平时说话的情态,完全不像是个德高望重的元婴大能。

苏漓不由啼笑皆非,这么多年过去了,花颜还是跟当初她第一次遇到一样。

真好。

握着祖符片刻,花颜立刻从大长老那里得知近况,不由皱眉,“阿漓,樊梓桑离宗,你……”

苏漓摇了摇头,“我不会干涉他的决定,任由他离去吧。我现在身份敏感,任何与我有所牵扯的人,都会有危险,你也要小心。”

花颜心头微凛,虽然苏漓言语模糊,却丝毫没有怀疑她。

十三岁重修到堪比元婴期,本身就是一件极为骇人听闻之事。

“以后,我还会在丹霞峰清修,你派人注意着点王玉,只要她不妨碍到我,就不必动她。”

花颜嗯了一声,没有在说什么。若是放在从前,以苏漓的性子,看到王玉这般薄情之人,必然会发怒施惩,为樊梓桑主持公道,而今……苏漓的做法却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她分明可以察觉到,苏漓对那叫做樊梓桑的晚辈颇为照顾。

“好了,三天时间,金莹那丫头也该醒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苏漓晃了晃手中的祖符,一晃眼身形消失不见。

花颜愣了愣,苦笑不已,一边慨叹老友的性子变得古怪深沉,一边又在为她重获新生而开心。

个中复杂滋味,也只有她自己能明白了。

却说苏漓悄然回到上层灵池,看到金莹还在努力吸收灵力,并且将修为压制在蕴体期巅峰,不由微微一笑,同样坐了下来继续研究三角铜钱。

数个时辰后,三天时间到。

大长老花北准时出现在洞口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时辰已到!苏月,金莹都出来!”

金莹被惊醒,立刻从灵池中爬出来,蒸干身上的水汽,纯真的大眼睛中满满都是兴奋之色。

花灵池,真的是太好了!

三天时间,省去她数年苦修,直接达到蕴体期巅峰,只消再巩固一段时间,就能直接突破到炼体期。

哗啦——

身后的水声引得金莹回头,苏漓淡然自若,信步走出灵池,轻声道“出去吧。”

金莹两眼笑成小月牙,“嗯!”

大长老在门口等待不久,看到两个小丫头出来,装作自然地点了点头,说道“蕴体期巅峰,都很不错,现在都回去丹霞峰吧。”

“是,长老。”

金莹和苏漓皆是乖巧地应了一声,跟随管事离去。

大长老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停留在苏漓身上,心中满是古怪,“掌教为何吩咐我们不要干涉这小丫头的任何行动?难不成是看上了她的天资,可七成灵根也没什么出彩的啊……”

“就算是看上了,可掌教却又为何对她不管不顾,任其留在丹霞峰?真是想不通啊……”

摇了摇头,大长老也没有过多在意,掌教的心思难以揣摩,他们只需要听令便是。

却说此刻,丹霞峰。

金莹绕着峰顶峰腰走了一大圈,都没看到樊梓桑的身影,神色不由露出失落之色,喃喃道“大长老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师兄他真的……”

就在这时,一声嗤笑从背后传来。

“那白眼狼都投奔他门了,你还叫他师兄?真是我丹霞峰的耻辱!”

第378章 北行?北霄凉?

听到声音,金莹没有发怒,反是身形微颤,猛然向后看去。

当她看到从不远处走来,一脸高傲的金魏,幼时在金成皇宫中种种不太美好的回忆立刻浮现心头,令她的小脸苍白如雪。

“皇…皇兄,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

金莹害怕地说话都开始结巴,直到苏漓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才让她心中安宁下来,恢复理智。

金成皇室早已不是那位皇后的天下,她也非昔日吴下阿蒙,还怕什么?

见金莹这么快就恢复,金魏眼底闪过恼怒之色,却没有马上表露,而是冷笑哼声道“我的好妹妹,你想问我为何不在外门峰?”

言罢,他浑身气息一震,竟是散发出炼气期才有的气息。

“练气……一层?!”

金莹双眸陡然瞪大,她是靠着花灵池才进展神速,金魏又是靠什么,竟然直接突破了?

看到金莹的反应,金魏总算感觉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又重新回到手中,不禁哈哈大笑,傲声道“承蒙王玉师尊看中,我已被她收为关门弟子,樊梓桑那叛徒我迟早会杀了他清理门户!你不过是师尊门下普通弟子,还不快叫声师兄!”

苏漓面无波动,以她的眼力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金魏的一身修为乃是拔苗助长才有的,修炼到练气巅峰一生就算到头了。

若是不依靠外力,以金魏的天赋,达到筑基期不是问题,这般自毁前程地提升修为,竟还洋洋得意……很显然,他什么都不知道。

“王玉……”

苏漓瞥了一眼身后静默无声的大殿,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金莹听到金魏所言,一时间又惊又怒。气得嘴唇哆嗦,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她小脸一板,丝毫不顾金魏身后站着穿着管事服饰的老者,咬唇倔声道“我的师兄,只有一个,才不是你!”

“……你!”

金魏笑容收敛,心头怒火更甚,脸色几番变幻后,终是沉下脸,寒声道“小jiàn rén,给脸不要脸,跟你娘一样犯贱!五管事,给她点颜色看看!”

说着,他目光一转,落到亭亭静立的苏漓身上,满含垂涎之意地说道“还有这个小美人,给我一并抓回寝宫!”

五管事闻言立刻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上前一掌狠狠甩向金莹脸颊,另一手直接抓向苏漓。

他是王玉的心腹,王玉放任金魏胡作非为,他自然不会有半点违背,即便……眼前之事已严重违背门规。

“别过来!师尊,救我!”

金莹满心恐惧地向后退,一边大喊,金魏听得笑出声,“这一切都是师尊默许的,又怎会来救你?”

他脸上满是快意,与此同时,隐隐浮现淫邪之色。

本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得到金莹,可没想到仅仅过了数月,不仅金莹成了她的玩物,还有意外收获。

“住手!”

就在这危急一刻,天际忽然传来一阵怒啸,与此同时一柄飞剑化作白光闪过,“噗嗤”一声,五管事两只手臂应声而落。

“啊!!”

气氛凝滞片刻,五管事的惨叫声顿时传出天际,原本还在脑海中意淫的金魏吓得一个激灵,二话不说撒腿就跑,丝毫没有关心一下五管事的意思。

可还没跑出多远,虚空中就传来一声冷哼,“花剑宗何时出了如此败类,就让我来好好整肃一番!”

话音未落,剑光再次亮起,金魏登时吓破了胆,痛哭流涕地大喊,“师尊救我!!”

锵!

一道红光从峰顶大殿射出,挡下了白光,“铮”地一声,两把飞剑无巧不巧地一同插在金魏两腿间。

下一瞬,一道比五管事更加惨绝人寰的声音响彻丹霞峰,引得各峰弟子都停下手中事务,抬起头好奇地观望。

“丹霞峰……怎么回事?”

符剑峰的黎光有些烦躁地放下手中的半截短剑,叹声道“罢了,今日不适合研究符箓……我记得王玉应该在峰上,怎会出了岔子。”

他心中有惑,也不纠结,直接身形一闪,出殿向丹霞峰飞去。

而在此刻,丹霞峰上。

一道冷峻挺拔的青年从虚空飘然而来,看到从大殿飞出的王玉,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恨,“不分是非,自私自利,红玉老妖婆,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令人犯呕。”

凝立原地,像是被吓呆的苏漓看到来人,眼底闪过一丝意料之外的诧然。

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在她念想中,应是主峰大长老出手阻止,可没想到……

王玉似乎没听到青年的讥笑,不仅没有生出怒色,反而盯着青年依稀有些熟悉的面孔,皱起眉头。

片刻后,她终于想起了青年的身份,心头一慌,颤声道“你是……北行?!”

嗯?

苏漓歪头看了一眼王玉,不是北霄凉么?

北霄凉闻言却咧嘴一笑,露出泛着森冷白光的牙齿,“百年未见,红玉师叔还记得我,真是让师侄感到荣幸。”

王玉瞬间心神大乱,北霄凉如何会放过如此好机会,指尖一捏剑诀,飞剑化作白虹闪电般刺向前者喉咙。

苏漓眉头一挑,并未阻止。

可世事总无法令人如意。

“老二!”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北霄凉身后响起,声音中满含激动与思念,差一点得手的北霄凉立时身形一颤,剑诀散去,飞剑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王玉惊魂甫定地回神,看到北霄凉身后的黎光,眼中阴霾愈加浓郁,不过眨眼间阴霾就已消失,神情一反之前变化,浮现惊怒之色、

“黎师兄,你这弟子去了二十五宗果真是神气了,方才竟要杀我!”

看到王玉所言不似作假,方才那一幕他也看到,只能暂且压下心中喜悦,皱眉问道

“老二,真是这样?”

面对师父的责问,北霄凉心中一叹,回头冷冷盯着王玉,一字一顿地说道“师父,我若是说,当年所谓的后天剑体天才,被二十五宗收入门墙都是王玉杜撰出来的,您信吗?”

“什么?!”

黎光瞪大老眼,心神剧震。

“胡说八道!”

王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仿佛北霄凉真的在欺骗所有人,“枉我当年在那前辈面前为你说话,让你一步登天,现在成了金丹修士翅膀硬了,就回来诋毁于我,你就是这么报答恩人的?”

“恩人?”

北霄凉听到王玉的话差点被恶心吐了,语气愈发冰寒,“你囚禁我整整十年,让我生不如死,还想让我认你做恩人?”

“放肆!”

王玉杏目圆睁,厉声喝道“我何时囚禁过你?这些年我兢兢业业为宗门贡献,从未离开,想要污蔑我,也得找个合适的说法吧?”

黎光立在一旁,越听越是糊涂,心中纠成一团,一边是自己视如己出的弟子,一边是相处接近千年的师妹,他要相信哪一方?

苏漓眼中闪过一抹光亮,饶有兴致地听着,看来找个王玉,比她想象地还要有意思。

“阿漓,王玉当年是我亲自带入宗门,身世清白,天赋也不错,可……”

花颜的声音通过祖符传入苏漓耳中,语气有些失落,她也看了出来,王玉现在……有些古怪。

“无妨,是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王玉之事,我来处理便是,这名叫北行的青年……又是怎么回事?”

苏漓打断了她的话,花颜松了口气,答道“北行此子,我有些印象,四百多年前在宗门崭露头角,虽不是天灵根,但胜在心境高超,修炼奇快。突破筑基后和王玉一同出去游历,被二十五宗收为弟子,就没再回来过,现在看来……”

“所谓的二十五宗……”

苏漓嘴唇微勾,接过话头,“不过是说辞。”

花颜沉默,心中盛怒,若非苏漓站在现场,她早就现身好好质问一番王玉了。

“你也别太担心,那小子虽然被囚禁十年,逃走后倒也过得不错。”

“你怎么知道?”花颜愕然。

“我之前见过他。”

“……”

二人对话的同时,丹霞峰顶又有了新的变化。

“师尊,你不信我?”

“师兄,我与你千年的交情,不及这个小畜生三百年?”

北霄凉与王玉盯着黎光,黎光满心苦涩,无奈之下,最终将目光投向了金莹与苏漓身上。至于那金魏,此刻已经痛得昏死过去。

“你们两个小丫头应该就是金莹和苏月,现在师叔问你们,方才他们二人为何动手?”

看到这一幕,王玉立刻目光一亮,暗中给金莹和苏漓传音道“为师待你等如何,你们可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方才那金魏作乱,为师恰巧在闭关,让你们受惊了。”

金莹顿时感到压力,想起王玉平日里的确待弟子不错,她心头的怀疑淡了不少,可刚才王玉出剑救下金魏的性命,依然让她感到十分膈应。

于是乎,她十分自然地将目光投向了苏漓,这种“大事”,还是小师妹来做主的好。

黎光见此,直言问道“苏小丫头,你来说!”

霎时间,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苏漓身上,包括北霄凉。

苏漓眉头挑了挑,神色说不清是被吓得没了表情,还是真的淡然自若。

北霄凉看着她,渐渐惊疑不定起来,他怎么感觉这个小丫头隐隐有些熟悉,似乎从哪里见过,可是玉虚宗离花剑宗距离如此遥远,这小丫头也才蕴体期,不可能啊……

第379章 太上?

“师…师尊她待我,我…我也不清楚……金…金师兄欺负人!”

神色凝滞片刻,苏漓像是刚刚反应过来,脸色充满慌乱之色,结结巴巴的声音传出。

王玉一听顿时气结,暗骂苏漓不堪造就,这点场面就被吓得六神无主。

“罢了……”

黎光叹了口气,奢求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娃讲清缘由,还不如自己调查。

“师尊,您说她们都是王玉的徒弟,就算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也不能信,为今之计,只有请宗主出山主持,倒是孰是孰非,自见分晓!”

北霄凉暂时放下对苏漓的探求,定定看着自家师尊正色道。

“……”

黎光顿时语塞,宗主已经闭关很久没出现了,可此事乃是花剑宗的机密,万万不能在此种场合说的。

王玉闻言暗自冷笑,若是花颜还活着,她又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苏子霓的手段可不简单。

北霄凉感应到黎光的为难,眉头皱起。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谁也说不清究竟谁才是恶人。

苏漓站在一边扶着脸色苍白的金莹乖立不语,像是一个局外人,她还没愚蠢到在如此人多眼杂的环境下暴露。

僵持片刻后,黎光心中暗叹一声,温声道“老二,你刚回来不久,想必也很累了,先随为师回峰休息如何?我会传信给掌门,不管结果如何,师尊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北霄凉身子绷紧,死死盯着毫无惧色的王玉,最终还是架不住黎光语气中隐隐的哀求,点头答应下来,目光在苏漓身上停留了一瞬后,随黎光飞身离去。

等到二人的身影落入符剑峰中消失不见,王玉镇定自若的面孔彻底阴沉,看到昏死过去的金魏和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弟子,心头一阵恼怒,甩袖离开。

虽然极想惩罚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金莹和苏漓,可北霄凉还在符剑峰上,她还没蠢到这个时候动手被抓住把柄,到时候就算宗主不出关,主峰大长老也有权利对付她,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就差一个祭品,非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王玉回到大殿中,眼中浮现紧迫之色,“距离约定之期,没多久了……”

却说此刻,金莹和苏漓被侍女带回寝殿后,立刻被严加看管起来,这令金莹感到一丝不妙,但在苏漓暗示下,她没试着反抗,乖乖回去自己房间修炼了。

苏漓也回到静室之中盘膝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两枚乾坤戒,自是从苏子霓与那半步元婴老者身上所得。

“苏家还是跟从前一样,富得流油。”

灵识扫过二人乾坤戒灵石的储存量,苏漓心中感叹,若是自己还是走寻常修真之路,这些资源足够她修炼到金丹后期。

不过现在,对于练气十七层而言,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想到这里,她很快将注意力移开,放到苏子霓小心保管的一处区域。

忽然,她目光一凝,心念牵引间,一枚散发着淡huáng sè光晕的令符掉出,入手微沉。

“这似乎是一处洞府的钥匙……而且并不完整……”

苏漓细细打量片刻,忽然记起之前苏子霓向花颜索要星叠大阵,是否跟此物有关?

星叠大阵用处不仅仅是护宗,她还是圣女的时候,就曾以星叠大阵po jiě数个洞府禁制,为玉虚宗赢得海量修真资源。

“若是如此,那一切就都行得通了……”

苏漓心中猜测有了八成把握,以苏子霓的身家,何必盯着得手极为麻烦的星叠大阵,随便谋划一个二十五宗高层得到的资源都要比这个容易得多。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po jiě禁制这一步,钥匙应已全部出世,并且苏子霓还与其他掌握钥匙之人有联系……”

念及此的,苏漓连忙翻开半步元婴老者的乾坤戒,却没从其中找到相似的钥匙。

“早知道就留她活口,搜魂一番……”

苏漓感觉有些可惜,却也不纠结,若是苏子霓与另外的钥匙拥有者真有联系,苏子霓不现身,迟早会有人查到花剑宗。

“一个修真洞府的资源,不知能否让我跨入练气十八层,正式筑基……”

苏漓收起两枚戒指,目光悠悠。

虽然她现在与传说中的练气十八层,只隔了一层,真正修练起来却感觉像是中间隔了一道天堑,其中需要的能量,无法估量。

她在之前就已给自己准备了上百枚筑基丹,加上苏子霓二人的乾坤戒,足有三百枚筑基丹,寻常修士转化筑基真元,至多不过三枚。三百枚……不管根基如何深厚,绝对是够了!

练气十七层,随时都可以选择突破到筑基,可眼看着传说中的境界就在眼前,她又怎么甘心。

当然,若是耗时太长,或是真无法突破,苏漓也不会和黑莲所说的那古代修真弟子那般死磕,她现在年纪还小,为之耽搁一时半会,完全耗得起。

整理了一番思绪,苏漓拿出一枚上品灵石握在手中,沉寂下来。

与此同时,符剑峰上。

“师尊,你说的都是真的?掌教已有百年不曾出关了?”

北霄凉神色微变,对于花剑宗来说,花颜就是顶梁柱,若是花颜真的出什么变故,花剑宗绝对会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黎光满心担忧地点了点头,“若非如此,丹霞峰上发生那么大的冲突,掌教又怎么可能不现身,我也不敢轻易惊动她老人家,万一真的被其他宗门察觉到不对……”

北霄凉心头一沉,沉默片刻,说道“师尊可知当年,我被王玉囚禁之时,看到了什么?”

“老二,她毕竟是你师伯……”

黎光脸色微微难看,他实在不愿意听北霄凉继续诋毁王玉。

北霄凉嘴角泛起苦涩,语气深沉,带着一丝痛苦的嘶吼“师尊!我在那里,看到了大师兄!”

此话一出,黎光身形剧震,目光散乱,嘴唇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你…你……你说什么?”

北霄凉露出愧疚与深深的仇恨之色“大师兄为了救我……被王玉杀了!”

他手掌一翻,一枚绣着“恒”字的古朴乾坤袋出现在手中。

黎光怔怔地看着乾坤袋,眼眶渐红。

曾经的符剑峰大弟子,黎恒,是他的亲生儿子!

黎恒失踪多年,他内心还抱着一丝侥幸,可没想到……竟是王玉下的手!

“师尊,我已经炼成一品金丹!王玉绝不是我对手,我这就去杀了她!”

北霄凉咬牙切齿,提剑就向外走,却被满眼通红的黎光拦住。

“师尊!”

北霄凉心中发凉,他已经证明了自己所言都是真的,师尊难不成……还不信他?

黎光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王玉藏得太深,你去……我不放心。”

北霄凉顿时怔住,旋即心头皆被温暖与愧疚填满。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黎光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冷厉之色,伸手一招,殿内摆在剑架上的黑色小剑一声嗡鸣,轻颤间化作一缕黑芒没入黎光体内。

“你我师徒同去,亲zi shā她!”

北霄凉神色变化,旋即狠狠一点头,二人并肩就要出了大殿。

却在此刻,一道略显慵懒的女声音调响起。

“你们,哪儿也不许去。”

话音未落间,符剑峰主峰大殿立时被一道透明光幕笼罩,坚硬无比,绝非金丹期能破。

如此变化,顿时令黎光师徒二人失神,旋即想到了什么,猛然向身后看去。

穿着紫金色道袍的女子静静立在大殿中央, 面容精致而淡漠,眉眼间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怒火。

“掌教?!”

黎光震惊不已,感应到花颜那变得如汪洋大海般不可捉摸的气息,心中的悲怒也被冲淡了一分,惊喜地问道“您突破了?”

花颜微微点头。

“恭喜掌教师伯!”

北霄凉连忙行礼,虽然他当年不得已脱离花剑宗,但在心中他依然当自己是花剑宗的弟子。

“都免礼吧,王玉之事,我会亲自调查清楚!若真如北行所说,她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

说到此处,花颜眼眸微眯,似有火焰燃起,“本座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听到花颜的保证,北霄凉内心终于安稳下来,而后迟疑片刻,又道“掌教师伯,我当年侥幸逃脱,九死一生!王玉的实力绝对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而且还掌握诸多诡秘的秘法,师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花颜听得微微一笑,“且安心,此事有我宗太上亲自出面,那王玉手段再多,又怎能比得上太上长老,她现在连逃离花剑宗都做不到!”

“太上?!我离去数百年,宗门什么时候多了个太上长老?”

北霄凉一脸问询地看向自己师尊,却见黎光同样露出疑惑之色。

他们花剑宗实力最高强者便是花颜,哪里有太上这号人物?

而且,现在花颜都突破到元婴期了,那太上的实力……又当如何?

花颜知道他们二人满心疑问,也不解释,只嘱咐道“我出关之事不宜声张,包括太上的存在,你们都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可听明白?”

黎光和北霄凉闻言,只能暂时按下心中的念头,无奈地齐齐行礼道

“谨遵掌教法旨!”

第380章 太年轻

转眼过去数日,王玉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花颜的监视之下,不过她似是谨慎惯了,一直都没有特别的举动。

经过几天的发酵,北霄凉回到花剑宗的消息也在宗门中传开,被王玉杜撰出来的“后天剑体”名头极为响亮,让他在极短时间内就被门派上下所有弟子知晓,不少弟子慕名前去拜见,都被拒之门外。

大仇未报,北霄凉可没心情去做其他事情。

丹霞峰侧殿。

昏暗的静室中,苏漓蓦然睁开眼,露出一双深邃眼瞳,而后她看着身周堆起的厚厚石粉,不由轻声叹气。

短短数日,她已把苏子霓两人乾坤戒中三万多枚上品灵石全部吞噬干净,可丹田中积蓄的灵力,竟只从百分之一,推到百分之二的程度。

要知道,那可是上品灵石!

一枚上品灵石,相当于一万枚下品灵石,而且上品灵石中的灵力比之下品灵石更加纯净,不需要剔除过多杂质。

“三万枚灵石推进百分之一,那岂不是说,我若是要登临练气十八层,至少需要九百万上品灵石?!”

苏漓喃喃自语间,心惊不已,暗自叹息。

她曾身处玉虚宗,对于二十五宗灵石的库存量也有所估计,这个数的上品灵石,恐怕就算是把二十五个宗门库存加在一起,也不一定有!

“小苏漓,练气十八层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似乎感应到苏漓的忧愁,黑莲故作老成的童音响起,黑色戒指同时显现在无名指上,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戒指表面的光泽明显比之前要光滑了一些,但看上去依旧粗陋不堪。

“什么意思?”

苏漓眉头一皱,光是九百万上品灵石就已经够夸张了,可听黑莲的意思,条件似乎远远不够?

“那是当然!”

黑莲理所当然地哼声道“你以为练气十八层是大街上的白菜么?就算是放在当年的修真界,万年里都不一定能出一个练气十八层的妖孽,你说难不难?!”

苏漓脸色微沉,居然这么难。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本王好歹也是镇族之宝,突破十八层的方法,我恰好就有。至于灵力不够……一域门派不够,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大域逛一逛嘛!”

听着黑莲犯贱的语气,苏漓听得眉头直跳,冷不丁地说道“你还真是对我有信心,觉得我有实力应付那些坐镇大宗的化神期老怪?”

“呃……”

黑莲顿时语塞,讪然不已,他倒是忘了上古那些妖孽都是有宗门支持的,就算去其他宗门掠夺也不是孤家寡人,就凭苏漓现在的实力,对上大宗……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正为难间,黑莲忽然发出一声惊疑,声音变得凝重“你身上的味道……有些古怪!”

嗯?

苏漓心头微凛,灵识迅速遍布全身细细查探一番,却没有感应到任何依附的气息。

“你确定?我没有任何感觉。”

苏漓实话实说,却令惊讶地叫出声“没有任何感觉,怎么可能?!你难道没有感到不舒服?”

苏漓越听越是迷糊,沉声道“我最近不曾碰到危机,为何会不舒服?”

黑莲顿时默然。

仿佛感觉他在无数岁月积累的世界观轰然崩塌,不管是闯星路,还是其他,怎么所有的定律到了苏漓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深深叹息一声,黑莲败下阵来,说到“我分明从你身上嗅到一丝五行神雷的味道,神雷对鬼族伤害极大,你怎么会没感觉?”

五行神雷?

苏漓的脑袋一歪,又是一个陌生的名词。

“嗯!”

黑莲应声,传递出一缕气息绕着苏漓转了一圈回到戒指中,语气更加肯定,“五行神雷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你身上的气息确认无误,乃是土行神雷!”

土行神雷!

苏漓眼眸微眯,迅速在脑海中回忆起最近接触过的物品,忽然她眸光一凝,伸手抹过苏子霓的无主乾坤戒,散发着淡huáng sè光晕的令符重新出现。,

此物一现身,黑莲立刻惊叫起来,戒指嗖的一下隐匿入苏漓体内,略显慌乱的声音传入苏漓识海。

“快收起来!此物上土行神雷气息极为浓郁,我现在太虚弱,受不了!”

苏漓闻言连忙收起令符,眉头微锁,她是阴鬼之身,是被称作禁忌的鬼族,按照黑莲的话来说,她对蕴含神雷气息之物应该更加害怕。

可为何现在……自己拿在手中都没有半点感觉?

哗!

“苏漓,你莫非……”

令符消失,黑莲戒重新出现,黑莲惊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从未出现的惊惧。

“具备阴鬼之身体质的人族,完美避开两大种族的缺陷,这…可能吗……”

听着黑莲在一旁自己吓自己,苏漓心中却无多少波动,一切都是黑莲的猜测,即便有几分道理,那也得留到以后她强大起来再验证。

“黑莲,我的体质以后再说,你可别忘了正事,突破练气十八层的方法呢?”

被苏漓唤回现实,黑莲深吸一口气,总算暂时平复情绪,沉寂片刻,一团黑光从黑莲戒中扔出来。

苏漓将黑光接住,却是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这……?!”

她眼中闪过震动之色,盯着手中看上去轻薄的黑色纱衣,居然如此沉重,她的单臂力量堪比元婴期妖兽,至少有十万斤,可却差点没接住纱衣。

“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物,名叫重魂袍,传上去看看!”

黑莲嘿嘿一笑,怂恿苏漓穿山。

苏漓心知黑莲不会害她,也不迟疑,直接将纱衣套在身上,原本显得颇大的纱衣立刻自行缩小尺寸,贴在苏漓外衫表面,普普通通毫不起眼。

可就在纱衣调整好尺寸的那一瞬,苏漓却感到一股难以言明的沉重压了下来。

这股压力不仅仅作用于身体,更作用于灵魂,即便是以她在闯星路中强化过的神魂,此刻也感到一阵昏沉。

走动一小步,苏漓喘息一声,吃力地说道“这衣服……有什么用?”

黑莲却不做解释,只是笑道“过段时间你自会清楚,虽然辛苦了一些,可你若是想突破练气十八层,就必须穿着它,一直到突破为止。”

扶着墙壁重新坐下,苏漓眸子沉了沉,最终只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对了,小苏漓。既然你不怕五行神雷,那这令符所在的洞府倒可去探一探,若是能找到神雷伴生的天晶灵石,绝对能让你在练气十八层的道路上前进一大步!”

苏漓眸子立时闪过一道摄人光芒。

“我知道了。”

……

接下来的数天,苏漓都没有踏出静室一步,好在王玉似乎已经放弃了她和金莹,中途没有任何人打扰。

四天后,静室石门推开。

苏漓神色如常地走了出来,步子却走得极为缓慢,眼底藏着深深的疲惫。

重魂袍对她的压制太过厉害,别说修炼,就连动动手动动脚都会让她感到十分疲累。

不过,她前世能靠自己修炼到金丹期,韧性也不是常人能比的,四天的不眠不休适应后,终于让她勉强能维持平日活动。

至于修炼……暂时就别想了,每次修炼都会让重魂袍的压制加大,黑莲不曾提醒,她尝试一次差点吐血重伤。

“咦,小师妹,你出关了?”

金莹看到苏漓,不禁惊喜,虽然她感觉到苏漓走路有些慢,倒也没有多在意,毕竟平日里苏漓给她的印象就是不紧不慢的。

苏漓看到金莹,微微一笑,问道“最近如何?”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无聊,师尊好像不准我们离开大殿,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金莹跳着坐上高脚长凳边缘,慌张两条腿满不在意地说道,其眼中却有些掩饰不住的担忧。

她能感觉到,王玉很不对劲。

“不准离开么……”

苏漓目光微闪,沟通祖符,花颜那边立刻有了回应,“阿漓,王玉还是躲在大殿中,并未离开,不过就在前两日,她传了一道通讯令符出去,我追踪十万里却是断了。”

苏漓闻言沉吟片刻,回道“断了便断了,等她联系的那人找来,自会浮现端倪。”

“好!我会继续注意。”

花颜的声音隐没下去,苏漓又吩咐一声藏在丹霞峰中的绿幽一同监视王玉,便又沉入适应重魂袍的艰难之中。

转眼便已经过去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北霄凉并未离去,独自一人住在符剑峰大弟子的殿中。

至于原先的符剑峰大弟子,早已死在碎灵秘境中,新的大弟子还未选出,倒也少了许多麻烦。

“圣子殿下,掌教只许了你一月外出,如今已经过去半个月,这……”

殿中,北霄凉盘膝坐在pu tuán上,一柄小巧飞剑横亘与胸前,缓缓转动。

在他身边则是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老者,可一身修为却已达到元婴期,虽说只是与花颜同样的元婴前期修为,但也不容小觑。

为了保护圣子安全,玉虚宗也算是下足了血本。

听到老者的问话,北霄凉睁开眼,眸光深沉,缓声说道“再等等,若是掌教没有动作,我就亲自动手!”

老者无奈地摇了摇头,恭敬退下,心中却对花剑宗嗤之以鼻,在此宗中除了花颜,他根本没感应到半个元婴期的存在,在他看来,那花颜半个月前说的话,不过是搪塞。

“圣子殿下,还是太年轻了……”

第381章 游戏开始

“阿漓,王玉有动作了!”

传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丹霞峰侧殿内,苏漓看已突破炼气期的金莹正一脸欢喜地换花剑宗正式弟子服饰,脸笑容淡淡,其眸却是忽然爆出一阵精芒。

“绿幽!”

“是,主人!”

藏身在林潜修的绿幽立刻翻身向苏漓指引的方向窜去,窜出的同时万灵诀悄然运转,他整个人的气息立刻消失在星叠大阵监控之。

感应到这一异状的花颜不由心惊。

“阿漓新收的奴仆,果然有点特殊本事。”

顺着王玉的气息追踪片刻后,花颜忽地感到王玉周围被一片虚无笼罩,虽然知道她在那,却无法通过阵法看到她具体在做什么。

“阿漓?”

苏漓穿好正式弟子的服饰,又套重魂袍,身形微微一顿,转而又恢复正常,举手投足间皆是从容,再无半个月前的滞涩。

“无妨,绿幽会盯着。”

她有自信,即便是第一层的万灵诀,也绝不是金丹元婴之流的修士能发现的,更何况绿幽受了她的启发,现在万灵诀差一步便可踏入第二层。

却说王玉此刻,接到回应的传讯玉符,她掩盖自身踪迹来到丹霞峰下峰密林之,浑然不知已被人盯。

来到平时接头的地点,王玉忧心忡忡地穿过阵法边缘,看到不远处凝立,负手望天的书生打扮的男子,不禁松了口气,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前行礼道:

“拜见病书真人!”

男子回过身来,露出一张神情淡漠的黄脸,他……赫然正是玉玲宗的掌教,病书!

王玉竟然和病书早认识!

藏身在暗的绿幽心震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继续看下去。

“咳咳……”

病书捂着胸口轻咳两声,面无表情地缓声道:“小辈,我与你的交易里,可没有今日见面这一项。”

王玉闻言身子下意识绷紧,压下心头恐惧迅速说道:“前辈息怒!若不是事情出现意外,算给晚辈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打扰前辈清修!”

“嗯……出了什么变故,说来听听。”

病书应了一声,宽大的袖袍一挥,神色看不出喜怒。

王玉脸色更加难看一分,迟疑片刻,才语露艰涩地说道:“那洞府开启需要祭品,我本找到一个合适人选,可没想到被人弄成残废,已经没用了。”

病书听到王玉所说,非但不怒,反而呵呵地笑了起来,“王玉,若是本座记性没出错。那古洞府开启,在近日了吧?”

“是……”

王玉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头埋在胸口,丝毫不敢抬头对病书渐渐凌厉的双眼。

“之前你可没说,开启洞府还需要祭品,将此事瞒着我,难不成还想从我身得到一些好处?”

“晚辈不敢!”

王玉冷汗直冒,“晚辈只是觉得,这点小事晚辈足以解决,不必劳烦前辈动手,这才……”

“收起你的小心思。”

病书轻哼一声,落到王玉耳边化作惊雷,震得其娇躯微震,口角溢血。

吐血的同时,王玉反而安心下来,她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不管之前她隐瞒究竟出自于何种目的,病书真人暂时都不会再追究。

重利在前,病书真人还不至于恼羞成怒到置那古洞府的宝藏而不顾。

“说吧,需要什么样的祭品……”

良久,病书真人声音传出,王玉心头一喜,连忙说道:“必须是年龄不超过十六且刚刚踏入炼气期之人,男女皆可!这种人先天之力未散又初引后天灵力,是好的祭品!而且,心不能对我有半点怨恨,信任度越高,施法效果更好!”

病书越听,眉头越是皱起,特别是听到最后一条,他的眉头几乎皱成川字。

他短时间内到哪里去找这么一个人来?

王玉也明白此事艰难,不由讪然道:“我本已收了两个好的种子悉心培养感情,可没想到樊梓桑那个白眼狼不仅自己逃了,把那两个小丫头的思维也带偏,极难哄骗!所以我才退而求其次,找了一个没脑子的次品。”

说到此处,王玉想到当日北霄凉出现,黎光质问,金莹和苏漓摇摆不定的模样,不禁暗恨。

她对樊梓桑太放心了,以至于都没注意到这两个丫头的变化,真是失策!

“原来如此。”

病书真人眉头一松,“这有何难,既然那两个丫头入门不久,对任何人的记忆都不会太过深刻,我传你一道**之术。”

言罢,病书真人不等王玉有所反应,一指点在她眉心。

王玉立刻感应到一道高深的秘法口诀涌入脑海,当下立刻被吸引过去,专心感悟起来。

此时此刻的她,却没发现自己在感悟的同时,也将一团团毫不起眼地绿芒吸入,渗入识海深处隐没不见。

绿幽看到这里,心忌惮不已,悄然离开。

他不是龟缩在一域的修士,见识非一般修真之人可,从病书真人的动作,他已然看出了一些东西,不敢再多留。

好在万灵诀的确是一个十分珍贵的秘法,神秘如病书真人,也没有发现绿幽的存在。

回到住所后,绿幽立刻将自己所见详细地报告给苏漓。

苏漓坐在桌前听完,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深藏不露的病书真人?

次碎灵秘境选拔战,她想见见此人的真面目,奈何第二日病书真人并未现身,她没有亲眼见过此人,也无法判断此人的虚实。

“看来,王玉早在打仙缘童子的注意,看我们两个完全是因为我们有机会在短时间内踏入炼气期,而樊梓桑也在不知不觉帮了王玉一把。”

苏漓想清楚其缘由,不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对正一脸好看着她的金莹说道:“金莹,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

“游戏?”

金莹眨了眨眼角,不明所以。

翌日清晨。

王玉来到侧殿前,脸泛着轻柔温和的笑容,推开门走了进去。

有病书真人的灌输,仅仅一夜的功夫她已完全掌握那**之术,洞府开启迫在眉睫,是该行动了。

“莹儿,月儿,为师来看你们了。”

温和的声音传出,金莹和苏漓几乎是同时从房间里跑出来,齐声行礼道:“拜见师尊!”

王玉看到两人身穿青衣不由一愣,旋即心头狂喜。

这两个丫头竟然都突破炼气期了,真是天助我也!

她深吸一口气,脸露出自以为最亲切和蔼的笑容,缓步走到两个小人儿前蹲下身子,“让为师看看,你们修为进境如何……”

说话的功夫,她双手闪电般各自点在金莹和苏漓的眉心,心轻喝。

秘术,**!

随后她便看到,两个小丫头清亮的眸子迅速变得茫然而迷惘,像是傀儡一般失去了自行思考的能力。

“有效果!”

王玉精神大振,抓紧时间篡改二人的记忆,她要将二人记忆的樊梓桑全部改成自己,如此才能建立最亲密的关系!”

而在她动手的同时,远在玉玲宗的病书真人轻咳一声,眼浮现笑意。

……

与此同时,距离花剑宗极远的洞天福地,矗立在秀水青山的雅居内忽然传出一声怒吼。

“怎么回事?!”

一脸威严的黑衣老者满脸阴沉之色,看着跪满地面的仆从,语气森然:“一群废物,连你们主子的行踪都不知晓,要你们何用?!”

“长老饶命!”

跪在最前面的嬷嬷看到黑衣老者手断裂的魂牌,满脸惨然。

苏家的规矩,主子身死,那仆人必须全部陪葬,他们……没有活路!

果然下一刻,黑衣老者面色一肃:“七小姐离身死,你们身为仆人,哪有继续活命的道理?”

他不顾众人求饶,伸手一掌悍然拍出,掌风化作恐怖的压力扫过,转眼间将所有仆从压成肉饼,鲜血满地……

一口气杀了数十人,黑衣老者眼依旧阴霾重重。

修真世家,苏家的七位小姐,相当于宗门圣女称号,皆是苏家宝贵的财富。如今死的虽然是七人排行最末的,那也是难以估量的损失。

“来人!给我查,七小姐最后一次出行到底去了何处!”

黑衣老者一声令下,整个雅阁立刻紧锣密鼓地运作起来。

修真之道,本是逆天而行,家族内的天才夭折太过正常不过,黑衣老者怒的不是因为苏子霓的死,而是因为苏子霓死在什么地方他都不知道。

若是等苏子霓的亲近长辈问起,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必定会受到不小的惩罚!

“该死的苏子霓,死了都不让人清净!”

心头恨恨骂了一句,黑衣老者甩袖离开,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前,他不能呆在家。

而与此同时,紫瀚宗外门长老居住的庭院,亦是传出一阵摔东西的声音。

“岳琳,我的孙女儿……”

密室,岳五涛老脸狰狞,一手揪着胸口,心痛无。

他修真一生坎坷,只剩下岳琳一个后代,岳琳在紫瀚宗出不了彩,他把岳琳安排到好处更多的花剑宗,可没想到,竟让岳琳命丧花剑宗!

“王玉,等我出关,定要让你给我一个交代!”

……

第382章 我姓东方

时至傍晚,夕阳如血。

王玉盘坐在静室,狠狠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苍白的面孔泛出一丝红润。

“没想到那秘术的消耗如此恐怖,以我的修为,竟然差点没能坚持下来……”

王玉眼闪过一丝后怕,而后抬头看到苏漓和金莹乖巧地立在一旁,神色充满亲近与崇敬之意,又不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病书,任你百般算计,也绝对想不到这两个祭品究竟有多么重要!”

王玉心头冷笑,掌心一番间光芒闪动,一柄巨伞和一只破瓷娃娃出现在其手,了**之术的两个小丫头无信任她,拿出这些东西也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反正,此去洞府,这两个丫头都不可能活着回来!

站在一边的苏漓看到这两件东西眸光微闪,心了然。

“这个王玉并非没有脑子,早想好了退路……”

伞是品隐匿法宝,可隔绝阵法探查,是个不可多得的稀之物,破瓷娃娃则要更加珍贵一些,名叫替命瓷。

名字虽然夸张,却也有些道理。只需在其注入一丝灵力,便可持久地散发施法之人的气息,混乱敌方的探查。

有这两件宝物傍身,王玉想要金蝉脱壳从花剑宗逃走,实在简单不过。

当然,王玉不可能想到自己完美无缺的计划,会有一个致命的破绽,而且还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

“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颇为肉疼地布置好一切,王玉深吸一口气,打开伞连同自己将苏漓和金莹都笼罩进去,而后她随手捏出一个印诀。

轰隆隆……

严丝合缝的静室地面,出现了一个向下的石梯,一阵混合着古怪气息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金莹脸色微变,露出恐惧之色,但一想起苏漓的交代,立刻将表情收敛,紧紧抓着王玉的手,跟着走了下去。

苏漓亦是装模作样地露出紧张之色,跟在身后。

感应到两边手心的力道,王玉微微一笑,眼露出志在必得之色。

“无论是替命瓷、花剑宗峰主的身份,对我来说都是巨大损失,古洞府……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行步间,三人身逐渐消失在石梯下,机关重新合。

阴暗的石道,苏漓的步履有些“蹒跚”,似是看不清道路,可她的灵识却如水银般悄然倾斜而出,将王玉的秘密驻地查探了个干净。

“血腥味浓郁未散,百年来在此地死去的人绝对超过千人,且都是筑基修士,不出意外,此地是北霄凉当年逃出的地方了……”

苏漓眉头轻轻皱了皱,看到这般如同屠宰场的地方,再加北霄凉之前所说的“折磨”,让她想到了一种十分讨厌的修士。

王玉显然只是将此地当做出宗的捷径,带着二女快步行走下,不到半盏茶时间从密室出来,从半山腰一处隐秘出口驾驭飞剑疾驰而去。

苏漓和金莹坐在飞剑末尾,周遭有王玉专门准备的防护阵法笼罩,倒不用担心被强烈的风压吹下去。

苏漓静静看着飞剑两边景色变幻,脑海久远的回忆渐渐回归,九州域……她最是熟悉不过了。

金莹一脸茫然地看着飞剑下方陌生的风景,她小小年纪,自然不可能有苏漓的见识。不过,她虽单纯却也聪慧,赫然明白自己已将命押在了苏漓身。

“苏漓,不会害我……”

金莹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坚强地将眼因为害怕而产生的泪水逼回去,此时此刻……已容不得她有半点后悔。

一日半后,苏漓看到王玉脸笑容止不住多了起来,便明白目的地快到了。

看到飞剑下方散发着淡淡阴森气息的石林,她嘴唇轻轻一抿。

原来那古洞府,在这黑石川。

黑石川之名,乃是九州域修士所取,因为走在其终年不见天日,再加石头黢黑,便有了一个如此直白的名字。

名字虽简单,黑川石却是九州域名列前茅的险地之一,其有极为特殊的石鬼游荡,智力低下,实力却不低。

苏漓想到此处,便感应到飞剑一阵震动,紧接着向下俯冲,化作一道红光射入黑色石林。

原本在天空明亮的光线,迅速变得暗淡起来,落地之时,已变成如同黑夜一般的墨黑,伸手不见五指。

“师尊……”

金莹声音抖得厉害,此刻已顾不得苏漓的交代,忍不住求助。

王玉心轻笑,不仅没有丝毫怀疑,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反应,至于那苏月……本性木讷,没有喊出声也正常。

啪!

一盏灵石灯亮起,驱散了周围的黑暗,金莹看清身边的两人,特别是看到苏漓后,心头终于安稳下来,恐惧之色褪去。

“都跟在为师身后,这石林危险不大,却也不是你们两个小丫头能应付的。”

温声提醒一句,王玉辨认了一下方向,立刻转身向右边颇为稀疏的林行去,看其熟悉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苏漓保持沉默跟在身后,忽然感到金莹抱住了她的手臂,当即眼冷意稍缓,轻轻拍了拍金莹的手,传去一股暖意。

金莹顿感轻松了一些,振了振精神,一同跟随而去。

走过半个时辰后,一道老者朗笑声忽然自林传来:“红玉仙子,老夫可真是恭候多时了。”

苏漓跨过最后一面斜坡,眼前所见豁然开朗。

只见不远处的防护结界之,有一片营地驻扎,其人影晃动,竟不下十人之数,方才出声的老者正站在其一个帐篷前,笑眯眯地看着王玉。

看到老者,王玉眼底闪过一丝忌惮,表面却是笑靥如花,歉然道:“俗事缠身,元前辈勿怪。”

“呵呵,红玉仙子说笑了,眼下洞府开启时间未到,仙子只消不误了大事,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老者十分和善地回应了一句,浑浊的双眼忽然一转,充满侵略性地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苏漓和金莹,看得金莹忍不住躲在了苏漓后面后,才若有所觉,掩饰地笑道:

“这两个小丫头长得可真是标致啊,可惜啊……”

王玉轻笑一声,盖过了老者的话,微一行礼道:“元前辈若无其他要事,可否让晚辈过去了?”

“哎呀,看老朽这脑子,快快进来,可别被石鬼发觉。”

老者一拍脑子连忙让开身形,看着王玉带着两人进去走远,脸的笑容才缓缓收敛,又叹息起来。

“可惜啊……”

具体在可惜什么,却没说出来。

王玉走到营地,直接占了一个帐篷,略微收拾出两个铺子给苏漓和金莹休息后,一想起元姓老者的笑容,眼不禁闪过阴沉之色。

“洞府开启在即,那老疯子可别给我惹什么麻烦才好……”

两日后,见元姓老者没什么动作,王玉才略微安心,放苏漓和金莹二人出去走动走动,作为祭品,心可不能半点不畅,憋在敞篷里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小师妹,这里是什么地方?”

走到营地间的泥路,金莹左右观望,看到的皆是一些不像是好人的修士,不禁忍不住小声问道。

苏漓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想想来之前我跟你说的话。”

听到传音,金莹微微一怔,随后安静下来。

苏漓对她的交代不多,只有一句话,“跟在我身边,不会有危险。”

安抚完金莹,苏漓目光不经意间略过一顶顶帐篷,没有散出神识,光凭灵觉感应察觉到至少有三道元婴期的气息。

“王玉不过区区金丹,究竟有什么底气跟这些人合作?”

心有些疑惑,苏漓继续向前走,眼看着要走到结界边缘,忽然她步子一顿,目光定格在一间帐篷前抱着剑闭目休息的青年身。

跟在她身后金莹一个不及撞在苏漓背,忍不住痛呼一声,揉了揉额头同样看去。

似乎是感应到目光,抱剑的青年睁开双眼,看到两个明显是有十几岁的小丫头,他眼底闪过讶然之色,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

他现在连自身都难保,哪里有心思管他人死活。

看到青年神情变化,苏漓目光一转,却是直接朝青年走来。

这一动作立刻引起帐篷红衣老妪的注意,不过当她看到来人是两个刚到炼气期的丫头后,立刻想到了什么,脸泛起一丝笑容,重新闭眼不再多管。

“师兄,你长得好像我一个朋友,敢问师兄名讳?”

走到近前,苏漓扭捏片刻,怯生生地问道。

青年冷着脸,本不准备回答,但看到两个小丫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只有一百多岁的他不由心头一软,叹声道:“我姓东方,单名……易。”

东方……果然!

苏漓眸间微不可查地略过思索之意,表面却露出失望之色,小声嘀咕道:“你不是无雪哥哥……”

此话一出,原本冷峻的青年立刻呼吸一乱,忽的一下站起身,沉不住气问道:“你认识,东方无雪?”

这声音似乎是大了一些,连帐篷内的老妪也重新睁开眼,向苏漓看来。

一股卓然压力,凭空而生。

第383章 集结

在这股压力之下,苏漓小脸露出慌乱之色,连忙摆手道:“不…不姓东方,叫无雪,是我认错了。 ”

说着她拉起金莹的手,三两步逃离了此地。

“你吓着她了……”

老妪眯着眼睛,嘶哑的声音响起,“不跟去看看?这两个丫头,很可能见过你的父亲。”

东方易本来意动的内心,听到这句话,立刻像是被泼了一头冷水,目露清明之色。

他深吸一口气,哼声道:“见过又如何,我如今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区区行踪又哪里得眼前的机缘?”

老妪闻言顿时呵呵笑了起来,“孺子可教也,不枉我费尽心思带你来此处。”

东方易没有理会老妪,重新坐下闭目养神。

其内心却远不如表面来得平静。

父亲已失踪数十年,他也找了数十年,前段时间他得到消息,曾有人看到父亲在黑石林现身,正巧毒花姥姥找他,他便将计计来到了此处。

却不想,还未进入洞府,已有了爹的消息。

“易儿,为父有不得不离去的道理,若是十年未回,勿要寻我。”

再次回想起当年父亲离开之时的决然之语,东方易心头一紧。

娘为他难产而死,他是爹一手带大,悉心培养,那严厉的面孔下藏着的感情,随着他长大变得愈发清晰。

虽然父亲失踪后,他在东方家族的地位一落千丈,与奴仆无异,但在他从未对父亲有半点怨恨。

“爹,你到底去了哪里……”

心沉沉一叹,帐篷周围重归寂静。

苏漓带着金莹回到王玉的帐篷,假寐休憩,方才她虽离开,东方易和那老妪的对话却一字不漏地被她听到。

“这个东方易,是东方无雪的儿子,而且不难推测,东方无雪……失踪了。”

念头转动,苏漓联系其诸多信息。

轮回镜世界,进入的都是青水界一等一的天骄,东方无雪显然也是福缘深厚之辈,成功在当年轮回镜碎裂之时活了下来,且还有了道侣,娶妻生子。

东方易年纪不大,凭她的感知猜测骨龄不会超过两百岁,也是近一百多年之间,东方无雪才失踪,与轮回镜关联不大。

“可惜,若是能碰到,倒能借他之口,了解到当年我死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心生出一丝遗憾,苏漓睁开眼,目光遥望虚无的远方,眼底泛起了一丝,连她自己也未尝察觉到的思念。

……

与此同时,在某个极其遥远的大域传送阵,苏不忘看着阵图浮现而出的其他大域地名,一眼落到其一个地域名,眉头紧紧皱起。

“九州域?是那个人当年去过的地方……”

念及此,他冷哼一声,转手点了九州域旁边的大域,“晦气!那个人去过的地方,我才不去!”

这数个月来他一路走马观花,靠着传送阵走过许多大域,却是避开了所有凌离去过的地方,遇到九州域后他同样如此,却不知错失了一个与心念之人相遇的极好机会。

……

视线回到黑石林,第三日,结界营地内忽然多出大量陌生的气息,苏漓略一感应,便感知到至少五十个金丹期。

“什么时候九州域的金丹修士如此不值钱了?”

看着王玉交代一声,匆忙向营地主帐走去,苏漓心思绪翻涌,神情也稍稍凝重。

那些金丹期眼熟的有不少,更多的却是眼生,且穿着打扮与九州域修士有很大差异。

“居然还有其他大域修士参与,这次古洞府没我想象那么简单……”

灵识扫了一眼安安静静躺在戒指的土行神雷钥匙,苏漓神色平静下来,再大的场面她都见面,一个只影响到两三个大域的洞府,还不值得她为之心境动摇。

眼看主帐被一层阵法隔绝,苏漓也没有办法qiè ting,索性坐回帐篷内静坐。不论是碎玉诀,还是魂诀,她都还没有完全悟透,想要赶在筑基前入门,时间自是浪费不得的。

金莹看到苏漓动作,也像模像样地坐在一旁吐纳修炼,她一个人可不敢出去。

而在此时,主帐之。

粗糙的木制长桌旁,十一位神态各异的修士团团围坐,王玉坐在末尾倒数第二个位置,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第三个位置闭目养神的病书真人,眼闪过一丝震惊与不解。

在座十一人,除了她和病书,分明都是元婴期大能,凭什么病书能越过诸多元婴修士,坐在第三的位置?!

视线掠过其他修士面孔,她没有看到任何露出质疑之色,不由心一沉。

高人一等的地位,完全不对等的情报……自己似乎从一开始,远远小看了病书真人。

王玉没来得及细想,坐在长桌最间的沉默老者目光扫过场诸人,缓缓开口道:“似乎有一位小友遇到意外,未能赶来,好在老朽做了两手准备……时间不等人,我们现在便开始吧。”

此言道出,众人虽不曾表露异色,却纷纷露出认真倾听之色,算是回应。

老者见此不由微笑,温然说道:“承蒙各位道友应邀而来,诸位来到此地,想来老朽之前与你们约定的手段,应该都带来了吧?”

“与天散人做出的协定,老夫哪有违逆的道理?”

前两日与王玉在门口相谈的元姓老者哈哈一笑,带着一分深意地目光扫过在场另外九人,“古洞府一共六道关卡,老夫负责的是第三道关卡,不知哪位同道与我相同?”

方才天姓老者语言透露出的信息已经很清楚,古洞府六道关卡,来了十二人,也是说,每道关卡负责破阵的都有两人。

他话音未落,带东方易来此地的红衣老妪便突然出声,嘶哑难听的声音震得王玉耳膜生痛,“老身亦是第三道关卡,元老鬼难不成有异议?”

元老鬼登时面色微变,转瞬间又恢复笑容,说道:“原来是毒花道友,破阵之事乃是天道友一手安排,我又怎么会有异议呢?”

红衣老妪闻言,满是皱纹的老脸扯出一丝阴森的笑容,“没有最好。”

元老鬼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有再去看老妪,一屁股坐下不再言语,心却是暗骂天散人,为何将他和这个老怪物放在一组。

有了这道先例,之后另外五组互认都变得极为和谐。

有点阅历的都能看出,此番被天散人邀请过来的都极为难缠,即便是金丹期,也有可能是显山不露水的狠角色,在未看到好处前,谁也不想得罪谁。

王玉见病书与另一个年修士分在一组,负责第五道关卡,心的猜测顿时被证实,病书真人果然也直接跟天散人有联络,之前他竟在自己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想着,她对病书真人忌惮更甚。

等到所有人都停下讨论,王玉回过神来,发现竟然无人与她一组,她微微一楞看向身边空出的一个椅子,难道……

“看到诸位道友对分组无异议,老朽便放心了。”

这时,天散人笑眯眯地开口了,随后他看向王玉,歉然道:“红玉仙子,看来洞府第六道关卡,只能由你一人来破开了,第六道关卡内的好处,自然也由你一人独吞。”

王玉心头微喜,表面却不敢露出半点异色,连忙起身行礼,果断道:“此番晚辈能前来参与洞府之事,全凭前辈照应,第六道关卡内的宝物,前辈自可拿走三成!”

“三成么……”

天散人脸笑容未减,也没有增多的意思,谁也不知道他内心究竟是喜是怒。

“这个王玉,还算有点脑子……”

坐在一旁的元老鬼摩挲着下巴想道,心冷冷一笑,可不过区区三成,又怎能you huo得了贪得无厌的天散人。

古洞府本是天散人发现的,其信息他谁知道的都要多,现在虽然都谈的好好的,等到所有进入其后又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既然诸位皆对安排无异议,那么明日一早,请诸位带各自的人手,随老夫一同出发,深入黑石林!”

天散人起身抱了抱拳,所有人立刻起身回应,而后主帐阵法解开,众人各自散去。苏漓第一时间感应到这一变化,睁开眼看到王玉回到帐篷,神情淡漠,看不出喜怒。

“师尊,你终于回来了。”

金莹被惊醒,看到王玉后松了口气,依照苏漓的交代表现得像模像样。

王玉闻言眼闪过一抹不易察觉地异色,轻声微笑道:“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要出发,那处洞府机缘多多,连为师也会得到好处,能否在修真路走得更远,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苏漓精神微振,等了这么多天,终于要出发了。

“是,师尊!弟子一定好好表现,不让您失望!”

金莹挺直了身子,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说得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了。

还被蒙在鼓里的王玉看到两人的反应,顿时欣慰地笑了。

第384章 入府

翌日清晨,潮湿的黑石林散发着惊人的寒气,金莹跟在王玉身后刚一出结界,便冻得脸色微微一白,连忙将真气运转开来,才有所好转。

王玉看到后,给二人各自一枚护身玉符隔绝寒气,在未达到第六道关卡前,她还是需要维持与这两个小丫头必要的好感。

苏漓接过玉符激活,即便以她的肉身足以与寒气相抗。

等到天散人等元婴期修士到来,没有丝毫耽搁,众人立刻开赴目的地。

“今天乃是一年之黑石林阴气最重的日子,石鬼也不太愿意出来行走……”

苏漓默默跟在王玉身后,目光扫过石林内深不见底的漆黑,眼底掠过一抹若有所思之意。

片刻后,苏漓收回目光,不经意间一瞥,看到走在队伍前面正巧转过头来的蜡黄侧脸,脚步登时微微一滞,眨眼间又恢复正常。

除了在她旁边的王玉,谁也没有发现这一异状。

“又是熟人么……”

苏漓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人的背影,目光不曾停留,很快收回,只是心却留了念头,将之列为重点观察的对象。

静谧而压抑的氛围下,所有步伐极快,以炼气期的修为根本跟不,王玉只能御剑将金莹二女放在面一同随行。

转眼半日后,队伍已深入石林数千里,周围阴气已达到肉眼可见的地步,肉眼可见度不超过五丈,连灵识已蜕变为神识的金丹期探查,也会有被阴气污染识海的危险。

“快到了。”

天散人脸色凝重,轻声开口,生怕因为声音震动吸引到阴气一些麻烦的东西。

此话一出,众修士顿时精神微振,同时更加小心翼翼地,放慢步子随天散人继续深入。

不过盏茶时间后,黑气忽然开始变淡,众人视野内出现一片排列找不出规律的巨石阵。

“是这里,和地图一模一样!”

有人惊喜,小声开口,但他很快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心头一慌,立马闭嘴。

可这个时候闭嘴,显然已经晚了。

“呵呵,这位小友竟然有古洞府的地图,此番进入,我们可都是一条船的蚂蚱,小友不拿出来分享一番吗?”

天散人笑呵呵地开口,与此同时,其余八位元婴期老怪也极为默契地投去目光,尤其是元姓老者,脸色阴沉如水,极为难看。

“师尊饶命,弟子不是有意瞒你!”

说话的青年满脸惊恐,立刻将已经变成烫手山芋的泛黄纸卷交到元姓老者手。

元姓老者接过后粗略一扫,便冷笑出声:“孽障!如此大事竟敢瞒我,你是不是还藏着其他东西?”

青年闻言瞬间脸色狂变,二话不说转身逃,可他一个筑基期哪里逃得了元婴老怪的魔掌,还没走出两步毫无征兆地爆成一团血雾,吓得金莹惊恐地捂住双眼,躲在苏漓身后。

杀了徒儿,元姓老者神色微缓,却依然没有好脸色,伸手一招将青年的乾坤戒抓在手的,直接扔给天散人,沉默了一下,说道:

“这孽徒所为,老夫并不知晓!他的戒指由天散人亲自检查,至于地图,我等一同分享便是。”

天散人神识一扫戒指,原本敛去的笑容重新浮现,“戒指里没有别的东西,众道友自可检查。此番倒是元道友大意了,以后可要好好注意。”

元姓老者闻言强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回应道:“天道友说的极是,以后老夫定会注意。”

事情处理完毕,气氛顿时为之一松,所有人都围着地图仔细观详起来,巨石阵已经找到,在今天之前进入洞府便是,他们时间很充足。

元姓老者坐在一边,没有围去,心却是阴沉一片。

出师不利!

白白损失一个炉鼎,说不心痛是假的,但若是他方才出手不果断,让这群老妖怪怀疑他与孽徒暗别有用心的话,这一路的损失绝对要一个炉鼎大多了。

“罢了,若是那消息不错,一道关卡内的宝藏足够我培养出数十个炉鼎,眼下不过死一个,算不得什么。”

在元老鬼强行安慰自己的同时,天散人这边已将地图研究完毕,略有失望地说道:“看来这地图只是从外界进入巨石阵的线路,我们已经到了,地图根本没有任何价值。”

“啧啧,不禁白忙活一场,还出门见血,真是晦气!”

一个穿着绿袍满脸脓包的矮胖老者摇头,语气极其不好,元老鬼听见冷哼一声,没有多言。

“好了,诸位道友稍安勿躁。今日虽是进入洞府的最好时机,但谁也不知在黑石林呆久了会遇到什么变故,事不宜迟,老夫这开启的洞府入口!”

天散人一言道出,所有人立刻息声,静看他动作。

天散人见状,笑容不变,抬起双手在虚空各自连连舞动,不断地划出一圈又一圈金色弧线,与此同时口念念有词,周围虚空的灵力立刻被吸摄其,随着圆弧荡漾。

随着时间推移,原本显得温润的弧线渐渐变得锋利,切割虚空,金色火花闪烁而出。

“诸位道友,速来助我!”

天散人神情严肃,低喝一声,手印诀变动。

元婴老怪立刻感应到虚空似乎有什么冥冥的存在,与金色圆弧接轨,五道缺陷显现而出。他们当即纷纷变色,不再迟疑,各自扔出自身携带的洞府钥匙。

金、红、青、绿四道光芒闪过,没入圆弧之,虚空瞬间震动起来!

苏漓眼眸顿时眯起,这飞出的四枚玉符,分明是与她拿到的土行神雷玉符一样的存在,五行神雷玉符,都出现了……只是这些人显然不识货,没有感应到面附着的雷电气息。

“第五玉钥何在?!”

眼见还有一个凹槽空缺,天散人面色微沉,原本还在等别人扔出玉钥的王玉心咯噔一声,不敢迟疑,连忙将手微一的玉钥扔出,融入圆弧达成圆满。

五色光芒齐现,顿时缓缓转动,融城一片白光,流光周围附着细微的电弧一闪而逝,若非苏漓知晓有神雷气息,根本看不到。

“乖乖!五行合一,清净之雷……这洞府看来不简单啊,小苏漓,你可要谨慎一些,若是阴沟里翻船,可不妙了……”

黑莲满含惊疑的声音响起,苏漓来不及去问什么是清净之雷,被圆弧的庞大吸力吸入其,消失不见。

短暂的失神后,苏漓眼光恢复灵动,入眼所见已经大变模样,不再是阴森黑暗的黑石林,而是一个庞大无,向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洞窟。

而他们一行人所在,则是一个孤零零地圆台,在圆台前方有一条悬浮在虚空的石路延伸到远方,不知通往何处。

除了这条路,其余所见皆是虚无黑暗,谁也不知道这石台究竟是立在何处?究竟有多高?

天散人检查了队伍,发现并无缺损,顿时脸色肃然,出声道:“诸位,我们已进入古洞府,可这洞府究竟藏着什么凶险与机缘,谁也不清楚。我等只有齐心协力,才能获得更多好处。为了探索这处洞府,我查阅了诸多古典籍,虽不至此府是何人所留,但从圆台的设置来看,这是一座传承洞府!”

“通过考验的外来者,很可能得到这座洞府主人的衣钵传承,古修士的传承究竟有多强,不用老夫多言了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目光大亮,隐晦的贪婪之色流露而出。

传承洞府?

那几乎是现在修真界每一位修士都梦寐以求的东西,青水界因为得到传承而咸鱼翻身,一飞冲天的大能皆是!

这绝对是一条通往无大道的捷径!

此时此刻,所有人心思都活络起来,连金莹也是目光闪动,眼底有了一丝期盼。

见效果达到,天散人呵呵一笑,说道:“不过,古年代的修真水平,高出现在太多,我等虽修成元婴,但若是让我等任何一人单独去接收考验,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唯有合作,才能从这座洞府得到好处!”

原本还存着幻想的众人立刻清醒,脸闪过一丝不自然。

苏漓见状,心头轻笑,天散人打得真是好算盘,明知这群老怪们活的时间长了心思成妖,即便是被所谓的传承暂时蒙蔽了心智,也很快会清醒。

在他们清醒之前点醒了他们,无形之为自己加深了话语权,指挥行动起来更为方便。

如此,即使元老鬼等人明白天散人的用意,也绝不会产生恶感。

“咳咳……九州域修士常说天散人道行高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病书真人缓声道了一句,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

天散人闻言,不在意地笑了笑,略过这个话题,指着石路说道:“若是所料不差,第一道关卡在石路之后,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前去。”

绿袍矮胖老者闻言鼻间轻哼一声,走在最前面,大袖一挥,张狂道:“让老夫瞧瞧,古洞府的考验,究竟有多难!”

第385章 主人苍雷

寂静的空间,一行人百人井然有序地踏石路,缓缓前行。

谁也不知道石路的前方,是否真的是天散人所说的第一道关卡,因此整个队伍的速度都提升不了。

苏漓独自走在王玉身后,金莹却是被王玉牵着手,这一路来金莹的表现,显然更加合她心意。

而在苏漓的身后,便是刻意控制速度落后的东方易。

感应到若有似无的目光注视她的后背,苏漓也不在意,始终保持平静地向前走去。

片刻后,众修士在浮空石路走出老远,已看不到原本的石台,远远看去像是挂在一条绳子爬行的蚂蚁,渺小而孤独。

天散人正欲开口提议加快速度,蓦然间石路一阵剧烈震动,所有人面色微变。

紧接着,队伍最后一人忽然脚下一空,直接惨叫着掉落无尽虚空。

凄厉的惨叫回荡开来,听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快!石路在崩塌,所有人加快速度!”

走在最前面的天散人激射而去,紧张地吼声传出老远。

其实不用他刻意提醒,当走在最后的倒霉鬼掉下去的瞬间,所有人无一例外,猛然爆发出自己最快的速度,恨不得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

王玉本在队伍后方,看到这一幕也顾不得还在身后的苏漓,抱起金莹飞速掠走,应得金莹一身惊呼。

“师尊,小师妹还在后面!”

王玉却是充耳不闻,速度更快了。

祭品只需要一个,眼下她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空管苏漓的死活。

苏漓淡漠的脸眼眸微眯,正要暴露出部分实力,临到关头却硬是停下。

而后,她便感觉自己被拦腰抱起,拥入了一个散发着淡淡温暖的怀抱,微一美不足的是,怀抱的主人心跳声太快了。

“抱紧了!”

东方易咬牙爆发出最大的速度,他也不知为何会救苏漓,明明自身难保,可下意识这么做了。

“将这丫头扔下也需要不少时间,罢了……听天由命吧!”

强行给自己解释一句,东方易内心苦笑,随着恐惧的rén liu拼命向石路尽头逃去!

“啊!”

“救命!”

“救我,师尊!”

身后不断有惨叫声传来,而且声音越来越近,东方易额头渐渐布满冷汗,可还没有放下苏漓的意思。

“这小子,分明连自己逃出去都艰难……”

苏漓缩在东方易怀,有些好笑地想道,正要暗给他一些帮助,突然间,眼前一花——

红衣老妪出现!

原本逃出老远的毒花姥姥竟是突然去而复返,也不管东方易怀的苏漓,伸手一提东方易的后领,化作一道红色闪电,窜了出去。

轰隆隆——

石路不断下落,发出轰然之声,速度虽然快,却也快的有限。

众人各自施展保命手段,很快落到石路尽头一块宽整的平地。

扑通!

毒花姥姥伸手一甩,抱着苏漓的东方易顿时摔了个狗吃屎,但此刻他却顾不得出手,满心都是逃出生天的庆幸。

“真是不要命的小子,百年修真都修到狗身去了?你爹难道没教你别轻易动恻隐之心?!”

毒花姥姥阴沉着脸骂道,若不是那个人说此行带这小子会有些际遇,她哪里需要冒这个险?

东方易讪讪一笑,连忙抱拳道:“多谢姥姥救命之恩!”

毒花姥姥冷哼一声,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东方易也不在意,心对毒花姥姥的猜忌却是少了许多,至少现在毒花姥姥对他没有杀意,否则也不用专门救他。

“东方哥哥,你手心都是汗,能不能不要往我身擦……”

一道极其小声的提醒在耳边响起,东方易紧绷的心思顿时为之一顿,愕然低头看去,正巧对苏漓茫然又有些嫌弃的眼神,他不由哭笑不得。

没想到救了这丫头的命,还被这丫头嫌弃了。

不过看她的模样,似乎还没搞清方才发生了什么吧?

“小师妹!”

正在这时,金莹的声音传来,苏漓转过身便看到她满眼泪光地跑过来抱住自己,呜咽道:“吓死我了,小师妹,我以为你……”

王玉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人救苏漓,看到苏漓似乎没有意识到之前被抛弃,她心头的尴尬少了些许,当即对东方易微一抱拳,厚着脸皮说道:

“多谢!方才情况混乱,危险至极,若非少侠出手相救,我要永远失去一位爱徒。”

“无妨无妨,举手之劳。”

东方易连连摆手,脸带着淡笑,心却有些膈应。

方才王玉抛下苏漓不管的那一幕,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女修心哪有什么师徒之情,只怕带她们来此地,也是别有用心吧……

看着王玉带苏漓和金莹离开,东方易嘴唇抿了抿,最终还是没去阻拦。

“金丹期,我的实力还是差了一些。”

东方易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冷硬起来,正如毒花姥姥所说,他能否自己活命还不知道,那小丫头他能救一次,又哪里能救得了许多次……

稍一修真后,天散人清点一番人数,不由心头微震。

原本一百五十多人的队伍,现在只剩八十一人。

“九九八十一,暗合极数,莫非这一切冥冥都受到未知的操控?”

不少人察觉到数个数字,心头悚然,气氛一下子变得凝滞起来。

“快看,那是什么!”

一个筑基期的青年修士指着远处喊道,所有人循声看去,一座金字塔状的建筑落入众人眼帘。

“退路已无,我们一同过去看看。”

天散人沉声说道,立刻获得了所有人的同意,一同掠行到金字塔建筑前面。

建筑表面异常光滑,单调得连花纹都不存在,于是在金字塔旁边的石碑显得异常显眼。

众修士自觉地靠近细观,苏漓自然也看到了石碑的字。

“古修真年代的字,这座洞府果然是古修士所留呢,清净之雷究竟是什么?可惜进入洞府后的,与黑莲的联系又断了,跟次闯星路一样……”

苏漓心念头翻转,王玉等修士却是心神剧震,更有不少沉不住气,狂喜出声。

“古洞府!果真是古洞府!”

“此生竟然能进入古洞府,算是立刻死在这里也值了!”

“呸!说什么丧气话!”

“……”

普通修士激烈谈论的同时,天散人等人却已将注意力放在石碑的内容。

“天道友,你精研古修真典籍多年,这石碑的字难不倒您吧?”

元老鬼试探着问道,天散人顿时嘴唇一勾,轻笑道:“自然,元道友莫要担心,算老朽说得错了,场还有不少同道也懂古字,老朽先抛转引玉,说一说这石碑内容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立刻露出倾听之色,天散人也不耽搁,着石碑内容娓娓道来:“本座……苍雷!外族入侵,苍谋于大战苟活,自感救治无望,花费千年时光铸造此传承洞府,终成!”

“后来有缘人若能继承我衣钵,当以一界存亡为己任,为我青水界贡献一分力量。”

“若无缘,能通过考验者,自不会让你空手而归!”

“此塔为考验第一关,名为三金塔,若能在百息内登塔顶,便算通过考验!每人一生,只有一次考验的机会!”

“后世修士,唯有自强,方可脱离奴辈!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天散人最后一句话说出,仅存的八十人顿时目光大亮。

这……似乎与天散人之前说的六道关卡有很大出入,原本以为每个被分配到关卡的修士能独吞整个关卡的宝藏,却不想每个人都能有考验的机会。

天散人似乎也没想到,神色有几分尴尬,歉然道:“老夫之前所知,不过是从古籍推测而来,有所出入也很正常,不过对诸位而言,一个机会变成六个,倒也谈不损失。”

说着,他看向原本安排在第一关的绿袍矮胖老者和一个灰衣高瘦男子,笑言道:

“第一关很显然是考验速度,二位道友乃是所有人身法最快的。二位不妨先去试试,若是无法通过,我等其他人也不用试了。”

绿袍老者闻言哈哈一笑,受伤的脓包忽然破裂一个,从调出一团肉包,眨眼间变成一个满嘴锋利尖牙的丑陋怪物,充满杀机的嘶吼声传出老远。

“九州域修士都说天散人消息灵通,果然名不虚传,连老夫的速行宝贝儿都知晓,也罢!承蒙天道友称赞,老夫试一试!”

绿袍老者拍了拍怪物的头颅,老眼绿芒闪过,那丑陋怪物立刻发出一声咆哮,化作一道光芒冲向三金塔!

高瘦男子看着爬三金塔的怪物,一脸漠然,高深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其余同行的修士却不由心头微凛,瞳孔纷纷深缩,掠过忌惮之色。

这怪物速度果然好快,而且看去力量不低,王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长满脓包的绿袍老者。

一个脓包可以变成一个怪物,那这么多脓包……王玉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若说之前,绿袍老者给她的感觉是恶心,现在……则是惊惧!

第386章 元老鬼之死

砰!

三金塔半途金黄的阶梯,原本还在高速行动的怪物忽然毫无征兆地爆成一团血雾,顺着阶梯染一抹鲜红。

绿袍老者受到反噬,面色微变,强行将涌入喉咙的逆血咽了下去,原本充斥在脸的笑容立刻收敛。

“怎么回事,那傀儡怎会自爆?”

众人惊疑不定,谁也没看清绿袍老者的傀儡究竟是怎么死的,唯有天散人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果真如此的表情,除了灵觉敏感的苏漓,谁也没有发现他这一变化。

他缓缓站出来,沉声分析道:“虽不知那苍雷在古修真年代是否强大,但此地毕竟是古修士的传承洞府,若是第一关轻易被闯过去,未免不太现实。”

绿袍老者闻言缓和下来,鼻间轻哼一声,一屁股坐在旁边,冷声道:“一只傀儡虽算不得什么,但也让老夫气血不稳,需要调戏一番。既然所有人都有尝试的机会,有意之士不如前去试试。”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人反应如何,直接闭目调息起来。

心思缓和下来后,他心甚至还有一丝微妙的得意,他操控傀儡去闯关,并未亲自前去,也是说每一次去的都是独立的个体。

若真能钻这个空子,只要他的傀儡足够,能不停地尝试,和其他人只有一次机会起来,闯过关卡的几率大了太多!

只不过,此刻人多眼杂,他若是在众人面前尝试,说不定会引起他人眼红群起而攻之!

他心打定主意,等其他人去尝试其他关卡的时候,他再折返回来检验猜想。

……

先不管绿袍老者心头是什么想法,随着他一声道出,场气氛却变得诡异起来。

方才傀儡莫名自爆才刚发生不久,没弄清楚缘由,他们又怎么敢贸然去,毕竟……命只有一条。

“呵,一群鼠胆之辈,畏首畏尾,如何能在修真路走得更远?”

高瘦男子突然讥讽地笑出声,露出一口阴森的白牙。

脾气最是暴躁的元老鬼立刻面色一变,要骂出声,可还不等他开口,高瘦男子便化作一抹弧光窜三金塔的金色阶梯,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超过了原本傀儡的进度,并且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继续高速前行。

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不少人变色,连天散人双眸也微微凝重,像是头一次认识高瘦男子。

“此人面生的很,不是我九州域之人,之前老夫也只是看他的速度,才邀请他,各位通道可有人知晓他的跟脚?”

天散人暗传音,却无人回应,不由略感失望,不过这一点情绪却没有表露在面孔。

苏漓毫不起眼的站在人群,脑袋微微一撇,眼浮现出一丝深意。

这古洞府之行,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眸光微闪,别过头视线自然地扫过一堆异的组合,那是一个浑然散发着妩媚气息的紫衣女子,和一个白衣白发的冷面童子。

她发现自入洞府以来,所有人都说过话,这两个人好似哑巴一般,全程没有说半个字,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人应该被天散人分配在第四道关卡。

“为了一个古传承,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走动了……”

苏漓心头思绪翻涌的同时,高瘦男子已经站在了三金塔顶端,古井无波的面孔此刻却是压抑不住现出一丝喜色。

“他得到通关奖励了!”

所有人心头浮现出这个念头,利益驱使之下,立刻有不少眼红头的青年修士重了三金塔台阶。

反观那些人老成精的元婴期却一个都没有动弹。

王玉看到这一幕,犹豫片刻终究按捺住心的意动,她的长处不在速度,不出意外,第六关卡才是她的主场,又何必为了眼前短暂的利益阴沟里翻船。

哗!

高瘦男子身形一闪,从三金塔塔顶下来,神情已恢复淡然之色。

而与此同时,有几个修为低微的修士还未走到三分之一台阶的距离,便忽然露出惊恐之色,来不及留下任何遗言便忽然爆体而亡。

惊悚血腥的一幕,瞬间让剩下几个还想去的年轻修士一个激灵,浑身冰凉。

高瘦男子见状发出毫不掩饰的讥笑,“还真以为什么人都能拿到苍雷真人的奖赏?愚蠢!”

他冲高塔看似十分容易,可谁知道他在途已经暗用去了好几张底牌,不过……得到了那件东西,那点损失绝对值得!

“诸位可还有要尝试的?”

天散人和善地一笑,目光扫过其余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也不觉得尴尬,伸手指了指石碑不知何时出现的指引方向:“既然无人再尝试,我们便去第二道关卡吧。”

“天道友似乎对这古洞府,有些了解过头了吧?”

调息完毕的绿袍老者睁开眼,盯着天散人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他可不信光凭查阅典籍,能提前知晓古洞府每一道关卡详细的考验。

天散人闻言面容依旧恬静,神色坦然,摇头笑道:“看来温道友是不准备离开这处关卡了?”

绿袍老者心头一凛,这句话,天散人分明点出他已看出自己的目的,并以此作为威胁,心的怀疑,却是不好再明着说出来搅浑这趟水了。

“哼!老夫的本事老夫自己知道,也在速度有些优势,既然闯关要赌人命,老夫又何必去其他五关送死?!”

他含糊地将之前怀疑带过去,天散人微微一笑,也不追究,点头道:“既然温道友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去劝。”

言罢,他果真不再看绿袍老者,带着其余修士远去。

原本跟随绿袍老者而来的几个青年看到这一幕,犹豫片刻,终是一咬牙跟了天散人的步伐。

乃是一步通天的机会在眼前,他们又如何甘心放弃。

绿袍老者巴不得如此,对于几个年轻修士的背叛,一点也没有生气。在如此品级的传承洞府,不达金丹期的修士是炮灰一般的存在,他根本犯不着为几个死人生气。

……

却说天散人带着众人顺着指引,十分容易地找到了第二道关卡之处。其过程轻巧地令人不敢置信,仿佛这洞府除了接收考验,没有别的危险了。

“第二道考验石碑……”

看到同样风格的石碑,元老鬼等人神色如常,各自却是打起了主意。

这一路,指引分明已消失,可天散人却带着他们轻车熟路地找到这里,看去……像是来过此地许多次一般。

“毒花姥姥,这天散人有些问题,我们可得小心一些……”

元老鬼暗传音,毒花姥姥没有看他,反而看了一眼身边的东方易,才缓缓传音道:“老身修真三千余年,也算是见过世面,还不至于被一个小辈暗算。若是到时候真有猫腻,你我联手便是。”

元老鬼要的是最后一句话,听得此言,他心略感安稳,不再继续传音。

其余修士亦是在暗有所交流,原本齐心闯关的队伍,从这一刻起,开始貌合神离起来。

在交流的同时,天散人已将石碑的内容念完。

元老鬼肉身力量在元婴期堪称顶尖,而毒花姥姥虽然最擅长的是用毒,但在早年她把自己炼成了旱魃之体,肉身力量不元老鬼差。

而第二关不出意外,果然是考验肉身。

“呵呵,进入那口大钟坚持十息便算过关么……”

元老鬼看着石碑后祭坛的那口悬浮的金色大钟,老脸露出一丝笑容,大步向祭坛走去,没有丝毫迟疑,便进入到大钟覆盖的范围。

“当!!!”

悠扬的钟声自祭坛响起,停在众人耳竟蕴含着一种莫名优美的旋律,令人忍不住沉浸进去。

而在大钟范围内的元老鬼却是面色一变,沉声低吼间皮肤表面泛出铁石般的黑色光泽,“给我,镇!”

随着一声道出,元老鬼原本还在疯狂抖动的肌肉立刻安静下来。

可这片刻安静没有持续多久,第二道钟声响起。

“叮!!”

即便是身在大钟范围外的众人,都忍不住浑身气血一热,有种沸腾之感,而在大钟下的元老鬼不出意外,直接吐出一口老血,差点昏死过去。

“嗯?这大钟竟有种洗练肉身的作用……”

苏漓眼眸眯起,看向大钟的目光多了一分火热,自从闯星路后,她的肉身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提升的感觉了。

“好可怕的金色大钟!”

毒花姥姥看着吐血不已的元老鬼,眼掠过一抹凝重与犹豫,若是让她去,下场决计元老鬼好不了多少。

苏漓瞥了一眼满脸忌惮的毒花姥姥,若有所思。

似乎肉身不强到某一个地步,面对这口大钟也只有被重伤的份儿,无法享受到淬炼的好处。

祭坛,第九息——

元老鬼肉疼地往嘴里塞了一颗疗伤丹药,好不容易压下伤势,却见金钟波纹荡漾,又有一道钟声迅速酝酿,他神色立刻化作惊恐,欲要窜出金钟范围。

可还未将之付诸行动,可怕的第三道钟声响起,眨眼间将他的肉身震得分崩离析,湮灭于虚无之,连一点血迹都没有留下。

咕咚——

众人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场,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第387章 玄魅姬与雪童子

“呼……”

天散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默然不语,似乎短时间内还未将元老鬼忽然身死的意外完全消化。

毒花姥姥亦是面色凝重,丝毫没有上去尝试金色大钟的意思,她的肉身也不过与元老鬼半斤八两,连元老鬼都不慎把命丢了,她还去什么?

元老鬼的传音似乎还萦绕在耳旁,短短不过片刻,便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即便是以毒花姥姥数千年的阅历,此刻也不由心生感叹。

亲眼见证一位元婴老怪的陨落,这种机会可不多。

“没想到第二道关卡,竟是凶险到如此程度……”

天散人熟悉的嗓音响起,语气不乏遗憾,而后他的视线转向毒花姥姥,露出询问之色,“元道友的死或许只是一个意外,修真之路艰险,或许这道关卡对不同之人会有不同的威力,毒花道友可愿一试?”

听到天散人如此煽动性质明显的话,毒花姥姥心中冷笑,天散人啊天散人,你还真把我等当成傻子在耍!

其表面却露出无奈之色,摇头道“并非老身不愿,论及肉身,老身与元道友差不了多少,又何必上去找死?”

“那可真是可惜了……”

天散人哀叹一声,看着没有显示下一关指引的石碑,假惺惺地继续说道“无人通关关卡,便无法得知下一关指引,老夫也不可能让诸位道友前去送死,为今之计,只能靠老夫推测,走一步算一步了。”

“呵呵……”

病书真人站出来轻笑道“天道友何必谦虚,任意施为便,就算找不到下一道关卡,,我等也绝不会将责任推到道友身上。”

“是啊!”

“还请天前辈出手,带我们去第三关!”

病书真人此话一出,所有人立刻符合起来,就连元婴期老怪们也笑呵呵地点头,谁也没有将内心真正的想法表现在脸上。

没看到方才元老鬼不过是猜疑了一句,很快就死了吗?

虽然……这不一定是天散人出手,但并不妨碍其余修士产生联想。

“多谢诸位道友!没想到现在这时候,大家都还愿意详细老夫……”

天散人露出感动之色,手掌翻动,掌心向上光芒一闪,立刻有一面黑白罗盘法宝出现在他手中。

“此盘名为寻宝盘,拥有一种不可捉摸的指引功效,我等能否找到下一关,就得看它的了。”

说着,天散人向罗盘中注入一道元婴之力,罗盘上的指针颤了颤,迅速转动起来,没过多久就定格在某一个方向。

“那边!”

天散人目中精芒一闪,毫不犹豫地向罗盘指引的方向跟去,其他人立刻紧随其后。

苏漓看着天散人老迈的背影,目光闪动。

他人可能没看出来,可她在天散人施法的那一刻,却清晰的感应到一股与土行神雷极为相似的波动,那股波动少了土行神雷的厚重感,但具体是哪一个五行神雷,她也不能确定。

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天散人绝对与此传承洞府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荒凉无边的阴森平原上,众人在天散人的带领下跋涉足足五天后,才终于看到石碑。

天散人紧绷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微微一松,沉声说道“辗转数日,总算不负所托找到一座石碑了。”

“咦——”

他话音未落,毒花姥姥便轻咦出声,神色犹豫片刻,迟疑着说道“这似乎……不是第三块石碑?”

“什么,不是第三关?”

众人面色微变,天散人似乎才刚刚注意到这一点,连忙向石碑看去,这一看却是令他苦笑出声,解释道“毒花道友所言不错,这是第四块石碑,对应第四关!”

“竟然跳过了第三关?”

王玉有些不可思议,稍微懂一点上古传承洞府常识的都知道,古时传承尤为严谨,接收考验之人唯有按照洞府主人的心思按部就班地闯关,可现在他们明显被天散人带偏了。

天散人拿出罗盘,看到其上指针纹丝不动地指向眼前的石碑,顿时露出无奈之色,“看来我们只有跳过第三关,从第四关开始了。好在苍雷前辈并未说过我们需要按照顺序接收考验,如此也不算作弊,应该不会触发洞府的惩罚禁制。”

此言说出,一道酥媚软糯声音忽然响起,原来一直不曾开口的紫衣妖媚女子终于说话了,其语气却没有丝毫友好的意思。

“天前辈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第四关乃是奴家的主场,若说冒险那也是由奴家来,前辈轻飘飘一句话就想让晚辈去送死,是否太过分了……嗯?”

随着最后一句轻哼,虚空仿佛闪过一道粉红色的幻影,修为不济的年轻男修士们立刻被目露迷醉之色,有的甚至流下口水,身体起了反应,丑态毕露。

“又是一个说不出来历的厉害角色……”

王玉就站在妖媚女子旁边,此刻忍不住向后退了退,目露忌惮之色。

来之前她以为凭自己的传承手段,就算修为未到元婴,也足以应付一切,可进来才知这修真界中能人异士太多,她的手段在这群人中又算得了什么?

“玄道友稍安勿躁。”

天散人呵呵笑了笑,面对妖媚女子的质问,丝毫没有动怒,“道友心中担忧,乃人之常情,不过老夫的猜测也有些依据,只是这些依据来源于古籍,就算是说出来玄道友估计也不会相信。如此……老夫倒有一个折中之法。”

说到这里,天散人指了指石碑,继续说道

“第四关正如石碑所言,乃是考验神魂。论及神魂造诣,老夫自是远远不如玄魅姬道友和雪童子道友!不过即便闯不过关卡,老夫自问在第四关中保命还是没问题的。只消老夫能保住性命,便能证明之前老夫所言全部属实,到时候,玄道友和雪道友再出手攻下关卡,如何?”

这一番话,天散人说的有理有据,更是准备以身犯险,玄魅姬也找不出漏洞,当即神色微缓,点头道

“既然天前辈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奴家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天散人哈哈一笑,看向白衣白发的童子,目露问询之意,后者依然保持沉默,不过最后想了想,还是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得到二人的肯定,天散人也不犹豫,二话不说便朝第四关祭坛上的黑暗石室中走去,眨眼间的功夫就进入石室。

下一瞬,黑色石室竟是在众人惊骇的眼中扭曲了一下,直接消失了!

带路的人忽然失踪,就连始终面不改色的元婴期老怪们也不由色变,脸色阴沉。

“那老东西不会是逃了吧?”

“我早就看他有些不对劲!”

“早知道就留在温前辈身边,还离出口近些,现在这鬼地方一点方向感都无,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吧?”

“……”

莫名安静的氛围下,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恐慌的情绪在缓缓蔓延。

玄魅姬目不转睛地盯着祭坛,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上去祭坛。

而在此刻,宛如雕塑般的雪童子忽然动了!

他这一动,立刻吸引了绝大多数元婴期老怪的注意,不过当他们看到雪童子只是坐下来等待后,顿时无语。

玄魅姬见状,眼中却是露出一丝异色,转而笑道“咯咯,雪弟弟,一个人坐着多无聊,姐姐这就来陪你。”

说着,玄魅姬竟然真的扭动腰肢坐在了雪童子旁边,竟是不管消失的黑色石室了,看得众人一头雾水。

苏漓同样坐了下来,只不过她表面上一个小小的炼气期,自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那石室还在,只不过有一股特殊的力量笼罩着,无法感应。这股力量,倒是跟我在闯星路中碰到的幻境有些相似……”

那种虚假到真实的力量,尤为令苏漓印象深刻,因而一眼便看出了祭坛的底细。

“天散人显然没那么容易死,我倒要看看,这一场戏演下来,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苏漓暗自打算的同时,病书真人之辈也都是心思通透之辈,看到玄魅姬与雪童子的异常反应,纷纷打消离去的念头,各自找了一处地方歇息安静等待。

时间缓缓流逝,在苏漓梳理完碎玉诀筑基篇最后一段文字,第四祭坛总算有了反应。

轰!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黑色石室重新出现,而后众人便看到化作灰影的天散人从中窜逃而出,刚一落地便面色微红,张口吐了一口鲜血。

“咳咳……”

捂着胸口轻咳数声,天散人眼中闪过浓浓的后怕之色,遗憾道“第四关的幻境太可怕了,老夫用尽手段,才勉强清醒逃了出来,若是再晚一些,恐怕就要迷失在其中了。”

幻境?

黑色石室中布满幻境?

听到天散人所言,不少元婴老怪目光闪动,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保护神魂的宝物,因此都不约而同动了心思。

玄魅姬展颜一笑,仿佛百花盛开,明艳至极。

“天前辈果真是雷厉风行,既然前辈已完成承诺,那晚辈怎么说也得去看看前辈所说的幻境究竟如何恐怖呢……”

说着,她美艳而明亮的目光转向雪童子,后者面无变化,直接回到原地坐下来表明意思。

你去!

玄魅姬掩嘴轻笑一声,“雪弟弟小小年纪,还真是懂得怜香惜玉呢,姐姐去去就回,可不会让你等五日之久。”

言罢,玄魅姬飘然落入祭坛,同样进入第四关的考验中。

一直都在关注天散人的苏漓分明看到,自玄魅姬进入第四关后,他脸上的笑容,多了那么一分。

第388章 所有人的考验

玄魅姬果真没有口出狂言。

仅仅两日后,熟悉的妖媚的倩影便从重新出现的石室中闪身而出,且……毫发无伤!

众人见此下意识地看向石碑,果然看到石碑上给出了第五关的方位。

“哈哈哈哈……玄道友果真厉害,想来这一关的赏赐你也已经拿到手了?”

天散人欣慰出声,面容和善,毫无妒意,玄魅姬迷人的丹凤眼中光芒一闪,酥声笑道“天前辈何必盯着晚辈,晚辈所得之物恐怕不及这位黄大哥一半价值呢,百枚天晶石,若是黄大哥愿意,晚辈愿意将手中之物换取一百五十枚天晶石,黄大哥以为如何?”

玄魅姬此言一出,那之前闯过第一关的高瘦男子顿时变色,神色阴沉下来,默然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你……想死?!”

玄魅姬露出害怕之色,但其眼中却充满戏谑,语气多了一丝幸灾乐祸“黄大哥……真是可怕呢,奴家不过是想做一笔交易,既然黄大哥不愿意,算了便是……”

她说话的同时,视线瞥向其他人,看到其余所有人都隐隐露出热切贪婪之意,心头不禁冷笑。

她当人不是真心为了跟高瘦男子做交易,只要闯过关卡者,便可轻易得知其他闯过关卡之人的信息,她手中之物同样很珍贵。

若是被雪童子,或者闯过第五第六关的人捅出来,处境便会变得极为危险。

如此,她只有先下手为强!

让高瘦男子成为众矢之的,她的压力将会小很多!

“贱婢,好胆!”

高瘦男子察觉到自身处境,眸光阴寒,直接二话不说转身就逃!

“如此果断?!”

玄魅姬愕然不已,心头打得算盘落空,她美艳的面孔浮现出一分难看,其他人亦是看着身形消失在远处的高瘦男子望洋兴叹,一脸可惜。

谁也没想到高瘦男子会如此果断,直接逃了。

仓促之下被他占得先机,以他的速度,在场中人根本无人追得上他。

就连苏漓扪心自问,论及速度,恐怕与他也只在五五开,在落后的前提下,没有追上的可能。

“三百天晶石……”

苏漓眸光流转,这处洞府中果然有天晶石存在,不过区区三百的数量还是太少了,她可提不起任何兴趣。

但王玉此刻脸上却是不可抑制地出现一丝激动。

“天晶石!竟然是天晶石!”

她王玉偶得奇遇传承,见识不弱,自然知晓天晶石的作用,那可是比极品灵石还要纯粹温和的修炼资源!

若是将极品灵玉比作一般的翡翠,那天晶石就是翡翠中的王者,帝王祖母绿!

纯粹的灵气,更容易让人打破瓶颈,每一枚天晶石的价值,都是极品灵石的万倍以上,这般宝物根本是有价无市,一枚难求!

“三百枚天晶石!可恶,闯过第一关的为何不是我?若是我能闯过去,凭天晶石只能,立刻就能突破到元婴期!”

王玉神色激动之余,满心懊悔,早知如此,她就算底牌尽出,也要试一试第一关!

“罢了,既然黄道友不愿与我等为伍,那便各走各的。诸位道友也不用灰心,我们尚且才尝试三关,等找到剩下的三关后,诸位自行尝试,全力之下总有一个能得偿所愿,若是得到的赏赐不满意,老夫也可做担保让你们交易,无后顾之忧。”

天散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宛若温和的清泉流过心田,抚平了毛躁的情绪,个个眼中都浮现出一股火热。

“天前辈说的不错,我们机会多的是!那黄前辈脱离队伍,真是鼠目寸光!”

“对!”

“鼠辈,我等也不远与之为伍!”

“……”

在发表对高瘦男子看法之时,众人的观念出奇的一致,就连王玉也忍不住讨伐了一句,引得天散人看了她一眼。

之后,雪童子进入祭坛,众人等了不到两日时间,那一抹雪白身影便重新出现。

从时间长短来看,他的实力显然在玄魅姬之上。

回到人群,雪童子依旧面无表情,视线只在玄魅姬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看向天散人,语句简单至极。

“第五关。”

天散人稍稍一愣,便开始带路,既然雪童子没有要说出玄魅姬奖励的意思,他当然也不好强行追问。

玄魅姬见状顿时松了口气,可也不敢完全放松,她之前可是说过,自己所得之物有一百五十天晶石的价格,而今黄杉突然逃了,雪童子实力又在她之上,难保队伍中不会有其他人对她产生心思。

……

有了指引带路,天散人找起第五关来容易了许多,仅仅过去半日便到了下一个石碑所在之地。

与前面两处不同,这一次接受考验的地方不再是祭坛,而是一处宫殿。

天散人一目十行地看完石碑内容后,顿时笑了起来,朗声说道“诸位,这一关考验,我们所有人都可接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天散人很快解释起石碑之意来。

“此关,旨在考验天赋!我等修真之人,逆天而行,若无天赋寸步难行!身为我苍雷的后人,天赋不达标,即便得到我的传承gong fǎ,也断然无法修炼,所以……这一关无法得到我的承认,直接丧失传承资格!”

“我苍雷修真数万年,收集到gong fǎ无数!下品gong fǎ三百万部,中品gong fǎ五十万部,上品gong fǎ一百八十部,顶尖gong fǎ三部、天劫流派圣法……一部!”

“圣法修炼条件极为苛刻,为了挑选出合适的传人,我特地以三部顶尖gong fǎ换来一部简化版的天劫流派圣法,也可称之为伪圣法!谁能将之入门,谁就有资格进行下一步考验,继承我苍雷的道统!”

众人听得天散人所言,均是露出震惊之色,即便是一直面色默然的雪童子也不例外。

“天呐!”

“上古修真年代的顶尖圣法!”

“我现在修炼的别说顶尖圣法,就连上品gong fǎ都不是,这洞府中的上品gong fǎ都有一百八十部?!”

“古代修士究竟强大到何种程度?”

“天劫流派?难不成古代圣法还分了许多流派,我怎么连一个都没听说过!”

“……”

激烈的讨论眨眼间将宫殿内变得如菜市场一般热闹,天散人也不阻止,他同样死死看着石碑,目光火热。

“这一步,我等得太久了!天劫圣法,苍雷上人的传承,只能是我的!”

病书真人“咳咳”剧烈咳嗽两声,蜡黄的脸上现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晕,显示出他内心极不平静,而且还有一丝的……不敢置信。

“圣法?这种鸟不拉屎的九州域,竟然有流派圣法传承?宗门典籍中分明记载,上古年代间九州域这片地域还是大海,根本没有人烟,难不成那些记载都是假的?!”

陷入自我怀疑的同时,病书真人同样目光灼灼,他乃宗门顶尖妖孽,论天赋、心性无一不是宗门最强的,这第五关他绝对可以通过,成为洞府传承者候选人之一!

心潮澎湃的同时,病书真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天散人,眼中闪烁猜忌之色。

将他安排在第五关,究竟是巧合,还是……

“小师妹小师妹,他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跟着魔了一样,那么兴奋?圣法是什么?我们花剑宗修炼的又是什么心法?”

若说现在场中心态最为平和的,无疑便是金莹和苏漓了,前者无知,后者……则是无所谓。

苏漓瞥了一眼满眼闪烁着求知欲的金莹,想了一下,颇为认真地回答道“圣法应该是很厉害很厉害的gong fǎ,我们修炼的gong fǎ不出意外,最多中品吧。”

“啊?那么低!”

金莹小脸一皱,旋即握其小拳头哼哼道“那我也要修炼圣法!”

此话一出,周围年轻修士顿时发出一阵低笑,不过没人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

苏漓也不由莞尔,心中也在疑惑天劫流派圣法是什么。

不出意外,这所谓的“天劫”怕是与“闯星路”一样,乃是古代圣法修真流派的一种,只是现在无法与黑脸联系,她也不知这两个流派孰强孰弱。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这处洞府的主人苍雷,在上古年间绝不是无名之辈!

就在众人还在激烈谈论之时,原本毫无动静的宫殿内突然传出一道低沉厚重的男音

“此宫殿乃为考验者修炼所用,pu tuán所在,gong fǎ自显,时限一月,若能入法便赠与你,算是机缘,若无法入门……视修炼程度,本座也会挑出gong fǎ作为赏赐,结一个良缘!”

宫殿内霎时间一片寂静,众人震惊不已,“这这这……苍雷真人还活着?!”

“不可能,第一道石碑明面说苍雷真人已经死了!”

“不错!”

听到有人反驳,天散人眉头也舒展开来,“这处宫殿或许有苍雷真人留下来的手段,并非真人。”

他话音刚落,宫殿各处便浮现出pu tuán,数量不多不少正是此刻入殿的人数,原本还在寻找pu tuán的修士们立刻停下,目露迫切之色。

“诸位!”

天散人深吸一口气,“都开始吧,日后是否能一飞冲天,就看今日!”

第389章 剑拔弩张

“没想到连两个什么都不懂的炼气期小丫头也有pu tuán……”

苏漓坐下的时候,清晰地听到背后一位年轻修士的低语,金莹却无所觉,一脸兴奋地开始沟通pu tuán中的gong fǎ,缓缓沉浸其中。

一个月的时间很是紧迫,谁也没有浪费的心思,很快整个大殿中除了苏漓还清醒着,其余人都进入入定状态。

苏漓勾起一丝灵识,探入pu tuán中,没多久一篇洋洋洒洒足有上千古文字的伪圣法自脑海中显现而出,虽是古文字,可文字上却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即便不认识字也能明白其中意思。

显然,那苍雷也考虑到时代变迁文字发生变化,是以用这种方式来传递信息。

“有点意思,这门伪圣法的确超过现在修真gong fǎ许多,不过我有碎玉诀这门流派圣法在前,再看伪圣法,倒是颇觉索然无味。”

看完整篇心法,苏漓颇为无奈,本以为还能再得到一门与碎玉诀相互印证的心法,但从伪圣法上也可管中窥豹,那所谓的天劫流派圣法,恐怕远远都比不上碎玉诀。

“不过,到底是一门流派圣法,就算我不修炼,也可以给师尊和金莹他们……”

念头掠过心间,苏漓还是勉为其难地准备修炼伪圣法,“不过……这门伪圣法太过简单,三天足以入门,前面的二十七天就都用来感悟碎玉诀吧。”

打定主意,苏漓不再管伪圣法,转而沉入碎玉诀的感悟之中,同样是感悟心法,从外在看来,她和其他人并无二致,倒也不用担心暴露。

正当一行人还在上古洞府中安心修炼之时,远在花剑宗中,北霄凉与玉虚宗hu fǎ长老约定的一月之期已到。

“长老,那王玉还没有动静吗?!”

北霄凉眉头紧锁,这数日来从未舒缓过。

“的确,那红玉的气息老夫又岂会认错?她一直呆在自己寝宫,且气息若有似无,很有可能闭关了。”

hu fǎ长老沉声说道,“强行打扰他人闭关,乃是修真界大忌。你又不想跟花剑宗撕破脸皮,我看此事不如从长计议,你先回宗修炼,提升实力才是正道!等你以后成了元婴期甚至更高层次的修士,区区一个王玉不过是手到擒来,又岂会受到掣肘?”

北霄凉沉默片刻,终是叹气出声。

他明白hu fǎ长老说的没错,可大仇未报,他心中一口气未除,又哪里能安心去修炼?

修为再高,也无法囊括整个青水界,到时候只消王玉离开九州域,谁又能找得到她?

见北霄凉犹豫不定,hu fǎ长老暗自摇头,正欲再开口,花剑宗中忽然警铃大作!

“当!当!当!……”

急促的钟声立时令北霄凉惊得站起身,不可思议地自语“有人在攻击护宗大阵?”

hu fǎ长老亦是缓缓起身,神色凝重不已。

透过大阵,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阵外轰击的不止一个元婴期,小小花剑宗为何会吸引如此强敌?

“难不成是我玉虚宗是敌人,北霄凉的行踪泄露了?”

hu fǎ长老一阵联想,北霄凉却是二话不说飞出宫殿去往黎光宫殿所在。

轰!!

轰!!!

轰击大阵的声音越来越大,花剑宗弟子来从未经受如此袭击,一些年轻弟子顿时慌忙跑出来,看着天空中变色的护宗大阵,面色苍白。

“何人敢在我花剑宗闹事?!”

未等到第三声轰击落下,主峰中一道白色虹光激射而出,稳稳停在大阵边缘,现出一身白袍的老迈形象。

“是大长老!”

“大长老出面了!”

“……”

众多低级弟子心头一振,可那被唤作大长老的老者看到阵法来势汹汹的一群人,脸色并不好看。

来人一共九位,俱都是金丹期以上,其中竟然还有两个气息他感应不到,能让金丹巅峰感应不到气息的……唯有元婴期!

“掌教已经突破,可光凭她一人,也断然无法对付得了两个元婴期……”

大长老念及此,冷声嗤笑“不知是哪两位前辈大驾光临,一言不合就轰击我宗阵法,难不成是看上这片不毛之地了?”

为首的紫袍老者眼神阴鸷,听到大长老语气中丝毫没有恭敬之意,眸子更加阴冷,站出一步,一字一顿地自报家门道“老夫……紫瀚宗长老,岳五涛!”

九州域第二宗门,紫瀚宗长老?!

大长老瞳孔豁然收缩,怎么也没想到来人来历如此恐怖。

可阵外之人似乎还觉得这样起到的震慑效果还不够,另一个身着白袍的元婴期老者同样站出来,眯起眼睛说到“老夫,苏家总管,苏华彬。”

苏家!

又是一个堪比二十五宗的庞然大物!

大长老脸色僵滞,心中“咯噔”一声,怎么这两个大势力的掌权人物,竟然在同一天打上门了?

“你们花剑宗可真是好得很呐!”

岳五涛盯着大长老,眼中杀意毫不掩饰,“不仅出了一个言而无信的红玉真人,连掌教的面子也如此大,我等二人前来竟只让你一个长老前来接待,当真狂妄自大!”

“该杀!!”

说着,他两手一翻,双剑在手,竟是毫不犹豫地继续轰击护宗大阵!

区区小门小派的护宗大阵,他随手便可破之!

大长老心中一沉,眼见岳五涛继续动手却并不慌张,花剑宗的阵法可是当年那位亲手布置,就算是元婴期想要攻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者说……

大长老面容微缓,恢复平静之色。

苏华彬见状眉头一皱,感到不妙,花剑宗难不成还有什么底牌?

正疑惑间,一道清冷而不是悦耳的声音陡然自花剑宗主峰大殿中响起,眨眼间传遍整个花剑宗。

不少呆在花剑宗数百年的老人听到这个声音,立刻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

而入门不足百年的弟子虽然不曾听过声音,但看到周围师兄师伯的反应,也很快反应过来,死死盯着宗门上空,目露期待之色。

岳五涛二人听到这道声音,俱是面色微变,而后他们便见到一抹紫色魅影从主峰上头飘出,几个闪烁便出现在大长老身边,凭空而立。

“掌教!”

大长老面现崇敬之色,连忙行礼。

苏华彬微微一楞,目露诧然之色,他之前不曾对花剑宗有所关注,却不知花剑宗的掌教竟是一个女修。

岳五涛则要冷静许多,他深深地打量了一眼面容姣好,仿佛和千年前别无二致的相貌,心下微沉间,忍不住冷笑道

“没想到当年的天骄花颜,已经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真是令老夫好生惊讶。”

花颜展颜一笑,面对两个浸淫在元婴期多年的老家伙,面不改色地说道“晚辈好歹也曾是九州域天骄榜上的人物,若是再不突破元婴,岂非被前辈这般的寻常修士比了下去?”

花颜话里带刺,岳五涛面色微变,还不等他反讽,却见前者又转过视线,对着苏家总管说道

“这位苏家总管来得正好,前些日子你家的七圣女苏子霓妄图闯宗àn shā于我,却被我反杀!她身边不过带着一个半步元婴,就敢来我花剑宗为非所带,未免也太不把我花剑宗放在眼里了吧?”

苏华彬听到这句话,原本焦躁的心情立刻平复下来,竟是笑着点头道“原来我家七小姐,真的死在贵宗,多谢花掌教如实相告,可真是帮了老夫的大忙了。”

听到苏华彬言语中有软化的意思,岳五涛两眼微瞪,正要传音质问。却见那苏华彬不含丝毫烟火气地挥了挥手,笑着继续道

“老夫便杀你宗门三千内门,一千真传作为回礼,花掌教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花颜原本笑靥如花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一朵碧绿的玉花浮现于其掌,“想要杀我门人,先问过我再说!”

星叠大阵是无敌,奈何他们花剑宗没那么多灵石消耗,若是岳五涛等人肆意攻击,不需要多久,整个大阵能源就会中断,继而崩溃。

到时候,众多宗门弱小弟子将会死于非命,整个宗门都将遭受灭门之危!

这种情况,决不能出现!

花颜银牙一咬,作势就要冲出阵外,大长老等人亦是面色凝重紧随其后。

却在这时,一声长笑从符剑峰中传出,紧接着岳五涛等人便看到北霄凉踏剑而来,其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冷肃的老者,气息……无法探知!

“又一个元婴期?!”

岳五涛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花剑宗不是下品宗门吗?怎么一下子蹦出来两个元婴期修士,这算哪门子下品宗门?!

“你…你是玉虚宗的圣子北霄凉?!”

苏华彬突地面色悚然,惊疑出声,他好歹是苏家的总管,论地位远在岳五涛之上,大宗天骄几乎都认识,北霄凉正是最近新晋的玉虚宗圣子,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苏华彬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所有人目光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到北霄凉身上,一时间原本箭弩拔张的气氛竟是缓和下来。

北霄凉冷哼一声,对原本嚣张至极的岳五涛说道“我原名北行,本是花剑宗之人,不过如今北霄凉亦是我的名字,花剑宗乃是踏上修真路的宗门,按照九州域的规矩,我完全可以将之纳入我北霄凉庇护的名单下,岳长老难不成还要一意孤行?”

第390章 最后一关

“哈哈哈,北贤侄此言差矣,既然花剑宗是你庇佑的宗门,我们断不会得罪,这就离去了。 ”

苏华彬向不愿离开的岳五涛使了个颜色,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这股子干脆劲儿,别说岳五涛,就连花颜和亮出身份的北霄凉也没想到。

岳五涛心中郁恨交加,可没有苏华彬的助力,他也没法继续逗留,眼看苏华彬走远,他也只能甩袖冷哼一声,愤然离去。

“这个苏家总管,还真是跟当年一样那般没脸没皮啊……”

危机退去,花颜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眯起眼睛轻声感叹。

北霄凉皱起眉头,默然不语,苏家和紫瀚宗关系密切,对玉虚宗的态度很是诡异,他可不觉得是自己吓退了苏华彬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暗自沉吟,一时间倒是没跟花颜提及王玉之事,他心里还是十分在乎花剑宗的存亡的。

却说岳五涛离开后,急速赶上故意放慢速度的苏华彬,脸色很是难看地质问道“苏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我分明说好……”

“岳长老稍安勿躁!”

苏华彬笑着打断岳五涛,声音压低,“花剑宗,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只有那花颜一人撑着,我们也不一定能攻破护宗大阵,更何况现在是两个……”

此话一出,岳五涛顿时愣住,旋即满脸不相信,摇头道“区区一个小型宗门,护宗大阵又能强到哪儿去?我等联手轰击,不出半刻就能毁去!”

苏华彬心中暗骂岳五涛愚蠢,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没有领会意思。

不过表面,他却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细心给岳五涛解释起花剑宗大阵的由来。

岳五涛听完后,立刻不说话了。

他好歹也是从苏圣女那个时代过来的,如何能不知那般妖孽的手段,只是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型宗门竟有如此来历。

孙女儿岳琳的仇,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

苏华彬看他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心知到了时候,笑眯眯的说道“岳长老,我们今日退去,可不代表息事宁人了。”

岳长老登时目光一亮,“苏总管是说……”

“苏子霓好歹也是我苏家的七小姐,这笔账哪有那么容易揭过去!此番我前来查明七小姐死因,待得我回到家族汇报后,自有苦主上门,到时候岳长老前来助战,岂非一举两得?”

“好好好!如此甚好!”

岳长老哈哈大笑起来,“有苏家诸位高手助力,即便这花剑宗再翻出什么花样,也决计逃不了灭宗的下场!那老夫就在紫瀚宗,等候苏总管的好消息了。”

二人一番合计后,各自离开。

花颜和北霄凉虽觉此事诡异,却不知灭宗之危正在接近,宗内已然恢复平日宁静。

……

对修真者而言,一个月的时间不过须臾,转眼间传承洞府第五关大殿约定的时间已到。

“唰!”

所有pu tuán在同一时刻消失,还沉浸在感悟的众修士立刻被惊醒,各自查探一番修行进度后,几乎八chéng rén的脸色都不约而同地难看起来,而另外二成心机较深的则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金莹一脸垂头丧气,她别说入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连伪圣法整片心法都没梳理完毕,如今时间一到,关于那篇圣法的记忆又被抹去,这一个月的辛苦都白费了!

“通过者……三人!”

宫殿内的声音再次响起,听到只有区区三人入门,没有成功的年轻修士们纷纷感觉心中好受了一些,要知道……在场的金丹真人和元婴老怪加起来,可是足有十几人!

“元婴老怪都有五位,通过者只其三,连那么强大的存在都无法入门,我们修不成,也是正常……”

修为低微的年轻修士调整了一番心态,立刻从失落中走了出来,看向神色各异的元婴老怪们,竟平白生出看戏之感。

“三人,除了老夫竟还有两人入门……”

天散人表面云淡风气,心中却是又惊又怒,他对这洞府乃是势在必得,本以为利用这群元婴修士得到传承轻而易举,没想到会变成引狼入室的局面。

“老夫潜修百年才得以入门,究竟是哪两个混蛋……只用一个月就成功,天赋如此妖孽?!”

他目光扫过其余元婴老怪,却无多少收获,这些人都是年老成精的人物,哪里会将心境变化表现在脸上。

这一瞬间,他甚至有种想要将所有人就地杀光的冲动,可第六关和第二关还未通过……他最多只能对付其中一关,剩下的则要留给第三关,这些人暂时还不能死。

“罢了,再等等,等第六关通过,不需要我动手,这群人也会死得差不多了。”

心中冷冷一笑,天散人深吸一口气,重新按捺住心思。

而就在天散人纠结的时候,所有人未入门的修士都收到了第一等级的赏赐。

“三成火候,上品心法?竟是上品心法,哈哈,我之前修炼的连中品心法都算不上!”

不少人喜形于色,宫殿给出的赏赐显然超过了众人的期望。

“六成火候,顶尖gong fǎ,也算不错了。”

东方易心中掠过欣喜之意,东方家族的gong fǎ不过是上品层次,而今虽无法成为传承者,得到一门顶尖gong fǎ已是天大的收获了。

毒花姥姥自是看出东方易得到了一门不错的心法,但这个时候有反应,那便证明入门之人不是他。

“一路走来,这小子心机很浅,绝不是装的。看来gong fǎ入门的,只会是天散人选来的十人,甚至…天散人本身……”

毒花姥姥心思转的极快,可就算再怎么猜,也绝不可能猜到,第三个入门的人,会使王玉带来的“祭品”。

苏漓内视体内,无奈地看着刚一修炼出来就被压在丹田底下掀不起风浪的伪圣法真气,这还是她刻意控制的结果,否则这一缕真气早就被碎玉诀吞噬。

“真气虽然弱小,却与那土行神雷玉符中的气息同出一源,不知我若是调动这一缕真气注入玉符,又会生出何等变化?”

苏漓心中念头翻转,同时天散人已带着所有人向最后一关,第六关开赴。

“这一关,乃是考验阵禁之力!”

两日之后,天散人站在第六块石碑前,郎朗而言

“古时修真,阵禁与修为同等重要!每一个修士根基巩固后,都需学习阵禁,以挖掘更久远年代的遗迹!是以……第六关,老夫须得考验尔等阵禁修为,破除一关阵法,便算通过!若能破除一关禁制,则第六关储藏所有宝物,皆赠与尔!”

天散人解释完第六关考验内容后,人群中立刻又爆出一阵非凡热论。

“阵法,竟是考验阵法!我乃阵楼三品阵法师,这一关绝对要试试!”

“禁制,怎么能跟阵法相提并论?而且看上次程度,分明禁制更加高明,可现在修真界的禁制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小术法,上古时代的禁制,莫非有所不同?!”

“不管同不同,试一试便知!”

热论不过片刻,就有人按捺不住心头的渴求,一头冲进阵法考验的石门内。

“倒还有些理智,没有去禁制石门……”

苏漓心中刚闪过这道念头,便愕然得见方才自诩为三品阵法师的年轻修士,极为莽撞地冲入禁制大门中。

“真是无知者无畏,古时阵禁之术,又岂是现在阵法能比的。”

天散人和苏漓几乎是同时心中失笑,天散人何以得知阵禁暂且不知,苏漓却曾因施展阵法而被黑莲鄙视过,顺带着给她科普了一番古时阵禁。

在黑莲口中的上古修真时代,阵禁之术中“阵”字虽在前,但只是较为低级的通用小术法。

禁制!

才是那个时代包罗万象的强大诡术,其作用从日常随身使用的小禁制,到毁天灭地、崩灭山河的恐怖禁制,应有尽有!

而今苍雷既然用禁制来作为考验,想来绝不会是什么鸡肋禁制,很有可能是……杀禁!

若是黑莲在这里,听到苏漓的分析,绝对会口水直流,大呼发财!

每一个杀禁口诀,都是珍稀绝伦,而今传承洞府内竟有无主的杀禁,他若能感应一番,说不定就能借此反推出杀禁口诀,大丰收一波!

可惜,黑莲戒的感应早被隔绝,连显化都做不到。

“阵法!”

王玉看着暂时被占用的阵法石门,心中汹涌澎湃,他人破阵需要足够的阵法境界,可她不同!

“身为咒修,面对阵法,只需要有足够的祭品……不管是什么品级的阵法,尽可破之!”

她看向一路走来都毫发无伤的两个小丫头,几乎都要笑出声。

有这两个丫头,她完全可以去尝试破除禁制,到时候第六关所有的宝物,都是她的!

“哈哈哈!!樊梓桑,我的好徒儿……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若不是你贡献花池,我哪里能得到这么完美的两个祭品,如此一来反噬只有平时的一成,我破阵的水平应是达到大师级别了。”

感应到王玉灼热的目光,苏漓眉毛微不可察地一挑,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游戏,总算是要结束了。

第391章 完美通关!

“啊!!”

“啊!!!”

随着两声急促而短暂的惨叫声从两扇大门响起,第六关再次进入空荡荡的状态。

鲜红的血液顺着石门地下的缝隙流出,带着碎屑般的骨粉,好似水银一般不曾沾染地面半分,转眼间全部融入地面,仿佛方才两人惨死只是幻觉。

“被碾成血粉……”

不少人毛骨悚然,从亢奋的状态醒来,终于记起来考验关卡不仅仅是机遇,更有丧命的危险。

“前辈!!”

众人寂静之时,王玉却一脸胸有成竹地站了出来,对天散人抱拳道:“这一关晚辈来破,足矣!晚辈之前所说的三成收获,依然有效!”

言罢,她不再看天散人若有深意的目光,带着一脸懵懂的金莹和苏漓大步向考验石门行去。

“这王玉分明是金丹期,却能被天散人亲自邀请,究竟有什么特殊本领破阵……”

毒花姥姥心头沉吟,东方易的面色却是微微一变。

这位女前辈破关为何要带两个炼气期的小丫头……难道?!

“姥姥……”

他刚要问出口,却见到毒花姥姥脸色亦是微变,他忍不住抬头看去,竟是看到王玉三人进入了禁制石门。

“这……?!”

东方易两眼瞪大,毒花姥姥神色恢复平静,叹息声却是自传音响起,“你想救那两个丫头?别说其他人不同意,是现在……也晚了。”

东方易脸色一白,脑海闪过无数残忍的片段,两拳攥紧许久,最终还是无力的放下。

“若是我也能有元婴期的实力……”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父亲在他幼年所说的话语,“为修真者,若没有足够强大实力,一切都是虚妄!”

……

却说王玉三人进入禁制石门后,通过一道常常的甬道,终于来到一处不过十丈方圆的石面前,石面刻画着复杂的黑色符,王玉粗略扫过一眼,却是一个符号也不认识。

“这便是古禁制吗?果然与现在的禁制完全不同。”

王玉丝毫不慌,脸带着一丝微笑,视线落到站在身边的苏漓,目光渐渐变得狠辣。

忽然间——

她并指如剑,拿起苏漓的手腕狠狠一划!

霎时间,血洒长空,浓郁的鲜红落在黑色符禁制。

“好痛!”

苏漓痛呼一声后,却没有其他动作,任由鲜血流入禁制,渐渐填满整个禁制符,这是了**之术后应有的反应。

“小师妹!”

金莹忘记了苏漓的嘱托,面色微变间,要冲到苏漓面前,却被王玉一掌拍晕丢在一旁。

“若不是你这一路对我还算亲近,我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可要换成你了。”

王玉冷冷一笑,面无表情,手咒修秘术缓缓施展开,她并不清楚病书真人给的**之术会起到何种程度的作用,是以算金莹表现出异常,她也不甚在意,一门心思都在破除禁制。

保险起见,她还在苏漓身下了一道麻痹术法,令其全身僵直无法动弹,好方便她取血。

“古禁制决不可轻视,如此……我便动用三品咒术,一沉的反噬最多令我修为下降至金丹期,这点损失绝对值得。”

王玉沉吟着,手掐出一道道骷髅印记,前后衔接在一起,像是用骷髅编织而成的,越来越复杂。

专心与凝练咒术印诀的她却是没有发现,本应该全身僵硬流血而死的苏漓忽然动了。

她先收回手,一指抹在手腕,眨眼间伤口消失不见。

而后,她便转过身,站在王玉身前,笑意盈盈地看着王玉。

似乎感觉到目光注视,王玉有些不舒服,虽不愿意打断思绪,还是睁开眼看了看。

这一看,却是令她魂飞魄散!!

“苏…苏苏苏月?!”

王玉骇然尖叫,吓得声音变调,“你怎么醒了?居然能动,你……”

她看到其手腕完好无损地皮肤,心神不由大震,一时间骷髅都变得模糊不稳,即将涣散开来。

强行稳定了术法,王玉脑海急念解救之法,却听到面前的半大少女忽然笑出了声。

“师尊,你现在应该很是慌张吧?咒术断反噬,恐怕远你施展成功的代价要搞很多呢。”

王玉瞳孔剧烈一缩,这次却没有再尖叫,她好歹也是修真千年的人物,很快恢复冷静,一边思索,一边开口拖延时间。

这个苏月太过诡异,她一时间竟是兴不起任何对抗之心,只想远遁。

“阁下,你既然连咒术都知道,何必隐藏身份躲在我丹霞峰?之前我所作所为的确得罪了你,但你若提前知会我一声,定然不会出现如此误会。”

苏漓闻言小脸露出讶然,神色也缓和下来,似乎真的被王玉说动。

王玉暗暗松了口气,手印诀加快完成。

没错!

她没有掐断术法的意思,咒术同样是伤人之术,算这苏月诡异,无法将她完全当做祭品,但只要咒术祭出,苏月不死也重伤!

想到此处,她冷冷一笑,表面继续与苏漓zhou xuán。

苏漓似乎并未察觉,慢悠悠地与王玉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终于盏茶时分后,咒术印诀到了最后阶段。

“要成了!!”

王玉心头一喜,要掐最后一个封印。

苏漓原本不疾不徐的声音蓦然间变得冷淡而揶揄,“话说了这么多,晚辈倒是有一点差点忘了提醒前辈,咒术施法的绝对前提是什么,前辈……应该没有忘记吧?”

此话一出,王玉眼孔豁然瞪大,身子像是筛糠一般剧烈抖动起来。

她怎么可能往,想要施展咒术,祭品的实力自然要远远小于施术者,否则施术者必然会遭受无惨烈的反噬!

苏月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炼气期,她居然……完全忽略了这个细节!

“不!!”

眼看着手指因为惯性掐出封印,王玉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可一切为时已晚。

轰!!

冥冥绝对的天平虚影浮现,在苏漓和王玉之间翻转,只不过一息的时间,天平彻底倒向苏漓,仿佛那衡量祭品的诡存在根本不需要思考。

“怎么会差这么多?!”

王玉满脸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要对苏漓说什么,下一瞬汹涌无的反噬之力袭来,噼里啪啦一阵爆响,顷刻间将她全身骨骼碾碎,紧接着是血肉,皮肤……等到成了一团肉末,凭空生出一道白色火焰将一切焚烧成虚无。

苏漓平静地看着这一幕,神色略微阴沉,王玉分明是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与她前一世的下场何其相似。

“若是没有黑莲戒,我现在……又会在哪里呢?”

脑海闪过略显荒唐的念头,苏漓摇头间拾起王玉的乾坤戒,走到禁制面前,看着已经完全溶解的禁制符,她嘴唇微勾。

咒术反噬,相当于王玉将自己当做祭品完成了施法,而她苏漓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这个结局,自苏漓猜到王玉是咒修后,已想好。

跨过禁制走到洞穴深处,苏漓一眼便看到放置在小型石台的无主储物戒,她走前去拿起灵识一扫,心情更加不错。

“白拿宝藏的感觉,还不错,这里面的天晶石储藏,应该足够我突破到练气十八层了,只可惜吸收炼化也需要时间,按照黑莲的估计,最少也需要一年之久。”

想到这里,苏漓不禁为自己的贪心失笑,“若是没碰到这处传承洞府,踏入练气十八层还不知道需要多少人,真是贪得无厌啊。”

收起第六关的所有储藏,苏漓正要离开,忽然一道白色门户凭空出现在身前,门户的另一边隐隐散发着与阴冷洞府截然不同的火热之意。

“似乎有一股颇为熟悉的气息……”

苏漓本不欲进入,但闻到这一缕气息后,她心头微动,犹豫片刻,最终一指按在手背,顿时有一副梦魇图案出现。

黑芒一闪,无形无质的梦魇现身,在洞窟发出一声伸懒腰般的低吼。

附身能力,乃是梦魇一族独有的依附能力,不过很少施展,因为他们生性高傲,认主的梦魇很少很少。

而今,苏漓自然算是一个例外。

“小黑,将她带。”

苏漓一指昏过去的金莹,梦魇发出一声不情愿的吼声,不过还是听话地一口吞下金莹,将他放在自己肚子的梦魇空间。

他伴生出来的梦魇空间虽不能让人自由活动,但金莹在里面睡一两个月还是没关系的。

刷!

吞下金莹,梦魇重新缩回苏漓体内。

做完这一切,苏漓收拢心思,毫不犹豫地踏入白色门户消失不见。

而与此同时,在外等候的病书真人眉头微皱,他给王玉下的按招怎么凭空消失了?难不成此女还有什么后手?

“看,第六块石碑有变化了,方才那女修通过了!”

一人指着石碑惊呼道,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天散人看到那石碑硕大无的四个大字,一直温和的老脸首次现出阴沉之色。

“完美通关!”

暂时只有他明白,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

第392章 变故连连

“王玉失踪了!!”

有人按捺不住心思,进去一看顿时惊骇地喊道。

天散人看到第六块石碑显现而出的所有关卡准确位置,神色阴沉到无以复加。

他居然被一个小辈摆了一道?!

“不仅卷走了第六关的宝物,还玩消失?这位王玉姐姐,真是神通广大呢,天前辈当初莫非也没看出她的深浅么?”

玄魅姬眼嘴轻笑,话音轻柔,但场谁都听出了她话的责难。

“老夫也并非圣贤,孰能无过?”

天散人很快调整心境,转过身来微笑着,略有深意的目光扫视着玄魅姬,“别说是一个王玉,算是你等,老夫也都不完全知晓底细,若是之后再有意外,也无需怪。”

“哈哈!”

与病书真人一组毫无存在感的年修士忽然朗笑出声,“天前辈所言极是,既然王玉有特殊的方法逃走,那我们再深究也无用,不如去看看其他关卡,要知道还有两道关卡无人通关呢。”

“不错。”

病书真人觉得有理,接着颔首道:“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不如去其他关卡看看,这一路的地标想必诸位都从石碑记下了。”

“也好。”

毒花姥姥浑浊的眼孔闪过精芒,“我带着我这不肖后辈,去其他地方逛逛,诸位……此别过。”

她心还惦念着考验神魂强度的第四关,除去还不知晓考验内容的第三关,她最有希望通关的便是这一关了,至于东方易——

念及此,她瞥了一眼自进入洞府后,即便心动也没有贸然行动过一次的东方易。

这小子的确心境超出同辈年轻人,不过也如此,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地方,也不知那位老友为何非要让自己随身带着他……

其余人见毒花姥姥要走,亦是有样学样纷纷告辞,天散人也不阻拦,任由他们离去。

病书真人心打定主意去第一关试试,想要与年修士结伴,却发现后者并无意愿,也便独自离开。

他心还藏着一个疑问。

他亲手设下的神魂手段,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被消除,除非王玉……

想到这里,病书眼闪过一抹忧色,满心慎重地离开了。

不到半天时间内,所有人都走得干干净净。

第六关的所有宝物都被拿走,他们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

“只剩下你了啊。”

天散人看到年修士叹声道。

年修士见状连忙走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主人!”

这修为同样达到元婴期的修士,竟然奉天散人为主,一直藏匿在队伍之暗照应。

“主人,我按照您的吩咐交好病书真人,他方才曾传音与我,是否同去第一关。”

天散人听完微微点头,脸色有些不好看,“本以为此行需忌惮之人无非是他和雪童子,没想到此二人没有表现出任何威胁,反而是王玉……”

他现在几乎认定是王玉成功入门伪圣法通过第五关,而今她又完美通过了第六关,算自己至少能通过两关,也依旧弱她一筹。

“此女分明有备而来……”

冷哼一声,天散人对王玉的杀意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只可惜现在他还没有掌控洞府,无法得知那贱婢究竟去了何处。

自始至终,他从来都不曾怀疑,甚至不曾注意到王玉身边的“祭品”,更不知道他现在内心诅咒的王玉,早灰飞烟灭了。

“先去第三关!”

没有后悔多久,天散人沉声吩咐道。

事已至此,他算再怎么补救也无用,倒不如先将筹码拿在手,才有争夺传承的一线希望。

……

接下来数日,第二关和第三关接连被通关,可因为人员分散,除了通关者自己,并没有知晓分别是谁拿下了两关。

“咳咳咳……”

一处山腹,毒花姥姥捂着嘴剧烈咳嗽,一抹殷红顺着指缝流下。

东方易一脸担忧之色,见状连忙递出药碗,毒花姥姥接过后一口喝下,伤势好似平缓了些许,她深吸一口气,眼掠过惊惧之色。

前日,她去挑战第四关幻境,却不曾想那些护佑神魂的丹药法宝全都没有生效,她硬撑到第五天才从里面出来,却是身受重伤,差点身死道消。

“呵……分开后立马通了两关,这些人还真是藏的一个一个深啊。”

讥讽地自语一声,毒花姥姥心难免失落,元老鬼一关未过死在此处,温老汉依旧在跟第一关纠缠,难不成属于他们这代人的已经过去,传承洞府注定无法到手?

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药炉的东方易,毒花姥姥眼睛微眯,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她耳朵动了动,神情瞬间冷冽。

过了数个呼吸后,东方易亦是脸色一变。

“有人来了!”

毒花姥姥冷笑出声,“而且不止一个,走,随老身出去,算是死,老身也绝不愿窝囊死!”

“嗯!”

东方易重重应声,扔下药炉扶着毒花姥姥出了山腹,却见到一抹浑身带血、脸色蜡黄的书生朝山腹疾速掠来。

“他是……病书真人?!”

东方易愕然不已,没想到来人不是设想的穷凶极恶,而是逃命至此。

病书真人看到毒花姥姥一老一少,同样心头一震,升起一丝希望,但看到毒花姥姥重之躯,他心产生的那一丝希望立刻泯灭。

“连轮回镜都没有要了我的命,难不成天要亡我?”

一瞬间的功夫,病书真人脑海略过无数人影与场景,最终定格在轮回幻境,那一抹始终带着温柔笑容,待他无真心的人儿身。

心知逃无所逃,还拖累了毒花姥姥二人,病书真人停下来身子一软差点跌倒,东方易连忙前扶稳。

看着东方易这张与东方无雪有八成相似的脸,病书真人心暗叹一声,抬起头对毒花姥姥苦笑道:

“真是对不住,晚辈也没想到这里还有人……”

毒花姥姥目光灼灼,盯着病书真人背后,发出一阵爽朗的低笑,洒然道:“无妨无妨,老身活了这么多年,也明白了许多道理,该遇到的……逃不掉。既然逃不掉,那不用逃,即便是拼去了这条老命,老身也要从敌人身咬下一块肉来!”

病书真人闻言怔了一怔,旋即也咧嘴一笑,“晚辈真是后悔,怎么早没结识姥姥。”

“现在结识也不迟。”

看清了到来的两道身影,毒花姥姥瞳孔一缩,手杖浮于手,口还不忘回答病书真人。

“竟然是……”

东方易看到来人,惊得嘴唇微张,心神震动。

“果然是你,天散人。”

毒花姥姥眼眸微垂,捕捉痕迹地擦拭干净嘴角的血迹,气十足地说道。

再次见面,天散人神色不复和善,反是满满的冷意与杀机。

“毒花姥姥,我想杀的是他,你又何必趟浑水?”

天散人略有顾忌地开口,虽然他的实力在毒花姥姥之,但若是真动起手来,自身多少还是会受伤,若是能兵不血刃劝离毒花姥姥,自然再好不过。

“姥姥……”

东方易面有疑虑,忍不住出声,一路以来天散人表现出来的脾性都极好,说不定是他与病书真人有些私怨,他们又何必掺和?

“哈哈哈哈哈——”

毒花姥姥听到此言,顿时嘲笑出声,“天散人,你以为老身跟这傻小子一眼不分善恶么?若是真让你杀了病书,下一个死的该是老身了吧?”

天散人沉默了一下,声音更显阴冷,“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话音一落,身边的年修士二话不说冲杀而来。

东方易的心立刻踢到了嗓子眼儿,不管是病书真人还是姥姥都是强弩之末,哪里是这年修士的对手?!

“不行,姥姥对我有救命之恩……”

东方易咬牙想到,正要心一横冲去,在千钧一发之刻……

一扇白色门户陡然出现在东方易面前,年修士向来心思谨慎,看到门户立刻暴退,东方易却是怔怔地看着门户,他感应到一缕气息。

这一缕气息虽然已有数十年不曾感应到,但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快些……进来……”

隐约的声音传出,东方易浑身剧烈一颤,一双坚毅的双目溢出泪水,二话不说冲入门户之,同时给毒花姥姥和病书真人传音道。

“前辈们信我,跟我一起进去!”

绝境在前,病书真人和毒花姥姥也是果断,直接跟随东方易一齐消失在门户之。

天散人一脸懵逼地看着所有人在他面前消失,沉寂片刻,一股火气怎么也压制不住,从心底冒出来。

“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过是离去百年,这传承洞府究竟出现了多少变故!!”

年修士看着天散人狰狞无的老脸,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噤若寒蝉,他从未见过主人如此失态的模样。

“我,苍家嫡系后代!!我才是真正的传承者,唯一一个!”

天散人深吸一口气,低沉的吼声在喉咙间滚动,“除了我,没人能得到这座洞府的财富!”

第393章 缘是府灵

一片鸟语花香的山谷之,有一座小茅屋。

屋子旁边种着诸多普通灵药,散发着淡淡的馨香,而在木栅栏围起来的石桌旁,苏漓正静坐在侧,目露沉思。

坐在其对面的脸色苍白的青年看着苏漓,平日荣辱不惊的神色多了一分忐忑,他显然……有求于苏漓。

直到听到山谷外传来的阵阵轻微的脚步声。

苏漓眸光一闪,终于出声:“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应该直到,我无法给你保证。”

苍白青年闻言顿时神态一松,好似只要苏漓答应是最好的结果,“那麻烦圣女阁下了,若真如圣女所说,事态无法挽回,那……还请圣女将我儿平安地带离此地,按照约定,当年发生之事,我都在记录这里了。”

苏漓目光一闪,接过苍白青年递出的玉简,站起身默然向屋内走去。

走了两步,她又忽然停下,背着身子,淡漠出声道:“为人父母的心情我也懂,还有……我不是什么圣女,这个称呼别再提第二次。”

苍白青年微一怔神,想起过往在轮回幻境的种种,不由微露苦笑。

在苏漓进入屋子的同时,山谷庭院门前传来一道惊喜交加的大喊:“爹!真的是你!”

东方易瞪大双眼看着苍白青年的面孔,忍不住疾步走来。

苍白青年瞬间收敛心思,转头看到门外的三人,视线落到最间那青年的面孔,冷峻的面容顿时浮现笑容。

没错,他是东方易的父亲,东方无雪。

当年在轮回幻境,他化身大函国十二皇子,而在现实修真界,他乃是东方家族的妖孽,凭借自身气运愣是在幻境取得一个戏份不错的角色。

轮回幻境……古来有之,想来都是以传承幻境气运最高之人为心延伸出一个世界,若真有人能一统的轮回幻境,轮回镜便会自动认主。

当然,这个规矩后被通灵的镜灵彻底掐灭,在她控制之下,根本无法产生这样一个人,一旦有苗头,它便会像毁灭苏漓一眼,提前毁去未来的主人!

不过,算无法产生真正的主人,轮回镜的修真gong fǎ、宝物也都是修真界人极其眼馋之物。

屋,苏漓响起东方无雪之前的描述,一阵沉默,她终于知道为何一世那么多人热衷于让她开启轮回镜世界。

原本稀里糊涂的前世,今生终于在此刻弄清了不少轨迹。

“易儿,你长大了。”

东方无雪没有忘记与苏漓的约定,稍一走神便清醒过来,下打量了一眼东方易感叹道,却没有起身去接触儿子的念头。

东方易却没想那么多心思,一脸激动地前来要拥抱父亲,可却一个趔趄直接从东方无雪的身子穿了过去。

“虚影?!

抱了个空的东方易脸色立刻变了,紧张地半跪在东方无雪身前,细心观察父亲的身躯,当他看到微曦的光束穿透了东方无雪的身躯,脸色顿时一片惨然。

“怎么是虚影?爹,难道你……”

“你爹可没那么容易死。”

东方无雪没让后半句话说出来,出声笑骂道。

东方易顿时大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却察觉到后背已湿透,若是重逢却发现父亲已死,对他来说无异于天对他实行最残忍的惩罚。

“东方道友,老身有礼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毒花姥姥前来温声说道,不管如何,他们脱离了险境,这地方也很适合疗伤,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

“毒道友客气了。”

抬起头,东方无雪面容恢复平淡,淡笑道:“这一路我也看到你曾救过我儿子性命,这笔账算是两清了。”

“你能看到传承洞府的情况?”

毒花姥姥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想起来之前老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带东方易,原来应验的是这件事。

东方易的亲爹,竟然在这座洞府之。

东方无雪听到她的话,只是笑而不语,心却是苦涩,若是可以,他宁愿放弃这项能力。

“你便是东方无雪么?”

浑身血红的病书真人伤口已有不少结了痂,披头散发粘结着血块,乞丐还要狼狈,但其面容却是平静,看着东方无雪,沉声说道:“我名……严子烨。”

东方无雪平淡无波的神色立刻有了变化,语气也没了之前的随意,用同样深沉的语气说道:“原来是严兄,不过严兄的……”

严子烨咧嘴扯出一个笑容,“不是所有人都像东方兄一样好运,当年我从哪里出来受了重伤,一直不见好,而今以苟延残喘之姿闯荡修真界,倒是让东方兄见笑了。”

东方无雪听到这句话,顿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不在明言,而是暗传音道:“以严兄的背景,区区根基损伤应该很好修复才是,难不成严兄跟我一样,都叛出自家势力了么?”

严子烨眼眸微眯,东方无雪自爆丑处,他也坦然,回音道:“那般做法,与我道心不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叛出宗门至今无一丝后悔!”

“且……说起来虽是荒诞,当年在幻境,苏漓对我的确产生了不少影响,令我无法再将恩师他们当做亲近之人,那般谋算,究竟谁做了谁的炉鼎?呵呵,当真是可笑……”

东方无雪嘴唇微抿,“严兄此言差矣,并非所有人都跟我们一样还留着幻境记忆,那些提前以本命环做替身从幻境出来的人,只记得gong fǎ与秘术,若无当年那场意外……”

严子烨的神色立刻变了,“原来是这样吗……”

东方易和毒花姥姥看着东方无雪和严子烨忽然同时保持沉默,自然也清楚二人在传音,而且看模样,二人分明是故知,互相知晓却又互相不认识。

毒花姥姥活得太久,心思通透,也没有打探二人之间关系的心思,直接坐在一旁疗伤起来。

东方易忧心忡忡的坐在一旁,却是在为亲爹没有凝实的身躯发愁。

小半日过后,两个当年天骄交流告一段落,各自脸现出一丝微笑,却又各自不明意义。

东方无雪不着痕迹地看了意义屋内,心念头翻转。

“严子烨分明与苏漓一同进入洞府,苏漓恐怕早认出了他,好在他对当年之事不甚清楚,我的筹码还算足够。不过,有严子烨助力,把握说不定更大……”

接下来一段时间,东方易三人都留在此地专心疗伤,严子烨和毒花姥姥的伤势虽然重,却不麻烦,有灵丹相助下,短短一个月便恢复到进入洞府前的巅峰状态。

至于东方易则是在接受东方无雪的教导,补全了幼时缺失的传承,不过东方易学得却很不安心,总觉得父亲在交代后事,心思越发沉重。

“二位,既然伤势尽复,不如过来坐下一谈。”

东方无雪微笑着发出邀请,严子烨和毒花姥姥自然没有异议,挨着坐下,四方的小石桌在这无数年来,头一次坐满了人。

“这处洞府乃是苍雷真人所留,想必你们也从石碑知晓,不过……”

东方无雪说到这里,声音陡然变得低沉,“那石碑的内容,有一半是假的。”

“什么?!”

东方易年轻最是沉不住气,忍不住惊呼出声,严子烨和毒花姥姥亦是面色微变,他们从未怀疑过石碑的真假。

“你们进入洞府我虽然有模糊的感应,不过……只要有苍雀在的地方,我无法感应。”

东方无雪接着说出一个名字,听得严子烨眉头直皱,“苍雀……是谁?”

“便是你们所认识的天散人。”

东方无雪看着严子烨,轻声抛出一个骇然听闻的事实,“天散人早在百年前被苍雀夺舍,在这洞府之,而百年前和天散人一起来这里的人……是我。”

“苍雀本是这洞府的府灵,负责等待苍雷真人的传人,可时间太过漫长,令苍雀生出了自主灵智,脱离了洞府的束缚,成为一尊邪灵。”

东方无雪语气依旧平淡,可藏在袖子的拳头却不自觉握紧,“我和天散人结伴来此后,被苍雀抓住,天散人被它夺舍,我被他生剥神魂,替代了它原本的位置。”

小庭院,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竟是如此。”

毒花姥姥脸色煞白,真相往往远远超出想象。

一尊被主人安排管理洞府的府灵,活了无数岁月生出异心,竟是妄图自己脱离灵的概念成为人,成为主人的传人。

这等邪异之事,恐怕算是放在古修真时代,也绝对不多见。

东方无雪继续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模糊地感应到洞府内发生之事,但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府灵,许多事情都不在我掌控。苍雀当年剥离了我神魂,想让我变成无意识的傀儡,却不知我有异宝护佑,意念不散。若非如此,我恐怕也无法出其不意救下你们。”

“不过,这次在苍雀面前现身,他恐怕已经知道我的存在。”

东方易一听顿时慌了,“那怎么办?爹,那苍雀会不会……”

“易儿,切勿担心。”

东方无雪摇头一笑,“苍雀想到得到传承,自然要有所舍弃,他已经舍弃了府灵的身份,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他进不来。”

第394章 商谈

“那好。 ”

东方易大松了口气,转而以后皱眉道:“不对,若是等苍雀掌控此洞府,必然会将爹你出去以绝后患,那可怎么办?!”

“那让他得不到洞府!”

严子烨冷笑出声:“苍雀……算计了所有人,若是不出意外,邀请我们进来只是利用我们帮他破除六道关卡吧?”

“不错。”

东方无雪想起百年前的石碑内容,轻轻颔首:“洞府铁律,六道关卡,一人闯关卡若是其有两关失败,便会被认定为废物,再去闯关会被灭杀。”

“难怪!”

严子烨瞳孔一缩,“我在第一关逗留许久,却不见有多少人,看来……都死的差不多了。”

毒花姥姥默然不已,亦是在心感叹,若非在第三关受了重伤,她恐怕也会被瞬间灭杀,而今看来闯第三关还是好事。

东方无雪略一闭眼,洞府内的种种境况浮现于眼前。

不多时,他睁开眼道:

“你们进来之时足有八十一人,而今除去你们和苍雀主仆,只剩下四人罢了,其两个结伴通行,乃是一女子和以白衣白发的童子,还有个高高瘦瘦面容普通的男子。这三人都在无边旷野之,远离石碑后,苍雀也无法感应到他们的位置,是以存活下来。”

“连温道友也死了么……”

毒花姥姥心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温姓老者、元老鬼和她乃是同一个时代的修士,虽然之间关系一向不怎么样,但这两人死后,与她同辈的元婴期修士……已经全死完了。

“不对,爹你分明说活下四人,可却只说了三人的行踪,还有一个…是谁?”

东方易忍不住问道,东方无雪看着儿子,意味深长地一笑,站起身向小茅屋走去。

“你们都随我来。”

众人立刻跟,来到屋光线微微一暗,但依旧能清晰地看到,床躺着一个看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

“是她!”

东方易一下子认了出来,当初在营地苏漓来问他东方无雪之事,他记忆犹新。

“此女不是……”

毒花姥姥皱了皱眉,王玉是什么人她心里很清楚,怎么可能会放祭品一条生路。

“咒修,的确是有些本事。”

东方无雪沉声开口,自此开始说的,自然都是和苏漓串通好的假话。

“当时在第六关,那一身红衣的女子以两个女娃为代价破除禁制,有伤天和,我施展门户救下了一个,另一个却化成了血沫,难以挽回,少了一个祭品后,那女子代替这丫头化成了一滩血沫,禁制也解开了。”

这般解释,天衣无缝,不仅仅是毒花姥姥和东方易,连与王玉有些关联的严子烨也信了。

“王玉果然死了,居然是以这般可笑的死法,咒修当真是害人害己的诡术。”

原本他还想等控制王玉后,也接触一番咒术,现在……念头全消。

“不过,我虽然救下了这丫头…”

东方无雪无奈地摊了摊手,“却无法救醒她。”

毒花姥姥点了点头,说到:“咒术古怪莫测,既然你当时看到咒术已经开始,虽然王玉自食其果,此术对她也难免产生影响,若是修为高强者可以不在意,可这小丫头才刚到炼气期。”

东方无雪忍不住心发笑,点头道:“我的想法也是如此,我无法离开此处,这丫头一直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劳你们一起带走吧,不管结果如此,总是有了一线希望。”

东方易看着床榻的安静睡容,想起当初在营地初见面之时的画面,他沉默了一下,直接抱起苏漓背在了背。

这一举动,差点吓去他老爹东方无雪的半条命。

他儿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肥了?!

连圣女之躯都敢碰!

不要命了?!

在他的心,对苏漓的感觉依旧是敬畏大过任何其他情绪,像身体触碰之类的动作,他连想都不敢想,却被他儿子付诸实践了。

看着苏漓趴在背依然平静的容颜,似乎真的睡着了,东方无雪满心忐忑,却不敢露出半分异色,当即说起破局计划:

“苍雀对此洞府势在必得,如今洞府早已进入封闭状态,我也无法打开一个洞口让你们出去,唯一的办法,是你们抢在苍雀之前,夺得此府传承!”

说着,他看向严子烨,“严兄,此事关乎我所行计划,还请如实回答……第五关你可否过关?”

严子烨眼眸微微一眯,最终轻轻点头。

毒花姥姥和东方易俱是心头剧震,东方无雪却是大笑道:“果然!我知道以你的资质,区区伪圣法不在话下。”

“呵呵……东方兄谬赞了。”

严子烨神情没有多少波动,客套一番,心却是不免想起当初在轮回幻境,被“漓先生”传授的gong fǎ。

回到现实后,他才发现那竟是一门完整的低阶圣法,而所谓的“漓先生”、“神仙师父”也不过都是一人所化罢了。

“既然有严兄在,那我的办法要换一换了,把握也更大一些,如此这般……”

小半日后,东方无雪挥手出现一道白色门户,通往黑漆漆的洞府。

一行四人挥手告别,东方易走在最后恋恋不舍,但已想到此行成功后便能解救父亲,终是一咬牙踏入漩涡离开。

“苏圣……苏漓,全靠你了……”

东方无雪看着众人消失,目光落到东方易的背,心暗自祈祷。

真正的考验,严子烨或许能应付,但到了后面,只有靠苏漓……他在第五道关卡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苏漓根本没花心思在这洞府,将那门伪圣法入门,只用了两日多一点的时间罢了。

作为曾经轮回幻境的主角,他知道她的妖孽定然在所有人之。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即便以苏漓当初在轮回镜的天资,也决计做不到如此夸张的地步,一切,都是从黑莲戒开始的。

却说严子烨一行人,从东方无雪那里出来后,到了一条长长的黑石甬道之,按照东方无雪的说法,此路通向洞府真正的枢,苍雀破六关的目的也在于此。

在枢只有第五关通关之人才可进行真正的传人考验,如毒花姥姥之类只能作为旁观者跟着严子烨。

“考核通过的标准无人知晓,连苍雀也是不知,看来少不得要动用真实实力,可我的伤……”

严子烨暗自皱眉,可紧紧是一瞬眉头便舒展开来。

若是苍雀掌控此府,下场不是死,是为奴,以他心的傲意怎么可能为他人之奴,所以……在死面前,区区旧伤又算得了什么。

严子烨洒然一笑,脚步顿时加快。

“苍雀老匹夫必然早进入枢了,我们得快些了!”

毒花姥姥和东方易不甚明白严子烨的变化,却也认同他的话,以最快速度向枢赶去。

专心赶路之下,谁也没察觉到东方易背的苏漓悄然睁开眼,她那黑色纯粹的眸子看了一眼严子烨,又重新合。

如此急速赶路之下,众人很快来到黑色石道的尽头——一扇高大的金色巨门。

只不过,原本应该紧闭的石门,此刻却是多出一条可供一人行走的缝隙。

严子烨见此冷笑出声:“此门符多为古所留,若是让我们开启决计困难,还得多谢那老匹夫给我们开路呢!”

“此言极是。”

毒花姥姥闷笑一声,三人陆续进入其消失不见。

而后过了不久,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也出现在大门前,正是玄魅姬与雪童子。

“这便是那府灵所说,老匹夫想要的真正传承所在?”

玄魅姬妖媚一笑,怒气却是止不住从眼底逸散而出,任谁被人当枪使,心都绝不好受,更何况他们不是一般人,而是……这一代的修真天骄!

雪童子一脸漠色,连眉毛都没有动,可步子却极快,毫不犹豫进入巨门之。

紧接着,黄姓修士现身,阴沉着脸进入巨门,虽然他实力不足,可为了活命,他必须去阻止天散人。

小型山谷,东方无雪给自己倒了一杯灵药泡的清茶,光看不喝,目带灼人之意。

至此,所有人按照他与苏漓之间的约定,送入枢之,他无法感应到枢内的情况。

接下来,唯有等!

……

“轰咔!!”

明晃晃的矩形石道,两边灵石灯似乎烧了数万年不曾熄灭,严子烨等人走了不久,便听到一道轰然之声,顺着石道深处传入耳。

“好像是打雷?”

东方易嘀咕一声,毒花姥姥却是点头道:“苍雷真人,名字有雷字,古时修真之名不是瞎取的,说不定这位洞府曾经的主人,真有驭雷之能。”

“雷,乃是一切邪灵的克星,算那苍雀夺舍了天散人,在雷电下也决计不好受,考验难度也会相应提升,我们的机会变大了。”

严子烨听得毒花姥姥所言,暗自点头。

说话间的功夫,矩形石道到了尽头,一座散发着淡淡蓝色星芒的巨大洞窟现于众人眼前。

在洞窟的央,有一座在外看到的所有型号都大的巨型祭坛,而在祭坛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道雷电!!

第395章 疯狂苍雀

那暴躁至极的力量在祭坛不断扭曲,似乎只要稍一反叛,会灼伤主人。

苍雀站在祭坛脸色涨红,雷电入体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甚至有种灵魂离体之感,夺舍的坏处显现而出。

“给我死!”

一道暴喝化作灵魂尖刺电射而出,苍雀猝不及防被尖刺穿透,整个洞窟内立刻发出一道不似人声的嚎叫。

出手的却不是严子烨一行人,而是一直恭恭敬敬站在祭坛下,跟随苍雀百年的仆人,水清散人。

严子烨愕然地看着这一幕,水清散人此刻却是脸色铁青,看着祭坛的苍雀,眼尽是仇恨。

“我早该想到,主人早死了。你……该死!”

他水清为天散人之仆,却不是靠灵魂契约之约,他幼时悲惨被天散人所救,虽然天散人对他并无要求,可他却自愿为奴跟随,即便随着时间推移,他的修为达到元婴期,也无半点异心。

这百年来,主人对他突然苛刻起来,不过他却没有多想,也不愿多想。

直至此刻,在雷电轰击之下,苍雀露出灵魂本质,他才终于绝望……主人真的死了。

“混账,竟敢违逆本尊!”

尖利的嚎叫从天散人口发出。它毕竟不是人,重伤又被激怒,顿时失去了理智,一指雷电向水清散人击出,祭坛的雷电顿时被引动,大量电弧顺着天散人这具身躯透射而出,转眼间洞窟内满目雷光。

“不好!”

汹涌的雷电涌来,毒花姥姥面色剧变,严子烨亦是眉角跳动,撑开一道防御护盾,雷电轰击在面,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数个呼吸的功夫便削得护盾如纸一样薄。

“老身也来助你!”

毒花姥姥低喝一声,双手拍向地面,一身元婴之力涌出,原本将破的护盾立刻增厚,只是增厚的速度依然赶不雷电削弱的速度。

“我也来!”

东方易一手触及护盾,真元注入护盾,只不过以他的修为注入了也等于没有,不由丧气。

三十个呼吸后,严子烨等人脸色都有些泛白,东方易却已是脱力倒在地,喘息不听。

“呼……”

严子烨长呼了一口气,微微喘息,看向祭坛已经被电成焦尸的天散人。

那邪灵虽然疯了,脱离了天散人肉身却还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又在夺舍清散人以求庇佑。

“清散人撑不了多久,而且那祭坛雷电被触动,邪灵已疯,雷电不断,我们撑不了多久。”

认清形势,严子烨低声的声音响起,毒花姥姥正待说话,忽然间她心头一动,却是看到三道身影结伴向护盾来。

严子烨看清来人放开一道缝隙,引得雷电进来一丝,众人顿觉全身麻痹,脸色发青。

“这是什么雷电,竟如此厉害?!”

玄魅姬狼狈地坐在地,剧烈喘息,他们可没有看到事态始终,在来的路没有一点准备时间,若非三人同行一同抵御雷电,恐怕早死在了路。

“来得正好!”

毒花姥姥露出笑容,“五人轮换,我们能撑很久。”

“是极。”

黄姓修士也道了一声,抓紧时间恢复元婴之力。

严子烨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多问,不出意外这些人都是东方无雪接引而来,他不可能把希望放在自己一个人身,多一个多一分希望。

眼下看来,的确如此。

雪童子似乎没多少消耗,雪白的小手印在护盾,立时护盾厚度大涨。

严子烨顿感压力大松,惊异地看了眼他,却没有说话,注意力重新回到祭坛。

“咯咯咯——”

无边无际的雷电,天散人早已被电成一片飞灰,而清散人却被邪灵以特殊方法保护,毫发无伤。

他的眼依然还在挣扎,只是挣扎的时间少了许多,想来用不了多久会被完全夺舍。

“我们不能干等,得找机会,把这尊邪灵杀了!”

严子烨声音低沉,新来的三人神色各异,这幅场面已足够让他们脑补事情经过。

煎熬的等待,众人都在努力恢复元婴之力,等待时机,而清散人清醒的时间也愈来愈短。

三息……两息……一息……

“半息,动手!!”

严子烨一声低喝,五人毫不犹豫冲出,能活到这里的都是心思通透之辈,若是此刻还藏私心,那可真是嫌命长了!

兀自还在掌控身躯的苍雀睁开眼,眼白漆黑,神色狰狞,“低贱的虫子,败我计划,都给我去死!!”

他右手双指倪捻动,洞窟的蓝色星光立刻被引动,汇聚成一条蓝色灵鞭,如同灵蛇般向严子烨等人甩来。

冲在最前面的严子烨见状立时色变,双手化作残影,瞬息结出一道法印,口轻喝:“天罗地,出!”

唰!

虚空凭空出现一道巨,向灵鞭笼罩而去,可接触后,灵鞭却是毫无阻碍的穿透巨,继续挥来。

“桀桀桀,若是连这等小术都能困住本尊的魂鞭,本尊又岂能活到现在?!”

邪灵狂笑着,严子烨瞳孔骤缩。

“不好!这灵鞭针对神魂,大家小心!”

此话一出,在人群的雪童子不退反进,小嘴微张,轻喝道:“定!!”

原本急速挥来的灵鞭立刻定在空,不动了。

“言出法随?这门诡术还有人学……可恶啊!”

邪灵暴怒出声,显然认出了这门术法。

严子烨亦是心头微动,他也是大宗门出身,自然听闻过此法,修成此法之人,须得寡言少语,甚至于哑巴,只有在施术之时才会听到他的声音。

雪童子一路而来不曾说话,原来是这个原因。

“以我一身修为,只能顶住五息,还不快抓紧时间。”

四人同时接到雪童子略显着急的传音,严子烨瞬间回神,大笑道:“五息,足矣!!”

他手指一抹储物戒,一柄闪烁着森冷锋芒飞剑立时现于手掌。

不见他又什么动作,那飞剑如电芒射出,迎风暴涨,充斥于周围的雷电竟也被凝聚浮于剑身表面。

“虚空剑,斩!!”

眨眼都不到的功夫,那变成电光巨剑的飞剑划过清散人身躯,轰然chā jin坚硬的石壁。

五息时间到。

雪童子瘫坐在地,呼吸急促地看着灵鞭,却见其无力地垂下,而后重新散成蓝色星芒漂浮于洞窟方。

哗啦——

清散人身躯被劈成两半,鲜血内脏洒落一地。

“虚空剑,你是千年前失踪的虚空剑宗严子烨!”

雪童子的传音出现在严子烨识海,原本漠然的脸浮现一丝震惊之意。

“咳咳……”

严子烨坐在地,鲜血像是不要钱的一样从嘴里涌出,听到雪童子的传音,他强行咧咧嘴,神情布满自嘲之意。

“我不想要虚空剑的名头,而今却用虚空剑救命,真是可笑……”

虚空的雷电渐渐散去,很快到了连凡人都能接收的地步。东方易背着苏漓走了过来,心有着难以言明的激动。

苍雀已灭,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接下来只要能得到雷电承认,可救出父亲了。

可在这时,一道人眼无法捕捉的弧光突然凭空出现,一下子射入精神最为松弛的黄姓修士脑海。

“不好,黄道友!”

玄魅姬一声惊呼,却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黄姓修士被苍雀掌控,向祭坛冲去。

与此同时,满是疯狂地尖嚎声响彻洞窟。

“可恶的虫子,为什么要阻我大道!!我此生再无可能,你们……都给我陪葬!”

苍雀愤然拉开隔绝雷电的透明屏障,手凝聚出一团白色火焰,狠狠扔进屏障之。

做完这一步,黄姓修士无力地倒在了祭坛边,变成一个没有神魂的空壳。

“那是它的灵魂本源,糟了,它要……”

玄魅姬花容失色,看出苍雀目的,可想要阻拦已经晚了,黄道友本以速度出彩,毒花姥姥追不,而原本深藏不露的严子烨和雪童子都无力再战。

“罢了,一切皆休……”

看着雷电屏障,一团白色不断放大,严子烨苦笑一声,闭了双眼。

“我居然会死在这。”

雪童子咬了咬嘴唇,言出法随是厉害,但也要相应的修为支撑,他无法再扭转结局了。

“爹……”

东方易满心不甘,呢喃一句,将死之际,他想的依旧是爹的困境。

“唉……”

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声叹息,听清这一声叹息传来的方向。

他登时目光瞪大。

轰!!!

白光占据了一切,众人满心绝望,耳边除了轰然巨响,什么也听不见。

唯有东方易因为那一声叹息,内心挣扎着期盼迹。

而天似乎真的听到他的祈求,或者说……苏漓听到了。

白光散去——

严子烨呆滞片刻,看到自身维持原状的伤势,又看了眼周围,什么都没变。

怎么会……

雷电失控后,他居然没受到任何伤害?

还是说……他已经死了?!

“我…我没死?”

玄魅姬捏着自己手臂发疼,又哭又笑,脸那里还有半分妖媚,反而有年纪轻轻的天真之感。

雪童子抿了抿嘴,嘴角止不住翘。

毒花姥姥亦是叹了一声轻笑,看来正如那位老友所说,她能活到寿终正寝。

所有人都在感念生之美好,未曾回神,唯有一人呆呆地看着站在祭坛的那道娇小身影,摸着背后空空,一脸懵逼。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第396章 长空传承!

像是过去一个世纪之久,实际只是瞬间的功夫,众人回过神,终于注意到祭坛的苏漓,五人神态各异,但或多或少都有震惊之意蕴含其。

“原来藏得最深的,是她!”

严子烨古井无波的心境掀起波澜,苏漓的骨龄和修为摆在这,自东方无雪将她托付到现在,他都没有对苏漓产生过半分怀疑。

苏漓出手,是完全的意料之外!!

“她不怕雷电?!光逸散出来的雷弧我们都受不了,这是哪个圣宗出的小怪物?”

玄魅姬美眸微微瞪大,看着苏漓手不断窜动的雷蛇,雷弧也被她限制在很小的区域,无法逸散。

雪童子脑海掠过所有圣宗妖孽的身影,却没一个对得号,只能无奈摇头。

“长江后浪推前浪,老身真的老咯,此番若能平安出去,便退出纷争享享清福吧……”

毒花姥姥苦叹,这次古洞府之行似乎让她认清了现实,竟然产生退隐的念头。

东方易呆了片刻,回过神犹豫片刻,向祭坛走来,他是在场唯一一个与苏漓说过话的人,此刻虽然苏漓表现出神异的一面,他心却无多少害怕,反是有些担心。

毕竟,那雷电如此可怕……

“不要过来。”

没走过三步,苏漓转过头说道,声音还是那个声音,空灵如清冽泉水叮咚作响,可语气却没了之前的天真,反是充斥着淡漠——那种混迹多年修真界才会有的淡漠。

东方易脚下一顿,不敢前,心五味杂陈,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苏漓此刻却是顾不及其他人,这道雷电成蛇,十分强大,接触一瞬间她被麻痹了半身,一时间无法动弹。

这段时间里她没有自保之力,决计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即便……东方易对她没有恶意。

“这道雷的气息不似土行神雷,倒反而有一股湿漉漉的味道,水行神雷么……”

苏漓努力让肉身适应,念头转动开来。

“水利万物而不争,按照五行属性,水行神雷攻击偏弱,我以此为起始收复五行神雷,倒是不错的选择!”

她眼精芒一闪,黑莲只跟她说起天晶石,却不提及五行神雷本身,便是忌惮自己掌握制衡它的办法。

五行神雷如此不凡,眼下有尝试得到的机会,她断然没有浪费的道理。

“小子,回来。她还在专心镇压雷电,别打扰到她。”

毒花姥姥稍显温和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东方易闻言心略感安慰,退到毒花姥姥身边安静等待。

三天三夜后——

苏漓手脚自如地活动了一番,她终于适应了雷电强度,经过这次强行淬炼,她能感觉到肉身得以再次提升,现在恐怕算是外洞府第二关卡的那口巨钟,也对她无用了。

实力得到增强,苏漓却无多少喜悦。

“果然,强行镇压雷电,根本无法得到这座洞府。”

她陷入沉思,清秀的眉间皱了皱,她无法感应到与这座洞府产生半点联系。

“对了,伪圣法!”

沉思不久,苏漓想到突破口,试着运转伪圣法。

当伪圣法气息出现的那一瞬间,原本已彻底安静蛰伏在苏漓体内的雷蛇立刻暴动,二者混合产生的威压眨眼间充斥整个洞府,压得在场五人骇然失色,修为不济的东方易更是直接被压趴在地,吃了一嘴泥。

“这是……伪圣法?第三个通关者是她!”

感应到熟悉的gong fǎ气息,严子烨嘴角抽搐了一下,心底却没再产生多少震惊,方才苏漓表现出来的种种已足以震惊眼球,现在爆出的信息反而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嗯?雷蛇变乖了。”

洞窟内虽然威压爆棚,苏漓本人却感受不到,只是觉得雷蛇突然“活”了过来,与伪圣法接触后,对自己表现出了一丝亲昵,不再跟之前那般充斥着不甘与怨念。

“雷电生出了灵智么?”

苏漓眼眸微眯,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并不妨碍她辨认优劣,修真界任何死物,自然是产生了灵智的更好。

“年轻人,你的天赋令我惊讶,接受我的传承吧!”

苍老而温润的嗓音陡然自耳边响起,没有留给苏漓半点时间反应,心神被其所摄,与此同时,一阵绝强的威压自苏漓身爆出,在洞窟等待的五人全都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

却说苏漓的意识穿过一段不算漫长的黑暗后,来到一片四方不分下的异空间,在空间正心,有一点白光闪烁着,映射出淡淡的人影。

那是一个散发着沉稳大气的年人,其宽广的肩背好似一座大山,将异空间笼罩,映射出蓝色虚影,又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

苏漓看了一眼自身散发着黑光的黑点,不出意外这代表她自己的意念。

她心一动,靠前去,不卑不亢地问道:“前辈便是苍雷真人?”

年人咧嘴,似乎是笑了,“你很平静,似乎不怕我?不怕被永远困在这里么。”

苏漓微微一笑,“如果害怕有用的话。”

“呵呵……”

苍雷真人这次是真的笑出声了,看向苏漓的神情毫不掩饰其赞叹,“小辈,看来你我眼下见到的还要不简单,你可愿做我的传人?”

他单刀直入,十分爽快。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还算不错的修真后辈,他的时间也不多了,自然要牢牢抓住。

“自然愿意。”

苏漓轻笑,似不在意地说道:“技多不压身,只要前辈不嫌弃晚辈是个女修好。”

关乎传承,苍雷真人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只要你能达到我的标准,又何论男女?”

说着,他又哑然摇头,“虽然我也不曾想到,数万年后继承我衣钵的传人,会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雷,极为暴躁,即便是水行神雷,它的威力想必你也见识过了。”

苏漓点了点头,她肉身超出寻常修士认知太多,算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若是换做一世的她,碰到这等机缘,表现也只会跟严子烨他们一样不堪,根本抓不住得到传承的机会。

“很好!”

苍雷真人点头,“既如此,我便传你真正的雷劫流派圣法,记住!此法名长空雷诀,乃本座师门镇派gong fǎ,修炼有成,驭雷修士同阶无敌!你会因此而感到荣耀!”

他口轻喝间,一指点在苏漓眉心,无数年修炼长空雷决的经验和感悟纷纷涌入苏漓脑海。

相起自己修炼,这般传承修炼起来的速度,要快无数倍!

“这丫头真是好运,有我最后这点残魂亲自传授gong fǎ,想来以后算不能冲破牢笼,也能在青水界称霸了……”

苍雷真人身影变得更加通明,脸却多出一分欣慰。

自己的传承,长空宗的传承,总算是没有断绝。

苏漓一无所觉,依旧沉浸在感悟gong fǎ之,并且两手下意识掐出印诀,想要凝练出第一道苍雷真元。

即将消失的苍雷真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哑然。

好歹也是流派圣法,算是再妖孽,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刻钟内凝练真元,这丫头年纪还是太轻了。

他脑海刚闪过这一道念头,双眼便豁然瞪大,露出骇然之色。

“这这这……苍雷真元?!”

看着苏漓双手出现的那一团拇指大小的蓝电光团,苍雷真人顿时懵了,可苏漓给他带来的震撼,显然还没结束。

当蓝电光团被苏漓顺着经脉送入丹田,那一团象征着无圣法的苍雷真元立刻被原来的黑色真元压在了丹田最底部,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苍雷真人:“……”

他不惜等待数万年,甚至不在意府灵成为其传人,为的是等到一个优秀的后人,而今传承之人是等到了,可这个传人似乎太过优秀了一些……

“好!!”

苍雷真人目光大亮,看向还在入定的苏漓的眼神宛若稀世宝物,“顶尖流派圣法都沦为陪衬,你身的机缘越大,我这一派的传承越不可能断绝!”

“我,长空宗第四十二代弟子,死而无憾矣!哈哈哈哈……”

大笑声,苍雷真人身影淡去,最终完全消散,异空间内只剩下苏漓安安静静地感悟长空雷决。

这一刻起,世再无苍雷真人。

不知过了多久,苏漓睁开眼,星眸闪烁一瞬,光芒收敛。

感应到虚空弥漫着的残魂碎片的气息,她起身恭敬一拜,目光真诚。

“前辈!你的传承,不会断绝。”

冥冥似有感应,残魂了却最后的执念,碎片也化作清气消散于无。

“秉持原则的古时修士,也不知现在还有没有。”

喃喃自语间,苏漓心念一动,意念传出空间回归肉身,看着躺倒一地的众人,也不在意,在旁边打坐融合水行神雷。

她现在还无法掌控洞府,水行神雷便是洞府的核心,而想要完全炼化它,苏漓估摸着需要数年之久。

数年,时间太长,她耗不起。

第397章 尘埃落定

所以,苏漓只想连炼化一成后将洞府收起,以后随身有空炼化便是。

至于东方无雪,只能再委屈他几年了,毕竟一百年都忍过去了,也不差这几年功夫。

“嗯……”

严子烨闷哼着醒来,揉着眉心坐起后,正巧对苏漓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不知为何心一凉。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不等严子烨回忆,苏漓突然出声道:“再有数日,我便能掌控开启洞府出口的之法。”

严子烨闻言心神一震,一丝劫后余生的欢喜之感忍不住自心底浮现,但还未等他起身道谢,便见到娇小的少女一歪头:

“可……我不想放你们出去,怎么办呢?”

严子烨瞳孔缩了缩,宛若被一盆冷水浇头,彻底冷静下来。

是了,眼前这个看似少女的女修,实则是一个元婴期老怪实力还要恐怖的妖孽,他也曾是天骄,自然了解这等妖孽的性格……都古怪得很。

沉默片刻,他回答道:“道友,我不会将在此洞府遇到的一切告诉任何人。”

“咯咯咯……”

苏漓听着不由掩嘴轻笑,“严子烨,这可不是你能保证得了的。”

“那你当如何?”

严子烨面容冷了下来,即便面对妖孽,这般顶撞的后果,很有可能是死……他也有他自己的骄傲!

苏漓打了个呵欠,眸光浮现慵懒之意,体内水行神雷无时无刻都在炼化,她也不用特意保持盘坐状态。

“东方无雪和我做了一个交易,你也可以。”

她悠悠开口,从容不迫的腔调落入严子烨耳,令他神色更冷,沉声道:“果然,东方无雪知道你的底细,你们之前都是串通好的。”

一想到东方无雪明着将希望拜托给他,暗地里却全盘指望眼前这个少女,他不禁有些憋气。

对,仅仅只是憋气。

论及实力,他的确远远不如苏漓,哪里有不服气的资格。

苏漓眉头一挑,看了一眼已经醒来,却还在假寐的雪童子,轻声道:“我的身份,你也想知道吗?”

“自然想,阁下究竟是哪一个圣宗的雪藏高徒?”

严子烨直言道,他心确实好,若是此女愿意暴露身份,最好不过。只是,当他看到苏漓嘴唇勾,心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告诉你,可以。不过……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苏漓嘴唇扯过优美的弧度,图穷匕见。

严子烨暗道一声果然,明里问道:“什么条件?”

苏漓眯起双眼,轻声道:“跟着我,为我效力。我便告诉你,如何?”

严子烨眼孔微瞪,“唰”地一下站起身,“不可能!”

他堂堂天骄,虽已叛出宗门,但也绝不会屈居任何人之下!

“哦,是吗?”

苏漓语气淡淡,却凭空生出一股压力,“那么让你在臣服…和死之间选一个呢?”

严子烨冷笑,傲然道:“我严子烨算是死,也绝不会认任何人为主!”

“好!”

苏漓轻轻拍手,赞叹道:“性子不错,既然不愿意,那去死吧。”

说着,她轻轻挥手,严子烨顿时懵了。

这么爽快,她要杀我?!

“等等!!”

他悚然出声,却是迟了,直接被一掌扫,整个身影凭空消失,连一点尘埃都不曾落下。

这一幕,顿时吓得雪童子睁开眼,连装睡都忘了。

苏漓满意地拍了拍手,刚掌握的术法还不错,既然这小子执迷不悟,那让东方无雪去劝劝他。

山谷空,正在焦急等待的东方无雪忽然面色微变,感应到一阵波动,紧接着不等他有所反应,便看到一道黑门凭空出现,而后从扔出一个满脸惊悚的蜡黄脸男子。

“嗯……严兄?”

东方无雪疑惑出声,坐在地的严子烨登时一个激灵,好似从假死醒来,他身子微微发颤,看到飘在空没有实体的东方无雪,脑子还没转过来,喃喃自语:“我死了?”

东方无雪盯着严子烨,目光更加古怪,怎么都觉得面前的严子烨精神有些不正常了。

……

蓝色洞窟,苏漓轻轻拍了拍雪童子的肩,蹲下身柔声道:“雪童子,我只知道你叫雪童子,你师出何门呢?”

雪童子小脸浮现一分惊惧,立刻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来历和盘道出。

他还不想死!

方才苏漓一言不合杀人的手段,着实吓着他了。

“我是北寒域圣雪宗天骄弟子,天骄榜排行第九,雪童子只是一个修真名号,我真名叫鹿言,我今年修真刚满七百年,我这次是和玄魅姬偷跑出来的,我…我不想死,我为你做事!”

苏漓听完没有反应,只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玄魅姬。

此刻求生意志爆发的雪童子见状,立刻乖巧地将玄魅姬的身份也全都说了个清楚。

玄魅姬虽不是圣宗之人,但在北寒域也有小圣女的名号,乃是品宗门魅宗最小的派系大弟子,虽然和雪童子一样也有七八百岁了,心性却还单纯,不曾经历过修真界的腥风血雨。

胆肥的两人一合计,偷跑出来一路寻到当年轮回血祸的九州域,依靠越级而战的实力,两人倒也是混得风生水起,被传言两大元婴老怪,而后受到天散人邀请,便有了这些事情。

“呜呜呜,不要杀我……”

玄魅姬醒了过来,哭得稀里哗啦,鼻涕冒泡,一点也不像是堪元婴期的天骄弟子。

苏漓听得揉了揉眉心,有些哭笑不得。

原以为用那般手段对付严子烨,能震慑一番其余人,更好处理后事。却不想直接把这两个后辈吓破了胆。

“圣雪宗和魅宗么……倒是麻烦,不过我早已是麻烦缠身,虱子多了不嫌痒,这两个小麻烦又算得了什么。”

心掠过这般念头,苏漓唇角微勾,轻轻点头道:“那你们二人,便暂时跟着我。”

“多谢前辈!”

玄魅姬闻言大喜,连连行礼,差感激涕零了,雪童子虽不能说话,但从其充满感激的目光,苏漓分明看到了与玄魅姬同样的情绪。

“现在修真界的后辈,都如此单纯么……”

苏漓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不再管。

之后毒花姥姥醒来,苏漓同样问了一句,毒花姥姥稍一思忖便直接答应下来,这次洞府之行后,她心的傲早消散,如今能跟在一个妖孽身后,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东方易……苏漓根本没有征求他同意的意思,连他老爹都答应了,这小子……由不得他。

吩咐一声众人各自休养后,苏漓也完全沉浸在炼化水行神雷,专注之下速度稍有提升。

……

而与此同时,山谷之。

严子烨和东方无雪大眼瞪小眼,后者眼浮现出一股深深的无奈。

“你说的是真的?她…她真的…她真的是苏漓…是先生?!”

严子烨沿用的还是轮回幻境的称呼,一双眼睛充斥着狂喜与激动。

“是,你已经问了第八十八遍了。”

东方无雪无力地回答,要是严子烨再问,他真的不准备点头了。

严子烨紧紧一握拳,修真一千五百年的心境似乎是修到了狗身,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完全不能自已。

先生,还活着!

没有什么这个更加震撼人心了!

虽只有短短一世,但在小小的清河郡的经历,却他之前修真的所有经历加起来都要丰富。

大宗门弟子修真,无非枯燥地打坐吐纳、习练术法。

即便下山斩妖除魔,亦是凡人畏惧,同辈提防,毫无温情可言。

而在清河郡,他看到了太多的感情,一颗心已入红尘,不愿回归太忘情之道。

而自踏入有情道后,他也发现所谓的魔道,哪里有宗门那些自诩正派的道貌岸然之辈说得可怕,反而更加感性!

到底谁是佛,谁是魔,谁又说得清呢。

他发自内心地感激苏漓当初给他的那篇gong fǎ,让他走向了一条更加光明的道路,而这样的天骄却被那群贪婪之辈合伙坑得灰飞烟灭,他心如何好受?

所以,他叛出宗门,任凭千夫所指,他也有秉持心的道,不想让苏漓在冥冥之失望。

可现在,东方无雪居然告诉他,苏漓还活着!

而且,他们刚才,见面了!

“苏圣女容貌与前世大不相同,骨龄不过十五,显然是转世之身,且恢复了记忆。”

东方无雪在一边念叨,严子烨却是猛然抬头,大手一挥!

“走,我们现在去找先生!能跟在先生身边,为先生做事,是我的荣幸!”

东方无雪看着自己虚无的身躯,苦笑,他怎么出去?这严子烨怕是真的受ci ji太大,脑子有些不好使啊。

时间流逝,转眼三日后。

嗡!!

随着整座洞府一阵震动,原本镶嵌在内府的枢区域开始缓缓从外洞府剥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一座美轮美奂的精致宫殿,落入凝立虚空的苏漓手。

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黑色坑洞,苏漓眼眸微眯,挥掌扫断所有支撑外洞府的支柱。

轰隆隆——

无数漂浮的石台砸入坑洞,数个呼吸后,将整个坑洞都填满,连同那一百多具进来求得机缘的修士,一同埋葬。

尘埃落定。

第398章 分崩离析

黑石林,平静的巨石阵闪过一阵耀眼光芒,维持数息后才悄然淡去。

光线恢复到原来的程度后,巨石阵间多了五人,正是以苏漓为首从洞府活着走出的幸存者。

原本应是六人,但东方易那小子想要陪着东方无雪,苏漓也随他,反正以他的修为,暂时也帮不忙。

“先离开黑石林。”

苏漓看了一眼黑石林最深处,眉头微不可察地掠过一丝疑虑,众人闻言纷纷颔首不再逗留,立刻出发。

来时的路线有元老鬼弟子贡献出来的地图,倒也不至于迷路,仅仅不过两日功夫,从黑石林转了出来,淡淡的黑雾外依稀可见黑石险地的wài wéi山脉。

苏漓感应一番来之前暗地坐下的标记,心轻声呼唤。

立刻有一道鬼魅绿影疾驰而来,严子烨等人顿时脸色微变,正要前戒备,却见苏漓抬手淡然道:“无妨,是自己人。”

眨眼间的功夫,绿影来到苏漓身前,包裹的光芒散去,露出真是面目。

“主人,你终于出来了!”

绿幽看到苏漓,心压着的巨石登时消失,大大地松了口气,急声说道:“事情不妙,紫瀚宗和苏家联合打门来,花掌教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打门?

苏漓目光一冷,“即刻回宗!”

绿幽立刻拿出花颜给他的灵舟来,让众人登,往花剑宗急速飞去。

与此同时,漆黑如墨的黑石林最深处,冰寒的水潭,黑色莲花轻轻摇曳。

潭边,端着一杯血红果酒的慵懒女子邪靠在软塌,晶莹如琥珀般的双眸似有血水荡漾,动人心魄。

她朱唇轻轻抿过杯沿,轻笑回荡在周围。

“咯咯,那古怪洞府看来是找到传人了,有意思……”

……

灵舟,苏漓盘坐在甲板眼眸微眯,“绿幽,说说来龙去脉。”

原先她还想独自去探一探黑石林最深处,眼下突生事故,她不敢耽搁,只能将之前的心思抛在脑后。

“是岳琳!岳琳的爷爷乃是紫瀚宗外门长老岳五涛,苏子霓之事又被苏家查到来源,两家同时逼迫,幸亏北霄凉拿出玉虚宗小圣子的身份才勉强抗住第一波,可第二波,岳五涛和苏子霓的父母找来算账,北霄凉的身份也不管用了,而今他们已轰击星叠大阵三日之久,花剑宗的灵石库存快要消耗光了!”

苏漓倚在灵舟边缘,指节敲击在灵木板,目光渐寒。

不多时,她左手抹过乾坤戒,朝绿幽扔出一团白光,“用这个赶路!”

绿幽忙不迭地接住,定睛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这…竟然是天晶石!

一块能抵得万枚极品灵石的天晶石?!

他连极品灵石都没有,主人竟然让他拿天晶石赶路?

太奢侈了吧!

“愣着作甚?”

苏漓眉头一皱,绿幽立刻惊醒过来,不敢违逆,一脸肉疼地将天晶石放入灵舟枢。

下一瞬——

嗖!!

灵舟立刻如同脱缰的野马,猛然窜飞出去,速度之前提升何止三倍!

“等到了花剑宗,这灵舟也算是废了。”

严子烨看着灵舟内部咯咯作响,双眼闪过一抹沉思之意。

方才绿幽的解释,他虽等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理出了一个大概。

第一,苏漓,已不在玉虚宗;

这也难怪,任谁被坑到那般凄惨的境况,好不容易活下来,又怎么可能再回到那个牢笼之。

第二,眼下这个所谓的“花剑宗”,对苏漓来说十分重要。用天晶石赶路,很能说明问题。

第三,他表现的机会,来了!

严子烨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看向远方,雪童子与玄魅姬亦不是愚蠢之辈,明白其缘由后,纷纷在心祈祷,那所谓的强敌实力不要太差,否则在苏漓面前表现的时间太短,又岂能显示出他们追随的决心?

毒花姥姥则是呵呵直笑,她虽然不清楚苏漓的身份,但毫无疑问,她现在效力的小主人是一尊妖孽。

妖孽,代表着绝对气运!

除非天道阻隔,崛起之势无可抵挡!

苏家和紫瀚宗虽然厉害,但也从未出过妖孽之姿!

更何况,找门的只是一个外门长老加苏家一房派系,那可真是老寿星吊,活得不耐烦了!

念及此,她重重一拄拐杖,无数毒物自脚底显现附在灵舟外表,灵舟的速度竟然在原本之又有了微弱的提升。

要知道,以天晶石作为驱动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元婴期,想要再次提升,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苏漓目光异地看向毒花姥姥,后者呵呵一笑,“老身与人斗法可不得这几位后起之秀,只能以此略尽绵薄之力了。”

苏漓微笑,“姥姥自谦了。”

能在修真界活到这个岁数的,果真都有几分压箱底的本事。

……

花剑宗。

花颜袍子染血,站在主峰最高处,抬头凝望虚空,目露凝重。在其身后,大长老、黎光、袁术、北霄凉等一行人依旧在。

负责保护北霄凉的玉虚宗长老吕河,脸有着不正常的苍白之色,显然也受了伤。

一连沉寂三日,眼看花剑宗黔驴技穷,他沉沉一叹,劝道:“花宗主,你这护宗大阵的确很强,可灵石耗尽后也不过成了一个摆设。事到如今……你还在坚持什么?放弃吧,和小圣子一起回玉虚宗,方能保住性命。”

花颜无言地摇了摇头,这是她打拼千年的基业,怎么可能说放弃放弃。

再者说……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她目光灼亮,看向远方。

苏漓的传讯她已经受到了。

又被花颜拒绝,吕河心气急,却不敢表现在脸,满心无奈道:“圣子,你快劝劝她,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再坚持下去又有何用,难不成还会出现迹吗?!”

北霄凉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三日前,苏家第七房联合岳五涛打门来,他们猝不及防之下迎战,被四个元婴期压着打,不到片刻全部重伤后退。

危急之下,掌教师伯立刻开启星叠大阵第三重,才留出喘息的时间。

可星叠大阵第三重的消耗,本极为恐怖,再加一直有人在外攻击,消耗灵石的速度更是成倍提升。

短短不过三日内,花剑宗库存告罄,甚至连掌教师伯自己留作修炼的极品灵石也搭了进去。

这般绝境,他实在想不通掌教师伯还有什么能翻盘的底牌?

是那位太?

北霄凉目露讥讽,若真有这么一位太,此刻迟迟不站出来解除危机,显然是逃了。

“哼……贪生怕死的鼠辈!早知道将师弟的古剑带来,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他冷哼一声,内心可惜,这段时间他与戚辰一同研究古剑,已能动用其一丝威能。

可他们也记得碎灵秘境那位神秘女前辈所言,在古剑未重铸前,是万万不敢拿出来招摇的。

若是泄露,恐怕不仅是他们有性命之忧,连师尊都会受到牵连,是以他们二人一直都紧守秘密,将古剑藏在宗门,连师尊墨沁都没有禀明。

咔嚓!

被星叠大阵笼罩的天空,出现了一丝裂缝,而后像是蜘蛛一般向周围延伸。

花颜娇容微变,搜索一遍乾坤戒,竟无法再拿出任何灵石来。

“连劣品灵石都没了……”

她心底苦涩,宗门内弟子见到这一幕,顿时露出慌张之色,各自收拾逃离宗门。

“三日前逃了两成的弟子,现在起码又走了三四成,算我们能撑下来,宗门实力也不如之前一半!”

大长老无力叹息,心在滴血。

而实际情况,他所说的还要严重许多。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眼下似乎败局已定,没有人会傻傻地等死,等到外门弟子走得差不多了,一些入门不久的内门弟子也悄然离去。

转眼间,宗门弟子走了七成,只剩下三成对花剑宗极有归属感的老弟子。

“完了!”

大长老眼前发黑,算今日能度过此劫,凭这几百弟子,想要继续生存下去……难呐!

北霄凉亦是黯然,他没想到这次回来,会亲眼看着花剑宗败亡,而自己却无法帮任何买。

现在回去拿寒风剑,黄花菜都凉了。

“掌教!”

站在一边沉默许久的袁术终于出声,面含复杂地对着花颜恭身一拜,“宗门消亡不可挽回,掌教执迷不悟,可我还想继续走我的修真大道,如此……属下,只能不奉陪了!”

此话一出,大长老顿时又惊又怒,脱口骂道:“袁术,你竟要临阵脱逃,当初是谁于危急之救下你?若是没有掌教,你早死了数百年了!”

袁术闻言脸装出来的复杂顿时消失,冷冷一笑:“救命之恩,于掌教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我在花剑宗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也该还清了,告辞!”

说完,他二话不说御剑冲出护宗大阵,对着苏家众人遥遥一拜,消失的无影无踪。

岳五涛看着花剑宗分崩离析,心畅快无,忍不住大笑道:“花真人,任凭你是当年天骄,面对此情此景又能如何呢?”

“混账!”

大长老气得眼睛发红,冲动之下要追出去,却被花颜冷着脸拦下。

“让他走!”

她嘴唇抿紧,闭目片刻再睁开,看向宗门广场的弟子,沉默片刻,出声道:“你们要走,我不会追究。”

第399章 是她!

此话一出,不少心神动摇的老弟子面露愧色,对着花颜磕下三个响头,各自散逃。

原本还剩下三成的弟子再次缩减,只剩两成不到。

花颜看着广场留下的零零散散一百多人,心略感欣慰。

若是设身处地地想,换做是她在不知情的下,遇到如此危机,也未必会留下,这一百多人完全是在拿命在赌。

“掌教,你又是何苦……”

大长老唉声叹气,心认定花颜准备解散宗门。

花颜笑了笑,忽有所感,抬起看向天际,轻声道:“他们不论天赋,都将是日后花剑宗真正的核心!”

大长老微微一怔,不待他有所反应,头顶破裂之音轰然放大!

“哈哈哈哈,花颜,你既然不愿逃,那去死吧!”

岳五涛狂笑着,一拳轰击在裂纹正央,下一瞬光幕如同镜子破碎开来,漫天皆是飞舞的碎片,倒映出花剑宗弟子们绝望的脸。

花颜面容变冷,一甩袖子飘身而,指间乾坤戒红芒一闪,被苏漓修复裂痕的血色菱石重新出现在手。

即便苏漓曾说……这杯血石万不可轻易动用,但她不可能看着花剑宗仅存的弟子白白死去。

本来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苏家七房,看到花颜手血色菱石,顿觉心惊肉跳,要有所行动,蓦地——

咻!!

一柄飞剑带着令人惊怖的威能射来,岳五涛面容微变,匆忙止住身形向后退了一步。

飞剑正巧擦着他的脸,贯穿他与花颜之,直直插在花剑宗空荡荡的广场心。

岳五涛摸了一把脸,看到满手血迹,神色顿时阴沉。

“来者不善。”

花颜将血色菱石收起,内心松了口气,看向飞剑射来的虚空,脸多了一抹微笑。

终于到了吗?

“呵……紫瀚宗和苏家联手欺负一个小型宗门,区区还真是长见识了!”

冷笑声由远而近从高空而来,岳五涛看到来人是一个面色蜡黄的书生男子,不由惊愕,在感应到后者修为不过金丹期后,更是羞怒交加,一个金丹小辈竟让他提防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还怎么在紫瀚宗做人?

“无知小儿,老夫的事也敢插手!给老夫死!”

严子烨见岳五涛主动冲来,目光大亮,不退反进,大笑着与岳五涛斗作一团。

“病书真人?这……”

花颜看到来人同样惊讶,玉玲宗一直想要统一三宗,看到他们花剑宗落寞,应该拍手称快才是,怎会突然现身助拳?

尚不等她理清状况,天际又有一道千娇百媚的声音传来,而从空现身的却是两人,一女妖媚,另一童子模样全身雪白,神色冷漠,两人一看便知不是简单角色。

“两人气息无法揣测,元婴?!”

苏家七房房主苏林看到来人,心咯噔一声,暗道不妙,沉吟数息,正要前抱拳试探一番,却见空的两人宛若在寻找猎物的目光突然对准了他!

而后,二话不说俯冲而来!

“不好!一起出手!”

苏林面色凛然,立刻招呼一同前来的两个苏家元婴长老一同出手,却在此刻,雪童子嘴唇嗡动,一声清脆的“定”字回荡在虚空。

“什么?我动不了了!”

苏林瞳孔骇然收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位长老出手,可这时玄魅姬从腰间取下一串铃铛轻轻晃动,蛊惑神魂的“叮当”之音在两位长老耳边响起。

那两个苏家长老竟是毫无反抗之力,像是失去能源供应的傀儡般停了下来,任由玄魅姬和雪童子一人一掌轰在胸口,吐血倒飞。

“逃!不可力敌!”

苏林大惊失色,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三息后,终于从雪童子的术法挣脱,二话不说带着两位长老急速遁走,看都没看岳五涛一眼。

不过是死了一个颇为优秀的女儿,他子嗣众多再培养是,决不能把自己的命也搭在这里!

“这老头逃的真快。”

追之不及的玄魅姬瘪了瘪嘴,有些不爽地说道。

雪童子点了点头,忍不住传音道:“这三个修士太不经打,连元老鬼那个级别都不曾达到,也不知我们在她眼的表现算不算合格。”

听雪童子提到这个,玄魅姬眼的傲然立刻消失,转而布满浓浓的担忧。

“严大哥运气真好啊,那老小子跑不掉了。”

雪童子转头看向已是满身血迹,气力耗尽的岳五涛,颇为羡慕地继续传音道。

而此刻雪童子口的岳五涛,的确是在面临生死危机,且这危机来得莫名其妙,令他摸不着头脑。

“轰!!”

借着严子烨的一道掌力拉开距离,岳五涛再次吐血,面色惨然,也终于能分出精力说话。

“道友且慢!!恕老夫眼拙,你我无仇无怨,何必生死相向?”

严子烨甩去飞剑的血水,蜡黄的脸带着笑意,回答道:“若是记得不错,是你先冲过来想要我的命,既然如此,我杀你又有何不可?”

岳五涛闻言,差点气得再次吐血,他哪里知道一个金丹期修士爆发出来的战力竟然他还要高,他在此人手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太可怕了!

心思迅速转动片刻,眼看严子烨又要动手,他连忙制止,声音难掩慌乱,“道友何必,我愿意给你赔偿,安抚道友受惊的心灵,如何?”

唰!

快若闪电的一剑从脖间闪过,岳五涛脸的神情立刻僵住,凝滞片刻后,尸首分离,血光冲天!

咻——

飞剑回到手,严子烨随意一甩将之收入乾坤戒,淡淡道:“不如何。”

再浪费时间,灵舟都要到了,若是等苏漓到来他还没解决所有事情,岂不是显得很无能?

“装给谁看?”

玄魅姬翻了个白眼,雪童子虽然不说话,眼角也在抽搐,在传承洞府他怎么没看出来严子烨如此……闷骚?

下方主峰山头,连带花颜在内所有人,俱都是一脸茫然,除了花颜心有所猜测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岳五涛bèi gān脆地削首,大长老脖子一凉,看着站在虚空的严子烨,目充满惊惧之色。

在这般古怪尴尬的气氛,一艘遍体鳞伤的灵舟,终于缓缓驶来。

变幻面容的苏漓站在船头,看了一眼地岳五涛的尸身,朝着严子烨屈指一弹,一抹白光射过。

严子烨下意识接住,本以为会是放着赏赐的储物间,却不想只是一枚玉简,里面记载的也不是什么心法,而是一连串名字生涩的灵药。

他正疑惑间,苏漓的传音在耳边响起。

“什么时候将这些东西收集齐备,你根基的损伤能什么时候恢复,自己看着办吧。”

听到此话,严子烨哪里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身形微颤间狠狠点头。

他怎么忘了,这位的医术绝对是神医级别,区区根基损伤怎么可能难得住她。

“至于你们两个。”

苏漓转过目光,看向正一脸艳羡盯着严子烨的玄魅姬和雪童子,两人立刻羞愧地低下头来。

苏漓看着这两个可怜孩子,实在生不起气来,冷厉的话到嘴边变得些许温和,“下不为例。”

玄魅姬和雪童子两人黯淡的目光同时亮起,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苏……”

花颜还有些不在状态,差点说出苏漓的名字,而后被苏漓一个眼神惊醒,立刻反应过来,说道:“太,他们这是……”

苏漓扫了一眼完全石化的北霄凉,摇头道:“此事容后再谈……黎光!”

还在走神的黎光被这么一喊,顿时一个激灵,恭敬无地说道:“弟子在!”

苏漓伸手指向剩余的宗门弟子:“而今宗门弟子稀少,袁术叛出宗门,王玉已被我处死,可担当峰主之职的只剩你一人,你明白吗?”

“什么,王师妹死了?”

黎光大惊,一时间不知道该是喜悦还是伤心。

北霄凉却是惊喜无,王玉迟迟不现身,他早怀疑她逃了,没想到却已被苏漓处死,这样……再好不过!

“算计到我身,咎由自取罢了。”

苏漓提了一句,略有深意地扫了一眼吕河,随后不再多言,招呼严子烨等人进入大殿,只剩下大长老和北霄凉二人还在峰头站着。

大长老目睹这完整的一幕,不知愣了多久,才后知后觉地喃喃道:“原来咱们花剑宗……真的有太啊!”

等到苏漓走远,吕河狠狠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不清苏漓的虚实,想暗地里用玉虚宗秘法查探此女的真实修为,却依然什么都没感应到,不仅如此,方才那一眼……他分明是被发现了!

“好在……小圣子与此宗门有旧,否则这般冒犯……”

吕河一阵后怕,他的实力之岳五涛也强不到哪儿去。

“有如此神秘而强大的存在保驾护航,算花剑宗死的一个不剩,也绝对能在短时间内发展起来,小圣子与此宗有关系,绝对有益无害!”

恐惧过后,吕河心美滋滋地想着,全然没注意到身边的北霄凉目光说不出的复杂。

“居然……会是她。”

第400章 逆宗

接下来之事便显得平淡很多,黎光下山整顿剩下的弟子。

其实也没什么好整顿的,太虽不曾亲自出手,但他们也看到光是臣服在太麾下的强者,有数个元婴老怪,太……定然更加深不可测!

带着如此想法,所有留下的弟子都对未来充满希望,丝毫没有颓废之意,很快投入到重新建设新宗门的ji qing。

严子烨逗留片刻便离去,玉玲宗完全在他掌控之,既然决定追随苏漓,他自然不再执着于一个掌教身份,此行回去将玉玲宗整顿一番,便可并入新的花剑宗。

毒花姥姥和雪童子两人则是在花剑宗住下,各自消化苍雷洞府之行的感悟。

而此时此刻,在主峰大殿,花颜屏退了一脸幽怨的大长老,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从哪儿拐来这么多元婴期高手,要是他们都愿意加入花剑宗,那我们宗门只消弟子达到规模,绝对能冲到九州域等宗门,仅次于二十五宗!”

苏漓喝了一口花颜专门泡的花茶,目露沉沉笑意,“我的目的,可不仅仅是等宗门。”

花颜心头微震,脱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苏漓摇了摇头,“现在说来,还太早。至于那些人,也毒花姥姥和病书真人能留下,那两个小辈算不得数。”

说着,苏漓将雪童子和玄魅姬二人的来历稍微一提,花颜震惊的同时也不由哭笑不得,更加好苏漓怎么将那两个心高气傲的天骄级人物收服的。

“多思无益,我的计划……我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你日后自会慢慢知晓,现在说了也没有多大意义。你先拿这些去疗伤,我去看看阵法。”

苏漓说完随手扔出一个乾坤戒,转身离开。

花颜怔然片刻收敛心思,神识扫过乾坤戒,看到其除了疗伤dàn yào还有足足三百方天晶石,顿时陷入了呆滞。

却说苏漓一人下山,去往宗门弟子之前所在的广场。

星叠大阵被轰破,坏的不是阵心,而是灵力与阵法之力转化的枢,她依稀记得当年将之设在了广场的某一处。

此刻广场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所有弟子都被黎光收入符剑峰疗伤,之前那番大战他们虽没有出手,但也收到了波及。

啪的一声轻响,苏漓飘然落地,清冷的眸子扫过灵识散开,不多时便找到地方,向右行去。

直至行到广场边缘,苏漓左手轻轻一引,下一瞬红芒闪过,一件生了些许锈迹的枢装置突兀现出,落在她手。

将枢收起,苏漓突然自语道:“出来。”

广场边缘其一根柱子旁的北霄凉尴尬地现身,他也没指望自己能躲得过苏漓的探查,挠了挠头后,他直接光棍地走来,躬身行礼道:

“弟子北霄凉,见过太。”

他现在心的疑惑已经完全解开,当初在碎灵秘境之,苏漓对她另眼相看,肯定是认出了他曾是花剑宗弟子。

苏漓转过身,略一打量北霄凉,轻轻点头道:“看来你回去之后,没有偷懒。”

“太谬赞,弟子这点成绩又算得了什么。”

北霄凉连忙回话,不敢自傲。

“你的悟性不错,也无需妄自菲薄。”

苏漓哑然,她自是能看出北霄凉气息圆润无暇,且似乎摸到了一丝太虚的味道。

玉虚之后,为太虚。

玉虚诀乃是玉虚宗成名gong fǎ,但真正的圣子圣女级任务,便会被赐予更为古老的太虚诀,玉虚诀乃是太虚诀的简化版。

只有玉虚诀达到圆满后,才有修成太虚诀的可能。

苏漓回忆到这里,抬头间目光似乎穿透所有,看到正在符剑峰疗伤的吕河。

“一位元婴贴身保护,可不是我那师尊能决定的事情,看来这小子很快要被授予太虚诀,倒无需我私自传授,省得招来麻烦。”

念及此,苏漓摸出一枚传讯符交与北霄凉,平淡的脸多了一丝温和,“你应该知道怎么做,若是在玉虚宗受了委屈,回来。”

北霄凉接过传讯符,如获至宝,眼眶湿润地应了一声:“弟子明白!”

数日后,北霄凉离开,有了苏漓的那句话,他走得无安心。

又过了数天后,严子烨带着玉玲宗整宗并入花剑宗,两宗之人数量察觉悬殊,想要磨合在一起难度颇大。

花颜头疼了不久找到苏漓这里来,笑嘻嘻地道:“眼下不管是叫花剑宗,还是玉玲宗,都有人不服,你是本宗太,不如给宗门重新取一个名字!反正当年这花剑宗也是我随便取的,你来了换一个也好。”

“我取么……”

苏漓睁开眼,沉思片刻,轻声道:“便取一个‘逆’字罢。”

她这一生的轨迹无非逆流而,逆了那些手掌棋盘的大能也好,逆了天道也罢,总归是一个“逆”字。

花颜怔怔地看着苏漓,这一瞬间老友身自然而然散发出的气息,令她有些心酸。

是了,有些公道……不管付出了多少代价,总是要讨回来的。

“名字不错!”

花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转身离开。

于是,逆宗的名声很快流传出去,迅速替代了花剑宗和玉玲宗,除了当初同为三宗之一的孟宗费心揣摩其含义外,并未掀起多少波澜。

九州域每天都有新宗门崛起,一个小宗门的成立再是寻常不过。

接下来的一年,逆宗逐渐步入正轨,起初艰难的磨合总算有了成效,所有人都接受了自己逆宗弟子的新身份后,黎光的麻烦少了很多。

而这一年,苏漓什么都没做,只一门心思炼化天晶石。这是她转世重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的闭关。

金莹早被她从梦魇放了出来,混入内门弟子,有一众高层暗自照看,修炼时光也是顺风顺水。

梦魇小黑则是陷入了沉睡,看模样是食梦足够进入了进化阶段,等它苏醒应该能帮一些忙了。

某一日,逆宗后山禁地,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逸散而出,即便有阵法阻隔,在外的花颜依旧感觉到心惊肉跳,仿佛其灵力知晓泄露一丝,可令她重伤。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阵法模糊的人影,心忐忑,震惊地情绪早已麻木。

一年的时间,足够她用来接受苏漓还在炼气期的事实,若非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世会有一个实力堪元婴巅峰的炼气期修士存在。

而在阵法之,苏漓的状态却没有花颜想象的那般危险,反而……极为安逸。

“练气十八层……啧啧,你还准备了将近一千枚转化真元的筑基丹,突破筑基期水到渠成,不会有任何危险。”

黑莲戒从苏漓无名指冒出来,精神抖擞。

这一年他也吸收了不少天晶石,虽说距离黑莲戒完全恢复还是没个准头,但他这黑莲戒之灵的日子总归不是那么难过了。

苏漓瞥了一眼黑莲戒,没有说话,专心内视丹田,随着筑基丹消耗,丹田之基的轮廓缓缓显现。

黑莲早已习惯苏漓这幅性子,热情丝毫没有被打冷,继续摇头晃脑地说道:“古时代,筑基也有许多说法。可不想你们现在这般粗糙。若是天赋强悍,筑基台可生异象,产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

苏漓眼眸微抬,“单指鬼族?”

天赋神通,她从未在任何人族看到过。

“自然不是!”

黑莲叫了起来,语气透露出十足的鄙视之意,“世一切生灵!算是你们人族天生孱弱,但你们数量庞大,总会有几个异数出生,拥有天赋神通的妖孽大有人在!”

“你没见过,那是因为现在修真的gong fǎ,都太垃圾了!”

苏漓抿唇,黑莲话是直白了点,但说的没错,在他眼的青水界,若是跟古时期的青水界开展,恐怕连一天时间都不用会被灭的干干净净。

差距太大了么?

苏漓目光一闪,忽然想起当初苍雷真人提及的“牢笼”,难不成……

“喂喂喂!在想什么呢?算筑基的过程你不用操心,好歹也看看你的基台究竟是什么形态吧?本王还是第一次见到突破时候还在走神的修士,你是第一个!”

黑莲没好气的打断苏漓思考,苏漓回过神来,收敛心思,微微一笑。

也是,算她的猜测是真的,现在的自己这点微末实力又能做什么呢?以后的事情,还是留给以后再头疼吧。

“快快快!告诉我有没有异象,你可是阴鬼之身,还修炼到练气十八层,绝对是异数!若是没有异象,我都看不起你。”

苏漓没有受到黑莲影响,从容不迫地内视丹田,可这一看,却依旧让她脸生出一丝异色。

“哈哈哈,是不是十二品黑莲台生出黑凤虚影异象!”

黑莲大笑起来,哼声道:“每一代阴鬼之身的筑基之象都一模一样,知道本王的厉害了吧!本王的见识又岂是你一个区区后辈所能想象的!”

苏漓听着黑莲戒传出大笑,忽然觉得黑莲有些可怜,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断道:“好像不是。”

“嗬——”

黑莲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鸭,再也憋不出半个字来。

场面一度极其尴尬。

第401章 出关

“我不信!”

黑莲从尴尬缓过神,梗着脖子叫道,“小苏漓,你可别骗我。 你是阴鬼之身,却不惧五行神雷,甚至收服了其之一的五行神雷,神异无……十二品黑莲台乃是鬼族至高筑基形态,高贵异常,若是连你都只有十一品黑莲台,我真怀疑历代来那些稀松寻常的阴鬼之身是假的!”

苏漓听过微微一笑,黑莲竟然会用“稀松寻常”来形容其他的阴鬼之身,将她摆在了一个十分特殊的位置,她可是记得当初黑莲刚与她接触之时,分明对自己这个天赋都没有觉醒的阴鬼之身十分嫌弃。

“谁跟你说只是十一品黑莲台?”

苏漓眉眼含笑,说话间向黑莲传去一段影像。

黑莲微一愣神,紧接着看到影像的内容,顿时惊疑出声“这是……”

映入它意念的,赫然是一副极为神异的异象。

漆黑的星空有点点蓝色繁星点缀,不时间闪过道道蓝色电弧,一轮散发着黑色幽芒的星辰高挂,而在星辰之下,黑玉莲台缓缓旋转,十八片玉色莲叶饱满而温润。

“星空异象?十八品黑莲台!!!”

黑莲倒吸一口冷气,说话都结巴起来,“这这这…本王自成灵四万多年,从来没见过星空异象,黑莲台竟有十八品之多的!不!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过!要是让你得到了黑莲化剑神通,炼成整整十八柄黑莲神剑,天呐……”

苏漓在一旁安静聆听,当她听到“黑莲神剑”,目光顿时微微一闪。

黑莲戒……不管这件鬼族至宝的真名为何,其的黑色莲花印记,足以说明……黑色莲花在鬼族的崇高地位。

而她的阴鬼之身所拥有的筑基黑莲台、黑莲台衍化的剑神通,这一切都与黑莲形态脱不开关系。

“阴鬼之身,真的是鬼族禁忌么?”

她轻念,黑莲听到这句话,唠叨声戛然而止。

过了许久,黑莲才用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复杂语气,说道:“很久以前或许不是,但我的记忆不会骗人,每一代阴鬼之身都是举世皆敌,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么?”苏漓重复了一句,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莲一声叹息,密室陷入了沉寂。

主峰大殿,花颜正与严子烨等人商议要事,忽然间,长桌最间空出的座位人影一闪,多出一人来,众人皆惊。

谈话声停下,当坐在右边第二个的大长老看清来人面貌,登时满眼一脸惊愕。

这……不是次去花池修炼的内门弟子,苏月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还未等他完全从惊愕回神,便听到身边的花颜笑眯眯地说道:“怎么,终于决定以真面目示人了?”

苏漓淡然一笑,“我相信在座的诸位,还不至于蠢到让自己宗门的太成为众矢之的吧?”

“自然不会!”

严子烨强压心的激动,首先开口,而后目光冷冷扫过大长老与黎光二人的面孔,其意思不言而喻。

“什么?太的真面目是苏月?原来之前太一直都在丹霞峰隐姓埋名,难怪王玉暴露会死在太手?”

大长老心暗自惊呼,想起之前有关于苏月的种种,很快推测出一些信息,连忙抱拳行礼:“太强大,是我逆宗之福,老朽又怎会有害宗之心。”

黎光点头附和,他之前也没见过苏月,除了对苏漓的年轻过分的面容有些好外,倒是没多少惊讶之色。

而知道更多消息的严子烨,则是终于确定……苏漓是真的转世重生了!

“东方无雪推测得没错,先生转世后变得更加妖孽了,看其骨龄不会超过一百,手段却堪元婴后期!”

严子烨一边感叹一边欣喜,能在真实世界跟随在苏漓身侧,这样的好事能落到他身,若非真正发生了,他想都不敢想。

“最近宗门如何?”

片刻后,众人平静下来,苏漓扫过眼前的四人,淡声问道。

花颜看了一眼严子烨,笑着点头道:“有严长老相助,原来两宗之人经过这一年的磨合,已经融为一体,皆为逆宗之,不过……”

说到这里,她眉头微皱,“孟宗的人有些不老实。”

“不错!”

严子烨接过话头,沉声道:“我们两宗合并后,孟宗怕是有些害怕,这半年来从未停止过试探,门下弟子屡有摩擦,不过……还未有大的冲突。”

苏漓轻轻颔首,眸闪过一道精芒。

不用想也知道,一方死了个长老,一方重创第七房,紫瀚宗和苏家可没那么容易放下这道梁子。

大殿安静无,只剩下苏漓指节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片刻后,苏漓抬起头,对众人说道:“约束宗门弟子,起那两家来,我们的底子太薄,经不起折腾。孟宗之事,既然他们不想老老实实的,那我去走一趟。”

此话一出,除了严子烨外,所有人都微感吃惊,花颜忍不住出声道:“阿……太,那孟宗可不好惹,他们门派虽然没什么像样的高手,却有一个十分难缠的书阵,一旦陷入其,便很难脱身而出。”

“无妨,我自有打算。”

苏漓摇头,不再多言,转而看向严子烨,“你收集的东西,如何了?”

严子烨挠了挠头,苦笑道:“差一味地心草,其他都找齐了,可这地心草我连消息都没打探得到……”

苏漓轻笑,“你自然打探不到,这味药一直都被人垄断着。”

“啊?”

严子烨又惊又喜,有消息是好事。

花颜露出迟疑之色,听到苏漓这句话后,终于面色微变,“地心草不是……”

苏漓看了她一眼,声音平淡道:“若是我的计划能成,区区一味地心草又算得了什么。”

花颜目光微颤,心神震动,顿时不出声了。只有她明白,苏漓这句话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好了,我先去解决孟宗。”

苏漓起身欲走,严子烨不由急着站起身道:“我也去!”

“都好好修炼,以后出手的机会多的是。”

苏漓没有停留,身形消失,只剩下声音还在回荡。

……

丹霞峰,金莹依旧住在侧殿,即便丹霞峰的峰主依旧换成了原来玉玲宗的人。

“小师妹,你可终于出现了!!”

苏漓踏步走进,金莹正在殿内无聊地数着灵石,听到声音转过头去看到来人,立刻惊喜地叫出声。

苏漓走来坐在金莹身边,摸出一枚玉简放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

金莹好地眨了眨眼,苏漓微笑。

“你想要的圣法。”

小半日后,金莹在苏漓的指导下入门圣法,进入修炼状态,苏漓走出宫殿一眼看到高耸的藏书阁,她响起当年发生的种种,一步跨出,身形消失不见。

古朴的白塔顶层,一位身体佝偻的老者正拿着破旧地扫帚,缓缓扫着地面,窗外的阳光正温煦,照在身很是温暖。

蓦然间,老者感应到视线一按,地多出一道人的影子。

他瞳孔缩了缩,抬头看去,看清来人后,他立刻笑了:“老夫花为云,参见太。”

苏漓抿嘴不语,目光打量片刻,看出了一些问题。

此人的气息与白塔几乎融为一体,且仅仅局限于顶层,若是让他离开这里,立刻会像失去水的鱼儿,干渴致死。

“原因我从花颜那里听了一些,看在你守护花剑宗的份,我会帮你。”

沉默片刻,苏漓出声道,“将你修炼的gong fǎ拿来。”

听到此话,原本死气沉沉的花为云眼立刻迸发出无刺目的光亮,二话不说将自身所练心法刻印在一枚玉简交与苏漓手,一边说道:“老夫这门心法,乃是在这面墙感悟而来,可惜我感悟成功后,墙面的字全部消失了。”

苏漓接过一看,顿时皱眉。

花为云心咯噔一声,心的欢喜少了些许,花颜虽然将这位太吹得天花乱坠,但此刻看来,恐怕无法帮到自己。

“居然是也是一门圣法,不过是残缺的。”

苏漓看过一眼,心惊,走到光滑的墙壁前,摸了摸,依稀能感应到面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岁月气息。

这显然是个残缺的传承,偶然被花为云得到,又因为残缺,花为云修炼后产生了弊端,致使其与这白塔顶层融为一体,无法分割。

“此法相较于我所掌握的那些偏激的诡术,倒显得正平和,更适合寻常修士修炼,如此……我便花费一些时间,将此法补全,用于逆宗真传弟子修炼,倒也不错……”

苏漓沉吟片刻,拿定主意,只交代一声花为云等她消息,便直接离开。

花为云看着苏漓离去,苦笑不已,心道这次的期待也怕是要落空了。

……

在苏漓出发前往孟宗的同时,孟宗议会大殿,正一片嘈杂之声。

“老夫所言,句句属实!”

卿长老瞪着双目,声音掷地有声,“那逆宗的话事人根本不是病书真人,而是一个更加强大的神秘女子,连苏家都在她手吃亏,我们去平白得罪她?又是何必?”

第402章 孟宗的打算

“呵呵呵……”

卿长老话音刚落,坐在其对面长着一副三角眼的棕袍老者便毫不留情地讥笑出声“卿维岳,你莫不是在五羊城被那病书吓破了胆子?区区一介金丹,我孟宗又有何惧?”

“不错。 ”

卿维岳尚未来得及反驳,坐在伤手沉着脸的大长老便已出声,看向卿维岳的眼眸中充斥着冷意,“有**书圣阵护佑,就算你所说的那神秘女子真比病书真人强大数倍,达到元婴期也绝不可能突破圣阵!”

卿维岳心中沉了下去,顾念宗门之情他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反驳道“既如此,那大长老为何要答应苏家那般无礼……”

“放肆!!”

大长老似是被踩住了痛脚,刷的一下站起身,拍桌斥责“卿维岳!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到底是谁在灭自己威风?”

卿维岳脸也拉下来,面对大长老丝毫不怵。

大长老脸色愈发难看,怒声开口“苏家虽不是二十五宗,却胜似二十五宗,甚至某种程度上,比玉虚宗还要恐怖!”

“我刚得到消息,千年前失踪的苏家大小姐苏子佩不仅没死,反而被其他大域圣宗宗主收为亲传弟子!前途无量!”

“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苏子佩果真是在轮回环境中得到了不得的机缘!”

“当年她的天赋与实力始终差苏圣女一步,而今苏子佩飞黄腾达,苏圣女却已死去千年之久,真是令人唏嘘。”

“这便是修真界!运气不好,再高的天赋也无福消受。”

大殿内一时间议论纷纷,卿维岳心下亦是微惊,只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平静,冷笑出声道

“苏家的嘴脸何其难看?九州域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孟宗今日与虎谋皮,终有一日被被虎吞,大长老可不要后悔!”

言罢,他不再多言,甩袖离开。

大长老阴沉着脸看他离开,终是忍不住一掀桌子,破口大骂“混账东西!自以为呆在宗门数百年,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了?”

其余长老见状连忙上前安抚。

“大长老,您消消气!”

“消消气,卿长老也是为宗门着想,一时想不开罢了……”

“以后他肯定会明白您的苦心。”

“不错,等我们与苏家建立关系,区区一个逆宗还不是说灭就灭!”

大长老听着众人的言论,眼底闪过一抹不明意义的诡色,表面却装作一副欣慰之色,叹道“你们能理解自是不过,宗主常年云游,老夫深感责任在担,脾气暴躁了些,让诸位见笑了。”

“哈哈,大长老说的是哪里话?咱们可是一家人!”

“不错,哈哈……”

殿外,卿长老听到里面传出笑声,心中气愤之余,更多的是无奈。

大长老铁了心要葬送孟宗数百年基业,其余人又全都是马屁精、墙头草,眼下他没有任何办法补救,心中不禁开始盘算脱身之策。

没错,脱身!

他虽然对孟宗有些感情,却有大半在宗主身上,而今宗主不在,他就算拼上性命也无法阻止大势,犯不着愚蠢地去螳臂当车。

“若是宗主他老人家知道我这般想法,多半会有些失望吧……”

卿维岳自嘲苦笑,摇头沿着山路向下走,忽然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站在路中央,穿的也不是孟宗弟子的衣物,一身纯白色衫裙简简单单,却别有一番独特气质,发上簪了一支碧玉翡翠,朴素清纯。

他轻咦一声,好奇地迎了上去,或许是被气质所引,他声音显得柔和,出声问道“你是哪一峰新入门弟子,怎会来到此地?连宗门弟子服饰都不穿?”

这个时间段,孟宗的确是新入门了一批弟子,卿维岳看不透苏漓,便以为是普通凡人,一点也没多想。

苏漓微怔,眨了眨眼,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哪一峰弟子,走啊走的就到这了。”

卿维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伸手一招将苏漓送上自己的飞行法宝,一边飞向其中一座秀气的峰头,一边说道“我孟宗女弟子,皆在秀女峰上,方才那一峰乃是宗主所在,寻常弟子不得山上,你这丫头……幸亏是遇到了我,下次可得记住了。”

苏漓轻轻点头,唇角微勾,这一瞬间的功夫,她改变了注意。

与其强行灭宗伤及无辜,倒不如给孟宗一个选择的机会,眼前之人或许会是个不错的下一代掌控者。

卿维岳还不知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改变了整个宗门的命运,他将苏漓送到秀女峰上后交代一声,便自行离去。

秀女峰管事弟子满脸古怪地扫了一眼名册,却是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叫“苏月”的弟子,不过既然是长老送来的,多半不会有错。

他思忖片刻,很是干脆地“唰唰”两下,将“苏月”二字添在了名册最后,而后又看在卿维岳的面子上,跑前跑后将苏漓的身份令牌与住处都安排好。

苏漓颇为好笑地拿着东西来到住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由一个“侵略者”成了秀女峰新晋弟子。

穿上新晋弟子的青色袍子,苏漓目光一闪,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向秀女峰山顶走去。

“诶!苏师妹,那地方不能去!!”

刚准备回去的管事弟子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前阻止,却不想刚到苏漓身边,整个人便被一股无形之力笼罩,浑身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他目露惊恐之色,却脸改变脸上表情都做不到。

这时,苏漓的轻笑声响起“放心,只是让你陪我去一趟峰顶,你这一路表现不错,我可舍不得杀自己宗门弟子。”

“自己宗门?”

一听到这四个字,管事弟子顿时放松下来,心道原来是门内某个喜欢扮猪吃虎的前辈,如此想着心中非但不慌张了,反而有种被大佬看上的欣喜之感。

他自然还不明白,苏漓所说的“自己宗门”,与他理解的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苏漓信步沿着整齐的白石路上山,一路有管事弟子跟随,居然无人上前问话,省去了不少麻烦。

她抬头望天,眼眸现出推衍之色。

这宗门的护宗大阵分明破烂不堪,对她毫无阻碍之力,也不知花颜所说的诡异书阵在何处。

心念间,二人已经到了峰顶大殿前,这次管事弟子的身份总算不管用了。

看他们二人想要入殿,两个守卫弟子立刻上前拦住,冷声道“可有峰主御令?”

管事弟子咧嘴一笑,正以为苏漓要亮出自己身份,却看到她伸手一挥,两个守门弟子两眼一翻,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这……前辈?”

管事弟子终于意识到不对,惊恐起来,还未等他转身逃跑,便感觉脑袋一懵,和两个守门弟子一样倒在了地上。

“何人在我秀女峰放肆!”

殿内的人很快察觉异常,严厉的声音传来。

苏漓面容平静,伸手屈指一弹,得自陈香涵手中的十品大阵扔出,瞬间将整个大殿都包裹在其中。

这般变化,发生在电光火石之中,殿内之人反应不及,想要逃离阵法范围已经迟了。

“哪位阁下前来讨教?何必如此躲躲藏藏,用些卑鄙伎俩!”

殿内声音再次传来,距离拉近,但语气比之前弱了何止一筹。

苏漓缓缓踏入殿中,便看到殿内正站在殿门前严阵以待的一男一女两修士,男子金丹前期,女子金丹后期。

“你便是秀女峰峰主?”

苏漓视线落到面容姣好的女子身上,眸光淡淡。

女子皱眉散开感知,可不论怎么感应,面前的少女都是一团迷雾,什么都看不到。

这般情况,只会发生在两种人身上。

一种,便是此女毫无修为,是个普通人。

能放到两个筑基弟子闯进大殿,显然只可能是第二种……此女的修为,尤在他们二人之上。

女子想到这里,心中生出一股压力,深吸一口气点头道“不错!我乃秀女峰峰主,龚离瑄,阁下又是何人?”

“姓龚?”

苏漓脑海中闪过一段记忆,二话不说上前拍晕龚离瑄身边的男子,出声问道“你可认识龚湘君?龚敏?”

龚离瑄看到同伴被拍晕,心中松了口气,听到苏漓的问话后,却是立马摇头“不认识。”

“那可真是可惜了,若是你认识,我说不定还能放了你们。”

苏漓轻叹,言罢一掌已抵在昏过去男子的命穴上,龚离瑄脸色瞬间发白,迅速说道“我真的不认识!就算你杀了我和师弟,我也不认识那两个人,天下间同姓之人太多,我姓龚难道也有错?”

啪!

苏漓一掌拍晕了龚离瑄,看来此女是真的不认识。

“罢了,眼下接触到的人已经够多了,无需刻意打听。”

自语一声,她抓起昏过去的两人立在飞剑上,飞向临近的一座山峰……

如法炮制到第三座山峰后,苏漓静静站在宗门大殿虚空中,周围隔绝大阵的虚影时隐时现,挡住孟宗普通弟子的视线,却刻意让金丹期以上的修士看清。

在其身后,四道陷入昏迷的人影静静横躺在虚空,其中有三位都是峰主!

若是苏漓放开十品大阵最后一道屏障,让普通弟子看到,孟宗绝对会瞬间大乱。

“可别让我等太久……”

苏漓眯眼轻念,主峰大殿中人影闪动,终于现身了。

第403章 孟宗圣阵

虚空之——

孟宗大长老自主峰大殿缓缓飞驰而出,身后跟着数个长老,望见苏漓脚下没有御使之物,俱是心头一震,生出惊惧之色。

凌空虚度者,至少为元婴期!

虽然他与卿维岳争吵时说得底气十足,但当他真正需要面对一个元婴期敌人之时,怎么可能不害怕?

那可是动辄都能要他性命的存在!

他们孟宗什么时候得罪了一个元婴期老怪?

他一头雾水,硬着头皮御剑飞到苏漓不远处停下,拱手抱拳道:“前辈息怒!小人不才,忝为孟宗大长老,庞有才,若是我孟宗有什么得罪之处,前辈尽可坐下慢慢谈,何必动刀动枪,平白坏了和气。”

“和气?”

苏漓颇有深意地笑了笑,轻声开口:“我可是听说贵宗这一年来一直都在欺负本座门下弟子,先伤了和气可不是本尊呢。”

此话一出,大长老登时面色微变,脱口道:“你是逆宗太?!”

苏漓看过一眼飞到大长老身后不远处满脸惊愕卿维岳,语气转冷,“逆宗还有别的太么,嗯?”

“我不过闭关一年,你孟宗快骑到我门下弟子头,那我若闭关百年,岂不是已被你等灭门?”

“前辈息怒!”

大长老听得浑身一冷,头皮发麻,连忙出声道:“是晚辈管教弟子不利,致使误会发生,晚辈等人绝无谋算贵宗之念,还请前辈明察!”

“哦?”

苏漓脸浮现若有似无的笑,讥讽出声:“那方才是谁在主峰大殿说……要与苏家联合对付我逆宗的呢?”

此话说出,大长老等人瞬间心神大乱,他们方才的话竟然都被这逆宗太听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苏家的安排还未完善,圣阵也未开启,敌人打门,让我如何应付?!”

大长老急得额头直冒冷汗,气氛在这一刻降至冰点,几近凝固。

“前辈……”

在这危急一刻,卿维岳硬着头皮前,抱拳说道:“看在之前的份,能否坐下一谈?”

卿维岳一边说着,心头暗叹。

自己终究还是顾念着宗主救命之恩,虽然这位女前辈有九成九的可能没将他放在眼里,但……他尽力了,心也是无愧。

“也好。”

苏漓轻巧地点了点头,她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暴露的手段越多对她没有好处。

“前辈里边请!”

大长老惊喜交加,他正愁没办法拖延时间开启圣阵,苏漓这一声答应可来得太及时了!

苏漓看到大长老指向后山方向的大殿,沉默片刻,发出一声不明意义地轻笑,带着身后昏迷的四人飞入其。

大长老虽不明白苏漓为何如此干脆,却也来不及多想,立马带着众人跟去,一边还不忘夸奖道:

“维岳,你这次做的不错,为宗门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等此事完结,必有奖赏!”

卿维岳闻言面色微变,原本松弛的内心立刻又紧绷起来:“不是和谈吗?大长老,你可千万别乱来!”

大长老冷哼出声:“卿维岳,别给你几分颜色,你开染坊!我不追究你擅自放逆宗太入宗,你倒要来指责我?老夫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给我滚一边去!”

“宁达威,你休得血口喷人,我没有放任何人进来!”

卿维岳愤然反驳,大长老却是冷笑,“你方才对那逆宗太所说,我们都听地清清楚楚,你敢不承认?!”

“那是我误以为她是……”

卿维岳张口说到一半,却没再继续说下去,苏漓连抓三个峰主,这等骇然实力,若说被误认为新入门弟子……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编不下去了?”

宁达威语气愈发过分,“卿维岳,你可别忘了,你是我孟宗的外姓长老。此番我不计较,你可别得寸进尺。”

说着,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长老,吩咐道:“给我看住他,谁也不准接触!”

“是,大长老!”

那两个长老看着一脸难看地卿维岳,轻声笑了起来。凭他们二人的修为,足以镇压卿维岳了。

做完这些,宁达威施施然走到后山大殿前,感应到已在半开启状态的圣阵,登时腰背挺直,走进去后,一眼看到背对着他似在观赏大殿装饰的苏漓。

下意识地,宁达威身子微微一躬,转而心又生出屈辱怒意,他正要鼓起勇气说话,却看到苏漓忽然转身,微笑道:

“阵,开了么?”

宁达威脑袋一懵,藏在袖袍里拿着阵盘的右手微微一颤,虚声问道:“前辈说的什么阵?晚辈不明白。”

苏漓眼笑意更甚,话语却渐寒:“你以为……凭你个废物也有资格与我和谈?我耐着性子等候,是为了见识一下你们的书阵,你却告诉我没准备好?”

“……你!”

宁达威又惊又怒,更多的却是惊慌,顾不得圣阵还开启到一半,直接按下阵盘核心!

霎时间——

一本巨大的金色书本虚影自地底浮现,将苏漓与宁达威都包裹进去。

“哈哈哈哈……”

宁达威见苏漓竟然乖乖等着大阵闭合,真的是想见识圣阵,不由大笑,“鼠辈!竟敢擅闯我孟宗大阵,今日让你知晓,算是元婴期,在我孟宗圣阵的真正力量也不过是蝼蚁!!”

言罢,他手指连点阵盘,口轻喝:“字符化剑,给我去!”

随着阵盘指令发出,书本虚影的金色字体立刻脱离书页,化作一柄柄金色小剑向苏漓各处要害激射而来。

苏漓露出一分兴趣,挥掌间布下足有数寸厚的真元盾,而后一只手竟是直接从真元盾伸出,向金色小剑抓去。

“果真狂妄!圣阵所化的金剑也敢用**凡胎去接?”

宁达威见状忍不住讥讽出声,可接下来的一幕却将他的嗤笑全部憋进肚子,惊骇得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却见书阵心一阵噗噗响动,几乎所有飞剑都被真元盾嵌住,犹如陷入泥沼,动弹不得,而其一柄小剑,则是被苏漓两指限制住,纹丝不动。

“什么?真的……抓…抓住了!!”

宁达威惊得差点阵盘脱手,“这是什么妖怪?空手接圣剑,真元盾足有数寸之厚…等等!真元盾??她居然是筑基期!”

宁达威几乎被这一连串的骇得完全懵掉。

而苏漓此刻却是眉头轻皱,放开金剑收回手,指间……多出了一点殷红。

“居然能伤到我,此阵果真不凡,但……也仅此而已。”

苏漓轻声念叨,眼有几分失望。

她急需印证一番自身修为,可这所谓的书阵显然还达不到她想要的标准。

“罢了,机会多得是,大不了冒点险是。”

苏漓摇头间,身形如鬼魅般闪到宁达威身前,伸手抓向阵盘。

“好快!!”

宁达威亡魂大冒,生死危机之下,他反而异常冷静下来,直接捏碎阵盘,神色狰狞疯狂:“逆宗太!是你逼我的,**圣境,给我显!”

此话刚落,宁达威手阵盘自行粉碎,而他更是不断吐血,气息瞬间萎靡到几乎感应不到的地步。

他跌坐下来,面色惨白如纸,看着面前的苏漓,不顾施展禁术产生后遗症,低声神经质般地笑了起来。

“算你是个妖怪又能如何?还不是死在我手!”

笑着笑着,他又哭了起来,一开始是低声啜泣,没多久便嚎啕大哭。

施展**圣境的代价……是寿命!

他活不了多久了。

……

却说苏漓看了一眼指尖已经愈合的伤口,目光扫向四周,眸子浮现淡淡的警惕。

这书阵……有些不同了。

她灵识探出,发现一篇虚无,不由轻吸一口气,暗自思索。

“灵识不管作用,**圣境难不成是迷阵?”

正思考间,一道金色光束毫无征兆地出现,闪电还快射向苏漓胸口!

“躲不开!”

苏漓瞳孔骤缩,只来得及避开要害。

唰!

金芒一闪,苏漓闷哼一声,肩膀被穿出一个孔洞,眨眼间的功夫右肩白衣被染成血红。

“以我的真元都挡不住,这是什么力量?”

苏漓一边收缩伤口止血,愈发警惕地观察四周,可那道金芒似是有灵,下一次直接出现在苏漓背后。

苏漓虽有心闪避,可奈何速度赶不反应,还是被伤到了。

这次,是右臂。

数次过后,苏漓已是全身染血,且那股力量散发着犀利的特性,没一个伤口都无法完全止血。

苏漓面容有些苍白,目光却依旧平静得可怕,好似受伤的根本不是自己。

“这等性质的力量,十分陌生……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我没有接触过,所以无法理解。”

她眼满是思索之意,短暂地与金芒接触,多次下来终于令她对这道金芒所有体悟,但……终究无法弄懂这种力量的本质及来历。

她思忖片刻,将这道体悟传给了黑莲。

下一刻,黑莲顿时哇哇大叫起来。

“小苏漓,你怎么惹到这种东西?!”

第404章 初闻化神

黑莲毕竟活了不知多少岁月,一下子认出金芒来历,迅速传音道:“现在的修真界将此称为什么我不知晓,但在古年间,这是化神期修士才可掌握的力量——意境!”

“意境?”

苏漓重复了一句,反问道:“如剑意那般?”

“是……也不是!总之意境之力并非你现在所能理解,这道金芒便是书之意境所化,你若是无法理解其书意,便无法破局,最终失血而亡!万万小心!”

苏漓眼眸一沉,警惕地盯着下一刻不知会从哪个方向袭来的金芒。

万物守恒皆有定律,那草包孟宗大长老启动此阵的代价绝不会太简单,且此阵也不会维持太久,而今唯一麻烦的便是……她能否在阵坚持到最后?

滴答…滴答……

死寂的阵,唯有血液顺着苏漓的指间滴落,一滴一滴,融入阵纹,顺着纹路化开,在苏漓未曾察觉的片刻,逐渐侵蚀阵法,原本呈现出金色的阵纹渐渐变得红色,直至……妖冶发黑。

“咔嚓……”

一声轻微却又刺耳的声音响起,苏漓耳朵微动,“什么声音?”

她低头望见地面,不由瞳孔骤缩。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妖红。

以她为心,方圆三丈的范围,竟已将阵法完全侵蚀,并且随着血液渗透,侵蚀的范围还在扩大!

“我的血居然……”

苏漓心头剧震,这时却又听得叮当一声,她抬头看去,正巧看到一柄金色的袖珍小剑滚落过来,停在了脚边,而后白光一闪,化作一个书本模样的法宝,只是面的散发着的金光,十分黯淡。

她下意识地捡起书本法宝,蓦然间——

轰!!

圣阵虚影轰然破散,化作无数碎片激射出去,宁达威首当其冲,直接被射成了筛子,带着一脸惊愕死去。

他很想知道,为何宗主传他的**书阵,到了苏漓这里,居然会反认了敌人做主!

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得到答案了。

苏漓瞥了一眼宁达威的尸体,身体表面飘起一阵白烟,不消片刻,所有伤口都自行痊愈,疤痕脱落后,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大阵闭合后,那股黑莲所说的“意境”力量也消散开去,皮外伤对于肉身强大的她而言,根本算不得伤。

掂了掂手的暗金色书本,苏漓目闪过一丝古怪。

“心血相连之感?这法宝认我为主了?”

她既没有施展任何血祭术法,在那等情况下也找不到阵法主体,这本法宝究竟是怎么认主的?

“黑莲,你分明说意境极难破除,可眼下这般……又是为何?”

苏漓轻轻问了一句,而后她便听到黑莲戒传出一声叹息,有气无力地说道:“主人,您聪慧无双,应是早猜到是因为什么了吧?”

苏漓怔然片刻,眨了眨眼,“我想听你说。”

这是黑莲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叫她主人,高如他并且还学会拍马屁了,仅仅是因为看到了她血的力量吗?

听到苏漓的回话,黑莲立刻悲愤起来,抓狂道:“小苏漓,你真是太残忍了!你知不知你觉醒的天赋究竟有多么恐怖,那可是鬼族传说的天赋,每一代阴鬼之身都有觉醒此天赋的可能,但自古修真时代以来,从未有人觉醒过!”

“天赋?”

苏漓摊开双手,目光似乎穿透皮肤,看到在体内流动的血液,“这是天赋?”

“不错!”

黑莲语气慎重起来,“此天赋名为,血毒!名字虽简单,其作用却十分恐怖,且带着种种无法揣测的特性,如小苏漓你的血毒,目前所表现出来的,便可侵蚀任何阵法核心,夺取掌控权!”

“并且这天赋不出意外,将会随着你修为提升,出现更多不可捉摸的功效,毒性也会越来越强!这才是血毒的真正恐怖之处!”

苏漓听着,握了握手掌,“血毒么……”

她现在体内流淌的,竟是如此恶毒的东西,而这般天赋究竟是何时觉醒的,她竟然没有半点感觉。

“若是猜得不错,你的天赋在你突破筑基之时已开启,不过是隐形的,你若是不受伤,很难发现。”

黑莲推测着,又继续道,“当我刚刚产生灵智之时,曾在鬼族古老记载见过此种天赋,传说曾有一代阴鬼之身觉醒血毒,他若是流一滴血,便可毒杀万人!”

“这里的万人,可不是普通凡人,而是与他实力相当的修士!”

黑莲语气发寒,“一个修炼有成的阴鬼之身,肉身造血能力都极为强大,他全身血液加起来,足可灭了整个青水界所有同辈修士!这等恐怖天赋最终因为那阴鬼之身太过狂妄被大能镇压而消失,不过血毒也因为成为鬼族人极为向往又忌惮的天赋。”

苏漓闻言,不由恍然,轻声道:“如此说来,我的天赋跟阴鬼之身一样,也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不!”

黑莲严肃异常,沉声道:“小苏漓,你要记住,算你阴鬼之身暴露,你的血毒天赋也绝不能说与任何人听,若是有人发现,即刻灭口!这是阴鬼之身还要更让人忌惮的禁忌,万万小心!”

苏漓闻言,却是摇头一笑。

或许是要隐瞒的东西太多了,此刻再多一个,她竟没有多少感觉。

今时今日,之她刚恢复记忆之时的心态,又有了不少变化。

“天道无常,我如今的命里更不在天道,不管如何,我选的这条路,还是要走下去……”

当苏漓换一身新的白衣从后山宫殿走出,晨曦的微光正巧洒下,原来在阵法她已不知不觉呆了一天一夜之久。

等候在大殿前的众多长老神情忐忑,看着晨曦金光走来的人,众长老顿时面色巨变,一颗颗心迅速沉了下去。

踏…踏…踏……

苏漓不疾不徐地走来,脚步声有如敲击在众人心间,引得众人齐齐后退,直至……退无可退。

苏漓扫了一眼没看到卿维岳,也不在意,手掌一翻,暗淡的金色书本出现,声音淡淡:“孟宗大长老和谈不得,还欲杀我。他已伏诛,难不成你们也想步他后尘?”

“这…这是……宗门圣阵!!”

“宗门圣阵被破了!”

“连圣阵都落入他们手里,我们又算得了什么?”

认出苏漓手的法宝,原本还在举棋不定的长老们二话不说直接跪下,齐声大喊道:“参见太!”

“参见太!”

“参见太!”

“太洪福齐天,必定能带我们攀临巅峰!!”

“……”

看着眼前一群墙头草不断地磕头,苏漓眼眸眯起,低声轻笑。

任何阴谋诡计,在真正的力量面前,都是虚妄!

这,便是修真界至高无的法则!

被囚禁在后山一殿的卿维岳,听到那些整齐的高喊,不由轻叹,“孟宗,终究还是保不住了。”

他叹息着,心却无多少遗憾。

与其落入吃人不吐骨头的苏家,与逆宗合为一体倒不失为保全自我的最佳选择。

看这位逆宗太的野心,究竟有多大了。

他想到这里,又不禁记起前几天错认苏漓为新晋弟子的那一幕,心不由生出几分异之感。

如此太,说不定……对他而言,也是一个新的机遇。

数个时辰后。

所有弟子都被叫道后山宫殿前等候,包括卿维岳,难得所有宗门长老聚首,众人私底下议论纷纷,心惴惴不安,都不知道孟宗这位新的掌控者想要做什么。

卿维岳站在其,心倒是轻松,隐约猜到苏漓的目的。

不多时,两位长老从宫殿走出,脸色俱都是苍白无,但却无伤势。

“九长老,十长老,原来你们在里面!太和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眉目慈祥的佝偻老者,其一身修为却不简单,足有金丹巅峰。

卿维岳看到他,眼眸一沉,心冷笑,

孟宗的二长老,庞越岭,宁达威死后,他立刻活跃起来,只可惜这点把戏在那位新晋太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九长老和十长老看到庞越岭,勉强地扯出一丝笑容,正要开口说话,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变了变,什么也没说,匆匆离去。

庞越岭笑容僵在了脸,但只是一瞬便恢复正常。

他目光扫动间,看到站在人群的卿维岳后,立刻要靠近过去,可这时宫殿内正巧传来一道淡然如水的声音。

“卿维岳长老,入殿来。”

庞越岭的脚步戛然而止,卿维岳目光看到过来,露出一抹满含深意的笑,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踏入门。

连番两次被冷落,庞越岭的脸色再也绷不住,看着紧闭的宫殿大门,神色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却说卿维岳踏入殿,光线微微一暗后,他顿时看到坐在大殿宝座,右臂撑着下颌,正在闭目养神的苏漓。

随着卿维岳走到宝座下,苏漓眼眸开阖,裂出一丝缝隙,轻声道:“卿长老,你是聪明人,应该知晓我让你来做什么。”

第405章 都疯了?

卿维岳闻言恭身一拜,而后抬起头,不卑不亢地朗声道:“原先不知,但之后想了想,太您明明数次有机会覆灭我等,却选择在不影响宗门运作的后山动手,多半是想收孟宗为己用。”

说着,他右手握拳放在胸口,低头道:“若是太不嫌维岳实力低微,愿为太效犬马之劳!”

“哦?”

苏漓换了一个坐姿,慵懒地斜靠在宝座背椅,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可是听刚才那二位说,孟宗宗主对你有救命之恩,我掌控此宗后,孟宗之名不复存在,你不想找我报仇?”

卿维岳浑身一冷,却是苦笑道:“太,实不相瞒。宗主失踪后,我在宗门的日子并不好过,如此数百年,再多的归属感也被消耗得差不多了。若是您不出现,我也已打算另谋出路。与苏家合作,无异于自取灭亡!”

苏漓眼眸轻眯,她能听出来,卿维岳说的是实话。

“你倒是了解苏家的秉性。”

苏漓想起曾经的种种,神色微冷,卿维岳没注意到,只老老实实地说道:“当年曾在苏家人手底下吃过亏,我有性命之忧也是拜他们所赐。”

“难怪……”

苏漓微一颔首,指节敲着宝座“哒哒”作响,缓声道:“那你可清楚此番苏家与孟宗之间,具体合作为何?”

卿维岳听到这句话,终于松了口气,心道这位新太果然是在刺探苏家。

苏漓与苏家为敌,他十分乐意看到这一面,毕竟当年的仇,若是靠他自己决计没有任何报仇的可能,但现在……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宁达威对我有所提防,虽曾与我说过和苏家合作之事,但因我强烈反对,并未告知我具体事宜,现在宁达威已死,太若是想知道,大可去问二长老庞越岭,他是除了大长老外最清楚计划的人。”

卿维岳毫不犹豫地将庞越岭供了出来,并且补充道:“现在庞越岭在门外。”

苏漓轻轻点头,卿维岳所言与之前那两个人并无二致,只不过这个是心甘情愿说的,而那两个不愿意,她便用了一些手段。

沉吟片刻,苏漓目光直视卿维岳,直盯得后者浑身发毛,才轻笑道:“卿维岳,你想借本座之手想苏家复仇,那……自然不是说说能跟着本座的,庞越岭这个人,我教给你处置,如何?”

卿维岳神色微变,沉默片刻,咬牙点头。

想要得到,自然需要付出代价,他明白这个道理。

“很好,本座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地答案。”

见卿维岳点头,苏漓笑容更甚,屈指一弹间,袖珍玲珑的金色书本法宝飞到卿维岳面前。

卿维岳正惊疑不定,便听得宝座的声音传来,“此物先借与你,自可轻易对付那二长老,去吧。”

卿维岳心头微震,下意识地杰锅金书法宝,脑袋还有些发懵。

“孟宗的**圣阵,竟然真的认她为主了,这分明是宗主的东西,宁达威也只是借用,怎么可能……”

思绪混乱的同时,卿维岳也知没有退路,收起金色书包,对苏漓行礼后,二话不说出门而去。

过了不久,门外传出一阵嘈杂混乱之声,但很快……便平息下去。

苏漓眯了眯眼,转而将心神沉浸在炼化苍雷洞府,闭关一年的时间,她尚未兼顾炼化洞府,此事也要提日程。

早日将东方无雪解放出来,她也好多一个可以信任的帮手。

仅仅两日后,卿维岳重新回到殿,其目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不过目光却是极亮,似乎在这两天完成了一场蜕变。

盘坐于宝座的苏漓缓缓睁开眼,出声道:“你在孟宗这数百年,倒是没有白呆。”

卿维岳闻言一惊,原本因为统一孟宗而浮躁的内心彻底冷静下来。

待在孟宗数百年受到排挤的长老不只他一个,所以他也暗拉拢了不少势力,这次有苏漓做靠山,他的势力浮出水面,很容易便让孟宗改朝换代,没有让消息泄露出去一丝。

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做到这一切的前提是什么,所以冷静下来后,他迅速调整好心态,恭声道:“太谬赞,若是连这点实力都没有,属下又岂敢毛遂自荐。不管是逆宗还是孟宗,都是太手的势力,属下只是代为管理……”

“你无须跟我讲这些。”

苏漓眸眼微抬,目光闪烁着摄人的光芒,“只要能在特定的时刻为我做事,便是让你做孟宗的宗主也并无不可,苏家的事查得出如何了?”

卿维岳顿时心跳加快,但又强自冷静下来,恭声道:“庞越岭起先不愿说,但在我的手段下坚持两天,他终究还是坚持不住了。”

说到这里,卿维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绪,片刻后继续道:“宁达威只是作为孟宗代表归附于苏家第七房,暂无任何实质性的交易。不过在半个月后,第七房重立苏七小姐,会在逸云别院举办一场晋升宴,到时归附于第七房的所有门派势力都会到场!”

卿维岳眉头皱了皱,“到时候,恐怕苏家会召集所有势力商议对付我们之事。”

苏漓面无波动,轻哼出声:“苏家……向来喜欢借刀杀人,从不愿意亲身冒险,想来次在宗门前吓着那位管家,不过无妨……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听听便是。”

“什么?一起去听。”

卿维岳眼眸瞪大,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苏漓眉眼弯弯,轻笑道:“孟宗不是臣服于苏家了么,那么你去参加那场晋升宴,又有何不可?”

“太,你是说……”

卿维岳反应过来,嘴巴张了张,却觉得口干舌燥,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人闯龙潭虎穴,这也太冒险了!

“你是孟宗的卿维岳,而不是我的人。我耗费心力掩盖孟宗易主的过程,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苏漓淡然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卿维岳恍然间又觉得心发冷。

原来太之所以去后山与宁达威一战,为的不是完整的保存孟宗,而是因为这个!

“她早猜到苏家的动向,一个人的心思与目光竟能长远至此,实在可怕!”

卿维岳额头微微冒汗,心生不出半点异样心思,恭身应是后退出大殿,着手准备逸云别院之行。

转眼间过去十天之久。

这一日,严子烨接到苏漓传信,暗来到孟宗,暂代卿维岳之职,有“病书真人”的凶名在外,即便知晓卿维岳即将和苏漓离开宗门,众人也不敢有任何异动。

“时间差不多了。”

看了一眼天色,苏漓踏步踩卿维岳的飞剑末尾,转头看了一眼严子烨。

严子烨顿时精神一振,微微点头,传音道:“先生放心,我一定看好孟宗,不会泄露出去丝毫消息。”

苏漓冷冽的眉眼稍显轻柔,轻轻点头后,收回目光。

卿维岳见此心念一动,脚下飞剑立刻“嗖”地一声冲云霄,数个呼吸后消失在天际。

严子烨仰头望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万事开头难,先生……万事小心!”

——

而与此同时,逸云别院内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庭院内仆人忙碌的身影不停穿梭,唯有在院子深处的一间房显得颇为冷清。

在房前两个穿着管事服侍的仆人正在窃窃私语,神情颇为……古怪。

“没想到,这次第七小姐,竟然是苏由笙!”

“是啊!房主是不是疯了,这种曾被轮回境污染过神魂之人怎能当我苏家天骄小姐?”

“听说苏子霓小姐死得仓促,房主为了天骄选拔病急乱投医,可这也太荒唐了,也不想想当年玉虚宗的那位二圣女闹出了多大的乱子,现在还……”

“哼!”

两个管事话说未完,忽然一道冷哼传入耳,那二人顿时吓得脸色一白,纷纷息声不敢说话。

房内,苏由笙静静看着镜盛装的自己,看着身边的小丫鬟一副气不过的样子,不由失笑:“小玉,你又何必跟这些仆人计较?”

扎着两个小发髻的小玉转过身一跺脚,憋着嘴道:“小姐,我是气不过嘛!你分明清醒得很,实力也绝对不任何苏家小姐差,怎么能跟那个疯子……”

“小玉!”

苏由笙冷下脸来,小玉心知说错了话,立刻吐了吐舌头,“总之,小姐您当苏家七小姐,绝对是实至名归,那苏子霓给你提鞋都不配!”

苏由笙摇头不语,静静地看着镜子的自己。

疯了?

或许是吧,所有曾进入轮回镜的人都疯了,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苏家的小姐,还是那个人的妹妹,而在心……她更倾向于后者。

冷冰冰的苏家,一切向利益看齐的苏家,她没有任何留恋的理由。

“虽不是同一个年代,姐姐早年似乎也出身于苏家,后来才去的玉虚宗,只是为何……我这千年来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曾生活在苏家的半点痕迹。”

想到此处,苏由笙轻轻叹了口气。

或许等她成为苏家七小姐后,能查到更多的蛛丝马迹。

“姐姐……”

第406章 逸云别院的主人

日落时分,逸云别院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苏家的七房势力加起来,不任何一个二十五宗差,甚至犹有过之。当第七房小姐新晋大宴的消息传出后,自然无数小势力小宗门门祝贺。

这一次也没有任何意外,当卿维岳带着苏漓落在别院不远处,看到别院大门早早排了长队。

“太,我们要怎么进去?”

来到敌人的地盘,卿维岳表面虽从容,内心却不可抑制地紧张起来。

苏漓看着添了许多沧桑痕迹的逸云别院,听到卿维岳的传音,嘴唇微一勾勒,温缓而沉静的声音在卿维岳脑海响起。

“记住,你此行前来的目的,想要骗人,首先要骗自己,明白吗?”

苏漓的声音仿佛有股异的力量,让卿维岳忐忑的内心平静下来,他揣摩着苏漓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既然明白了,那进去。”

苏漓一股轻柔的力量作用在卿维岳背后,立刻让他一个踉跄,越过了排队的众人,一时间,所有正在排队进入别院的小势力代表都看过来。

感受到如此多目光的注视,卿维岳不由头皮发麻,心苦笑,硬着头皮向院门大步而去。

此时此刻,他心虽还有些忐忑,好在他已经有些明白苏漓的话。心有了一番定计后,他一改温和面孔,头颅微昂,那股子散发出来的高傲,竟是让不少小势力代表都不敢直视。

“这是哪个大势力代表来贺?怎么如此面生……”

“肯定是二十五宗排名极为靠前的存在,怪不得敢插队。”

“废话!二十五宗之人本来不用排队,劳资什么时候也能拜入二十五宗啊……”

“……”

众人议论纷纷间,卿维岳已经带着苏漓走到迎宾门童前,鼻孔朝天地傲声道:“我乃孟宗代表,此行前来关系重大,还不快放我们进去!”

那门童本以为卿维岳来历极大,一听竟是孟宗,小脸顿时拉得老长,神色阴晴不定片刻,终究还是默然让开身子,道:“请!”

卿维岳哈哈一笑,拉着苏漓大步走近院。

“怎么,那孟宗来历极大?”另一个门童忍不住传音问道。

阴着脸的门童闻言顿时嗤笑,讥声道:“怎么可能!区区芝麻大小的宗门,不过是攀我们第七房的高枝,便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日后有的是炮制他的机会。”

另一个门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一边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达到老门童的道行。

门童之间的对话自然传不到卿维岳耳,此刻他带着苏漓来到清幽的门庭,狠狠松了口气,顿时感觉背后湿透了。

喘息一口,一股难言的兴奋之感从心底传递而出,卿维岳忍不住握了握拳头,“老夫这辈子,还从未做过如此ci ji之事……”

他想着看向正在四处张望的苏漓,仍然和平时一般没有太多表情,顿时感觉到两人在境界的差距。

这是妖孽吗……

这时,苏漓指了指前方,淡声道:“逸云别院的格局很对称,四四方方,最间最大的庭院便是举行晋升大典之处,你去那边便能和苏家第七房的话事人接触,接下来之事,不用我来提醒你。”

卿维岳回神微愣,下意识点头后,又清醒过来,连声问道:“我一个人?”

苏漓柳眉微挑,“难不成还要我陪你?”

卿维岳一个激灵,连声说不,后又迟疑出声道:“可这庭院戒备森严,您……”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了。”

苏漓转过身,挥了挥手,“走了。”

眨眼的功夫,她拐进光线暗淡的小路,消失不见。

“是了,太神通广大,这别院的守备对她来说又算什么?”

卿维岳想通了一点,精神微振,抬头向苏漓指引的方向离去。

他还有场硬仗要打。

别院深处,通道错综复杂,苏漓走在其一条小路,石板路湿漉漉的带着傍晚的露水。

她目光闪动,看着远处曲径通幽之处。

从卿维岳口,她得知逸云别院这千百年来,都是作为举行晋升大宴之类的重要场所,但逸云别院论及豪华程度还是地理位置,都没有苏家第七房其他任何一个别院档次。

苏家人为何将之设为待客重要场所,至今还是一个谜。

片刻后,苏漓面前出现了一堵墙,似乎路已走到了尽头。

她目光微闪,随手摘过一枚柳叶,并指随意射出,钉在白墙的一点,老旧腐朽的墙壁立刻荡起了波纹,随后悄然散去,露出本来面目——拱形的墙门内,有一间废弃许久农家小院,院内只一间小屋,一方石桌,再加一小块菜地和石井供平日吃食。

原来,这道墙只是幻阵。

看到小院,苏漓轻笑,走进小院手捏一个术法清去地的灰尘,坐在院的小石桌旁边,眼露出怀念之色。

“多少年了,没想到这里还无人发现。”

苏漓视线扫过院,忽然目光一凝,伸手一招间,石井边还未腐烂的一段绳子落入手。

轻轻摩挲间,外表覆盖的一段尘埃褪去,泛出金灿灿的光泽。

“千年不朽的金蚕丝。”

摆弄着手的绳索,苏漓发出一声低笑,“果然有蹊跷么……”

前世在九州域,几乎人人都知晓她是玉虚宗的圣女,是墨沁长老的亲徒,却鲜少有人知晓她的出身。

因为姓氏,许多人曾猜测她出自苏家,但有很快被人否定,理由无非是——苏家若是有这么一个天之骄女,怎么可能不紧紧抓在手里。

然而,事实往往令rén dà跌眼镜。

她苏漓的确出身自苏家,且不是别家,正是苏家第七房。

不过,她的父母只是苏家第七房地位最低下的仆人,住的也只是这种类似于凡间农家的小院罢了。

闭双眸,幼时与养父母在小院的种种温馨浮现与脑海,画面清晰,如同发生在昨日一般。

良久之后,苏漓睁开眼,眸的波动淡去,嘴角泄出一丝讥讽。

“两千年时光,呵…修真可真是无情呢……”

时间可以改变任何存在,她也变了,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不过,万事皆有好坏,以现在的目光看诸多从前之事,倒也让她看到了许多从前看不到的消息。

如……手这跟绳子。

“地位低下如我养父母,怎么可能用得起如此珍贵的绳索,用作kun bǎng打水的木桶。”

苏漓眸子幽暗,越来越多的信息浮现与心,离前一世的真实似乎又近了一步。

“养父母的身份,是干娘私底下说的,我…并非亲生,在说出这句话后,爹娘便先后意外身死,我那时年幼不懂,甚至养父母死后的悲伤也很快淡忘,现在想来……”

苏漓猛然抬头,眼似有血光闪过,“我从一开始,是傀儡!!”

“所谓的安排,并非从玉虚宗,而是从我出生开始了么?”

看着手的金色绳索,苏漓沉默片刻,冷哼出声,白皙柔嫩的手掌用力,金蚕丝根根脆裂,化作金粉落下。

“有些时候,果然糊涂清醒更好受一些…”

苏漓徐徐吐了口气,脑海慈祥恩师的面孔有了片刻模糊,但很快恢复清晰。

她还不至于为了一点猜测自乱阵脚。

微凉湿润的空气吸入胸腹,苏漓站起身,眸光流转,走到屋前,轻轻推开大门,腐朽的气息迎面扑来……

屋内的摆设简单,除了一双用作祭奠的台桌,空无一物。

台桌,两座灵牌虽然用的是极好的材料,但也经不住时光腐朽,字迹斑驳到已经有些看不清,但苏漓依然记得,这两人的名字。

苏翠、苏二牛,皆是苏家人随口一取的下人名字。

苏漓笑了笑,现在想想她若真是这两人亲生,名字也大概会是“苏小红”这种水平,怎么连这么大的破绽都没有察觉到,前世的自己…真的很笨吗?

苏漓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答案……或许更多的是,不愿多想。

“干爹,干娘。”

“时隔千年,我又回来了。”

轻轻念了一句,苏漓手指一抹乾坤戒,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新灵牌和燃香换,拜了三拜。

千年前,她将要开启轮回镜,曾暗回来过一次。

逸云别院,一直都是她的私人别院。

这是她与苏家第七房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只是随着她身死,这个约定也被人弃之如敝履。

不仅如此,苏家第七房似乎还以此为荣,将她的小破院作为重要宴会场所。

“我死之后,还想继续占我便宜?”

苏漓笑容冷了下来,眸寒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个时辰后——

苏漓亲手将屋内打扫干净,又修葺好小菜园子,才退出小院,重新封禁好院门。

这一次,她的阵道修为有诸多感悟,已经接近十品宗师级别,整个九州域能开启这间院子的,不超过三指之数。

或许下一次来这里,又将是许多许多年之后了。

第407章 你是五妹?

幽静小路,苏漓看着院门被阵法完全覆盖,最终恢复原貌后,转身欲离开。

忽然间,一阵脚步混合着男子的声音传来,而在更远的地方,还有一段轻巧到几乎听不清的脚步声。

“两拨人?”

苏漓目光一凝,没有避让,静待来人。

不多时,两个穿着苏家弟子服饰的青年并行而来,看样子不过二十多岁,看他们二人小脸擦得粉白、脚下虚浮、满身酒气。

苏漓皱了皱眉,本以为可试探一番,没想到只是两个草包。

她转身欲离开,那两个苏家公子哥儿生性好色,看到苏漓如此娇小可人的模样,哪有放过的心思。

见她动作后,立刻不约而同抢先拦在了苏漓面前,其一个长脸青年佞笑着口花花,故作惊声道:

“哎呀!这是谁家妹妹,生得好生标致,怎么不去堂落座,反而跑到如此偏僻的地方,莫不是迷路了?”

苏漓没有说话,她之前感应到的那道隐晦气息,已经在此二人身后不远。

另一个长着个头稍矮的青年见状,却是按捺不住心思,直接靠过来,一边两眼放光道:“小美人儿,能在此地相遇,简直是天恩赐的缘分,不如让我们兄弟二人送你一程?”

“嘿嘿,做女人的美妙滋味,小美人一定还没尝过……”

话未说完,两人yin心大动,竟是谁也不让谁,直接向苏漓的身子作势扑来。

苏漓摇头向后轻轻退了一步,二人扑势落空一个踉跄,若不是还有点微末修为在身,早跌倒。

“放肆!区区一个婢子,敢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两个青年酒气缭绕,满是yin色的面孔顿时恼羞成怒,挥起巴掌朝苏漓的面颊扇去。

“住手!”

在这时,一声清喝从二人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两道凌厉掌风,狠狠拍在二人的背心后。

“啊!啊!”

两个草包登时惨叫一声被拍飞出去,爬了半天才爬起来。

站起后,他们看到来人脚步摇曳的轮廓,本来只醒了一半的酒立刻被蒸发得干干净净。

“七…七七…”

长脸青年瞪大双眼,结结巴巴半天都没叫出来人完整的名字。最后竟是因为恐惧过甚,两眼一翻幸福地晕了过去。

矮小青年欲哭无泪,怂包地扑通一声跪下,慌声道:“七小姐饶命!弟子…弟子…弟子喝多了,平日里绝无欺男霸女之行……”

苏由笙清冷的双眸泛着怒色,冷哼一声甩袖道:“将他们二人押下去,交由刑房查清,若品行不端,罚去杂役房好好教育!”

“不要啊!七小姐饶命!!饶命!!”

矮小青年听得眼前一黑,立刻求饶起来,但直至他被管事拖走,声音消失在院,都没有让苏由笙神色产生半点软化。

“苏家的脸面可真是被这种人丢光了!”

服侍在一旁的小玉气哼哼地说道,苏由笙闻言,美眸闪过一丝无奈。

苏家有多么肮脏,她不是不知道,只可惜以她的力量还无法去改变这一切。

轻轻叹了口气,苏由笙走到苏漓面前,半蹲下来,看着清秀稚嫩的面庞挂着与同龄少女完全不同的冷淡表情,不禁有些好。

不过,天生性情淡漠的人她不是没见过,眼下倒没有多想,只温声安慰道:“对不起,小妹妹,让你受惊了。你叫什么名字?”

苏漓默然,看着眼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瞳孔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亮。

虽然与幼时的她不同,但她依然是认了出来。

五妹么……

苏由笙被看得不明所以,正以为苏漓被吓得说不出话了,想再次出声安慰。

这时,她忽然看到苏漓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而后缓缓出声道:“你是苏由笙?”

嗯?

苏由笙怔了一怔,眉头微皱,迟疑道:“你…认得我?”

她这千年来几乎没有出过门,虽然眼前小女童的语气十分老成,可分明才十多岁,骨龄也不超过百岁,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由笙正兀自惊疑不定,忽然她看到苏漓嘴唇勾,那熟悉的弧度……登时令她心跳加速。

“我名…苏漓。五妹,千年不算长,难道你这不是认识姐姐了么?”苏漓淡然一笑,“那我可是会伤心的。”

这一刻,苏由笙彻底愣住,半晌无言。

姐姐…真的是姐姐?!

幻境种种画面拂过眼前,从幼时牙牙学语,到蓬头稚子,即便只有四五年的时光,那些年岁,她每时每刻都在享受着来自姐姐的爱。

甚至等她回归青水界,一切记忆回归,那一世的记忆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在那个谁都不曾记得过去的幻境,她刚出生便被抛弃,爹不疼娘不爱,都将她当成累赘,唯独姐姐……即便处境艰难,也依然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姐姐……”

泪水渐渐蓄满眼眶,苏由笙鼻子发酸,看着苏漓,正要说什么,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看去。

却见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

这时,苏由笙才想起苏漓方才曾向后看了一眼,她回过头望见苏漓那双熟悉的眼神,不由破涕为笑。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姐姐,这些年笙儿小心翼翼地思念着,有时候还会异想天开地觉得姐姐还活在青水界某个角落,没想到竟然成真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苏由笙说着,眨了眨眼睛,在其他人面前她可以老成,可以做一个清冷高傲的苏家七小姐,但在苏漓面前,她只想永远做一个跟在姐姐身后长不大的妹妹。

苏漓望着苏由笙,心升起一丝异之感。

轮回镜之能当真可怕,所有人分明已脱离幻境,各自清醒,却依旧放不下那一场梦境的羁绊。

即便是自己……

苏漓心头拂过两个人的身影,暗叹一声,抬头间目光一闪,小手捏了捏苏由笙的面颊,温声道:

“这可不是梦,只是我现在的实力,你也看到了,尚有一段时间才可恢复。”

苏由笙摸了摸脸,真实的触感令她心欢喜,但听到苏漓的话却又凝重起来,道:“我知道了,姐姐你在逸云别院好好休养,我会找来恢复修复的灵丹妙药。眼下姐姐的身份敏感,以防万一万万不可暴露!”

苏漓笑了笑,不在意地说道:“看来你知道得不少。”

苏由笙摇头苦笑,“或许以前被蒙在鼓里,但现在……姐姐,你可千万一定要听我的,九州域的敌人……太多了!”

苏漓轻笑一声,走到苏由笙身侧,望向那灯火通明,隐隐可听见热闹声的堂,“或许,不仅仅是九州域吧?”

苏由笙心一沉,无奈道:“姐姐你都猜到了,还敢乱来?”

“无妨。”

苏漓抬了抬手,稚嫩的面庞浮现出极为违和的沧桑之感,慨然道:“有些事情躲不过,也不必躲。那么……何不先下手为强呢?”

“又来了……”

苏由笙揉了揉眉心,幻境,姐姐总是说些她不太能听懂的话,没想到到了现实,她多了千年的历练,也一样如此。

“好了,我的事情,以后你会知晓。今晚你是主角,快去吧。”

苏漓回眸一笑,轻轻拍了拍苏由笙的肩膀,“希望在未来不远的某一天,你能替我管好苏家。”

苏由笙没听出苏漓话隐藏的含义,郑重地点了点头,“姐姐,我一定会努力的!从……第七小姐开始!”

片刻后,苏由笙亲自将苏漓护送到了逸云别院外一处人迹罕至之处,才打道回返。

苏漓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有着极淡的温情以及……绝对的平静。

“笙儿,希望你没有站错队。”

轻声自语间,黑莲戒自指间浮现,啧啧道:“小苏漓,我看那娃儿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如此试探,你不怕她事后知道寒心么?”

“或许寒心会有,我会补偿她。”

苏漓指尖摩挲着黑莲戒的莲花表面,眼眸幽沉,“但这一世,我犯不得一点错。”

黑莲愣了愣,不禁咋舌。

“说的也是!”

……

却说此时此刻,逸云别院庭。

卿维岳坐在客席,一边喝着酒,一边观望着周围来往的苏家长老。

起初地忐忑退去后,他现在反而有些希望早点和苏家人接触,完成苏漓交给他的任务。

“来了来了来了!”

“新的七小姐来了!”

酒过三巡后,卿维岳终于见到苏由笙,他当然不知自家太与苏由笙之间的关系,只是心感叹一番对天骄的羡慕嫉妒恨后,心思沉寂下去,继续等待苏家高层召唤。

“来,为苏由笙七小姐干一杯!”

“干杯!”

“祝贺苏由笙小姐从此洪福齐天,修真路畅通无阻!”

“干!”

“多谢诸位同道!”

苏由笙笑言,心却还想着苏漓此刻在何处,好在此次晋升之宴并无实质性的内容,也无人闹事,很快接近尾声,她也得以提前离去。

而与此同时,卿维岳终于看到有一位苏家胸前绣着三对日月的长老朝他走来。

“你是孟宗前来商谈要事的宁达威?”

第408章 苏家的怀疑

卿维岳听得心头一紧,表面却是微微一笑,起身抱拳道:“老夫孟宗卿维岳,拜见苏家长老。 ”

那长老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卿维岳见状再次出声道:“听闻苏家长老胸前日月图案越多,地位便越是尊崇,前辈在苏家想来也是德高望重,老夫深感荣幸。”

这一番恭维,令苏家长老极为受用,眉头也不禁舒展开来,语气放缓道:“老夫苏家七房,苏孟青。”

卿维岳露出吃惊的神色,“原来您是苏孟青二长老,真是久仰大名!”

此言一出,苏孟青神色更缓,呵呵笑了起来,道:“都是些虚名罢了,你且随我来。”

“遵命!”

卿维岳立刻跟在身后,心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一关如此容易糊弄过去。

不过他也明白,对苏家来说,孟宗只是个小角色,只要来人能说清而今逆宗状况,谁来都一样。

“宁达威与我在他们眼,也不过是一样的蝼蚁罢了。”

心自嘲两句的功夫,卿维岳跟着苏孟青穿过堂向南的屋子,来到位于逸云别院正后方的议事厅。

步入厅,喧闹声从耳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幽静。

卿维岳目光一闪,看到门框边刻印着隔音阵法符,又不动声色的一眼扫过厅内,果然看到不少小宗门宗主和长老落座其。

他暗自在心快速捋了一遍思绪,查无遗漏后,心态稍稍放松,与苏孟青客套一番,选了一个位置坐下,等待起来。

另一边,苏孟青来到偏厅,脸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

“怎么了,孟青?”

偏厅内,一个打扮得体、神态傲然带着浓浓威严的年修士走来,其面容看去不过三十多岁,但真实年龄却早已超过两千之数。

苏孟青回神,看到一身气息宛若幽潭般深不可测的年人,连忙躬身行礼:“家主!”

此人,赫然正是苏家第七房的掌控者,苏元海!

在当年,苏元海亦是苏家的天骄人物,两千载起起伏伏,苏家的权力终究在数百年前落于他之手。

“看你神色有些不对,出了什么事?”

苏元海走过来,神色虽然祥和,却带给苏孟青一股浓浓的压迫感。

苏孟青下意识地微微低头,说道:“有些古怪,那孟宗之前分明是宁达威与我等接触,且保证此次定会前来商议对付逆宗之事,可这次来的却不是宁达威,而是一个叫卿维岳的长老。”

苏元海闻言面不改色,只轻轻一招手,偏厅立刻有一位穿着一身黑衣的冷漠青年走来。

“主家暗堂的人!”

苏孟青瞳孔一缩,冷漠青年已走到近前,对着苏元海一躬身,并未说话。

苏元海也清楚青年的性子,直言问道:“最近孟宗内有何异动?你可知道一个名叫卿维岳的人?”

“宗主稍等片刻。”

黑衣青年话声清淡,应了一声,迅速拿出一枚传讯符刻画完毕,甩手间注入灵力,传讯符立刻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仅仅盏茶时间后,另一枚传讯符从虚空遁出。冷漠青年看也不看,便交给了苏元海,转身离去。

“这……”

亲眼看到主家暗堂之人对家主无礼,苏孟青有些尴尬。

苏元海却是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将自己看完的传讯符丢给了苏孟青,苏孟青神识扫过,顿时讶然出声:

“宁达威死了?现在卿维岳才是新的宗主?这也……”

苏元海点了点头,“卿维岳暗控制了那孟宗的诡异书阵,宁达威输给他倒也不意外,不过谨慎起见,还是要试探一番,你方才可曾露出破绽?”

苏孟青赶紧摇头,“不曾!属下为了麻痹他,甚至还对他相当友善,若其真有什么猫腻,陡然试探下,定会令他露出马脚!”

“很好,此事由我亲自来,逆宗之事不得耽搁!”苏元海目光深沉,“若是连一个小型势力都拿不下,我苏家第七房还怎么在其他房面前抬起头来!”

夜色深沉,逐至深夜。

议事厅内,尚且还不知危险迫近的卿维岳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看到一行以苏元海为首的苏家高层从偏厅浩浩荡荡的走来。

一时间,原本窃窃私语不断地大厅瞬息无声,落针可闻。

苏元海走早正间的座位坐下,朗声一笑,道:“感谢诸位同道前来,除了孟宗这位长老,大部分都是老朋友,本座也长话短说,今日深夜议会,为的便是逆宗!”

此话一出,不少人目光变幻,暗道果然。

苏子霓之死已经流传开来,早有人猜测苏家会出手对付逆宗,而今也应验了。

“不过在此之前,本座还有一个疑问。”

苏元海说到这里,笑了笑,满含深意地目光落到卿维岳身。

下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过来。

卿维岳心咯噔一声,面色微变,却还算是镇定,起身抱拳道:“苏七家主,有何见教?”

“见教算了。”

苏元海笑容淡了下来,“只是本座有些怪,当初宁达威答应亲自前来以示诚意,怎么临到头来了一个长老,难不成我苏家在你们孟宗眼,不值一提么!”

卿维岳额头瞬间见汗,心纷乱的念头涌出。

被怀疑了?!

还是真在愤怒于孟宗的无礼?

我该如何应付?

卿维岳缓缓深吸一口气,脑海回想起苏漓说的话。

“冷静!”

“想要骗人,首先要骗自己,明白吗?”

“骗自己……如果我是孟宗的新晋宗主,此时此刻我该说什么?”

卿维岳散乱的目光逐渐有了神,数个呼吸后,他忽然抬头,盯着苏元海的双眼,沉声道:“苏家主恕罪,我孟宗的确是出了变故。”

嗯?

苏元海眉头一立,“愿闻其详。”

卿维岳仿佛进入了角色,身体放松下来,挠了挠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

“老夫向来与宁达威不对路子,数百年来的积怨终于让我rěn wu kě rěn,将宁达威……鄙人不才,而今忝为孟宗新主,愿为苏家附属宗门,还请苏家主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人一般计较。”

“原来如此。”

卿维岳所说与情报全部对,苏元海心的一丝怀疑褪去,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对逆宗,又是和看法?”

卿维岳身子一振,义正言辞道:“逆宗野心太大,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我孟宗,小人愿为家主覆灭逆宗,尽一份微薄之力!”

“……”

“哈哈哈哈……你新收的这个小老头有点意思,临危不乱,是个人才!是修为太低了。”

议事厅房顶的瞒天过海大阵,黑莲止不住大笑。

苏漓亦是微微一笑,“我也有些意外,眼下我正是缺人的时候,只要他足够忠心,修为不是问题。”

黑莲闻言白眼一翻,“知道你天晶石多,也不拿点出来孝敬孝敬本王。”

苏漓似笑非笑,“那点天晶石,我们黑莲大人怎么会看在眼里,还是给我废物利用更好。”

“……小苏漓,你欺负人!”

“你不是人。”

“……”

第二天清晨,东方既白。

卿维岳御剑回到孟宗,看着熟悉的孟宗门墙,心身疲累之极的他,恍然间不禁有种身在梦之感。

“回来了,来见我。”

耳边响起苏漓熟悉的声音,卿维岳精神微振。

这不是梦!

他飞身落在孟宗后山大殿前,手指一捏小术法,清理干净身的汗味,又整了整衣服,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幽暗的大殿,亮着几盏烛光。

宝座之,依旧是那个熟悉而慵懒的娇小身影,听到声音,她眸眼开阖,瞳孔泛出摄人的光泽。

“做的不错。”

清冷的声音落入耳,正要详细禀告事情前后的卿维岳顿时浑身一震。

她知道?!

“我自然知道,光凭你一面之词,想让我相信你,让你放手去完成我的交代?那我们修真界的世界,未免也太简单了。”

苏漓声音响起,卿维岳惊出一身冷汗,庆幸自己从一开始没有其他心思。

不过,在庆幸的同时,他内心也不由泛出惊怖之感。

那议事厅分明有大阵隔绝,太并未进去,竟然对里面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所谓神通广大,不外如是。

“好了,此事你受惊不小,赏赐少不了,先说说他们的计划。”

苏漓话语道出,卿维岳回过神不由感到古怪,“既然太都知道……”

“我要听你亲口说。”

苏漓一口打断卿维岳,卿维岳顿时乖乖收声,措辞片刻,将昨夜商议的计划和盘托出。

……

半个时辰后,卿维岳走出宫殿,摸了摸一头冷汗,苦笑不已。但看到手的乾坤戒,眼又不禁泛出兴奋之色,兴冲冲地离开了。

殿内,苏漓半躺在宝座,手掌撑着耳垂,另一手掂着卿维岳留下来的地图玉简,眸光变幻,思绪翻腾。

“藏金谷么,这名字极为陌生,难不成是在我死之后才出现?三天,我倒要看看你苏家要用什么办法引我入局……”

第409章 谁算计谁

三日之后,逆宗宗主大殿。

苏漓把玩着花费三天时间炼制出来的小圆盘,花颜看着,心颇为担心,忍不住问道:“阿漓,这个东西真能对付得了苏家第七房的计谋?他们可是凝聚了数十家小宗门势力埋伏,你可要小心。”

“放心。”

苏漓手掌一握,收起圆盘,眼眸微抬。

花颜不由向外看去,果然看到大长老刚进入殿,走到大殿央行礼道:“太、宗主,孟宗长老卿维岳到访求见。”

“终于来了么。”

花颜深吸一口气,出声道:“传我命令,让他进来。”

大长老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此时此刻,面对前所未有的强敌,他看到高坐在台的娇小少女,心竟是稳稳当当,没有丝毫的恐慌。

不用刻意去装,他飞身来到在还在逆宗大门外卿维岳前,头颅微抬,语气冷淡带着一丝警惕,“请吧,宗主正在大殿等你。”

卿维岳点头,跟着大长老进入逆宗消失不见。

藏金谷,苏家众人隐蔽在暗处,苏元海等人面前虚空一面水镜浮现,镜子的画面正是卿维岳进入逆宗大门那一幕,连声音也一并传了过来。

“家主,那卿维岳被逆宗宗主召唤,看来逆宗太在闭关的消息不会有错。”

苏孟青首先开口,苏元海点头,低声自语:“这一年来,逆宗弟子率遭孟宗欺压,却无反抗之意,想来也是因为他们太闭关,底气不足。”

“可惜,大管事他们回来后至今昏迷未醒,大长老这个节骨眼又不在,否则我们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苏孟青可惜地一叹,苏元海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不远处似乎没有听到的紫袍老人,轻声道:“我们现在可不在家。”

苏孟青顿时惊醒,心头后悔说错了话,却又疑惑方才家主为何不阻止他。

“哈哈,看来苏家主对我阵楼还是有点怨气哪!”

苏孟青正懊恼间,原本看去一无所觉的紫袍老人忽然大笑着走来,一直走到苏元海面前,笑着继续道:

“贵家大长老能参与到那场大阵修复,可是很多阵法师求都求不来的,如我,当年虽然参加了选拔,却因阵道境界不够而被刷了下去,唉……”

苏元海盯着紫袍老人,缓缓开口,一股迫人的压力也随之蔓延开来。

“沈阵师,无需多言,这种话我停了无数遍,早听腻了。现在我只想知道,我们苏家七房的大长老,什么时候能从阵楼回来?”

一门大阵再琐碎,再高深,用得着花费八百年时间去修复么?

而且还是九州域所有境界尚可的阵法大师一同出手,算是十品大阵也早还原了。

若非摆在宗祠的魂牌未碎,苏元海都以为他们七房的大长老已经死了。

“呵呵,苏七家主稍安勿燥。”

被称作“沈阵师”的紫袍老人连连抱拳,态度谦恭,诚恳道:“实际这次老夫前来助拳,一方面是苏七家主向阵楼求援,另一方面则是阵楼也想让我带一些消息给家主,安抚一下家主烦躁的心情。”

“哦?”

苏元海眉头挑了挑,“愿闻其详。”

“苏家主也知道,所有前去修复大阵的人都没回来。”沈阵师声音压低,身周泛起一阵波澜将三人笼罩进去。

隔音阵……

站在一旁的苏孟青耳朵微微立起,如此谨慎,沈阵师接下来所说必然是不可错过的秘闻。

“不错。”

苏元海点头,“但那又如何,再高级的十品大阵也决计用不了八百年时光!”

“苏七家主,此言差矣!”

沈阵师立刻反驳,一脸严肃、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元海,“若大阵的等级……早已超过十品了呢?”

嗯?

苏元海目光一凝,“沈阵师,此言何意?”

沈阵师双眼露出凝重之色,不答反问道:“苏七家主对‘轮回血祸’应该不陌生吧?”

“自然,那是波及整个青水界的大事,只要是修真界人士,不会不知道。”

苏元海说着,语气忽然一顿,神色惊疑起来,“你是说……”

“不错!”

沈阵师眼有着浓浓的向往与可惜,“那要修复的大阵,正是从‘轮回幻境’掉出来的碎片!”

“竟是如此!”

苏元海惊声出口,脑海不禁浮现出那一道身着白衣的素色魅影。

他而今两千余岁,与苏漓乃是同一辈人物,且幼时,他也在逸云别院……

“元海哥哥,谢谢你给我吃的。”

“元海哥哥,为什么你们可以修炼,变得强壮,我不可以?”

“元海哥哥,我没有爹娘了,等你成为天飞的仙人,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元海哥哥,我好痛,为什么他们要弄伤我……我的血里,有什么东西?”

“……”

“苏元海,原来你和苏家人一样。”

“我以后,不会回到苏家。”

“……”

苏元海闭双眼,努力让幼时的触动平息下去。

苏孟青有些古怪地看着自家家主,很是自觉地没有打扰。

良久过后,苏元海重新睁开眼,眼古井无波,淡漠如水,看着水镜,苏漓和卿维岳一起从逆宗飞出的画面,口轻吐:

“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准备吧。”

……

去往藏金谷方向的空,苏漓跟在卿维岳飞剑后,卿维岳灵识扫过周围,并无发现,正欲跟苏漓说话,却被脑海一道声音阻止。

“你身被人动了手脚,传音与我交流。”

卿维岳心头一惊,他被人动了手脚?

什么时候?他怎么没有半点发觉?

不过既然苏漓这么说了,卿维岳自然相信,转用传音道:“苏家和其余所有宗门都在藏金谷,具体会用什么阵法来对付您,却没有告诉我。”

苏漓眼眸一闪。

“果然是用阵,这么多年过去,苏过鸿,希望你的阵法境界不会让我失望……”

思及此,她手掌一翻间,掌心光芒闪过,多出一团气息。

“没想到苏家会有悟心草这等宝物,如此……我碎玉诀第二重推进速度可以加快不少。”

卿维岳带来引诱苏漓的诱饵,无疑便是悟心草,只不过在苏家人的指使下,他将此物说成生长在藏金谷,并且有强大妖兽守护,只来得及截取一团气息,以供证明。

不出意外,这一株悟心草在苏家第七房宝库。

苏漓嘴唇勾动,露出一丝动人心魄地微笑。

“苏元海,真是要对不起了。”

哗!!

两道弧线划过天空,很快被藏金谷外的探子看见。

“来了!”

沈阵师大手一挥,眼杀机暴涨,传音道:“所有人,准备!”

隐藏在各处的小宗门宗主纷纷站入阵注入自身力量,数十种金丹与元婴之力顺着符凝聚到一处,正是苏元海脚下!

令人惊惧的恐怖能量在隐晦地翻腾。

“苏七家主,阵法已经完成了。你随时可以调用吸灵阵之力对敌。算是元婴巅峰修士,也绝对扛不起数十个金丹与元婴凝聚而成的力量!”

沈阵师颇为疲累的声音发出,他毕竟不是阵法师,只是高品阵师罢了,摆下如此大阵,颇为吃力。

“沈阵师辛苦了,此事成后,必有重谢!”

苏元海死死盯着天空缓缓降落的二人,目光略过卿维岳,只落在面容淡漠的娇小少女身。

“我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若是记得不错,库房还有仅存的一份忆幻散,一份用在了苏漓身,这一份……”

“苏!元!海!”

如意算盘没有打完,苏元海脑海突然响起轰然之音,如同大钟在耳边敲响,直震得他七窍流血,头昏眼花。

“家主!!”

苏孟青见状大惊失色。

“我没事!”

苏元海狠狠摇头,满眼骇然间抬头,却发现人已不在空,他心顿时一沉,转头看向四方,一无所获。

“你在找什么?”

如同鬼魅般的模糊身影突然出现在身侧,语调带着难言的调笑。

苏元海浑身汗毛诈起,转身暴退间,立刻捏碎手的吸灵阵开关。

他闪身的同时,一个小圆盘落入他脚下阵法核心,滴溜溜一个转动,躺平。

沈阵师看到此物,像是见了鬼一样,两个眼珠子瞪得滚圆,声嘶力竭地大喊道:“住手!不要启动阵法!”

苏元海听到沈阵师的话,看着手空空,脸露出苦涩。

“已经晚了。”

轰!!!

巨大的轰鸣声自藏金谷响起,浓烟滚滚,令人看不清视线。

“呸!呸!”

卿维岳吐掉嘴里猝不及防进入的泥土,努力看清谷景象,总算看到苏漓熟悉的声音从走出。

其一身白衣,竟然纤尘不染,身也没有半点动过手的痕迹。

“这…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卿维岳越发觉得面前的少女深不可测。

苏漓伸手一挥,狂风吹散了谷浓烟,视野渐渐变得清晰,她招了招手,展颜笑道:“差不多了,看看咱们的苏七家主还有什么话想说。”

一把年纪的卿维岳看着烟尘苏漓唯美的侧脸,一时间竟是呆了。

第410章 苏元海的魔障

“咳咳……”

卿维岳跟着苏漓走进藏金谷,耳边顿时传来一阵极度压抑的咳嗽声。

风烟散去,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他咋舌不已。

只见原本隐蔽在山谷各处的小势力宗主,皆是身受重伤,歪七歪八地躺在地shēn yin,更有不少全身染血,又被山谷滚落下的巨石砸,重伤昏迷。

卿维岳想起之前苏漓丢出的那一枚小圆盘,心又惊又是好。

小小的一枚物什,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在这时,苏漓脚步一顿,停在了一个靠着山石气息萎靡的紫袍老者面前。

“咳咳…反制阵盘,世真有这样的东西?!”

沈阵师不顾伤势,瞪着老眼看清苏漓的脸,努力回忆,可穷极记忆,眼前的少女也无法跟他认识的任何一位阵法大师对的号。

“你是阵楼的人。”

苏漓没有回答,视线扫过老者袖子间阵楼特有的刺绣,“高品阵师,难怪……苏过鸿那老家伙算人老痴呆,阵道境界也不至于退化得如此厉害。”

沈阵师闻言老脸涨红,呐呐说不出话,同时也疑惑苏漓熟悉阵楼,为何阵楼对此女一无所知?

对于自身性命,他倒并不担忧,此来助拳他仁至义尽,算现在退出,苏元海也不会怪他,有阵楼在背后撑腰,眼前这位逆宗太除非是脑子短路,才会杀他。

“没想到我苏元海英明一世,竟会栽在一个半大孩童手,又或者说……”

苏元海低沉的话响起,紧接着一阵石头滚落的声音,“阁下为了活命,夺舍一个孩童,未免有伤天和了。”

苏漓转过身,看到苏元海捂着胸口站起身,口角溢血,神色阴沉地看着自己。

她沉默片刻,忽然轻笑:“我若是你,不会选择动用手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是你在谋划我逆宗,有句话叫自作自受,苏家主明白吗?”

苏元海掩在衣袖低下的动作瞬间一滞,不敢妄动。

此时此刻,他感觉到对方传递而来的无穷压力,直觉告诉他,冒险动手……有九成九的可能失败。

眼前女子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气息晦涩如海,极度危险,好似只需要动手,能在瞬间要了他的命!

“绝不是元婴巅峰,算还不是化神修士……也不远了!”

想到此处,苏元海长长地吐了口气,身子放松下来,嘴却是不饶人地讥笑道:“阁下修为分明远超我等,算什么都不做,光凭实力能压垮我们,又何必行此卑鄙计谋,令我等耻笑!”

“卑鄙?”

苏漓摇头失笑,脸柔和的弧线忽然变得冷厉,“愚蠢之辈,少拿这些狗屁道义压我!既然有捷径可走,我为何非要舍近求远,和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大战三百回合,简直是在浪费我时间!”

“……你!”

苏元海面色微变,口吸气,“肆无忌惮,不合常法,你是魔道人!”

此言一出,所有还躺在地默默疗伤的宗主们纷纷抬头,目露深意。

魔道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好大一顶帽子,我可担待不起。”

苏漓眉眼一挑,道:“我逆宗老老实实蜗居一地发展,你们苏家偏要打门,还说本座是魔道?这话说出去,你苏元海自己信吗?”

苏元海一听,顿时说不话来,因为苏漓说的都是实话。

此时此刻,他心甚至有点隐隐怨恨起苏子霓来。

这花剑宗原本显山不露水的,也没表现出任何威胁,分明是一个想要避世的隐世宗门。

可你苏子霓倒好,不去外界历练增长修为,非要捅一个马蜂窝。

现在不仅人死了,还连累了整个苏家第七房以及附属宗门。

苏元海想着想着,愈发头疼,眼看着苏漓眼的摄人之意渐浓,他压力大增,最终忍不住低头,叹气道:“此番,我苏家认栽了。”

没办法,形势人强。

他不可能为了苏家第七房送死,即便…他这一身修为皆是来自苏家的供给。

人都是自私的。

苏漓嘴唇微勾,目光转到小势力宗主们身,语气冰冷:“你们可都听到了,接下来我与这位苏家主有事详谈,闲杂人等,都给我滚!我数到三,若是有人不想走的,那便永远留下来吧。”

“一!”

苏漓第一声落下,原本还躺在地shēn yin的宗主们个个一骨碌爬起来,一溜烟遁出山谷,跑得平时都还要快三分。

连嵌在石壁里的沈阵师也挣脱开来,对着苏元海讪讪一笑,逃出谷。

苏元海两眼瞪大,只觉得心里一口气堵得慌,差点气的吐血。

一群没用的废物,只知道逃!若是不逃,说不定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不需要三声时间,苏漓第二声还没出来,藏金谷的人便走得精光,卿维岳也带着所有重伤的苏家长老退到了谷口,替苏漓望起风来。

苏元海看到卿维岳的动作,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脱口问道:“你早收服了孟宗!”

“看来你还不是太蠢。”

苏漓淡淡一句说的苏元海无言以对,最终沉沉一叹,“这一战我输得不冤。”

不仅仅是实力。

眼前这个夺舍之徒不论是心机还是谋划之力,都远在他之!

这样的人,还怎么战胜?

苏元海心升起浓浓的无力之感,根本不可能!

“该感叹的也该感叹完了,接下来咱们来谈谈赔偿的问题。”

苏漓一抹储物戒,地出现两张软座与一张石桌,桌子还放着一盏茶,袅袅冒着热烟。

她施施然坐下,撑着下巴看着苏元海,“此行你苏家骗我出关,害我浪费了如此时间,可曾想好如hé ping息我的怒火?”

苏元海脸色一沉,心直想骂娘。

劳资才是最亏的!

居然还要赔偿?!

可他看着苏漓咄咄逼人的态势,敢不赔偿吗?

苏孟青他们还在卿维岳手里,如果自己说个不字,逆宗太直接下令杀人,那他真的完了!

“赔!前辈想要什么样的赔偿,只要不再追究此事,晚辈全部答应!”

苏元海咬牙说道,心都在滴血。

可此时此刻,他还不明白,苏漓所说的“赔偿”真正指什么。

“你很不错,识时务。”

苏漓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让你吃亏,和你做一个交易如何?”

苏元海顿时紧张起来,苏漓绝口不提具体赔偿,令他感到有些不妙。

“什么交易?”

“很简单。”

苏漓笑得露出一口洁白皓齿,阳光的映射下,在苏元海眼白得有些阴森。

“苏家的一切,我都不会动。只有一个前提,你们苏家第七房的高层,须得听我命令行事。”

苏漓此言一出,苏元海登时“腾”地一下从软座站起,双目圆瞪:“绝不可能!!”

苏漓眉毛一挑,“你苏元海也不过是看苏笑的眼色行事,如今换个主人,又有何不可?”

苏元海登时冷笑,“没有丝毫血缘观念,你还说自己不是魔道?认魔道修士为主,我苏元海还不至于如此堕落!”

苏漓脸的温和逐渐收敛,语气渐寒,“臣服或死,你选一个。”

“那我宁愿去死!”

苏元海大笑,“你这种人,永远都不可能明白什么叫做家族羁绊,什么叫做亲情!想让我背叛家族,你死了这条心吧!”

苏漓默然。

她不明白?

“你爹早死,娘另投别夫,从小是孤身一身,你这样的人也会懂亲情?你所谓的亲情,不会是在说你幼年的那个……妹妹吧?”

苏漓平静的语调,幽然响起。

前一秒还是一头热血的苏元海,脸的愤慨仿佛被时间定格,彻底僵滞。

而后,慢慢变做恐慌…与骇然!

“你怎么会知道……”

“我自有我知道的办法。”

苏漓笑得肆意,看向苏元海的眼神始终冰如寒潭,“你还想要让我继续说么?你也有脸……”

“住口!”

苏元海神色狰狞,跪倒在苏漓面前,抓着头皮吼道:“你懂什么?!我也不想的,可我根本阻止不了!我……太弱了!所以我要变得更强!更强!”

“每一次她被抓去放血,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

“你根本不知道!”

“……”

看着苏元海发疯,苏漓捕捉到其话的含义,眸光渐渐变得诡异。

放血?

她小时候被放过血?

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

“喂,小苏漓,这家伙有点不对劲。啧!都开始自残了,看来心魔障颇深啊。”

黑莲出现,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苏漓眉头紧蹙,看到苏元海要把自己双手生生咬下来,终于将其一掌拍晕,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她有太多的迷惑需要去解开,谁能为她解惑?

“苏笑……”

那是苏家最强者,整个九州域六大化神之一,想要从他口得到消息,自己必须要以凌驾于其的胜利者姿态出现才行。

“归根到底,还是太弱了,如果我现在有化神期的修为,足以横扫九州域,想要知道当年那些大能在我身的布局,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艰难。”

苏漓心头盘算着,拎起昏过去的苏元海要向外走,忽然间,黑莲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

第411章 魂石

“小苏漓,先别急着走!”

苏漓脚步一顿,看向戒指,“怎么了?”

“嘿嘿,我好像发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跟着我的指引走。 ”黑莲戒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苏漓目光轻闪,算是次她得到整个苍雷洞府的宝藏,黑莲也最多震惊一番,绝没有像现在这样喜形于色。

“对它恢复有益的宝物么…”

苏漓若有所思,顺着指引,转身向谷内深处走去。

一路走过,附近山壁光秃秃一片,入目皆是黄土黑石,连点绿意都看不见,更别提有什么金矿之类的东西。

虚有其名,藏金谷,也不知是谁取的名字。

苏漓脚步自然而随意,灵识却已经悄然散开,警惕四周未知的危险。

约莫走了有半盏茶的时间,谷莫名多了丝丝雾气,且愈是往里,愈是看不真切,连灵识都被限制在身周十丈内。

“阵法。”

苏漓手指挟过一缕雾气,神情总算认真起来,“果然有古怪。”

黑莲闻言翻了个白眼,合着你刚才根本没信我。

“七品阵,倒不是很难破。”

感应出阵法级别,苏漓眉头一松,掐指推算一番后,伸出手在虚空连连点动,不多时隐藏在阵的纹路显现而出,在苏漓的手段下逐渐化至虚无。

当纹路完全消散的那一瞬,笼罩山谷的白雾像是活了一般,翻腾片刻,如被大风吹走般完全消失。

耳目一清,苏漓灵识笼罩范围恢复寻常百丈大小,当看到灵识显现出百丈外的场景,她目光微凝,不等黑莲催促,迅速飞出。

“近了近了!!果然是那种宝物,哈哈!”

黑莲发出压抑不住的狂喜声,苏漓充耳不闻,轻声落地,停在了一闪满是青苔的石门前。

“至少有千年无人来过这里。”

苏漓前抬手一抹,青苔退出,显露出石门原本的纹路。

那是一个画着棺椁的圆形花纹,如同yin zhāng般,深深镌刻在石门,像是某一宗门、某一氏族的特有印记。

“我好像在哪见过,很是眼熟,但……我居然记不起来?”

苏漓再次深深皱眉,想起之前苏元海吐露的话语。

我的记忆,有过缺失么?

缺了什么?

那些暗黑手,为何抹除她的一部分记忆,却又不杀她?

苏漓怔然不语。

这一瞬间,她有些迷茫,种种无法理解的谜团似乎预示着,她想要查清前世因果,绝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甚至这一世妖孽之身,也不一定扛得住。

“想什么呢?小苏漓,赶紧进去看看!本王要是恢复了,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一个字……杀完事了!”

黑莲贱贱的声音响起,苏漓倏然回神听到,摇了摇头,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啧,丫头前世究竟得罪谁了,这印记……不太妙啊……”

黑莲戒空间回荡着叹息声,却没有传出戒指,落入苏漓耳。

进入石门,视线一暗,倒不影响苏漓看清路况。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石道尽头,黑漆漆宛欲噬人的漆黑洞口,苏漓眼眸微垂,嗅了嗅鼻子。

这里,很湿润。

可融合水行神雷后,她对水属性十分敏感,这里……分明十分干燥。

哪里来的湿润感?

“这不是湿润,是神魂破碎后产生的阴魂,传递而出的阴森之感。只不过你神魂经过淬炼,感受不是很强烈,若是换一个普通修士来这里,定会觉得背后发毛,遇到鬼了!”

黑莲解释一番,声音凝重起来,“这种地方,最适合鬼族和鬼修修炼,且气息能完美隐匿在环境,你要小心。”

苏漓心神微微绷紧。

黑莲的话,换言之,便是它也无法确定这石洞究竟有没有强敌藏着。

“适合鬼族修炼,那我为阴鬼之身……”

苏漓眸光闪动,迈开步子,脚下无声地走过去,很快越过石洞门,一股腐朽带着特殊的气味扑面而来。

入目苍凉,这是一片被遗忘的地域。

“这里没有人。”

苏漓眉头一松,黑莲不禁惊不已,“我都无法感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死气很重。”

苏漓缓缓走着,脚下化开一道隐约可见的黑色光晕,她两眼观察空旷死寂的周围,一边说道:“若是有活人,这些死气早被生机化解,不至于浓郁到犹如实质的地步。”

“原来如此。”

黑莲啧声,它乃是灵,不存在血肉,自然难以感知死气。

一主一仆正交谈间,苏漓脚下忽然“咔嚓”发出一声轻响,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洞,显得有几分阴森。

苏漓脚步一停蹲下身,捡起被踩碎的东西,细细打量。

“这是…碎瓷片?”

苏漓看着手两边断裂的圆弧状物什,怎么看也不像是人的骨骼。

这种地方不像是有人居住,出现碎瓷片是在古怪……

苏漓皱眉思索片刻,收起碎瓷片继续往里走。

走了没多久,她忽然脚步一停,神色微凝,连呼吸都放缓了。

“又看到了什么?”

黑莲也被她影响到,声音压低,可在它感应,苏漓前面除了一个方形轮廓,什么都没有。

苏漓没有回答,袖袍轻轻一挥间,狂风荡起灰尘与杂物纷纷飞出去,眼前的四方轮廓逐渐清晰。

又过了小半刻钟,尘埃杂物堆成一座小山,苏漓眼前则是出现了一个方形池子,或者说原本是一个池子,只是因为时间太长,里面填满了尘土。

在池子,极为规整地立着一个个方形石柱,按照高度稍一测算,便能看出当时在使用的时候,放在石柱顶端东西应是堪堪没过池水,蕴养在池。

“这么多石柱,足有百!当初是用来干啥的?”

黑莲疑惑发问,它虽然活得长久,但对人族了解不多,尤其是修真年代演变了这么多年,出现了许多新东西。

苏漓依然沉默,她蹲下身捡起方才没有被扫开的碎片,又拿出之前收起的碎瓷片。

“一样的材质,这……难不成是个烧窑的地方?”黑莲语气愈发古怪,“烧瓷烧呗,又不是什么稀罕物,非要搞得这么隐蔽干嘛?”

“如果说,是本命环呢?”

苏漓的声音突然想起,黑莲语气顿时一滞,惊疑不已,“你是说?”

苏漓缓缓站起身,“十有**,这里是当年贮存本命环的一处密地,难怪有如此多的碎瓷片。”

黑莲不出声了,当初在轮回镜,苏漓坑杀了多少外界天骄?

那个数量,绝对不低于三万!

虽然不知道后来天骄在凌离和方渊手差不多死绝,但那个数量……已很恐怖。

毕竟……那是天骄啊!

寻常来说,青水界平均一个世俗城池才出现千个有资质的孩童都算多的,而在这一千能真正走修真路的,不会超过一百。

可天骄修士百不存一,何其稀少?!

九州域每一代修士,出现的天骄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轮回镜,一下子死了十万!

和苏漓同辈的天骄基本全部死完了,存活下来的,都是圣宗弟子!

“想来当年这里的情境,应是壮观得很。”

苏漓微微叹息,似乎有些遗憾没有见到本命环一起碎裂的场面,听得黑莲头皮有些发麻,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苏漓,去找找状如黑宝石的晶体,应该在这洞窟。”

“黑石?”

苏漓眉头一挑,灵识散开,却只看到碎瓷片和不值一的尘土山石,“哪里有什么黑石晶体?怎么找?”

“噗……”

黑莲止不住憋笑,“魂石那种东西,灵识怎么可能发现?当然是用眼睛找,小苏漓,你真是要笑死我了,哈哈哈……”

苏漓手指捏紧黑莲戒,指间电弧闪烁,目光变得危险起来,“你有告诉我是魂石吗?嗯?”

“没有,主人我错了。”

黑莲秒怂,乖巧无的声音发出。

苏漓现在可不是刚刚重生那会儿,只能以死相逼,现在……光是水行神雷足以对它产生威胁,它可不想尝尝电击的滋味。

“知道错了好。”

苏漓指间电弧消失,“说说,魂石是什么东西。”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用来强大神魂的宝物。”黑莲小声嘟囔着,委屈巴巴的,信息却是一分不差地透露给了苏漓。

“魂石产生的条件很苛刻,需要在神魂之力极为浓郁的地方才有可能孕育。不过这里既是曾经是存放本命环的地方,产生魂石也是情理之!”

“魂石只有对鬼族有用,放在鬼族没灭绝的时候,人族说不定还对这里兴趣,将魂石挖出来卖给鬼族,可现在……啧啧,无人问津啊!”

“对我有什么用?”苏漓听完,问得直接了当。

“找到一个你知道了。”

黑莲卖了个关子,苏漓也不在意,从池子周围开始一寸寸地搜寻起来。

搜索没有想象艰难,不消片刻,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体出现在苏漓掌心,表面泛着深邃的光泽,好似若是盯得久了,连神魂都会被晶体吸进去。

“黑莲,浪费我这么多时间,你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

苏漓指间电芒闪了闪,原本一脸馋意的黑莲脖子缩了缩,欲哭无泪。

第412章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半晌后,在黑莲的悉心皆是下,苏漓总算弄清了魂石的作用。

魂石,既然是用神魂力量孕育出来的,功效自然也与神魂脱不开关系。

不论是对黑莲这般宝物之灵来说,还是对鬼族修士,若是神魂被磨灭,极难恢复,而魂石恰恰是恢复神魂的不二法宝!

除此之外,魂石也可提升悟性,加快灵魂秘法的修炼进度。

在很久以前,鬼族强盛,大本营专门设有魂石铸造的魂殿,用作奖赏给族人疗伤与悟道,那曾是每一个鬼族向往之地。

而今,鬼族被灭,自然也没了这般地方。

苏漓听完眨了眨眼,询问道:“你也说过,人族与鬼族本质都是人形生灵,那这魂石可否恢复人族神魂?”

苏漓看着黑莲戒,本以为里面会传来激烈的反驳声,可没想到回到它的是一阵沉默。

良久,黑莲略显沉重的声音缓缓响起。

“没错,本质是一样的,人族可以用,但…他们不会。”

“为什么?”

“废话!鬼族都被灭族了,人族哪儿来的秘法炼化魂石?胡乱炼化是会死人的!”

黑莲语气显得微微烦躁,似乎想起了一些不怎么好的回忆。

苏漓见状,也不再ci ji他,继续寻找魂石。

这么指甲大小的魂石,可不够她用来修炼机缘巧合得来的灵魂秘法——《魂诀》。

“我正愁魂诀进展缓慢,无法理解,又因炼化洞府耽搁时间,无法顾忌,魂石倒是一场及时雨。”

打定主意,苏漓寻找魂石的手段愈发彻底,洞窟内每一片土地都被她掘出三尺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片存放本命环的密地并不小,仅凭眼力搜寻,速度极为有限,但此事须得保密,苏漓也没有别的办法。

足足在此地耗费一个月之久,苏漓才将密地搜寻完毕。

在此期间,她出去过一次,将苏元海等人送到逆宗“做客”,又折返回来继续。

留在苏家大本营的人收到消息,还以为家主是去缴获战利品,而逃回来的各宗门宗主则是纷纷宣布闭关,苏家的人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一想到家主已经收服了逆宗,倒也没多想。

“第三千六百五十六片!”

苏漓看着从手掌从泥土深层抠出来的最后一片米粒大小的魂石,微微叹息,“太少了……”

别看数量足有三千,每一片魂石都碎的厉害,若是能将所有魂石凝聚到一起,也不过巴掌大小罢了。

“别叹气了,我看你找碎瓷片的量,这里碎裂的本命环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万,能孕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魂石已经是迹了,你还想咋样?!”

黑莲没好气地传出声音,“鬼族被灭后,我没见过魂石,你这丫头运气怎么这么好?”

“轮回镜里死不了人,你能看到魂石才有鬼了。”

苏漓淡淡回怼了一句,黑莲气得一口气没喘来,差点憋死。

特么的,他怎么发现苏漓自从有了水行神雷,对自己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不对!

这丫头什么时候对自己客气过?

黑莲委屈巴巴地想道,想着想着,差点流出眼泪来。

它这是招谁惹谁了?

到底谁才是活了万年的大佬?

好不容易苏醒,遇这么个腹黑狡诈的主人,真是……

“祁闲卿,你最好还活着!否则本王到哪儿找你算账去!”

黑莲恨恨地心念叨,目光却是火热地盯着苏漓手的碎片,差流哈喇子了。

“主人,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苏漓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几乎要从戒指透体而出的袖珍虚影,“商量什么?”

见事情有戏,黑莲语气顿时变得更加热情:

“主人,您想想看,我黑莲自认在古宝物排行榜,算争不到第一,也决计不会跌出前三之位!”

“只要我恢复地够快,主人您在我的辅佐下,修为定能迅速拔高,冲击仙人之境,哪里还需要忧愁修炼资源?”

苏漓眉头挑了挑,目露思索之意。

黑莲还不知道自己似乎说漏了嘴,继续嘿嘿说道:“这次要不是我提醒主人,主人肯定错过了这笔魂石,只要主人分我一半…不,四分之一,我这里尚有炼体流派的一门珍贵剑术,主人练成后,定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这时,黑莲终于发现苏漓的眼神不对,底气渐渐不足,声音逐渐消失于无。

他努力回想之前说的话,却没觉得又什么不妥。

好在,他很快不用想了。

“排行前三的宝物?”

苏漓一手垫着下巴,两眼打量黑莲戒,直看得黑莲头皮发麻(如果它有头皮的话。)

“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

“自我重生至今,你除了给我科普了古修真的常识,外加一篇盗版碎玉诀,似乎也没有别的了。”

“练气一到十八重,全凭我个人机缘,你黑莲动动嘴的功夫,从起到了几分作用?”

“手掌握的修真手段,不献给主人修炼,反而藏着掖着,等到关键时刻和我抢夺修炼资源?”

“这次是一门流派剑术?那下一次是不是有可能是一门流派拳术、刀术?”

“我一直在疑惑,你黑莲吹嘘自己地位崇高,浑然不把轮回镜放在眼里。我原本以为,只是你自吹自擂,现在…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黑莲一脸茫然地看着苏漓,一时间被说懵了。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不想要点魂石恢复灵体,怎么成了自私自利、没脸没皮的卑鄙之徒了?

“小丫头吃枪药了?!”

戒指空间,黑莲甩手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破口大骂。

大骂的同时,黑莲忍不住思考。

为什么我还觉得这丫头说的有那么点道理?

我好像真的挺自私,明明脑袋里有那么多能秘法战法,可除了那篇万灵诀,它好像真的没有半点贡献了。

连那“黑莲秘典”,最后也被苏漓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完整版。

“嘶……真的过分了。”

黑莲沉思起来,犹豫着是不是不要魂石,把那剑术给苏漓修炼,让她消消气?

苏漓看着沉寂下去的黑莲戒,嘴唇微勾,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山谷,离开前顺手将密地拍塌,她可不想留下半点破绽。

“魂诀第一层若真是我理解的那样,苏家之事好办多了……”

喃喃自语间,苏漓升入空消失不见。

其消失之前,腰间轮回镜环微微晃荡,显露出一头小兽虚影。

若是苏漓注意到,定会发现那小兽正盯着黑莲戒,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傻叉,亏你还是高我三十多名的鬼莲至尊,堂堂古至宝,这么被忽悠瘸了,呸!丢我们至宝的脸!”

小兽瞳孔深邃,转头看向浑然未觉的苏漓,眼止不住浮现一抹异色,那异色竟有几分令人无法看懂的垂涎与……惧意。

“那群人强行造出的命运之女,居然还能转世重生,难不成是因为……她若是知晓真相,这青水界会出多大的乱子,啧……”

……

苏漓自然不知轮回镜的镜灵附在镜框,并且苏醒过来。她回到逆宗后,没有去看被“照顾”得很好的苏元海等人,直接去后山禁地闭关。

黑莲被训了一顿,有些萎靡不振,不过……为了弥补那根本不存在的亏欠,它很是干脆地将炼化秘术传给了苏漓。

密室,苏漓将一枚碎片放在灯盏间,指甲小心翼翼地划过灯盏旁,摩擦间发出刺耳的声响,与此同时,也传递出一股特殊的频率。

原本安安静静躺在灯盏台子的魂石碎片立刻颤动起来,迸发出点点火星,而后很快便从其表面窜出一朵森白色火苗。

袅袅白烟笼罩密室,苏漓立刻感觉到原本沉寂的神魂变得活跃起来,正常流速的思维陡然加快,原本心遗留的疑惑,瞬间浮现好几十个推衍方向。

“效果倒是立竿见影,我的思维活跃了很多。”

苏漓看着灯盏跳跃的火苗,又在魂石旁边放了一堆碎片供其燃烧,旋即便缓缓闭眼,脑海浮现出自三角铜钱梳理出来的《魂诀》秘法。

黑莲看这一幕,心里痒痒地直叹气。

“我以前怎么不对这丫头好点呢,想去偷都没脸了。”

正趴在轮回镜空间小憩的镜灵睁开眼,嘀咕了一句“蠢货”,没敢再跟之前般猖狂。

魂石环境下,苏漓神魂十分敏锐,它要是再被掰成碎片,可真的死翘翘了。

“阿嚏!”

黑莲突然打了个喷嚏,莫名其妙,“谁在骂本王?认识我的早该死光了才是。”

“你才死光了,你全家都死光了!”

镜灵忘记了被发现的危险,在空间内破口大骂。

骂到一半,它忽然反应过来,面露感叹:“鬼族被算计的惨呐,与那些东西同归于尽,鬼莲全家真的死光了,啧……”

黑莲又打了个喷嚏,顿时大感不妙,“该不会真有和本王一样还活着的吧?惨了惨了,说好了本王才是万年后的主宰呢,白老头,你说话不算数啊!”

第413章 我的品级真的很高!

魂火袅袅,五天五夜不曾熄灭,苏漓带回来的魂石碎片少了一半。

黑莲看得心中直抽痛,正当他快要按捺不住心中强抢的心思时,苏漓终于停了下来,挥手间熄了魂灯。

“小苏漓,咱……”

黑莲搓着手正寻思着说点好听的,迎上苏漓陡然睁开的漆黑双眸,却是心头一震。

这一刻,原本昏暗的密室突然明亮了一瞬,黑莲更是思维凝滞,戒指上转动地莲花图案速度也降了下来。

“这丫头魂力大涨!”

不适过后,黑莲看着苏漓显得越发明亮而深邃的双眼,神情有几分崩溃。

魂石除了恢复神魂伤势外,只能短暂提升悟性,怎么到了苏漓这里,就变成增长神魂之力了?

这不科学!

黑莲再次开始怀疑人生,苏漓倒没注意到它的异状,收敛气势后,眼中浮现出淡淡的喜悦。

“魂诀第一层,总算是成了。神魂秘法,太难练了。”

苏漓感叹一声,黑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神魂秘法不同于普通的修真秘法,一般来说,只有修成实质化神魂的化神修士才能修成,化神之下,神魂只是肉眼不可见的虚魂,想要靠虚魂修成神魂秘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当然,在化神前就神魂实质化的天才不是没有,那等天骄同样可以修炼神魂秘法。

而像苏漓这般尚未神魂实质化就强行修炼神魂秘法的……黑莲只能撇了撇嘴,暗骂一声“奢侈!”

用来恢复神魂的稀世宝物就这样浪费了一半,这不是奢侈是什么?

苏漓看了一眼散发着郁闷气息的黑莲戒,也不在意,打开密室门。

坐在密室外静修等候的严子烨听到动静,立刻睁开眼窜到门前恭声道“先生!”

苏漓应了一声,看着严子烨,目光有些奇怪。

严子烨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明所以道“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苏漓摇了摇头,“带我去苏元海那。”

严子烨立刻走在前面带路,心中却暗自想着苏漓那道古怪的目光,难不成是自己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惹先生生气了?

苏漓盯着正在沉思的严子烨,心中愈发觉得轮回镜当年的xi nǎo能力恐怖。

“黑莲,你的品级真的在轮回镜之上?”

黑莲听到这句话,顿时勃然大怒,“废话!我可是排行前三的存在,那头蠢驴给我提鞋都不配!”

腰间,轮回镜微微颤动。

苏漓似未所觉,继续感兴趣地说道“轮回镜蛊惑之力,何其恐怖?当年进入轮回幻境的那群人,我至今为止遇到了两人,东方无雪、严子烨,他们即便觉醒了真实记忆,作为主导的却依然是轮回镜中的他们,叛出宗门被万人唾骂,仍觉得自己在维持本心,直至身死道消,这股念估计也不会变,可你黑莲……”

黑莲脸色一黑,嘴硬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小苏漓,你怎么能让我跟全胜时期的轮回镜比,再说现在轮回镜都毁了,要是那蠢驴还有意识,绝对比我还要废!”

“原来是这样……”

苏漓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紧接着话题一转,“黑莲,你觉得除了轮回镜,可还有神魂秘法能达到那般蛊惑的效果?”

“当然有!”

黑莲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若是轮回镜的能力若是唯一,那头蠢驴的排名绝对还要再往上几名。可惜啊,当年曾有一位魂修天才,创造出了一门神魂秘法,名为《天心》,虽然用起来有诸多限制,但其功效与轮回镜差不了太多。”

苏漓恍然,笑了笑不再多言,黑莲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魂诀》?”

两人交流的功夫,严子烨已带苏漓来到逆宗专门关押犯错弟子的地牢,苏元海修为被封,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内。

这几天虽然受了点刑,但他好歹当年好歹也是天骄一般的人物,短短一天的时间,伤势早就恢复得七七八八,唯一麻烦的就是苏漓亲自设下的封印。

苏漓来时并未掩盖踪迹,苏元海听到声音,立刻停下冲开封印的动作,警惕地睁开眼,正要装作重伤躺在地上,却听到少女的轻笑声

“现在才想起来装伤,不觉得太迟了么?”

苏元海动作一僵,停了下来,抬头看到已经走到牢房前的苏漓,一颗心落到了谷底。

就算自己重开修为,在这位逆宗太上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

默然片刻,苏元海忍不住问道,知晓他的曾经,绝对不正常。

他幼年遇到的事情,就算是苏家本家也很少有人知道,更何况一个之前从未接触过的外人。

苏漓目光一闪,幼年关于苏元海的记忆,她很是模糊,可看苏元海的反应,显然他们在幼时发生过什么故事。

“我现在,给你两条路。”

没有理会苏元海的话,苏漓淡淡出声“第一条路,我想不再重复,你答应还是不答应?你要知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时间可不多了。”

此话一出,牢房里顿时寂寂无声。

苏元海心中泛出苦涩,他不想死,但若是真的背叛苏家,下场很可能会比死更加凄惨。

“第二条路是什么?”喘息一口,苏元海无力地问道。

苏漓眉头一挑,“这么说来,你是拒绝我了?”

苏元海沉默,他无法回答。

“我就当你是默认了。”苏漓眼眸变得淡漠,抬手间一掌随意击出。

苏元海闪避不及,被击中胸口,如同炮弹般被轰飞出去,挂在了地牢墙壁上许久,才缓缓滑下来。

“哇!”

吐出一大口血,苏元海只觉得浑身剧痛,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

可他现在想的却不是疼,而是……苏漓为什么只重伤而不直接杀了他?

来不及多想,苏元海脑袋一懵,天旋地转,又被一掌拍飞出去。

连绵不绝地惨叫声回荡在地牢中,守在门外严子烨即刻布下隔音阵,他记得之前苏漓吩咐过,不要让动静传出去。

半盏茶后,整个地牢变得坑坑洼洼,墙壁上到处都是人形坑洞,血迹斑斑。

苏元海两眼无神,像一团烂肉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嘴里溢出带着内脏碎片的殷红血液。

“杀了我吧……”

微弱的声音传出耳中,苏漓白衣不染一丝血,蹲下身戳了戳苏元海胸前最深的伤口。

毫无反应。

“似乎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把人打死可就得不偿失了……”

嘀咕一声,苏漓五指微张,笼罩在苏元海头颅上空,魂诀引动,立刻有五道透明丝线从指尖射出,毫无阻碍地穿透融入苏元海颅骨中。

“五线控魂之法?!”

戒指空间中,黑莲认出了苏漓的动作,两眼瞪得老大,不禁破口大骂道“麻的!哪个老不死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这哪里是什么《魂诀》,分明就是《天心》!控魂秘法,居然花五天就学会了,这是什么妖怪?!”

“居然是《天心》……”

轮回镜中,小兽虚影瞳孔一缩,这一刻内心充满迷惘与无奈。

“怎么办?上一世把她得罪太狠了,要是让她知道我现在恢复意识……”

小兽虚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没看到正在专心运转控魂之法的苏漓眸子忽然转了转,不经意地扫过腰间。

半日后,苏漓的右手离开了苏元海头顶,脸色微微泛白。

“来人……”

刷!

苏漓话语未落,严子烨便出现在牢房门前,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苏元海,恭声道“子烨在。”

苏漓揉了揉眉心,颇为疲惫地开口“将他带到客房住下,治好他。”

“啊?什么?”

严子烨顿时一脸懵,摸了摸脑袋,这苏元海不是他们的敌人吗?

怎么先生把他揍得半死后,忽然良心发现了?

疑惑归疑惑,严子烨没有多问,带着苏元海离开了牢房,而在牢房另一边的苏家众长老,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主人,您成功了?”

黑莲小心翼翼地问道,苏漓瞥了一眼黑莲戒,“我怎么知道?”

黑莲被噎了一口,却没有生气,讪笑着说道“那倒是,主人您第一次试验秘法,只是……那苏元海若是被您弄成了白痴……”

“那就杀了,左右不过一个元婴,也不用心疼。”

苏漓随意说着,黑莲不由心头一颤,干笑道“主人,我不是这个意思,那苏元海似乎和您……”

“幼时的记忆,我没有,用不着心软。”

黑莲闻言微怔,“不应该啊,当时在轮回镜中你本命环碎后,应该取回了全部记忆,就算曾经有人给你抹除过记忆,也没有关系,怎么……”

黑莲话说出一半,忽然神色微变,没了下文。

苏漓见状若有所思,却没有多问,转口问道“剑术呢?”

“啊?”

话题跳跃性似乎太大,黑莲一时间没想起来,满脸茫然。

“你说过要送我一门气血流派剑术,难不成忘了?”

苏漓语气淡淡,眼中却流露出鄙夷之意,黑莲想起她之前的质疑,悲愤不已“我的品级,真的比轮回镜高!”

第414章 恩人!

啪!

黑莲戒表面幽芒一闪,一枚刚刚刻录好的玉简被黑莲甩了出来。

苏漓接过,便听到黑莲自傲的声音响起“我曾为镇族之宝,见识又岂是轮回镜那样的乡巴佬能比的,光是我记忆中的gong fǎ储备,那头蠢驴拍马都赶不上我!”

一番自吹自擂后,黑莲总算感觉挣回了面子,继续道“这是我为你量身定制的修炼计划,不过,即便妖孽如你,人的精力有限,一定要懂得有所取舍。”

苏漓点头,“贪多嚼不烂,我明白。”

粗略扫了一眼玉简中的高深秘法,苏漓抬过头,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一百片魂石碎片,你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黑莲微微一楞,反应过来苏漓的意思,顿时两眼放光,“我万年前受到重创,现在灵体只相当于凡人神魂的程度,若是把剩下来魂石都给我,我就不用担心继续陷入沉睡了!”

“说重点。”

苏漓皱了皱眉,黑莲语塞半晌,终是咬牙道“你修为再高一些,我就能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能快速提升你的鬼族天赋,一年内绝对能让你虚弱的阴鬼之身恢复正常!开启作为阴鬼之身的真正天赋!”

苏漓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似在揣摩黑莲所言的真实性。

黑莲好不容易看到希望,顿时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何必骗你?!”

“那我就信你一次。”

苏漓沉默了一下,突然出声,将手中装有魂石碎片的袋子扔入黑莲戒中。

黑莲顿时大为欣喜,同时也在疑惑,这次苏漓怎么变得如此好说话了,难不成是自己送出那枚玉简的缘故?

很快,黑莲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黑莲,你可要好好恢复,若是到时候不能带我去那个地方,我就用水行神雷将你打回原形,左右不过损失一些魂石罢了,我还担得起。”

黑莲小脸一黑。

它就知道,苏漓的东西没那么好拿。

“奶奶的,这次亏大了。希望那地方还没有被人族发现吧,唉……”

叹息声中,黑莲戒沉寂下去,他现在魂力太弱,吸收魂石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

苏漓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无名指,又对着空气发了会儿呆,终于将注意力转回玉简中。

视线略微一扫,苏漓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感慨。

黑莲虽然喜欢吹牛,但有句话它说的没错,黑莲戒中储备的gong fǎ秘法,随便拿出去一个都绝对能嫌弃腥风血雨。

“气血流派,淬体剑术——淬星!”

“气血流派,拳术——淬月!”

“气血流派,近身圣品步法——无定步!”

“风行流派,身法——流风!”

黑莲一下子给出四本gong fǎ,尽皆是古时修真最为顶尖的流派之作!

苏漓细细观摩第一本《淬星》,很快沉浸进去,除却gong fǎ本身,玉简中更多的是黑莲亲手刻录的个人感悟,让苏漓理解起来,更加容易。

与黑莲相处时间不短,苏漓对上古修真年代的常识也不是完全陌生。

修士,不管是放在现在还是古时,都可被分为三大类一曰修法;二曰修魂、三曰修体!

因此,上古修真年代流派横行之时,也有相对应的三大流派极为昌盛。

修法,被统称为天地流派;

修魂,被统称为神魂流派;

修体,被统称作气血流派;

这其中又有很多特殊流派与小流派,名字繁多而杂乱,不可以道理计。

气血流派,走得是**成圣的体修路子。

这一类修士个个都是皮糙肉厚,身怀巨力,生存能力极强,一拳就能轰杀同等层次的法修,恐怖异常!

但其同样也有缺陷,那便是无法远程与敌人斗法。

同样走顶尖法修流派的法修,若是能修成一门仙术,借助天地之力的威力,远超仅靠肉身发出的力量,只要不被缠住,完全可以耗死体修。

不过总体来说,气血流派的修士肉身强大,生存能力更强,上古年代的三大流派,气血流派的修士和势力都是最强的!

当然,一些特殊流派不算在内,比如……闯星路。

“我的肉身极强,修炼《淬星》必然事倍功半,短期内用来提升战力最好不过。”

苏漓微微一笑,“黑莲准备得挺周全,连身法和近身拳术都有。”

身法流风,用来追击或者逃跑都是不二之选;

拳法刚猛,配上肉身优势,绝对不会太弱。

手中有武器,一寸长一寸强,剑法自然是比拳术要强,但谁能保证自己手中永远都有一把好剑,若是只会剑术,丢了剑岂不是任人宰杀?

“不过,我不同,我不是单纯的体修,就算丢了剑,也能许多手段可以动用,拳术可以先放一放,先修炼《淬星》,再是《流风》——”

理清思路,苏漓没有耽搁,沉下心来开始感悟《淬星》。

她前世擅长用剑,本身剑法的底子便不弱,肉身更是不谈,因此《淬星》虽是流派剑术,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理解。

很快,《淬星》第一重在苏漓眼中再无秘密。

她随手从乾坤戒中取出一柄普通长剑,封住自己修为,在密室中比划了起来。

但没比划多久,苏漓就停了下来,皱了皱眉。

这间密室只作打坐吐纳之用,想要练剑,还是太窄了。

“罢了,去后山。”

苏漓提剑出门,后山中除了她只有花颜居住,因此她十分容易就找到一处幽静的空地。

“第一剑。”

摆开剑势,苏漓原本温和的气息陡然锋利,而后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挥动长剑。

剑刃划过虚空留下淡淡的轨迹,一剑劈出,软绵绵的毫无威力,只带起了一阵微风。

“失败了。”

苏漓也不在意,继续熟悉招式。修真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她的底子再好,也需要时间练习。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三天后,苏元海苏醒,严子烨立刻过来告知,却没找到苏漓的身影,询问一番花颜后,才循着指引找到正在山林中练剑的苏漓。

远远看到苏漓手中轻飘飘落下的剑法,不禁感到古怪。

如此软绵绵的,连一根柳条都劈不动,这是练的哪门子剑法?

这时,苏漓停了下来,淡声问道“何事?”

严子烨立刻回神,连忙行礼“先生,苏元海醒了,而且……变得有点奇怪。”

“奇怪?”

苏漓随手将长剑插在地上,拂去白衣上的落叶,转步就走,“和我过去看看。”

严子烨看了一眼长剑,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什么,默默在前面带路。

盏茶时间后,逆宗客房内。

苏元海看到苏漓现身,立刻一脸激动,不顾伤势跪倒在苏漓面前,“先生救命之恩,元海没齿难忘!”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将严子烨惊得目瞪口呆。

救命恩人?

你都差点被先生打死,怎么一醒来先生反倒成了你恩人?

难不成是脑子被打坏了?

严子烨上下打量一番,见苏元海目光清明,顿觉后背发寒。

先生对苏元海做了什么?

苏漓嘴唇勾动,扶起一脸感激地苏元海,眸中光芒流转。

控魂之法,成功了。

眼前的苏元海,虽然还记得从小到大经历的一切,但其根本的信仰完全变了,变成对苏漓无条件的忠诚!

“现在感觉如何?”

苏漓淡淡问了一句,苏元海顿觉受宠若惊,连忙跪下来说道“多谢先生关心,属下伤势无碍,再过半月绝对能恢复,愿为先生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严子烨在一旁听得有些牙疼,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这苏元海不会是学他的把?

“子烨,你先出去。”

苏漓看着跪在地上不动的苏元海,眸光闪了闪,吩咐道。

很快,客房内只剩下苏漓和苏元海两人。

苏漓坐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声道“抬起头来,我有话问你。”

苏元海乖乖跪直了身子,一脸忠心地看着苏漓“先生请问。”

“说说关于苏漓的幼年往事,事无巨细,统统告诉我。”

苏漓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到苏元海身上,后者立刻感应到一股灼人之感。

“先生知道苏漓?”

苏元海脸色变幻不定,却没再跟上次那样出现崩溃的征兆,他神魂被控,虽然什么都记得,思维也和寻常一样运转流畅,但心中的魔障已不存在。

苏漓没有答话,只静静地抿着茶水。

苏元海顿时感觉到压力,迅速回答道“先生,苏漓幼年曾与我住在一间别院中,不过我对她了解不是很深。”

“苏漓虽然是苏家仆人所生,但却极为受关注,具体缘由我至今还很疑惑。我记得当时我父亲曾对我说过,不要和苏漓走得太近,不过我那时年幼,没有听,很快和苏漓玩熟了。”

苏元海说到这里,渐渐陷入回忆中,笑了起来,“我还记得,苏漓妹妹笑起来很好看,一直跟在我后面叫我哥哥,与我十分亲密,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哥哥,那种感觉……很奇妙,我当时对她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

苏漓撑着侧脸倾听,眼眸微微眯起,叫苏元海哥哥?

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

第415章 吃人

“后来,我食言了。进本站。”

苏元海神色一沉,“因为修炼关系,我不可能随时都在苏漓身边。”

“那一天我完成淬体,脱去凡骨晋入炼气期。兴冲冲地跑去苏漓居住的小院子,却看到极为惊悚的一幕!”

苏漓眼眸微凝,苏元海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即便过去两千年之久,依旧忍不住脸色发白,泛着恶心说道

“那群畜生,在吃人!他们从昏迷过去的苏漓四肢、背上挖下一块块肉,生吃,喝血!”

“他们脸上,我看不到半点人性,只有狂喜与激动,似乎吃的不是人肉,而是仙丹。我当时就吐了……”

苏元海捂住胸口,“我年纪太小,修为太低。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晕,醒来后爹警告我,若是敢将那天之事透露出去,不仅我会死,整个苏家第七房都会受到牵连。我当时已经被吓破了胆,连忙答应。

此后,我的修行路虽通畅,每每想起幼时所见,都会引出我心魔。”

苏元海说到这里,突然一愣。

我心魔呢?

说了那么多关于苏漓的往事,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吃人的那几个,你可认识?”

古井无波的声音打断了苏元海继续思考,他抬头迎上苏漓依然平静的双眼,心中没来由地直冒寒气。

先生生气了,为何?

来不及多想,苏元海迅速回答道“自然认得,那几位当年都是苏家真正的天才,比我大出三辈,而今都是主家长老院的成员,修为最低的也有元婴后期,天赋最高的苏焕礼已是半步化神,大权在握,差一步就可成为与我苏家老祖同等地位的存在!”

苏焕礼?!

苏漓瞳孔微缩,回想起轮回幻境中那个毫无主见的苏焕礼。

“苏焕礼…此人名字,我怎么从未听过?苏家有这么一号人?”

苏漓皱眉追问,苏元海不禁苦笑“苏焕礼,那是苏家雪藏的王牌,我也是突破到元婴期后才知道,之后去主家赴宴,我第一眼便认出了他。”

苏漓轻轻点头。

这很正常,二十五宗中几乎每一家都有雪藏的天骄弟子,不到关键时刻绝不暴露,苏家不比任何一个二十五宗差,若是没有雪藏的天骄,才是怪事。

“大意了,早知如此,我就该在轮回镜中毁了苏焕礼的本命环。”

苏漓叹息。

灯下黑。

她在幻境中毁了那么多天骄的本命环,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

苏焕礼表现地太平凡,太普通了。

完全就是一个市侩的小家族家主,苏漓一直以为他就是幻境生灵。

“既然苏焕礼到了外界都成了半步化神,我当年漏掉的敌人可能不少……”

心中闪过这道念头,苏漓揉了揉眉心,转口问道“为何苏漓自己对儿时的记忆没有印象?”

苏元海闻言呼吸一窒。

苏漓自己?

“您……”

苏漓虽然可以强行追问,但她不想刻意压制苏元海的神魂,只得眉头一挑,解释道“我曾与她有过一段渊源,怎么,你想知道?”

“属下不敢!”

苏元海冷汗直冒,不敢再寻根问底,乖乖答道“那是忆幻散的功效,可永久抹除一人的记忆,此毒并非出自九州域,而是当年一位神秘前辈赐给苏家,无药可解!”

忆幻散……

完全陌生的毒药,还有那不知名的神秘强者。

苏漓眉头直皱,疑团越来越多了。

“苏焕礼他们,为何要吃肉?”

她继续追问,语气平稳,仿佛那群人吃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苏元海抹了把汗,摇头苦笑“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有些猜测。当年吃到苏漓肉的那群人,并非全都是雪藏的天骄,我暗中观察,发现他们之后修行的进度,快了许多!”

言下之意,苏漓的肉,有提升天赋之功效。

苏漓沉默片刻,挥手屏退了苏元海,一人陷入了沉思。

“如此说来,前世我的天赋很可能远远不止天灵根,只是被苏焕礼那群人夺走了。”

“既然已经被夺,为何我依然被盯上,一直到身死道消才放过我?”

“……”

苏漓脸色阴沉得厉害,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真相到底如何,只有抓到真正的大鱼才能知晓。

“苏焕礼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半步化神……有些麻烦。”

轻轻的自语声在屋内回荡,逐渐消失于无。

第二天,苏元海带着苏家众人趾高气扬地离开了逆宗,花颜陪着他演了一场戏,苏家的长老们虽然心中有一万个疑惑,但看到自家家主完好无损,逆宗宗主又对他俯首称臣,对于其中苏元海转败为胜的过程,自然也就不敢多问。

“苏家的这群蠢货,真是好骗得很。”严子烨目送苏家众人离开,不禁嗤笑。

花颜摇头一笑,“你可别一棒子打死所有人,苏家强盛自有其道理,主家的那群人可不好对付。而且,他们只是太相信苏元海了。”

“听着似乎有点道理。”

严子烨摩挲着下巴,想到昨天苏元海看到苏漓就下跪的情形,忍不住喃喃道“那绝对不是惑神之法,苏元海分明清醒着,只是对先生的态度变了,如此诡异秘法,我出身圣宗,居然听都没听过……”

半晌后,严子烨挠了挠头,“罢了,我想那么多作甚,先生又不会把这种东西用在自己人身上。”

说完,他真的不再多想,转身就走。

花颜立在一旁默然不语,眼神却有些古怪。

这些各大域的天骄,她就算没见过,也听过。她也很清楚地记得,当年那个排在天骄榜第三十六的严子烨,绝对不会对任何人低头。

……

苏元海回到苏家后,逆宗周围彻底太平下来,不论是苏漓还是其他人,都有了一段绝对安静的修炼期。

而苏元海宣称逆宗归苏家所有,也没有任何人怀疑,至少等那群还在闭关疗伤的小宗门宗主出关之前,不存在破绽。

苏元海也不是傻子,回到苏家后立刻着手安排起来,以她如今的身份,花一段时间封口,再简单不过。

“孟青,你接下来不用做其他事,密切关注苏由笙的动作,有任何举动都要回禀于我!”

苏元海唤来二长老,嘱咐一声,凝眉又道“另外,给她多加一成修炼资源。”

苏孟青闻言脸色一变,“家主,这不合适吧?”

苏元海让他监视苏由笙他还能理解,给那个妖女增加修炼资源,是何道理?

苏元海眼神一冷,“问那么多,难不成你也想当个家主玩玩?”

苏孟青一个激灵,连道不敢。

“此番只是为了试探……罢了,多说无益,按照我说的去办便是。”

苏元海有些疲累地摆了摆手,苏孟青应声退下,心中安稳了许多,听语气,家主还没有糊涂到支持那个妖女的地步。

要知道,主家那边的人对苏由笙可不太感冒。

……

时间流逝,转眼过去两月之久。

此时此刻,后山禁地山林中。

苏漓手中已换了一把木剑,向一面严子烨运来的山石刺去。

“呲拉”一声,木剑嵌入山石之中,宛如刺入的不是剑硬的山石,而是一块豆腐。

侍奉在一旁的严子烨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他分明感应到,木剑剑尖刺入的那一瞬,爆发出他无法理解的一段气血力量,别看山石表面还完整,整个山石内部都已被苏漓成了湮粉。

“这是如何做到的?”

即便看了许多遍,严子烨依然一脸疑惑,他根本没看到苏漓动用真元之力,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苏漓收剑而立,轻吐一口气,眸光明亮。

“第九剑,成了。”

两个月前,她连第一剑的感觉都摸不到,苦苦修炼半个月,严子烨都开始隐晦地劝她不要浪费时间了。

苏漓当然不可能放弃,不断地尝试气血激发之法,与剑术融为一体,总算在第二十三天,使出了第一剑。

那一剑轰出,直接在地表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山体滑落,犹如地震,惊得严子烨半晌都回不了神。

为了不继续破坏后山,苏漓不得不封禁自身绝大部分气血,而后又换了一把木剑,才继续修炼。

不过继续之后,她明显感觉到不同了。

好似开窍了一般,第一剑之后,剑招应该越来越难才对,到了她这边却感觉越来越简单。

第二剑,一个晚上她就使了出来。

第三剑,半天。

第三剑,一天半

第四剑……

苏漓如痴如醉,练剑的速度快得吓人,直把严子烨ci ji得酸爽,若不是他想从中偷学到一些东西,早就跑去闭关了。

第九剑成,苏漓没有再继续。

淬星剑法十八式,第九式到第十式,是一个分水岭,她直觉想要跨过分水岭,不是那么简单,还是先停下来积累一番比较可靠。

而之前她对于自己为何能快速练成淬星剑法,总算也有了一些猜测。

“我一直都看到‘淬星’二字,却忽视了它本身乃是淬体剑法,淬体二字,不是黑莲随意加上去的,而是真能淬体!”

苏漓握了握白皙的手掌,感应到有了一丝微弱提升的肉身,眼神发亮。

第416章 天才苏九州

“限制淬星剑术的条件,多半便是气血,我的肉身强大,提前达到了修炼门槛,因此进境极快!”

“前八剑,我没有感受到淬体效果,第九剑却有了提升,多半……这便是我现在所能达到的极限。 ”

苏漓盯着手木剑,沉吟不语。

“也不知我现在的实力,全力之下,能否剑斩元婴后期?算可以,距离半步化神,尚有两个小境界要跨越……罢了,多思无益。”

摇了摇头,苏漓开始改变修炼计划,留下一部分时间继续稳固剑法,其余时间则是用来习练两大步法,晚吸收天晶石提升修为、炼化苍雷洞府。

严子烨见实力高绝如苏漓还在苦修,也不敢继续惫懒,与绿幽交代完一些事项后,二话不说闭关去了。

日月轮转,黑白交替。

苏漓不曾放松一刻,在天晶石的支持下,实力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她前世修真境界还在,从筑基到元婴,不过是一个积累量的过程,不存在任何瓶颈。

当然,前提是闯星路不算瓶颈的话。

一个年头又三个月后。

二月十七,苏漓的修为止步于筑基巅峰,若是还有人记得她这一世的年龄,便会发现,这一天她正好十六岁。

“转眼我这一世记忆恢复,已有三年。”

苏漓立于后山河流边,静静看着河面倒映而出的自己。

二八年华,正逢朝气。

长时间的修为并未影响到她的骨骼成长,而今她若只看外表,已是亭亭玉立的豆蔻少女。

放到外面,谁也不会相信,外表柔弱如她,会是数个势力的背后掌控者。

“骨龄与外表,极具欺骗性,倒是方便办事。苏元海所说的茶会,最近也该有消息了吧。”

苏漓心里头正琢磨着,忽然背后响起双脚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绿幽话声传来:“主人,苏元海派人来了。”

“哦?说曹操曹操到么……”

苏漓挑眉轻笑,甩袖飞凌后山,飘渺而淡漠的声音自虚空传来,“让严子烨他们准备好,按计划行事。”

绿幽恭声应是,心潮澎湃地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仅仅两年,他如今的修为赫然快速提升到金丹后期,元婴期已不再是遥不可及,甚至更高境界也并非空想。

这一切的收获,已远远超过当年他心所望。

“当年我放下身段,选择跟随主人,或许是老夫这一生,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吧……”

却说苏漓飞到主峰大殿前落下身形,远远便殿苏孟青的身影,花颜正在陪同他闲聊。

听到门外动静,苏孟青下意识转过头,感应到苏漓身隐隐散发出金丹巅峰的气息,不由目光大亮。

骨龄不到百岁,家主说的果然没错,逆宗出了一位天才!

难怪这两年家主没有刻意打压逆宗,反而不遗余力地支持此宗门,原来早在为仙道茶会做打算,真是gāo zhān远瞩,我辈不及啊!

“哈哈哈,这位是想必是贵派大弟子,苏九州了吧?”

“苏月”的名字虽只流传在过去的花剑宗弟子耳,但次灭宗之战,很多弟子出走,继续用苏月难免不会出纰漏,苏漓不得不再换一个。

花颜在一边笑着点了点头,阿漓这次取的名字,真是……露骨啊。

可惜,算二十五宗那些老怪的脑子再怎么好使,也绝对不会在一个“金丹期天才”的名字联想到什么。

“阿漓,这是要动手了吗。”

暗暗轻叹,花颜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说道:“九州,还不快过来见过苏家诸位前辈。”

苏漓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是”,走过来依次见礼。

苏孟青等人顿时大为受用,纷纷笑呵呵地点头,直把在水镜看到这一幕的苏元海吓得冷汗直冒,没有哪一刻此刻让他更加理解什么叫“不知者无畏”。

“先生可真是……能忍啊。”

换做是他,绝对无法忍受几个蝼蚁在面前装大爷。

“或许,这是先生厉害所在?”

……

苏家的灵舟等级不对,逆宗距离苏家第七房的府邸有些距离,却也只用了半日不到的时间。

灵舟挺稳后,苏漓等人刚一落地,被苏家第七房一脸不忿的年轻弟子团团包围。

仙道茶会,那可是年青一代每一个修真者都渴望参加的修真盛会!

若是能在茶会有所表现,定然能名利双收,甚至有可能被别的大域圣宗看,收为弟子,一步登天!

苏家第七房在苏家排行最末,名额只有三个,而今竟然还被一个附属小宗门抢去一个,他们如何甘心?

但等众人感应到苏漓身金丹期巅峰的气息,顿时面色剧变,齐齐哑火。

参加仙道茶会的天才们,年龄不超过千岁,即便是二十五宗最厉害的天骄,修为也不过和苏漓平齐罢了,他们苏家第七房达到这个境界的,只有一人,唤为苏逢春。

这意味着,苏漓即便不是苏逢春的对手,也能在所有候选弟子排行第二,拿到出线名额,根本是板钉钉的事情。

“这还怎么争?!”

不少弟子阴沉着脸,骂骂咧咧离开,挑战的心思熄了大半。还有些不死心的,则是远远缀在苏孟青等人后头,看看苏逢春会不会挑战苏漓,让他们捡个便宜。

“呵呵,家族弟子好胜心重了些,让苏姑娘见笑了。”

苏孟青笑呵呵地和苏漓套着近乎,临去逆宗之前,家主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对苏漓客气,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再加“苏九州”这个名字,姓苏……由不得苏孟青不产生联想。

家主也老大不小了,一直都没个道侣,现在看来不尽然……这丫头若真是家主女儿,那相当于苏家第七房的少主,他自然要小心巴结。

苏漓笑了笑了,说了一句“无妨”。

她自然也想不到,苏孟青的脑洞会这么大,只是觉得此人看她的目光有些古怪,即便苏元海有所吩咐,此人也热情过头了吧?

苏孟青将苏漓带入大厅后,很快离去,路没出现任何意外。跟在后面的家族弟子不由大感失望。

“苏逢春那个怂货,居然连挑战的胆子都没有,真是太令我失望了,亏他还是我苏家七房第一人。”

“呵呵,这话有本事你在苏逢春面前说说。”

那人干笑两声,不敢说话了。

“茶会挑战在即,若是在这个时候苏逢春现身,与这个苏九州拼的两败俱伤,那才是傻子……”

“苏九州,姓苏……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我看这个苏九州很可能是哪个长老的私生子!”

“……”

门外的八卦越来越多,嘈杂声却传不到屋内。

此刻大厅,苏元海站在苏漓身边,躬身侧立,眼压抑着激动,“属下已经安排好一切,不会有人破坏您的计划。”

苏漓摇了摇头,淡然道:“万事无绝对,你做好准备便是,现在带我去仓库。”

“先生这边请!”

苏元海连忙虚手一引,带着苏漓从后门离开,顺着石板路向苏家第七房最机密的宝物仓库行去。

两人一直行到距离仓库大门三百米处才被拦了下来,两个苍老的身影出现,苏漓一眼扫过,发现这两人修为赫然在苏元海之,双双达到元婴后期。

专门看管宝库,隐世不出的长老么……

苏漓念头闪过,却见苏元海唯一躬身,不卑不亢地说道:“苏九州是我从逆宗挖掘来的天才,此番前去仙道茶会,按照规矩,我带她入宝库挑选一件法宝作为报酬。”

苏家二老闻言神色微缓,仙道茶会的规矩他们自然清楚,其一人神识扫过苏漓,感应到其修为,眼闪过赞赏之色,点头道:

“合乎规矩,进去吧。记住,只能拿一件。”

苏漓点了点头,恭声道:“晚辈记住了。”

见她谦逊有礼,另一个长老也不再拦,让开了身形。为仙道茶会的那一丝可能,送出一件法宝,绝对是值得的。

“轰隆……”

仓库大门轰然开启,声音响动传入,正在仓库偷盗修炼资源的苏由笙听到,不由面色大变。

怎么回事?

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人开启宝库?!

“我苦心策划,好不容易才进来……”

看着手一大堆资源无法带走,苏由笙面现挣扎,忽然……脚步声渐进,她银牙一咬,不甘地将所有东西摆回原地,拿起法宝斗篷,没入墙壁消失不见。

宝库除了在外看守的大门,还有诸多小门户存在,都需要身为家主的苏元海亲自开启才能进来。

“吱呀——”

苏元海推开位于宝库最深处的一扇门,让开身形容苏漓走进来。

甫一进入,苏漓便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墙壁内游动,且很快离开了灵识范围,消失无影。

她的灵识不同寻常,苏元海恍若未觉,可她的感应却异常清晰。

“五妹跑了……”

苏漓神色微微古怪,这丫头潜入宝库,难不成想偷自家东西?

她目光粗略一扫,看到几乎所有给低境界修士使用的珍贵资源都沾染着一丝苏由笙的气息,顿时怔然不语。

第417章 改了规矩

“为防止有人轻易偷盗,宝库曾被老祖设下限制,在这里无法打开储物戒,只能靠手拿。进本站。”

苏元海没发觉苏漓异常,在一旁解释道。

苏漓默然片刻,前拿起两件宝物试着收入乾坤戒,果然受到冥冥的阻拦,手之物纹丝不动。

“加固空间的阵法么,多半是苏过鸿的手笔,只是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

苏元海没看到她做了什么,便看到原本纹丝不动地法宝消失无踪,他瞳孔微缩,紧接着释然。

藏金谷之事他没有忘,先生连反制阵盘都能拿得出来,在阵法有些造诣又有什么值得怪的。

将宝物放回原地,苏漓转身来到摆放武器的架子前,拿起架子仅有的几把飞剑掂了掂,顿时皱眉。

这些飞剑,虽然入了品级,但……还是太差了。

她的气血之力无强大,非是寻常飞剑所能承受,想要完整地发挥出淬星剑法的威力,至少也要有一把宝器级别的飞剑作为载体。

所谓宝器,乃是法宝品级的一种,青水界法宝品级共分五个阶级,不入流的凡人武器不算,用一般灵材打造而成,可承载修真之力的飞剑,被称作灵器。

再还有四个品阶,由低到高分别为宝器、道器、圣器、仙器。

圣仙之流的法宝,苏漓也没见过,她前世只在玉虚宗见过一位太拥有道器,拥有毁天灭地般的威能,不可轻易催动,有伤天和。

至于轮回镜、黑莲戒之流,具体是何品级,苏漓无法估测,算是传说的仙器,似乎也没有产生自主意识吧?

可轮回镜和黑莲戒都有!

不仅有,还灵性十足,头脑心智人族更聪明。

苏漓晃了晃头,散去心思,想得有些远了。

她转眼视线落到在一旁等候的苏元海身,沉吟片刻,问道:“可有宝器?”

苏元海不由苦笑:“苏家本家可能有,我们苏家第七房……太弱了。”

得到这个答案,苏漓也不意外,便也没有失望,随手取了一把还算顺手的灵剑,又转身走到专门放置灵药的橱柜,取出三株地心草。

苏元海见状脸色顿时变了,“先生,这地心草……”

苏漓收起地心草,晃了晃手,不在意地说到:“你的担心我知晓,放心,此物只会用在逆宗门人身,不会流传出去。”

苏元海大松了口气,“先生明智,是属下多虑了。”

地心草乃是苏家垄断之物,可用来炼制恢复根基伤势的生源丹,极其珍贵,可以说苏家每年收入有六成都是来自地心草。

地心草的出产地,除了苏家本家几个高层外,没几个人知道,在家族内部亦是管控严格,若是苏漓拿的这几株地心草消息泄露,绝对会出大事。

接下来,苏漓逛了一圈宝库,没有再拿其他东西。

库房里少几株地心草很难被察觉,再加苏元海这个内奸,东窗事发的可能性基本没有,但若是把所有东西都拿了,那难说了。

再者说,放在这里的东西,迟早都是她的,又何必急于一时。

念及此,苏漓微微一笑,转身走,苏元海连忙跟。

宝库门口,苏家的两位元老看到苏漓小脸不满欣喜,手拿着一柄灵器飞剑,心头纷纷一松。

果然是小宗门出身的娃娃,眼力着实搞不到哪去,逛了那么久宝库,拿了一把垃圾飞剑。

心虽有优越感,两人人老成精,表面自然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前来,颇为和气地叮嘱道:“茶会在即,你可要抓紧时间炼化此剑,莫要辜负了我等期望。”

苏漓小脸通红,仿佛受到了极大的鼓励,重重点了点头。

两个老人同时笑了,笑得开怀。

小娃娃,真是好骗啊。

……

而与此同时,苏漓和苏元海走出不远,苏元海忽然听到身侧的少女出声道:“那两个苏家长老一直以来都守着宝库大门?”

苏元海点了点头,面色渐渐肃然,“先生忽然提起,难不成那两人有奸细?”

苏漓摇了摇头,眼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之意。

五妹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潜入宝库的?

“像是穿墙术之类的诡术,不过那等诡术,由笙又是从何得来的?”

她想偷那些低阶修真者的资源,目的很明确,但她自己显然用不到,更没有什么晚辈,唯一的可能……

苏漓眼眸轻眯,一次与她相间,自己隐瞒了实力。

“轮回镜的威能如此可怕,是否会让人一生都沉浸在幻境执念?还是有一天执念会消散?”

“若是消散,我的执念是否也会……”

这一刻,苏漓想到很远,她有种很清晰的感觉,即便严子烨、苏由笙等人真有执念消散的一天,她也不会。

那两个人,会么?

……

“哪个人?你说苏九州?”

练功房内,身着火红长袍的方脸青年一边说着,一边双掌挥动,双手间亮起璀璨的红光,一拳轰在青灰色岩石。

轰!!

石屑纷飞,不少在练功房旁边观看的弟子纷纷色变,闪身躲开激飞的石子,虽然没有被伤到,还是有不少人被吓得面色发白。

“大师兄的实力更加恐怖了,随手一掌竟有如此威力。”

“这一招威力恐怕连金丹期,都能随意击杀了!”

“金丹巅峰,能有如此实力?”

“……”

议论纷纷在,一个穿着藏青长袍、神态阴柔的儒雅青年却是身形摇晃两下,便躲过了所有石子,淡然笑道:“不错,是苏九州。”

红衣青年双手收回,平息下火热的气息,方方正正的脸露出与其火爆gong fǎ完全不同的沉稳,蹙眉道:“你想干什么?”

儒雅青年目光带着些许深意,“苏七房弟子多了一个外人,你不觉得别扭?”

红衣青年深深地看了一眼儒雅青年,默然片刻,咧嘴笑道:“苏盟,你少来打我主意,想要赶走苏九州,你自己去,我才懒得搭理。”

苏盟面色不变,只是玩味地继续笑道:“苏逢春,你是我们这一辈的最强者,我苏盟自甘不如,但你想这么顺顺利利地通过仙道茶会一步登天,恐怕不太可能。”

“为什么?”

苏逢春盯着苏盟,“何必绕那么多弯子,你有什么话,明说便是。”

苏盟见苏逢春认真了,笑容缓缓收敛,嘴唇嗡动,却没有话声传出。

苏逢春却在这一刻,面色狂变,原本坚定的心神颤动起来。

“苏九州,很有可能是家主私生女,你觉得……他若是举荐前去悟茶的人,会选谁?”

练功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之后,苏逢春神色恢复漠然,起身向密室走去,苏盟见此轻笑一声,紧随其后。

剩下的弟子们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可没听到苏盟的传音。

……

“先生,仙道茶会的日子定了。三月初八,在玉虚宗神鸿道场举行,届时所有二十五宗年轻一辈天才都会去。”

苏漓在苏家静修数日后,苏元海送来了一份淡青色请帖,面画着一片简单的叶子。

苏漓接过收起,见苏元海还未走,便出声道:“还有何事?”

苏元海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沉默片刻,竟是直接跪下来,愧声道:“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先生恕罪。”

苏漓眉头挑了挑,“发生了什么变故?站起来说话。”

“是苏逢春和苏盟。”

苏元海起身,脸色有些发烘,“这两个小子竟趁我不注意,跑去主家告状,说我不分公私,给您开后门,陷苏家于不利!”

“我在苏家本家本没什么后台,苏逢春和苏盟开了个好头,那边的人立马顺杆往爬爬,将此番苏家选拔参加仙道茶会的规矩改了!”

苏元海脸色发黑,越说越是愤怒,“原本……原本属下只要在三月初八那天带您前去玉虚宗参加茶会便可,现在……还要参加苏家内部的修真大,才能决出真正的人选。”

说到这里,苏元海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这分明是刻意刁难我苏家第七房,给先生带来麻烦,属下罪该万死!还请先生降罪!”

苏漓闻言却是不怒反笑,目光灼亮。

“这么说来,我还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去一次你们苏家的大本营?”

苏元海抬起头,茫然地点了点头。

怎么先生看去很是高兴,不嫌麻烦么?

“事已至此,那好好准备,不过多些周折罢了,难不成你以为我输在一群小辈手?”

苏漓轻轻一挥手,苏元海立刻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满心崇敬地说道:“属下自然相信先生,只是给先生添麻烦……”

“不算麻烦,你下去好好准备,另外,苏由笙的院子在哪?”

苏元海又愣了愣,先生找那妖女作甚?不过此事显然不是他能多问的,他也是自觉,直接告知具体院落后,便悄然离去。

第418章 糟心的二人

厢房内,苏由笙蹙着眉头,正在思考下一步如何走,门外忽然传来玉儿的传话,“小姐,苏九州求见。 ”

苏九州?

苏由笙闻言微怔,她如今是苏第七房的地位最高的年轻一辈,家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耳朵,苏九州是谁她自然清楚。

“苏元海看的人,怎会想着来找我?”

苏由笙略感疑惑,不过还是出声道:“让她进来。”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发出声响,一个娇小的身影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背过身关门。

看到她的背影,本是心不在焉的苏由笙美眸突然一凝,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

苏九州?!还是……

惊疑不定间,苏漓转过身,轻笑道:“两年不见,五妹过得可好!”

“真的是你,姐姐!”

苏由笙欣喜出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变间给房间布了一道隔音屏障,紧张地问道:“姐,苏九州是怎么回事?”

苏漓感应到苏由笙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元婴气息,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说道:“你应该猜到了,我便是他们口的苏九州。”

苏由笙呼吸一窒,急声道:“不行!太冒险了,这一次的仙道茶会在玉虚宗,熟悉你的人很多很多,若是暴露身份,那后果……”

“由笙,两年前,若不是我主动爆出身份,你又怎会认出我?”

苏漓微笑,温和的声音灵苏由笙急切的心情有了片刻宁静,恢复思考能力。

是了,姐姐现在是转世之身,只要她不主动暴露,谁又能真正认出她?

想到此处,苏由笙苦笑:“姐姐,为今之计应是小心蛰伏,恢复修为,这才过去两年,您何必着急……”

她劝说的同时,心也推测出一些事态始末,原来姐姐一直都在逆宗修炼,但她是如何借苏元海之利混入仙道茶会的,这一点她怎么也想不通。

别人不清楚,她可是知道苏元海一直都有门户之见,而今突然吸收附属门派弟子参与仙道茶会,有些说不过去。

苏漓静静地看着苏由笙,看了许久,直看的后者心里发毛,才缓缓出声道:“由笙,你的修为不苏元海差,甚至略有超出,是么?”

苏由笙心头微震,她也没打算瞒着苏漓,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姐姐,你怎么知道的?我曾得到过一本隐匿气息之法……”

说到此处,她忽然停下,之前她布下隔音屏障,难不成那一丝气息,让姐姐看透了她?

那姐姐现在的修为……

苏由笙念头转动,悄悄打量苏漓,却发现苏漓依旧和两年前一样,像个还未开始修炼的凡人。

她听玉儿说过,苏九州有金丹巅峰的修为,难道……

苏由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能在一千出头修成元婴,她当然不愚蠢。

“不错的隐匿之法,难怪整个苏家第七房都不知你真实修为。”

苏漓看着若有所思地苏由笙,心知她猜出了什么,也不在意,继续道:“次你迸发气息,我不曾在意。如此一来,倒更加方便,还记得两年前我说的话吗?”

苏由笙怔怔地看着苏漓,即便明知姐姐行事小心,为求稳妥隐瞒于她,但一想到这些年她为了收集苏漓修炼的资源,差点连苏家宝库都偷了,心难免苦涩心寒。

苏漓摇头失笑,声音真诚:“这次是姐姐不对,以后别再去宝库偷东西了,你那个法宝虽然神,却防不住有心人探查,不能冒险,知道么?”

苏由笙闻言,脸顿时刷的一下红了。

原来姐姐什么都知道,那她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深吸一口气,苏由笙心的苦涩散去,脸恢复笑容:“我自然记得姐姐的话,终有一日,我会执掌苏家,但凭姐姐调遣!”

……

三月初一,苏元海带着苏漓三人来到苏家本家,倒也没受到刁难,顺利地在客房住下。安顿不久,苏漓便看到苏元海顶着一脸阴郁离开了客房,大抵是接到了本家召见。

“苏家的第二株天幽莲,也该熟了。前世错失第一株,这一次怎么也不能错过。”

苏漓暗自嘀咕,盘坐在地,佯作无聊地划着圆圈,灵识却悄然散开,渗入地底。

他人修炼出的灵识,算蜕变成神识也极难穿透土壤墙壁,探知其存在,可苏漓发现自己不同。

她感受不到阻碍,好似不管是地面还是墙壁,都是虚幻的。

苏漓猜测,灵识这般变异,多半来自于阴鬼之身,只是黑莲吸收魂石两年了还在沉睡,她找不到人问。

探查到一半,苏漓感应到地下灵力正在汇聚于一处,她正要放出更多灵识深入地下,蓦然间,她感应到两道目光的注视。

“苏九州。”

苏漓心念一动,所有灵识瞬间回归,抬起头便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青年,她目光一扫,笑问道:“苏逢春?苏盟?”

苏逢春虽然没有好脸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苏盟却是冷然出声:“区区附属宗门弟子,见到我们不下跪,还敢直呼我名字,你可知罪?”

“知罪?”

苏漓眉头挑了挑,这两个连在金丹修士都算不得拔尖的人物,她实在提不起兴致,可有些时候,总有那么些人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你有这个时间在我这耀武扬威,还不如去修炼修炼,免得明日被人淘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淡淡回了一句,苏漓没有看怒火高涨的苏盟,转头盯着苏逢春,直言道:“你虽是金丹巅峰,但论战力放在苏家本家弟子,恐怕连前二十一名都进不去。仙道茶会事关重大,苏家七房,每一房出三人参战,本是对弱势分房的一种保护,这次却被你们生生破坏,你可知道现在有多少分房房主想要杀了你们?嗯?”

苏逢春听完,原本带着些许阴沉的脸瞬间苍白如纸,额头见汗,还想发火的苏盟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心发寒。

“怎么会这样?”

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一茬,而今被苏漓一语道破,立刻感觉到危机。

其余五房的房主,若是真的拿他们泄愤,苏元海会帮他们抵挡吗?即便愿意……挡得住吗?

苏漓摆了摆手,叹气道:“回去想想怎么保住命吧,现在还有空来找我麻烦,真不知你们究竟怎么想的。”

苏逢春和苏盟有些发懵,带着满心忧虑,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主家改了规矩的那一刻,他们觉得有些不对,似乎把自己也坑了进去,但从未想过事态会有如此严重。

“家主没跟我提及,难不成是对我们太失望了?放弃我了?”

苏逢春和苏盟不约而同地往坏处想,越想越觉得糟心,浑然没注意到苏漓言语的陷阱。

金丹巅峰之间的实力差距,并不大。

“若是苏家本家真能找出二十一个金丹极限修士,早把玉虚宗从第一宗门的位置拉下来了。”

苏漓笑了笑,此二人还是太年轻了,三言两语被她骗的团团转。

笨点也好,省得给她找麻烦。

晚,苏元海回到客房院子,看了一眼苏逢春和苏盟的房间还亮着灯,也懒得去管,转头走向苏漓房间,还没走到门口,听到脑海声音响起。

“自己推门进来,门没关。”

苏元海不露异色,按照苏漓所说进了房间。

苏逢春和苏盟看到这一幕,更加泄气,苏逢春心后悔,甚至隐隐恨起苏盟来,要不是他出的搜主意,自己何至于陷入如此尴尬境地?

此刻,苏漓房,苏元海正在汇报情况。

“先生,事情我想象的要好不少。”

苏元海面带轻松,“这次主家突然改规矩,也动了其他分房的利益。一番争论后,主家不得不做出让步,明日采取随机抽签制。主家出四队,二房和三房出各自出三队,凑齐十四队,两两对战,胜者留下,败者离开!”

苏漓闻言颔首,“也是说,只要运气够好,遇到较弱的队伍,能轻松获胜了?”

“正是如此!”

苏漓露出思索之意。

苏家前三房的底蕴与后四房完全是两回事,由他们多出人,参战的差不多都是二线弟子,若后四房不能胜出,那也不能说什么。

总体来说,后四房还是亏的。

“苏家七房不齐心,这次加深矛盾,于我而言是好事。如此说来,那两个小子歪打正着,还帮了我一把。”

苏漓晃去念头,没再多想,所谓的内部选拔她根本不放在心,天幽莲才是重之重!

“晚帮我盯好,不管是谁找我,都给我拦下来。另外,再给我本家内部的安全线路。”

苏漓一通吩咐,苏元海连声说是,也不多问,将路线图交给苏漓后退了出去。

拿到路线图,苏漓换下重魂袍,精神和肉身立刻脱离桎梏,苏家太不出意外是化神期,她自然需要慎重应对。

眼看夜色愈发浓重,她不再耽搁,化作一抹黑影顺着安全路线向探查到的地点窜去。

第419章 宝畜

是夜,苏漓光明正大地走在临近苏家后山药园的小路。

本家府邸设有诸多阵法,星罗棋布,算是苏家自己人,若是没有路线图,也不敢说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是以这一路苏漓都没看到多少巡逻弟子的影子。

苏家人打死也不会想到,身为七房房主的苏元海会被人控制,泄露安全线路。

当然,以苏漓的阵道境界,穿过这些阵法并非难事,只是时间不允许。

明天还有所谓的选拔战要参加,她只有一个晚的时间。

片刻后,小路到了尽头。

感应到身前不远处两道元婴期修士的气息,苏漓隐去身形,融入夜色摸到近处,一处被灯火照耀通明的洞窟映入眼帘。

在洞窟门口,两个元婴期长老静坐在地,神识散布于四周,别说活人,算是蚊子也不会放进去一只。

“戒备倒是森严。”

苏漓眯起双眼,悄然退开一段距离,从乾坤戒取出一面斗篷法宝。

土行氅!

只要以神魂之力催动,便可自由穿梭于山石土壤之,妙无。

此物来源不用多说,自苏元海说他们还能去一趟苏家本家,苏漓将此法宝从苏由笙那边借来,她的神魂苏由笙要强大许多,熟悉不久后,便运用自如。

“两个元婴当守门狗又如何?”

微微一笑,苏漓披斗篷融入地下,这一刻她倒是与苏由笙次偷盗宝库的行径,有些出地相似。

只不过,洞窟内那一株天才地宝的价值,怕是要苏家第七房整个宝库都要高得多。

融入地下不到丈许深,苏漓顺着洞窟方向一直向里,偶尔听到头顶传来的脚步声。

“通道也有人巡逻……”

黑暗,苏漓唇角勾起冷意,“千年时间,也该物归原主了。”

她心念一动,神魂涌入斗篷,速度立时加快,向地下洞窟深处钻去。

通道过了一段,便开始斜斜向下,泥土愈发潮湿,苏漓裹着斗篷也不在意,速度不降,数个呼吸后她身形突然一顿,差点触碰到一根晶莹如玉的紫色根须,头顶这时,也隐隐传来交谈声。

到了!

苏漓目光厉芒闪过,万灵诀却运转到极致,连通斗篷包裹进去,一动不动,犹如一块沉寂在地底的石头,交谈声逐渐清晰。

“天幽莲成熟在即,苏焕志,你敢说你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

“呵呵,四弟,你说的都是废话。谁敢抢苏焕礼的东西,他可不会在意我们是谁的子嗣,算杀了我们,长老他们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吧,等天幽莲成熟通知他,少动歪念头。”

被唤作四弟的人顿时不出声了,过了良久,才不甘心地冷哼一声,沉寂下来。

苏漓听到二人的对话,目露思索。

这两人年纪不大,修为却不弱,她略加探查,至少都是元婴期,难怪对天幽莲动了心,只是……苏焕礼半步化神,天幽莲对他的用处更大,说不定能帮他直接突破,让苏家再多一位太。

“咦,明境莲?”

蓦然间,一道带着惊喜的轻咦之声在识海响起,苏漓眼眸一动,“魂石吸收完了?”

意念刚传出,苏漓便感应到手指黑莲戒重新浮现而出,颜色之从前更加深邃了些。

“自然!否则本王哪里有精力跟你说话,不过我一睁眼看到明镜莲,咦……你这斗篷法宝也不简单,看来两年内你又走了不少狗屎运,有没有再弄点魂石给本王?”

伤势略有恢复的黑莲,显然有些膨胀。

苏漓暂时也没心思收拾他,直言问道:“你说此物古时叫明镜莲?现在是天幽莲,可令人遁入空明之镜,半步化神感悟有几率突破至真正的化神期,登临九州域之巅。”

黑莲笑了一声,到:“你说的也没错。此宝的确对突破化神有助益,但若真是将之用在破镜,无疑是暴殄天物!”

“那用在何处?”

苏漓眉头微皱,若是黑莲不说,她估计也会将天幽莲用在半步化神突破。

“小苏漓,你脑子还是笨了点啊!”

黑莲睡了一段日子,似乎忘记了当初被苏漓威胁的恐惧,疯狂作死道:“你不是在修炼本王赐给你的《淬星》剑术吗?现在练到第几剑了?两年时间总归该有三剑了吧?”

苏漓点了点头,“第九剑圆满,你想说什么?”

“嗯……嗯??”

黑莲老怀欣慰地点了点头,而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等等!你说几剑?”

苏漓淡然道:“你没听错,第九剑。”

咔!

黑莲戒转不动了,嗖的一下从苏漓手指消失,躲入体内某一个角落,瑟瑟发抖。

“两年三剑,古时代都没人做得到,他娘的……两年九剑!!”

“我真的只睡了两年,不是两百年?两千年?”

“怎么可能这么快?!”

黑莲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悲愤不已,“难不成……本王真要栽在这丫头片子手了?”

看到黑莲戒躲了起来,苏漓也不在意,凝神静待时机。

过了不久,苏漓眼眸泛出一丝波动。

那两人,又说话了。

“三哥,我只是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他苏焕礼修炼总是我们快?明明当年…当年我们都是吃到宝畜的人!”

“苏焕义,闭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三哥,你也别装了,这里又没有其他人,我说说怎么了?那宝畜身也没几块肉,凑了半天不过二十几个肉块,当年五人平均分配,按理来说,我们修为速度应该是差不多的!”

“可那苏焕礼,是我们快,三哥你没怀疑过什么?!”

年长的那人不再说话,只是呼吸粗重了许多,显然内心极不平静。

“当时我们吃得它白骨森森,可没过几个月,它身的肉长全了。当时要是大胆再去挖几块……说不定苏焕礼这么干了!”

“现在说这些有用?人都死了千年,你还念念不忘。”

“我是不甘心!宝畜本来是我苏家的,为何要便宜玉虚宗那群混蛋,踏马的!”

“苏家私自侵吞宝畜血肉,已是大忌,若非那人已死无对证,被圣宗大能们发现,我们绝对会有dà má烦,以后这种话……还是少说。”

“我知道,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你也不用羡慕他,这千年来苏焕礼修为精进太快,有妖孽之姿,已经被许多人盯,有他挡在前面,我们压力也会小很多。”

“你倒是想得开。”

那人哼哼两声,不再言语。

地下,苏漓瞳孔幽深,面色含煞。原本她只想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她肩膀微一抖动,全缩成一团的黑猫掉了下来,睁开眼一脸迷糊地看着苏漓。

天幽莲池前,两个年模样的男子各自心不在焉地盘坐在一侧,浑然没有发觉周围空间多了一丝异样变化。

年长的年修士冥冥觉得有些不对劲,灵识扫过地窟,却没发现什么,只以为自己紧张过头,他正欲收回神识。

忽然,地窟表面微微一震,像是重物落地。

苏家兄弟二人立时色变,蹿身站起,穿着黑紫色道袍的三角眼年凝重出声:“四哥,你感应到了吗?”

另一个面容宽厚的年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双眸机敏地扫向四周:“那股震动……绝对不是错觉。”

“难不成是地面空有太在半夜修炼?”

三角眼年依然不觉得是地窟内的问题,他正欲四处走动查看一番,忽然间,眼前一道黑影毫无征兆地出现。

苏家二人顿时大惊,下意识爆退,可退到一半却发现面前出现的竟是一只十分可爱的黑猫咪。

苏焕义顿时懵了。

什么情况?

大半夜的突然出现一只猫,这只猫怎么混进来的?外面的人呢?

“来人!”

苏焕志总归年长几分,虽然眼前之物看去没什么危害,他还是准备召集人手,慎重对待。

可惜,他们二人在愣神的片刻,已经错过最好时机。

“来人……人…人…”

声音空泛地回荡在地窟,苏焕志等了许久,都没看到外面有任何人进来。

这一刻,二人终于变了脸色,不约而同激发身形向外射去,可走到一半,眼前画面轮转,他们回头一看,竟是回到了原地。

“阵法,至少在九品以!”

苏焕志脸色越发难看,“什么时候布下的?那只黑猫令我等分神的片刻?”

“三哥。”

苏焕义喊了一声,苏焕志豁然抬头,顿时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少女身影,缓缓接近,其肩膀,黑sè māo咪打着哈欠,目露鄙夷。

本梦魇是有主人的,两个渣渣!

“来者不善!”

苏焕志心“咯噔”一声,表面却装作镇定,抱拳道:“阁下为何而来,此地乃我苏家机密之地,现在退去,我等……”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苏漓轻启朱唇,“宝畜是个什么东西?或者说……是谁?”

第420章 到手

苏家二兄弟身形微震,他们之前的谈话都被此女听去了?!

“不说话?”

苏漓缓步接近,语气随意,却散发出一股浓重的压力,“那我随便猜猜……所谓的宝畜,是当年那位苏圣女,苏漓,是也不是?”

此话一出,苏焕志和苏焕义瞳孔骤然收缩。进本站。

“要遭!”

“此事绝不能外泄!”

“杀她灭口!”

兄弟二人两眼泛红,不需要沟通,二话不说,一出手是全力!

两把宝器飞剑瞬息刺出,直指苏漓面门,擦过空气发出刺耳的音爆声。

“死!!”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苏漓手掌轻挥,一层透明屏障显现于身前,两把飞剑刺在面,发出一阵脆响,屏障立刻爆开,飞剑也没了前进之势。

“防住了?这是什么阵法?”

苏焕义面色微变,紧接着狞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筑基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本座让你明白,阵法可不是万能的!”

他手掌一翻,抛出一颗泛着蓝光的透明圆石,“给我融!”

圆石眨眼间化成水融入地面,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瞒天过海之阵立刻晃动起来,通向外面的洞口隐隐若现。

苏焕志见状立刻抓住机会捏动剑诀,欲一剑挑飞苏漓的头颅,但看到眼前少女丝毫没有惊慌绝望之色,他隐隐感觉到不妙。

砰!

果然下一刻,飞剑再次被阻,这一次不再是什么阵法护盾,而是……苏漓的手。

锋利无匹的宝器飞剑,竟然被此女轻巧地捏住了剑尖?!

她根本不是筑基!

苏焕志心骇然不已,全力催动飞剑挣脱,脸色涨的通红,飞剑却是纹丝不动。

“三哥,我来帮你!”

苏焕义大喊一声,苏焕志心升起一丝感动,回头却见到四弟头也不回地往外窜去,哪里有半点帮他的意思。

“苏焕义!”

苏焕志怒吼出声,眼看着苏焕义要冲破瞒天过海大阵,突然,苏漓手指松开,轻叹:“苏家人都是这般,无聊……”

话音未落,苏焕志的飞剑剑身一颤,陡然消失!

下一瞬,苏焕志便看到自己的飞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苏焕义背后,一箭穿心,连带着心脏的元婴也一柄穿透!

“三哥……你杀我?”

苏焕义看着胸前的飞剑,茫然不已,转过头却看到苏焕志口吐鲜血,满脸震惊,他没来记得去追寻答案,便瘫软倒地,声息渐弱,一滩殷红顺着伤口渐渐扩散。

“夜还长,你既然想早点死,我成全你。”

苏漓眼神淡漠,手指勾动,飞剑和苏焕义的乾坤戒一并飞出,落入手。

苏焕志看到这一幕,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眼前女子绝对不是什么筑基期,连他飞剑的控制权都是瞬间抹除,强行炼化成自己的东西,这……化神之?

“轰!”

周围虚空一阵震动,阵法重新恢复稳定,苏漓目光一凝,将恢复成蓝色圆球的法宝招来,粗粗打量一番便收起,看向苏焕志,心对自己的实力也有了初步界定。

“我现在光凭气力,应是远超元婴期,如苏焕义这一类的不管有什么门术法,来多少杀多少!”

苏漓心盘算,所谓一力破万法,不外乎如此。

苏焕义死得是有些憋屈,地窟的空间太小,像他这类身体孱弱的修士,无法与苏漓拉开距离,那是悲剧。

当然,算换一个足够空旷的地点,苏焕义一样逃不过一死,从结局来说都一样,无非是时间的问题。

“若是动用淬星,能否力战化神?”

苏漓忍不住思索,摆在她面前最大的障碍,便是修为,若化神无法再对她造成威胁,一切自可迎刃而解。

“罢了,今晚不适合动手。”

散去念头,苏漓抬起头,目光落到不远处正一脸警惕地看着她的苏焕志,淡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苏焕志面露苦涩,“前辈既然已有答案,何必再问。”

苏漓眸光闪了闪,“我想听你苏家人亲口说。”

苏焕志叹了口气,“若是我说了,能否饶我一命?”

“可以。”

苏漓答应地很干脆,干脆地让苏焕志心生怀疑,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回答问题,是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他怎么能不抓住。

“不错,宝畜是当年玉虚宗的圣女,苏漓!”

苏漓目露幽然,再问:“为何叫她宝畜?”

“那是因为……”

苏焕志犹豫数息,终究咬牙坦白道:“苏漓的血肉有增强气运之功效!幼时我们曾都截取过她的一段血肉,而后便遇不断,修为突飞猛涨,以致在我们兄弟五人在短短两千年内,统统达到元婴期!”

“苏家哪五人?实力又如何?”

苏漓脸多了一分笑容,看的苏焕志心发寒,他不敢多想,迅速回答道:“有一个已被你杀了,剩下的人还有苏焕礼、苏焕、苏焕武和我。

我们兄弟五人,都是苏家本家嫡系后辈,其以苏焕礼年纪最轻,排行老五,但实力却是最强,为半步化神!苏焕和苏焕武是一对双胞胎,修为都在元婴后期,修有同心秘术……”

前一刻苏焕志还在悲愤与苏焕义背叛他,现在却是桶倒豆子般地,将其他三人的底细透了光。

苏漓看着喋喋不休地还在继续说的苏焕志,叹了口气:“所以你们苏家人,真的是很无聊啊……”

苏焕志呼吸一窒,声音多了几分慌乱:“前辈究竟是何人?若与我苏家有恩怨,何必算在我一个小辈头,大不了我以后脱离苏家,还请前辈饶我……”

“你吞了我的血肉,还想让我饶你?”

苏漓蓦然打断了他的话,苏焕志闻言一个愣神,紧接着面色剧变:“苏……”

哗!

宝器飞剑划过头顶,整齐地将苏焕志劈成两半,元婴同样难逃被分尸的下场。

“报应来了,苏焕礼,我在下面等你,哈哈哈……”

苏焕志最后一句话在虚空震荡,紧接着肉身左右分离,化作一滩死肉。

“终于安静了。”

轻声念叨一句,苏漓拍了拍肩的梦魇,让其吞了两人的尸体,连带着血液也舔舐干净,自己则缓步向天幽莲池走去。

黑莲戒悄然出现,看着还在舔地面的梦魇,牙齿都在打颤:“淬星第一剑,还是力量收敛到极致的一剑,威力集于一点!!这丫头肉身暴涨却还能完全掌控自身力量,若让她再明悟剑意……”

黑莲晃了晃头,不敢再想下去,一边叹道:“怨气真深啊!”

“天幽莲。”

走到池边,苏漓目光明亮,“黑莲,连池子一起收走!”

黑莲本心动,闻言立刻释放出一股力量,将整个池子连同地下的土壤全部收进戒指,还不忘嘀咕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可装活物的空间?”

“若是没有,你又是如何带我离开轮回镜的?”

苏漓一句话说的黑莲哑口无言,手光芒一闪,斗篷重新出现,“该走了,苏家那尊太,现在没必要对。”

宁静的夜晚,忽然被一道怒吼打破。

“贼人,该死!!!”

轰!

地表剧烈震动,苏元海一直都在等苏漓回来,没有打坐休息,此刻听到那声怒吼,不由微微一惊。

“那是,苏家老祖宗的声音!先生还没回来……”

他眼不由闪过一丝忧色,正要起身,耳边突然听到一道传音“我回来了,好好休息,明天不要露出马脚。”

呼……

苏元海顿时松了口气,转身回到pu tuán坐下。

只要没暴露,一切都好说。

而此时此刻,苏漓屋,黑莲小心翼翼地将天幽莲安置好后,忍不住说道:“你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将天幽莲重新种下,我这里可放不了多久。”

“苍雷洞府我已炼化九成,再等一个月。”

黑莲顿时闭嘴,合着你早盘算好了。

沉默片刻,黑莲又想起了什么,再次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苏家地下有天幽莲,距离那么远,算你阴鬼之身的神识天生具备穿透性,也不应该无聊地深入那么远才对。”

“我的神识天生具备穿透性?你没和我说过。”

苏漓幽幽道,黑莲脑袋一懵,我没说过吗?

他细细回想发现,好像的确没说过。

“你果然还有异心,现在都还防着我。”苏漓再次出声。

“我没有!”黑莲立刻炸毛了。

“那想想这次怎么赔偿我,可不能淬星差。”

黑莲脸色一黑,“没了,次给你的都是最好的流派心法秘法。”

“我不信!”

“贪多嚼不烂!”

“我懂,等我全部掌握了你再给我,技多不压身。”

“……”

一阵糟心后,黑莲总算恢复冷静,翻着白眼道:“别以为你岔开话题我忘了,那天幽莲的消息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苏漓笑了笑,“这有什么,我本来没准备岔开话题。”

黑莲心累地不想说话了,这么明显的事情谁看不出来,还真以为他黑莲是瞎子?

第421章 作弊

“好吧,也不是什么秘密,那天幽莲本来是我的。进本站。”

苏漓一边炼化苍雷洞府,解释道:“当年我本得到两株,结果被苏家盯,以师尊安危威胁于我。等我将师尊护送回宗后,直接打门,虽然苏家有护宗大阵,那一株开花的还是被我毁去,这一株千年前还是幼苗,能让其在短短千年内开花,看来苏家也在面花了不少功夫。”

“何止是不少?”

黑莲听着外面bào luàn的动静,感叹出声:“天幽莲开花,那需要的灵力可不你突破练气十八层少,这次被你一锅端,苏家太不疯才怪。”

苏漓撑着下巴,“这么说来,我也不算亏?”

前世她虽得到两株,那一株开花的天幽莲也只开出四片花瓣,效用不高。剩下一株幼苗,以她当年的能力,也无力培养。

“当然不亏!”

黑莲翻了个白眼,“苏家才是真的赔了孩子又折兵啊。”

这丫头是不是忘了,除了天幽莲,那两个有望冲击化神的嫡系弟子也被她给宰了啊!

金丹修士寿命足有四千九百九十九年,两千岁出头的元婴期,真的很年轻了。

第二天天未亮,苏元海被主家叫走,直至苏家内部选拔大即将开始才顶着一脸憋屈之色回来。

苏漓三人早在院子门口等待,苏元海看到目光一闪,沉声道“都准备准备,随我前去参展,谁若是输了,修真资源减半!!”

苏逢春和苏盟脸色一苦,俱是无奈地应声称是。

苏元海冷哼一声,带着众人往武场行去,暗却是暗传音给苏漓。

“先生料事如神,老祖宗果然怀疑到我们这些人身,不过在检查我等乾坤戒无果后,也没办法把气撒在我们身。”

苏漓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苏元海见此也不再继续耽搁,脚下步子加快,片刻后,便带着三人跨进演武场大门。

刚一进门,苏漓便看到七个场边席位有六个都坐了人,他们是最后一个到的。

“终于来了?”

“是这两个崽子出的馊主意?”

有人冷哼出声,场数十道视线齐齐射来,其一成视线落在苏漓身,另外九成竟都在看苏逢春和苏盟。

苏逢春二人哪里经历过如此阵仗,脸色惨白,若非前面还挡着一个苏元海,两人早跪了。

苏元海见状一张脸拉的老长,忍不住低骂:“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不随我入席?!”

“哦…是!是!”

苏逢春二人如梦初醒,涨红着脸,灰溜溜地躲在苏元海身后,来到末席落座。

自始至终,苏漓脸色都没有变了一下,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

二房席位,带队的是一身着蓝色纱裙的女修,面容姣好,看去不过三十多岁,此刻她看到这一幕,不禁轻笑:“连目光都无法承受,这两个小子心境太差,会干出那等蠢事不怪,倒是这苏九州……心境坚定,可造之材!难怪苏元海会抛弃门户之见,非要带她去仙道茶会。”

话及此,在她身边的一位本家管事忍不住提醒道:“二房主,家主正在气头,您这话可别给她听见。”

“听见又如何?”

女子闻言不在意地笑了笑,目光却是收了回去。

苏漓坐在苏元海旁边,感应到注视的目光消失,她抬头不经意间看过蓝衣女修,此女看去不过三十岁大小,但其气息却远远超出苏元海,达到了元婴后期,甚至……巅峰!

苏元海见状,很是自觉地传音道:“苏蝶音,是苏家二房雪藏的天才,而今不过一千五百余岁,修为深不可测,听说已经在为化神做准备了。”

“千年前她没去轮回镜?”

苏漓问话传来,苏元海无奈答道:“当年……也不是每一个天才都参与进去,苏蝶音是其之一,具体缘由,属下也不是很清楚。”

二人私底下交流的同时,主家的一位普通长老走向间足有数百丈方圆的巨型擂台,声音透过元婴之力响彻全场。

“仙道茶会在即,唯有强者才可获得最大的机缘,你等不想落于人后,得拼命去争!现在各房代表弟子来抽签,决定大顺序!”

大抵是因为天幽莲被盗,本家席位家主空置是空的,往常的长篇大论也没了,只余简短到模糊的说明。

他话应刚落,七房席位各自站起来一人,苏漓也起身向场走去。其余几房人见状,虽然感觉有些不舒服,但若是其余两人……算了,还是苏九州吧。

长老拿着签筒,立于央,看着来到武场心的十四人,警告道:“不得动用修为作弊,若被我发现,立刻取消茶会资格!”

十四人纷纷应是,依次前,轮到苏漓的时候,黑莲戒悄然从浮现,神不知鬼不觉地轻轻拨弄签筒,“快拿!”

苏漓果断抽出,拿出来一看。

“三号签!”

她抬起头看向周围,果然看到有一个金丹期的青年手同样拿着三号签,正苦着一张脸盯着苏漓手的签,悠悠叹气。

他们是苏家第三房临时拼凑出来的第三支队伍,过来是凑数的,不管是谁选到他们,是稳赢,苏七房虽然弱,但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后四房的四家代表见状,忍不住露出一丝羡慕与浓浓的嫉妒,苏九州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也能抽到?!

苏元海喜形于色,紧紧握了握拳头,“不愧是先生,在这种场合一样可以作弊。”

昨日,苏漓特地问过他,哪一支队伍最弱,他告诉苏漓后,今天抽到了。若说这是巧合,苏元海第一个不相信。

拿着三号签,苏漓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站在一边等待抽签完毕。

“小苏漓,你也太掉价了!让本王去干这种糗事,若是被人发现了,你我还不得身败名裂?!”

“一方魂石封口费!否则等你以后成了大能,我把这事到处宣扬!”

苏漓神情漠然未变,眼角却在轻轻抽搐,黑莲苏醒后膨胀到没边了,她得找个时间好好修理一番。

深吸一口气,苏漓的意念化作轰然之音传入黑莲戒。

“再多说一句,以后有再多的魂石都不会给你留一方!”

刷!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识海恢复寂静,好似从来没有声音出现过。

苏漓轻吐一口气,总算是安静了。

虽然除了她自己和黑莲,谁也不知道是谁拿了天幽莲,也不可能怀疑到她身,但……万事无绝对。

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她此刻身在本家府邸,想要逃出去,难度颇大,少不得要暴露一些东西。

所以自然是越低调越好,苏家三房第三队,是最合适的人选。

黑莲戒指空间,黑莲静静地坐在天幽莲池旁,怔怔地看着池水稍有萎靡的花骨朵。

他何尝不知苏漓的想法。

苏漓重生以来,短短数年内战力恢复到元婴后期,看似顺利无,可实际,她走的每一步都要经过重重算计。

两人嘴不说,可谁都很明白,他们无法肆无忌惮,也无法酣畅淋漓地、光明正大地与人斗一场。

因为,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不能冒险,可你此番去仙道茶会,必然是危险重重,我若是还能再恢复一丝魂力,说不定……”

黑莲忧心忡忡,外界,苏漓却是老神地坐在席位,面无表情地看着武场的灵力碰撞,战况激烈。

三号对战经过抽签,排在了最后,也是说,她最后才可以场,这一天,注定是无聊的。她只干坐着,除了偶尔观想一下《淬星》第十剑,什么也没做。

苏逢春和苏盟也放松了不少,脸都丢光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再者说,苏九州抽到了最弱的一支队伍,他们去参加仙道茶会,已是板钉钉的事。

转眼日暮西山。

“啊!!”

一声惨叫后,血水洒落擂台,身着本家道服的青年收起飞剑,看也不看场被他削断了双臂的苏六房弟子,转身便走。

苏六房的房主脸色难看地都要滴出水来。

往年去仙道茶会,即便什么都没捞着,好歹还能带弟子去见见世面,可这次……他们抽到了本家种子队!

想要出线,根本不可能!

“苏元海!!”

六房主豁然转头死死盯着苏元海,这个时候,由不得他不怀疑,这是否是苏七房和主家做的交易。

否则,如何解释最弱的苏七房抽到更加弱的队伍?

几率太小了!

苏元海感应到目光注视,转过头来,咧嘴一笑,“六哥有何见教?”

六房主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这时,本家长老的声音终于想起:“最后一场,三号对战,双方场!”

苏元海也不管六房主了,看了一眼苏三房的方向,沉吟片刻,出声道:“苏盟,你!”

苏盟知道自己修为在三人最弱,也不意外,深吸一口气,走擂台。

对方见到出战的是苏盟,也松了口气,随便指派一个金丹期场……他们也没得选择,队伍三人都是金丹期,谁结果都差不多。

二人行礼后各自拉开距离,一阵不温不火的斗法后,苏三房的人身法不及苏盟,最终伤势过重,败下阵来。

“没想到这苏盟还有两把刷子,身法入微境了。”

不少人认出了苏盟的身法境界,暗自讶然,心的轻视少了些许。

苏盟浑身热气蒸腾,喘息片刻,自己走下了擂台,他真气消耗大半,lián zhàn只会让自己受伤,得不偿失。

“逢春。”

苏元海看到苏盟走下来,沉声道。

早按捺不住的苏逢春立刻站起来,大步走擂台央,接近圆满的金丹气息外放。

“金丹巅峰!”

不少人心微沉,笑话看过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苏家七房的实力并不弱,两个金丹巅峰,苏盟虽然实力差了点,但胜在速度快,保命能力强。

片刻后,苏三房的人也台,抱拳道:“我年纪还小,自是不敌师兄,不过我不想认输,还请师兄放手与我一战!”

苏逢春咧嘴笑了,这是将他当成磨砺的对象?

第422章 热闹 (补12.11)

“轰!”

炙热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他身迸发,如同岩浆般充斥着bào zhà之感,眨眼间将面前苏三房的弟子轰出擂台外。进本站。

“太弱了……”

苏逢春摇了摇头,语气张狂地说道:“下一个!”

“这是……火之真意雏形?”

苏逢春释放出气息的那一瞬,包括主家主事的长老在内,无一例外面色微微变幻,心都浮现出同一个念头。

苏元海也是一愣,紧接着脸非但没有惊喜,反而难看起来。

明明一只手能解决的敌人,非要暴露出自己的底牌,这不是白痴是什么?

而且这样一来,先生的处境……

“金丹巅峰掌握真意雏形,悟性不错,可惜心性……”

二房席位,苏蝶音摇了摇头,转而又忍不住看向苏七房席位,神色始终冷漠的“苏九州”。

顺序有时候能反应出很多东西,苏逢春明悟真意雏形,在苏元海心却还不苏九州,那这个苏九州的实力,又到了什么程度?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苏蝶音想到这一点,场许多视线或是张扬,或是隐晦地都聚集过来,落到苏漓身。

苏漓眉头轻轻一蹙。

麻烦……

这时,苏逢春满脸笑容着从擂台走下来,对方第三人直接认输,明显是怕了他。

两战两胜,他的信心顿时恢复大半,算是面对苏元海,他也有了底气,抱拳大声道:“弟子幸不辱命,胜利归来!”

“……”

苏元海眼皮子跳了跳,看着这时候还都没察觉到半点不对的苏逢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憋了半天,苏元海忽然有些心累,无力地摆了摆手,道:“你,很不错,坐下吧。”

于是,苏逢春便喜滋滋地坐下了。

看到这里,苏漓收回视线,算是瞎子,此时此刻也该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了,苏逢春一点都不蠢,相反……他很聪明。

苏漓扫了一眼露出动心之意的四房和五房房主,随口传音道:“以后少在苏逢春身浪费资源。”

苏元海没想明白,不过听到苏漓的话,还是恭敬地回传了一声“属下遵命”。

随着最后一场落幕,苏家内部选拔也到了尾声。

除了倒霉的苏六房外,其他分房的队伍都留了下来,本家独占两队,在本家长老宣布结果后,众人便各自散去。

苏蝶音留到了最后,直至看到苏元海也带人离开,才起身往外走,直至走到血迹斑斑的擂台间,她脚步忽然一顿,清冽如泉水般的声音响起。

“今晚,大概是没的睡了,你们也打起精神来,别了别人的道。”

跟随在苏蝶音的三个年轻修士闻言,看着他们大不了多少的房主,皆是恭声应是。

……

却说苏元海三人回到院,苏逢春和苏盟立刻各自以恢复真气为借口进了房间,苏漓见状也默不作声地回到了房间,紧闭房门。

“别来找我,管好自己。”

苏元海听到苏漓临走前的传音,心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走回自己房间。

此时此刻,他算是再迟钝也察觉到苏逢春和苏盟的心思。

他现在虽然以苏漓为主,但毕竟手还掌控者苏家第七房的命运,天才弟子心气太窄,此刻又生了异心,怎能不让他失落。

“先生说的不错,我们苏家人的确有些问题,我也有责任,等下一批后代到了修炼的年纪,算厚着脸皮,也定要请教先生一番,如何培养忠诚之士。”

打定主意,苏元海精神微振,也懒得去提醒心不在曹营的两人晚会发生什么,直接去修炼了。

转眼时至夜半子时,夜色最是浓重,静谧的客房院落,陡然多出三道黑影。

这三道黑影显然不是一家,在同一时刻现身,纷纷一愣,紧接着又放松下来。

七房之间的修士十分熟悉,来人又都是各房的房主,算有手段遮掩面孔,光看轮廓也足以认出。

“排行最末的七房,却被三房房主同时光顾,若是让苏元海知晓,不知道他是否会感受荣幸?”

六房房主苏金南,散去遮掩面孔的烟雾,无言地咧嘴一笑,给其他两人传音道。

苏蝶音美眸睫毛颤动,悦耳的传音响起:“二位,我只对苏九州有些兴趣,其余两人随你们。”

“二房主果真是霸道,一开口便要最好的!”

四房主苏林辰哼声传音道,“不过一个外人,我也不感兴趣。”

苏蝶音笑了笑,看向苏金南,后者面露微笑,“我六房全军覆没,只要有人代表我们六房去仙道茶会,是谁都无所谓。”

“多谢两位房主慷慨!”

苏蝶音随口道了一句谢,深深看了一眼苏元海的房间,飘身进了苏漓的屋子。

苏金南和苏林辰对视一眼,不需多说,苏金南去了苏盟的院子,苏林辰则去找苏逢春。

黑漆漆的房间,苏元海看到这一幕,心冷哼:“倒是看得起我,一连来了三个房主。”

苏逢春有异心,他也留不住。

至于先生……要担心的该是苏蝶音才对。

“苏蝶音,你可别犯蠢,惹得先生不高兴,我也救不了你!”

却说苏蝶音从窗户飘入苏漓房,屋内陈设简单,没有纱帐阻隔,她一眼便看到在内房打坐入定的娇小身影。

这一幕,顿时令苏蝶音回忆起自己的少年时期,不禁嘴唇微勾,轻身走到苏漓旁边的座椅坐下,刻意发出一声响动。

下一刻,苏漓似有所觉,蓦然睁开眼,看到屋内多出一人,她瞳孔微缩,却还是强自镇定道:“前辈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苏蝶音一直都在观察苏漓的反应,见她处事不惊,眸间不吝赞赏之意,语气轻柔道:“我是苏家二房的苏蝶音。”

苏漓小脸微怔,旋即立刻起身行礼道:“参见二房房主,晚辈不太熟悉苏家长辈,还请恕罪。”

“无妨。”

苏蝶音美眸微眯,看向苏漓的目光愈发满意,“苏九州,你天赋不错,心性更为难得。在苏七房难免没落,可曾考虑过换一房修炼?我亲自教导你,如何?”

苏漓直起身,小脸满是迷糊:犹豫道:“还能换?可是元海房主待我不薄,我怎能……”

苏蝶音轻笑出声,无奈道:“傻丫头,我二房与七房并非敌对,你在二房修炼,速度更快,能在短时间内破丹成婴,甚至很快能追我。如此一来,你对苏家七房表露出一些好感,苏元海绝对会现在得到更多好处。”

“是这样吗?”

苏漓小脸微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要问问元海房主的意见,若他不在意,我去找您。”

苏蝶音不由扶额,不过看到她重感情,心对她的好感不减反增,谁都不希望养一个白眼狼出来。

即便苏家出过白眼狼,许多人都习以为常,她也不喜欢这只白眼狼落到自己手。

“可以,我也不强迫与你,等仙道茶会后,给我答复便是。”

苏蝶音一边说着,心已经打定主意去敲打一番苏元海,有些苗子抓在苏元海手却培养不起来,那太可惜了。

“二房主,我还有一个小问题,希望您能……给我解惑。”

苏漓犹豫半晌,忽然出声道,苏蝶音看她不像是优柔寡断之辈,却因为一个问题而犹豫,心也有些好,点头答应道:“你问吧,只要不触及底线,我告诉你。”

苏漓眼眸隐晦的一凝,表面却是松了口气,直言道:“元海房主曾说,千年前你不曾参与轮回……”

“噤声!”

苏蝶音声音陡然拔高,盖过了苏漓的声音。

房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苏漓看着神色瞬间变幻的苏蝶音,眸闪过一道了然,表面却装作被吓倒的模样,身体紧绷着不说话了。

良久,苏蝶音摘下面纱,发出一声轻叹,传音道:

“苏元海连这个都告诉你,还真不把你当外人。不过这件事,对苏家来说是禁忌,我也只能传音告诉你。”

“修士各自有机缘,她苏…苏圣女的机缘在当年,对所有人来说都极具吸引力,连圣宗之人也吸引了大半,不过……我还是不习惯。

都说天道无常,机缘全凭个人,有无都是天命。可那分明是苏圣女的机缘,却被一群老妖怪逼着将机缘分享给所有人,那种事……太卑鄙了。”

苏蝶音摸了mo xiong口,“有些事不能告诉你,但是当年我不去的原因也不算秘密。我不想去,所以我直接闭关避开了进入轮回镜的期限,苏家人拿我也没办法。”

苏漓目光闪了闪,没有再问。

苏蝶音诚意很足,除了具体闭关理由没说,其他都说了。

至于闭关的内容,苏漓隐隐也有些猜测,多半是其他的传承需要吸收,如苍雷洞府之类的,否则苏家的老祖宗没那么好说话。

不论如何,苏蝶音的想法,赢得了苏漓的好感。

“兴许,第二个扩张的分房,可以是二房?”

苏漓看着苏蝶音离去,心不在焉地想道。

半个时辰后,又有两个黑影离去,苏漓停止思考,幽幽叹气,“前世我究竟丢掉了多少机缘,烂账难收啊……”

第423章 试探

苏蝶音离去后,大抵是跟其他房的打了招呼,后半夜苏漓没再看到有人来找她。进本站。

苏逢春和苏盟不同了,即便答应了两房房主的招揽,可后四房房主可没前三房有面子,虽然打了招呼,后半夜同样有人过来,而且还不少。

眼看着天要亮了,又来了一批人,不久后,两人隐隐的惨叫声穿过房间阵法落入耳。“嗯…第五批,金丹巅峰……”

苏漓嘀咕了一声,转身走到pu tuán坐下。

清晨紫气东来之时,是最好的修炼时间段,他人错过,自己可不能错过!

半个时辰后,紫气散去,天色大亮。

苏漓伸了个懒腰,推开房门便看到苏逢春和苏盟两人房门洞开。

不,连房门都没了。

这时,苏元海从外面回来,看了一眼已在门口等候的苏漓,转头沉声喝道:“灵舟即将出发开赴仙道茶会,苏逢春,苏盟,你们两个还在墨迹什么!”

屋内依然没什么动静,苏元海眉间闪过怒色,声音带了元婴之力,轰然涌入两个房间。

“给你们三息时间,再不出来,都给我滚蛋!仙道茶会让苏九州一个人去够了!”

此话一出,屋的两人终于慢蹭蹭的走到门口,衣着虽然还算整齐,可那脸……怎么有两个大猪头?

苏盟和苏逢春看到彼此的猪头脸,也是一愣,随后竟都是心头一松,香肠嘴各自露出笑容。

有人跟他一起丢脸,总独自丢脸的好。

苏元海看到两人脸色一黑,这一瞬间差点真的想丢下两人只带苏漓走,可他已经知道苏金南和苏林辰的事,不带不行。

“没用的东西,尽给我丢人!”

苏元海骂了一句,苏逢春和苏盟心里都委屈得很,他们也不想啊,可前两批还好,只是切磋切磋,可到后面几批,下手那可真是一个一个黑啊。

他们一拥而,专门招呼他的脸,还给房间设了阵法,他想跑都跑不掉。

早成了这幅模样,而且脸还被人特地用秘术加固,没个几天消不了肿,这一路他们都得顶着猪头被人笑话了。

片刻后,苏元海来到灵舟停放的石台,苏逢春和苏盟一现身,果然引起哄然大笑。

“哈哈哈哈,怎么有两头猪来参加仙道茶会?如今茶会参加的门槛如此低了吗?”

“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这是哪位仁兄揍得,真是太爽了!”

“哼,要不是有两位房主作担保,这两人指不定已经缺胳膊少腿,躺在床来不了了。”

“我也听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怜苏七房主。”

“那苏九州好似被……”

“嘘,前三房的话可不能乱说,会死人的。”

那人被吓得脸色发白,果然不说话了。

苏元海站在石台一边,窃窃私语声一字不落的落入耳,脸色愈发难堪。苏逢春和苏盟自然也听到了不少,过了不久,又看到孤家寡人的六房主苏金南和四房主苏林辰,顿时浑身不自在。

苏元海见状冷哼一声,传音给苏金南和林辰,过了不久脸色才缓和些许,对着二人道:“想滚滚吧!以后你们二人不得回苏七房,连同你们的仆人,回头我会命人一起丢出去。”

苏逢春和苏盟身子一僵,随后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各自毫不犹豫地投入四房和六房门下。

许多人看到这一幕,顿时目露不耻,但因两位房主在场,他们也不好出声嘲讽。

又过了段时间,苏蝶音带着二房弟子们到了。

苏元海见状连忙带着苏漓走过去,苏蝶音见他们二人到来,也不意外,微笑传音道:“七房主考虑得怎么样了?”

苏元海微微颔首,又摇头传音道:“二房主,你说得对。九州她的天资是不该在我这埋没,但此次仙道茶会的奖励,我苏家第七房必须拿到,第七房真的……太弱了,我以后会用茶会得到的资源,重新培养一批人。”

苏蝶音若有深意地看着苏元海,心沉吟,看来这次苏逢春叛变,的确伤到了苏元海,让他想要抛弃门户之见,引进外姓弟子么?

她觉得很不错,可对主家来说,七房怕是要愈发不受待见了呢。

“七房主,你的要求我答应了,我也不缺一个仙道茶会的那点奖励。”

苏蝶音说到这,看了一眼苏漓,这丫头实力不曾显露,但仙道茶会汇聚了整个九州域的天才,甚至还会有同阶无敌、越级可战天骄出现。

她可不认为苏九州去了,一定能拿到宗派奖励,不过这时候她显然不能泼冷水。

苏元海,已经够可怜了。

沉思片刻,苏蝶音抬眸,继续传音:“不仅如此,只要九州入了我二房表现不错,我也会拿出一些资源来支持你七房。”

苏元海立刻露出大喜之色,连声道谢。

这一幕落在后四房的房主眼,俱都不是滋味。

“有失必有得,苏元海这老小子凭着苏九州,竟然攀了苏蝶音那艘大树,啧……”

“二房仅次于主家,修炼环境起我们至少好三倍,兴许过两年,七房不再是最弱的一房,六房……”

苏林辰等人看向苏金南,刚得到苏盟的苏金南顿时脸色一黑,不说话了。

一阵谈话后,苏元海在苏漓的暗示意下,拜托苏蝶音带着苏漓去往仙道茶会,自己则是借口有急事离开了。

苏蝶音看苏元海如此道,自然满口答应,心开始盘算如何趁这段时间与苏漓打打感情牌。

与此同时,苏家七房前去仙道茶会的人也陆陆续续来到石台等待,等到所有人到齐,苏家长老开启阵法,让所有人船,品灵舟发出一道动力充沛的轰然之音,冲入云海消失不见。

灵舟,苏漓因为苏蝶音的特殊关照,和前三房的弟子一眼,拥有了一个单独房间,而后四房的弟子基本都是两人房,甚至三人房。

苏盟盯着一掌猪头脸出来透气,一眼楼在自己房间门外远眺云海的苏漓,眼止不住掠过妒意。

凭什么,他只能被苏六房看,而苏九州自始至终没有出手过一次,却被二房的苏蝶音看?

“是了!苏九州没出过手!”

苏盟忽然想到了正点,目光大亮,“她的厉害还不是被苏逢春衬托出来的?如果她实力暴露出来后,不能让苏蝶音满意,说不定苏蝶音不会要她!”

苏盟的情绪波动太厉害,苏漓瞬间感应到了,她也不在意,回到了房静静思索。

仙道茶会之事,她两年前便有了计划,如今走到这一步,虽然多出一个苏蝶音,但也不算坏事。

“玉虚宗…千年过后,我留下的痕迹还有多少?”

“梅若涵,听说你疯了,我倒想去看看你是真疯还是假疯……”

“师尊,希望你…从来没骗过我……”

苏漓摩挲着黑莲戒,靠在窗前看着窗外云海翻腾,漆黑的眸子闪烁着他人看不懂的波动,仇恨、困惑、思念、种种种种糅杂在一起,最终复杂到连自己也不愿在想下去。

“宝畜,这个名字肯定不是凭空得来,还有那所谓的我的血肉能增强气运的鬼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太真实,可苏家五兄弟的确是遇连连,修为突飞猛进……”

苏漓目光一闪,听见门外苏蝶音的脚步声,兴许她会知道。

不过,这个话题不人尽皆知的轮回镜,她不能问。

至少,现在不能。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苏漓打开门,果然看到苏蝶音,她行了一礼让开身子,容苏蝶音走进来。

苏蝶音却是摇头,递出一枚乾坤戒,笑道:“苏九州,这里面是存真丹,可剔除你金丹的杂质,提纯金丹之力。若是淬炼到一定程度,便有可能让金丹提品,达到极限金丹修士的标准。虽然,在仙道茶会前达到极限金丹不太可能,但你若能淬炼完一轮金丹,实力也会增强不少。”

苏漓伸手接过乾坤戒,眸露出感激与惊喜之色,连声道:“多谢房主,这两日我会努力淬炼!”

苏蝶音眸底隐晦地闪过一抹失望,表面却没有露出异色,笑着点头离开了。

苏漓关门,脸的神色瞬间收敛,唇角露出淡笑。

“小丫头片子,想靠这点把戏试探我的实力,太嫩了。”

……

苏蝶音回到房,视线依然没离开苏漓房间的方向,她柳眉微蹙,喃喃自语:“没有达到金丹极限,那又靠什么超越苏逢春?难不成她也领悟了真意?还是说有其他底牌?”

“难不成,她看出我在试探她,估计混淆视线?”

苏蝶音揉了揉眉心,最后一个念头被她瞬间掐灭,方才苏九州的反应太自然了,完全是看到有用之物的欣喜,不可能是故意骗她。

一个两百岁都不到的孩子,哪来那么多不纯心思,若真有,那不是天骄,而是妖孽了!

念及此,苏蝶音脸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苏九州没有出过手,可一个两百岁的金丹巅峰,如何能错过?

她的瞳术可不会骗人。

第424章 许多名字

转眼数日之后,苏漓从房间走出,微微释放出一丝金丹淬炼的精悍气息。

经过两年的静修,她的万灵诀已突破到第三层,虽然她现在的真实修为只有筑基巅峰,存真丹她前世又不是没吃过,依靠万灵诀模拟出一丝气息不是问题。

收敛气息,苏漓看了一眼三楼没有动静的苏蝶音房间,向楼下走去。

对于万灵诀的由来,她心一直都有点好,起初绿幽奉残卷她只觉得颇有妙用。后来万灵诀被黑莲补齐,随着境界的加深,作用不断显现。

第一层,简单的隐匿气息之法;到了第二层,则是面容和气息都能一同改变;第三层后,苏漓发现任何气息她都能模拟,不管是人的,还是其他的……

如此神的秘法,不应该籍籍无名,可她问过黑莲,那个活了数万年的老怪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思考的空档,苏漓已来到灵舟一楼大厅,仙道茶会在即,几乎所有弟子都在调整状态,大厅里只有零星的几人在享受灵舟仆人的侍奉。

苏漓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在大厅一侧等候的仆人立刻凑了来,为她倒酒,苏漓也不拒绝,随意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厅内其他几个弟子看过来,又很快转过头去,继续聊天。

“那不是苏九州吗?”

“啧啧…长得可真是水灵,可惜二房主看了她,不能动手……”

“我看她不是一般人,二房主当年也是天骄,眼界极高,苏九州定有其过人之处!”

“嗤!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我可不信她能有我本家大师兄厉害?”

“那倒是,山野出生的货色,不用太高看。”

“……”

苏漓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目光迷离,那些人的谈话,甚至传音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

一旁倒酒的仆人看得心惊胆战,这可不是普通的灵酒,如此喝法不会出事吧?

“你下去吧。”

苏漓屈指一弹,一枚品灵石落入那仆人手。

仆rén dà喜,激动地一行礼要离开,苏漓的声音又传来:“酒留下。”

“还喝,女酒鬼转世?”

仆人眼珠子微微一瞪,手捏着灵石,看到苏漓依然清醒的双眸,终于察觉到自己服侍的少女不是普通人,放下酒壶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苏漓给自己倒满一杯酒,端起酒杯拉近视线,看着透明而澄澈的灵酒。

“我酿的酒,差远了……”

她低声喃喃自语,耳朵微动,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题。

“听说了吗?这次仙道茶会出了变故,和以前有极大不同!”

“哦?我消息倒不灵通,兄台说来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还是因为那梅疯子,不知道又发什么疯,一口气把仙道茶树的树叶生吃了一小半。”

“什么,这还是小事?!”

“生吃仙道树叶?”

一人语气干涩带着些许恼怒,“那个疯婆子怎么还不死?这些年干的荒唐事还少吗?!仙道树叶不用特制的方法炼制,可是有毒的,她不怕被毒死?”

“那岂不是说,今年能喝到悟道茶叶的名额少了?二十五宗的其他人不跳脚?”

“当然发火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恼怒,二十五宗各宗门齐齐玉虚宗tǎo shuo fǎ,最终也没有打起来,不知道玉虚宗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让所有人打道回府。”

“仙道茶叶,那可是我们这些人提升天赋的唯一机会,这么被梅疯子毁了?可恶!!”

“今年的名额真的太少,看来要死不少人。”

“元婴期的天骄们稳坐diào yu tái,死的最多的还是金丹巅峰啊,一日不破丹成婴,我等始终都是垫脚石!”

“……”

种种不甘透过情绪传递而出,苏漓恍若未觉,继续喝酒。

而在离她极远的大厅一角,两个穿着本家弟子服饰的青年相对静坐,一人端着酒杯摇摇晃晃,脸始终带着阳光般的笑容,另一人则是神色冷峻,仿佛万年寒冰,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阳光青年看了一眼正在不断喝酒的苏漓,咧嘴笑道:“天南魔域再过几年要开启了,死木头,你说现在厅的要是去了能死几个人?”

冷峻青年冰寒的眸子泛过一丝蓝光,嘴唇吐出三个字:“苏九州。”

阳光青年脸笑容放大,好地反问:“死一个苏九州?”

青年默然,良久,嘴里多蹦出几个字来:“除了苏九州,都死。”

阳光青年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眯了起来,笑得露出两颗虎牙,泛出森森寒光:轻声道:“你如此看好她,那我可不能让苏九州活着离开仙道茶会。你是我的……小木头。”

说到最后,阳光青年几乎凑到了冷峻青年的唇边,呼气吹到了他的脸。

冷峻青年眼角跳了跳,偏过头,声音低沉:“等我元婴期,第一个杀你。”

“我等着!”

阳光青年笑得灿烂,摇头晃脑,“想让你多说几个字,还真不容易。”

冷峻青年闭眼,不再理他。

远处,苏漓酒杯一停,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这两个本家天骄,皆是元婴初期,分明坐在一起喝酒,说明关系不错,可那冷峻青年的话……她听得出来,不是假话。

是师兄弟,又是死敌么?

苏漓忽然想起了前世真正的梅若涵,那个表面会恭恭敬敬叫她师姐,心希望她立刻消失的梅若涵。

一模一样,只是这两人的关系更加光明正大。

“原来我曾经维护的玉虚宗,起苏家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苏漓自嘲地笑了笑,忽然觉得酒水索然无味,摇了摇头,起身离去。

阳光青年看到这一幕,顿时笑道:“她走了,你说我要不要跟去?”

冷峻青年皱起眉头,劝阻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过了良久,才憋出一句话。

“别死在苏蝶音手里。”

“知道知道,我会死在你手里行了吧?”

阳光青年不耐烦地站起身,挠了挠纷乱的头发,“跟你喝酒真是没意思,还是你姐姐好玩。”

咔嚓!

冷峻青年酒杯被捏成碎裂,周围温度立刻下降了十度不止,阳光青年目光微变,转眼又恢复不着边际的模样,砸了咂嘴道:

“真是经不起撩拨,可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现在动手可输了。”

“我知道。”

冷峻青年平静下来,周围寒气被收归体内,酒杯也如同时光倒流般,重新凝到手,泛着淡蓝色的冰晶光泽。

“走了。”

阳光青年瘪了瘪嘴,转身离去。

冷峻青年呆坐片刻,过了不久也消失在大厅。

这时,大厅的其他人才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脖子,“怪,怎么突然有点冷……”

却说苏漓出了大厅后,没有立刻回到房间,而是来到灵舟边缘扶着栏杆,目光远眺云海。

此时此刻,已能隐隐约约看到玉虚宗坐落的那片巨大山脉,连绵不绝,覆盖在云,仿佛一条若隐若现的神龙。

前世九百年,曾有多少次她下山归来,远远看到这片山脉心生慰然,仿佛看到了……家。

可今生,我的家……在哪里?

苏漓茫然。

“九州山脉,我每每看到都觉得这山脉太好看了,应该是我的才对!”

身后蓦然间传出一声笑,而后阳光青年出现在她身侧,趴在栏杆,睁大双眼看着毫无反应的苏漓,期待片刻后,丧气道:

“你这个人怎么不接话茬,死木头还没意思啊。”

苏漓看了他一眼,没头没尾地问道:“你和他有什么仇?”

阳光青年闻言一怔,旋即瞳孔骤缩,他们之前的谈话,她都听到了?

他们分明设了隔音阵?

“隔音阵没怀。”

苏漓又没头没尾来了一句,阳光青年遭不住了,捂着胸口怪叫道:“哇,你会读心术?!”

话还没说完,阳光青年看到苏漓转身走了,毫不犹豫,似乎根本没准备听他说出答案。

“砰!”

关门声传来,阳光青年看着二楼苏漓的房间,一连深吸几口气,挠了挠头,喃喃道:“什么情况,我还什么都没试探,底子都要露光了?”

“果然不好惹,回去跟木头好好说说,和她一起去天南魔域,说不定会发财呢!”

阳光青年想着,目光一亮,立马向冷峻青年的房间飞奔而去。

接下来数日,苏漓几乎每天都回去一楼喝几杯酒再走,也有苏家其他人过来搭讪,但看到苏漓不搭理他们,后来也无人再来。

越到临近玉虚宗的时候,大厅越是热闹,苏漓听到的信息也越多,包括很多……她曾经熟悉的名字。

“这一届仙道茶会的东道主,乃是一届茶会大魁首,方玲!”

“仙道茶会五百年一届,千年那场大祸后,玉虚宗的底蕴总算恢复了一些,方玲圣女宅心仍厚,不愿看见多少杀戮,这一届死的人应该会少一些。”

“还记得届,苏圣女死后,由梅若涵代为东道主,那个疯子恨不得人全死光了,可真是血流成河,太可怕了!!”

“还好我没有生在那一辈……”

苏漓立在灵舟甲板扶拦旁,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显现而出巨大的球形护宗大阵。

听到“方玲”二字,她眼泛起一丝波动,脑海掠过一双兄妹的身影后,又沉寂下去。

熟悉的名字听得太多,她已经不愿去想,见到之后,一切自见分晓。

第425章 话多的木头(补12.06)

三月初八,九州山脉玉虚宗开启仙道茶会,整个九州域大大小小宗门皆来拜贺,一时间山脉空灵舟遮天蔽日,壮观无。进本站。

辰时一到,山顶钟声响起,护宗大阵裂开一道门户,所有灵舟陆续进入停放灵舟的峰头。

苏家的灵舟自然也在序列,排序极为靠前,只在紫瀚宗的后面。

此刻苏家所有人都聚集于甲板等待降落,苏蝶音,来到甲板扫过一眼,看到正站在人群怔怔出神看着下面的亭台楼阁的苏漓,不由露出微笑,带着身后三位弟子走过去。

“在想什么?”

身后声音响起,苏漓回过头看到苏蝶音,顺便扫了一眼身后三人,随后摇头:“没想什么。”

苏蝶音听到她明显是敷衍的回答,也不恼,将身后三人召到身侧,笑道:“茶会后,你是我二房的人,他们三人以后将会是你并肩作战的伙伴,趁着现在认识一番吧。”

苏漓点了点头,道:“苏九州,出身孟宗。”

还以为有下的三人听到这纷纷一愣,这没了?

“房主这次招的弟子真不怎么样,小宗门出身,眼界狭窄地厉害,算天赋不错,以后又能有什么作为……”

为首的质彬彬的青年心叹气,表面也没露出看不起的神色,模仿苏漓的口吻抱拳道:

“苏纤云,二房大弟子,幸会!”

剩下的两个青年相视一笑,有样学样地开口:

“苏冰,二房二弟子!”

“苏正,二房三弟子!”

三人的态度还算和善,苏漓也没有摆脸色,略微回应了两句,双方算是熟悉了。

谈话间,苏家灵舟已经落地,众人下了灵舟后,本家负责后勤的一位长老收起灵舟,带着众多仆人前往迎客峰提前安顿,其余人则是在宗门迎客童的带领下来到另一座客峰大殿落座。

苏蝶音踏入殿,目光随意一扫,便看到殿内摆着许多四方桌,紫瀚宗的人已在里面歇息,至于玉虚宗的长老,倒是没看到。

“诸位苏家的前辈请随意用些茶点,稍待片刻,人很快来齐。”

迎客童送到这里行了一礼,离开了宫殿,苏家众人各自落座,拼拼凑凑占了七八桌。

“房主,四人一桌,这……”

苏纤云看了一眼苏漓,神色有几分犹豫。

玉虚宗的安排很周到,历年来前来参加仙道茶会的队伍,不管是宗门还是家族,都是三个弟子加一个带领队伍的长辈,可他们这次临时加了一个苏漓,变成了五人,四个位置便有些尴尬了。

他们三人还要讨论茶会之事,不可能分开,苏蝶音是房主,让她一个人去其他桌也不妥,只剩下苏九州……

苏蝶音眉头皱了皱,她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二房主不必为难,我去其他桌即可。”

不等苏蝶音发话,苏漓转身一人坐在了稍远角落的桌子,正好也乐得清静。

苏蝶音见状摇头一笑,但凡天骄总有那么点傲。

苏九州太年轻了,心境不够沉着也很正常,正巧趁这次机会多多锻炼,归属感总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另一边。

苏漓随意喝了两杯玉虚宗特制的灵酒,熟悉感涌了来,她眸子微微一眯,心盘算:“苏蝶音,不仅自己修炼速度不慢,培养弟子也有手段……这样的人,控魂未免可惜,怎样才能让她为我所用?”

苏漓感觉有些为难。

这时,光线忽然一暗,苏漓抬头看到阳光青年坐到了她对面,紧接着另一个冷峻青年也坐下,面无表情。

这两人分明是死敌,却一起行动。

苏漓撑着下巴看着阳光青年,

“苏九州,真巧啊。”

阳光青年笑着露出虎牙,“我这里有一笔大买卖,做不做?”

苏蝶音看到坐在苏漓旁边的两人,顿时眉头皱起,欲起身去看看,可突然间一道传音落入耳。

“苏家各房主,还请到即刻大殿后堂一叙,商议仙道茶树之事。”

怎么在这时候?

苏蝶音柳眉蹙起,看到其他房的房主以及紫瀚宗的长老们都已准备离去,也不好怠慢,起身随同众人离开了大殿。

长辈们一走,小辈们立刻聊地轻松许多,大殿内热闹起来,角落一桌的谈话声亦是淹没其。

苏漓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酒,饶有兴趣地出声道:“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厉害!”

阳光青年伸出大拇指,毫不犹豫地赞道。

苏漓歪头打量了一番阳光青年,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见过我出手?”

阳光青年摇头。

“那你知道我是什么实力?”

阳光青年再次摇头。

“那我不明白了。”苏漓笑了起来,“说不定我的实力连一般的金丹巅峰都不,二位找我谈买卖,不嫌亏本么?”

“这根木头说你深藏不露。”

阳光青年指了指冷峻青年的,笑嘻嘻地说道:“再说了,我也觉得你个不错的人选,纯粹凭个人感觉。”

“哦?”

苏漓眉头挑了挑,“买卖,说来听听。”

阳光青年见她有所意动,顿时兴致勃勃地说道:“茶道规则知道吧?我们保你拿到品茶名额,甚至再往后几年还可以支持你一些修真资源。作为交换,数年后你和我们去一个地方冒险,得到的宝物平分,如何?”

“什么地方?”

苏漓不答反问,阳光青年也不恼,嘿嘿笑道:“自然是好地方,那地方遍地都是宝贝!说存真丹吧,那丹药算是玉虚宗的真传弟子也不是所有人都用得起,但是在那个地方,存真丹是垃圾!属于丢在地都没人捡起来的废品,那里有许多神的宝物,说不定咱们去一趟,个个都成了化神期呢!”

阳光青年越说越是兴奋,声音大的其他几桌都能听见,有人憋不住笑喷了。

“噗!”

“连元婴期都没到,还化神期,该不会是没睡醒吧?”

“白天也有人做梦,还是前来参加茶会的修真俊杰,啧啧……”

阳光青年猛然回头,笑着扫过那几个嘲笑出声的年轻修士,直到看得那几个修士心里发毛,才猛地回过头,想要跟次那样凑到冷峻青年那样凑到苏漓近前,却被一根筷子挡在了面前,鼻子差点被割成两半。

“嘶……”

阳光青年吃痛缩回头捂住鼻子,恨恨道:“我的脸!苏九州你赔我鼻子,这次要是不跟我去,我跟你没完!!”

冷峻青年冰寒的双眸闪了闪,“好锋利的气息,似乎是通过气血发出……”

苏漓给自己倒了第二十三杯酒,端起酒杯看着阳光青年,眼眸光芒流转:“说清楚天南魔域是个什么地方,我不介意陪你们去一趟。”

听到这句话,阳光青年立刻咧嘴笑了,露出一脸得意,拍了拍冷峻青年的肩头,另一只手伸出来:“死木头,听到了没?这次是我赌赢了,拿来!”

冷峻青年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递出一枚天晶石,而后盯着苏九州,认真地问道:“你能听到,为什么?”

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因为除了修为,他还兼修阵法,并且……品级不低!

隔音阵是他随手布的。

之前苏阳回来后说了,他不信,所以才有了这一次试探,现在……由不得他不信,苏阳虽然不着调,甚至和他有仇,但还不至于拿着天南魔域的事情到处乱说。

苏漓叹了口气,她有些烦了,来玉虚宗还有许多事要做,可没时间浪费这种毫无意义的谈话。

什么天南魔域,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想按照计划走好每一步。

冷峻青年见苏漓没了说话的兴致,却没有放弃的意思。

犹豫了一下,他再次布了一道隔音阵,低沉的语调缓缓响起。

“我叫苏木,并非九州域人士,而是圣宗安插在苏家的棋子,苏阳也一样。”

苏木第一句话,让苏阳笑容不再,神色瞬间阴沉,咬牙道:“你疯了,这种事都说?”

苏漓倒是来了兴致,“继续说。”

苏阳眸厉芒一闪,要动手,可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到周围空间挤压过来,压制的他动弹不得,连说话都无法做到。

“威压?!这……我们到底惹到了什么妖怪?”

苏阳瞳孔泛出恐惧,心惶然,想要阻止苏木,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木头继续开口:

“天南魔域,源自当年圣灵血祸。轮回镜破碎后,空间震荡,在相邻的大府域打开了一道通往未知领域的通道。

青水界除了一些绝地外,基本所有遗迹都被前辈们探索的差不多了。后人想要收获,极难!

突然开启的通道,立刻被所有人视为轮回镜后,新的惊天机缘。第一波,青水界半数元婴期修士,化神期大能蜂拥而入。”

说到这里,冷峻青年语气更加阴寒:“可那通道对面,根本不是什么秘境,而是一个世界,一个青水界更加强大的世界!”

“青水界牺牲了三千位化神大能和数十位渡劫老怪,才勉强封印住那个通道。代价便是……大府域生灵全灭,无一生还!”

“于是,大府域变成了天南魔域。当然,对面世界同样损失惨重,在通道空间留下了许多宝物,

通道封禁了近八百年后,又开始震荡,并且开始浮现容忍进入的不稳定门户,只要运气足够好,能有命进去捡到至宝,修真路从此一帆风顺。

苏阳,打的是这个主意。”

一口气说完,苏木呼出一口气,语气轻松了不少,“作为交换,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隔音阵无效吗?”

苏漓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露出笑颜,“原因很简单,我阵法境界你高。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苏木顿时愣住,他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可他的阵法境界已经八品,在是九品大师,这……

苏九州他还年轻,竟然是九品阵法大师?

苏木露出质疑之色,苏漓喝了一口酒,轻声道:“我没必要向你证明什么,话说回来,你是哪个圣宗的棋子,宗门当年可有人进入轮回镜?”

苏木沉默了,但没沉默多久,继续道:“天河域,天河宗,少宗主曾是天骄榜第二的‘方渊’。”

苏阳脸色泛红,愈发感到喘不过气来,气血被压制得几乎要爆开。听到苏木和苏漓聊得欢快,他从嘴里泛苦,几乎苦到了心里。

这个死木头,平时半晌蹦不出一个字来,现在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苏九州是个老妖怪啊!

说完了,绝对是要杀人灭口的!

“方渊么……”

苏漓喃喃自语间,轻笑一声,放开了对苏阳的压制。

既然是那个人所在圣宗的棋子,那还有点用处,得留着。

第426章 我不去

“拿好传讯符,方渊什么时候去了天南魔域,你什么时候联系我。进本站。”

苏漓递出一枚用天晶石制作的玉符,苏木一脸茫然地接过。

怎么突然扯到少宗主身了?

还有,苏九州凭什么认为他会乖乖听话?

“我也要一个!”

苏阳突然伸出手,满眼希冀地看着苏漓。

苏漓看着神色乖巧的苏阳,若有所思地笑笑,同样扔出一枚玉符。

她不怕这两人反水。

不过是两个被圣宗长期放逐在外的棋子,根本不受重视,算拿着她的传讯符回去报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没人会信。

苏木看着苏阳拿到传讯符,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不由更加迷茫。

当!当!当!

这时,玉虚宗大钟响起三声,而后一道女子清冷的嗓音通关宗门大阵,传遍所有迎客大殿。

“我乃玉虚宗圣女,方玲!”

“诸位宗门势力俊杰,请前往茶峰汇合!”

苏漓目光轻闪,眼见苏纤云等人向外走,她也起身跟去。

她一走,苏阳立刻狠狠的呼出一口气,眼闪过后怕,他抬头望见苏木正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顿时没好气地说道:

“看什么看?死木头!苏九州那是老妖怪,你知不知道?你居然把什么都告诉了他,要不是她对方渊有点兴趣,我们早挂了!”

苏木看了一眼苏阳,转身往外走。

苏阳顿时急了,跟去咬牙道:“你不信我?”

“你骗的我还少么?”

“我……”

“苏九州要是老妖怪,你拿她传讯符做什么?”

“我不拿不代表我没用了?谁知道她会不会杀我?”

“行了,少来扰我心境。”

苏木脚步加快,留下一脸苦涩的苏阳,喃喃自语:“我骗了你一次,这次是真的啊……”

……

却说苏纤云三人见苏漓跟了来,脚步稍稍放缓,待得苏漓走近,苏纤云按照苏蝶音的吩咐,抱拳道:

“真是抱歉,我等三人并非有意排斥于你,只是因为今年的茶会规则有所不同,须得好好商议。”

苏漓摇头,“无妨,我等修士何须在意这些旁枝末节。今年茶会有什么不同,师兄可否解答一番?”

“师妹宽心那是最好的。”

苏纤云松了口气,师尊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不过苏九州似乎并非像师尊说的那般,需要一个台阶缓和情绪,而是真的不在乎。

这份心境,倒是难得。

苏纤云想着,露出笑容:“至于茶会规则,我也是听师尊说的,边走边说吧。”

“也好。”

苏漓笑了笑,和三人并肩同行,在后面不远处的苏阳看到这一幕,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动作太自然了,要不是因为之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苏漓的秘密。

这个老妖怪混进茶会,究竟想干什么?

“往年仙道茶会,获胜的弟子,都能进入茶树核心凭机缘获取树叶,再交由玉虚宗炒制获得茶叶,用之可永久提升一定悟性,可今年不行!”

苏纤云一脸可惜,“玉虚宗一代圣女发疯,生吃了大半树叶还喝茶树之灵大打出手,直接把茶树核心打崩溃了,所以……咱们这年能不能得到树叶,都是一个问题。”

苏漓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梅若涵真疯了?平白无故对茶树出手,除了破坏仙道茶会,好像没什么其他作用。

苏纤云忧心忡忡,苏正顿时忍不住说话了。

“师尊说不用担心,玉虚宗应该往年有不少茶叶留作库存,只是无法进入茶树核心,凭个人气运获取树叶,那决出名额的方法肯定变了,方圣女召集我们,肯定跟此事有关。”

“我也是这么想的。”

颇为孤僻的苏冰闷闷接了一句。

四人行进不多时,茶峰赫然在望,远远便能看到碧绿色的茶树虚影倒映在虚空,视线扭曲,好似不在一界。

“仙道茶树。”

苏漓眼眸一眯,她也曾主持过仙道茶会。

这棵树精乃是玉虚宗开山老祖宗留下,不知与老祖宗定下了什么协定,一直以来都留在玉虚宗,每五百年换一次树叶,换下来的树叶炒制后可用来给玉虚宗弟子提升悟性。

不知多少年后,玉虚宗式微,二十五宗其余势力眼红,商议一番后联手逼迫,玉虚宗掌门无奈妥协,才有了今日了五百年一次的仙道茶会。

弱肉强食,亘古不变的道理。

苏漓嘴唇勾起一丝弧度,人已行过两座山峰之间的月形通道,踏茶峰,远远便看到足以容纳十万人的巨大广场高台,一个身着纯白色纱裙的高挑女子,面容清冷,孤寂而立。

“真像她啊……”

广场,各方势力弟子汇聚而来,雷元宗一行人,樊梓桑抬头望去高台,隐隐听见胸口玉牌传出一声慨叹。

樊梓桑目光一凝,方玲很像代的苏圣女?

玉牌陪伴他多年,即便老前辈不说,他也隐隐猜到此物怕是与当年圣灵血祸脱不了干系,甚至他暗修炼的gong fǎ,也极有可能是轮回镜的。

“苏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樊梓桑心一直存着好,而每每想起这个名字,他都会想起小师妹,

“也不知道小师妹在逆宗过得如何,逆宗那为太不出意外是那位神秘女前辈吧……”

樊梓桑思绪飘远,随着门内众人在广场落座。

而在广场距离高台最近的席位,苏漓亦是坐下,一瞬不瞬地看着高台的白衣女子。

方玲感应到目光注视,眸子扫过苏漓稚嫩的脸,没有停留便收了回去,面对二十五宗来人,从容开口:

“今日我方玲,代表玉虚宗主持茶会,若有无礼之处,烦请诸位多多担待。

因茶树核心封禁,今年仙道茶会规则经各方商议,略有更改。选拔大取消,入核心名额取消,改为考验!

考验共有三关,每一关皆可得功绩,我玉虚宗拿出五十片品茶叶作为奖励,只有在三关考验排名前五十名的青年俊杰才能得到。”

话到此处,方玲眸光一冷,“现在,第一关开始。”

轰!

整个广场高台忽然显现巨型阵法符,在众人惊骇亮起冲天光柱。

“是传送阵!”

不过是小小一个茶会,至于动用如此阵仗?

苏漓感应到地面阵纹牵引的力量正在积蓄,不禁若有所思。

苏纤云等人没那么镇定了,个个面色泛白,忐忑不安,为何师尊没跟他们提及过传送阵。

不远处,苏阳脸色狂变,破口大骂:“玛德,玉虚宗怎么可能布得了巨型传送阵,我知道那地方开启之前,根本遇不到好事!”

方玲听到声音脸色微凝,目光穿透光柱想要看清苏阳的脸,却被一道轻哼震断了视线。

她脸色一白,正要再看,传送阵却已发动,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后,所有人都消失在原地。

“那道声音……”方玲柳眉微蹙。

“玲儿。”

温和的妇人声音传来,方玲闻言立刻飞下高台,行礼道:“师尊,事情已经办妥。”

“嗯。”

眉目慈祥的妇人笑了笑,“我看你有些心不在焉,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做未免太残忍了。”

方玲转开话题,不知怎的,她下意识地隐瞒了那一声轻哼。

妇人笑容不变,看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幽幽道:“有些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当年种下的因,而今结出果,都需要二十五宗一起承担。”

方玲美眸泛出不忍,要说赎罪,应是他们才对,非要让一群千岁不到的年轻人去送死,算什么?

“你也不要有负担,只是一些漏之鱼罢了。通道不够稳定,对面骨龄超过一千的也进不去,那是公平的战场,是该让他们经历一番历练,唯有从那里走出,才是未来真正的栋梁之才,否则我青水界……危矣!”

方玲默然。

公平?战场,会有公平二字吗?

“好了,别再多想,去看看你师姐吧,她马要去骆宗,这几日心情不太好。”

方玲行了一礼,化作一抹流光飞到一座满是冰寒气息的洞府,守在门前的两个弟子见到她纷纷低头行礼。

“圣女!”

“圣女!”

方玲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冰冷彻骨的气息扑面而来,洞府内光线极暗,顶端结满冰棱,像是刀锋刺在面,反射出森森寒光。

顺着冰面一直走到最深处,方玲轻车熟路地打开面前足有数百米厚的青金石大门,走了进去。

气温,再次下降。

连呼出的水汽都会瞬间变作碎冰掉在地,方玲不得不撑开护体元盾,才勉强走到满是粗大锁链前。

锁链,一个面容枯槁,满头白发的女子僵坐其,好似已被冻成冰雕,一动也不动。

“梅若涵,我来看你了。”

方玲声音颤动,说不清是被冰的,还是心疼。

听到这个名字,冰雕般的女子有了一丝反应,微微抬头,透过满头白发露出一双眼窝深陷的眸子,没有说话。

方玲深吸一口气,蹲下身传音道:“骆大哥已经准备好了,下个月救你出去。”

听到这句话,梅若涵总算有了一丝反应,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我不去。”

第427章 杀!

不算短暂的失重感过后,苏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满是废墟的辽阔大地。

衰败与腐朽的气息久久不散,这地方至少有数百年无人来过。

可苏漓嗅了嗅鼻子,居然依稀还能闻见一丝血腥味。

“战场……”

苏漓眼眸微眯,下意识地联想到苏木所说的天南魔域通道。

“这是什么?”

不远处的苏纤云回过神来,脚下踩到一枚崭新的玉简,不由好地伸手一招,苏正和苏冰顿时靠了过去。

苏漓瞥了一眼他们三人,转过视线,周围还有十多个当时和他们站得较近的被传送到这里。

“这里是第一关?!”

苏正忍不住小声惊呼,引起他人目光扫过。

苏漓闻言也走过来,苏纤云对她点了点头,将玉简递了出来。

灵识扫过,玉简的内容一览无余。

“这片空间乃是正魔战场遗迹,其依旧有魔修的漏之鱼残留!”

“此为第一道考验,空间将在三日后关闭,到那时所有人都会被排挤出来,以杀敌数论功绩!

且在此空间获取的法宝,皆归本人所有!

魔修手段诡异,狡诈多端,万不可掉以轻心,平白失却性命。”

玉简小字密密麻麻,简短的说明后,接下来都是魔修手段的一些记载,以及杀魔证明云云。

苏漓扫过一眼记在心,将玉简还给苏纤云,目闪过思索之意。

如此说来,这里不是玉虚宗了?

“果真是计划赶不变化,有些古怪……”

苏漓沉吟片刻,暗传出两道讯息,也不知苏木和苏阳能否收到。

“杀人论功绩?”

苏正看着兴致勃勃地说道:“斩妖除魔乃我辈修士职责所在,这一届茶会以前可有意思多了。”

“魔修那可是古时代的事情了吧?传说留下了不少,这年头还有活的?”

苏漓转过视线,看到有人聊得欢快,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像是来郊游一样。

她收回视线,独自走到一座残垣断壁,捡起一片压在石头下不知道多少年的腐烂布片,头附着的一丝不甘怨气还萦绕不散。

“灵蚕丝编织的灵甲,只是泛黄,没有腐烂,时间在五百年到一千年之间,这里难不成真是苏木所说的那处通道么……”

苏漓眸光闪动,心头猜测再次浮现。

蓦然间,一道凄厉的惨嚎带着物体滚落的声音划破宁静。

苏漓猛然起身回头看去,在她转过身的那一瞬——

残垣下的碎石眨眼间化作利箭向苏漓脖子电射而去,直到锋锐的气息即将割破喉咙,苏漓忽然无巧不巧地向左移动了一步,致使碎石落空,击在墙壁粉碎。

“有敌人!”

苏纤云三人转头,只看到一具无头尸身栽倒,鲜血重新染红了这片沉寂许久的大地。

而在他们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同时,又有数个落单的年轻修士喉咙喷血倒下,眼看着要活不成了。

元婴之前,修士肉身的弱点和凡人一样,若是被击要害,同样无力回天。

“什么人杀的?!”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警惕的戒备四周。

“苏九州呢?”

苏纤云看着四周,忽然想起苏漓,目光投向之前苏漓的走远的方向。

当看到苏漓还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他不禁松了口气,带人走了过去,凝重道:“师妹,此地诡异非常,你千万要跟紧我们,不要独自行动。”

苏漓点了点头,走到苏纤云身边,没有多言。

苏正欲言又止,但看苏纤云神色坚决,终究是没有开得了口,暗传音道:“师兄,方才那几个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们也危险,再带着一个累赘不好吧?”

“苏九州是我们二房的人,我身为大弟子自该护她,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苏纤云暗警告了一番苏正,一边警惕四周,沉声道:“此地诡异,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

“也好。”

苏漓回应了一句,跟在苏纤云背后,苏正叹了口气也跟了去。

走在最后的苏冰看了一眼墙面碎石粉碎的三处痕迹,眼闪过疑惑,但也来不及细想,转身快步跟了去。

其他队伍见苏纤云等人离开,顿时也坐不住了,虽然不知道去哪里,但也总留在这继续遭受袭击的好。

……

“玛德!我知道那群老阴没一个好东西!”

苏阳气愤一拳将地的尸体轰的四分五裂,“这里算不是天南魔域的主战场,距离也绝对不远了!”

苏木冷着脸,手脚却是利索地将尸体身的东西搜刮干净,站起身干脆道:“去找苏九州!”

苏阳眼眸一亮,大笑道:“对,那老妖怪身边绝对是最安全的!你不是不信吗?怎么想着去找她?”

苏木瞥了他一眼,瞬息远去。

苏阳一愣,看着地连衣服都不剩的尸体,顿时大怒:“劳资的战利品!死木头,你给我站住!”

与此同时,苏漓落地的荒原。

所有人都离开后,空间波动了几番,三道身影浮现,意念交织在一起,交谈起来。

“这群人毫无防备,都是异族新人。”

“杀了五个,可惜人太多,身的宝物都被来不及收走。”

“失手了一个,也不知是意外,还是那女子深藏不露,后来他的伙伴前来,我没法再次出手。”

“继续猎杀!”

为首的一道黑影说完,三道身影再次黯淡下去,最终消失。

时间一晃眼过去半天,苏纤云带着众人搜索遗迹,也得到了不少稀古怪的东西,正当他们感叹不虚此行之时,终于遇到了第一波敌人。

巨大的遗迹大门,两拨人转角遇到,俱都是一愣。

而后不等苏纤云等人发问,便看到对面四人二话不说,疯了一般冲杀过来,口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

“魔修!”

苏正两人还在fā lèng,苏纤云却是迅速反应过来,神色厉然,喝道:“杀!”

瞬间,双方没有任何理由的,激战一团。

当!!

双方武器甫一碰撞,巨大力量传到苏纤云立时让他色变。

好大的力量,体修!

苏正等人亦是手臂一麻,向后倒退,而敌人试探出他们的力量,纷纷露出狞笑。

唯独和苏漓对碰在一起的修士fā lèng,方才那一撞,传递过来的力量太大,震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我挑的女修啊,怎么会是这里面最厉害的!”

那人委屈地想着,其余三人都猖狂大笑,气血爆发,欺身而:“老二,你该不是碰到女修手软了吧?哈哈哈……”

苏纤云见状立刻大吼:“退!拉开距离用飞剑对敌,近战我等不是对手!”

苏正两人立刻照办,苏漓也跟着退开,看得对方那人满头问号,你退什么?近身战明明是我弱啊!

苏漓看了一眼苏纤云等人暂时没有危险,便继续和眼前的敌人装作激战。

看到这,对方总算知道苏漓没打算暴露实力,心庆幸的同时愈发悲愤,瞬间激发全身气血,化作血红的人影疯狂进攻。

听到声音的苏纤云不禁为苏漓的安慰担忧,但他现在也分不出身来,只能希望苏漓能多撑一会儿。

八人激战在庞大的废墟分割成四个战场,飞沙走石不断。

苏漓一边随手应付对方的进攻,一边则在细细观察。

“气血爆发的方式,似乎和气血流派有些相似,但更为原始粗犷,不及流派剑术精妙……这群人从何而来?”

“苏阳所说的那个世界,难不成主修气血?”

苏漓忍不住联想,这时对方又锲而不舍一拳轰来,她还是随手拍出,可这次对方却没能挡住,“轰”的一声如同炮弹般倒射入废墟。

苏漓微微一怔,她没有用力,对方的气血……衰退了?气血流派可没有衰退一说。

她飘身落地,挥去覆盖在对方身的石头,却看到对方已经气血衰竭而死,不由一阵无言。

遇到的第一个敌人,居然是被自己累死的。

“啊!!”

刚收好尸体身的乾坤戒,远处忽然传来苏正的惨叫,苏漓目光一凝,循声飞去……

眨眼间,三天即逝。

阴寒的林地地窟,苏纤云一行人灰头土脸的靠着土墙,身都带了伤。

这些天,他们一开始遇到的人还都是势均力敌小队,到后来碰到的竟都是百人的敌人队伍,好似正在寻找他们。

三人吓得魂都没了,撒腿跑,哪里隐蔽往哪里钻。

“咳,还有一刻钟。”

苏正坐在树干,摆了摆手刚刚接的手掌,心情轻松起来。

这三天,他们遇到的队伍不在少数,三天算下来有一般时间在打,一般时间在逃,每次都能死里逃生,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师兄,你说那群人究竟跟咱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苏正恨恨地传音道,想起第一次在大型废墟遇到的那一队,他以飞剑穿透敌人的心脏,可那人临死之前竟然发狠把他的手掌咬了下来,要不是苏纤云来得及时,砍下那人的头颅,说不定自己的手被他吃了。

苏纤云捂着胸口轻咳两声,摇头,“你问我,我又问谁去?或许等出去后,才能知道答案。”

言罢,他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坐在角落的苏漓,目光有些异。

第428章 仇恨

三天来,大大小小战斗不下五次,每次苏九州遇到的敌人都是最弱的。 若说是巧合,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而且,苏正第一战手掌断裂后,还是苏九州帮忙接的,那医术…他自愧不如。

“师尊眼光果真非常,一眼看出苏九州的不凡么……”

苏纤云默默地想道,转头看向放在地的水漏。

时间一分分过去,谁也不愿意再去想其他,只想快一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光他们这几天看到的敌人,远超前来参加茶会的弟子人数,这算哪门子考验,分明是送死!

眼看水漏的水见底,苏正忍不住低声念叨:“快了快了……”

滴答!

滴答!

……

直到最后一滴水落下,三天时间到!

这一瞬,苏纤云三人俱是心脏停顿,期待着所谓的空间排挤之力到来。

可半晌过去后,时间依然在流动,地窟依旧是地窟,吸入口鼻的依旧是那潮湿的空气……什么也没有改变。

苏纤云脸色逐渐苍白,身形微颤,拿出玉简狠狠捏动,直到玉简发出“咔嚓”之音,裂成两半,才停了下来。

“怎会如此?”

苏正一把抢过碎成两半的玉简,眼满是不敢置信,“为什么没回去?难不成是三天还没到?”

苏冰脸色苍白,喃喃道:“都是骗人的,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不可能!”

苏正双眼通红,猛地站起身大吼:“师尊怎么可能放弃我们,我们是二房最天才的三人,绝对不可能!”

“麻烦。”

苏漓叹了口气,她不过是想借助茶会办些事,哪来这么多变故。

正在这时,地窟外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苏正三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缓缓转到藤蔓遮掩的入口外,外面的气息……足有百。

异族百人队!

苏纤云三人脸血色瞬间褪去,相同的念头从心升起。

“完了!”

“死定了!”

苏纤云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出去,算是死,也不能窝囊地死在这里!”

苏漓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年头,蠢成这样的不多了。

苏正和苏斌虽然身体抖得厉害,听到苏纤云这句话,也强行挺直了腰背,掀起藤蔓走了出去。

包围在外的异族修士见到出来的四人,纷纷大笑出声,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虽然听不懂,但不出意外都是嘲笑的话。

绝望如潮水般用来,苏纤云三人身形僵滞,脑袋发懵。

差距太悬殊,以一敌百,他们怎么可能逃出生天?

苏纤云深吸一口气,恐慌过后,他首先平静下来,飞剑出鞘,浮于身前,红着眼眶沙哑道:“分散逃!逃不过多杀几个!别让魔修小看我等正道修士!”

“不用逃。”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漓终于出声,视线望向远方。

什么?

苏纤云微一愣神,随后便看到眼前异族队伍后方突然掀起sāo luàn,一柄巨大的火红刀刃扫过人群,瞬间便有十几人被腰斩,鲜血洒落!

“哈哈哈哈哈!一群异族弱鸡,看你大爷灭世神刀!”

狂笑声传来,苏纤云听到熟悉的耳语,顿时大喜,“是我们青水界的前辈,得救了!”

化形为刃,元婴期修士才能做得到。

“别高兴地太早。”

苏漓给苏纤云浇了一盆冷水,令其冷静下来,目光落到苏漓身移不开了。

“九州师妹,你怎么知道队伍后方会有元婴期前辈来救人?”

苏纤云忍不住发问,没等到苏漓答案,却听到异族队伍发出一声狂怒之声,他转头便一道身高足有两米的血红修士与火红刀刃碰撞在一起,发出轰然巨响。

“挡住了?”

“异族也有堪元婴期的存在!前辈双拳难敌四手,我们几人搭去也是杯水车薪,这可如何是好?”

苏纤云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局,不约而同地露出担忧之色,却没注意苏漓突然向战局接近。

“死木头,赶紧出手,劳资快挂了!!”

人群,苏阳声嘶力竭地破口大骂,身周火红巨刃环绕,奋力抵挡,却依旧挡不住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尤其是对方主攻的两米高的血红修士,那如山般沉重的力量每一次轰击在他身,都让他内脏震荡,鲜血早已浸透了衣服,顺着衣角滴落。

随着他一句话道出,整片大地轰然一震,密密麻麻的地刺毫无征兆从地底涌现,瞬间穿透异族修士肉身防御,一个呼吸不到将四五十个异族修士串成血葫芦。

苏阳勉强避开地下无差别攻击的地刺,大口喘息,声音已经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死木头,这个时候还想杀我,劳资草你祖宗!”

血红修士看到自己带来的百人队伍损失惨重,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双目充斥着无穷怒火,浑身肌肉浑身剧烈颤动起来。

随着颤动血红的光芒褪去,竟然有一缕金色光芒显现。

当这一缕金芒出现,苏阳浑身本能地战栗起来,好似被极为恐怖的事物盯。

“什么鬼东西?”

苏阳瞪大双眼,控制身体疯狂爆退,他感受到了致命危机,这种状态下的异族修士,绝对不能正面碰撞!

“卡兹!!”

血红修士死死盯着苏阳,忽然一声爆吼,巨大的身形陡然从原地消失。

这一瞬,立刻让苏阳心脏停顿,偌大的压力从背后传来,可他……避不开!

“躲开啊啊啊啊!!”

苏阳狂吼着,浑身骨骼接连爆响,鲜血喷涌,付出这般代价后,他竟然真的及时转过身将双手布防于胸前。

与此同时,苏木也从隐匿阵法现身,喷出一口逆血,两手强行结印,苏阳和血红修士之间眨眼间立起一面厚重无的冰墙,几乎是擦着苏阳鼻头升入高空。

下一瞬,带着金光的血红双拳终于到了!

轰!!!

巨大的冲击波掀起一阵狂风,周围离得近的异族修士纷纷吐血倒退,离得远的苏纤云等人亦是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异族修士如此强大,结果……怎么样了?”

苏纤云努力睁开眼看去,这一看却是令他彻底呆滞,怔愣当场,那时一袭随风飘荡的黑纱。

“苏九州?她什么时候……!”

咔嚓!!

苏阳双臂扭曲,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狠狠撞入坚硬的山石之,哇地一声突出大口鲜血,他瞳孔涣散了一瞬,便重新凝聚,不要命地从山壁挣扎出来,重新冲向那一抹血影。

苏木冷冷看着血红修士,凝重地面孔结出冰晶,闪烁寒光。他口呼出寒气,身周水汽自行凝聚化作利箭,射向血红修士背后,却只嵌在了皮肤表面,无法深入。

“不仅力量大涨,连防御都……”

苏木冰寒的眸子满布凝重,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周围气温忽然下降,冰面自脚下快速蔓延,眨眼间将慢慢围过来的数个异族修士冻成冰块,风一吹便碎了。

血红修士看也不看那几个死去的倒霉鬼,浑身气血蒸腾,好似用之不尽,一拳破开冰封。

冰屑纷飞,血影一闪。

苏木瞳孔一缩,刚以冰层覆盖全身,头顶便一阵剧痛,如同泰山压顶般被砸入地底,只剩下半个身子还在地面。

“咳咳咳……”

苏木七窍流血,头晕目眩,冰层再也维持不住全部化了开去,黑影双拳举过头顶,死亡般的压力再次降临。

“死木头!”

苏阳目眦欲裂,救之不及。

在这危机时刻,血影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黑纱魅影。

这一瞬,苏阳满是血污的脸呆呆愣了一下,眼忽然浮现水光,声嘶力竭的大喊响彻虚空。

“苏前辈,救命啊!”

苏木恍惚间抬头,便看到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穿着白衣黑纱的少女走来,不含一丝烟火,她伸出软若无骨的素手,抓住血影背后,猛然向后一掷!

那大发神威的异族修士发出惊恐的叫声,像是一张白纸,被轻飘飘地扔向了天空。

苏漓脚尖轻点,同样升入虚空,在血红修士身边停下。

血红修士满脸狰狞,死死看着苏漓,那般深入骨髓的仇恨,看的苏漓眉头微蹙,正想再求证一些什么,却忽然感应到血红修士体内忽然搅成一团乱麻。

她眼眸微变,一脚将血红修士踢到更高的虚空。

随后,那强大如同神一般的血红修士化作烟花,“轰”的一声爆开。

苏木更加恍惚了……

原来他们两人血战也难以战胜的敌人,这么弱吗?

原来,苏阳说的是真的?

血雨纷纷而下,怔神的异族修士们呆滞片刻,竟没有四散奔逃,而是绝望地怒吼着,向苏漓冲来,体内同样开始酝酿自爆的力量。

苏漓皱着眉头,眼疾手快控制住几个,还是有十几个异族修士自爆成功,掀起阵阵冲击波。

一股难言的悲壮,自血雨无声蔓延。

封禁了手几个俘虏的气血,苏漓伸手一招,将苏木从地底解救出来。

苏阳拖着两支耷拉的手臂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有些地方白骨森森,他竟然也不在意,笑嘻嘻地说道:“前辈,咱们的考验算完成了吧?我们二人的实力或许在您面前算不得什么,但只要有机会,算是下刀山下火海,我们也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实力!”

“什么考验?”

苏木擦干净脸的血,一脸茫然。

苏阳神秘地嘿嘿直笑,小声传音道:“总之,是好事!”

这片空间对传讯符的使用并不限制,苏阳想要抱大腿,三天来苏漓的传讯符一直没停过,直到苏漓说出一句话。

“想要跟着我,可以。先证明你们的实力。”

于是,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苏漓默然不语,看着天空,良久后伸出手,接住一滴泛着淡金色的血液,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追问:

“为什么?”

她不明白,什么样的仇恨,可以大到让他们毫不犹豫寻死自爆?

那血影修士,明明有机会活下来……

第429章 出去的方法

苏纤云呆呆地看着天空落下的血雨,半晌无言,方才……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苏正摸了把脸,傻傻地开口“师兄,我是不是在做梦?”

苏文冰露出恍然之色,联想起之前苏漓一人独行却没受伤,那墙上的三个白点……原来那时不是没人袭击她,而是伤不到她。

“喂,那边的三个傻小子,还不快过来收拾战场!”

苏阳吆喝一声,苏纤云等人顿时回神,连忙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他也认了出来,这两位元婴前辈不正是当时在玉虚宗迎客大殿中和苏九州坐在一起的两人吗?

“苏九州……师尊招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师尊她真的清楚此女的底细吗?”

苏纤云忍不住去想,但他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地不宜久留,三人打扫战场的速度很快,搜罗完所有人身上的乾坤戒,苏漓一手托起昏迷的几个异族修士,回到之前的地窟中,拿出瞒天过海阵盘展开。

“十品阵盘!”

苏木见状多看了一眼,此时此刻,对于苏漓之前所言阵法境界比自己还高,他已深信不疑。

啪!

狭小的地窟中,苏漓扔下昏迷的异族修士,目光落到苏阳两人身上,没头没尾地突然说道“你们,谁先解释?”

苏纤云三人乖乖坐在一旁,看着气质与之前全然不同的苏漓,谁也不敢先出声。

苏阳两手臂骨的骨头茬子还露在外头,嘴里叼着一颗丹药咬碎了正准备往断裂的臂骨上涂。

听到苏漓的问话,他嘴巴一咂,看了眼脸上满是裂痕的苏木,顿时将丹药咽了下去,说道“死木头头颅受创,我先说吧,其实也没什么,这里不是天南魔域,但离天南魔域也不远了。”

“天南魔域?!”

苏正和苏文冰一脸茫然,显然没听说过。苏纤云闻言却是面露骇然,声音发颤自语,“这里…这里就是天南魔域,不是说还有数年才……?”

苏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苏蝶音那老女人知道的也不少嘛!”

苏漓眉头微皱,苏阳尴尬地咧嘴,立刻转到正题上“我和死木头这两天一边向您这里赶,一边也验证了不少东西。”

“这里,大抵是魔域开启前因空间不稳产生的小通道,进不来实力高强之辈,但若是只有魔域一方进来人,青水界定然被入侵,所以我们才会被传送进来,在通道正式开启前,抵挡那些疯子的脚步。”

“进不来实力高强之人?”

苏漓眸中略过一抹思索之意,出声问道“实力极限在何处?”

苏阳想要挠头,但一看自己的双手,只能笑笑无奈道“我和木头原以为是元婴初期,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具体极限我们也不清楚。”

那血影修士爆发出来的实力,绝对远超元婴初期,否则以他们两个人配合,还不至于连同阶修士都打不过。

苏漓沉吟片刻,又道“那若是进来之人,发挥出的实力超过极限,会有什么后果?”

“空间崩碎呗!”

苏阳摊了摊手,“这片空间不够稳定,如果真打的崩碎开来,恐怕所有人都得死在里面。”

苏纤云三人纷纷心头一震,苏正忍不住出声问道“那…那我们怎么出去?”

苏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九州域的人可真够狠的,千年前害得整个青水界天骄死了九成,这次又直接不吭声地把所有年轻修士都扔进这鬼地方。

我现在真怀疑你们九州域的高层莫不是全都叛变,做了异族走狗!”

苏纤云沉默,他不过是从苏蝶音那边听过只言片语,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半点发言的权利。

至于苏文冰和苏正两人,连天南魔域都没听过,更加不谈。

苏漓瞥了一眼还在疗伤修补头颅的苏木,视线回到苏阳身上,语气平缓道“你有什么想法,尽可说说。”

“想法倒是有,可是光凭我这点微末实力……”

苏阳说着停顿下来,看着苏漓,一脸莫名希冀。

苏漓眸眼微眯,澄澈的瞳孔宛如倒映出一泓清泉,她敲了敲手边的石面,开口“想活着出去,就想那么多歪心思。”

“咳……”

苏阳干咳一声,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我和死木头虽然来到苏家蛰伏多年,但好歹也是圣宗出身,眼界还在。

这片空间不稳,但并不代表没有出口!

而且,出口一定设在空间最为稳固的地方,按照小秘境一般从外坍塌的规律,那这片空间的出口就在秘境最中央!”

苏阳说着,也不管一旁神色变化的苏纤云三人,用耷拉着半截的手臂比划道“所以,只有有实力高强之辈,不断以点破面,试探空间强度,以及空间稳定趋向,我们就能顺着找到最中间的出口,从这里出去!”

苏阳这句话说完,苏纤云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苏漓,就连苏木也睁开眼看过来,目露希望。

谁也不想白白死在这里,他也一样。

苏漓撑着半边脸颊,目光落到地上的几个异族修士身上,沉吟不语。

苏阳解释地越多,她心中的疑惑反而也越多了起来。

异族修士的仇恨源自于两界之争,但又何至于令异族每一个修士都视死如归?

此为第一大疑惑。

第二,九州域进来的这群小卒子,满打满算不过千数金丹,对于整个空间里的异族修士来说,无异于送菜的,能起到什么阻拦的作用?

连苏阳都知道怎么找出口,那些异族修士又不全都是傻子,怎么可能不去?

最后,还有一个最大的疑惑。

苏漓蓦然抬头,盯着苏阳,看的后者心头一缩,不等其讪讪开口,苏漓便冷然出声问道“为什么想要跟着我?说不清楚,就留在这里。”

苏阳怔了怔,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苏木忽然出手打晕了苏纤云三人,沉声道“我来说。”

苏漓目光一闪,轻轻点头。

半晌过后——

苏漓看着眼眶泛红的苏阳,以及依旧面无表情地苏木,摇头轻叹“我这里可不是收破烂的……”

听到这句话,苏阳虽然极力抑制自己的表情,但眼中还是掩饰不住失落。

哗!

苏漓起身收起阵盘,走到地窟出口前,堪堪停住,道“都愣住做什么?”

“嗯?”

苏阳愕然抬头,抬头间再次便看到那少女转过身,难得露出一丝笑颜,“不过,你们两人的实力,倒也不算太过破烂。”

“前辈……”

苏阳抿着嘴,目光难掩激动,正欲再说什么,却看到苏木陡然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抬起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相信我的直觉,只要前辈不嫌弃,我必誓死相随!”

“死木头,你这嘴什么也会油腔滑调了?”

苏阳瞪大双眼,气哼哼地站起身,转头看向苏漓,变脸似的露出浓郁的笑容“前辈,我和苏木头不一样,以后您让我向东,我绝对不向西边!就算是背叛圣宗也是分分钟的事情,绝不含糊!”

苏漓看了一眼苏阳,没有说话,平平伸出手释放出小黑,眨眼间将昏迷的苏纤云三人吞进了肚子。

苏阳两人只看到一抹黑影闪过,苏纤云三人就消失不见,不禁发懵。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以后不要出现在苏纤云等人面前,我会洗去他们的记忆。苏蝶音是个好苗子,我不想放过,事成之后,随便你等。”

收起小黑,苏漓淡淡警告了一句,转身向外走。

苏阳和苏木面面相觑,看了眼地上思索不久,便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谁也没有去杀昏迷的异族修士。

以苏漓的思维之缜密,不可能忘记杀人灭口。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想杀。

苏漓走出地窟,见两人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不禁皱了皱眉,鬼谷冥经瞬间运转,将体内真元转化一成,分做两团绿芒抛向二人。

这一世她不曾修鬼谷冥经,但以碎玉诀品级之高,万般圣法皆可化,鬼谷冥经不过是区区顶尖圣法,随手就能转化出来。

苏阳和苏木刚出地窟便看到眼前一团绿芒迅速放大,皆是心头一紧,他们重伤之躯,想要避开也来不及,只能乖乖接受绿芒灌注。

绿芒融入体内的瞬间,立刻化作磅礴的生机散开,浸润到体内每一片血肉中,断裂的骨骼咔咔作响,血肉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滋生,苏阳哪里享受过如此待遇,舒爽地差点叫出声。

苏木脸上和头颅上的裂痕亦是如同时光倒流般,迅速修补完毕。

短短片刻间,两人身上除了血迹斑斑外,竟再找不出半点伤痕。

苏阳举起双手,使劲儿捏了捏,舒爽过后,是满心的不敢置信。

这世上竟有此等疗伤之法?!

“早知道我还吃什么天宝丹?那一枚值十万上品灵石,足够我修炼很久了!”

苏阳肉疼的要死,也不知苏漓若是知道他心中第一个念头,会不会把他按在地里狠狠摩擦。

第430章 赤墨界

“以点破面么。 ”

治好两人的伤后,苏漓手指抹过乾坤戒,拿出一把宝器飞剑,将一身真元凝聚于一点,随意刺出,空间立刻发出如败革般的声音,波纹荡漾开来逐渐有破碎的趋势。

但随着这一剑气力耗尽,空间并未破开,而是趋于稳定,再次平静。

“元婴初期巅峰。”

苏漓收回剑,心有了判断,血影修士的实力虽然超过了元婴初期,但还没达到期,且因为力量太过分散,被空间平摊开来,自然达不到破碎虚空的极限。

如此说来,在这片区域想要破开虚空,单凭作战余波轰击虚空,修士至少得有元婴期的修为。

“前…前辈,那把剑……”

苏阳瞪眼盯着苏漓手的宝器飞剑,声音有些发颤,苏木亦是神色诡异。

他们是圣宗的探子,苏家本家发生的大事小事没有不知道的,前几日天幽莲被盗、苏焕义兄弟二人被杀,苏家老祖宗大发雷霆,一气之下差点把家主打成重伤。

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罪魁祸首一直在眼皮子底下,还参加了苏家内部的茶会选拔,光明正大地去玉虚宗赴会了?

苏漓神情淡淡,召回飞剑融入体内,“走吧,算你想回去报信,也得先从这里出去。”

苏阳一个激灵,讪讪道:“前辈说笑,我都准备跑路了,怎么可能还会通风报信。”

苏漓看了他一眼,转身既走,方才每一个方向的空间恢复的速度都不尽相同,她已经看出不少东西。

苏阳也知道现在他不可能取得苏漓的真正信任,也不纠结,和苏木一起跟了去。

时间一晃过去好几天,一路,他们遇到敌人,苏阳二人冲去杀,杀不过留给苏漓。

直到第八天,苏阳才憋不住问道:“前辈,为何不搜魂?说不定我们能得到更多消息带回去!”

苏漓看着飞剑划过虚空,只荡起一丝微弱的波纹,回头轻笑道:“怎么,还想着为圣宗卖命?”

“当然不是!”

苏阳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唇亡齿寒的道理,前辈您不可能不懂。青水界没了,我们都得死!那些小喽啰我和死木头之前搜了不少,都没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可修为超过我们的,我们也没能力去搜,可您不一样!”

“我没有什么不一样。”

苏漓淡淡回了一句,“青水界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这种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前辈!”

“再多说一句,滚!”

苏漓语气陡然变冷,转过身视线扫过二人,“看来我这几日对你们太过和善,让你们迷失了敬畏之心,留在这里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清楚自己身处的位置,再跟来。”

丢下这句话,苏漓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寒风拂过,苏阳一个激灵,发热的头脑清醒不少,转头便看到苏木冰寒的蓝色双瞳。

“你冲动了。”

那一阵寒风原来是人为的。

苏阳哀叹一声,懊恼道:“不错,是我太急了。可一直被圣宗那群蠢货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在前线送死,你甘心吗?”

“不甘心,所以我选择换一个靠山。“”

苏木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去的苏漓,“你有没有发现,走到这里,苏九州试探虚空,依旧不需要任何招式。”

苏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到了。咱们找的这新靠山,不说别的,实力显山不露水的,还能完美掩盖气息,肯定不一般!”

“那你有没有想过……”

苏木看着苏阳,幽幽开口:“她搜魂的手段,会和我们一样需要按住头颅吗?”

苏阳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搜魂一定需要按住头颅吗?

“当然不需要!”

黑莲戒自无名指浮现而出,不屑道:“小苏漓啊,那两个小子一点见识都没有,怎么可能发现本王,何必躲着他们?”

苏漓皱了皱眉,“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除了一开始那果断自爆的血影修士,实力超过元婴期的异族修士都没逃过黑莲的搜魂。

只是这一切太过隐蔽,苏阳和苏木没能发现罢了。

“当然有发现!”

黑莲戒语气兴奋起来,“和你们青水界相撞的大世界,不是别的,正是古修士年间,气血流派的后人。没想到他们离开后,竟然发展处一个大世界来,可你们青水界有出息多了。”

“气血流派出走?离开青水界,又能去哪里?”

“我…我怎么知道?你也看到了,大世界不止青水界一个,他们自然也能去其他大世界!”

黑莲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干巴巴地答道。

苏漓神色微凝,黑莲总之不经意里暴露出很多信息,但等到自己想要问明白,又故作不懂。

它在隐瞒什么?

黑莲似乎生怕苏漓再问关于大世界的往年秘辛,很是主动地继续道:“不过,这些后人显然没得到气血流派的真传,只懂得消耗气血,不懂得孕养气血,这样只会透支生命,此界人的寿命都不会太长。”

“也许是我们还没遇到真正的后人。”

苏漓没再提之前的话题,黑莲顿时大松了口气,凝重道:“我给你的气血流派剑术十分珍贵,你最好不要在这群人面前施展,否则会出事。”

“我明白。”

苏漓应了一声,“将这一界的语言传给我。”

黑莲眼珠一瞪,“你想干啥?你可别乱来!”

“给我。”

苏漓柳眉蹙了蹙,黑莲不情不愿地嘀咕一声,还是将收集来的语言传给了苏漓。

修真之人学一门语言十分简单,而到了黑莲这种老怪物手,更能将语言从神魂剥离出来,传给苏漓后,苏漓瞬间学会了异族语言。

“赤…墨…界?”

吸收片刻后,苏漓拗口地吐出三个字,眸光闪动,“青水界、赤墨界,听黑莲的意思,似乎还有其他界……”

“前辈!”

思考的空档,苏阳和苏木两人终于追了来,苏阳似乎已恢复正常,一脸嬉笑道:“方才是我心态不对,还请前辈勿要挂怀。”

“既然来了,那走吧。”

苏漓收敛思绪,看了一眼两人没有废话,顺着推测的方向继续赶路。

有她不断试探空间,三人行进的速度不慢,眨眼半天时间后,进程又向前推进了百里。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接近心的缘故,一行人遇到的敌人反而之前少了许多,穿行百里的距离只有几个落单的异族喽啰。

哗!

苏漓心念一动,依然是飞剑化作白光,对着虚空划下。

这一次,没有再起丝毫空间波纹。

“空间更稳定了,我们走的方向不错!”

苏阳说着,苏木目带一丝期盼地看向苏漓,这一次终于能目睹她真正实力的冰山一角了么?

“元婴期巅峰。”

苏漓做出判断,随意的双眸总算带了一丝认真的味道。

“我现在光凭肉身可达到期巅峰,气血流派之法不用,只动用真元又会如何……”

心念一动,苏漓体内碎玉瞬间运转,通过冥冥的联系,黑色真元眨眼间将飞剑染成漆黑,那黑暗竟是隐隐倒映出一扇门的影子。

苏阳两人看的瞠目不已。

什么心法能造成如此景?简直闻所未闻!

撕拉!

两人还在走神,突然听到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声音,而后便感觉到后颈一紧被人拎起来,周围场景迅速倒退!

苏阳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之前站立之处出现的足有两米高的巨大黑色空洞,那深邃的黑暗不断翻腾,好似能吸收所有物质,连光芒也不例外。

“刚才还破不开,现在碎成这样……”

苏阳看到站在旁边的苏漓,手飞剑依然漆黑如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真元释放多了。”

苏漓蹙眉不已,碎玉诀果真不愧是古顶尖流派最为珍贵的心法,光是筑基巅峰的真元质量,便远超她所见过的任何元婴期修士。

不过,筑基期始终都是筑基期,真元强度还是远不如元婴之力。

之所以能轻易割开空间,是因为真元力混杂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一种锋利属性。

“是碎玉诀的特性么,还是其他……”

苏漓若有所思,看着缩小速度慢无的空洞,眼闪过一抹无奈。

这便是出手太少带来的坏处,她短时间内提升太快,无法精准估测自身实力,再加阴鬼之身的限制,她想要跟化神修士正大光明地战一场都难。

“魔域通道介于两界之间,或许我在这里全力出手,也不会被天道发现。”

苏漓看了一眼别在腰间的轮回镜环,静静等着空间恢复,思绪飘出很远。

而与此同时,空间最央,暗红色的天空下,一道数十丈高的旋涡正在不断翻涌,每每翻腾都会引起空间一阵震荡。

旋涡不远处的营地,身着装异服的赤墨界修士在其来来往往,坐镇于主帐的魁梧年人,双眼忽然开阖,露出一丝缝隙,精芒闪烁。

“南方有空间破碎,白沉,去看看。”

“是!”

第431章 被骗的可怜虫

“前辈,空间偏北的方向愈合速度变快了!”

苏阳一直盯着破碎的空洞仔细观察,再三确定后认真道。

苏漓睁开眼,收起握在掌心的袖珍洞府,却迟迟未动身形,反是向北看去。苏阳二人微感疑惑,但很快他们二人变了脸色。

只见一道血色流光从北方天际快速飞掠而来,眨眼间落到不远处停下。

流光散去后,一个面孔苍白的冰冷青年显出身形,隔着破碎的空洞与苏漓三人冷冷相望。

苏阳下意识地看了眼苏木,感应到那如出一辙的冰冷气息,忍不住对着青年努了努嘴巴,传音道:“死木头,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孪生兄弟?”

苏木转过头去,没有理他。

气氛沉寂不久,冰冷青年终于按捺不住,竟说出一口流利的青水界语。

“青水界的人,你们越界了!”

苏阳二人登时心头一惊,不是说两界并无交流吗?此人怎会说青水界的话?

苏漓似乎并不意外,柔和的双眸闪光,轻声微笑问道:“那你说说看,何谓越界?”

白沉听得此言,目杀机一闪而逝,语锋森冷:“两界有约在先,你等既然越界……”

他话未说完,手长剑化作金芒,眨眼间穿越数十丈距离劈向苏漓头顶。

“死!”

金芒爆发,杀机凛然!

原本正在缩小的空洞,立刻受到影响,又有扩大的趋势。

金芒散发而出的沉重压力,立刻让苏阳二人想起了血影修士,面容皆是一变,身形爆退,心不约而同升起担忧。

金芒,太浓郁了!

此人那血影修士还要厉害太多,苏九州能对付得了吗?

叮!

一声清脆的剑鸣声响彻天地间,苏漓与白沉一触即分,两人皆是控制不住身形向后退了数步,各自停下。

轻轻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苏漓眼眸掠过诧然之色。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力量跟他不相伯仲,气血流派后人,果真名不虚传。

苏漓只是惊讶,而白沉却是彻底震惊了。

青水界的人,也能修成如此肉身?!

“你想杀我?”

苏漓突然出声,语气平淡,却令白沉心止不住发寒。

这个女人……

“刷!”

不等他有所反应,空间掀起阵阵荡漾,苏漓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要遭!”

白沉瞳孔骤缩,骇然间一退再退。

可裹着黑光的飞剑,却一路割裂虚空,毫无征兆地从背后射来,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想要我死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阳激动地抓住苏木的手臂,两眼放光,“死木头,咱们真的抱大腿了!!那一剑不出剑招,却绝对不任何元婴后期差!”

苏木无奈地想要扒开苏阳的手,却没能扒开,只能随他,冰寒的双眸也有了一丝温度。

或许,这条路他换对了……

冰冷的锋芒几欲刺入心房,死局已定!

白沉双目瞬间黯淡下来,师尊……

“阁下,手下留情!”

却在这时,陌生带着急促的声音响起。

一道未知的力量陡然穿透虚空,直直击在苏漓剑身,打偏了方向,斜斜刺入白沉五脏六腑,却不曾伤及心脉。

苏漓双目泛出冰冷,手掌瞬间如穿花蝴蝶般结出数个印诀落入飞剑之,飞剑剧烈颤动,从白沉体内穿过,炸出一个拳头大小空洞,而后一往无前地刺向粉碎的虚空。

“傲剑决,第一式,崩灭!”

苏阳看的眼花缭乱,亦是心惊肉跳,“苏九州终于动真格了?那是什么剑诀?好生复杂的结印,啧……”

他挠了挠头,头一次为自己的见识缺乏而感到羞愧,想看出苏九州的来历,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退!”

一言不发的苏木忽然出声,拎起苏阳拔腿跑,紧接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天地!

“轰!”

漆黑混乱的虚空瞬间被炸出一个与天齐高的大洞,阴沉的天空裂纹迅速蔓延,赶来的魁梧年人面色剧变,厉声叱喝:

“阁下!住手!你想让这一界的青水界修士都死绝吗?”

苏漓面无表情,继续出剑,“死便死了,与我何干?”

“……你!无理取闹,你一个七品入通道,青水界难道想单方面撕毁协定?”

苏漓无动于衷,好像完全没有听到。

年人震怒,眼看天空裂缝越来越大,他心憋屈无,却不得不放软语气:“阁下息怒,白沉他并非有意与你为敌,你想知道什么事越界,我告诉你便是。”

话音刚落,苏漓手动作一顿,眨眼间收剑而立,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后,年人便看到苏漓冰冷的面孔突然柔和下来,微笑抱拳道:“那多谢了。”

苏漓这一瞬间的变化,不仅是年人没反应过来,连苏阳二人也是两眼fā lèng。

魁梧年人怔怔地看着一脸人畜无害的少女面带微笑,站在碎裂的虚空毫发无伤,沉稳多年的内心竟是有些发凉。

片刻后,苏漓三人跟在魁梧年人进入了营地。

营地的修士看到魁梧年人手的鲜血淋漓昏昏沉沉的白沉,纷纷围了来,不少人看向苏漓三人,眼仇恨密布,几欲噬人。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他带下去疗伤!”

魁梧年人瞪目厉声呵斥,将众人驱散,生怕再次惹苏漓不喜,发生大战。

修士们恨恨看了一眼苏漓,碍于魁梧年人的威严,还是听话地抱着白沉离开了。

主帐,苏漓与魁梧年相对落座,苏阳和苏木则是在旁边坐下,神色微微紧绷。

不是所有人都如苏漓这般,深入敌营还能神态自若的。

他们……没这个底气。

“白沉,不是我的弟子。”

魁梧年人深吸一口气,盯着苏漓沉声道:“他的师父,死在你们青水界人的手。

你我两界本为死敌,我说这些,并不求阁下能理解,只希望阁下接下来足够冷静,此界一旦破碎,于你我两方而言都不是好事,阁下应该知晓。。”

“我不知道。”

苏漓出声打断,笑容分明温和,却令魁梧年人感到阴冷,“所以,所谓的越界……是什么?”

“你不知道?”

魁梧年人眼眸微瞪,语调拔高:“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苏漓手把玩着飞剑,语气幽然,“青水界的圣宗…大半都与我有化不开的仇恨,你觉得他们会把隐秘透露给我听么?”

魁梧年人神色变幻,虽没有说话,眼却止不住怀疑。

与大半圣宗为仇?亏你说得出来。

连苏阳二人也觉得苏漓在套他的话,内心毫无波动。

苏漓见状无奈地笑了笑,随意道:“也罢,看来我好好说话没有用。营外那巨大旋涡…我若是将它毁去,这一界是不是该彻底灭亡了?”

此话一出,魁梧年人豁然色变,深吸一口气,缓声道:“阁下稍安勿躁,对于我们这等层次而言,两界协定并非秘密,我说与你听便是。”

“千年前,两界通道开启,我们赤墨界与你们青水界大战百年,陨落强者无数后最终选择息战。

当时双方已打出真火,根本停不下来。于是双方高层才想出止战协定之策,约定各自休养生息,千年后再战。

眼下,距离战场再次开启已不足五年。”

苏漓静静聆听,没有说话的意思。苏阳却是按捺不住,问道:“那这片小世界又作何解释?!”

魁梧年人眼眸一冷,他对苏漓“友好”也只是看在对方威胁的份,苏阳又算什么东西?

不过,他也拿不准苏阳发问是不是苏漓的意思,只能压下怒火,反问道:“你们青水界人难道不知这通道从何而来?”

“圣灵血祸!”

苏木陡然出声,目浮现惊疑之色。

魁梧年人面露冷笑,“不错,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打开通道的条件并非所谓的空间震荡,而是血肉!生灵血肉!

谁也不知道原因,但我界高层做过试验,唯有血肉才可维持通道稳定,所以……我们需要不断有人进来送死,才能撑过五年时间!”

“什么?!”

苏阳心神剧震,脸色难看到无以复加。

即便他之前真的对圣宗恶言相向,甚至扬言背叛,但在内心深处,依旧存留着一丝幻想,那是他曾唯一有过归属感的地方。

而现在……苏阳狠狠揉了揉脸,张嘴想要说话,却无话可说。

苏木一脸木然,自从姐姐死后,他已经死心了,而今听闻圣宗所作所为,心不仅不难过,反而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心轻念,“我或许不欠他们什么……”

魁梧年人眯眼看着两人,似乎很享受他们的表情,一边说道:“你知道青水界与我赤墨界最大的不同在于什么吗?”

不等苏漓接话,他便笑着继续道:“那边是我们赤墨界的高层足够坦率,所有儿郎明知结局,却慷慨赴死!而你们……不过是一群死到临头还被骗的晕头转向的可怜虫罢了!”

苏漓听到这里,终于笑了。

第432章 羡慕

魁梧年人看着苏漓脸的笑容,心凛然。

他说出这番话,想过苏漓的反应可能是怒,可能是阴沉,甚至只是面无表情,唯独没想到她会笑,笑得那么开心,完全不似作伪。

“阁下…笑什么?”

他试探着哼声道:“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在骗你们?”

“恰恰相反。”

苏漓笑容收敛,语气淡然:“我很认同你的话,若有一天你们赤墨界真能攻入青水界,覆灭圣宗,未必是坏事。”

魁梧年人被说得一阵茫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算是赤墨界的高层,也还对进攻青水界存了诸多犹豫,而现在一个青水界出身的修士,竟然相信他们?

是他修炼修糊涂了?还是这世界变化太快,让他看不懂了?

“所以为了节省血肉消耗,你们两界约定谁也不能打破空间?”

“不错。”

“那为何离开通道的出口由你等把守?”

“出口一共有六个,这是其之一。你我两界各自看守三个,不让任何人离开!”

“那我呢?”

“你当然可以,继续留你在这里破坏空间,我也会十分困扰。”

“……”

看着两人一问一答,苏阳坐在一边几乎都要憋不住笑出声了。

“死木头,你快看这个异族大佬,已经被苏九州忽悠瘸了!这个什么墨界人也太好骗了吧?!”

“是赤墨界。”

苏木闷闷纠正了一句,心纳闷,怎么苏阳铁定认为苏九州是骗人的,他没想到,万一是真的,该怎么办?

跟整个青水界为敌,赤墨界也不会把他们当朋友,那般绝境或许苏九州还能活下去,可他和苏阳绝对会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半个时辰后,魁梧年人一脸认真,对苏漓朗声道:“我名韩九,乃七品境武者,相当于你们青水界的化神修士,正如阁下所言,两界纷争没有对错之分,唯胜败尔。你虽是异族之敌,我却想与你交个朋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苏漓看着韩九微微一笑,朱唇轻启:“免贵姓苏,苏九州,或许以后也会叫苏青水呢。”

韩九听出她话里有话,却没想明白,他也不纠结,到了两酒杯,端起其一杯笑道:“苏九州!我交你这个朋友!日后若是你我战场见,我不会留手!”

“我可不一定会来战场。”

苏漓同样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轻笑出声。

苏阳在一边看到这一幕,都要忍不住对苏漓五体投地了,这难道是传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前一秒还是两界死敌呢,现在都能坐在一起喝酒了?

杯酒尽后,韩九也是爽快,直接亲自苏漓去往出口。

目送苏漓三人离开空间后,他站在平静下来的旋涡前,凝立片刻,回到了营地不久,便看到包扎好伤的白沉坐在苏漓之前的座位。

“为什么?”

白沉脸裹着白布,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瞳眸此刻布满浓浓的不解与……阴郁。

“你也听到了,她不是你的仇人。”

韩九看到白沉手的方形石片,心暗叹,表面却不曾露出异色,走到桌前坐下,也拿出一枚方形的石片。

赤墨界的通讯石,效用与传讯符差不了多少,但在赤墨界,能拥有通讯石的,都是绝对的高层,而不像青水界传讯符那般常见。

白沉手的通讯石,来自其师尊。

“可我觉得,前辈你被她骗了。”

白沉直言,韩九不由失笑,“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光凭苏九州片面之言,我相信了她,并且告诉了她那么多隐秘,你现在一定觉得我是天字第一号大蠢货,对不对?”

“我……”

白沉耳朵微红,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头,“不对!前辈您既然知道,为何还……?”

“哈哈……”

韩九淡笑,“有句古话,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你虽通过通讯石偷听了谈话,但却见不到苏九州的表情,还有她身的东西。”

白沉瞳眸一凝,便看到韩九温和的面孔,双目闪烁精芒。

“苏九州腰间的那件宝物,很眼熟。如果真是那个……那她仇视青水界圣宗,便有足够的理由了。”

白沉听得云里雾里,心神却是放松了不少,在这种事,他相信韩前辈不会骗他。

……

青水界,一座距离玉虚宗不远的凡人城池,普普通通的客栈。

苏阳坐在油腻甚至有些脏污的桌前,看着一桌世俗酒菜,又抬头看到正在自饮自酌的苏漓,不禁有些发懵。

穿过旋涡后,他们出现在这座城池门口,问及苏漓接下来的计划,苏漓竟然说要去尝尝人间美食。

苏阳还以为她在说笑,谁知现在……

苏阳看到苏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着花生米吃吃喝喝,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真有那么好吃?

他不是没吃过世俗的食物,可起灵酒佳肴来,简直难以下咽,连猪食都不如,算是宗派里养的猪,都要世俗凡人吃得好多了。

但看到苏漓吃得开心,他此刻不禁有些动摇了,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一片五香牛肉片,塞进嘴里,紧接着一股世俗肉食特有的臭味充斥口鼻。

“呕……我呸!”

苏阳弯腰吐了个干净,立马从乾坤戒拿出几枚解毒的清心丹塞进嘴里。

苏木始终未动筷子,此刻看了他脸被呛得通红,挑眉淡淡道:“何苦?”

也不知是不是苏阳听岔了,竟从他平淡地话里隐约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苏阳扒了扒舌头,苦着脸无言以对,“这么难吃,前辈你还吃?”

苏漓看了他一眼,夹起一片牛肉片吃了下去,津津有味地点头道:“味道不错,你不想吃别吃,省的浪费。”

“我……”

苏阳不服气地看了一眼苏木,却见苏木闭了眼,死活也不去尝尝牛肉片。他又不信邪地夹了第二片。

“呕……!!”

苏木听着耳边苏阳的抱怨,感受到窗外的光芒洒进来,很是温暖,平如刀锋般的唇缝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这种感觉,很不错。

苏九州经常来世俗城池放松吗?

他转头看过去,看到苏漓的侧脸,却是怔住。

若是没有看错,他从她眼,竟是看到了……羡慕?

羡慕什么?

苏木顺着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家三口人站在菜摊前叫卖,脸带着满足的笑容。

他看不懂。

弱者的生活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走了。”

苏漓忽然起身扔下一片金叶子,眨眼间消失,苏木不敢怠慢,立马拉着还在干呕的苏阳同样消失在原地。

“什么东西?”

菜摊下,农妇忽然感觉到手里有些搁着,忍不住摊开,竟是看到三片银叶子,她顿时大喜,看了一眼周围,连忙收起来。

神仙保佑,今年可以过个好年了。

……

灵舟飞行途,苏木还在走神,苏漓给银叶子的动作,并没有躲着他们。

一个修为堪元婴的修士,却还对普通的凡人留有怜悯之心?

这算什么?

他们跟随的苏九州,其实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纯真少女?

“我想再潜入玉虚宗,你们有何办法?”

突然的传音,打断了苏木的胡思乱想。

“玉虚宗?”

苏阳忍不住挠头道:“前辈,以你的实力正大光明地去玉虚宗,绝对会受到优待,为何要潜入?”

苏漓淡淡看了一眼苏阳,后者立刻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玉虚宗宗域覆盖整个九州山脉。”

苏木这时说道:“进入九州山脉,很简单,只需在护宗大阵薄弱处开辟一个入口便可,前辈,您若是想让我们出谋划策,需要一个具体的方向。”

苏漓深深看了他一眼,缓缓说出三个字,“茶峰!”

“果然!”

苏木轻吐一口气,他一直在揣测苏九州混入茶会的目的,几片茶叶的奖励,以苏九州的实力怎么可能看得,唯一的可能便是仙道茶树本身!

“前辈,你想偷仙道茶树?”

苏阳话音未落,整个人嗖地一声飞高空,贴在灵舟护盾表面下不来了,一阵龇牙咧嘴。

苏木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看着刚收回手的苏漓,皱眉分析道:“仙道茶树已成草木精怪,心智不任何修士低。草木精灵先天孱弱,它的实力或许差点,但它活得太久了,从玉虚宗建宗开始算,至少也有七千年,修为很可能不元婴巅峰差!前辈你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谋夺茶树,恐怕……”

“你说的,我都知道。”

苏漓望着远处虚空隐隐浮现的九州山脉轮廓,“玉虚宗的护宗大阵,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若是真在面开一个口子,立刻会被察觉。”

苏木神色微变,“圣阵?”

“不错。”

苏漓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你也是呆过圣宗的,玉虚宗当年那一位祖师,实力不低于任何一个圣宗太,若不是因为他失踪……罢了,旧事不提,说说你们有什么想法?”

“这……”

苏木思绪一时间有些混乱。

“前辈!”

贴在灵舟护盾的苏阳两眼忽然一亮,“我知道怎么进去了!”

第433章 恐惧的老树精

燕阳镇。

苏阳守在冰冷的湖水边,神情现出几分尴尬。

苏漓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幽幽开口:“这是你所说的机会?”

苏阳讪讪干笑,“前辈,您也看到了,这燕阳镇街空无一人,传言有水怪吃人,玉虚宗确实派真传弟子庞华前来探查,我还用苏家雪藏弟子的身份和那庞华特地打听了一下,这几天他肯定来!”

“我们来此处已经两日了。”

苏木杵在一旁不忘补刀,扎得苏阳心口直痛,越发不敢苏漓的双眼。

突然一阵风起,苏漓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苏阳迅速反应过来,转过身便看到湖面央忽然冒出一道人影来,正是庞华!

“原来在湖里,难怪我没发现!”

苏阳恍然大悟,庞华听到这句话,还没喘两口气,便看到天空一道阴影落下,旋即什么也不知道了。

岸,盏茶时间后。

苏阳和苏木看着苏漓收回指尖的丝线,两张脸都有些变色。

苏漓移开手后,庞华茫然地睁开眼,等他转过视线看到苏漓后,立马一咕噜爬起来,慌忙行礼:

“主人!”

这一声,直叫的苏阳头皮发麻,苏木眼皮子直跳。

庞华好歹也是金丹巅峰,不过短短片刻,竟被苏九州完美控制了?

“叫我先生。”

苏漓看着一脸庞华眼与苏元海如出一辙的狂热,眼眸淡淡,“水下有何发现?”

“先生,的确有水怪作怪!”

庞华毫不犹豫地从储物间拿出如山一般高的水怪尸体扔在地,疑惑地说道:“不过,这水怪原本不过水最寻常不过的水獭,也不知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乖乖,这么大?”

苏阳一脸惊叹,去摸了摸巨型水獭坚硬的表皮,“这皮都能给做成最下品的灵甲了啊。”

苏漓见到水獭尸体,目光瞬间变化了一下,旋即跳到水獭头颅位置,捏诀催动飞剑捅了进去,不消片刻便有一枚泛着透明光泽的碎片被飞剑带了出来。

“这是什么?”

苏阳和苏木相视一眼,俱是没认出苏漓飞剑粘连的碎片。

苏漓神色肃然,感应到腰间镜环的震动,眼眸微眯,假意抹过储物间,心轻念:“黑莲,收起来。”

黑莲戒也知道场合不合适,悄然浮现收起那些碎片,难得没有啰嗦。

碎片一被收起,镜环立刻不再震动,透明的小兽匍匐在镜环边缘的空间,神色凝重。

莫不是……被发现了?

可若是真被发现,苏漓怎么没有半点反应,这不应该啊?

它分明在一世杀了她啊……

“先生?”

庞华看到苏漓一连串的动作后,站在水獭头颅fā lèng,不禁忍不住出声。

苏漓立刻回神,脸浮现出一丝淡笑,“做的不错,原因我已找到,它的确是吃了不该吃的,此间事了,回去宗门吧。”

庞华看到苏漓的笑容,顿时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至于你们两个。”

苏漓转头看向神思不属的苏阳和苏木,后者二人皆是下意识后退两步,等反应过来,脸色皆是僵硬得很。

“不用紧张。”

苏漓看了一眼苏木,视线最终落到满脸干笑的苏阳脸:“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那么做,但没必要。苏阳,别忘了你为什么投靠我。”

苏阳深吸一口气,哭丧着脸道:“前辈,我知道,可……我害人了啊!他还有救不?”

苏木诧异地看了一眼他,他记忆的苏阳……可没那么善良。

苏漓深深看了苏阳一眼,没有回答他,轻声吩咐道:“你们被派去魔域,多半身份已被苏家怀疑,暂时不适合回到本家。去找苏元海,他是我的人,什么时候打探到有人回归,你们再回本家试探,明白吗?”

苏阳听到这句话,心里狠狠松了口气,连忙拍着胸脯大声道:“放心前辈,我可死木头聪明多了,算他挂了,我都不会死,更不会背叛前辈。”

苏木别过头去,他懒得理他。

“庞华,走吧。”

苏漓没再多言,眨眼间与庞华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苏阳脸保持着灿烂的笑容,直到目送苏漓消失在视线,才喘息一声,狼狈地瘫坐在地,一脸后怕。

“妈呀,真是吓死我了!那是什么诱魂之术,庞华术后,那副模样真是恨不得为苏九州去死,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被她蛊惑了?”

“庞木可不会直呼‘苏九州’的名字。”

苏木不忘补刀。

苏阳使劲儿揉了揉脸,神情总算认真几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她那么放心咱们离开?真不怕咱们直接逃到天涯海角,不回九州域了?”

“我会去苏七房。”

苏木冷冷瞥了一眼苏阳,“你若是想离开,随意。”

“我%%#¥……”

苏阳一脸崩溃,混乱一阵后,抬头咬牙切齿道:“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把你绑起来放在包里带着到处走了,何至于在九州域浪费时间。”

苏木冰蓝的双眸瞥过苏阳愤愤不平的脸,转身走,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我快突破元婴期了。”

“……”

玉虚宗大门前,庞华一脸镇定自若地牵着苏漓的小手入了宗门大阵,过路的弟子看到皆是行礼,也有人忍不住问起:

“师兄,这是?”

庞华微微一笑,说道:“燕阳镇的孤儿,我看她孤苦无依,带回来抚养。”

“啊!师兄真是菩萨心肠!”

“师兄心地太好了,下年我也去试试,说不定能入庞师兄的峰头做事,得到指点呢。”

“这小丫头因祸得福,有庞师兄亲自抚养,以后说不定也是我玉虚宗女弟子的翘楚呢!”

庞华从山门飞到自己峰头,一路赞美声不断,真传弟子仅次于小圣子圣女之下,在玉虚宗地位极高,溜须拍马者甚多,他早已习惯。

可这次带着苏漓,他却是惊出一身冷汗,生怕因为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让苏漓发怒。

“好在先生一路都在走神,应该没听到吧?”

不多时,两人落入峰顶大殿,庞华还未来得及为路的事情请罪,被苏漓一掌拍晕。

抽出控魂的丝线,苏漓又给庞华补了一道昏睡术法,这才离开了大殿,向茶峰飞去。

鸟语花香,云雾缭绕的山脉之间,不时间飞过雪白的仙鹤,传出玉虚宗弟子欢声笑语与修炼术法的叱喝,

苏漓面无表情地捏诀,瞒天过海之阵覆盖全身,身边不断有练习御剑的弟子掠过,却无人能看到她。

直到茶峰接近,她古井无波的双眸闪过一道光亮,从空落下,停在了茶峰半山腰,乾坤戒光芒一闪,斗篷披身融入山石快速穿梭。

“嗯?有老鼠混进来了……”

仙道茶树轻轻摇曳,地表没有异动,地下茶树核心却是露出一张人脸,无数根须闪电般向苏漓所在的方向射去。

“碧追前辈,晚辈没有恶意。”

这时,苏漓清澈空灵的嗓音透过地底回荡在茶树核心周围,所有根须顿时一滞,略显阴沉地苍老音调在苏漓耳边响起:“小娃娃,谁把我的名字告诉你?”

“是前辈自己说的。”

空灵的声音接近了,显露出轮廓,核心的人脸凝目细看,打量一番,回想一遍却只有陌生。

“小辈,本座活的时间是长了点,但还不至于老到记忆糊涂的地步,你敢骗我?”

茶树的声音带着怒意,却没有阻拦苏漓接近。

眨眼间的空间,苏漓站在了茶树核心前,拿下斗篷,任由所有树根如同利剑般指着她身周各处要害,嫣然一笑:“前辈可还记得和一人有过约定,如果有一天,我回到这里,一定会放您自由。”

碧追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是那个……苏漓,你还活着?绝不可能!!”

“我死了,又活了。”

苏漓坦然直言,碧追惊疑不定地看着苏漓的脸,过了许久,才大笑出声:“玉虚宗真是有意思,过了这么多年,还派你这般筑基小娃娃前来试探,真以为我被阵法束缚,真的不敢杀人了?!”

“碧追前辈勿要发怒,更没必要试探我,让玉虚宗人发现,你我谁都没有好处。”

苏漓神色依然镇定,“今天我放你自由,只是……小辈不才,想与你立下一个约定。”

苍老的人脸怒色不再,露出笑容,缓缓说道:“那你说说看,好久没人能来这里,本座我便权且听听。”

叱!

苏漓二话不说,手掌一翻间飞剑浮现,划过左手的手掌,殷红的血液顺着纹路滴在了一枝树根。

只一滴落下,巨大而复杂的阵法符便无声地自行显现,如同蚯蚓般缠绕在茶树核心。

随后,碧追便看到那殷红的血液竟是化作漆黑之色,瞬间融入阵法符,变作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黑点。

“这这这……困龙阵有了破绽!”

碧追感应到树根的变化,骇然不已,死死盯着苏漓,无数树根颤动,那双巨大的双眼竟是显露出人性化的恐惧,语无伦次地颤声道:

“你的血…你又得到了什么?苏漓,气运之女……真的是你!”

第434章 小弟苏不忘啊!

“气运之女?是什么?”

苏漓眸光湛湛,盯着碧追,从苏元海口她听到了“命运之女”,而现在又是“气运之女”,二者称呼大同小异,多半是同一个意思,可这代表了什么?

苏元海不清楚,她当时也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而现在……

“碧追前辈?”

哗!

树根晃动,碧追脸流露而出的表情瞬间收敛,笑呵呵地说道:“所谓‘气运之女’也没什么特殊的,你身具强大气运,做任何事都能为自己带来好运,这也算是一种罕见的体质。 ”

苏漓轻轻点头,目幽芒一闪,没有再追问下去。

碧追没有说实话,体质便是体质,只能是自己的,算再罕见能让人疯狂到割她血肉生啖的地步吗?

显然不可能。

“前辈,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交易了么?”

苏漓语锋转回原来的话题,茶树核心的苍老双眼立时光芒大亮,“你要如何?”

“我要当九州域的主人。”

苏漓脸露出令人生畏的笑容,“前世逼迫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而这样的人,玉虚宗占了多数,我需要前辈的帮助。”

“九州域的主人?”

碧追老眼微瞪,言语间多了一分鄙夷,“小辈,你在说笑?”

“若我融了这道阵法,前辈还会认为我在说笑吗?”

苏漓平静的面孔带着笑容,从容道:“我与前辈的交易很简单,我放您自由后,在关键时刻助晚辈一臂之力,挡住玉虚宗太二十息的时间,之后不管我是否成功,前辈自可离去,天大地大,任您逍遥!”

碧追的脸隐入核心,消失不见。

他承认,他心动了。

被囚禁七千年,他任何人都要更加渴望自由,可苏漓提出的要求……太宽松了!

宽松到他不敢相信。

“小辈!”

良久,核心重新出现碧追的脸,且更加清晰,他盯着苏漓依然带着一分稚嫩的面容,冷冷反问道:

“我凭什么信你会帮我,而不是落入另一个陷阱?你融化了这道阵法后,不怕我立刻逃走,不管约定了?”

“我怕!”

苏漓仰头露出自信的笑容:“但我更相信,前辈还不至于为了逃避这点小忙而得罪一个前途无量的气运之女!”

碧追面色变幻,他搞不清苏漓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试探。

气运侄女前途无量?

这么说也没错,可纵观历代气运之女,又有哪个能得善终的?

“玉虚宗的莫虚老不死的已有两千年没现身,大抵是死了。灵虚小辈不过是化神后期,等我封印解开,挡住他二十个呼吸绝对是轻而易举。”

碧追越想越是心动,回想起数千年来的耻辱,他死死盯着树根的黑点,沉寂片刻,终于抬起头,突然出声道:

“苏漓小辈,本座事先说好,若是玉虚宗的太长老实力太强,我感受到性命之危……”

“那前辈自可逃离,晚辈绝对不会有半点怨恨。”

苏漓双眸眯起,言语铿锵。

“此言当真?”

“当真!”

“好!”

碧追大吼一声,心终于做下决定,碧绿的瞳孔隐隐有红光闪现,“苏漓,你的交易,本座答应了,日后你一声召唤于我,我定会助你!”

“前辈果真是爽快。”

苏漓脸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融化阵法需要半个月之久,不过,若是阵法全部融化,肯定会被玉虚宗察觉,所以我会在阵法各处节点进行破坏,而后融入假的符,看去和原来的一样,其实完全没有束缚之效。”

她说着,双手掐动捏出印诀,透明的阵法符从指间流出,融入方才破坏的树根。

顷刻间,树根的黑点消失了,碧追试着感应一番,果然还能察觉到那处破绽,只是表面看不见罢了。

碧追欣喜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果然是有备而来,想的周到。这半个月来辛苦你了。”

“前辈无需道谢,只是交易罢了。”

苏漓摇头,沉声道:“我融化阵法的这段时间无法维持自身隐匿,还请前辈帮衬一番。”

“哈哈,这是小事。你专心融阵,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

碧追朗声大笑,这可是关系着他的自由大计,算苏漓不说,他也会不遗余力地掩盖动静的。

“那晚辈这开始了。”

苏漓应了一声,盘膝坐下割破手腕,任由血液洒出,化作一滴滴血珠飞向囚禁大阵的各处节点,而与此同时,她双手亦是化作残影,一道又一道修补的透明阵法符飞出,紧随血珠之后。

碧追的面孔隐入核心,却一直都在注意苏漓的动静,见她这般专心,心安稳了不少,甚至隐隐激动起来,苍老的双眼浮现出一抹期待。

也不知家乡还在不在,重获自由后它回去,再也不来九州域了。

沉浸在喜悦的老树精,却是没有发现,那一丝丝暗红的血液在融化阵法的同时,也融入到树根之,顺着树木的脉络肆意蔓延。

而这一切,不仅是碧追丝毫没有察觉,连黑莲也同样看不见。

戒指空间,黑莲摸索着下巴,啧啧称:“苏漓是什么时候发现阴鬼之血还能毁灭阵法了?不过灵族的这个老小子看去也不像能遵守约定,苏漓凭什么信他?”

黑莲百思不得其解,苏漓自重生以来可没吃过半点亏,一直都是她在坑别人。

“现在动玉虚宗,太早了一点吧?小苏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黑莲打量着手的碎片,唉声叹气,“这些碎片又是哪个宝物的?碎的太厉害了,完全认不出来啊,让我收起来,也不给个提示,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

妖魔绝域,冰天雪地,一处篝火亮着温暖的光芒。

篝火旁,两人相对而坐,苏不忘抱着光膀子,嘴唇泛青,不断哆嗦,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篝火旁冒着蓝色冰寒雾气的衣服。

而在篝火的另一侧,是个胡子拉碴,如同乞丐一样不修边幅的青年,苏不忘只有透过他乱七八糟的发丝缝隙,才能看到那双还算年轻的双眼。

“你可真是不要命的,绝域湖都敢跳,难道不知湖的冰寒气息非元婴之无法化解?”

不修边幅的青年递过来一条刚烤好的鱼,脏兮兮的脸孔下,道出的却是如同玉质般温润的嗓音。

“我只是听人说,湖底有能实现愿望的神仙,来看看。”

苏不忘嘿嘿笑了两声,接过烤鱼咬了一口,含糊着说道:“再说,这不是遇到前辈了嘛,前辈修为高绝,一只手把我从湖里救出来,肯定不止元婴期那么简单,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不修边幅的青年无奈地摇头,这傻小子可真够自来熟的。

“火炎岛的灵柴能加快驱散你体内的寒气,多烤烤火,别落下暗伤。”

苏不忘一听顿时两眼放光,看着正在熊熊燃烧的柴火,哇声惊叹道:“原来这是火炎岛的灵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听说过?”

青年怔了一怔,旋即失笑,“我早该想到你出身不错,否则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早死了。”

“哇,前辈您这话可伤人了啊!”

苏不忘脸露出夸张的不忿,青年眼拂过笑意。

突然间……他眸子一动,放在脚边的普通飞剑瞬间消失!

苏不忘瞳孔微缩,猛地转身看去,这一看却是令他身子彻底僵滞,无法呼吸,眼隐约有泪光凝聚。

“我都逃到这里了,你还不放过我?”

只见其背后,两个隐匿在雪的白衣修士现身而出,原本是三个,最前面的一人手飞剑已经抵到他的背心,只差一寸能刺入皮肤,令他心脏碎裂。

只是,他还没能做出这一步,已经身首异处。

死的好快,是前辈杀的?

苏不忘思绪有些混乱,忽然听到身后青年森冷而肃杀的声音,与之前的温和全然不同。

“圣天祠的人?”

剩余的两人被叫破来历,纷纷面色微变,二话不说转身逃,可还没逃出数丈远,便看到眼前一道璀璨无的剑光闪过,快若绝巅,穿过他们的喉咙。

“你是天……”

其一捂着喉咙,瞪大双眼说出三个字,便气绝身亡。

“天…天什么?”

苏不忘呆呆地看着瞬间死去的三人,回头看到乞丐般的青年重新坐下,看似普通的飞剑也回到了他身边。

看到苏不忘fā lèng,乞丐青年笑了笑,语气一如之前的温润:“倒是连累你受惊,圣天祠追杀我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近些年消停不少,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了。”

苏不忘脑子有些迷糊,他敢肯定,那群人绝对是来杀他的,却被乞丐青年误会,而且还顺手宰了那群人。

三个元婴期的杀手,没能活过一个呼吸,这是什么等级的实力?

苏不忘两眼目光大亮,我的逃亡生涯,结束了!

心仅有的自尊,让他止住了恨不得立刻抱住乞丐青年大腿的想法,只是毕恭毕敬地行礼后,大声喊道:“前辈,请带我一起游厉吧!”

乞丐青年顿时失笑,“我不收弟子,你性子倒是和我脾性,不若做个忘年交。”

“好啊!”

苏不忘立刻顺着杆子往爬,欢快地拱手抱拳道:“小弟苏不忘,今年一千岁有余,大哥还请多多指教!”

啪嗒——

乞丐青年手的烤鱼瞬间掉在地。

“你叫什么?”

第435章 方叔

苏不忘看到乞丐青年瞬间变幻的脸色,心咯噔一声,二话不说拔腿跑。

可还没来得及御剑离开,便感受后颈一紧,而后身周两侧的景色迅速倒退,不到一个呼吸,又回到了篝火旁。

“你体内寒气未除,跑什么?”

乞丐青年的声音多了一分恼意,还有一丝苏不忘难以察觉的不敢置信与惊喜。

苏不忘干笑片刻,两眼不断转动,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机会逃走后,终于哭丧着脸,哀声道:“前辈,我真不是圣天祠的人!刚才那三个人追杀的是我,连累前辈,真是对不起!”

“原来如此。”

乞丐青年打量着苏不忘的脸,眼蕴着笑意:“方才我还觉得怪,怎么圣天祠的人不吸取教训,派来的杀手实力反而次低了,原来是你这小子。那你想要跟着我,是准备让我当你保镖?”

苏不忘见乞丐青年没有生气的意思,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讪笑道:

“前辈说的哪里话,我和圣天祠一直不对付得很,前辈您不也一样,我们有相同的敌人,该同仇敌忾,说不定我以后您更厉害,一下子把圣天祠给灭了呢,您说是不是?”

乞丐青年看着苏不忘耍宝的样子,怔怔出神。

“他…是你的儿子吗?”

“一点也不像你,你的沉静与智谋,他似乎没继承到一分,反是活泼的很……”

另一边苏不忘盘膝感应片刻,发现体内寒气已完全清除,立刻悉悉索索地穿好衣服后,看到乞丐青年正盯着他走神,不由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位不会是……那个吧?

苏不忘恶寒不已,连忙将脑海荒唐的念头去掉,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发慌,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您老是看我做什么?”

乞丐青年立时回神,转过头去,随意道:“没什么,看到你,我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哦哦……”

苏不忘附和着,心古怪不已,他们今天才结识,前辈看到他还能想起往事?

骗鬼呢!

“该不会真是那个吧?”

苏不忘心忐忑,乞丐青年突然出声问道::“你来绝域湖,想要实现什么愿望?”

“当然是来找我娘!”

苏不忘理所当然的拍了拍胸口,全然美好足以到乞丐青年凌乱的头发下瞬变的脸色,继续说道:“我娘失踪好多年了,我虽然不知道她在哪,但…肯定还活着!我一定要找到她!”

“这些…都是你爹告诉你的?”

乞丐青年声音压抑着什么,有些变调。

苏不忘一听到那个字眼,脸色也变了变,哼声道:“前辈,我没爹!爹早死了,死得特别惨!我娘的事都是我偷听到的,所以我才会跑…才会出来找她。”

“那可要好好找找。”

乞丐青年声音回落,语气低沉下来,眸光却是陡然明亮了不少。

苏不忘还活着。

他很意外,当年他回到宗门,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是“圣天祠邪帝携子归来”,而第二个消息便是“邪帝当着所有妃子的面,杀了生子!”

那一幕被许多人看到,他一直以为苏不忘已夭折,却没想到这小子不仅活着,修为都达到元婴初期了。

那个人…心软了?

不过听这小子的语气,这些年在圣天祠活得似乎很不如意,具体如何,还需慢慢试探。

乞丐青年眼眸微沉,颓丧的气息一扫而空。

这一瞬间,苏不忘感觉到面前的青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又说不来。

彻骨的寒风拂过,苏不忘打了个哆嗦,忽然听到青年叹气出声。

“小子,以后…叫我方叔吧。”

……

圣天祠,黑云山顶。

巍峨大殿前,凌离一身玄色长袍,雪白的发丝盖住了瘦削的面庞,也盖住了阴沉的双眼,血腥味蒸腾。

他默立片刻,推开大门,脚下踏过留下一行血水。

“回来了?”

黑暗的阴影转过身,语气不乏赞赏,“做得不错,暗隗谷四大天骄,已去其三,核心弟子被你杀了大半,下一届天骄榜首,定然还是我圣天祠的。”

凌离默立不言,只冷冷看着黑影。

气氛凝滞了一瞬,便被黑影的笑声打破,“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要奖赏?不管你和我有没有关系,你体内流淌着的都是我凌家的血脉,为圣天祠尽忠职守,是你的使命!离……”

“离恨碑三个字,我已经听腻了。”

凌离终于出声,语气平淡,狭长的双眸倒映出阴寒的银芒,“你是怎么找到苏不忘的?”

“哦?已经发现了么?”

黑影露出笑容,“那野种着实笨了一些,虽有阳玉面,却一直用真名到处留下痕迹,我找到他又有何难?不过他命倒是硬的很,我屡次派人去,皆是铩羽而归。”

“我和你说过,不要动他。”

凌离缓缓开口,身周油然生出一股压力,却无法影响到黑影。

黑影眯着眼,瞥过他还在滴血的衣角,“黄兴殿之事已了结,我留着他作甚?血脉大于一切,你知道,我绝不会允许……”

“他不是凌家人。”

凌离一口打断了黑影的话,满含杀机的语锋显露:“我可以杀暗隗谷的天骄,便也同样可以杀圣天祠的。”

“你敢!!”

黑影双眼浮现怒意,凌离却是冷声直笑:“圣天祠的人,可不全都是凌家人,我这般做一点都没违背誓言。为了一个苏不忘,失去这一届的天骄榜首,可不是一笔好买卖。”

“你在威胁我?凌离,看来你是觉得你翅膀足够硬了,胆敢违逆于我?”

黑影缓步逼近,凌离淡淡一笑:“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圣天宫主可从来不会做亏本买卖,属下……告退了。”

言罢,凌离微一点头,转身离开,只余淡淡的血腥味氤氲开来。

黑影沉默着,好似有怒火在缓缓积蓄,但直到凌离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后,都没有爆发。

“监视苏不忘的行踪,天骄榜后……再动手。”

“是,宫主!”

——

密室,凌离面无表情地脱下玄色长袍扔在一边,露出一身密密麻麻的伤口,其有几处深可见骨,隐约都能看到跳动的脏器。

暗隗谷第二天骄,加数十个有机会成为天骄的真传弟子,又岂是那么好杀的?

尤其是在他无法暴露来历的情况下,唯有搏命,求得一丝胜机。

他对着虚空浮现的水镜,摸了摸心脏旁边的空洞,锋利的金意依然还残留着一丝,正在不断侵蚀血肉。

这一枪,差点让他去见漓儿了……

“凌离,你不要再出去杀人了!”

在一旁悬浮的半面镜子倒映出镜心满是泪痕的脸。

凌离恍若未闻,打开疗伤阵法盘坐在心,却没有入定,而是心念一动,手出现一面玉骨面具——阴玉面。

感应到面具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凌离冷硬的面孔瞬间变得柔和下来。

“我早该去和你团聚了,可一想到忘儿……”

他怎么可能放心的下,尤其是……那个老家伙居然追查到忘儿的踪迹,虽然暂时用天骄榜稳住了局面,可一旦天骄榜重新落定,忘儿定会再受到危险。

“在天骄榜落定前,一定要将他送入天河宗!再不济,也要将他送到圣天祠绝对无法伸手的势力……”

凌离想着想着,无力地倒在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疗伤阵法还亮着绿色荧光,隐隐传出镜心的啜泣声。

——

眨眼间,一月时光转瞬即逝。

九州域一片宁静祥和,除了一些小宗门势力之间互相争斗,二十五宗之间平静地如一潭死水,谁也没有提过仙道茶会之事。

而此时此刻,在看似平静的玉虚宗茶峰之,苏漓面容苍白如纸,静静站在碧绿的茶树核心前,看到茶树核心多出的那一抹惊心动魄的血色,脸泛出一抹笑容。

这时,茶树核心表面浮现出碧追的脸,之一个月前少了灵动之感。

“主人。”

树根晃动,将苏漓如同众星捧月般围在央,仿佛在朝拜帝王。

黑莲戒黑莲怔怔地看着如同傀儡般的茶树精,从内心深处泛起浓浓的寒气。

苏漓的天赋为何觉醒地如此快,如此诡异?他居然没有半点察觉,苏漓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漓抿着嘴轻嗯一声,轻声问道:“说说当年我的事,事无巨细。气运之女,究竟是什么?”

“是,主人。”

碧追木木地应声,“关于气运之女的传说,老奴听过许多,此类女子天生会不断凝聚气运于己身,机遇不断,乃是修真界绝无仅有的天骄之材!”

“天道有常,绝不会让此种女子出现,是以气运之女绝非通过正常手段降生,纵观历代气运之女,皆是由精通命理的修真大能强行测算,安排降生!”

碧追说到此处,木然地目光看向苏漓,“主人您自出生开始经历的一切,皆是由他人刻意安排,不断凝聚气运,不断为他人提供机缘,直至……天怒人怨,不得善终!”

第436章 利用到极致

“不得善终……”

苏漓喃喃念叨,嘴唇轻轻颤动,本毫无血色的脸愈发显得憔悴。

她缓缓坐下,面庞沉入臂弯,也将脆弱的神色彻底掩盖。

“小苏漓,你……”

黑莲轻唤了一声,下半句却卡在了喉咙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它有些头疼地挠了挠头,从苏元海说出“命运之女”四个字之时,它心有预感,决计与那倒霉催的“气运之女”脱不开关系。

怕苏漓难以承受,又跟从前那样发疯,它一个字都没敢提,只想着等以后苏漓实力更强了,再告诉他。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仙道茶树被控制,彻底打乱了它的计划。

整个茶树核心空间静静的,落针可闻,只余苏漓一人趴在膝盖,沉默不言,漆黑的眸子闪耀着他人难懂的光。

关于前世,她曾想过很多,也曾告诉自己,算事实再如何残酷,她也宁愿在知晓真相后再后悔,不愿再浑浑噩噩过一世。

可现在,她真的迷茫了。

碧追告诉她,所有的都是假的?

前世的人和事,连同她的人生都只是他人早安排好的剧情,而自己是被那幕后之人提在手的木偶。

等哪一天,串联木偶的线散了……木偶的生命也到尽头了么?

“那个人…是谁?”

苏漓声音透着嘶哑,回荡在空间。

“老奴也不知,不过…定然是位于青水界金字塔最顶端的存在,否则如何能再天道的眼皮子低下钻空子?换做是的修为低微之辈,早因天道反噬而死,您也…不可能降生。”

话音落下,苏漓在黑莲忐忑的眼站起身,重新挺直脊背,深吸一口气,而后…蓦然睁开眼,目光明亮而摄人。

“也是说,我和我的亲生父母,皆是他人手任人揉捏的棋子,没有任何生而为人的尊严?”

她笑了,笑容充满嘲弄,“我曾发过誓,重生一世后,再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可到头来那却是一场梦,局外依然是一场局,我…插翅难逃,现在……黑莲你说,我还是棋子吗?”

“当然不是!”

黑莲看着苏漓如暴风雨前平静的笑,不由直打哆嗦,连忙出声安慰道:“有我在,你肯定能揪住那群耍你的混蛋,一个个全都炮制了!”

苏漓嘴唇微翘,瞬间盖住了所有波动的情绪,“我也是这么想的。”

“碧追,千年之前的圣灵血祸,你可知晓一个名为“凌离”之人的来历?”

“老奴不知,当年仅有那些天骄榜榜有名之人才留下了偌大的名声,其余人皆泯然于众人矣。”

苏漓目闪过异色,凌离不是天骄榜的人?方渊名列第二……

“当年天骄榜第一的,是谁?”

“是一位魔道圣宗的圣子,号为邪帝,不知姓名,霸占天骄榜第一整整千年,直至年龄超过两千岁后,才退下榜单。”

“可知姓名?”

“不知。”

“……”

苏漓问了很多很多,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了个遍,直至数日后问无可问,才停下。

她息声片刻,翻手间一座袖珍洞府出现在手,紧接着洞府在核心空间迅速放大,直到变作一个正常房屋大小才停下。

苏漓神色淡漠地挥手,洞府石门自动打开,从显露出一潭幽深的澄澈池水,天幽莲所有莲叶尽皆绽放,浓浓幽香飘散而出。

“碧追,把你积攒下来的所有悟道之力都灌输给我!”

苏漓一声落下,碧追立刻挥动枝丫,一人高的茶树核心裂开一丝缝隙,大量散发着清香的悟道精华流淌而出,随后化作水线通通飞跃虚空,融入苏漓体内。

下一瞬,苏漓立刻感应到脑海转动地念头多了起来,与次使用魂石有相似的感觉,但这次不再是作用于灵魂秘法,而是…碎玉诀!

黑莲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已经惊呆了,心闪过一道荒唐的念头:“小苏漓,你这是要……强行突破碎玉诀第二重?你疯了?!”

碎玉诀是什么,那可是古时期魁玉宫的镇宫至宝,想要悟透千难万难,苏漓修习起来困难无他是知道的,至今都还卡在第一重巅峰。

但这一点也不怪,算在古时期,修习碎玉诀的魁玉宫弟子也有大半终生卡在碎玉诀第一重,无法得窥碎玉诀真谛。

但那并不妨碍修炼,甚至有不少人仅仅凭借第一重碎玉诀,修炼到古代大能者的层次。

连那等存在都没能突破第二重,苏漓现在不过才筑基期,居然妄想突破?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时间不多了。”

苏漓面无表情地说道,手动作不停,一手将天幽莲摘下捏碎,才道出下半句,“你看看碧追。”

黑莲一愣,看向核心浮现的苍老人脸,仔细感应后顿时面色微变。

“侵蚀…在加深?”

“我的血力量无法控制。”

苏漓着手将天幽莲的精华一滴滴提炼而出,存入准备好的玉瓶,一边随意地说道:“我侵蚀了他的神智,血液的毒依然还在不断侵袭他的生机,不需要多少时间,它的异状会被玉虚宗发觉,我要在这之前动手!”

黑莲听得直吸冷气,忍不住问道:“有多少时间?”

“至多……十年。”

“十年?!”

黑莲吓得声音都变得尖利,“太短了!十年能干什么?你光是在筑基巅峰蕴养需要数年,突破筑基后定然被天道盯得更紧,无法随意动手,二十五宗藏着不少老怪,你没有化神巅峰的实力,哪有底气全身而退?!”

“所以,我赌一把。”

苏漓拿起玉瓶晃了晃,看着玉瓶晃动的透明汁液,眸底浮现深沉的幽芒,“东方无雪!”

“先生,我在。”

一段虚影从洞府飘了出来,看向天幽莲剩下的植株,眼有着一抹渴望。

苏漓抬眸,语气平缓,“洞府我已完全炼化,随时都可放你自由。本来,我想给你找一具肉身夺舍,但夺舍的诸多限制于你修炼不益。”

“先生……”

东方无雪眼浮现感动之色,听到这他已经明白苏漓的打算。天幽莲这等至宝绝对是孕育肉身的最佳容器,如今万事俱备,只欠那么一点引动的生机了。

“碧追。”

苏漓低低唤了一声,身后摇曳的巨树核心末尾的树根立刻纷纷脱落,化作碧绿的粉末携浓浓生机向东方无雪包裹而去。

与此同时,苏漓伸手遥遥一握,东方无雪与洞府的联系瞬间断开,天幽莲自动裂开一个口子,将东方无雪的虚影包裹进去,化作一个碧绿的茧。

做到这一步,苏漓挥手封禁洞府,心神迅速沉入碎玉诀第二重。她倒想看看,这篇万古以来被推崇备至的gong fǎ,究竟有何特异之处。

黑莲呆呆地看完她做完一切安排,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个在他看来一辈子都被人玩弄于鼓掌之的可怜丫头,头一次在他眼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原来她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碧追,这个计划环环相扣,简直将碧追利用到了极致。这城府……她是不是在知道自己能去苏家本家,在谋划了?”

黑莲突然觉得不寒而栗。

我会不会有一天,也像碧追那样,被苏漓利用地干干净净,弃之如敝履?

看到碧追近乎呆滞的脸,黑莲打了个哆嗦。

“不会的,我可是古至宝,苏漓那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害得了……”

话到最后,黑莲的声音越来越小,它看向苏漓沉浸在感悟的小脸,目光亦是变得复杂起来。

“希望……不会有那一天。”

——

山阳光,正明媚。

苏阳躺在树,嘴里叼着一根草,看着树下苏木正在练习术法,顿感无聊的瘪了瘪嘴,含糊不清地说道:“死木头,都练了两个月了,你嫌不嫌烦啊?我说……那苏九州该不会死在玉虚宗了吧?她死了,我们可……”

话到一半,苏阳忽然面色微变,顺势从树滚了下来。

下一刻……划拉!

偌大的巨大树木硬生生被一道剑芒从光滑地分为两半,烟尘严子烨冷着脸缓步走来,语气渐寒,“再多说一句先生的坏话,逆宗,留不得你!”

苏阳灰头土脸地从地爬起来,一脸气愤地破口大骂:“严子烨,你个王八羔子!每次都来阴的,有本事不用你的剑诀,咱们好好一场!”

“你在天河宗呆了千年,修为不进反退,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

严子烨冷哼,转头看了一眼弄得到处都是冰屑的苏木,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苏阳顿时气得眼睛都红了,气急道:“好啊,你个严子烨,去了一趟轮回镜,鼻子都要翘天了?!要不是你那古怪剑决,我怎么不是你对手?”

“先生教我的剑诀自是非寻常。”

严子烨听他夸奖剑诀,眼露出一丝仰慕之意,直看得苏阳恶寒不已,抹了把冷汗嘀咕道:“罢了罢了,劳资不跟被控魂的人计较。”

苏木手术法一滞,看了一眼他们两人,没有多言,又继续施展术法,冰屑纷飞。

第437章 妙啊!

茶树核心空间,苏漓盘膝坐在虚空之,仿佛一座雕像。

碎玉诀,果真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有悟道精华与天幽莲的双重加持,她于无数念头浮动摸索,却始终无法突破碎玉诀那一层看似轻薄如纸的瓶颈。

黑莲浮现,看了一眼还在重塑肉身的东方无雪,轻轻叹气。

似乎听到了黑莲的叹息,苏漓下一瞬有了动作。

咔嚓清脆地一声,她右手的玉牌粉碎,在黑莲悚然的眼,将剩余的所有天幽莲汁液全部灌注到识海。

原本成千万浮动的念头立刻几何式倍增,眨眼突破百万之数,朝着千万进发——

霎时间,苏漓头痛欲裂,一头如瀑青丝眨眼间化为白雪!

“苏漓!快醒来!”

黑莲焦急凌厉的声音传入识海,“念头的数量超出你能承受的极限!再撑下去,你的头颅会像烟花一样炸开,身死道消!苏漓,你听到没有?!”

苏漓紧抿嘴唇,咬牙继续推动念头,任由口鼻溢血,无动于衷。

光是万种推演线路,她找不到碎玉诀的突破口,那十万种、百万种、甚至千万种呢?!

“绷!”

似乎有绳子崩断的声音从头颅传来,雪白的发间眨眼间染满血色,黑莲看着心房直颤,他不敢再打扰苏漓,生怕因为自己的声音成为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苏漓的意念。

“绷!绷!绷!……”

越来越多的声音出现,识海徜徉在念头寻找的苏漓终于感应到死亡的征兆,再继续……唯死。

“失败了么。”

苏漓蓦地睁开眼,眸光黯淡,“看”到识海因为她松动的心神,而不断坠落向虚无的念头,她忽然心头一动,意念随着念头一同沉沦下去。

活着的气息,瞬间消失了。

“苏漓?!!”

黑莲惊骇不已,抬头看到那茶树核心浮现的呆滞人脸,它沉默思考了片刻,忽然发现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

虚无的黑暗,有念头化作白光点缀,宛若星空,随着不断沉沦,白光渐渐消失,直至最后……只剩黑暗。

这般黑暗,苏漓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若不是心还有一丝执念,恐怕会和念头一起消失。

不知过去了多久,黑暗褪去,苏漓虚弱地睁开双眼,看到一片没有色彩的世俗城池。

“这是……什么地方?”

意念微微震动间,苏漓低头看到近乎一双透明的手掌,她沉默少许,向前城池走去。

靠近小城门口,耳边传来城内喧嚣的声音。

苏漓眯起眼,她隐隐地感觉到一丝熟悉之感,可细细回想后却没印象。

城门口站着两个守卫,不时前来询问城门来往之人的身份,却始终没有看苏漓一眼。

“看不见我?”

苏漓暗自沉吟,踏步走进城门,果然守卫没有阻拦,只是当她踏入城门的那一瞬,周围的景色突然全部倒流,眨眼间的功夫,苏漓回到了原地。

“无法靠近?”

苏漓心头升起一丝猜测,又尝试入城数次,均是回到了原地,好似能给她看到的仅仅只有这一段片段。

再次回到城门外,苏漓看着与自己格格不入的,车水马龙的黑白世界,眼升起一丝了然。

不断重复的记忆碎片,这些……又是谁的记忆?

苏漓扪心自问,最终轻叹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而后,眼前一切重归黑暗,苏漓内心却很平静,重新选择一个方向,走了不久便进入了下一个记忆碎片之。

这次却不是城门了,而是苏漓熟悉的地方。

“云山别院……”

苏漓轻声念叨,轻车熟路地走到记忆的院落,看到那穿着布衣的女童正独自坐在地玩耍,旁边的养母正满脸笑意地看着她,一边为她缝补新衣裳。

苏漓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许久,她走到女童面前,轻轻蹲下。

这一瞬间,前世与今生仿佛突破了时空变化,重叠在了一起。

下一刻,记忆碎片倒流,苏漓回到云山别院外,沉默片刻,向曾经苏元海居住的院落走去,但还没走到院前,碎片便再一次倒流。

在这片记忆,她还不认识苏元海么?

没有再尝试,苏漓退出了碎片,继续寻找下一段记忆。

或是短暂,或是漫长的碎片逐渐拼凑出儿时空白的记忆,苏漓仿佛局外人般,平静看着一幕幕如苏元海所说的那般发生,看到已经死去的苏焕义兄弟二人狂喜如魔鬼般的面容,看到年轻模样的苏焕礼,看到了那一抹模糊不清喂她忆幻散的黑影轮廓。

最终,一切重归黑暗。

苏漓眼眸透着绝对的平淡,虽然她内心知道这是她前世儿时经历的一切,但却无法令她感同身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的记忆。

“记忆碎片我即使看到了,也无法回归,忆幻散的功效么?”

苏漓眼掠过念头,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黑暗,还没有消失。

沉闷、孤寂如影随形,苏漓渐渐多出寒冷的触感。

神魂经历了那么多的记忆碎片,已经太过虚弱,不需要多久,会消散。若是真的消散,那便也和身死道消没有任何区别,徒留一具肉身,供人夺舍。

可苏漓现在想的,却不是死亡。

她看着深沉的黑暗皆敌,双目充斥着渴望。

时间渐渐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苏漓发现自己走不动了,她下半身的身躯消失,于是,只能爬。

漫无边际的黑暗令人绝望,苏漓眼眸的光芒渐渐淡去,可执念……还在。

晶莹的魂体飞出点点白光,点缀黑暗,随着半身的身躯也开始消失,苏漓意念震动,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却依旧不曾放弃,不断向未知的深处行进。

终于在某一刻,双手也消失了,只剩头颅,苏漓近乎透明的眼瞳闪烁着近乎疯狂的执著,用牙齿咬着地面不断挪动。

她不知道支撑她继续前进的执念究竟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前进。

白光点点,照亮了一小片区域,可苏漓却看不见。她只剩下下半张脸,还在不知疲倦的前进,渐渐的下半张脸也消失,无法再前进。

在魂体全部消失的那一刻,执念化作的光芒忽然闪亮,照耀到黑暗空间每一处角落。

这一刻,苏漓忽然看到了全部。

她不知道自己还在用什么看,在在其眼,却有无数条丝线交缠在一起,也有许多平行的线笔直交错,毫无交集。

本能般地,苏漓伸出意念触动其一根鲜红的丝线,忽然远处一座如同山岳般庞大的灵魂碎片轰然靠近,冲入苏漓意念。

宛若实质的魂力将苏漓包裹,迅速滋补苏漓亏损到极致的魂体,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苏漓的意念投影重新出现。

这一次,不再是虚影,而是如同真实的肉身一般,坚不可摧!

种种变化来得太快,苏漓来不及思索太多,眼前的丝线便全都淡去,紧接着庞大而杂乱的原始记忆冲刷而过。

苏漓只来得及记住几个字眼,记忆洪流便全然消失,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罪族…离恨碑……”

苏漓看着周围渐渐黑暗下去的空间,口喃喃自语,脑海定格在一对夫妻抱着襁褓的温馨画面,可那双夫妇的面孔……她看不清。

“结束了。”

苏漓不知道自己身发生了什么,但她本能却多出了许多能力。

趁着空间还未完全黑暗,她指间点动,将白光汇聚而来化作一道光门,毫不犹豫地踏入其。

下一瞬,苏漓猛地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茶树核心空间。她的眼孔倒映出一缕淡淡的丝线,但丝线很快模糊了下去。

不过她还是看清了,那道丝线两头连接的是她与黑莲。

“命运之女……”

苏漓脑海闪过一道念头,未及细想,便听到黑莲大呼小叫的声音:“主人,你终于活了!呜呜呜……”

苏漓抬起手看到黑莲戒显出的黑影,竟是之前清晰了不知多少。

她心头微惊,“时间过去多久了?”

下意识地,她转过头向碧追看去,却见碧追还是之前的模样。

黑莲见苏漓看去并无神魂伤势,也松口气,翻了个白眼道:“你都失去气息五天了!我差点以为你挂了,正准备重新找个主人呢!”

“是么?”

苏漓眉头挑了挑,“那我倒有点好你落入玉虚宗之人手,会有什么下场。”

黑莲脸色一黑,他一个鬼族的至宝落入人族手,还能有什么好下场,算最终黑莲戒能留下,他这个灵体绝对会被拿去炼丹。

“小苏漓,你不能给本王留点面子?”

黑莲无奈地叹气出声,沉默片刻,终于按捺不住心的好,出声问道:“你保持那般诡异的状态足足七天,究竟做了什么?难不成碎玉诀第二重,真的突破了?”

苏漓摇头淡笑,“碎玉诀第二重又岂是那么好突破的。”

“那你还不着急?”

黑莲看不懂了,苏漓却没再搭理他,转而对碧追道:“此后密切注意玉虚宗所有举动,随时汇报与我。”

黑莲听到她的吩咐,也不纠结之前的问题了,惊叹地直拍手。

“强如玉虚宗的老怪们,也绝对不会想到仙道茶树会是叛徒,苏漓你这招,真是……妙啊!”

第438章 蠢驴

苏漓看了一眼黑莲,翻手间拿出瞒天过海阵盘认出,将自己连同正在孕育肉身的苍雷洞府包容进去。

黑莲看得一愣,忍不住问道:“事情都办完了,咱们还不走?”

苏漓眸光闪烁,沉默片刻,轻声开口,语气不容置疑,“之前让你收的碎片,拿出来。”

“……你又想做什么?”

黑莲满心茫然地问着,一边还是将碎片从黑莲戒取出,苏漓伸手一把抓住,将之按在轮回镜边缘。

镜灵小兽心惊疑,但放在眼前的肉没必要不吃,它立刻催动轮回镜将碎片全部吸收,眨眼间的功夫,轮回镜环又厚重了一丝。

黑莲这时才多看了黑不溜秋的轮回镜环两眼,“原来你让我收起来的,是这玩意儿的碎片?这破铁环究竟是个什么宝物,你一直随身带着,也不跟我说说。”

“是一头蠢驴。”

黑莲听到苏漓的回答,不由更懵。

蠢驴?

“我好像在哪听过?”

黑莲努力回忆,还未理清头绪,便被一缕独有的特殊气息所惊醒。

他猛然抬头看向苏漓身前,那一面星光门户,不知何时已经勾勒而出。

“星门?!”

黑莲骇然惊叫,“苏漓,你准备闯星路?距离你一次闯星路才过去多久,你底蕴不足以冲击,不可莽撞,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苏漓看着星门,目光平静,“我虽然着急,但还不至于急着送死。今时不同往日……你在外面盯着苍雷洞府和那头蠢驴,我很快回来。”

言罢,苏漓不等黑莲继续劝说,伸手摘下轮回镜环,唤出梦魇扔在一旁,身子迈入星门之。

至于黑莲戒,这次则是被星门直接排挤出来,漂浮在茶树核心,与它一同排挤而出的,还有乾坤戒与重魂袍。

头一次脱离苏漓,黑莲感觉有些不适应,但感应到自己与苏漓的那一丝微妙的联系还在,它心神微缓,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第二次闯星路,星门之力会加强甚多,所有法宝都无法带进去,只能暂时脱离主人。

这件事它从来没和苏漓提过,苏漓又是从哪里得知?

“小丫头失去气息的那几日,定然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之事,可她为什么不跟我说……”

黑莲想得一阵头疼,忽然一眼瞥见漂浮不远的轮回镜环浮过一抹银光,其古朴的花纹一闪而逝。

看到那一段象征着年代记号的花纹,黑莲瞬间记起了许多,双眼陡然一瞪。

“死蠢驴,我…草你大爷!”

“……”

星门后,熟悉的寂寥星空与石阶重现于眼前,苏漓一身素白衣裳,站在原始石台,沉眸不语。

关于第二次闯星路,她已从黑莲那边听过许多,并非毫无准备。

路,本是前人走出,后来沿路探索。

除却第一次闯星路树立根基外,从第二次闯星路开始,此流派修士每一次,走的都是前人留下的考验。

不是传承,胜似传承!

修真绝非闭门造车,自古以来,宗门势力散修之流强盛,并非因为人多势众,更重要的是存在交流,互相印证下的路才能走的更远。

先人留下的考验,正平和者有之,偏激冷血的亦是不少,所以每一次打开星门,对闯星路弟子而言,都是一次赌博,赌资……便是命!

苏漓眯了眯眼,迈步走第一道台阶,在第二只脚落下的那一瞬,她面色一边,身子以不可思议地角度,扭向一侧。

一道紫芒,毫无征兆地贴着苏漓脖子掠过,瞬息一闪,又消失在星空。

苏漓心发寒,手掌一抹脖间摊开,满是殷红之色。

“留下考验的前辈,脾性不太好。”

淡淡自语间,苏漓体内气血涌动,脖子的血痕眨眼间消失不见。

同时,她的手阵纹涌现,眨眼间的功夫便结出一道九品佑身阵,化作三面金盾护在左右。

可突然间,三道紫芒瞬间来临,轻而易举地粉碎三面金盾,又贴着面颊穿入虚空。

一缕被斩断的发丝,飘零而下。

苏漓瞳孔骤缩,凝目看着那发丝忽然扭动着,摆出一行字眼。

“用剑,否则,死!”

只准用剑。

苏漓心了然,目露锋芒,并指如剑,悍然切向第三次出现的紫芒。

甫一碰撞,苏漓指间的血肉瞬间被紫芒消弭,只剩森森白骨。

可两段白骨并拢在一起,竟是闪烁着森森寒光,宛若剑锋,劈砍而下!

“淬星,第一式,崩!”

苏漓清喝,一道血色弧形剑气从指间发出,轻而易举地将紫芒击溃,紫芒消散,露出了本来面目……一块紫色烂布片。

苏漓微微一怔,伸手接过已经失去攻击性的布片,仔细打量,稍一用力,布片烂得稀碎。

她没想到紫芒如此容易被击溃,更没想到紫芒的本体会是布片,她本以为会是一并小剑,或者bi shou……

“普通之极的布片,为何能承受住犀利紫芒?”

苏漓满心困惑。

元婴期的力量,一般灵器飞剑在手用不了几次会毁损,只有宝器才能正常使用,而这布片存留的力量,超越了元婴期……

“锋利而古怪的力量,不似真元之力。”

苏漓只能记下感觉,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地差不多的双指,以及浮现而出的第二道石阶,思忖片刻,迈出第二步。

脚步落下的瞬间,苏漓眼前画面变幻,变作一面宽敞的高台。

高台对面,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年人持剑而立,而在自己身后,放着一个武器架,架子皆是各式各样的剑,并无其他武器。

苏漓打量片刻,不见对面年人嘴唇嗡动,虚空震荡间,便有低沉而浑厚的声音传递而出。

“能踏出第二步,说明你是练剑之人,通过我的考验,便能得到我的剑术传承!”

苏漓嘴唇微抿,轻声道:“若我并非用剑之辈,该如何?”

“无剑术,你踏不出第二步!”

言下之意,便是死,碰到他,自认倒霉。

苏漓心了然,不再多言,回头从武器架取下一柄三尺青锋,与年人遥遥对立,语调冰冷:“如何考验?”

“简单,赢了我!”

虚空话音未落,年人人影一闪,陡然消失在原地,一剑刺向苏漓面门。

苏漓眼光芒亮起,同样身形爆闪,持剑正面硬撼,两柄剑的剑尖毫无花哨地碰撞在一起!

叮叮!!

剑鸣清脆,宛若龙吟。

轰!

年人犹如炮弹般飞出高台外,落入虚无星空之。

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苏漓胜了。

可她站在高台,脸色却是阴晴不定,很不好看。

“又是那股古怪力量,不仅仅是犀利……”

苏漓怔怔盯着自己持剑的右手又重新变成白骨,血气滴落间正缓缓生出血肉。

方才她分明感受到自己有一段意识,是空白的。

“若非我的肉身力量,超出对方能承受的能力,直接被轰飞,我很可能已经死了。”

苏漓心微沉,看着缓缓凝聚而出的第三个台阶,面容罕见地显露凝重之意。

片刻后,苏漓看着脚下毫无动静的石阶,果然没有星路恩赐,她目露果断,踏了第三个台阶。

哗!

画面再次大变。

同样的高台,同样的武器架,以及同样沉默的持剑年人。

苏漓拿过剑,冷冷看着对面。虚空沉寂不久,声音再次传来,这是这一次言语似乎隐约多了一丝赞赏。

“你的肉身力量,超越了筑基修士的极限,有资格继承我的传承,不过…剑可不是光靠蛮力,你的剑法太过粗糙,气血流派的剑术在你手,简直是明珠蒙尘!”

“星路十八阶,你若能成功走到最后,并且领悟出一丝我的剑,我便传承你真本事!”

苏漓神色平静,虚空话音落下,她只邪邪一甩剑,冷言道:“出剑吧。”

“好心境,哈哈……”

大笑声,年人再次攻来,苏漓眼眸森冷,闪身避开,转剑削向对方头颅。

年人微一偏头,转身,变招,几乎是同一时间完成,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他手普通长剑迅速刺来,这一次苏漓终于看清了,长剑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是那种锋利力量……”

苏漓眼神一变,不再单纯动用肉身,碎玉诀瞬间运转,手长剑同样出现一缕青芒。

叮!!

武器相交,一青一金撞出激烈的火花,而后纷纷寸断,化作漫天铁屑,湮灭于无。

苏漓意识再次出现空白,仿佛被无形的威严震慑,失去思考能力。

强烈的危机促使她在紧紧半个呼吸的时间内清醒过来,但还是晚了,如同剑锋般的紫色手肘在眼迅速放大。

“滚!”

苏漓一声厉喝,瞳孔泛出极致的黑光,虚空荡起波纹,那一往无前地紫色剑锋竟然真的一缓,借这一缓之势,苏漓偏过头避开要害,身形爆退。

“噗嗤!”

紫芒划过,苏漓脚步停下,纯粹的黑眸看了一眼横亘大半身的巨大血口,面容苍白,阴沉不语。

第439章 必死的考验

“嗯?”

虚空传来一声轻咦,瞬间又隐没。

苏漓伸手一招,身后武器架飞出一柄长剑浮于身前,双手眨眼间结出一枚枚特的印结涌入长剑之。普通长剑瞬间镀一层青芒,如同灵蛇般闪电窜出。

御剑之术,傲剑决!

虚空发出一声冷哼,年人手紫芒凝聚,重新幻化出一把剑欺身而,以苏漓看不清的速度瞬间砍出数十剑。

叮叮叮叮!

两剑激烈碰撞,火星四射!

苏漓手印诀变动,神情专注,竭力抵挡攻势,虽然还会受到意识空白的影响,但因为距离足够,她有时间反应,堪堪维持住局势。

每一次意识空白后,苏漓眼都有黑芒流转,消解不适的速度越来越越快,不知碰撞了几百剑,双方都不曾露出半分疲态。

刷!

年人出剑,招式用老露出颓势,本应意识空白无力进攻的苏漓眼神陡然一清,脚下一滑瞬息钻入年人怀,一手握住剑柄,气血之力爆发,长剑立刻化作电芒悍然穿透年人的胸膛。

“给我崩!”

轰!

剑身炸开,将年人胸膛炸出一个脸盆大小的空洞,五脏六腑尽皆粉碎,可年人似无痛觉,手腕转动,紫光长剑猛然劈向的苏漓的脖颈。

苏漓喉咙间立刻擦出血痕,可她依旧不避不让,眼眸冷的可怕。

刷!

断剑划过虚空,年人头颅高高飞起,一切动作戛然而止。

苏漓轻轻吐了口气,伸手推开脖子的长剑,后退数步站在无头年人面前,抹了一把脖子皮开肉绽的伤口,足有两寸深。

高台散去,现出星路台阶,与之前不同的是,白色台阶洒满了血液,变得暗红一片。

“小辈不错,你有半个时辰休息,若是不在半个时辰内踏入第四道考验,第三道石阶会崩碎,下场……你很清楚。”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苏漓充耳未闻,盘坐下来,调动气血恢复伤势,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脖子的伤口也在缩小,可起之前伤势恢复的速度,慢了许多。

“肉身再强,也是有限的,短时间无法全然恢复。”

心浮现这个念头,苏漓抬头看到不远处的第四道石阶,“如此战斗,还有十五场,且每进一步,都要之前更加凶险……”

她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真要依靠自身条件走完全程,几乎十死无生!

“此人说,要悟到他的一丝剑,可剑便是剑,何来你我之分?”

她不明白,只能在脑海一遍遍回想方才战斗无意识的状态,在这般回想,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走到尽头。

苏漓站起身,脖子侧边的红疤渐渐脱落,露出通红的新皮,她目露果断,毫不犹豫踏第四道石阶。

死战,再次开启!

漫长又短暂的时间后,鲜血染红了第四道石阶,苏漓身形重新出现,刚一触地便双脚一软,跪在了石阶,大口喘息着,浑身下皆是剑刺后留下的血洞,没有一处好肉。

“一个时辰后,此石阶崩碎,小辈,你很不错,好好表现。”

耳边回荡着浑厚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苏漓面无表情地抹开眼角的血,看了一眼第五道台阶,盘坐下来抓紧时间疗伤。

短暂的一个时辰如同眨眼般掠过,苏漓准时睁开眼,看了一眼身只好了大半的伤势,以及所剩无几的气血,默然踏第五道石阶。

这一次,时间变得更为漫长。

第五道石台很快被染红,血液由鲜红变作暗红,直至快要干涸之时,苏漓摇摇欲坠的身影浮现,砸在石台,一动不动。

虚空的声音再次出现,言语带着感慨,“本座一生见过天骄无数,如你这般分明资质逆天,却还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的女子,老夫只见过一个,你是第二个。”

苏漓没有力气回应,也懒得回应,她躺在地,闭着眼睛,任由体内碎玉诀自行运转,稳定即将破碎的肉身。

气血消耗殆尽,真元也只剩一半,唯一称得好消息的恐怕只有,她的骨骼淬炼后足够坚硬,即便被紫芒直接劈,也只是生出裂纹,没有直接断裂。

“用肉身强行接剑体悟,我佩服你的勇气,可这般做法,很可能是无用功。你还不如保存实力,撑过接下来的考验,即便不能学到我的真本事,也能活着出去。

单有匹夫之勇,可不能活得长久,命没了,全没了……”

低沉而厚重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不断鼓动苏漓放弃悟剑。

苏漓不为所动,抓紧每一分时间疗伤,虚空声音苦劝无果后,柔和的声音渐渐变得冷硬,“你有两个时辰疗伤,好自为之。”

星空恢复寂静。

一个时辰后,苏漓勉强从地撑起来盘坐,眼底略过一抹隐晦的异色。

那道声音的态度,有些古怪……

她抬头看到已经显现而出的第六道石阶,目光一闪,又重新闭双眼,沉入感悟之,她硬接了千剑紫芒,总算不再是毫无收获。

“两个时辰将至,小辈,你该继续了。”

虚空准时传来提醒,苏漓缓缓睁开眼,目光淡漠,撑起破败的身子,向第六道石阶走去。

与此同时,她心默念倒计时,一直数到两个时辰的最后一息,脚下石阶都没有任何破碎的迹象。

所谓的时间限制,根本是骗人的。

苏漓心泛起冷意,却没有表现出来,脚下未停踏第六个石阶。

轰!

战斗再次开始……

漫长无的时间过后,苏漓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再次砸入石阶,气息微弱到几乎没有,仿佛下一刻会彻底断绝,身死道消。

偏偏这一缕呼吸坚强得很,碎玉诀在体内流转片刻后,苏漓呼吸渐渐粗重,又过了片刻,她睁开了双眼,眼露出深深的虚弱之色。

“何必呢,你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不出意外,第七道台阶是你的葬身之地。”

声音如之前般出现,带着一丝怜悯。

“你这般天资若是夭折,未免可惜,我现在给你一条生路。此退去,我让你活着离开,不过星路考验的奖励别想了;你若执意继续,星路所限,我也救不了你。”

声音低沉下来,似在等待苏漓的回答。

苏漓眼微弱的光芒闪过,沉寂片刻,轻声问道:“前辈,我对星路稍有了解,按照星路铁律,第五道石阶便会有星路赏赐,为何您的星路……没有?”

声音顿时一窒,过了片刻才冷声回道:“没有是没有,所谓的铁律不过是用来打破的,你无法通过考验,不代表别人也没办法!”

苏漓闻言露出恍然之色,那声音的主人正以为她会毫不犹豫选择退出之时,便听到她又问道:“那这次,我有多少时间疗伤?”

言下之意,竟是要继续进行考验。

“哼,执迷不悟……五个时辰!”

耳边音调多出一股怒意,飘然淡去,隐没于无。

苏漓眼眸微垂,嘴角扯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而后盘膝坐起来,不管身的伤势如何严重,全力运转碎玉诀恢复真元。

暗声音的主人见此,露出志在必得的嘲笑之意,尖利刺耳的声音在一方区域回荡。

“找死的蠢货,我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拿走!”

在它嘲笑的同时,却没发现苏漓体内深处,碎玉诀真元正一缕缕转化成碧绿的生机,滋润到体内各处,所有断裂的经脉与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但这一切仅仅局限于体内,从外表看去,苏漓依旧重伤将死。

“轮回镜获得的鬼谷冥经有些时候,是碎玉诀好用一些。”

心闪过这个念头,苏漓的闭双眼掩去其内黑芒,继续恢复运转碎玉诀遮掩疗伤痕迹,其双手白骨森森,充满裂纹,但苏漓只修复到骨骼深处,硬是控制着没有生出血肉,直至第五个时辰将至,才在其附一层干枯的皮肉。

“时辰到了,小辈!”

虚空,浑厚的嗓音再次涌现,凭空生出一股压力,逼迫着苏漓继续向前。

苏漓站起身,看了一眼虚无的星空,没有多言,踏在虚空存在眼必死的第七阶!

数日之后,满身血红的苏漓甫一出现,便软软躺倒在台阶,胸口有巨大的血洞足有拳头大小,其内肉芽正在缓缓蠕动,修复着伤口,速度极慢。

她的气息,则是萎靡到极致,如同风摇曳的烛火,似乎一吹会灭了。

“小辈,你可真是命大,这都没死?!”

耳边厚重的嗓音冷意多了一分,但不明显,“十个时辰后去下一步,别说我没给你活命的机会。”

苏漓闭着眼睛,根本没听那道声音在说什么,她此刻正如痴如醉地沉浸在最后一道剑光。

那一抹绚烂到极致的紫意,那可以斩断一切的锋利……她终于明白那是什么。

剑意,练到极致,可斩虚无!

那是可斩断意念的剑意!

第440章 撕破脸!

时间在感悟转眼即逝,等到第十个时辰来临,不需要虚空的声音再提醒,苏漓站起拖着看似残破的身躯向第八道台阶走去。

哗——

画面变幻,映入眼帘的是与之前一模一样的高台。

苏漓走到武器架前提起一柄长剑,转身化作残影,二话不说冲向年人。

拼命的架势与前六次,亦是一模一样。

虚空的存在冷冷看着高台血雨纷飞,目寒光闪烁,它以为苏漓会死在第五步,却不曾想此女的韧性远超他的想象,不知不觉竟已坚持到第八步。

“传承留下的剑意被我动用足足半成,区区筑基能活到现在,这是哪里来的妖孽?简直……荒谬!”

它喃喃自语间,带着恼怒与震惊之意。改变星路传承规则是有极限的,而且于他而言凶险不小,若非万不得已,他不想冒那个险。

“再看看,若是真走到那一步,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拿走我的东西!”

轰!轰!轰!轰!轰!

高台之,二人化作残影疯狂闪烁,剑影不断,血雨纷飞,分不清是谁的血。

苏漓挥动长剑,时而放开控制双手捏诀,傲剑决与淬星无缝切换,挥洒自如,之一开始踏星路的时候,运用纯熟了不知多少。

若说之前苏漓挥剑只是初入门径的粗糙之境,随着一次又一次全力死战,她的剑正在被迅速打磨,变得流畅、完美。

黑暗的存在察觉到了这一变化,脸色更是阴沉。

刷!

年人后退一步,手腕抖动剑势一变,密集的紫色剑芒瞬间化作剑笼罩而下。

杀招!

苏漓眼眸一厉,反手握剑向一个反转,整个剑身立刻化为旋转的残影,呈锥状向突破。

“淬星,第六式,破!”

霎时间,场刮起剧烈的狂风,将苏漓的身形也携卷进去,无法感应清晰。

黑暗的存在盯着场即将相撞的双方,露出笑容。到这般境地,还妄想感悟到一丝剑意,选择硬撼杀招,真是愚蠢之极,再好的天资也是浪费。

它转过身形,渐渐隐入虚空深处,甚至不准备去看结局。

以那般油尽灯枯的状态强行死战,不死才有鬼了。

在这时——

“轰!!”

强烈的风压陡然扩散至全场,眨眼间将剑撕成粉碎,连带着将年人也扯成碎片,尸体的碎片甚至溅到到虚无存在的脚下。

“她赢了?!”

虚空的存在目露骇然,猛地转过身看向第八座石阶,正巧看到衣衫褴褛、浑身染血的紫空坠落,一如前两座石阶战斗那般,摔在石阶,重伤昏厥。

“怎么赢的?”

虚空的存在脸色难看起来,竟是有种口干舌燥之感,他自以为苏漓死定,都不曾仔细去看战局。

“运气?还是……此女一直都在藏拙?!”

它喃喃自语,紧接着又低吼道:“不可能!这般考验,连元婴期的修士来闯,都不一定能闯过去,更何况是筑基期……我不信!”

它两眼瞪大,死死盯着躺在石阶一动不动的苏漓,不放过丝毫细节,震惊失神的它竟是忘了继续谎报疗伤时限,直至苏漓苏醒它才反应过来,而这时,过去的时间早已经超过三十个时辰。

“你…你……做的不错,能走到这里,殊为不易。这一阶疗伤时间只有三十五个时辰,你已经花去了三十个,五个时辰后,去第九台阶!”

苏漓无视剧痛的双臂撑起身子,勉强坐起来,语气布满压抑到极致的怒意:“五个时辰?你怎么不直接说让我去送死?”

见她终于表露情绪,暗存在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这一次,她是真的到极限了。

可恨,之前竟然一直藏拙骗她,好在星路还长,算第九阶不死,也绝对熬不过第十阶考验,不会有任何意外!

念及此,它心神大定,继续伪装成浑厚的声音,冷哼道:“我已经给你机会,走到这里,不可反悔!”

“……你!”

苏漓满是血污的脸露出气急之色,恨恨道:“我现在怀疑,这条星路是某个心怀毁灭的前辈故意设下,滥杀后辈!我要请星路仲裁!”

虚空的存在面色微变,转而想起苏漓才筑基期,魂体再怎么也决计到不了天魂圆满的境界,请来的仲裁无法看穿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它哈哈一笑,底气十足地说道:“你还知道星路仲裁,也罢……天才多自傲,你既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太弱,想请请吧,我绝不阻拦。”

苏漓脸色阴晴变幻不定,似乎陷入了挣扎,过了片刻后,却没有做出其他动作,而是抓紧时间打坐恢复伤势了。

虚空的存在看到这一幕,脸笑容更甚,“沉不住气了,好事,心境浮动更容易死,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盘坐在石阶的苏漓脸色煞白,说不清是气的还是伤势过重,她紧闭着双眼,内心却是平静一片,与表现出来的浮躁截然相反。

其伤势看去更严重了,双臂森白的臂骨布满裂纹,仿佛虽是都会散架的瓷器,可苏漓知道她真正的伤势,起在一台阶还要轻了许多。

从考验幻境出来,她根本没有昏迷,而是一直在调动鬼谷冥经恢复伤势,趁着虚空那道存在没有反应,多赖了十数个时辰。

若是不出她猜测,方才暗的声音只会给她二十个时辰疗伤。

“才第九阶,我还没摸清它能影响星路多久,伤势和气血也没有完全恢复,不易撕破脸,不过……再这样下去,算是傻子也知道我是装的。”

五个时辰一到,苏漓睁开眼,目光闪烁。

撕破脸是迟早的,从现在开始……少受伤。

她身子向前一迈,跨入第九阶,高台再次开始一场激烈无的战斗,可虚空的存在看着苏漓拼命的模样,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

她怎么还有余力?

她不是重伤到两手手臂都要碎裂了吗?怎么还能拿得动剑?

战斗傀儡不知疼痛,她也感觉不到痛吗?

……

带着越来越浓重的疑惑,以及越来越不妙的预感,第九阶的战斗整整持续三天三夜后,以苏漓自断一臂穿透傀儡头颅的惨烈结局,宣告结束。

“果然又活下来了……”

它盯着第九阶人手分离的苏漓,心陡然没来由地一阵发寒,它到底惹到了一个怎样的妖孽?

它心甚至隐隐有一股后悔升起,打起来退堂鼓,但走到这一步,不论是他还是苏漓,都没有了退路。

“第十阶了,她……一定会死!”

它喃喃自语着,话充斥着连自己都不曾发觉的不自信。

“四十个时辰,第十阶!”

苏漓睁开眼耳边立刻响起冷硬的声音,这道声音起之前少了诸多灵动,多出一股子机械感。

“不是那个人……他开始怀疑了。”

苏漓若有所思,拿起地故意断掉的右手手臂接,任其摇摇晃晃地挂在身侧,闭双眼继续疗伤。

虽然疗伤时辰只增长了五个时辰,很不合理,她也没再跟之前那般故作气愤。既然已经心照不宣,有些东西,没必要了。

“仲裁也分大小,光是只凭星路恩赐,对他没有太多影响。若是不逼着他犯大错,等仲裁走后,我绝对会死…”

一边疗伤,苏漓暗自沉吟。

“那个人算能影响到星路考验,也决计不会太多,否则他若是直接从将傀儡的实力提升到化神甚至更高的境界,我早死了。”

“但也有可能是他不愿意为了对付我而冒险,毕竟对他来说,我只是万千闯星路修士毫不起眼的一个罢了,不值得。”

“可我若是走到最后几阶,说不定了……”

苏漓眼眸微沉,心默默推算片刻,沉寂下去,心神镇静如平静无波的湖水。

……

时辰到后,苏漓默默踏第十阶。

九到十阶,的确是分水岭,傀儡年人手的紫色剑芒浓郁到发黑,没劈出一剑都会在高台留下深深的刻痕。

苏漓的处境更加困难,每一次闪避,每一次艰难的极限反击都几乎擦着剑锋边缘,留下纵横交错的伤痕……

可在暗的存在每次都觉得她快被傀儡斩在剑下的时候,苏漓都会迹般活下来,不管受了多重的伤,他将疗伤时间缩短到多少,苏漓都能继续站起来,继续下一场战斗。

十一阶,十二阶……

每一步,血迹斑斑。

苏漓不知道自己身的血究竟流干了几次,从第十阶开始,她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不知疲倦的战斗着,心印刻出的剑意愈发清晰。

直至十六阶结束后,苏漓从幻境跌出,正要继续疗伤,终于听到那道熟悉的却不复浑厚的声音响起。

“够了!”

苏漓微微一怔,看着虚空显现而出的年人,咬牙切齿的面孔逐渐清晰,她露出冷笑,在年人充满怒意的神色下,嘶哑笑着出声:“十六阶,终于忍不住了?你我想象更加隐忍呢。”

此话一出,年人神情彻底阴沉。

第441章 我们来练练

年男子一身紫袍,飘然落到石阶,相貌堂堂,面部无须,但却有点点青茬,一双凌厉的双眼好似有烟云氤氲。

苏漓睁开眼,一眼瞥过地面。

此人没有脚,跟黑莲一样,是灵体之类的存在。

“你早发现我骗你?”

年口发出与其面容毫不相称的尖利音调,分不清男女,“什么时候?”

话道出口,便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石台蔓延开来,苏漓这一瞬竟是有种她不回答,是十恶不赦的错觉。

不到半个呼吸的功夫,苏漓心头掠过诸多念头,最终眼微露挣扎之色,不甘地出声道:“第五道石阶,没有星路恩赐。”

“因为这个?”

紫袍年神情一滞,眼闪过一丝悔意。

早知如此,他不该那么早做手脚,说不定那时候给了星路恩赐,让此女伤势恢复,此女便觉无后顾之忧,大意死在挑战。

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他还抱着一丝侥幸,一直等到第十七阶前才幡然醒悟,真是可笑!

他看着眼露剧烈挣扎的苏漓,心知震慑持续不了多久,手浓郁的紫黑色光芒缓缓凝聚成一柄紫色光剑,一股令苏漓心惊肉跳的气息,散发开来。

手握光剑,紫袍年眼露出犹豫之色。

它并不想亲自动手,星路考验的意识暗做手脚害死一两个后辈没关系,但若是亲自动手,很可能被发现,到时候它绝对会被剥夺待在此地的权利,甚至很有可能被放逐到堕灵深渊。

一想到“堕灵深渊”四个字,紫袍年人眼闪过浓浓的恐惧,最终手紫色光剑消散开去,冷冷出声道:“一百个时辰后,去第十七阶,你若是真能走完星路,我分给你部分传承又如何?”

他终究还是没敢动手。留下这句话后身形瞬间消散。

无巧不巧的,苏漓也在这时候完全清醒,脸露出凝重之色,似乎在考虑那句话的真实性。在其心,却是暗道一声可惜,散去请星路仲裁的印诀。

她根本没有被震慑,以她的神魂,算是在不曾发生那段蜕变之前,也绝对不会被紫袍年人影响,更何况是现在。

至于紫袍年人说的话,她若是信了,那才是真的找死。

“还有两阶……”

苏漓深吸一口气,坐下疗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数日后,距离一百个时辰的时限只剩下数息,苏漓睁开眼,思忖片刻,终究还是选择站起踏第十七阶。

高台场景重现,苏漓这一次看清了傀儡的脸,与那紫袍年人的面孔一般无二,手执长剑默默站在场,等待对手的到来。

苏漓目光清澈,看也不看武器架,同样的三尺青峰自行飞出,被她招入手,而后带着笑容,轻声道:“开始吧!”

刷!刷!

两道身影瞬间化作残影,充斥整个高台。

暗,紫袍灵体皱着眉头看着高台激战的场面,总感觉苏漓身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具体的……又说不来。

“那个东西,绝对不能被取走,方才我已经言语间让她放松了警惕,出手间让她瞬间死亡,不会有仲裁找我麻烦。”

心浮现这个念头,紫袍灵体紧紧盯着苏漓的动作,接连十几场战下来,苏漓的战斗经验飞速提升,战力有所增强,但也让他看清了苏漓所使的剑术,无非六式!

最厉害的那一式,乃是一招由下几的旋转剑术,他已经看过不下十遍,只要此女敢用这一招,他有绝对的把握,抓住空档,给她致命一击!

“小辈,要怪只能怪你阻我修真大道,断人修行,该死!”

紫袍年人脸显出狰狞之色,手紫色小剑重新凝聚而出。

在紫色小剑凝聚出的那一瞬,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苏漓陡然一声清喝,手长剑化作旋转的剑影,脱手朝傀儡人飞射而去!

“是现在!”

紫袍灵体目凶芒大盛,停留在手的紫色小剑瞬间钻入虚空,下一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苏漓的后脑勺。

他死死盯着苏漓背后,脸露出志在必得的狞笑。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他忽然看到苏漓转过身,手方鼎状的印诀迅速放大,在其骇然的双眼,清喝声响彻虚空。

“请,星路仲裁!”

话音落下,空间的一切都静止下来,连同那一把闪烁着浓郁紫光的小剑,一道白色人影缓缓凝聚而出。

怎么会?!

她早看穿我了!

紫袍灵体心狂吼,盯着那把紫色小剑,眼眶发红:“给我回来!回来!”

可不论他如何疯狂催动,那一柄小剑好似陷入泥沼之,始终纹丝不动,白色光芒的人影渐渐清晰。

紫袍灵体眼现出绝望,猛地一转头看向苏漓,双眼满是杀机,“小辈,我今日落得如此境地,皆是拜你所赐!纳命来!”

苏漓头皮一麻,要向后退去拉开距离,却有一道身影她更快,眨眼间将紫袍灵体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苏漓怔了一瞬,转头看向方才白光凝聚的地方,哪里还有半点身影。

与此同时,一道冷哼声从白色身影口发出,“公然对进入星路考验的修士行凶,私自压制星路恩赐,提升星路考验难度超过两个大境界,种种罪行,令人发指!如此肆意妄为,若非我亲自前来,你还要继续害死不知多少天骄,留你不得,给我散吧!”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涌入灵体。

被踩在脚下的紫袍灵体发出令人发寒的惨叫,疯狂挣扎嚎叫:“你会说话,天魂仲裁,怎么可能?!我的运气不可能这么差!她不过是一个筑基期,怎么可能天魂圆满?我不服啊!!!”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出,白光已经全部侵入灵体之,一道黑色火焰燃起,眨眼间将紫袍灵体烧成一片虚无,只剩飞灰在星空飘荡。

同时,定格在苏漓面孔前的紫色飞剑也缓缓消散,危机褪去。

苏漓静静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一抹杀伐果断的白影,眼止不住思考。

星路……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第一次来时,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修炼境界自行生出的空间,可那碎玉诀的出现以及那一道冥冥的笑声,却告诉她并不是。

而今,星路仲裁在她召唤到来,她怎么看都觉得白影是一个活人,她在这片空间考验的时候,是否还会有人在外面看着她一步步走到终点?

种种疑惑,自心底浮现。

这时,白影转过身,浓郁的白光苏漓看不清此人的脸,不过还是看到他似乎露出了笑容,“很不错的小辈,等你闯过第三次星路,说不定有机会进入星殿,好好加油!此番你在星路遇到不公待遇,按照星殿规则,我不仅会给你放开前面所有星路恩赐,还会予你一定补偿,你想要什么?”

“星殿?”苏漓看着白影,“星殿是什么?”

白影一笑,“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方面的补偿?当然,若是让我立刻将你的修为提升到元婴之类的,别想了。”

苏漓沉默思考片刻,抬起头问道:“剑意,是什么?”

白影讶然看着苏漓,“你要求的补偿,是这个?”

苏漓点头,白影失笑摇头,“真是不会做生意的小丫头,不过既然是你的要求,我将我的剑意显示给你看,能悟到多少,看你自己了。”

说着,白影也不等苏漓反应,随手一道白光从指间射出,在石阶留下一道不算深的剑痕。

“这道剑痕可存留三天,能否从悟到什么,看你自己了。剑意说白了,无非执念二字,你可记住了。”

话音未落,白影消散,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苏漓蹲下身看着地的剑痕,若有所悟,喃喃自语:“执念……”

这一刻她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些东西,开始萌芽了。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苏漓却好似陷入了剑痕,仍然对着那已经失去痕迹的石阶,怔怔fā lèng。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等到她身的伤势都靠自愈好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她终于清醒过来,站起身,神色如常。

这时,虚空机械的声音响起:“是否现在接受星路恩赐?”

苏漓眸光一闪,目光灼灼地看着第十八个石阶,淡淡道:“无需,等我闯过十八阶后,再全部灌注于我!”

……

第十八阶,画面转动。

苏漓落到高台,看到对面的年人,提起长剑二话不说攻去,手腕翻转剑招自成。

这一剑,却不是第六式,剑身亦没有任何青芒闪现。

“淬星第一剑,崩!”

苏漓轻轻开口,眼黑芒再次闪烁而出,竟是头一次在剑身,镀了一层与紫光极为相似的黑芒。

傀儡木讷的脸,提剑碰撞。

砰!

像是两柄木剑碰在一起,苏漓怔了一怔,对方攻击力想象小了太多,甚至第一阶还不如。

这不应该。

“好小辈,敢在这里拿我试剑,真是不要命。”

这时,傀儡原本木讷的面孔竟是变得灵动起来,开口笑道:“好久没见到如此有趣的小家伙了,我们来练练,如何?”

第442章 毁灭

苏漓目光一闪,出声道:“你是……活人?”

年傀儡笑着摇头,“我只是一道寄存在傀儡体内的分识罢了。”

“那之前……”

苏漓犹豫着出声,年傀儡缓缓出声:“那是你的命数,我不会阻止,不过你既然能闯过,说明你的命足够硬,能将我的衣钵传承下去。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现身。”

苏漓默然片刻,冷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接受你的衣钵?”

“哈哈哈哈……”

年rén dà笑,“我不强求与你,你若不愿,拒绝便是。不过我倒是看得出来,你对剑之一脉,有些兴趣。”

苏漓眸光芒流转,脸也露出微笑,“前辈说的不错,那请前辈赐教了。”

年人脸噙一丝温和笑意,轻轻颔首。

“用你悟到的那一剑,攻我。”

苏漓眼眸一眯,手长剑即刻化作电芒袭去,一抹淡淡的黑色意念萦绕周围。

当!当!当!当!

双剑清脆的碰撞声不断响起,混合着年人温润的教导。

“你的魂不知去过什么地方,提早经过蜕变,已是天魂圆满的境界,这般境界可影响到现实,但对你感悟剑意,并无好处。方才那天魂仲裁说,剑乃执念,你有所悟,却悟错了路,执念……并非意念。”

苏漓手剑一顿,眼黑光迅速敛去。

年人脸露出欣慰之意,“你执剑为了什么?我要的不是你单纯的念,而是你用剑的念,你明白吗?”

“不明白!”

苏漓咬牙,手剑不知疲倦地进攻,却屡屡被年傀儡轻描淡写的挡住,散去天魂之念后,她再次尝到脑海一片空白的滋味。

一次又一次空白,慢慢的,她在冥冥听到许多声音。

“离儿,你可愿做我的教主夫人?”

“离儿,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可是赖定你了!”

“……”

“……主人,您命环已碎,镜心对不起你啊!”

“用你的命换去你孩儿的未来,值得吗?”

“假的,整个世界都是假的,师姐,你不过是一个被利用完可以抛弃的工具,真以为会有人喜欢你?”

“气运之女,天道不可能允许这种人自然降生,所以主人您从出生开始都是被人刻意安排好,直至天怒人怨,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

……

“啊!!”

平静的虚空,陡然响起绝望到极致的怒喊,如du juān啼血,凄哀一片。

普通的长剑剑身瞬间镀一层黑色火焰,充斥着毁灭的气息,向年人悍然劈去!

年人勃然色变,不敢再保存实力,剑身紫芒迅速凝聚,堪堪抵挡住这一剑,傀儡却沾染一丝黑色火焰,瞬间焚烧起来。

年人脸色一变再变,不得不放弃肉身,退守虚空,远远看着苏漓一个人在高台疯狂出剑。

傲剑决,淬星,碎玉诀等等境界高绝的剑法混作一团,在虚空嫌弃阵阵波澜。

“这是……毁灭剑意?!”

年人分识隐藏在虚空看到这一幕,脸浮现骇然之意,“怎么会是……毁灭?此女心究竟藏了怎样的绝望,甚至想要毁灭一切?”

年人脸色沉重,他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明悟如此剑意的人,若心性不正,那该给修真界带去怎样的灾难?

“我到底引出了一个怎样的妖孽?没想到我死之后,还会犯下如此罪孽,天意啊……”

年人满心苦涩,他不过是一道分识,无法影响星路运转。

数日之后,苏漓体内气血之力、真元之力和体力统统消耗干净,只能躺在高台大口喘息,满是血迹的衣衫被汗水浸透,如同刚从战场活下来的卒子。

年人的分识缓缓靠近,看着已经失去破坏力的苏漓,轻声叹气。

几个呼吸的功夫,苏漓体力恢复少许,从地爬起来,沉默片刻,对着年人深深一拜。

年人见此,叹气更重了。

“你走吧,我的衣钵,不会给你,你所学之术太过杂乱。且每一个落入世人眼,皆能掀起腥风血雨,我的传承落到你手,很可能用不了多久,会消弭于世间。”

苏漓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平静出声:“我明白。”

年人看到他脸的笑,微微一怔,“你……明白什么?”

“我知道前辈在担心什么,但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只想查清真相,若能不造杀孽,自然最好。但若是有人阻拦,我也……没有办法。”

苏漓温和地笑着,仿佛在说与自己毫无关系之事。

年人再次默然,他生前修真数万年,见过许许多多的人,遇到过许许多多的事情,却没见过像苏漓这般特的女子。

分ming xin含怨恨,连毁灭剑意都能领悟,却依旧能保持一分清明的心。

这样的人……

年人看了一眼自己透明的双手,突然洒脱地笑了起来,“我都是入土的人来,还心怀什么天下大义,生前吃的苦头还没吃够吗……”

说着,他神色一正,“丫头,你所学皆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心法剑术,再配合你的剑意,同阶所向披靡,甚至可越阶杀人,但我纵观你所学,却发现你还缺一样东西。”

苏漓点了点头,并无意外,“我缺少一式杀招,我明白。”

“呵呵……”

年人笑了笑,从胸口取出一枚透明的珠子,“想来以你的聪慧,定然早想到。我的传承衣钵给你,你自己用也好,送给你看好的人也罢,随你心意。不过有一式剑招,却不在传承之,只能由我亲自传授。”

苏漓眉头一挑,“杀招?”

年人哈哈一笑,“自然,而且……相当厉害!”

……

半个时辰后,年人的虚影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融于虚空之。

苏漓静静看着这一幕,而后躬身行礼,轻声道:“恭送前辈。”

随着星芒彻底融入虚空后,苏漓略有温度的面孔恢复冷淡,缓声说道:“第十八阶星路我已经闯过,现在我要求星路恩赐进行灌注,冲击金丹期!”

此话一出,虚空冰冷的声音即刻响起。

“如你所愿!”

哗——

原本消失的石阶一道道涌现,从第五阶梯开始涌出异的光泽,脱离石阶后在虚空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停滞片刻后,猛然冲向苏漓,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化作一个透明的茧。

苏漓缓缓闭眼,如同老僧入定般,安心而专注地开始吸收其纯净的力量。

在她入定之后不久,一道白光闪现,目光灼灼地看着茧体,看身形竟是刚才的天魂仲裁。

“剑老匹夫,你倒是找到一个不错的传人……”

苏漓这一吸收,是整整数年时光,随着时间流逝,透明的茧体渐渐萎缩,最后只剩下一层表皮。

某一时刻,苏漓蓦然睁开眼,掐指一算,竟发现自己在此地逗留了十年之久。

“该出去了。”

苏漓目光平静地看到星路尽头的星门,内视一眼体内丹田央圆溜溜的金丹,脚下步子一滑,毫不犹豫地踏入星门消失不见。

茶树核心,黑莲还在骂个不停,轮回镜看去有些病恹恹地飘荡在虚空,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突然间,一道星门陡然构筑而出,如同乞丐一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苏漓从走出。

刷!刷!刷!

黑莲戒、轮回镜、梦魇……等等所有宝物尽在瞬间回归。

黑莲看到苏漓先是一愣,而后像是看到鬼了一眼,“苏漓,你你你你……这回来了?!”

苏漓眉头微皱,反声问道:“时间过去多久?”

“这才半个时辰啊!”

黑莲大呼小叫起来,“半个时辰,我的主人啊,你在星路干什么了?这可是创下最短时间出星路的记录了,该不会是那星路的主人看不你,直接把你踢出来了吧?

那也不应该啊,我还没听说过有人闯星路失败,还能活着出来的……”

苏漓没再听黑莲的絮絮叨叨,心微微一惊。

十年……一个时辰?

这次的时间换算,起次还要夸张,不过除了那反叛的灵体,其他分明都很正常。

“难道是因为我请来了天魂仲裁?”

苏漓无法理解,为何她的星路每次都能出现一些意外,好在不管过程如何艰难,她都成功出来了。

念及此,苏漓手掌一翻,透明的光球现于掌心,还没等黑莲看清是什么,被她收了起来。

“小苏漓,快说说你在星路里遇到了什么?”

“我被一路追杀到十七阶,差点死在里面,最后请了天魂仲裁,才得以活命。”

“说真话!”

“……”

和黑莲打闹片刻,苏漓心的沉重似乎少了一些,将苍雷洞府收回手后,从茶树核心正门走出。

已经懂得一些天魂运用之法的她,不再跟之前那般小心翼翼。

按照那剑前辈的话说,天魂圆满,算是在化神期也极为少见,而在玉虚宗,她想遇到化神期,除非硬闯禁地。

“苏漓,你这么出来了?”

茶峰,黑莲看着和苏漓擦肩毫无所觉的弟子们,心肝发颤。

万一暴露,他们能不能逃出去还未可知啊,苏漓的胆儿也太肥了。

苏漓没有答话,她转过一条山路拐角,一股摄入的寒意忽然迎面而来。

第443章 好好活下去

叮叮当当——

锁链在石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面容枯槁的女子,浑身湿哒哒的,衣角滴着水迹,像是刚被从河里捞出来,披头散发,如若禁婆。

在其身边,方玲正搀着她缓步而行。

“这两个人……”

黑莲在识海中轻咦出声,苏漓眯起眼。

梅若涵,方玲,都是熟人。

她默默看着,任由两人接近,而后……擦肩而过。

“师姐怕是要好多些年没见到太阳了,今日艳阳高照,天气正好,师尊命我领你前去整理一番仪容,师姐可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方玲在一边温声细语,不少丫鬟打扮的女弟子缀在身后,手里捧着大红色的衣裳、凤冠霞帔,一路随行。

苏漓眸子微微一闪,转身跟在最后一个丫鬟身边,像是透明人一般混进了队伍中。

片刻后,众人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殿中,苏漓仰头看了一眼宫殿牌匾,上书“玲玉殿”。

她嘴角微扯,圣女峰,这一处宫殿曾叫“淋漓殿”。

随着丫鬟走进殿中,一股清冷的气息迎面而来,依稀令苏漓感到熟悉。

方玲已扶着枯槁女子在梳妆台前坐下,丫鬟环绕而立。

“这处宫殿本就是师姐的,如果当年师姐没有选这条路……”

方玲絮絮叨叨,话未说完,一直面如僵尸的梅若涵终于嘶哑出声,“够了。”

方玲见状也不生气,只随后一挥,道“东西都放下,你们先出去,我亲自服侍师姐沐浴更衣。”

那群丫鬟的领头人闻言微一犹豫,便放下手中托盘,带着所有丫鬟离去。

待得所有人离开后,方玲脸上的笑容收敛,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却看不见苏漓自始至终就坐在梳妆台旁边,看着她们二人。

“师姐,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骆大哥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你若是不抓住,终其一生只能待在地下冰牢,骆大哥的苦心都白费了!”

梅若涵呆呆地看着镜中枯槁的面容,语气森冷“你收了骆奕辰多少好处?”

方玲微微一怔,眼中逐渐泪光浮现,咬着嘴唇,强忍住哭腔,“师姐,事情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你何必继续耿耿于怀?我知道,你心中一定还有骆大哥,还有淋漓居中的大家,对不对?”

梅若涵笑了,笑得只剩凄哀,“淋漓居?我不是我,他也不是他,唯一真的苏漓,被我亲手害死,你说我为何耿耿于怀?你……不一样还是叫我师姐么?那我问你,你是哪个方玲?……哪个?”

方玲呼吸一窒,满心苦涩,过了良久,才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青水界中的师姐已经死了,你是纯粹的梅若涵,何必为了那道恶念继续愧疚。眼下,你要活下去!继续待在冰牢中,你撑不了多久!”

方玲抹了一把眼泪,“言尽于此,师姐你一个人好好想一想吧。”

言罢,她转身离开了宫殿,任由梅若涵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怔怔出神。

就在这时,梳妆台前光芒一闪,苏漓的身影出现,为了能让梅若涵认出她,她甚至动用万灵诀,将脸变成了前世之姿。

梅若涵看到她,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是低笑着喃喃自语“事情想得多了,没见到什么好处,幻觉倒是经常得见,说吧,你这次又想恨我什么?”

“恨你?”

苏漓轻声开口,语气认真,“恨你什么?”

梅若涵眼中浮现自嘲,“这次换了花样,轮到你问我了吗?那我就告诉你,你恨我毁你本命环!断你修真路!每一次你出现,都是七窍流血,恨不得生啖我血肉,即刻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说到这里,梅若涵忽然张开双手,嘶哑着大笑“来啊!我的命就在这里,阿漓,你拿去,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烈火烹油,我都心甘情愿,这都是我造的孽啊!!!”

方玲站在大殿门前,听着殿内传来的声音,目光闪动,却不曾浮现泪意。

身旁,领头的丫鬟不着痕迹地盯着的她,耳边时不时听到小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声,“上代圣女又疯了,自言自语,又哭又笑的,这都多少次了。”

“习以为常就好,听说上代圣女还嫁了个好人家,真是羡慕得紧。”

“肃静!”

领头的丫鬟声音稍大了一些,压过了所有窃窃私语,随后朝着方玲恭身一拜,带着所有丫鬟退到了更远的地方。

殿内,苏漓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梅若涵,就这么看着。

直到让梅若涵感觉到一丝异样,她忽然轻笑出声“若涵,你错了,我不恨你。”

!!

梅若涵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漓,她嘴唇颤抖着,几番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最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坐直了身躯,冰冷的双手缓缓伸出,想要触碰到苏漓。

苏漓却一个闪身,让了开来。

“扑通……”

殿内响起凳子翻倒的声音,方玲依然守在门外,不曾进去。

梅若涵趴在地上,撑着身子,抬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熟悉身影,声音沙哑着“你是……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自罚一千年,也还没想清楚,我更加想不清。”

苏漓语气温和,一如当年在木杨女学,说出的每一句话,都那么沉稳,其中蕴含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梅若涵眼中盈满泪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只余强烈的愧疚与悔恨,在空气中缓缓蔓延。

“我真的不怪你,自你的本源魂体消散的那一刻,你就是梅若涵。我的恨,有很多,我恨这玉虚宗自私自利,将我做当工具,用完弃之。我恨那幕后黑手,操控我的人生,让我死得毫无价值;我更恨这天地,为何不允许我降生,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我祸乱人间!”

“其中有不甘,有绝望,但对于当初的你们,我依旧存了一丝温暖。看到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好好活下去,若涵……”

随着最后一句话说出,苏漓身影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梅若涵呆呆地fā lèng,过了许久,嚎啕大哭。

……

九州山脉下的村庄,苏漓神态轻松,手中拿着一支冰糖葫芦,穿梭于热闹的夜市中。

仿佛一夜间,回到大苏镇的庙会,简单而单纯。

可苏漓知道,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小苏漓,你方才分明没必要现身的,为何?难不成你还真对他们怀有善念?他们在轮回镜中待在你身边,是得到最多气运的一批人。”

苏漓吃过一颗冰糖葫芦,酸甜的滋味在口中散开来。

她满足地闭上眼,低笑着自言自语道“许久不吃,味道不错。”

“苏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黑莲满脸恼怒,几欲炸毛,它的存在感有那么低吗?怎么老被苏漓无视?!

“我的心思,你以后少猜,很累的。”

言罢,苏漓迅速穿过一段闹市,一溜烟跑去了灯会街中。

黑莲一脸心累,心中吐槽不已,“都两千多岁的人了,走路还蹦蹦跳跳的,真以为你是个少女啊?!”

当然,这句话它是万万不敢拿到明面上说的。

一个月后,苏漓回到了逆宗中,这个消息只有花颜知晓。

而距离苏阳苏木二人来到逆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他们二人,表现如何?”

苏漓扔出一枚储物间给花颜,“这一路寻来的灵花灵草,看起来不错,你试试将它们纳入花灵池,对你的道也有好处。”

花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冒着生命危险去玉虚宗,竟然还记得带花花草草,真是不要命了。”

嘴上说的刀子,花颜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认真答道“那两人天赋不错,与严子烨相差无几,而且看这两个月来三人相处,严子烨好似与他们认识。”

“圣宗就那么几个,圣宗弟子之间有交流,再正常不过。”苏漓笑了笑,继续问道“可还有别的?”

花颜摇了摇头,“没什么,逆宗有苏元海接应,安逸得很。平日里宗门弟子除了因为精怪妖怪的任务,会一些人外,并无其他战事,倒是苏元海那边……”

苏漓眉头一挑,“苏元海怎么了?”

“他最近处境不太妙,苏家六房的人和他在争夺一处灵石矿,最近打得火热。苏家其他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插手。”

“那二房呢?”

苏漓想起来之前对她态度极好的苏蝶音,虽然苏家二房的人还留在梦魇肚子里没回去,但以苏蝶音的性子,不至于翻脸才对。

花颜叹了口气,“她倒是想管,可三四五房的人联手给她压力,她也不好插手,也不知道苏六房的房主到底看上了那灵石矿什么,不过就地理位置特殊了一些,出产的全都是下品灵石,按理来说应该更加看不上才是。”

“位置特殊?”苏漓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反声问道“那灵石矿在何处?”

花颜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是黑石林!”

第444章 废人苏九州?

苏漓心头微微一震,立刻响起之前在黑石林中那道极为隐晦的窥视目光。

黑石林有古怪,她一直都知道,但因为事情太多,她无暇顾及。

可现在和苏家七房扯上了关系,苏元海是她掌控苏家的翘板,她不能不管。

“消息太少,苏蝶音应该知道不少。”

苏漓皱眉沉吟片刻,低声又道“那之前去仙道茶会的,除了苏阳苏木,还有什么人回来?”

花颜点头,“自然是有的,但听到苏阳的描述后,我怕是二十五宗放出来的障眼法,就派人暗中仔细查了一番,而后发现果然有八成都是障眼法!”

“八成?”

苏漓一下子抓住了重点,说道“那就是说,真的有人回来。”

花颜冷冷一笑,道“玉虚宗故意遮掩秘密,进去那地方的可有不少是九州域剧透的后代,总有几个通过走后门被放了出来,当然在外当然宣称是从考验中活着出来了。”

“除了走后门的,也有不少如你这般发现了秘密,直接在里面突破元婴期捣乱,最后被遣送回来的。苏阳二人本身便有元婴期修为,而且这修为并不为苏家人所知,你若是让他们回去苏家,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见到花颜将事情调查地如此清楚,苏漓笑了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将事情做到极致,连我都找不到半点破绽。”

花颜翻了个白眼,嬉笑道“若不是太上长老鼎力支持,小女子怎么也办不到呀。”

苏漓笑骂“少来,赶紧去修炼。”

“知道知道,太上长老,小女子这就去。”

花颜拿起乾坤戒,临近走出密室,忽然听到身后略显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不要管我。”

花颜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扬了扬手,笑道“你可别想再让我后悔第二次,走了。”

翌日一早,苏阳和苏木便接到了苏漓的传音,命其二人回到苏家本家。

苏阳一个轱辘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脑袋,苦恼不已,“回去?咱们俩回去,若是被苏家的那个老家伙发现底细,岂不是去送死?”

苏木捏着手中的传讯符,若有所思。

苏九州已经回到了逆宗,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没有人告诉他们?

而今苏九州忽然传音,又代表什么?

最后一次试探?

“你倒是说话啊,死木头!”

苏阳气哼哼地凑到苏木脸前,两眼瞪着差点贴上去,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和木头讲话,可是除了他,他再也没有其他相信之人。

苏木收起传讯符,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苏阳,缓缓说道“回去。”

苏阳顿时头大不已,不甘的嚎叫一阵后,终于蔫吧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劳资要是没了性命。”

“我赔你便是。”

苏木面无表情地说道。

同一时间,苏纤云三人怔怔地站在荒郊野岭中,俱是一脸懵逼。

良久,苏正才一脸错愕的出声“我们…就这么逃出来了?”

苏纤云被他的声音惊醒,一个激灵大声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找苏九州,她当时离我们不远,肯定就在附近。”

苏文冰叹了一声,招呼苏正三人分头寻找起来。

不多时,就找到“昏迷”在一处灌木从中衣衫褴褛的苏漓。

这身衣服,苏漓自打从星路中出来就没换过,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苏纤云三人的记忆,自然是被她重新编织过,从遇到苏阳之前的那一刻,就变得完全不同。

在他们三人眼中,乃是苏漓大发神威,带着三人血战逃离了百人队追杀,又以莫大的代价强行突破元婴期,与敌方大战一场,打破空间得到谈判的机会,最终四人通过旋涡离开了魔域。

所有记忆皆是苏漓亲身经历,有八成是真,苏纤云三人得到这段记忆后,立刻就接受了它。

是以他们三人苏醒后,才会急着寻找苏漓的身影。

带他们离开魔域,那可是大恩!

三人一阵紧张的忙碌后,苏漓终于悠悠转醒,面色苍白地笑了笑,撑着身子坐起来。

苏纤云等人的脸色却很难看,他们在为苏漓疗伤的时候,竟发现苏漓丹田空空如也,浑身经脉断裂,气血萎靡,简直比普通凡人还不如。

强行突破元婴期的代价,竟是修为尽失?!

苏纤云深吸一口气,满心愧疚,他原以为所谓的代价,只是重伤罢了,没想到,苏九州为了他们……

“都摆着一副死人脸做什么?我还没死呢。”

苏漓故作恼怒道,“不就是修为尽失吗?我再修回来便是!”

苏纤云三人狠狠点了点头,“我们这就回去,求师尊给你最好的重修环境!”

苏漓无所谓地笑了笑,眼眸中却掠过一抹担忧,犹豫片刻,道“我…还是不去了吧。”

苏纤云一怔,继而郑重道“苏九州,你在想什么?我师尊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再者说你现在也是二房的人,师尊一定会救你的!”

“是啊,苏九州,你无需担忧。”

苏正拍了拍胸脯,“大不了我们三人求师尊将我们下个百年的所有修真资源都扣了,给你重修,再不济,就千年!”

苏漓眼中有水光浮现,勉强留住一丝笑意,声音沙哑道“那…就回去看看。”

“好!我们这就启程!”

苏纤云和苏正松了口气,苏文冰却在一边默不作声,他的命都是苏九州救的,修炼资源自然不会舍不得。

可是,他比苏纤云和苏正要敏感许多,苏家的许多事情他也曾看在眼里。

就算师尊愿意,苏二房中那么多的长老,会同意师尊投入大笔资源救一个已经是废人的苏九州吗?

带着一股对苏九州浓浓的担忧,苏纤云背起苏漓,启程回返。

大抵是觉得苏漓心里定然不太好受,一路上谁也没有提及正事,反是之前一直看不顺眼苏漓的苏正,一路上都在讲二房平日里发生的趣事,希望能让苏漓展颜一笑。

苏漓静静地听着,看着,心中平静如水。

欺骗了苏纤云三人,她的心中并无愧疚之感。

这其中或许有她私心在内,但有些事情知道多了,并非好事。

若是他们有元婴期的实力,有一定能力抗拒搜魂之力,魔域的隐秘知道一些也无所谓。

可他们没有。

……

苏漓设计的地方距离苏家二房坐落的山脉并不远,因此只过了半天时间,就到了苏家二房大门外。

苏漓算上前世,也从未来过二房,看到那一座座青衫中点缀的亭台楼阁,风雅非常,不禁赞道“没想到苏家也有这般灵秀之地。”

见她终于说话了,苏纤云哈哈一笑,道“我们二房的景色可是出了名的好,可不像本家那边充满暴发户的味道。



苏漓轻嗯一声,眼中目光轻闪,不着痕迹地瞥向山门中。

数个呼吸后,两个年轻苏家弟子跑出来,其中一人看到苏纤云三人先是一愣,继而大喜,回头大声喊道“是大师兄!大师兄没死,他们都回来了!”

这一声喊,立刻让整个苏家二房沸腾了。

与此同时,二房禁地密室,众长老齐齐坐成一团,苏蝶音坐在桌案首,冷着脸一言不发。

“家主,您何必继续惹怒老祖宗?那可是关系着整个青水界存亡的大事,纤云他们着实可惜,可也不是死得毫无价值。”

苏蝶音冷笑两声,依旧不言。

见苦劝无果,坐在右首始终笑眯眯的白胡长老温声道“二房主稍安勿躁,老夫从本家专程前来,是有一道好消息告诉诸位,去往那地方并非十死无生,就在前几日,我本家两位雪藏的天骄,苏阳和苏木皆从魔域活着归来!”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皆变,就连苏蝶音也沉不住气了,出声问道“老祖宗出手了?”

白胡长老笑着摇头,“自然不是,那两个小辈可不是老祖宗的嫡系后代,怎么可能会出手,是那两个小辈其中一个突破元婴期,搅得里面不得安宁,两方人也不想空间继续遭到破坏,得不偿失,就放他们两个出来了。”

苏蝶音闻言沉默,心中泛起苦涩,她十分了解自己收的那三个徒弟,一点破丹的迹象都无,连半步元婴都算不上,除非有奇迹发生,根本不可能有人突破元婴期。

她沉默,其余长老却都是纷纷松了口气,接连附和道

“如此甚好啊!苏纤云他们三个我看着长大的,不像是短命之人。”

“说不定就能趁这次机会奇遇一番,直接突破元婴期,成为我二房最年轻的长老呢!”

“是啊是啊!”

“……”

看着众长老的嘴脸,苏蝶音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心,正要开口说话。

忽然间,密室门被推开,一个并未参与会议的年轻长老带着满脸喜色,走到桌前,迅速说道“家主,大好事啊!苏纤云他们三个人都回来了!”

苏蝶音怔愣片刻,猛地站起身,眼中光芒大亮“此话当真?!”

“自然,他们已经回到家中了,正在后堂休养。”

苏蝶音闻言立刻坐不住了,对着满脸愕然的白胡长老行了一礼,眯着眼笑道“承蒙长老吉言,我得去看看徒儿们,这就不奉陪了。”

白胡长老很快反应过来,回礼笑道“二房主心系徒弟,老夫理解,快去吧。”

“多谢!”

苏蝶音头也不回地匆匆而去,白胡长老看着其他亦是满脸喜色的二房长老们,脸色微微一沉。

连苏蝶音的弟子都突破元婴期,二房对本家的威胁,可是越来越大了。

“此事定要禀告老祖宗才是……”

且先不管白胡长老如何想法,却说苏蝶音急匆匆来到后堂,推开厢房大门,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苏纤云三人并排站着,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第445章 没看错人

“你们这是干什么?”

苏蝶音看到他们身上并无太重的伤,心中微缓,出声问道。

“师尊,请救救苏九州!”

苏九州?!

苏蝶音美眸微睁,转过视线终于看到在里屋内打坐的苏九州,比起衣着整齐的苏纤云三人,她衣衫褴褛到可以用乞丐来形容,阵阵刺鼻的血腥味氤氲开来,令得苏蝶音一阵皱眉。

“师尊,苏九州救了我们所有人!”

苏纤云在一边说起来龙去脉,苏蝶音却已走到苏九州身边,伸手替苏漓把过脉,眉头皱得更紧。

“纤云,怎么不在回来前联系我?”

苏蝶音声音微冷,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在一瞬下降了不少。

纤云一愣,旋即苦笑“师尊,我们的储物间全都在魔域中遗失了,无法联系您。”

苏蝶音看了一眼三人手指上都是空空如也,轻叹一声,二房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修为尽失的苏九州。

“麻烦了。”

这时,苏漓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到苏蝶音后,她微露惶恐,就要起身行礼,却被苏蝶音阻止。

“你伤势颇重,礼数就免了。”

苏漓闻言,眼中浮现感激之色,“多谢前辈。”

“还叫什么前辈?”

苏蝶音语气认真,定定的看着苏漓,“叫我师尊。”

苏漓微微一怔,旋即露出笑容,她没有看错人。

“你笑什么?”

苏蝶音莫名其妙,挥手让苏纤云三人先出去,她又布下隔音结界,沉声道“二房之中并不团结, 一脉以我为首,另一脉则是以大长老苏定先为首。你若是没有被二房的人看到,我带着资源假借救助纤云他们救你,极为容易。可你们却贸然回到了二房!”

苏漓沉默,她当然知道其中利害,为此才专门收了苏纤云三人的乾坤戒。

苏蝶音微微叹气,语气轻缓“我需要一个表面上的师徒名义,才好施救与你。你若不愿意拜师,我也不会强求,在外人面前假意称我师尊便可。你是我亲自招入二房的人,又救了纤云他们,我救你是应该的。”

苏漓面露苦笑半真半假地说道“房主好意,九州心领了。只是我与从前的师尊还有一段未断的纠葛,拜师于我而言是个忌讳。我的伤势我自己知道,房主何必……”

“听你的意思,我就当你答应我的提议了。”

苏蝶音没再听苏漓的解释,轻轻拨开苏漓遮住双眼的凌乱血色发丝,轻笑道“去沐浴更衣,好歹也曾是一个元婴期修士,不要搞得自己如此狼狈。记得在外人面前叫我师尊,你的伤……放心,我来想办法!”

苏漓怔怔地看着苏蝶音远去,这一瞬间,她有种错觉。

自从重生后,不管做什么事情,不管过程如何,最后都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而遇人的运气,似乎也比前世好了百倍不止。

苏漓脑海中闪过墨沁温和的面庞,眸光微沉,喃喃自语“师尊……”

玉虚宗中,她没有去丹峰见她,虽然她明白自己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那间熟悉的宫殿中。

可是,她不敢。

苏蝶音离去后不久,很快就有两队丫鬟捧着赶紧衣服,提着水桶进来小心翼翼地服侍苏漓沐浴更衣。

两个时辰,苏漓坐在妆台前,身着苏蝶音亲传弟子特有的紫色纱裙,头发只用一根紫色发带就简单地束缚住,干净而清爽。

打扮普通,苏漓脸上甚至还带着一分稚气,却有股难言的深邃气质。

苏漓对着镜子,指间触碰了一下眼角的莲花印记,双眼微眯。

这时,又有一个管事模样的黑褂老者从后堂大门走进来,对着苏漓深深一拜,恭声道“九州大人,您的院楼已经命人收拾好了,大人这就过去吗?”

苏漓转过头露出温和的笑颜,“劳烦管事操心了,苏纤云他们呢?”

黑褂老者顿时受宠若惊,语气也不自禁带上了一分真正的恭敬“纤云大人他们都在各自院楼中,和您的院楼间隔不远,您要过去拜访吗?老朽可以带路。”

苏漓感激地点了点头“那就多谢管事了,还未请教管事名讳?”

黑褂老者苦笑,弯着腰道“真是折煞老奴了,大人唤我一声老徐便是。”

苏漓挥手屏退了周围的丫鬟,站起身走过门口,一边笑道“徐老不必如此,我身受重伤,而今不过是普通凡人一个,可当不得你们如此礼节。”

听到此话,黑褂老者的目光瞬间便有了变化,他很快便反应过来,领着苏漓离开了后堂。

片刻后,苏漓就看到了黑褂老者所说的院楼,竟是建造在单独的小峰落上,占地足有千顷,整个小山头都被削平,种上了各式各样的灵花灵草,花草田中可以看到不少杂役劳作。

与其说是院楼,还不如说是让人感受到的地位崇高的庄园。

苏漓心头掠过这个想法,目光轻闪,如此一来更能引起二房中诸多不满,待得苏定下那一脉沉不住气,就是她的机会。

“大人,那里就是纤云大人的住所。”

黑褂老者指着对面不远处峰头上的一处广阔庄园,询问道“咱们现在就过去吗?”

苏漓微微喘息,脸上露出几分疲色,挥手道“我也有些乏了,就不麻烦徐老了。”

黑褂老者微微一笑,“大人说的是哪里话,既然大人来了,那老奴这就退下,雅儿,还不快带大人进去好好休息。”

说着,他向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被唤作雅儿的侍女立刻反应过来,带着苏漓进入庄园中。

等到苏漓消失在视线中后,黑褂老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匆匆离开,不多时便来到长老院中,一路畅通无阻地见到苏定先,迅速说道

“大长老,房主新收的那弟子气度不错,但其伤势有些古怪,并非如房主所说,只需消耗些许资源就能恢复,我看她……更像是修为尽失!”

苏定先老神地靠在软椅上,眼中浑浊的双眸露出一丝精光,“修为尽失……重修需要消耗的资源可不是一星半点,而且据苏蝶音所言,此女牵制住魔域众人救出苏纤云那几个小辈,定是爆发出绝强战力伤到了根基,导致修为尽失。”

“正是!”

黑褂老者低眉顺眼,顺着苏定先的话头说道“根基废了再重修,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大把的资源下去也没有丝毫起色,苏九州能恢复到普通弟子的水平,就该烧高香了!”

“呵呵呵……”

苏定先眯着眼笑了起来,“宗门不养闲人,乃是老祖宗定下的铁律!正愁找不到苏蝶音犯错的机会,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抬头看了一眼黑褂老者,语气冷淡下来“出去领赏吧。”

黑褂老者面色一喜,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苏定先沉吟片刻,唤来一位长相和善的长老,密谈数个时辰后,那长相和善老者才退出院落,通过一段密道后回到了对面苏蝶音所在的山峰。

“家主,十二长老求见。”

苏蝶音正坐在桌前为苏漓的疗伤灵药做准备,突然听到门外的传唤,她从容地将桌上的纸张用其余东西盖住,朗声道“进来。”

不多时,面色和善的十二长老忧心忡忡地来到房中,行礼后低声道“家主,我看大长老那边太安静了,的有些不对劲,是不是苏九州之事……”

“苏九州之事,你无须担忧。苏定先那个老狐狸想要抓住我的把柄,可没那么简单。”

苏蝶音冷冷一笑,抬头间语气缓和下来“你来得正好,我之前教你打探黑石林那处灵石矿的消息,进展如何?”

十二长老见没套出什么话来,也不在意,乖乖回答道“其余房的人都把消息捂得死死的,也不知那低等灵石矿究竟有什么奥秘,家主,既然三四六房的人都看上了,我们何必为一个苏元海……”

“十二长老!”

苏蝶音语气拔高,双眸凌厉地看着和善老者,一股威严自然而然地散发而出,“修真,乃是与天争命!这个道理你不可能不懂,就因为三四六房强势,你就要退避三舍?那岂不是说,大把的资源摆在面前,只要有人去抢,你就不去争夺了?”

十二长老面色微变,立刻低下头来,眼中浮过恼怒之色,可其语气却是如之前一般充满恭敬与惶恐。

“家主息怒,是老夫糊涂了!”

苏蝶音冷哼一声,“我二房不养闲人,三天内查出黑石林灵石矿的底细,可听明白?”

“是是是,家主,老夫这就去让人加快进度。”

十二长老弓着身子退出了房中,一直诚惶诚恐地退到山峰大阵外,脸上夸张的表情才收起,满脸憋屈地吐了口唾沫,下山而去。

书房中,苏蝶音看着水镜中十二长老离去的那一幕,若有所思。

“蝶音,你既然早就怀疑他是苏定先的人,为何还要让他去查黑石林的事情,如果他对我们有所隐瞒……”

一位面目慈祥的妇人转着轮椅从侧屋进来,满脸无奈地说道。

生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有时候也是一种烦恼啊。

第446章 滚出去!

“娘,你怎么来了?”

看到妇人,苏蝶音冷肃的神情立刻缓和下来,带着笑容蹲下身在妇人跟前,温声道“家里的事情我能处理好,娘您不用担心。 ”

“还瞒着我?”

妇人摇头,眼睛微微一瞪,“你光叔都告诉我了,那苏九州真有那么重要?你好不容易坐稳家主的位置,若是苏定先他们……”

“我答应她的,自然要做到。”

苏蝶音脸上带着认真,轻声道“就算她没有来我二房,她救了纤云三人,这个恩总不能不报,我可不是本家的冷血老怪物。”

妇人闻言脸色更加无奈,“这话也敢说,你呀……”

“娘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苏蝶音轻轻捏着妇人的手,语气轻柔,“相信我。”

妇人双眸也柔和下来,眼中仿佛有水光浮动,“为娘,自然是信的。”

就算你做的是错误决定,我也会在你身边,蝶儿。

后一句话在妇人心中响起,平日里只有尔虞我诈的书房,弥漫着淡淡的温馨。

……

却说苏漓来到庄园中的大殿中,清退了所有想要在她身边服侍的侍女,独自坐在床榻上,眼中闪过沉思之色。

完美混入苏家第二房,并且取得了苏蝶音的信任。

第一步走得极其完美,但第二步该如何实行,她却还没有想好,尤其是其中还有黑石林之事混杂。

“以我现在的实力,对上化神修士,虽然不知是否是对手,但在其手中活下来,绝对没有问题。”

苏漓内视丹田,看到丹田中十八品黑莲台中,一枚闪烁着奇异光芒的金丹缓缓旋转。

修真到了这一境界,丹分三个层次,分别为一纹、二纹和三纹。

金丹表面的纹路越多,代表潜力越高,未来冲击化神修士的机会也就越大,当然三种层次的修士战力也有极大察觉,若是让一个一纹金丹修士对同等修为三纹金丹修士,绝对走不过一招。

苏漓盯着丹田中的金丹,眼中闪过一丝苦恼。

也不知是不是阴鬼之身带来的种种异象,她的金丹在这三个层次之外,整个金丹表面布满黑色莲花,密密麻麻,几乎将整个金丹染黑,若非她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其中层层叠叠的黑色莲花。

这般异象,在她与化神期修士真正动手前,根本无法估算自身实力。

“十八品黑莲台、黑莲金丹、黑莲戒、我的脸上甚至还有一个莲花印记。”

苏漓的视线从丹田中移开,低微而认真的声音在周围小片空间回荡,“看来鬼族真的很喜欢黑莲花。”

之后两日,苏漓陆续收到苏蝶音命人送来的修炼资源,都是对重修极好的天材地宝,对修复受损根基有着潜移默化的治愈作用。

苏漓看过一眼,就放在一边了。

闯星路完成后,筑基到金丹是水到渠成的,她在星路中以凝聚到极点星路恩赐,已经直接突破到金丹中期,想要在金丹期达到极限,需要的资源是海量的,连苍雷洞府中的资源都不够,更不提苏蝶音送来的这点东西了。

“乖乖,这个苏蝶音该不会认出你真身了吧,怎么对你这么好?”

黑莲絮絮叨叨地将资源收起来,这些东西送来都是要用掉的,留在乾坤戒中会留下把柄,所以苏漓在之前就吩咐过她,不管苏蝶音送来什么,全部收进黑莲戒中。

就在黑莲刚刚收起所有东西,殿外忽然传来一道凌乱的脚步声,混合着侍女慌乱的嗓音。

“主上,事情不好了,外面有人前来闹事。”

看到从门外跌跌撞撞跑来的侍女,苏漓眼眸微眯,她还记得此女的名字。

“雅儿,怎么了?”

听到苏漓叫她,雅儿强忍着内心的厌恶,脸上布满惶然之色,说道“是苏荷大人,方才她突然闯进庄园中,主上你快躲起来,她已经快打到大殿了。”

苏漓闻言不为所动,只是看着雅儿,直看得雅儿心里发毛。

她原以为修为尽失的苏漓再怎么镇定,脸上也会露出一丝异色,可不想此女……毫无反应?

“我倒是想逃……”

苏漓低叹声响起,雅儿似有所觉,回头看去,正巧看到穿着一身红色的冷面女子已出现在大殿门旁,冰寒的双眸死死盯着苏漓,仿佛光靠目光就能把苏漓冻成冰雕。

雅儿恍然,心道原来是认命了。

“你是谁?”

苏漓镇定出声,可眼中却有一丝隐藏不住的恐惧。

苏荷察觉到,嘴唇翘起讥讽地弧度,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阴寒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你就是苏九州?倒是长了一副引人怜爱的皮囊,原来占了我松越哥哥院楼的,是你这般靠男人上位的妖jiàn huo色,苏蝶音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让一个废人入住院楼,看来我二房的房主也该换个人当当了。”

苏漓似乎是恼羞成怒,气急出声“休得一派胡言!我……”

“你什么你?!”

苏荷杏眸微瞪,射出一丝凌厉的光,将苏漓的后半句话压了回去,冷笑道“我现在给你三息时间,赶紧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是我的院楼!”

苏漓声音拔高,满脸怒色。

苏荷满脸戏谑,“你的院楼?苏蝶音,我给她几分面子,按照苏家二房的规矩,所有弟子皆可挑战院楼的楼主,成为新的院楼主人。现在,我挑战你,你可敢接受?”

“你!”苏漓语塞,两手紧紧攥起,好似要将指甲掐进肉里。

“哦……我知道了。”

苏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掩嘴轻笑“我倒是忘了,那个在苏家本家鼎鼎有名,被苏蝶音亲自收为弟子的苏九州,如今是一个连炼气期都不如的废物。”

说到这,她眼眸阴冷,“废物!还不滚?!还真想让我出手将你扔到山下才甘心?”

话音未落,一道满是怒火的男声从门外响起。

“我倒想看看,你要怎么出手!”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还嚣张无比的苏荷立刻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抓向苏漓。

苏漓面容阴郁,惊怒交加。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在两人之间。

“砰”的一声。

苏荷就像是皮球被踢得老远,一直撞在宫殿墙上才停下,她捂着胸口,看着胸前的大脚印,脸色难看又震惊,尖声道“苏纤云,你又变强了……怎么可能?!”

“呵……苏荷,我们大师兄的实力也是你能揣度的,不就是攀上了苏松越那棵歪脖子树,还真以为天下无敌,什么人都能欺负了?”

门内晃悠悠又走来一人,讥讽地嘲笑道。

“苏正!”

苏荷看到他,就像是猫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眼中极度羞怒又蕴含着深深的恐惧,也不知苏正当初对他做过什么。

苏纤云没管他们二人的对话,只是看着站在殿中自他进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的苏漓,良久,歉然道“对不起,我们……”

“不是你们的错,这是我的选择。”

苏漓语气洒然中带着一丝苦涩,却更令苏纤云敬佩。

最后,苏文冰也从门外走来,与往常一样沉默,可苏漓却敏锐地感觉到,他有些不同。

似乎,在挣扎什么。

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文冰,苏漓视线转到已经被苏正逼到角落的苏荷,“她是谁?”

苏纤云看着苏荷,语气微冷“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叫苏荷,本身并无过硬背景,但此女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床第之术,靠着那般歪门邪道,在二房诸多男弟子中混得风生水起,如今攀上了四长老宠爱的嫡系后辈,极为嚣张。”

苏漓眼眸微微一凝,“四长老是哪一脉的?”

苏纤云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犹豫片刻,才低声道“是师尊一脉的,师尊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还没调查清楚前,她不适合现身。”

“你不必跟我解释许多。”

苏漓笑了笑,“师尊的难处,我能理解,不过,你就不觉得此女有些问题吗?能在诸多男弟子中混得风生水起,证明其脑子并不差,可她却在时候来找我麻烦,不管我最后的结局如何,她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苏纤云之前也没有多想,此刻听到苏漓所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苏荷……一个毫无背景的女弟子卷入派系之争,下场可想而知。

“有人在暗中指使她,可她也不傻,若是指使之人身份不够,她不可能自寻死路。苏松越是师尊一脉的人,怎么会找苏九州麻烦?难道是苏松越受了大长老一脉的挑唆,还是……”

苏纤云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他本来还有很多人要跟苏漓说,可现在却不得不带着苏荷匆匆离开。

临走之前,一直没有出声的苏文冰几次想要张嘴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苏漓安静地坐在殿中,看着空荡荡的大门,陷入沉思中。

站在一旁目睹一切的雅儿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自己的身份被苏漓发现,落得和苏荷一样的下场。

“出去吧,我乏了。”

轻叹一声,苏漓转身走向宫殿深处。

雅儿立刻松了口气,低头快步离开,等到出了宫殿,她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湿透了。

“这趟浑水,不该淌的……”

雅儿脸色泛出苍白,心中升起后悔之念,可心中更多的还是无力,生在这样的家族中,她没有权力置身事外。

第447章 事态恶化

雅儿离开后,整个大殿重归寂静,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苏漓关好密室石门,所有表露在外的神情统统收敛,她手掌一翻,传讯符落于掌心,传讯符光芒闪了闪,苏元海的传音从中响起。

“先生,黑石林的灵石矿有古怪。六房的人对其旨在必得,我没来得及看清里面有什么东西,就被打退。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嗅到了一丝妖气……”

苏漓目光一闪。

妖?

妖魔鬼怪的传说可追溯到上古年代,或许在黑莲所在的那个时间段中,还可经常看得见妖族,而今整个修真界中的妖族屈指可数,唯有几个大域中还能看到其活跃的身影,当年那般庞大的种族突然消失,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九州域,有妖?”

苏漓细细回想黑石林深处那一道窥伺的目光,那冰冷中带着戏谑红尘的冷漠,若说是妖族……那这个妖族灵智定然不会低于人族,境界……

“妖族化形相当于化神期……不管如何,都不是六房那些乌合之众能对付的,此时无需着急。”

苏漓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缓缓沉寂下来。

苏荷已经帮她开了一个好头,剩下的只需要旁观就是了。

……

苏蝶音的书房,气氛冷寂。

苏荷面色苍白地跪在桌前,低着头,先前嚣张狂妄不讲苏蝶音放在眼里的姿态,已经全然消失。

苏蝶音眯着凤眸,指节轻轻点动桌面,空气中生出一股压力,苏荷感觉自己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几欲窒息。

“苏荷,你是聪明人,现在的情形你大概也弄明白。若是不说实话,别说苏松越,就连他背后的长辈,也救不了你。”

苏荷身子一颤,咬着嘴唇几番想要开口,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将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不说?”

苏蝶音无奈地笑了,“我倒是没想到,你水性杨花多年,倒是对什么人动了真情吗?既然如此,你无端无故对本座弟子出手,差点让一个天赋卓绝之辈彻底失去恢复的可能,我便罚你,去往毒王谷扫地十年,来人……”

听到“毒王谷”三个字,苏蝶音脸色大变,声音尖利的嚎叫道“毒王谷?家主,你没有权利送我去那,我要见大长老!你没有……”

“我没有权力?”

苏蝶音笑容依旧,只是无奈变成了讥讽,“家有家规,你肆意对苏九州出手,犯了大过,就算是闹到苏定先那边,也不过是浪费一些时间解释罢了,这点权力……我还是有的,来人!”

刷刷!

苏纤云和苏正出现在门外,门缝外的阳光射进屋中,映照得苏荷脸色惨白。

苏正大大咧咧地走到苏荷身边,想要将她拖出去,却发现她像一滩烂泥一样死死瘫地上不起来。

“看来你还是想活命的嘛!”

苏正咧嘴一笑,轻声在苏荷耳边道“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随手可扔的棋子,真以为会有人来救你?”

苏荷一个激灵,终于从谎言中彻底清醒。

是了,都到了这个时候,她都没看到任何人前来救她,甚至……帮她说一句话。

“带走!”

苏蝶音轻喝一声,短短两个字就好似重锤一般,彻底击垮了苏荷心中最后的防御。

“我说!我什么都说!”

苏荷崩溃地大声哭泣,死死抓着地面,“是四长老!是四长老亲口保证,只要我能将苏九州赶出院楼,就让我和松越师兄正式结为道侣!”

苏蝶音面无表情地看着苏荷哭嚎,一颗心却是缓缓沉了下去。

这是她最不愿听到的答案,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师尊……”

苏纤云心疼地看着苏蝶音,若是可以,他真相为师尊分担一些压力,可他们的实力,都差太多了。

“我没事。”

苏蝶音摆了摆手,脸上的阴沉消失不见,问道“山下的人闹得如何了?”

“三师弟在拦着,看样子大长老他们还不想立刻撕破脸,他们也没想到我们会突然抓苏荷问话。这还要多亏了苏九州提醒……”

苏蝶音点了点头,“带苏荷小区好好看管,千万别让她死了。”

苏纤云心中一沉,随后郑重点头。

“我明白!”

山下,苏文冰看着苏定先手下的长老们飞远,脸色变幻不定,时不时闪过一阵无力与苦涩。

“文冰!”

身后不远处响起苏纤云的声音,苏文冰脸上的表情立刻收拾的干干净净,他转过身,点头道“师兄,他们都走了,没有动手。”

“来的是谁?”

“是六长老和八长老。”

苏文冰对答如流,只是在说六长老之时,语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

“这两人在大长老脉中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看来他们已经放弃苏荷这条线,不过还是不能大意。”

苏纤云沉声分析,转而看着一如平时般沉默不言的苏文冰,语气停顿了一下,突然出声道“文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和阿正?”

苏文冰心房一颤,勉强保持镇定,扯出一丝笑容道“没有。”

“不要把什么都压在心里,你从小就这样,真是让人不省心。”

苏纤云察觉到了苏文冰的异常,不过他也没多想,拍了拍苏文冰的肩膀道“我们还有师尊都是你的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对家人说?要是真撑不住了,就跟我们说,你放心,不管是什么,我和阿正都是你的师兄,知道吗?”

“我知道。”

苏文冰眼眶微红,压着嗓子,似乎有一股情绪被他死死压在了喉咙,不让其流露出来。

苏纤云以为他是被感动了,顿时哑然失笑,“你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多愁善感,赶紧回去吧,别因为这些破事耽误了修炼。”

“嗯!”

苏纤云离开后,苏文冰一个人站在山下石道上,怔怔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苏蝶音书房的方向,默默离开。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在他原本站立的空地忽然光芒一闪,多出一个身姿娇小的少女。

苏漓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文冰离去的方向,嘴唇勾了勾,拾步上山。

家主峰中人来人往,不断有人从苏漓身边经过,却没一人能看得到她,畅通无阻半刻钟后,苏漓来到了苏蝶音所在的书房门外。

等待片刻,十二长老匆匆而来,推开房门的瞬间,她也紧跟了进去。

苏蝶音的书房布置简单朴素,若非有几盏灵石灯点缀,就跟世俗书香门第的书房差不多。

苏漓很喜欢这种风格,绕着稍微逛了一圈,就在苏蝶音所在书桌旁的木藤椅坐下,看着十二长老满脸喜色地说道

“家主,有消息了!”

苏蝶音神色不变,敲了敲桌面,声音清脆。

“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属下带着门内弟子前去黑石林蛰伏数日,终于打听到,六房他们竟然在黑石林的灵石矿中,发现了妖晶!”

此话一出,苏蝶音沉着的面孔顿时有了变化,忍不住确认道“妖晶?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

十二长老一脸兴奋,“老夫虽然没见过妖,但那晶体上散发出的气息,正是传说中的妖气,跟书籍记载中一模一样,有股鱼腥味!”

物以稀为贵,这话放在修真界同样适用,妖族消失数万年,妖晶产出在人族中极小,有价无市。

在数百年前九州域举办的一场最大的拍卖会中,一枚拇指大小的妖晶都被拍出令人惊悚的高价,数千修士因此而死,而现在……黑石林竟然出现了妖晶矿?!

“屋漏偏逢连夜雨?”

苏蝶音脸色难看起来,首先想到的却不是妖晶的珍贵,而是琢磨着如何才能将二房的损失降到最低,还有苏元海那边,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在这场腥风血雨中覆灭。

“这不是我们苏家一家所能掌控,六房主他们疯了?竟然妄想独吞?!”

苏蝶音眸中浮现怒色,“我即刻前去本家,此事该由老祖宗亲自定夺!”

十二长老似乎早就料到苏蝶音的反应,点了点头就要退出去,却没想到这时苏蝶音又叫住了他。

“慢着!”

十二长老疑惑地转过头,便看到苏蝶音蕴着智慧的眸光闪了闪,微笑开口“这段时间,就由你和四长老负责苏九州的安全,若是她少了一根毫毛,我拿你们两个是问。”

“我和四长老保护苏九州?”

十二长老心头一凛,苏蝶音这般是何意思,难不成他和四长老都已经被发现了?

他们要是真把苏九州怎么样,苏蝶音是不是就能明着对付他们?

苏蝶音要放弃苏九州了?!

十二长老瞬间想到许多,表面却没有显露半分,点头恭声道“谨遵房主法谕。”

“如此甚好,我去去就回。”

苏蝶音离开书房片刻后,山峰上空一抹流光飞速远去。

与此同时,在苏蝶音之母院落中,一个打扮得一丝不苟、面容普通穿着杂役服饰的中年人耳边响起一段话。

“光叔,一切都拜托你了。”

中年人停下手中的扫帚,看向正在房门口晒太阳的妇人,妇人感应到他的目光,叹了口气。

“不惜暴露也要保住她吗?这个苏九州,到底有什么好?”

第448章 推波

妇人摇头叹息,面貌普通的扫地中年人没有接话,手中扫帚骤然一停,猛地转头向门外看去,温和的双眸闪过凌厉之色。

“怎么了?”

妇人疑惑地看了一眼院门口,却没看到什么人,忍不住出声问道。

中年人眼中亦是浮现一丝疑惑,再三确认片刻,他摇了摇头,“是我看错了,没什么。”

而此时此刻,苏漓站在距离院落数百米的石台上,远远看着那弥漫着温馨祥和的院子,目光深沉。

“那个人能发现我的踪迹,修为决计不会低于化神。”

苏蝶音背后站着一个化神期?

苏漓脸上拂过沉思之色,看那人与苏蝶音母亲的关系,显然不是那么简单,有一个在背后鼎力支持的化神期,难怪苏蝶音修炼的速度那么快。

“不知道我和他若是交手,胜负如何?”

苏漓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她虽然只是明悟到一丝毁灭剑意,剑意境界堪堪登堂入室,但以她的推测,对付一个刚明悟意境之力的化神修士,应该难度不大。

不过,那中年人给她的感觉可不想是初入化神期。

深深看了一眼院落,苏漓转身跃下石台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中年人感应到那道若隐若现的窥伺也沉寂下去,他表面没有露出异色,继续扫地,心中却是闪过诸多念头。

“他们已经追上来,此地不能再待了。”

他目光隐晦地看了一眼苏蝶音之母,心中轻轻一叹,终究什么也没说。

却说苏漓离开了苏蝶音的山峰后,悄然回到院楼中。

苏荷刚被抓走,震慑了不少眼红院楼想要出手的冲动弟子,这段时间院楼除了苏纤云等人会来拜访,根本见不到其他人,端是冷清得很。

苏漓乐得如此,苏蝶音那边压力越大,苏纤云他们也会忙碌起来,更加方便她行动。

“四长老和十二长老短时间内不敢出手,苏蝶音这一招缓兵之计,虽然精妙,但那苏定先人老成精,估计很快就会想出破局之法。”

苏漓整理了一番今日所得,暗自沉吟,“破局的关键,无非是不确定我的身体。如此……”

苏漓脸上渐渐浮现一抹笑意,“就让我来推一把。”

大殿外,雅儿乖乖站在门口低着头,等待苏漓随时可能传来的吩咐。

苏荷被抓走后,她心思也淡了,只想乖乖服侍苏九州,一直到此间事了脱身。

可显然,有些人的心思,经不起考验。

“窸窸窣窣……”

什么声音?

雅儿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杂音,好似有老鼠在磨牙。

“窸窸窣窣……”

又来?

雅儿仔细去听,终于听到声音是从大殿里面传来,可充斥着阵法的大殿怎么可能有老鼠?

“难不成是苏九州在做什么?”

她脑海中浮现这个念头,心中好奇无比,看了一眼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里,她思忖再三,终于忍不住偷偷进入大殿中。

摩擦的声音时不时传入耳中,好似在引路。

雅儿不疑有他,循着声音一直走到后寝殿中,一眼就看到寝殿用来修炼的密室石门虚掩着,一抹红光从中泄露而出。

她心神微提,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偷偷往里面看去。

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雅儿心头一颤,这一看,却是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

只见整个石室墙壁上,满布血珠,好似有大量血液喷射在上面,从高处缓缓滑落,将整个墙壁都染成血红。

她瞳孔颤抖着,视线下移,顿时看到了更多的血迹,在地面不平的石室中间,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潭。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都是谁的血?”

雅儿强忍着想要立刻逃离此地的冲动,继续瞪大眼看去,终于看到蹲在血雾中正在擦拭墙壁的娇小背影。

分明是清秀纯净的面孔,在如此血腥的氛围下落入雅儿眼中,却显得分外恐怖。

“那是……苏九州?!”

雅儿攥紧双手,念头迅速变幻,“她杀人了,正在毁尸灭迹?可怎么没看到尸体?不对……不是说她已经修为尽失吗?哪来的实力杀人?”

雅儿没有疑惑太久,因为她看到正在擦拭墙壁的苏漓忽然身子一颤,捂住嘴,大量殷红的鲜血却如同小瀑布般,从她手掌的缝隙流下,顺着地上的纹路汇聚到血潭中。

“这些……都是苏九州的血?!”

雅儿眼孔骤然骤缩,心中瞬间无数个念头,最终……满心都被一个猜测占据。

“听说苏九州受了重伤,修为尽失,家主正在全力支持她重修,可看眼前的情景,苏九州的身躯分明已破败,根本不可能重修。”

“她勉强重修的下场,就是不断吐血,以血当做媒介,将重修而来的修为,统统散去?”

雅儿浑身紧绷,着实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

若事实真如她所想,将此事告知大长老,她绝对会得到极大的赏赐,可……若是她猜错了,那下场……

雅儿脸色有些阴晴不定起来,一念之差中间,赌上的可是她的性命!

值得吗?

似乎冥冥中有了回应,雅儿看到密室中的止住咳血,拿开手掌露出一张苍白到极致的脸,她看着掌心的鲜红怔怔出神,低声轻叹

“师尊,让您失望了。”

听到这句话,雅儿仿佛被喂了一颗定心丸,满心喜色地蹑手蹑脚离开了。

她的猜测,定是没错了!

“这就去禀告大长老,绝对不能让任何抢先!”

一股无法言语的急迫充斥雅儿心头,她眼前满是未来光明的修真大道,之前告诫自己的话早就被抛到脑后。

就在她走后不久,苏漓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伸手一挥,将血液全都收拢成一个庞大的血球,剔除其中杂质后,纷纷化作血线顺着毛孔回到苏漓体内。

血,自然是真的。

这点血对她来说根本造不成伤势,可她的血毒着实诡异,至今为止,她自己也就值摸索出一些简单的用法。若是任由弥漫,还不知会发生什么,还是收回比较保险。

“成了!”

黑莲戒窜出来,嘿嘿直笑,“只要那苏定先敢动手,苏家二房对你而言定是囊中之物。”

“不要大意。”苏漓眼眸淡淡,“苏蝶音背后有化神期修士,却任由苏定先发展,这个苏定先说不定也不简单。”

“哼……”

黑莲翻个白眼,这个小丫头对花颜会笑、对严子烨他们也会偶尔笑笑,就连梅若涵也看到她的笑了。

唯独对自己,她每次都是冷言冷语,一次也没给好脸色。

“本王这是招谁惹谁了,找了这么个宿主?”

黑莲越想越生气,最后直接缩进黑莲戒中不出来了。

苏漓懒得理会他,大摇大摆地离开院楼,不多时就完全脱离苏家二房的势力范围,向苏家七房的地域飞去。

就在苏漓离去后不久,苏定先带着大队人马来到院楼,立刻就惊动了苏纤云等人。

就在苏纤云着急苏蝶音一脉的长老到场之时,所有人都汇聚在密室门前。

两方人马对峙,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

苏纤云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师尊刚走不久,苏定先就带着人来,绝对是串通好的。

他看到混在队伍中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过来意思的四长老和十二长老,内心缓缓沉了下去。

师尊的处境,更加不妙了。

“哼!”

苏定先进入密室内,那一丝血腥味虽然极淡,但还是被他捕捉到。

“大长老,之前密室不是这样的,全都是血!全都是苏九州的血!”

雅儿看到干干净净的密室,顿时慌了。

苏定先露出温和的笑容,对雅儿摆了摆手,“莫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算她苏九州将这间密室打扫得再干净,有些东西还是留了下来。”

雅儿听到大长老的安慰之言,顿时受宠若惊,满脸通红地站在一旁。

苏纤云和苏正脸色越发不好看。

苏九州吐血了?

他们怎么不知道,难不成是苏九州瞒着他们?

“苏九州去哪里了?”

苏纤云环顾四周,整个大殿都静悄悄的,不像有人藏匿在其中。

苏定先不慌不忙地走到墙边,手掌轻轻摸过略有粗糙的墙壁,其上被人擦拭的痕迹映入心中,他脸上笑容更甚。

“苏九州分明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家主却执迷不如,拨下大量珍贵修炼资源给她,此行……作何解释?”

说到此处,苏定先忽然转过身,凌厉的视线如同刀子般落到苏纤云身上“苏纤云,你是家主门下第一弟子,也是我苏家二房的少房主,此事……你知不知情?!”

苏纤云身形微震,硬是顶着压力,大声反驳道“胡说八道!师尊悉心为二房,这些年不知为二房培养了多少杰出弟子,怎么可能徇私枉法。我看是有贼人故意伪造这间密室,为的就是栽赃嫁祸给师尊!”

苏定先没想到苏纤云竟然还敢反驳,老脸冷下来,“那苏九州畏罪潜逃,你还想狡辩?”

“哈哈哈哈!”

苏正大笑,丝毫不怵地指着苏定先骂道“苏九州逃了?我看你这个老匹夫把抓了她想要死无对证,苏定先你可别忘了,你是二房的大长老,苏九州是二房的第四弟子,是我二房未来的顶梁柱,你这般私心作祟,铲除异己,真不怕老祖宗怪罪?!”

此话一出,在场的不管是苏纤云还是其他长老面色都变了。

苏正这个愣头青,性子值得很,浑然不知这一番话已经狠狠得罪了苏定先,若不是看到这一幕的人太多,他真想把这个不知尊卑的小子头颅给拧下来当球踢。

“混账!不尊师长,你师尊就是这么教你的?”

四长老站出来喝骂道,他本来就因为苏荷之事被苏定先怪罪,此刻看到机会立刻站出来挽回罪过。

苏纤云拉了拉苏正的衣角,苏正却好似根本没感觉,转头满脸嘲讽地骂道“我就是再混账,也比某些喜欢爬在墙上的当墙头草的有教养多了,四长老,您说是不是?”

此话一出,四长老的脸立刻变作猪肝色,气得嘴唇发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449章 颠倒黑白

“够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正当一众人在大殿中吵得不可开交,一道怒哼声穿过大殿直直传入众人耳中,如晨钟暮鼓,震得众人一阵失神。

与此同时,一道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寝殿前,不等众人眨眼,那道身影便来到苏定先旁边,双眼淡漠地扫过全场。

“他怎么来了?!”

看到老者的面容,苏纤云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硬着头皮恭身,与其他长老异口同声地喊道

“老祖!”

“老祖!”

“老祖……”

佝偻老者点了点头,满是老人斑的脸上淡漠得很,唯有在看向苏定先的时候,才有些许温和。

此人,赫然是苏定先最大的靠山,也是苏定先一脉立足二房的根本。

苏定川!

“事情来龙去脉,我已听定先说了。在我神识扫荡下,确实没有苏九州的气息,不出意外,苏九州此女已经带着那些修炼资源,逃出苏家二房。”

苏定川根本没有听苏纤云等人辩解的意思,一出场就盖棺定论,对众人吩咐道“我苏家的修炼资源岂能被人轻易骗走?立刻派人全力追捕苏九州,死活不论!”

“老祖,此事怕是有误会!”

苏纤云急了,忍不住出声。

苏定川视线投来,他呼吸顿时一窒,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头顶,让他说不出话来。

“老夫相信家主绝对忠与我苏家,只是那妖女狡诈,骗了她。此事我不会追究,也会在老祖宗面前帮她说好话,你们不用担心。”

“老祖!苏九州不可能骗我们,我的命都是她救的,若不是他,我们三人早就死了!”

苏定川这般颠倒黑白,说得跟真的一样,苏纤云气得浑身发抖,也不顾头顶的压力,大声为苏漓辩解。

“没错!苏九州若真是骗子,何必为了骗那么点资源断送自己前程,大长老,你的话根本就说不通!”

苏正说着,碰了碰身边的一直没有出声的苏文冰,“三师弟,你也说话啊!”

苏文冰转过头顿时吓了苏纤云二人一跳,因为他的脸色,难看得吓人。

苏定先见状若有深意地笑道“纤云小辈,你也说了,当时在魔域中的情形除了你们三人能证明,其他人都不清楚。苏九州到底是不是因为救你们而修为全失,谁知道呢?”

说着,他目光死死盯着苏文冰,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苏纤云正要反驳,却看到一直默不作声地苏文冰突然站出来,以一种他从没听过的陌生语调,轻轻说道

“大长老所言极是,苏九州在魔域内受伤与我等无关,是她自己受的伤。自从回来后,苏九州和我们商量谋夺苏家修炼资源,我虽然表面答应,但心中倍感煎熬,如今不忍众长老继续受到蒙骗,特此说明。”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苏纤云看着苏文冰的面孔,嘴唇张了又张,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问,那个令他熟悉的小师弟,此刻留给他的,只有冰冷无比的陌生。

“苏文冰!你疯了?!说什么蠢话?”

苏正看到苏文冰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要疯了,一把揪住诉苏文冰的衣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发生什么?那你对得起师尊吗?对得起救你性命的苏九州吗?!”

苏文冰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机械般地说道“二师兄,你又是何必,我不忍心看你们一错再错下去……”

“滚!”

苏正一把甩开苏文冰,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双手,强忍着满心愤怒与失望,用一种近乎颤抖的语气说道“打你都脏了我的手,你不是三师弟!”

苏定先好整以暇地看着苏纤云三人师兄弟反目,轻咳两声,对苏定川轻声道“老祖……”

苏定川看了一眼。

苏定先没看清那目光蕴含着的是警告,还是其他,便听到前者朗声道

“苏纤云与苏正既是帮凶,姑息不得,来人,将他们二人押入毒王谷,受刑十年!”

苏纤云和苏正顿时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就算所有罪过都是真的,凭这点罪根本不够去毒王谷。

可现在一切还没调查清楚,苏定川就强行给他们定罪,让他们去毒王谷。

“苏定先要灭了师尊一脉!”

危险!

苏纤云反应过来,目露惊悚,抓起苏正二话不说转身就退。

虽然他明白这一退,定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但总比平白无故死在这里好。

“你们也想学苏九州畏罪潜逃?留下来吧。”

苏定川森冷的话声传出,派出一道掌印,那掌印脱离的瞬间迎风暴涨,眨眼间变大数十倍,如同泰山压顶般朝苏纤云和苏正二人头顶盖去。

苏文冰脸色狂变,“这跟说好不一样,不要杀他们!”

他话声还未传出,就被苏定先一掌拍晕,软倒在地。

苏纤云感应到剧烈地寒意迅速笼罩,立刻嗅到死亡的味道,可实力差距太大,他无法避开。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银芒从天而降,自大殿外堂直接穿透墙壁斜斜划来,与巨大掌印碰在一起。

“轰!”

巨大的轰鸣声中,宫殿中闪过金银两道璀璨光芒,紧接着整个大殿分崩离析,直接从中间裂成两半,大殿外的众多仆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随后纷纷一个激灵,仓皇逃跑。

“大殿塌了!”

“快逃啊……”

就在杂役逃走后不久,宫殿废墟中一道道身影飞出,俱都是灰头土脸,更有几个离碰撞中心太近的,脸色苍白,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飞出,分明是受了重伤。

苏定先好歹也有元婴期的实力,倒是没有受伤,不过他看到已经死在废墟中的雅儿后,脸色止不住难看起来。

这可是唯一亲眼看到苏漓吐血的证人,居然就这么被交手余波震死了。

“老祖……”

他唤了一声苏定川,却见前者毫无反应,只一脸凝重地盯着下方烟尘中缓缓出现的几道身影。

片刻后,烟尘散去。

苏定川眯着眼睛,看到穿着杂役má yi的中年人身姿挺拔地站在废墟中,身后护着惊魂甫定却也毫发无伤的苏纤云和苏正二人。

“光叔?!”

苏纤云惊愕出声,“您竟然……”

他眼中的光叔一直都是照顾师尊母亲的仆役,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做事却极其细心,将师尊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

可就是这样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仆役,竟然是能与苏定川匹敌的元婴老祖?!

苏纤云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了,而苏正则已经是吓呆了,半晌没有回神。

中年人摇了摇头,没有回应苏纤云,一双淡漠的眸子盯着不远处虚空中的苏定先,缓缓道“你,过线了。”

苏定川闻言不由冷笑出声,“我早就猜到,苏蝶音身后很可能站着一个化神修士,却没想到居然是你。道友,敢问名讳?”

“无名小辈,当不得苏家老祖惦记。”

中年人淡淡出声,语调一如之前冷漠,“此事尚未查清前,不得动苏蝶音一脉任何人,包括苏文冰。”

“你在命令老夫?”

苏定川满是皱纹的老脸浮现冰寒之色,“这里可不是你一个外来人能指手画脚的地方。”

“苏定川。”

中年人平静地喊出他的名讳,一直淡漠的脸上似乎多了一分笑容,“你可以不听,不过以我的实力,就算不是你对手,在你反应之前杀光苏定先一脉化神期以下所有人,还是轻而易举的,你想试试看吗?”

此话一出,不少长老都是脸色微变,下意识远离中年人。

就连苏定先也是心中一寒,忍不住靠苏定川更近了一些。

这是个狠茬子!

苏定川脸色阴沉下来,冷冷看着中年人,掌心金色能量不断变幻,似乎就要出手。

苏定先顿时急了,连忙小声传音道“老祖……三思啊!若是二房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我们夺来一个空壳又有什么用?”

“住口!”

苏定川传去一声喝骂,双眼死死盯着中年人,好似一条毒蛇盯着猎物一般。

不知过去多久,苏定川手中的能量散去,气氛缓和下来。

“苏蝶音办事不利,证据确凿。”

他说到一半,看了一眼废墟里死去的雅儿,老脸抖了抖,继续对中年人道“苏九州一事我会请本家老祖宗过来亲自定夺,在事态未结束之前,苏纤云二人就由阁下看管,若是他们离开苏家,可别怪我请动本家之人赶尽杀绝!”

“他我也要带走。”

中年人伸手一指还压在废墟下重伤昏迷的苏文冰,目光深沉,“一切等苏蝶音回来,再做定夺。若是你能让苏蝶音心服口服,我不会多管闲事。”

苏定川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苏定先却是站了出来,冷笑道,“如此甚好,我倒想看看在如此境况下,苏蝶音要如何为自己狡辩!”

他说着说着,脸色止不住难看,因为中年人根本没有看他一眼,直接挥手搬动大殿塌陷的墙体,将苏文冰救出来后,二话不说就走了。

第450章 黑石林的传闻

这一日,逸云别院中。

苏元海脸色苍白,神色却是恭敬无比,立于屋中桌前,语气带着一丝惊喜,说道“先生,你怎么来了?也不知会属下一声,我也好叫人准备茶点。”

苏漓没有答话,只翻着桌上连日送来的情报,眉头渐渐皱起。

苏元海见此,立刻在一旁补充起来“我们的人有不少在灵石矿,六房的人也去了,难免发生冲突……”

“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苏漓抬起头,目光灼灼。

苏元海捂住胸口,连忙答道“不敢隐瞒先生,六房那边除了苏金南外,又来了一位高手,修为不会低于元婴后期,我一时大意被他重伤……”

说到最后,苏元海偷偷看了一眼苏漓,见她面无表情,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走吧。”

这时,苏漓突然出声,站起来身子一晃就到了苏元海身前,淡淡道“去黑石林。”

“现在?”

苏元海顿时一惊,“先生您的身份……”

他话还未说完,便看到苏漓面容与身高发生了变化,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容貌气息完全陌生的瘦削女子。

苏元海震骇不已,“修真界竟有如此秘法,先生连气息都变了。”

他没有再废话,立刻带着苏漓前往黑石林。

两人离开逸云别院,到了灵舟上,却变成了三人。

苏元海一边控制着灵舟,一边暗中打量旁边突然被苏漓编出来的年轻男子,他越是感应,心中便越是古怪。

此人分明面熟,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但……其骨龄竟如婴儿般,绝对不超过一年。

“先生麾下之人,果然都有其独到之处,我与他们比起来,就显得太普通了。”

苏元海想起之前见过了严子烨等人,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驾驭灵舟。

却说灵舟中刚刚被苏漓从苍雷洞府放出来的东方无雪,这个心理年龄比苏漓小不了多少的老怪,此刻却露出了一副傻子般的笑容。

他拼命呼吸着青水界的空气,手脚不协调地走过几步路后,很快适应了新的身躯,眼中除了喜悦还有浓浓的感激。

若非苏漓,他此生想要重铸肉身,还不知道要多少时间,且若非苏漓灭了苍雷洞府的邪灵,他估计连重见天日的机会都没有。

“抓紧时间熟悉吧,这次去黑石林,还要你带路才是。”

苏漓传音而来,东方无雪笑容一滞,两眼微微瞪大。

又去那鬼地方?!

“夫人,黑石林的秘密至今都无人能解开,您贸然前去,太过冒险了!”

惊骇之下,东方无雪下意识劝阻道。

苏漓眼眸一厉,“你叫我什么?!”

东方无雪立刻反应过来,心知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连忙补救道“先生莫怪,我的神魂与肉身还在融合,脑海中经常跳出在轮回镜中的记忆,是以才……”

苏漓站在灵舟边缘,任由猛烈的罡风拂过瘦弱的身躯,平淡的话语混着风声,差点让东方无雪没听清,不过他还是听明白了。

“凌离在青水界中,是什么身份?”

这一瞬间,东方无雪脑海中掠过无数画面,包括路人淡笑中,传来的种种可怕谣言。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东方无雪将那些画面压了下去,苦笑着说道。

苏漓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戳破,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就说说黑石林的消息,你当年在黑石林闯荡许久,总不至于一点收获也没有吧?”

“自然是有的!”

东方无雪松了口气,组织了一番语言,娓娓道来。

“说起来,关于黑石林的传说,我还是从天散人口中得知,他说古时典籍记载,黑石林是被一道雷霆劈成漆黑,之后生机未断,花草树木还能生长,却都成了黑色,连石头也没能逃过。”

“那道雷霆不同凡响,因此他推测黑石林中有一座传承洞府。结果洞府是找着了,他却没能活着从洞府走出去。”

东方无雪脸色微露复杂,苏漓却是面无表情,点动指尖,挑眉道“没了?”

“自然还有。”

东方无雪察觉到她的不满,迅速回答道“关于黑石林的传闻有许多,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先生可有特别想听的?”

“看来你知道的的确不少。”

苏漓望着天际边出现的一抹漆黑,“那就说说,与妖怪有关的传闻。”

“妖怪?”

东方无雪心中古怪,虽然他不知苏漓为何会对一个消失很久的种族感兴趣,他还是整理一番自身所得,皱着眉头说道

“黑石林关于妖怪的传言并不是很多,而且每一个都不像是真的。有人说,整个黑石林就是一个巨大的正在沉睡的黑石怪,那些黑色的树木就是那妖怪的毛发;也有人说,黑石林里藏着一头妖龙,可口吐雷电,当年那道雷电就是它劈的;还有人说,黑石林深处有一池寒潭,深不见底,池底藏着极其恐怖的老妖怪……”

东方无雪说了许多,苏元海一开始还听得新鲜,到后来却是麻木了,这么多年妖物,随便一个都能伴生妖晶,他去哪确认去。

苏漓却是听得津津有味,任由东方无雪继续诉说。

时间缓缓流逝,灵舟很快到达苏家七房在黑石林外驻扎的营地。

这段时间,东方无雪也与新的肉身完美融合,虽然体内还没有半点修为,但他的境界还在,重修到元婴期只是时间问题。

“家主来了!”

苏元海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一番轰动,除了重伤卧床的,其余修士都出来迎接,自然也看到了苏漓和东方无雪。

苏元海哈哈一笑,按照苏漓的吩咐介绍道“这位是逆宗的太上长老,修为同样在元婴后期,此番有她助拳,我们一定能夺回灵石矿!”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疑惑的众修士顿时大惊,连连行礼。

与此同时,众人忐忑的内心也前所未有的充满希望。

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那可比家主的修为还要高!

“太好了!我早就看六房的人不顺眼了,不就是苏金南那老家伙请了个外援吗?如今,我们也有!”

“逆宗是家主力保的小宗门,原本我还奇怪为何家主要如此偏爱逆宗,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还是家主目光远大,我辈不及啊!”

“……”

一时间,整个营地低落的气氛一扫而空,充满斗志,恨不得苏元海立刻带着人杀向灵石矿那边。

苏元海还算冷静,更明白自苏漓到达此处后,一切都不再由他做主。

他先来到主营中,唤来斥候修士,了解近况。

“家主!六房的人更加过分了!”

斥候修士是个机灵的年轻修士,长相很是普通,他一进来就义愤填膺地开口“苏金南不仅派人继续侵占我们的地盘,还守住各个矿洞的洞口,只要有我们的矿工出来,就立刻强抢。半个月来,我们与六房的人交手无数,矿工死了不少,摩擦越来越大了!”

苏元海听得脸色铁青一片,“这才半个月,形势竟然恶化至此?我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六房也决计好不到哪里去,苏金南疯了吗?”

“家主,依小人之见,六房的人很着急!就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事情要发生,想要快快地捞一把立刻撤退一样。所以他们才不计损失地开采那古怪石头。”

年轻修士认真地分析,听得苏元海一愣,反问道“你说的这些,我怎么没在情报上看到?”

年轻修士明显犹豫了一下,而后像是豁出去了一样,说道“家主,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斥候长说我都是一派胡言,会误导您,所以不让我写在请报上呈上去。”

“还有此事,那斥候长说得也不无道理……”

苏元海正喃喃自语,一直沉默的苏漓忽然开口“那你说说,你猜测的依据又有哪些?光凭感觉,可当不了一个好斥候。”

年轻修士一愣,看向苏元海。

苏元海立马点了点头,而后觉得不妥,又补充道“以后若是见到这位,要比见到我还要尊敬,知道吗?”

年轻修士心中一悚,隐隐明白自己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不敢多想,立刻低下头去,说道“回大人!小人之前曾偷偷藏入六房开采的矿洞中,发现其中还有许多小块的矿石没有被挖走,而且开采的方式也极为粗糙,浪费极大,我想大人若是亲眼看到,也一定会得出这个结论,六房……想捞一笔就走,把烂摊子留给我们!”

年轻修士说到这里,抬起头,入眼却是女子的笑容,这一刻他竟是觉得屋内的光线都亮了起来。

“你叫什么?”

被问及姓名,年轻修士一愣,下意识道“小人叫苏免。”

苏漓点点头“很不错的苗子,可惜就是修为太低了。”

她说着,扔过去一个乾坤袋,“好好修炼。”

苏免彻底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向苏元海,却见苏元海笑眯眯地说道“还不快谢恩!”

苏免敏感地从苏元海眼中看到一丝羡慕,心中震惊之余更不敢多想,连忙跪下磕头。

“”

第451章 古怪矿洞

苏漓从不觉得自己走的这条路光靠一人就能走到最后,她需要的人才还有许多,除了靠吞并宗门外,只要是遇到合适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苏免天生直觉敏锐,她很看好,至于此人能否达到她以后想要的标准,只能让时间去见证。

片刻后,苏漓和苏免从主帐中走出来,苏元海留在营地主持大局。

“去六房所占的矿洞。”

苏漓淡淡吩咐了一句,苏免立刻在前面带路,很是自觉地没有多问一句。

两人离开营地后,穿过黑漆漆的丛林,约莫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一座不算高的山峰背面。

虽然有黑雾阻挠视线,苏漓还是一眼就看到山坳内坑坑洼洼的矿场中来往的矿工,叮叮当当开凿矿石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翻过这面小山皮,就是六房的矿场了。”

苏免在一边小声传音,语气透露出一丝紧张,“六房的人几乎全都矿场周围,戒备森严,大人,我们想要混进去,恐怕有些困难。”

苏漓目光一闪,回传道“你在此地探查时间不短,可曾碰到过化神期修士?”

“化神期?!”

苏免眼珠子一瞪,颇为古怪地摇了摇头“小人修炼至今,只见过一个元婴后期,还从来没见过化神期的大能……”

话说到一半,苏免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位不就是活生生的元婴后期吗?

我居然有幸被一位元婴后期的前辈看重?

他掐了掐自己的脸,依旧感觉不太真实。

苏漓凝眸看着矿场中矿车往来,一颗颗矿石在火光的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她灵识悄然散开,如春风般不着痕迹地扫过整个矿场,渗透进灵矿深处,但这次……之前无往不利的灵识却被泥土阻隔,无法看清矿洞中的虚实。

“妖晶对我灵识有阻隔作用?”

苏漓眼眸微微一眯,拎起还在fā lèng的苏免直接光明正大地向下飞去。

“!!!”

苏免两眼瞪大,看着自己被苏漓直接扔进光线明亮的矿场中,吓得头皮发麻, 心都要从嗓子眼里掉出来。

好在他的神经还算粗大,没有吓得大喊大叫。

直到两脚轻轻落地,苏免浑身僵硬地看向四周,却发现周围往来的修士和矿工都像是根本没看到他一样,还跟平时一样劳作、巡逻。

“前辈,这……”

苏免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下意识看向苏漓,却见后者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伸手一指矿洞,传音道“你来过这里,前面带路。”

苏免点了点头,试探性地往矿洞走了几步,发现真的没人看得到他后,他神色一改之前的忐忑,变得兴奋起来,大步向矿洞里行去。

他眼中闪着光亮,修炼两百年多的他,曾以为已见过不少奇绝诡异之事,却没想到天下间还有这般神奇的秘术,让他闯敌营如入无人之境。

以后我修炼有成,也可以这般!

苏免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寻找正确的入口。

苏漓提步跟上,眼中掠过一抹赞赏。

这个小辈胆子够大,心性也很不错,只要天资不差,倒能好好培养一番。

此时此刻,她的想法又有所不同。

这样的人才只让他当个斥候,未免有些浪费了。

灵石矿开采的时间不算长,但矿洞已是四通八达,从矿场进入的洞口就有六七个。

苏免仔细辨认了一番,才找到上次偷进的洞口。

“前辈,那古怪矿石并非所有矿洞都有,小人之前进来时,三个入口中,只有这个出产古怪矿石,现在矿洞有了七个,看来六房的人又找到了新的矿点。”

苏免一边带路,一边分析。

苏漓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片刻后,矿洞气息倏然一边,一股淡淡的妖气萦绕在鼻间。

苏漓脚步一停,前后观望皆是黑漆漆一片,寂静无声。

“这里已经被开采完了,无人停留。”

苏免在一旁细心补充,而后便看到苏漓走到石壁前,伸手抠下一块拇指大小的古怪石头。

“是妖晶没错!”

黑莲戒自行显现,感应到苏漓手上的那一缕妖气,讶然之音传入苏漓耳中“这一缕妖气好生纯正……”

“纯正?”

苏漓瞥了一眼黑莲戒,后者这次倒没有乱发脾气,悉心解释道“不错!妖族以血统论地位,血统越是纯正,地位身份越是高贵,我看遗留在妖晶上的气息的人,放在古时妖族至少也在皇族之列!”

这黑石林,真的有妖!

苏漓目光微凛,想起之前苍雷洞府探索完后的那道目光,轻轻传音“你说,那妖物而今是否还有可能藏在黑石林深处?”

“这……”

黑莲口干舌燥地看着黑漆漆的矿洞深处,听着苏漓的猜测,突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谁知道啊?要是真有那种大妖存世,咱们…咱们还是跑吧,整个九州域的人都不够它一口吞的。”

苏漓看了他一眼,耳默不作声地向矿洞深处走去。

苏免看到苏漓发了一会儿呆,突然离开,不明所以,只能快步跟上。

黑莲闷气地躲会黑莲戒中,回想着苏漓方才那道目光。

“本王……居然被鄙视了?”

“哼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等你见到那头那头大妖,就后悔去吧!”

“不过,要是真遇到,我岂不是也要被大妖吞了,不行不行……”

正在黑莲陷入纠结之时,苏漓已经走到矿洞尽头,眼前出现了三个岔路口,甬道内也不再跟之前般黑漆漆一片,反而每数十步就有一座灯盏亮着。

灯火通明。

“这里,之前不是这样的!”

苏免暗中惊呼,苏漓走到石壁上轻轻抚过,一抹淡淡的妖冶光泽一闪而逝。

“墙壁中有大量碎裂的妖晶,碎成这种程度,无法开采。这是苏金南的手笔,还是……”

苏漓内心多了一分警惕,凝立片刻,随意选了一条路走了进去。

可还没走远几步,她就面色微变,拉着苏免以更快的速度退了出来。

“前辈……”

苏免面露疑惑,他没看到什么人,怎么苏漓像是受到惊吓了一般。

苏漓深深看了一眼幽深的洞口,转身走向第二条路,没走几步,苏漓脚下再一次凝滞。

“一模一样的寒意,难不成每一条路的尽头,都有莫大的危机等着我?”

苏漓面容冷肃地望着漆黑的深处,这绝对不是苏六房的手笔。

“前辈,您怎么了?”

苏免看着苏漓的脸,总算察觉到不对,声音带上了一丝慌张。

苏漓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轻声道“现在,我们一同退出这个洞口,原路返回。”

“是,前辈。”

苏免虽然不知道为何苏漓走到一半,什么都没要发现就要回去,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听从命令,转身向外面走去。

可当他走到原来的岔路口时,顿时惊呆了。

“回去的路,消失了?!”

他跑到光滑的墙壁前,狠狠摸了几把厚重的墙体,顿时陷入了呆滞,“怎么会?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赌上一个矿洞啊,我们被困在里面了!”

苏漓看着苏免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没有阵法的痕迹,难不成是……妖法?”

苏漓心中呼唤黑莲,黑莲戒却没有出现,只传递给他一段情绪。

“你被大妖盯上了!”

果真是大妖?!

苏漓瞳孔骤缩,却无多少慌张的情绪,大妖只拦住回去的路,说明并不想要她的性命,只是逼着她去见面。

不过见面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苏漓深吸一口气,带着苏免走进第三个岔路。

既然是去见面,那这三条路不论是走哪一条都一样,那大妖不过是想混淆视听,让苏漓自乱阵脚。

不过,它显然小觑了苏漓。

苏免跟在苏漓身后,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温在下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令他思维有些恍惚。

他下意识靠近苏漓,顿时清醒许多。

“这里的空气有毒,你若离开我周围三丈,很可能会死,小心一些。”

苏漓淡淡的声音传爱,苏免头皮一麻,立马更加靠近苏漓,恨不得就贴在苏漓背后。

“怎么跟着前辈走进矿洞,遭遇就完全不同了?我只是一个筑基期的斥候啊!”

苏免心中委屈地想着,目光不经意间看过墙壁,墙壁上的花纹竟是突然蠕动起来,就像是有无数条蛇在里面游动。

惊悚地一幕,吓得苏免声音都变了调。

“前辈,墙壁动了!”

嗯?

苏漓视线投过去,周围墙壁立刻停止蠕动,静悄悄的,刚才的一幕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

“前辈,你要相信我,墙壁真的动了!”

苏免哭丧着脸,再三说道,生怕苏漓不信。

苏漓摇了摇头,走到墙壁前,摸着冰凉的墙面,她没有看到蠕动的画面,不过墙壁上的花纹,的确和之前不同了。

苏免强忍着恐惧走到苏漓身边,看着墙壁,看久了他不知为何总觉得墙壁上的花纹十分恶心。

“前辈,墙壁上好脏啊,滑腻腻的。”

他摸了一把墙壁,转头却看到苏漓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那是……佩服?

第452章 大妖的求助

“前辈,你在看什么?”

苏免被他盯得有些发懵,问了一句后,他忽然感到肩上微微一沉,冰冷的气息几乎从耳垂边吹来。

“什么东西?!”

苏免头皮一麻,下意识就要转过头看去,就在这时,苏漓伸手一招,他身子立刻不由自主地向前走,肩膀上的东西也掉了下来,滚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好奇地想要回头,却被苏漓一手按住后脑勺,走向甬道深处。

“别看,你会吃不下饭。”

苏漓淡淡说了一句,放开了束缚。

苏免越是听她这么说,心中便越是好奇。

眼看距离就要走远,他终究是没按捺住内心的躁动,悄悄回头瞟了一眼。

就这一眼,他看清了身后在地上游动东西。

那是什么?

脸被挖空了,怎么还能动,那下身……是蛇尾?!

蛇?还是人?

一瞬间,苏免的脸都绿了,强忍着内心的恶心快步走到苏漓身后,看着前者面无表情,心中不免升起敬佩。

修真界中也不是人人都能见到那般恐怖的东西,前辈竟然……脸色变都没变。

接下来一段路,苏漓加快了速度,不仅是因为身后黑暗中的东西紧紧跟着他们,周围的墙壁散发的气息也愈发不妙。

这些对她来说,并不致命。

她已经很久没有中毒的概念了,即便这空气中的蛇毒很是厉害,但对她来说,基本全是摆设。

可对苏免来说……可不是什么太美好的体验。

她撇头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苏免,显然已经陷入幻象中,有一瞬间念头,她想给苏免喂点血试试解毒,但想到仙道茶树的下场,她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置我于死地,只想让我快点与你见面么……”

苏漓眼眸微眯,掠过一抹思索之意。

半个时辰后,六房掌控的矿场中依然干得热火朝天,而在矿洞深处,有一场心理博弈,正在发生。

走过满是诡异花纹的甬道,苏漓终于来到一处洞天中。

此地,寒气满布,洞府内挂满冰蓝色的冰棱,极致的阴冷似乎能穿透骨骼,在洞天的正中间,有一座似乎是冰雕砌而成的树,在幽蓝色的照耀下,如若玉质。

苏免一刻都待不下去,很快被冻得昏迷,如此也方便苏漓直接让梦魇吞了他,免于受到干扰。

苏漓走到冰树下,看着面前一汪寒潭,在如此低的温度下,这一汪池水却依旧波光粼粼,没有结冰。

她立刻想起东方无雪提过的一段传说。

黑石林深处有一池寒潭,深不见底,池底藏着极其恐怖的老妖怪。

在池底?

苏漓蹲下身,看着湖水中倒影而出自己。

忽然,湖水中的脸有了变化,变成了……轮回镜中的苏漓!

刷!

苏漓猛地站起身,双眸阴寒地看向四周。

“咯咯咯,别紧张。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妖媚的声音自湖底传来,回荡在洞府中,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苏漓紧紧盯着湖面,传说是真的,湖底下真的有大妖?!

哗啦——

平静的湖面渐渐起了波澜,紧接着湖水翻腾伴随着阴影显现而出。

苏漓向后退了数步,看着从湖水中一跃而出的……蛇人。

又或者说……蛇蝎美人!

苏漓打量着黑莲口中的大妖,面前妖物半人半妖,上半身为人,生得一张完美精致的脸,吹弹可破,仿佛是天下间最令人赏心悦目的艺术品,只消一眼就能令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而下半身,却是满是鳞片的粗大蛇尾,比起那如柳条还要纤细的腰身来,蛇尾足有水桶粗,泛着黑紫色的鳞片锋利无比,寒气逼人。

虽然此妖身上没有散发出多沉重的气息,苏漓却感到了一股压力。

这股压力并非来自于妖族血统,而是……岁月!

“果真被黑莲猜对了,此妖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黑莲,你可认得?!”

苏漓试着呼唤黑莲,却只感到一股惊惧的情绪。

黑莲不仅认识,还在害怕?

苏漓心中微沉,稍微放缓的心神再一次绷紧。

“小丫头。我可是观察你很久了。”

大妖雪白的双臂趴在水潭旁,精致的面庞泛出温柔的笑,清脆悦耳的声音令人不禁沉醉其中,“姐姐叫做紫煞,别害怕,过来坐坐吧。”

苏漓目光清明,不仅没有向前,反而向后退了数步,语气森冷“你观察我?”

紫煞见到苏漓的反应,脸上闪过一丝无趣,摆了摆手道“罢了,你愿意站着和姐姐聊天,那就站着吧。”

她话音刚落,原本结满洞府上壁的冰棱忽然全部融化,无数条半蛇半人被挖空脸的怪物从上面掉下来,瞬间将整个洞府挤得满满当当,满是腻人的腥味。

唯有苏漓站的那一方圆之地是干净的。

紫煞就真如她所说,只给苏漓留了一个可以站立不动的空间。

“苏漓,你的名字我很喜欢,从你上次离开这片林子,我就喜欢上你了呢。”

紫煞摆动着水中的蛇尾,脸颊泛红,欣喜地说着,“我扔出去许多妖晶,为的就是引你前来,果然,一个月不到,你就来了。”

苏漓看着她脸上的欣喜,不似作假,心中却没有半点庆幸。

妖族最喜吃人,她会喜欢一个食物?

简直天方夜谭。

“紫煞。”

苏漓缓缓出声,语调一如之前那般冰冷,“有什么话,不如开门见山。你虽然是一头大妖,但现在的修真界可不适合你呆下去,你若是暴露,绝对会有无数圣宗老祖宗想要将你收为宠物,所以你若有所求,不如直说。你要是真的一直在看着我,那边知道,我和你都不是能耗得起的人,何必浪费时间?”

冰冷的话语,一针见血,瞬间挑明了两人的关系。

紫煞脸上好看的殷红淡去,露出森白的两排牙齿,“看来你也并非我所看到的那般简单,你进入那玉虚宗中,气息消失了一段时间,而后便变得更加强大,若非我真想找你帮忙,真相破开你的身体看看里面有什么秘密。”

苏漓身子一绷,没有说话,其心神却是微微放松。

这头大妖,果然是想找她帮忙。

沉吟片刻,苏漓首先开口,“为何是我?你活得够久了,无数岁月来,来黑石林的绝对不止我一个,就连上次从黑石林离开的,也有许多人。”

“小丫头,我看人很准的。”

紫煞竖立的眼瞳泛着精芒,蛇信舔了舔嘴唇,“人族的味道很是甜美,但也分许多种。凡人肉糙,最是难吃;真正好吃的,还是修士,而天赋越高的修士,肉质越是鲜嫩,并且有一股令我们妖族难以抗拒的香味。你的味道……很香。”

苏漓眸光变了变,语露讥讽,“你对一个食物说这些,就不怕我不帮你的忙了?”

“我说了,我观察你……很久了。”

紫煞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将一切缘由都娓娓道来,“你的性格,与我很像。都是为了目的可不择手段,抛弃一切之人。所谓的道理束缚,对我我们来说,根本不存在!所以,只要我拿出令你心动的东西,你就一定会帮我,不是么?

我还知道,你的存在不为天道所容!随着你的修为提升,在天道之下,你将无处可藏,是也不是?”

说着,紫煞看了一眼苏漓腰间破损的轮回镜,咯咯笑道“光凭一面破镜子,可帮你抵挡不了多少哦,我可以帮到你。”

苏漓沉默着,一直等到紫煞说完,她轻轻吸了口气,脸上不见慌张,脸上同样露出笑容“真不愧是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大妖,短短时间内连这些都看出来了。不过,紫煞前辈,您不会准备让我先答应,再说出要求吧?”

“我很喜欢你的冷静。”

紫煞拨弄着修长的指甲,眸中紫意盎然,“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帮我去吸引天道注意力,只要你能坚持一刻钟,那些赏赐,我随时都能给你。”

“吸引天道?”

苏漓目光变化,“你想让我主动暴露,吸引天罚?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紫煞剔着指甲,咯咯笑着,周围的蛇人却是嘶吼起来,“小丫头,你真以为不答应,还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么?”

苏漓嘴唇微抿,没有说话。

紫煞叹了口气,指着那些嘶吼的蛇人,“这些,都是你的前辈,可惜他们要么就是不答应,要么就是失败了。我只能让他们以这种方式,永远陪着我。

其实如你这般人,我了解很是透彻,自当知晓自己的命运后,就会无时无刻都在思考,若是真有一天被天道注意,将要如何在天罚下逃生。特别是你,苏漓,你足够冷静,思维亦是缜密。这些问题你定然被他人想得更多,说不定……真能在天劫下面逃出生天呢。

反正在这里不答应也是死,你何不答应了试一试呢?”

紫煞语气温柔,轻声劝导,仿佛真在为苏漓着想。

苏漓神色默然,头一次面对古代大妖,她对这类存在的恐怖,总算有了最深切的体会。

“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第453章 答应

紫煞精致的面庞怔了一怔,显然没想到苏漓这么快就会答应。

历来被她困在这里的人族,哪个不是经过一番挣扎才答应,又或者拒绝的。

就算其中有几个异数,表面维持平静,内心也会充满不安。

以她的天赋,能轻易感应出这些食物的情绪变化。

可从苏漓身上,她感受到的,只有平静。

真的很平静。

就好像自己所提的要求,不过是吃饭喝水那种小事,没有性命之忧。

“你想问什么?”

紫煞晶莹的眸子闪了闪,嬉笑道“我头一次遇见你这般有趣的人儿,鉴于此,不论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答案。”

苏漓唇角微微一勾,“问题我早已想好,你让我去吸引天道注意力,目的是什么?”

紫煞脸上笑容一滞,眸中罕见地掠过一丝恼意,但瞬间又恢复笑容,轻声道“小丫头,我以为你会更聪明一些,不会问这类敏感的话题。你要知道,若是真知道答案,就算你能天罚中活下来,我也……不会放过你呢。”

“我只想知道这个。”

苏漓目光丁丁地看着紫煞,无视周围张牙舞爪的蛇人,“我不想做一个懵懂无知的替死鬼。”

“替死鬼?”

哗啦——

紫煞摆动尾巴,从寒潭中游到岸上,速度极快留下一路水迹,苏漓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她那张完美到令人恐惧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寸,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苏漓甚至能看到她充满紫意的双眸中,有无边煞气正在翻腾,如同地狱。

“我从你眼中,真的看不到恐惧呢。”

紫煞一双眼离开苏漓,直起身子,其身高足足高出苏漓两头,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漓,“你说到替死鬼,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不少信息。”

她挥了挥手,周围蛇人嚎叫着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座石椅放在苏漓面前,紫煞坐下后,视线恰恰与苏漓平齐。

“你们人族常说,天道有常。在我看来,天道不过是个喜欢管闲事的混账东西!”

紫煞说着,故意放慢腔调,观察苏漓反应,可苏漓居然点了点头,说道“妖族前辈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十分赞同。”

这下,紫煞是真的愣住了。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轻哼道“你倒是与那群朽木酸儒不同,难得有人族认同我妖族的观念。”

苏漓点了点头,继续道“如此说来,前辈如您这般的大妖,与小女子一样,不为天道所容?所以前辈才在外面那层矿洞墙壁中,混入妖晶,隔绝天道感应。

但这么多年来,前辈都有一个心愿,而这个心愿若要完成,定然会引起天道注意,所以你需要一个人去吸引天道的注意力,让前辈有时间去做那件事。”

苏漓语气平静地说完,整个洞府中立时陷入寂静,就连一直嚎叫不停的蛇人们也听了下来,呆愣愣地看着苏漓的,虽然没有脸,可却平白散发着一股惊惧的情绪。

“你……很好!”

紫煞轻轻吸气,看着自己面前堪称弱小的人族,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万年来,不是没人能猜透我的心思,是他们不敢!你……胆子够大!”

苏漓轻轻一笑,不卑不亢,“前辈既然想要小女子帮忙,自然不会动手伤我,如此我多说两句,又有何妨?”

紫煞冷冷地看着苏漓,寒气渐渐蔓延至脚下,正当蛇人们以为主子会含怒出手之时,她竟是笑了,笑得极其欢快。

如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洞府中。

“你很特别,我真的快要喜欢上你了。如果你不是异数,或许我还能让你多活几年。”

紫煞说着,扔出一枚散发着惊人紫意的球形晶石。

“将此物融入到你那阵法之中,便可让那阵法发挥出数倍于原来的效用。除了这个,还我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人族修炼资源,奖励我提前给你,省得你没命去用。”

苏漓结果紫色晶石,二话不说拿出瞒天过海阵盘,将其融入其中。

约莫半个时辰后,晶石完全融入阵盘,而阵盘上的裂纹也多了不少,至多再用个十几次,就会完全毁损。

“要去寻找其他隔绝天道感应的方法,否则等此阵碎裂,我想要动手,将变得无比困难。”

苏漓心中念头一闪而逝,而后她收起阵盘,迎上紫煞满是欣赏的美眸,“我需要怎么做?”

……

月落日升,又是一日清晨。

天微微亮,苏漓旁若无人的从矿洞中走出,耳边还在回荡着紫煞充满酥媚的音调,“别想着逃,只要你敢离开九州域,我在你离去之前绝对会杀了你!别小看大妖的实力……你还有一年时间准备,好好思考如何在天罚底下逃命吧。”

一年时间……太长了。

苏漓悠悠一叹,转身离开。

回到七房营地,苏免一脸懵逼地跟在苏漓身后,时不时还会拍拍脑子,像个傻子似的。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那条甬道后来里面有什么东西?”

苏免尽力去想,却没有丝毫记忆,他看到不远处苏家七房的营地,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亲切之感,同时也不免可惜。

难得与前辈一同历险,自己却没能坚持到最后,还好前辈心善,将他也带了出来。

让苏免去歇息后,苏漓来到主帐,早在等待的苏元海立刻迎了上来。

“先生,您回来了!”

他欣喜地说完,忽然脸色一变,道“先生,您身上……有一股难闻的气味,莫非是拿了妖晶?”

苏漓微微一怔,她自己倒没觉得,想来是那紫色晶体惹的祸。

她心念一动,万灵诀运转,那一股妖气立刻从苏元海感应中消失。

“先生,那股气息不见了。”

苏元海恭声提了一句,又问道“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妖晶价值虽好,但也要有命去拿。”

苏漓微笑,眼中露出冷意,“我正愁苏家的分房太多了,全部收拢太过麻烦,灭了几个,正合我意。你如此……”

苏漓缓缓说着,苏元海听得眼皮子直跳,心中震动。

若真是如此,那苏家……怕是要出大事啊!

不过,他苏元海心中没有半点悲伤,反而充满喜悦,自从被控魂后,只有先生的利益才能影响到他的喜怒哀乐,其他……就算是家眷儿女也不行!

更何况,他苏元海并无道侣。

此生,注定只能为苏漓仆!

苏漓很快离开,苏元海却没有走,而是带着紧锣密鼓地布置着。

表面上,六房和七房还是和平时一样,两边打的热火朝天。

第二天一早,苏金南正在营地库房中清理妖晶,还在幻想着拿这些妖晶换来的资源,能让他修炼到什么境界。

突然,一个六房斥候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声道“家主,不好了!七房那边的营帐空无一人,好像在一夜间全部消失了!而且开采下来妖晶也全堆在库房里,动都没动。”

“什么?!”

苏金南回过头,两眼微红,“立马带人前去,不……我亲自去!”

妖晶矿虽然他们六房占了八成,但七房开采的部分也不容小觑,不管七房的人怎么消失的,那些妖晶绝对不能落入其他人之手。

苏金南来不及细想,带着大队人马赶往苏家七房营地。

他走后不久,被他请来的元婴后期修士才收到消息,此人名叫莫良,是个散修,在修真界中信誉不错,又喜好自由,不愿被宗门束缚,平日里就靠接着助拳活计修炼。

莫良还算冷静,不曾被利益蒙住双眼,听完六房弟子的叙述,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只是,苏金南离开了营地,他若是走了,自家营地有什么闪失,他可担待不起。

思虑再三,莫良终究只叹了口气,原地坐下来,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希望没事,苏金南的报酬还没给呢。”

可有时候,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他坐下后不久,又有一个负责监督挖矿的弟子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前辈,大事不好了!!那些灵石矿全都变成石头了!”

石头?!

莫良脸色狂变,二话不说冲出营帐,来到矿场,一眼便看到所有六房弟子失魂落魄地聚在矿场库房门前,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

他脸色一寒,“让开!”

所有弟子立刻惊醒,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莫良冲到库房中,看到堆满库房的石头,脸上露出骇然之色,只觉得脚下有一股寒气往上冒。

“怎么会?我的神识分明一直笼罩仓库,有谁能有这么大本事?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将所有妖晶都掉包成石头?”

就在这时,一位负责看守库房的弟子站了出来,满脸惊惧地说道“前辈,这些就是妖晶。小人亲眼看到,妖晶上的妖气迅速丧失,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堆石头。就好像……所有妖气都在一瞬间,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听到这句话,藏匿在寒潭深处的紫煞舔了舔嘴唇。

目的已经达到,她放出去的饵料自然要收回,低贱的人族也想用她的妖晶修炼?

做梦!

第454章 大祸临头!

“吸走了?!”

莫良一脸古怪地看着说话的六房弟子,要不是周围有不少弟子点头,他绝对会以为此人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算你说的是真话,也有人替你证明……”

莫良吸了一口气,头疼不已,谁会信啊?

他看得出来,苏金南把这笔妖晶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如果知道自家开采的妖晶全都变成石头,那还不得疯了?

苏金南的确是疯了。

他低着头强行把心中的愤怒压了下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老祖!”

“亏你还知道我是你老祖。”

突然到来的鹰钩鼻老者冷哼一声,片刻后,苏蝶音飘然而来,看到空空如也的七房营地,她脸色微变,不过眼下这个场面,倒无法多问。

“若非蝶音和元海都暗中通知于我,你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鹰钩鼻老者语气冷淡,看向苏金南的目光满是不喜。

“苏元海也暗中禀告老祖了?”

苏蝶音闻言心中略安,看来不是如她所想那般,苏元海应该已经带人离开了。

正当苏蝶音出声的之时,鹰钩鼻老者在苏金南不甘的双眼中,挥袖扫开营地仓库大门,一股属于灵石的气味,迎面扑来。

本应露出欣喜之色的鹰钩鼻老者,脸色陡然变得比猪肝还要难看。

“苏金南!!”

鹰钩鼻老者一声爆喝,苏金南抬头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看到一个蒲扇大的巴掌在眼前迅速放大!

啪!

苏金南右脸被狠狠甩了个巴掌,连带着身子飞出老远,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脑子里晕乎乎地抬头,一脸迷茫。

老祖为何出手打我?

“苏金南,你好大的胆子!”

鹰钩鼻老者却是认定了苏金南,闪身出现在苏金南前又要出手,苏蝶音见势不妙,连忙拦住。

“老祖稍安勿躁,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误会?”

鹰钩鼻老者看着苏金南冷笑不已,就像是在看死人,“在我面前耍这般花样,苏金南,你的胆子可真是大的出奇啊!”

苏蝶音终于察觉到不对,迅速走到到仓库前,看到一仓库的石头,以及那几枚零星的下品灵石,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苏金南这是……不要命了?

会不会是苏元海?

苏蝶音心中担忧,这是鹰钩鼻老者又说话了“我以为元海那孩子担心是多余的,没想到你为了这点妖晶,竟丧心病狂至此,连老夫都骗!”

“骗?老祖,我没骗您什么啊!”

苏金南察觉到鹰钩鼻老祖语露杀机,终于慌了,一个激灵跪下来,连连磕头道“老祖明察,晚辈隐瞒妖晶不报,的确是晚辈的错。但……晚辈真没有骗您啊!”

“还敢狡辩?!”

鹰钩鼻老者一把拎起苏金南,将他扔在仓库面前,“那这些石头,你作何解释?”

苏金南看到满仓库的石头,顿时也傻了眼,随后疯狂摇头,大喊道“老祖,不是我干的!肯定是苏元海,是苏元海干的,我才刚到这里,根本没时间换走仓库里面的妖晶!”

“就知道你会这般狡辩。”

鹰钩鼻老者脸色没有半分缓和,又是一掌重重拍下,苏金南飞出老远,嘴角咳血不断,这次显然比上次受伤要重,他努力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苏元海是个好孩子,他知道自己的命薄,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为了撇清和妖晶的关系,他特地将所有弟子的乾坤戒都集中到一起,并且还请我去七房坐了片刻,我的神识不可能漏过任何妖气,他一颗妖晶都没拿走。”

话到此处,鹰钩鼻老者神色阴寒,“如此,你还想说,这偷梁换柱的把式,不是你干的?!”

“我……”

苏金南张了张嘴,只觉得满嘴苦涩,苦到了心里。

他转头,满脸怨毒地盯着苏蝶音,似乎要将自己所受的委屈与怨怒全部发泄在苏蝶音身上。

苏蝶音皱了皱眉,这苏金南,真的是疯了。

这个时候还敢对她露出敌意,真不怕老祖发怒?

苏金南还是想活的,方才那两巴掌已经彻底将他打醒,他爬起来跪在地上,朝着鹰钩鼻老者深深一拜,面朝黄土,闷声道

“老祖,此事的确非我所为。还请老祖细细查探,再做定论,若真查到我头上,金南……甘愿赴死!”

鹰钩鼻老者闻言,脸色总算微微缓和,他皱了皱眉,扫袖裹着苏金南前往六房营地。

“苏元海的妖晶丢了,你的总不至于也丢了吧?先将妖晶收起来,我再去细细查探。”

“多谢老祖!”

苏金南松了口气,从鬼门关溜一圈的感觉可并不好受。

跟在身后的苏蝶音听到这句话,心中却突然升起不妙之感。

该不会……

苏蝶音脑海中刚略过这丝念头,便听到六房营地内传来老祖的怒极的吼声!

“苏金南!你找死!!”

轰!!

六房仓库前,苏金南胸口出现一道掌印,旋即像是炮弹般倒飞而出,巨大的力道令他双眼凸出,仰头栽倒,鲜血如同不要钱一般喷涌而出。

轰!

营地愣是被苏金南用身体推平了一般,一时间六房弟子死伤无数,惨嚎一片!

老祖,真的怒了。

苏蝶音看到废墟中那一片鲜红,不禁俏脸微白,浑身发冷,不由自主地退到六房营地外,旁观事态发展。

“咳咳咳……”

废墟中,苏金南爬了出来,一副苟延残喘之姿,他死死盯着满是石头的仓库,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些价值连城的妖晶,怎么突然在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石头?!

莫良缩着身子站在一旁,脸色发白。苏家的老祖怎么来了,而且偏偏是这个时候……那荒唐的理由,要如何去说?

鹰钩鼻老者双眼扫过,在莫良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踱步走到苏金南面前,冷冷道“妖晶藏在何处,说出来,本座看在你为苏家效力多年的份上,饶你一条性命!不说……死!”

苏金南脸色白得可怕,他到现在都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为了保命,他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道

“老祖,晚辈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断然不敢欺骗于您,那些妖晶我以性命担保,一颗也没有落到晚辈手中,肯定是有他人从中作梗,想要老祖自断臂膀,老祖三思啊!”

“没有欺骗老夫?你倒是能说会道,将什么都推得干干净净。”

鹰钩鼻老者冷哼,脸色却缓和了下来。

“老夫还不至于动辄就断你性命,妖晶失踪一事既然是你犯下的,那你就将功赎罪。我限你三日内查清妖晶去向,查不出,就让整个六房抵命!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平息从其他大域赶来之人的怒火,你明白吗?”

“其他大域?”

苏金南听得两眼一瞪,又多吐了好几口血,“怎么会,我明明……”

“哼!”鹰钩鼻老者挥袖,转身,冷声叱道“愚不可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以为你六房就真的是铁板一块?妖晶之事早就传到其他大域修士甚至圣宗耳中,你隐瞒不报,给我苏家惹来了天大的祸害!

若是苏家因你而灭,你……苏金南,就是我苏家最大的罪人,好好用你的榆木脑子想想!”

苏金南听到这里,彻底陷入了呆滞,“不过是一个妖晶矿……”

他根本没想到一时贪念,会将自己陷入绝境。

“六房主,你…好自为之吧。”

苏蝶音叹了口气,视线转向鹰钩鼻老者,美眸间浮现一丝恳求之色。

鹰钩鼻老者本欲直接回本家,看到苏蝶音的双眼,却是步子一滞,叹气道“罢了,就去一趟二房,你奶奶死后,我也有许久不曾去二房坐坐了,顺便看看那苏九州的伤势如何,竟然让你也赞不绝口。”

“多谢老祖!”

苏蝶音闻言心中大喜,欣喜应声道“多谢老祖!”

“呵呵……”

鹰钩鼻老者笑了笑,暂时将妖晶之事压在了心下,挥袖卷带苏蝶音瞬间消失,只余营地中传来的哀嚎声在黑石林中回荡。

莫良像个雕塑般,杵在原地,等到鹰钩鼻老者消失在感应范围后,他大大松了口气,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他看着躺了一地的六房弟子们,走了两步,顿时发现后背发凉,已经湿透。

“我不加入宗派家族,果然是对的。”

经过这次事件后,他对自己坚持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一边想着,莫良走到苏金南身边将他扶起来,喂下一颗疗伤丹药。

苏金南炼化片刻,脸色多了一丝红润,却没有继续疗伤,而是睁开眼,平静道“莫道友,你走吧。离开后也不要提起自己来过这里。”

莫良微微一愣,“六房主……”

苏金南苍白的脸色闪过嘲弄,“老祖宗他没有拿你泄怒,你还不明白吗?”

莫良脸色一悚,“你是说……”

苏金南苦笑着,说出来的话,顿时令莫良堕入冰窟之中,“我…犯了忌讳。能交出妖晶赔罪还好,若是交不出,苏家必然是要给那些大域修士一个交代,我就是最好的替死鬼,可若是老祖动了你,未免有节外生枝之嫌,所以……你逃过一劫。”

第455章 免贵,姓凌

说到这里,苏金南捂着嘴又咳出不少血丝,可他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可那些愤怒的大域修士,可不会管你是不是跟此事无关,你继续留在这里,会有性命之忧,所以……赶紧走吧!”

“六房主,你……”

莫良露出感动之色,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可那些妖晶都变成了空壳,很多六房底子亲眼看见,妖晶里的妖气都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若是不出意外,矿场中的妖晶也全都变成普通石头了!你完全可以拿此事去做解释……”

“没用的,莫道友你还是太天真了。 ”

苏金南摇头,“除非我能找到吸走妖气的那个东西,此事你不用多管了,我犯的错误,我一力承担便是,你不过是我请来助拳的修士,何必进来掺和!”

莫良怔怔地看着苏金南,良久,他站起身,郑重其事地抱拳行了一礼,道

“说来可笑,我听信外界谗言,说苏家之人尽是些狗屁倒灶之辈,而今遇到六房主,才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六房主大义,真乃我被修士楷模。

此番我虽出过一次手,但比起房主点拨之助,远远不如!报酬我便不要了,六房主,保重!”

说完最后一句话,莫良重重一抱拳,二话不说转身离开,步子逐渐加快,眨眼间就消失无影。

修真之辈,心怀大义者寡,自私自利者众多。

苏金南勉强爬起来,不顾身上脏兮兮的努力炼化疗伤丹药,似乎真的好心,任由莫良离开了。

营地中死伤不少,但还有更多毫发无损的,被毁掉半个营地很快重建。

苏金南移步主帐,将身上压箱底的丹药都拿了出来,全力疗伤。

等到东方既白,他身上伤势已好了大半。

顾不得心疼丹药,他立刻唤来心腹,脸色阴沉地吩咐道“此事,做两手准备。若是无法让老祖满意,就将莫良推出去,此人在两日前便带着所有妖晶迅速潜逃,所有人都被他耍了,明白吗?”

“小人明白!”

做完这些,苏金南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想矿洞走去。

“散修之辈,比起宗门修士,心思果真是太单纯了。”

苏金南低低笑了起来,说不清是在嘲笑莫良,还是在嘲笑自己……

而在此刻,苏蝶音与鹰钩鼻老者堪堪到达二房山门。

看到那原本应是苏漓住处的院楼化成一片废墟,苏蝶音脸色微变,立刻飞过去。

鹰钩鼻老者双眼一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

“怎么回事?苏九州的住处为何被人毁了?苏九州呢?!”

苏蝶音飞到废墟上空,嗅到那一丝血腥味,脸色顿时阴沉得可怕,立刻转道飞往自己所住的山峰。

其身子还未临近,苏蝶音便看到一道灰色流光从中飞出,落于她身前。

“化神?!”

本是满心不在意的鹰钩鼻老者看到灰色流光,脸色登时一变,苏蝶音的奶奶死后,身后竟然还有化神?

他惊讶的同时,灰色光满散去,显出má yi中年的普通之极的脸。

鹰钩鼻老者却越发震惊了。

“如此年轻,此人有潜力冲击渡劫……”

“光叔,你出手了?”

苏蝶音看到má yi中年光明正大地飞出来,立刻明白了什么,紧张的神色稍有缓和。

má yi中年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其身后的鹰钩鼻老者,眼神示意后,才道“事情有些复杂,你和这位…苏家道友,跟我来。”

“也好!”

鹰钩鼻老者听到má yi中年的称呼以及苏蝶音之前的话,立刻隐约猜到两人的关系,露出笑容点头,示意má yi中年带路。

má yi中年见此,脸上倒无多余的表情,转身落下山峰院落中。

满脸担忧的苏母看到苏蝶音,顿时露出欣喜,而后她看到其身后的鹰钩鼻老者,顿时大惊,连忙就要行礼,鹰钩鼻却抢在其起身之前制止道

“不必多礼,说起来,你还是老夫的干儿媳妇,这么多年没来,你不怪老夫,老夫就要谢天谢地了。”

鹰钩鼻笑呵呵的,苏母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勉强应付道“…老祖说的哪里话,我们做晚辈的,又怎么会怪您呢。”

“如此甚好,呵呵……”

má yi中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自然看出来鹰钩鼻老者如此和善是看在了他的份上,并且有所误会。

不过,他也不准备解释,直接推开房门,让苏纤云和苏正两人出来。

“师尊!”

看到苏蝶音,原本情绪低沉的两人立刻精神一振,围了上来,而后他们才看到鹰钩鼻老者,大惊失色地行礼道“老祖!”

鹰钩鼻老者点了点头“发生了何事?细细说来,我既然来此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苏纤云闻言立刻将之前发生之事细细说了一遍,他口才不错,将苏定川的跋扈刻画得入木三分,就连亲身经历当时场面的苏正,也不禁暗自佩服,若是让他说,绝对没有大师兄来得生动。

鹰钩鼻老者听得眉头直皱,“若照你这么说来,苏定川的确有失公道,苏定先肆意残害我苏家天才弟子,此事决不姑息!”

“苏九州人呢?还有,文冰又去了何处?”

苏蝶音听了半天,都没听到苏纤云提及这两人,忍不住问道。

此话一出,苏纤云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一时间难以启齿,苏正却是直接站出来,恨声道“师尊!文冰…呸,苏文冰他忘恩负义,不仅睁眼说瞎话,往苏九州身上泼脏水,还背叛您,直接加入苏定先一脉了!”

“什么?!”

苏蝶音身形微震,似乎是不敢相信苏正所说的话,“你……在说什么?”

“师尊……”

苏纤云语露苦涩,“师弟说的没错,三师弟他……叛变了。苏九州救我等三人性命一事,被他一搅和,站不住脚。苏定先才好借此发难,至于苏九州……她失踪了。”

苏蝶音怔怔听着,半晌无言。

她不过只离开了几天,怎么家中就发生如此大的变故。

鹰钩鼻老者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见所有人都不说话后,他当先开口道“如此说来,唯有找到苏九州,才能知道苏定先他们有没有说谎。若苏九州并不是如他们所说的那般不堪,而是根基未损,尚有恢复的机会,那此事我定一管到底!蝶音,你尽管放心!”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má yi中年,终于露出本来目的,温声问道“这位道友,不知尊姓大名?”

má yi中年却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看着苏母,看着苏母脸上的心疼之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他转过头,面无表情道“免贵,姓凌。”

“原来是凌道友……”

鹰钩鼻老者附和着,似乎在辨别这句话的真假,而后他也道出了自己的名讳。

“老夫苏家太上,苏沉轲。我观道友面生,应该不是我九州域之人吧?”

má yi中年摇了摇头,“散修。”

苏沉轲闻言,目光顿时大亮,“那道友可有兴趣做我苏家的客卿太上,你放心,我们……”

“我去找苏九州。”

má yi中年没等苏沉轲继续说下去,转身离开了院子。

苏沉轲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但很快就恢复自如,笑呵呵地走到苏母身边,问道“小茹啊,你和那位凌道友是如何认识的?可方便与我说说……”

苏母满心为难,可碍于苏沉轲的身份,她不得不开口道“倒不是什么秘密,我曾帮了他一些小忙。他为何留下,我也不是很清楚。”

“什么忙?”

苏沉轲认真起来,语气中多了一丝不着痕迹的咄咄逼人。

苏蝶音僵在一旁,心中焦急,不知道该如何帮娘亲渡过这一关。

她没想到苏沉轲一见到光叔,就会露出这般嘴脸,当着她的面挖人不说,还逼问光叔的来历……

此时此刻,苏蝶音生出一种强烈的预感,苏沉轲此人来二房,很可能非但不能帮到她,还会给她带来dà má烦!

却说má yi中年下山后,来到一座凡人城池前。

不论是苏蝶音和苏纤云,都对苏九州深信不疑,他相信苏蝶音的能力,苏九州既然不是苏定先那一脉所说的那样,反过来想。

那此女多半是有所察觉,提前离开了苏家二房势力范围。

“身受重伤,修为尽失,逃不远,最好的藏身之地,便是凡人城池。”

má yi中年目中光芒一闪,抬头看向城池牌匾。

“大苏城。”

此称和记忆中那个叫做“大苏镇”的地方,仅仅差了一个字。

má yi中年眸光微微恍惚,转瞬间又全部收敛。

“一场荒唐梦,我早该忘了。”

念及此,má yi中年抬脚走入城门之中,两个守城的士兵见他面容普通,气势却非凡,倒也没有上前找死。

“上好的百炼剑,便宜卖啦!”

“刚做好的冰糖葫芦,不甜不要钱哩……”

“……”

凡人城池的平安喜乐,热闹非凡,与冰冷险恶、充斥着尔虞我诈的修真界,仿佛毫不相干,在两个世界中各自运转。

或许是提前控制了情绪,má yi中年脸色没再跟之前那般波动,他面无表情地穿行在人群中,神识肆无忌惮地扫过一片片房屋楼阁。

忽然间,他愣住了。

第456章 熟悉的脸

街道一旁,普普通通的世俗酒楼。

má yi中年怔怔地看着坐在二楼窗台边,露出半张脸的红衣女子。

那张脸……太熟悉了!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可是,这张脸的主人,早该魂飞魄散了才对!

震惊之下,má yi中年人顾不得惊世骇俗,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落到二楼窗前。

“是修士,快跑!”

“啊!”

“……”

原本热闹的二楼立刻被他惊走一片,眨眼间人去楼空,红衣女子被吓得僵住,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身影,不敢动弹。

má yi中年盯着红衣女子,半晌无言。

他看到了红衣女子眼中的恐惧与慌乱,不似作伪。

不是她,只是长得像罢了。

若是那个人真的投胎转世……má yi中年想起之前打听得到的那个人的来历,摇了摇头就欲转身离开。

为天道不容,怎么可能有来世。

má yi中年走了两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桌上的菜……

他双目一凝,突然转过身,走到桌前坐下,静静看着桌上的几道菜,几乎是熟悉到了骨子里。

叫花鸡、桂花糕,还有那二两烧心的烈酒。

他这些年回到青水界中,不止一次在世俗中品尝这些酒菜,但无一例外,吃一口就吐了……没有当年那般美味。

会是巧合吗?

má yi中年沉默半晌,看着坐在桌对面的女子身子微微颤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出声道“你是谁?”

“我……”

红衣女子刚吐出一个字,便看到má yi中年忽然眉头一皱,伸出手从她耳边一撕。

哗啦!

一张薄薄的面具从脸上掉落。

这章面具掉落的同时,红衣女子露出真容,脸上的恐惧也瞬间消失,转眼变作阴沉。

“苏九州?!”

má yi中年看到女子的脸,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常年冷漠的脸上现出罕见的错愕,“居然是你?”

苏漓冷笑,讥讽道“你们苏家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怎么找到我后反而很惊讶的样子?我而今身受重伤,既然倒霉被你们发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má yi中年闻言微微一叹,试着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是苏蝶音让我来找你的。”

“房主?”

苏漓脸上露出讶然之色,一瞬间像是想通了很多,声音微露恭敬,“原来是晚辈误会了,若您是大长老那边的人,看破我身份后定然立刻下杀手,可不会心平气和地与晚辈说话。”

má yi中年微微颔首,看着手中的面具,思忖片刻,忍不住问道“这个面具,你从哪里得来?”

苏漓目光一闪,摇头苦笑道“不过是用米面随手做的假面具,前辈若是喜欢我可以为您做一个。”

“那这张脸……”

“这张脸怎么了?”苏漓疑惑着问道。

看她似乎真的毫不知情,má yi中年迟疑片刻,终究是道“这张脸与我一位故人很像,你难不成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听到此话,苏漓狭长的双眸中掠过一抹隐晦的弧光,表面却无奈道“前辈,晚辈只顾着逃命,这面具不过是随手为之,哪里有什么参照,恐怕只是巧合吧。”

má yi中年听得怔住,看着桌上的饭菜。

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吗?

“晚辈还没谢前辈专程前来寻我,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我也好将前辈的名字记在心中,日后……好好报答!”

苏漓轻声开口,说到最后四个字,语气微微加重。

心事重重的má yi中年没有在意,他的姓已经暴露,继续隐藏也没有意义。

“我姓凌。”

“凌前辈。”

苏漓唤了一声,目中光芒流转。

凌青岚?还是凌陌?亦或是……凌平?

她盯着má yi中年的脸,却找不到与记忆中符合特征的人。

此刻能确定的消息,只有一个,má yi中年当年也是轮回镜中的一员。

“我带你回去。”

má yi中年很快从纠结中走出,以他的经历和心境,若非此事与苏漓有关,他根本不会为此浪费时间。

“回去?”

苏漓眉头一挑,“前辈,我才刚从哪里逃出来,您让我回去?”

或许是因为面具的关系,面对她的质问,má yi中年并未恼怒,只神情认真地说道“若是苏蝶音不管你,我会护你无忧。”

就算只是假的,毫不相关的,只要有一点与那个女子相似的,他都想去尽力补偿。不管是凌离也好、他也罢,他们欠给她的债太多了,并且……永远也无法偿还。

苏漓目光微微变幻,低声问道“我和前辈萍水相逢,我相信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为什么?”

或许是苏漓的执着,让má yi中年人看到了更多回忆。他罕见地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丝笑容,可他发现,他笑不出来。

努力无果后,他摇了摇头,挥袖卷起苏漓升入虚空中,留下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半日后,má yi中年回到苏母的院子,立刻察觉到剑拔弩张的气氛,甚至隐隐嗅到一丝血腥味。

他脸色微变,快步闪入院中。

苏漓目光一闪,跟在后面,神识悄然无声地散开。

晋入金丹期后,她的灵识已蜕变为神识,覆盖范围更广,隐匿性更强,就连化神期也无法感应。

换言之,以苏定川、苏沉轲之流,根本无法察觉到她的窥伺。

尚未踏入院中,苏漓神识中便看到苏沉轲的脸,她目光瞬间阴寒,此人……她化成灰都认得!

支撑苏家强盛的太上长老,共有三位。

此人排行老二,她取回的那段儿时记忆中,正是此人主张将她的血肉供给苏家天骄们食用,而他自己更是不止一次……

后来自己去了玉虚宗,此人也不止一次对她露出浓烈的杀机与敌意,如今想来,应是怕自己成长起来,反杀与他。

只有苏漓真正死了,他才能安心。

“现在,你应该挺安心呢……”

苏漓嘴唇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丝弧度,缓步走进院落中。她一出现,院中所有视线立刻集中过来。

苏漓目光一扫,视线在苏定川和苏定先身上微微一顿,略过苏沉轲,最终落到苏蝶音身上。

苏蝶音看到苏九州,满心惊喜,忙不迭地靠过来,紧紧抓住苏漓的双手,“九州,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苏漓感到手中被塞了一物,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愧声道“让师尊担心了,我察觉到有人想杀我,便提前逃了出去。还望师尊勿要怪罪。”

苏蝶音十分相信苏漓,心中早就有所猜测,如今得到证实,丝毫没有怀疑苏漓所说的话,点头叹道“我又怎么会怪你,你若真死在贼人手中,我……”

她话未说完,苏定先忽然高声打断“一派胡言!苏蝶音,你想要编排谎言,也要有一个度!我什么时候派人追杀过苏九州?你休得血口喷人!”

苏蝶音安抚了一番苏九州,抬头冷笑,“我只是说贼人追杀,大长老就这么急着承认,真的好吗?”

“……你!”

苏定先闻言胸口剧烈起伏,肺都要斗气炸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平白扣上一口大黑锅,洗都洗不干净。

诚然,他是想暗中下黑手,让苏九州成为真正的废人。但这一切还没实施,就接到雅儿的秘报,可后来雅儿死了,宫殿也毁去了,他到现在……竟然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自己所行一切,都是有凭有据的。

“怎么了,大长老平时话不是挺多么,怎么到了对薄公庭的时候,就惜字如金了?”

苏蝶音见状,以为苏定川心虚,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苏漓站在她身后,眨了眨眼。

她还没出手呢,怎么苏定先就要败了,这可不行。

她转头看到脸色泛白的苏纤云,顿时移步过去,小声问道“我离去之后好似发生了许多事……”

苏纤云捂着胸口,忍不住咳嗽两声,而后传音说起这几日发生之事。

“……光叔去找你后,那位苏家太上似乎看上了光叔的实力,一直都在打听光叔的来历,师尊死扛着不说,引起太上不满,拂袖而去。没过多久,苏定先的人就来了!

因为你的事情,苏定先和师尊大吵了一架,最后大打出手,师奶差点被人一掌拍死,我就是那时候受的伤。后来太上去而复返,制止了这场战斗,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苏纤云苦笑,苏漓又看了一眼苏正,发现他正狠狠盯着苏文冰,好似在看生死不共戴天的仇人。

反观苏文冰面无表情,似乎将苏蝶音数百年的师恩忘得一干二净,端是无情的很。

má yi中年来到苏母轮椅前,苏母神色虽然镇定,但依稀能看出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má yi中年脸色一沉,苏母却是慌忙拉住他的袖子,恳求似地摇了摇头。

má yi中年目光一软,拳头攥紧片刻,终究是送了开来,站在了轮椅旁没有说话。

苏漓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

他在忌惮着什么?

“好了,都静一静吧。此事我算是听明白了,你就是苏九州?”

这时,自má yi中年回来后一直沉默的苏沉轲突然开口,盯着苏漓问道。

第457章 眼熟

“晚辈苏九州,拜见太上。灬”

苏漓低头行礼,苏沉轲眯着眼,二话不说走过来拉起苏漓的臂腕,并指一划,立刻有一滴鲜血飚射而出。

苏漓眼底阴冷一闪而逝,表面却露出吃痛之色。

苏蝶音脸色更是难看,苏沉轲这般……也太过肆无忌惮了些。

苏沉轲却不觉得有什么,他从乾坤戒中取出一枚测试灵根的透明晶球,伸手一招,那悬浮在空中的血滴落下,立刻融入到晶球中。

晶球的颜色,逐渐发生了变化。

“此测灵球乃老夫从炼器大师获得,珍贵的很。就算你苏九州现在修为尽失,根基毁损,也能测出你而今灵根与潜力。”

苏沉轲的声音回荡在院中,一时间苏蝶音和苏定先脸色皆是微微变幻。

若如苏沉轲之前所说那般判断,苏漓的潜力将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苏蝶音手不自觉捂着胸口,心跳加快。

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这种晶球……真的可以测出苏漓还剩多少底蕴?

若是苏沉轲的谎言,那苏定川定然会借机发挥,他们这一脉……

不仅是苏蝶音想到了这一点,苏定先同样脸色不是很好看,且还有一丝疑惑。

这苏沉轲分明是苏蝶音请来的,怎么并不帮衬着苏蝶音?

站在公正的一方?

苏定先想到这一点,心中嗤笑,就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也不会信苏家太上会脑子发傻,只lun gong平。

麻衣中年站在稍后,护在苏母身边,看到这一幕,身子渐渐紧绷,如若弓在弦上。

苏母察觉到这一幕,心口收缩,立刻猜到了什么,猛地看向晶球。

只见那透明的晶球,忽然爆出一阵黑光。

苏沉轲脸色剧变,立刻撤手,随手晶球竟是“轰”地一声炸开!

不算剧烈的冲击波震得瓦片哗哗作响。

苏沉轲看着地上的一堆碎片,表面神色阴沉,心中却是茫然的很。

这是他借机离去后,亲手改造的普通测灵球。

就算苏漓有天大的灵根,也绝对不会测出半点!

他要借此向苏蝶音发难,逼迫麻衣中年加入苏家,可这晶球不过是滴了苏九州的一滴血,怎么就炸了?!

苏九州的血脉,不简单!

苏沉轲心中一凛,表面却没有任何异色,反是借此灵光一闪,怒道:“岂有此理,苏蝶音你竟然说谎!苏九州不仅底蕴全无,还被异族血液污染,让我损失如此宝物!”

是了!

他本来还在担心被麻衣中年质问测灵球真实性,现在球都炸了,他只要表露出心痛愤怒的神色,谁也不会再去问测灵球真假。

苏沉轲而今五千多岁,经历了不知多少风风雨雨,演技更是精湛。被他如此一怒,苏定先和苏蝶音两人皆是深信不疑。

顿时苏定先脸色就露出了笑容,苏蝶音面色苍白,下意识后退两步,护在了苏漓身前,银牙咬住嘴唇,沉默不语。

唯有苏漓和麻衣中年清楚,此人在胡说八道!

苏漓自然知晓,她根本没有受伤,测灵球炸开多半是因为血毒。而麻衣中年好歹曾经也有过风光,测灵球这种东西整个青水界都没有,苏家这等底蕴不超过万年的家族……怎么可能会有。

“哈哈哈哈,苏蝶音,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苏定先自觉胜券在握,得意起来,“我早就跟你说过,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可违背!可你却凭着自己还年轻,如此肆意妄为,浪费我苏家资源,真以为我苏家多年的底蕴是大风刮来的?!”

苏蝶音充耳不闻,看向苏沉轲,眼中掠过浓浓的失望。

她早该看清了。

苏家,终究还是烂到了骨子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与她所坚守的一切,背道而驰。

这样的苏家,她继续待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由原来的恭敬,变作清冷:“苏沉轲,你想如何?”

苏沉轲听她直呼自己名讳,脸色一愣后,神色更是阴沉。

撕破脸了?

“也好,小辈。你既然不想做苏家人,我成全你,不过……此人须得留下。”

他伸手一指麻衣中年,“任何能够强大我苏家之人,我都不会放弃。丢了你一个苏蝶音,换来一个化神期,这买卖很合算。”

苏蝶音冷笑,“苏沉轲,光叔不是苏家人,他的自由我……”

他话还未说完,便看到麻衣中年从他视线中走到前面,站在场中。

“你先退后,带着苏九州和苏纤云他们,退到你娘身边。”

苏定川与苏沉轲一左一右,竟呈出包围之势。

“要动手?!”

苏蝶音面色微变,她知道自己参与这个等级的斗法还是不够格,连忙拉着苏漓依言退后,虽然她也不知如此小的空间内发生战斗后,退到娘身边有什么用。

“光叔……”

苏纤云捂着胸口无力地退后,看着挡在他们面前的身材不算壮硕的麻衣中年,却仿佛看到了一座山岳。

他什么时候才能和光叔一样,担负起保护师尊和师奶的责任?

“呵呵,凌道友何必如此?我苏家可以给你最好的环境修炼,你的年纪比我们都要小,冲击渡劫期也不在话下。”

苏沉轲笑眯眯地说着,“良禽择木而栖,这是亘古以来的真理。跟着苏蝶音,你想要突破桎梏,难如登天!我想道友不会不明白吧?”

麻衣中年露出一丝笑容,很冷,“我很好奇,你们非要捆一个毫无衷心的化神期回去做什么?苏家人不是蠢货,明知培养我只会让你们苏家多一个敌人,却非要一条道走到黑,这是为何?”

苏沉轲顿时哈哈笑了,“我苏家外姓化神供奉,还从未发生过背叛之事,他们都被我苏家感化,成了我苏家最忠诚的守护神。”

“感化?”

麻衣中年眉头一挑,点头道:“我倒是忘了,你们苏家有忆幻散。”

此话一出,苏沉轲面色微变,“你知道忆幻散……”

麻衣中年轻轻点头,双手垂在两侧,轻轻一摆,两柄散发着浓郁血气的灵匕陡然浮现。

这两把bi shou刚一出现,立刻有一股浓郁的煞气散发而出,血浪滚滚,将整个院落映照成一片刺目血色。

此时此刻,普普通通的麻衣中年仿佛化身杀入无数的修罗,他泛着血色的双眼扫过,苏定先等人顿时像过电一样,浑身起了一层起皮疙瘩,甚至有种直面死亡之感。

苏沉轲与苏定川更是面色大变,二话不说大喝一声,一左一右各自拿出压箱底的法宝,斗作一团。

麻衣中年抿嘴不言,手腕一个抖动,双币化作两条巨大的黑蛇,张开血盆大口向二人咬去,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苏沉轲和苏定川见状丝毫不慌,手中法宝各自飞出幻化为一条尸黄色妖河与一块裹尸布,向黑蛇冲刷而去。

“炼尸一派!”

麻衣中年心头一惊,立刻改攻为守,他看到那条尸河中沉浮不定干尸,立刻对苏家逼他就范的母的有所猜测。

两条黑蛇如同水桶般,将麻衣中年裹得严实,任由尸河冲刷而过,可尸河消失后,河里的干尸却留下了影子,附在黑蛇鳞片上,冒出阵阵腐蚀才有的青烟。

而后,一段裹尸布迅速放大,连同那些干尸影子将麻衣中年裹得死死的,一层层黑黄色的尸水渗透而出,两条黑蛇立刻发出痛苦的嚎叫,灵匕虚影时隐时现。

“光叔!”

苏蝶音惊呼出声,就要冲出去,却被苏母死死拉住,她气愤地回头看向母亲,却见她已泪流满面,“终究还是用了……都是孽啊!!”

“娘,你在说什么?”

苏蝶音紧紧抓住苏母的手,却没精力去理解娘亲的话,她看着院落中巨大的裹尸布,心都纠在了一起。

而此时此刻,苏漓在做什么呢。

她正低着头,看脚。

准确的说,是脚下的阵法。

阵分阴阳,是两幅扇面。

扇面上的图案,苏漓怎么看都觉得……特别眼熟。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场中可怖的场面,又抬头看了眼苏定川早就暗中布置好,现在才显现而出的隔绝之阵,虽不如她经过改进后的瞒天过海之阵,但其品级绝对要在十品大阵之上。

“瞒天过海之阵在紫煞妖晶改造后,小心使用为妙,那么……”

苏漓伸手将腰间的轮回镜拿下来,镜中的小兽顿时一阵紧张。

苏漓明显早就发现了它,但一直都没有和她交流的意思,这令它一直处在忐忑之中。

而今,苏漓有使用它的迹象,竟然让它感到一阵离谱的心安。

要是放在以前,绝对不可能!

却在这时,场中突然一阵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轰然炸开!

苏定川和苏沉轲尚未来得及撤回法宝,妖河与裹尸布尽皆变作漫天碎片,他二人受到反噬,血水像是不要钱一样从嘴里喷出,气息迅速萎靡下去。

“光叔!”

苏蝶音目露惊喜,看清从裹尸布脱困而出的麻衣中年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变作惊恐。

麻衣中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腐蚀没了,连带着全身皮发都被融化干净,露出一身鲜红的血肉,像是刚被剥了皮的野兽,凄惨无比。

而在其胸口中央,一枚冰晶像是原本就长在他身上,散发着惊人的寒气,只片刻功夫,整个山峰都染了一层白霜。

他脚下一个趔趄,强行撑住,目光森寒地看着苏定川二人,“炼尸派,名不虚传。”

“你知道炼尸派。”

苏沉轲看到麻衣中年的惨样,心中也安稳下来,“能挣脱尸河尸布的人可不多,你真的不准备加入我们?”

麻衣中年咧嘴一笑,血肉模糊的面容愈发可怖,“我还不打算做阴尸。”

“那可由不得你。”

苏定川冷哼一声,平复了一下内息就要起身抓向麻衣中年。

麻衣中年叹息一声,伸手轻轻按住胸口的冰晶。

寒意,迅速加重。

苏沉轲二人脸色一变,正欲有所动作,突然一道极其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师尊,冒昧问一句……”

第458章 该还回来了

或许是这道声音显得太过平静,平静得不在像是在经历生死危机。※

苏定川和苏沉轲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看向麻衣中年身后。

“苏九州……”

苏沉轲脸色微沉,本能地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苏定川却没想那么多,面露讥诮,笑道:“凌道友,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从容离去,却为了这群弱者丢了性命,真是令人感动的人间情啊。”

麻衣中年沉默,苏蝶音脸色煞白,听得心中难受至极,这时苏漓的声音又传来,“师尊……”

如此不合时宜的问话,即便是以苏蝶音的心境,此刻也忍不住心生烦躁,想要训斥苏漓,可她话未出声,便听到苏母轻轻一叹,“现在可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小丫头,你想做什么?”

苏漓只定定地看着苏母,目不转睛。

苏母叹气更深了,低声道:“我姓……”

而苏定川见苏漓竟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不禁怒从心头起,大步流星地走来,一掌重重拍在护住众人的阵法屏障上。

轰!

剧烈的掌风与屏障碰撞,发出一声爆响,令苏定川讶异的是,阵法只是晃了晃,竟没有破开!

“十一品大阵?!”

苏定川眼眸圆瞪,震惊过后眼底立刻掠过一抹贪婪之色。

能挡住化神期的护身阵,这凌姓修士竟有如此至宝!

苏沉轲见状,本来不在意的神色也瞬间一凝,迅速靠过来,二话不说与苏定川一同轰击屏障,只有彻底击破屏障,他们才能得到此阵核心,至于谁得到……

苏沉轲和苏定川转头看了一眼,俱是看到对方眼中的志在必得。

一时间,连绵不绝地轰击声在隔绝大阵中响起,两人为了争夺大阵核心,竟是完全不顾身后重伤的麻衣中年。

看到这一幕,麻衣中年眼中光芒一闪,却没有阻止,而是抓紧时间疗伤。

他现在偷袭太勉强了,而且此二人虽然背对着他,实际上却时刻注意着身后,只要他露出任何一丝威胁,他们绝对会先来解决自己,再继续轰击大阵。

念及此,麻衣中年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若是随随便便就被攻破,那这把扇子如何当得起它的出身。

梨花阴阳扇!

这把扇子自从被他从轮回镜带出来后,发生了极为神异的变化,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就凭这两人的实力,就算轰击一天一夜,也绝对不可能破开此阵!

防护大阵被轰击,起先苏蝶音等人还慌了一下,后来发现他们短时间攻不下来后,心中稍感安心,又不禁为“光叔”的命运担忧起来。

这样的时间不可能维持太久,等到苏定川两人反应过来,光叔就危险了!

苏母看着在阵外的麻衣中年,下意识抓紧了轮椅。

“前辈,您还未告诉我姓氏。”

苏漓声音再次响起,方才那一掌打断了苏母的话,她还没有得到答案。

苏母下意识抬头,看到她那张绝对平静的脸,忽然心跳停了一拍。

虽然两人的面孔完全不同,可这般冷静的气质……竟如此相似!

这一瞬,苏母甚至以为自己魔障了,居然会觉得一个两百岁不到的小丫头,会是那个人。

虽然明知不可能,苏母的语气却本能地变得慎重起来,“阁下…为何如此执着地想知道妾身的名讳?”

苏蝶音紧张中,陡然听到娘亲嘴里冒出这句话,不由转过头,美眸微微睁大。

娘喊苏九州什么?

阁下?!

苏纤云等人同样错愕,却见苏漓认真地考虑了数息,回答道:“因为,这关系到一个很重要的猜测。”

猜测?

什么样的猜测?

苏母逐渐联想,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她看着苏漓年轻秀丽的苏漓,突然觉得后背发寒,仿佛眼前不是一个天真的少女,而是想要择人而噬的恶魔。

由此而来恐惧战栗的感觉,甚至超过了正在轰击阵法的二人。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时候你们还有闲情逸致聊天?”

苏定先在一旁看着两位老祖轰击阵法,在他看来的,轰开屏障只是时间问题,听见阵法中的谈话,他哈哈一笑,指着苏母道:“不就是一个名字吗?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难不成你苏蝶音还想让你宝贝徒儿做一个糊涂鬼?苏九州,我来告诉你,坐在你旁边的那个残废,名叫尹雪!当年还是尹家的天骄呢,可惜啊,成了残废,被尹家当垃圾一样丢了,要不是我苏家……”

“苏定先!”

苏蝶音猛地转过头,满目杀机,厉声叱喝:“我若不死,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

苏定先笑得欢快,“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将死之人,要怎么杀我!”

“尹雪…尹雪……”

苏漓自顾自地低低唤了两声。

苏母听到她的自语,身子忍不住微颤,苏蝶音和苏纤云等人心思全然在苏定先身上,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苏沉轲却是看到了。

他手中动作一滞,尚未来得及停下,便看到苏漓忽然向前踏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她直接离开了梨花阴阳扇的保护范围。

“苏九州!”

“九州!”

苏蝶音等rén dà惊,苏定川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地继续拍下掌,他迟到都要破开此阵杀光里面的人,既然苏九州想死,他不介意提前送她下去。

苏沉轲却是面容一悚,闪身暴退。

砰!

巨大的掌印拍击在阵法屏障上,苏定川呆呆地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地面。

人呢?

“苏沉轲,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淡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苏定川头皮一麻,猛地向后看去,却看到一道白皙柔嫩的拳头在眼前迅速放大。

他下意识就要运转法宝抵挡,可等到手掌临身,他想起来自己的法宝已经被麻衣中年打碎了!

拳头印实。

轰!!

苏定川如同炮弹般直接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梨花阴阳阵上,胸口塌陷下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还不等他提起一口气,便感应到背后阵法的反震之力突然袭来,直接将其背后血肉轰成血沫。

“啊啊!”

苏定川惨叫一声,趴在地上,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只能哼哼唧唧的,看样子离死不远了。

苏漓神情淡漠,收回手,仿佛方才做的事情只是如吃饭喝水一样寻常。

“苏…九州?这是……苏九州?!”

苏蝶音双眼尽是不敢置信,她根本就没有修为尽失…不对,她不是金丹期……金丹期怎么可能随手打败化神期,即便这个化神重伤了。

至于苏纤云等人,则是完全陷入了呆滞,完全看不懂事态发展。

他们难不成是在做梦吗?

“苏九州……你藏得好深!”

苏沉轲浑身紧绷地立在苏漓不远处,如临大敌,声音凝重:“我本以为凌道友会是此行最大的收获,没想到还会多一个你,你那滴血让我测灵球碎裂,我早该想到你不是寻常人。”

苏漓嘴唇微勾,看得在一旁疗伤的麻衣中年直皱眉头,这种表情……太像了!

再联想起之前在大苏城发生的一切,他忍不住猜测……难道此人会是苏漓的转世?

那也不对,若是苏漓能转世,此刻应该也有一千岁了。

此女分明连两百岁都没到。

苏漓抬头看了一眼平静的天空,右手不着痕迹地拂过腰间轮回镜表面,似是在感叹,“我本来想等,等苏卓年来,可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你。”

“你认得老夫兄长?”

苏沉轲心中微惊,却没有被自己吓到,就算此女是夺舍重生,一个不到两百岁的年纪,也断然要不了他的命。

他看了一眼躺在苏蝶音面前浑身鲜血淋漓的老者。

苏定川不过是大意了,在加上他自己倒霉,受此重伤,怪不得别人。

“不仅认识。还是熟人。”

苏漓歪过头,“许久不见,我想你的头颅,会是很好的见面礼。”

话音未落,苏漓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原本脸色稍有缓和的苏沉轲顿时面色大变,二话不说张口吐出一枚圆溜溜的金球,喷出三口精血,那金球吸收精血立刻迅速蠕动变大,将苏沉轲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与此同时,他也顾不得肉疼,从戒指中掏出一枚丹药就要塞入嘴中。

却在丹药即将进入嘴里的那一瞬,动作停滞。

“我的东西,你可不能乱吃。”

苏沉轲满脸骇然,浑身剧颤,却不敢动弹一下,仿佛只要他有任何异动,那悬在他各处要害的寒意就会瞬间穿透他的身躯,令他肉身崩碎。

任由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从他手中轻轻取走丹药,她的手中还有一枚圆溜溜的金球,轻轻跳动。

保命法球不起作用?!

怎么可能,他靠着此物闯荡多年,法球不知救了他多少条性命,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失效了。

“你们好歹也是化神,如此不堪一击,真是令我失望。”

苏漓缓缓说着,气得刚刚苏醒的苏定川又晕了过去。

他要是法宝碎裂,身受重伤,怎么可能会被此女钻了空子?!

苏沉轲战栗着看着眼前的女子,若是知道苏定川的想法,他定然不敢苟同。

突然,苏漓面孔靠近,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吃的肉,该还回来了。”

第459章 杀我一个,足矣

吃的肉!

苏沉轲瞳眼骤然收缩至zhēn kong,被他死死压在心底的画面如同魔鬼般重新窜了出来。∥

瞬间,一股凉气从他脚底上升到头顶。

“你是……”

苏沉轲只道出一个字,苏漓温和的眼眸忽然一厉,悬浮在苏沉轲周围的阵纹立刻活了过来,眨眼间就钻入苏沉轲皮肤表面,化做一张黑色大网,将苏沉轲的意识封印。

苏沉轲还不能死,再者说,让他就这么轻松地死了,苏漓也不会高兴。

暂时封印,是最好的办法。

随手处置完苏沉轲,苏漓看了一眼有些阴沉的天空,走到苏定川身边,用同样的方法封印后,才有空将心思放到麻衣中年身上。

当她走到盘坐在地的麻衣中年身前,尹雪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抓着轮椅的指甲都泛出白色。

“娘,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苏蝶音看着场中的情景,依旧是一头雾水。

她不明白,为何苏九州会忽然变得如此深不可测,且看娘亲的反应,他们……与苏九州有大仇?

苏母闻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不迭地颤声道:“蝶音,不管她问什么,你一定要如实回答,不能隐瞒一丝,知道吗?!”

“她是谁?苏九州?!”

苏蝶音感受到母亲的害怕,心脏紧缩。

“你根本不知道她的可怕,蝶音啊,你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若是她要杀我,你绝对不要出手阻拦,不然……所有人都会死的!”

听着母亲胡言乱语,苏蝶音怔怔出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将平日里始终温和

而在此刻,疗伤的麻衣中年也终于睁开眼,化神期修士肉身经过数次蜕变,愈合能力极强,在他处理完身上的尸水后,身体表面了一层薄薄的痂,总算不是鲜血淋漓的模样。

看着苏九州,麻衣中年神色很是平静,“你认出了什么?”

苏漓也不隐瞒,说道:“那面扇子。”

麻衣中年轻轻点头,眼中露出解脱与坦然,除此之外,竟还有一丝长辈看待晚辈的欣慰。

“看来轮回镜碎裂后,她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你作为她的传人,小小年纪,如此修为,倒没有坠了你师尊的名讳。”

苏漓目露诧然,没有说话。

麻衣中年却以为她默认了,伸手抓起身边的灵匕,递给苏漓,平静道:“我是你师尊的仇人,为你师尊报仇了,杀我一个,足矣。”

苏漓接过bi shou,入手冰凉,麻衣中年伸手一指轮椅上的尹雪,“她已经是废人,活不了多久。你就算杀了她,也毫无意义。”

“不要!他已经付出代价了,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我们也不会进入……”

尹雪尖叫着从轮椅上摔下来,话没说完,似乎就因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吓得苏蝶音连忙抱住娘亲一阵忙活,确定尹雪只是昏睡,她松了口气,转过头,目中的复杂难以言喻。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短短一天内,事态发展会完全脱离她的掌控,甚至牵涉到娘亲那一代的恩怨。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娘亲也是他人口中的天骄……

而今娘亲却成了废人,会是因为苏九州的师尊吗?

苏漓看着一脸坦然之色的麻衣中年,眸光闪了闪,饶有兴趣地问道:“我该叫你凌青岚,还是伊墨?”

凌青岚脸色微微变幻,转而竟是浮现出更加浓厚的欣慰之色。

“你得到的传承很完整,连我的名字都知道。”

苏漓扔了扔手中的灵匕,看到头顶越发阴沉的天空,她随手一丢,灵匕“叮当”一声落在凌青岚身侧。

迎上凌青岚错愕的脸,苏漓笑了笑。

“换个地方说话。”

凌青岚微微一愣,而后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被封印苏定川和苏沉轲的消失在原地,他竟是没看清苏九州是怎么收走二人的。

不过一想到她是那个人传人,他也就见怪不怪。

半个时辰后,大苏城中某个世俗酒楼。

苏漓选了一桌酒菜点好,苏蝶音、凌青岚、尹雪、苏纤云坐满一桌。

苏纤云和苏正一脸懵逼,分别坐在苏漓两侧,心中除了捡回一条命的喜悦,只剩“我是谁,我在哪儿”的疑惑。

凌青岚很是平静,看着桌上多出来的一道道菜,眼中时不时闪过怀念之色。

尹雪的情绪比之方才稳定了许多,她终于察觉到苏九州的对他们似乎并无杀意,至少现在是如此。

“或许,她对当年发生之事还没查的太清楚。”

尹雪叹了口气,心中依旧装满了担忧,不敢告诉苏蝶音太多。

苏蝶音默默坐在母亲身边,看着苏九州。

她在等,既然娘亲不愿告诉她真相,她希望苏九州能说出来,不管是如何残酷的事实,她都愿意接受。

“不要紧张,我请这一顿饭,乃是有要事请你们帮忙。”

苏漓将菜盘摆好,抬起头第一句话便令尹雪和凌青岚陷入深深的愕然。

“九…苏前辈,您说!您这次可是救了我们所有人性命,不管是什么忙,只要前辈不嫌弃,我一定会帮!”

苏正没看到凌青岚二人反应,闻言立刻拍着胸脯大声答应道。

苏纤云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有个苏正这样的愣头青在。原本微妙的气氛被他这么一搅和,竟是缓和了不少。

他不明白,换个地方说话,为什么非要跑到这么远的世俗城池来。只是,连光叔都没有任何意见,他无论如何都不敢问苏九州的。

苏漓看了一眼苏正,轻笑,“不是什么大忙,只希望二房主能跟平时一样维持二房运转,按照你的意志去改变现在的苏家,剔除品行不良之辈,让苏家二房变成你理想中家族,二房主愿意吗?”

苏蝶音目光立刻大亮,但她可不是无脑之辈,立刻想到其中关键,皱眉道:“那苏定川和苏沉轲……”

“此二人你不必担心,我来处理便是,不会给你惹麻烦。”

苏蝶音抿嘴轻轻点头,一时间有种拨开雨雾见月明之感,但她很明白,修真界可没有良善之辈。

她微微吸气,慎重问道:“那你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你潜伏在二房,不可能只是为了这个吧?”

“当然。”

苏漓微微一笑,“不过要求也简单,你唯一需要注意的,不过是以后苏家二房不再听从苏家本家,而是我罢了。”

苏蝶音眉眼抽了抽。

这叫简单?

她细细一想,发现竟然真的很简单,只要苏九州能解决苏定川和苏沉轲那两个dà má烦,她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无后顾之忧!

“从天南魔域中出来,受那片空间规则所限,我的确有一段时间极为虚弱,这段时间我也看到了你的善意,十分和我心意。你掌管二房我不会干涉,甚至修士调动也少得可怜,所以放心去做吧。”

苏漓笑着,将苏蝶音最后一丝疑虑也完全打消。

被苏定川和苏沉轲联手一坑后,她已经完全不对苏家抱有任何归属感,因此答应地格外干脆,甚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以后可就要阁下多多关照了。”

“好说。”

苏漓在苏蝶音面前放下一枚的传讯符,“想必你也猜到,苏元海是我的人。以后若遇到困难,就通过此符寻我,或者去找苏元海。”

“我明白。”

苏蝶音轻轻点头,此时此刻她对苏九州之前的隐瞒,竟没有半分膈应。

或许,自她进入二房之后就开始计划吞并二房,但……若无苏定川和苏沉轲绝情之举,她也不会如此干脆地叛出苏家。

一切只能说是因缘际会,她遇到苏九州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天大的幸事!

当然,若是她知道苏漓对她说的话九真一假,甚至连之前的矛盾也是她刻意引发的,就不会这么想的。

可惜,此事也就只有苏木和苏阳知晓,而此二人现在还在苏家本家中小心行事,根本没有与苏蝶音坐下聊天的机会。

苏蝶音收好玉简,忽然想起了一事,尴尬地问道:“那我以后叫前辈……”

苏九州的真正实力暴露一部分,那她和她之前的师徒关系自然成了笑话,她想找个合适的称呼,却不是那么容易。

苏漓闻言微微一笑,瞥过眉头紧锁不曾发言的凌青岚,说道:“以后,就叫我先生罢。”

“如此甚好,先生。”

苏蝶音一听变觉得此称呼甚是合适,像是满读诗书的谦谦君子,令人感到舒适。

凌青岚和尹雪听到这个称呼,却都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震。

时隔千年,再次听到这个称呼,凌青岚竟有种热泪盈眶之感,可眼前一切已物是人非,就连她的传人都能匹敌化神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凌青岚心中悠悠轻叹。

“苏蝶音,我和你娘还有这位凌道友有些私事……”

苏漓话说一半,苏蝶音就反应过来,带着苏纤云二人离开了。她不担心娘亲的安危,若是苏九州想要杀人,他们谁也拦不住。

等到苏蝶音三人离开大苏城后,苏漓视线转过来,看着二人,最终目光定在凌青岚身上。

“我要知道全部!”

第460章 不可能的

“全部?”

凌青岚喃喃间,目光直视苏漓,“你是她的传人,你有这个资格,只要是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Ψ”

面对凌青岚的误会,苏漓一直没有戳穿,就算是现在也一样。

至今为止,她的真正身份,除去被控的仙道茶树和苏元海,只只有三人知晓,花颜自不必多说,至于东方无雪和严子烨都是经过她考验,完全在掌控之中的两人。

对于凌青岚和尹雪,她同样要保持谨慎。

被误会成自己的传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其中道道说起来漫长,其实在苏漓脑海中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收回目光,道:

“当年逼我师尊进入轮回镜,究竟是谁一手策划的?”

凌青岚瞳孔微缩,对苏漓的问话却并不意外,沉声道:“从那里出来后,我也不曾停下调查,但最终只查到跟某个圣宗有关,连名字都不曾得到。”

“圣宗。”

苏漓眼眸微眯,“青水界的圣宗,太多了。”

“我明白,但不论是哪一门哪一派,只要是被称为圣宗,都不简单。”

凌青岚微叹,眼前的苏九州一言一行都像极了苏漓,他将之归结于传承的影响,但总会不知不觉将她当做苏漓,神态下意识带着一分下属才有的恭敬。

“我离开尹家后,去了不少大域刺探虚实,每一个圣宗背后都至少站着一位渡劫期,想要调查当年之事,太难了。”

凌青岚说完,苏漓沉吟片刻,继续道:“你就是那个时候受的伤?”

凌青岚微微一愣,摸了mo xiong口冰凉的晶石,点了点头。

“阿墨出来后,实力暴涨,短短两百年内就达到了半步渡劫的地步。”

尹雪情绪似乎稳定下来,在一旁低声补充道:“家族对他寄予厚望,他却在这个时候停下修炼,去和圣宗硬碰硬,被误认为夺魂之人。”

“夺魂?”

苏漓头一次听到这个词,眼中流露出询问之意。

尹雪似乎是因为在轮回镜中的遭遇,被苏漓留下了相当程度的恐惧,见得她目光注视,竟也忍不住身子微颤,不敢隐瞒半分地说道:

“当年轮回镜破碎后,许多人回到青水界中都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虽然本命环回归后,本体神魂记忆也全部回归,但归属于原本家族势力的那颗心却是再也回不来了。你的师尊……”

尹雪声音顿了顿,无奈中带着一丝诚恳,“真的很有魅力。”

凌青岚听到这,眼中闪过记忆中的画面,满布伤痕的脸色扯出极淡的微笑:“性情大变么?我倒不觉得,我只是变得更好了。”

尹雪闻言无奈地点头,对于弟弟的变化,她并不反感。

相反,甚至十分欣喜。

在那个尹家长大的伊墨,被当做刽子手培养的弟弟,可从来不会主动和她说话,绝情无比。

在轮回镜中短短数百年的事情,能让弟弟重新变chéng rén,撇去对苏漓的恐惧不说,尹雪心中十分感激。

只是,对尹家来说,原本纯粹的伊墨变得不纯粹,却是极大的坏事。

苏漓歪着头,眼中思索之意一闪而逝。

她已经搞清楚不少东西,活着离开轮回镜和死着离开,完全是两回事。

前者带走了所有的情感和记忆,融入神魂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后者则是完全不记得轮回镜中之事,只留下了在其中学会的gong fǎ和本能。

凌青岚和尹雪应该都是前者,但苏漓也不敢保证虚实,她继续操着自己传人的口吻,说道:

“看来你们和我调查到的东西,相差无几。我倒是查到,苏家本家中有一个名叫苏焕礼的化神期修士,与她有极深的渊源。”

凌青岚认同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才潜伏在苏家,欲要查探清楚。”

“不错!”

苏漓嫣然一笑,看向凌青岚的目光也变得温和:“你们二人能加入我,最好不过。”

面对苏漓的邀请,凌青岚意动不已,他本就心中有愧,如今能遇到苏漓的传人,一起调查自是最好。

不过,他脸上很快露出迟疑之色。

“我们不能留下了。”

尹雪脸上露出遗憾,“苏九州,你的心愿我们都明白。但是,我们留下只会给你带来麻烦。”

苏漓眉头一挑,“因为尹家?”

“是,也不全是。”

尹雪犹豫了一下,似在考虑要不要和盘托出,但在看到凌青岚的手总是不经意间捂住胸口,她叹了口气,将过去的种种娓娓道来。

“我们的处境并不妙,阿墨离开尹家后,我自然也跟着一起,后来在此域逗留之时。”

当时阿墨修为极为接近渡劫,苏家巴结无比。阿墨从苏家老祖那里得到消息,欲要离开前去鬼蜮调查,我放心不下想要执意跟去,夫君便也和我一起。后来阿墨遭了埋伏,身受重伤,拼命才救下我,夫君却……”

说到这里,尹雪眼中泪光浮现,声音哽咽,“我夫君是极好的,可惜我没能给他留下子嗣。”

“那苏蝶音……”

苏漓适时开口,尹雪深吸一口气,收敛情绪:“那是我在进去轮回镜前,收的养女,行动多有不便,便寄养在苏家,后来她表现出修真天赋来,倒是得到重用,我和阿墨逃回来后,阿墨便化名凌光,外界都以为阿墨死在了鬼蜮,倒没有多少怀疑。”

苏漓沉默。

她的心中依然有惑,不管是严子烨还是东方无雪,她都能从他们身上嗅到一丝熟悉的神魂气息。

但眼前的二人,并没有。

这个问题,她无法去问。

她无法解释自己的那一丝熟悉从何而来,若是说了,传人的说法将不攻自破。

过了半晌,她才抬头,盯着凌青岚的眼,问道:“哪一个圣宗伤的你?”

凌青岚怔然,记忆中的那一张脸再一次和眼前的少女重合在一起,荒诞的念头浮现心中。

不可能的…

凌青岚声音很低,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鬼蜮,寒宗,”

尹雪听到这两个字,脸色泛出苍白,苦笑道:“寒宗收集了不少轮回镜碎片,阿墨便有了想法,可寒宗的两大太上皆有渡劫期的修为,我们能活着逃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苏漓听到轮回镜碎片,目光一闪看向凌青岚,视线竟有几分灼人之意,“你的伤想必便是寒宗留下的,倒跟你在轮回镜中的伤有几分相似。”

凌青岚听得,嘴唇微抿,“你拿到的传承中,关于我的记忆有很多么?”

苏漓笑而不语,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道:“寒宗好歹也是圣宗,就算是怕你报复,你假死这么久,他们也早该忘了。”

凌青岚目光微微一变,原本松弛的身子渐渐紧绷,“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你应该很明白才是。”

苏漓叹息,尹雪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不明白为何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你很聪明,可我还无法完全相信你。”

凌青岚冷下脸来,下垂的双手微微一晃,两把灵匕重新出现,尹雪顿时慌了。

苏漓却像是没看到他的动作,眼眸微垂,轻声道:“别自取灭亡,你有轮回镜的碎片,那我们就来做个交易。”

凌青岚动作一滞,“什么交易?”

若非迫不得己,他自然不想动手,苏九州的实力,他已经见识过了,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鱼死了也不一定网破。

更何况,尹雪还在身边,他已经亏欠姐姐太多太多了。

苏漓指了指凌青岚胸口,说道:“只要这块冰晶消失,寒宗便无法感应到你,是也不是?”

“不错,可寒宗的寒毒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凌青岚明白她想要干什么,“这块寒毒不仅有追踪之功效,还在压制我的实力,其中构造极为复杂,就算你继承了你师尊的医道境界,也不一定……”

他话未说完,却见苏漓忽然伸手,闪电般一点,一缕微弱的雷光闪现。

而后凌青岚便震惊地看到,与自己纠缠近千年的冰晶,砰地一声,碎裂成粉。

“消失了?!”

尹雪又惊又喜,忍不住去摸凌青岚胸口,摸到了那块空洞后,眼泪止不住流下了。

凌青岚浑身白气蒸腾,没有冰晶压制,他身上的气息迅速回升,眨眼间伤势便好了八成,血痂相继脱落。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苏九州,眼中有着一丝难以置信,那一缕雷光是什么?

他虽然看到了,却无法窥视其本质。

此女除了得到苏漓的传承,还有其他奇遇。

大运之人!

凌青岚心头浮现这个词,身躯微微一震。

新的气运之女?

苏漓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土行神雷虽只是清净之雷的一部分,但好歹也蕴含了一丝清净之雷的除魔特性。

鬼蜮寒毒,不管结构如何复杂,但追究其本质,不过是一颗鬼气结晶罢了。

一缕清净之雷治它,足矣!

“后生可畏。”

凌青岚看着苏漓,叹了口气,将装着碎片的袋子从乾坤戒中拿出来,苏漓接过清点一番,露出笑容。

就在这时——

第461章 第三条路

轰隆隆!!

一声惊雷骤然响起,原本晴空万里眨眼间乌云密布,吓得街道上行走的众人纷纷加快脚步,匆匆回返家中。v

“这鬼天气,雨怎么说下就下……”

“孩子他妈,快去收衣服!”

“……”

凡人忙碌起来,凌青岚抬头看到那阴沉沉的天空,却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我该走了。”

苏漓面无波动,仿佛没看到外界的天空,她的声音将凌青岚的思绪拉回来,“苏家二房由你在背后,我应该能放心吧?”

凌青岚迟疑了一下,轻轻点头。

“十年。”

苏漓指节轻轻敲击桌面,起身眨眼消失在原地,唯有一句话在虚空中回荡着,“十年内,不管查到什么,我都会去玉虚宗,讨一个公道。我想你应该知道要准备什么。”

凌青岚闻言眉头轻皱。

十年对于修士来说,太短太短了,他能准备什么?

“阿墨!”

尹雪的声音有些变了调,虽然凌青岚说过他已经不在用“伊墨”这个名字,她还是习惯性地唤他“阿墨”。

嗯?

凌青岚转过头,便看到尹雪指着外界的重新恢复清朗的天空,颤声道:“乌云散了。”

凌青岚面容瞬变。

……

荒凉的山川中,苏漓神色肃然,运转万灵诀收敛全身气息,全力飞掠,眨眼将身后残影甩去老远。

她不敢动用丝毫金丹之力,只以肉身奔行,却依然感觉如芒在背。

天空中隐隐响起轰鸣声,苏漓抬过头隐约能看到云层中有一抹紫色电弧窜动。

被盯上了!

苏漓眼眸冷芒闪过,世俗城池凡人气息浓厚,能够略微掩盖她的独特气息,她只不过稍稍出手,帮凌青岚解决了寒毒,天劫竟然立刻就发现了。

“我准备的手段,得留到紫煞身上。”

种种念头拂过心头,苏漓脚下愈发迅速,顾不得暴露,一路向黑石林冲去。

一雷一人,一追一逃,动静可不算小,很快引起不少修士注意,在苏漓跑到黑石林中后,她感应到至少十余个气息缀在身后。

远远看到苏家六房的营地,苏漓眼眸光芒一闪,身子忽然停下,一丝神魂之力流转附着于表面,从容不迫地向营地矿洞中走去。

那缀在后头的十余个修士看到目标忽然消失在感应到,纷纷一愣,而后加快速度接近苏家六房营地。

主帐内,苏金南正在头疼如何将妖晶一事糊弄过去,忽然感应到大量修士接近,顿时面色微变,带人迎了上去,却无法感应到苏漓和他擦身而过,进入已经封锁起来的矿洞中。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上次出现三岔路口的死路前,拿出被紫煞妖晶改造过的大阵核心轻轻一印,熟悉的路口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的路不是三条,而是只剩下一条。

苏漓看到墙壁上泛着淡淡的紫芒,眼眸微眯,迈步顺着通道走到最深处寒潭旁。

“前辈。”

话音未落,洞窟上面附着的蛇人如同下饺子般全都落在了池水中,那密密麻麻扭动的蛇尾令人头皮发麻。

苏漓神色不变,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轻柔,“前辈……”

蛇人翻涌,张牙舞爪地不少落在地面上,却没有一条敢接近苏漓。

自从上次苏漓在这里大发狂言后,它们似乎对苏漓产生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太怂了……

哗啦!

冰蓝色的寒潭水花剧烈翻腾,紫煞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孔再次出现,只不过这次她的脸上不再有笑容,只有怒火。

“躲天劫躲到我这里来,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苏漓微微一笑,“至少在我还有用的时候,前辈的怒火不足以战胜理智,让您杀了我,这里是最好的避难之地。”

紫煞听得此言,竖立的蛇瞳寒意大盛,“看来我得换一个人来帮忙了。”

“时间不够。”

苏漓摇头轻叹,神态依然轻松,“天劫现在就是外面,您和晚辈不论是谁动手,都有暴露的可能。倒不如让外界那些人背了这口黑锅,也好让晚辈见识见识,若是晚辈经验足够,说不定能帮前辈拖住更多时间呢。”

紫煞怒容微滞,沉默下来。

苏漓有狡辩的嫌疑,但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你应该庆幸,我虽然很欣赏你,但我可不喜欢不乖的孩子。若非时间不足,我定会考虑换一个人。”

紫煞神色缓和下来,纤长的手臂在虚空轻轻一挥,外界的景象倒映在虚空中。

“天劫,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光凭这几个软脚虾,撑不过一刻钟。”

苏漓认真地盯着虚空中的景象,她的体质决定了她注定一辈子都要跟天劫打交道,不死不休!

能有机会观摩天劫,自然再好不过。

“九州域中多了一个异域入口,天道意识最薄弱,看不穿我亲手打造的妖窟,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被发现。”

紫煞点了点影像中正在仰头观望的修士,“这几个人要倒霉了,天劫找不到目标,可是要发怒的。”

紫煞话音未落,天空便有一道手指粗细的紫色雷电劈下,瞬间将那几个正在仰头观望的修士劈成焦炭。

苏漓目光一凝,眼中闪过惊疑不定之色,只是这一抹惊疑掩盖的很好,没有被紫煞看到。

“雷电中那一丝神性,似乎和土行神雷有些相似。”

苏漓很想问问黑莲,但紫煞在旁,黑莲也不敢冒头,此事只能等到安全后再说。

正在苏漓思索的功夫,天空中又是几道惊雷劈下,苏家营地弟子早就四散奔逃,苏金南此刻哪里还顾得了其他,死命的逃跑。

那追着苏漓过来的十几个修士,倒霉地死了四五人后,也作鸟兽散。

天劫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对着苏家营地轰击,一时间土石崩飞,连同周围的黑雾也被劈散许多,能见度高了不少。

轰!轰!轰!!

一道道惊天动地的雷声响彻耳旁,苏金南咬牙逃跑,心中却是一片绝望。

自从仙道茶会后,他的气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吃了,急转直下!

显示妖晶消失被老祖发现,头顶一把利刃,他还没想到办法,又莫名其妙引来天劫劈山,将整个营地都夷为平地。

天劫,那是传说中的存在!

只要有天劫的地方,不是渡劫期修士,就是极为逆天的宝物出世!

九州域没有渡劫期!

苏金南敢保证,不需要一天功夫,他的矿场就会人满为患,而他若是不逃,绝对会在那些大能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那矿洞到底怎么了!”

苏金南悲愤地奔逃,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九州域已经待不下去了,他得立刻离开。

足足半日后,响彻黑石林的雷声总算消停下来,在六房营地留下来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后,乌云散去,天空恢复清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漓轻轻舒气,眼中凝重却不见少。

即便以最大限度去揣摩天劫的威力,也没有亲眼见一次来得震撼。

她的准备远远不够,好在这一次意外后,她还有时间。

“你可以走了。”

紫煞挥手将影像收回,洞窟微微震动,延伸出一条通道,“好好想想,下一次站在天劫下的,就是你了。”

苏漓默默点头,提步离开。

黑漆漆的洞窟不知走了多久,等到苏漓从洞窟出来,已经在黑石林外。

看着天空中不断向黑石林飞去的流光,苏漓收敛气息,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

这头大妖为了她的蜕变大业,对她还真是呵护备至啊。

黑石林天劫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九州域,在苏漓离开后的第二天,整个黑石林都热闹起来。

不过这一切,都跟苏漓无关了,她此刻已在逆宗后山密室中,对着地上两个被封印的化神期修士,眼中有些无奈。

“无法控魂,天魂圆满也不行吗?”

“那是当然!”

黑莲窜了出来,一脸没好气地说道:“就算这两个化神只是借助家族渊源强行提升上来的,那神魂必然也经过蜕变,达到天魂境界。你想要控制他们,有有两条,第一条,便是你神魂突破天魂,达到渡劫期才有的虚魂境。”

说到这里,黑莲翻了个白眼,“你金丹期,神魂却达到天魂圆满,连我都没见过你这样的怪胎,要说还能突破到虚魂,根本不切实际。”

“至于第二条路,便是你在《魂诀》上做出突破,不过你得到的魂诀只有第一重,想要弄到第二重,似乎也不太可能。”

“你这里没有?”

苏漓突然问了一句,黑莲眼珠子一瞪,差点噎过气,“那可是望月流派的宝贝,我倒是想去借鉴一番,奈何望月流派对灵体压制太大,我想偷也偷不到啊!”

“原来如此……”

苏漓恍然,意味深长地看着黑莲,“你在上古时期,是靠偷gong fǎ发家致富的?”

黑莲闻言差点气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什么偷!修真者的事情……那能叫偷吗?我是光明正大地拿!”

看着黑莲狡辩的模样,苏漓顿时对黑莲的脸皮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她捻动黑莲戒,眸子忽然闪了闪。

“或许……还有第三条路。”

第462章 赌一把

“第三条路?”

黑莲眼珠子一瞪,它都只想到两个办法,苏漓还能想到其他解决之策?

苏漓没有理会黑莲的发问,指尖一抹乾坤戒,拿出一个白瓷瓶,黑莲见到此物,顿时面色微变。Ψ

“忆幻散,可这点忆幻散怎么够?”

苏元海私藏的忆幻散只有半份而已,给一个人用都不够,更何况地上有两个。

苏漓摇头,目中闪着光亮,“若是以忆幻散配合《魂诀》,你觉得如何?”

黑莲顿时傻了眼,脑子里模拟苏漓所说方法的可行性,没过多久惊讶出声,“忆幻散能散去不少记忆,减弱此二人神魂,说不定真的可以。”

“那就试试。”

苏漓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拔开瓶塞给两人各自喂下一半忆幻散,而后分别施展《魂诀》编制记忆……

两个时辰后,苏漓面色微显苍白,却带着一丝笑容。

苏定川和苏沉轲面容拘谨,如同忠仆般规规矩矩地站在苏漓面前,同时行礼:“老奴,参见先生。”

黑莲欣喜地看着两人,“真的成功了!你真是天才!”

苏定川和苏沉轲看到黑莲,心中俱是讶然,但他们记忆中对苏漓的绝对忠诚,抑制着他们的好奇心,让他们依旧保持恭敬与沉默。

苏漓沉吟片刻,对着二人吩咐道:“你等二人都回去苏家本家,苏定川回去之前,将二房地牢中的苏定先像个合适的理由处死,且明言支持苏蝶音。”

苏定川听完,连忙恭声道:“苏定先得罪先生,死有余辜!老奴遵命。”

苏漓目光微闪,她方才为苏定先编制记忆之时便发现,苏定川和苏定先是亲兄弟,苏定川向来对他弟弟宠爱有加,而今这番话却是真心实意。

“就算是我遇到忆幻散,依然有危险。”

对于忆幻散这等诡药,苏漓暂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应付,只能暂且压下心思,继续对苏沉轲吩咐道:“你回去本家后,暗中照拂苏阳和苏木二人,但不得暴露我与你之间的关系,另外要时刻注意你苏家动作,暗中汇报与我,明白吗?”

“老奴明白!”

苏沉轲低眉顺眼地躬身道,他记忆中有关苏漓过去的一切已被洗掉,只剩下对苏漓的绝对忠诚。

“如此,你们二人回去吧,记得隐藏身形,别被人看见。”

苏沉轲二人闻言,皆是再拜,而后迅速转身离开了密室,以他们两个化神初期的修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苏家,简直轻而易举。

再次埋下两个暗手,苏漓眼眸眯了眯,却无多少欣喜之意。

眼前还有一道绝对的难题,亟待解决。

“黑莲,你说的那个地方,什么时候能去得?”

苏漓突然出声,吓了黑莲一跳,紧接着面露难色,“你现在的实力,还是太低。”

苏漓眉头一挑,言语间多了一分冷意,“那五个月后的天劫,你觉得我有把握扛过去?”

黑莲老脸一黑,“不可能!那可是天劫,即便是最薄弱的意识,你也绝对扛不住!”

“那还犹豫什么。”苏漓皱眉,“我就不信你们鬼族的地盘,没有应付天劫的秘法,就算只得到一招半式,也算增加胜算了。”

“那…那万一回不来呢?”

黑莲的声音有些颤抖,苏漓咧嘴一笑,“要是真回不来,不过是早死几个月,又有什么区别?我死后,管它洪水滔天。”

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大妖的逼迫就如同头顶一柄利剑悬在头顶,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大妖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也让她的计划多了一分胜算。

当然,一切都是建立在她能成功逃离天劫的条件下。

黑莲闻言哭丧着脸,喃喃道:“我怎么跟了你这个疯子,你在轮回镜中分明是个运筹帷幄的智者,怎么到了青水界,做事就全凭喜好……”

“那不一样。”

苏漓摇头轻叹,两个世界武力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她要是在青水界耍小聪明,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不管如何,赌一把!准备一番,十日之后,我们进去。”

苏漓眼中厉芒闪过,推门唤来花颜、严子烨等人,又将还在重修的东方无雪放出来。

“我将离开几个月,这段时间宗门和苏家那边,就由你们几人关注。我已经收服苏家两个化神期,你们的消息应该足够灵通,若是什么紧要之事,不用等我,由花颜做决定。”

苏漓这番话说出,花颜点了点头,严子烨和东方无雪同时应是。

只是几个月罢了,谁也不觉得苏漓会有危险。

在他们心中,先生永远都是神秘莫测,实力深不可测,哪里会有什么能拦得住先生。

唯有花颜觉得今日苏漓有些不对劲,但一想到苏漓从来没有骗过她,心中倒也安心。

吩咐完仨人,苏漓又去陪了金莹半日时光,绿幽跟着苏漓时间最长,但也不过是几年罢了,实力再提升也有限,苏漓就让他在金莹身边保护这丫头的安危,同时安心修炼。

这一番静心修炼下来,实力倒也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还没有突破元婴期,倒也离得不远了。

转眼入夜,金莹入睡后,苏漓连夜赶到苏家七房,与苏元海和苏由笙谈了一夜,早上又出现在苏家二房,唤来苏蝶音等人密谈。

等到晌午时分,苏漓轻轻舒气,迎着偌大的太阳,眯起双眼。

她手中的力量已不算少,有些事情不需要亲力亲为,也能做到,譬如——收服排名靠后的二十五宗。

“普通的二十五宗,一门中的化神期不会超过两个,凌青岚一人便够了。”

心中掠过这个念头,苏漓微微一笑,飘然离开。

她的气息刚一远去,凌青岚便睁开眼,体内气息沸腾片刻,轰然炸开,恐怖的气息瞬间弥漫全身。

“阿墨!你修为……”

尹雪坐在一旁轮椅上,惊喜不已。

凌青岚轻轻点头,简单道:“略微恢复了一些,化神圆满,对付半步渡劫不是问题,若是我愿意,苏九州离去的数月,二十五宗我至少能拿下一半。”

说着,他看向苏漓离去的方向,“可想要拿我我们二人的肉身,还不够。”

尹雪咬着嘴唇,轻轻点头,凌青岚的修为并非如她之前所说,乃是半步渡劫,而是货真价实的渡劫期!

她目光循着凌青岚的方向,眼中浮现复杂之色,他们之前对苏漓的话,有不少隐瞒。比如这所谓的肉身,他们只字未提。

“你真相信她是苏漓的传人吗?”

“不知道,当年除了那两个老怪,谁都不知道苏漓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尹家截取的那段画面应该是真的。”

尹雪闻言,脑海中立刻想起那冰天雪地中,轮回镜灵吞噬苏漓的场景。

“在那般险境下,苏漓真的来得及留下传承吗?”

凌青岚轻叹,“不论苏九州有何目的,她解我寒毒,我便助她成事。至少她现在的所作所为,的确像是在为苏漓报仇。”

说到此处,他眼中寒光暴涨,“既然我修为未复,算不了总账,那就先收点利息!”

尹雪听得心头微颤,握紧扶手,沉默半晌,才鼓起勇气,咬牙道:“单打独斗,如何能成事?我们为何不去找教主……”

“住口!”

凌青岚脸色陡然一变,语气阴沉下来,低声道:“他不是教主,他……不配!”

当年轮回镜破碎,所有人都缥缈无踪,他查探多年,唯有一人的行踪始终清晰,甚至就定在那里。

圣天祠!

邪帝!

可五百年前,他去圣天祠求见,却连大门都没进去就被轰了出来,他至今依然记得,在圣天祠大门下,那张冷漠绝情的脸。

“再来,别怪我不念旧情,灭杀于你!”

深吸一口气,凌青岚勉强平息下沸腾的怒气,语气平缓下来,“我自有分寸。”

去圣天祠的遭遇,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尹雪。

……

却说苏漓此刻只身一人通过传送阵,来到鬼蜮地界。

“此地当年乃是鬼族的核心地带,而今却成了鬼修横行之地,和绿幽那老头的老家差不多,真是掉价……”

鬼蜮中的城池、村庄、修真宗门除了建筑风格不同,其他倒跟九州域差不多,并没有苏漓想象中那般鬼气森森的模样。

不过,此地修真水平却不是九州域能比的,筑基期就如蝼蚁一般地位低下,远没有在九州域受到尊重,金丹期修士也是稀松平常,至多令人多看一眼,唯有元婴期修士备受尊崇,乃是整个鬼蜮的中坚力量。

“你所说的地方,就在这里?”

苏漓缓步走到一座修真城池街道上,看着行走往来的热闹街市,目中生疑,这里怎么也不像黑莲口中所说的那般危险。

莫非,走错路了?

“小苏漓,你怎么能怀疑本王的感应?!”

黑莲看到苏漓眼中的怀疑,顿时气愤不已,“本王累死累活地一路指引,到头来还要受你的怀疑,真是……气煞我也!”

黑莲发泄片刻,目光迎上苏漓冰冷的双眼,顿时一个哆嗦,声音下意识减弱,

“就在前面百丈处,感应印记很清晰,绝对没有弄错!”

第463章 段家求医

苏漓眉头一挑,依言前进。v

黑莲悠悠叹气,自怨自艾。黑莲啊黑莲,你怎么就那么怂呢,上古至宝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百丈后,苏漓看着眼前的院墙,又偏头抬眼看到那院墙正中央挂着的“段府”牌匾,不仅陷入了沉思。

“鬼族祖地入口如今却在私人府邸中,你们人族这群鬼修还真是有眼不识明珠啊。”

黑莲惊奇不已,出声道:“不过当年鬼族皇族倒的确姓段,这里也叫段府,还真是巧合啊。”

鬼族已经灭绝了,就算从前的确有遗孤,也都被人族杀得干干净净。这个段府敢在人族鬼修中混迹,绝不可能是鬼族,他也没有嗅到鬼族的气息,是以才说是巧合。

苏漓没有出声,走到段府前看到门前贴的寻医昭示,顿时微笑。

她正愁没有合适的由头混进去,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开启鬼族祖地,动静定然小不了,就算有黑莲帮忙压制范围,至少这个城中的修士绝对能感应到。

她和黑莲都要进去祖地,让段家的人守住洞口却是不错的方法。

“啧,小苏漓,这不过换了一个大域,怎么就变得如此讲原则了?这可不像你!照我说,直接控制段家老祖让他看着入口不就行了,还要什么理由。”

黑莲摇头晃脑地说着,它是见惯了苏漓心狠手辣,做事不留情面,陡然见得苏漓如此,竟有些不习惯。

苏漓瞥了她一眼,撕下寻医昭示。

九州域,遍地都是仇人。

鬼蜮又不是,即便她已经记下了寒宗的名字。

守在段府门前的两个弟子看到苏漓撕下昭示,纷纷面色微变,一人进去通报,没过多久就有一大帮子人迎了出来。

为首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个墨棕色长袍,面容清癯,气质出尘,他看到苏漓如此年轻,骨龄不超过两百,不紧眉头轻皱。

不过,他却也没暴露心思,仍然一脸诚挚地迎了上去,“在下段嵘,小友揭下了我段府的昭示,可是医道高人?”

苏漓目光淡淡,也不看其他跟来的段家人,只盯着段嵘道:“病人在何处?”

段嵘见她如此冷傲,心中把握却多了一些,连忙虚手一引,让开身位道:“患病之人正是小女,医师快跟我来!”

苏漓点了点头,正要提步走进段家大门,却听到门内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慢着!”

苏漓眼眸一眯,停下步子来,只见一个着衣华贵、满身红尘气的艳丽女子从屋内走出来,其美颜刻薄,嘴唇极薄,一看便知不好惹。

那女子看到苏漓年轻的,甚至有些稚嫩的面容,不禁娇哼道:“大哥,你可真是病急乱投啊,这黄毛丫头连两百岁都无,一看便知是来骗吃骗喝的不学无术之辈,您居然还放下家中要事亲自迎接,真是糊涂!”

女子的话不无道理,段嵘闻言一愣,还不等他迟疑,便看到苏漓身形一闪,进竟然消失了。

好快!

他心下骇然,抬头却看到苏漓已经掐住艳丽女子的脖子,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我做事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若不是你段家有我要的东西,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我……咳咳……”

艳丽女子死命抓着苏漓的手想要掰开,可苏漓那只看似纤细的素手却如同铁箍般掐住她的脖子,丝毫不动摇。

“我的金丹修为都被压制了,怎么可能?!你放开我!”

“我段家是南离城第一家族,得罪我,你死定了!”

艳丽女子大怒,疯狂挣扎,苏漓目光始终冰冷,手中渐渐用力。

等到窒息感上头,死亡的感觉临近,艳丽女子陡然清醒,眼中终于浮现恐惧,“放开我,我……不敢乱说了。”

段嵘一个激灵清醒,看到妹妹都快被苏漓掐死了,终于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躬身冲到苏漓身边,求情道:

“道友息怒,我妹妹向来口无遮拦,没有脑子。回头我定对她好好管教,惩治一番!”

苏漓瞥过眼,见他神情真挚,手中一松,任由艳丽女子瘫软在地。

“你修为不错,性情却如此温和,倒是少见。”

苏漓说着,拍了拍手,从艳丽女子身边跨了过去,“我不跟智障一般计较,带我去看你女儿。”

段嵘闻言顿时大喜,连忙在前面带路。苏漓展露修为,让他对她诊治女儿的信心又大了一分。

“咳咳……”

艳丽女子剧烈咳嗽半晌,等到脸上的充血褪去,气息才平息下来,她怨毒地看了一眼苏漓离去的方向,爬起来向段府另一个方向跑去。

而此时此刻,苏漓在段嵘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布置精致的房内。

粉红色的纱帐随风飘荡,苏漓目光略过屋中侍女,落到里屋床榻上,正有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女童安静沉睡,在床榻边缘坐着一个满面愁容的端庄女子,修为竟也不弱,足有元婴后期。

“夫人,我将医师带来了。”

段嵘走了进去,

苏漓心中古怪,这位段家家主的修为也不过元婴初期罢了,他的夫人修为竟在她之上?

“……医师?”

端庄女子讶然出声,顺着向外看到苏漓,眼中顿时掠过一丝狐疑之色。

“不错,你别看这位苏医师看上去年轻,她在一门一只手就制住了雅蓉……”

端庄女子见丈夫如此说,神色微缓,医师武力不高乃是常识,能有随手制住金丹期的实力已经不错了。

她犹豫了一下,上前福身道:“小女的伤是在棘手,南离城中医师束手无策,就拜托了。”

“无妨,我看看再说。”

苏漓摆了摆手,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段嵘,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搭住女童的手腕。

女童体内的情况立刻纤毫毕现于心头,她在轮回镜中师从祁闲卿,而今一身医术配合毒术结合青水界中的记忆,自是升华至更高境界。

端庄女子见苏漓没有其他异动,紧绷的心神也略微放松,心中虽怀疑苏漓的来历,却不敢打扰她为女儿诊治。

过了片刻,苏漓松开手,睁开眼看向端庄女子,声音平淡道:“修炼不慎,动了根基,再加上你女儿身体虚弱,的确棘手。”

段嵘虽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但在此刻听到苏漓的判断,一颗略微浮起的心还是忍不住沉了下去。

端庄女子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眼中的疼惜几乎都要溢出来,她紧紧抓住心口,忐忑地问道:“您诊治速度比其他医师快了数倍,医道水平定是不凡,连您也没有办法吗?”

“办法不是没有。”

苏漓缓缓说道,段嵘夫妇的双眼瞬间同时亮起。

苏漓见状微微一笑,目光转向段嵘:“接下来我要动用秘法为您女儿治伤,不方便男修观看,段家主可否回避一番,夫人可以留下,但不能打扰我。”

“自然!”

段嵘闻言顿时大喜,连忙后退,一边退还一边说道:“医师您尽管放手施为,我会在门外守着,若还有其他需要随时吩咐。”

“家主客气了。”

段嵘离开屋子后,立刻失去了对屋内的感应,他眉头微皱。

夫人修为虽然只有金丹期,但若是这个苏医师真的心怀不轨,她抵挡片刻给自己示警还是能做到的。

如此想着,段嵘立刻唤来家中护卫将整个房屋周围守住,生怕会有人打扰到屋内。

苏漓神识中看到段嵘动作,也不意外。

她抬起头,一双澄澈的双眸看得端庄夫人有些不自在,止不住疑惑道:“苏医师盯着妾身作甚?”

苏漓嘴唇微勾,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段家主并不知晓夫人的真正修为吧?”

此话一出,端庄女子神色骤变,立刻就要闪身护在女儿前面。

她还未来得及动作,便看见苏漓露出温和的笑容:“夫人稍安勿躁,我可不是敌人,否则只消在你丈夫前故意暴露你的修为,便足以让你在段家无法立足了。”

端庄女子神色微沉,沉默片刻,问道:“你是谁?”

苏漓依然微笑,没有回答端庄女子的话,反而平声道:“方才我一进屋,就嗅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我本以为是鬼蜮鬼气令我有些不适应,可靠近夫人后,我才发现那股气息,来自于你,更来自于床上的这个小丫头,夫人……是鬼族吧?”

端庄女子本想保持镇定,可听到苏漓最后一句话,脸上还是止不住露出骇然之色。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回答道:“阁下,是头一次认出我身份的人,难不成阁下…还见过其他鬼族?”

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默认了。

“你虽然想融入人族,可惜生下的女儿却随了你的血脉,鬼族可无法修炼人族gong fǎ,你女儿的伤想必就是如此犯下的吧?”

端庄女子已经被苏漓说得没了脾气,索性放松下来,叹道:“你说的都对。”

苏漓轻轻笑了起来。

黑莲在戒指空间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一个活着的鬼族丫头嘛,还是一个血脉极其不纯的后代,至于如此兴奋嘛?

第464章 一口棺材

“我并未见过其他鬼族,不过认出你却并非难事。∮”

苏漓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手指拂过床榻上小丫头光洁的额头,语气微妙,“治好你女儿,于我而言十分容易,不过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果然抱着目的而来么……”

端庄女子心头一紧,犹豫片刻,她看到床榻上女儿时不时皱起的眉头,不禁咬牙道:“你说。”

苏漓看到她的反应,脑海中掠过一段回忆,眸眼温和了些许,语调平缓道:“妇人,段府后院是否有一口枯井?”

端庄女子显然没想到苏漓突然转移话题,怔愣了一下,才讶然出声道:“祖祠门前的确有一口枯井,似乎十分古老,城中人都知道。家族中也有不少人下去查探过,并没有什么发现,阁下难道……”

“夫人猜的有些多了。”

苏漓微笑着,泛着完美弧度的眼眸眯起。端庄女子从其口中听出了警告之意,顿时闭嘴不言,过了片刻才转移话题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苏漓目光一闪,说道:“我要进入那口枯井中,除了需要你段家配合之外,说不定还需要你在外看护,在我入井的那段时间,严禁任何人进入!以你的实力,应该很轻松。”

端庄女子小嘴微张,惊讶道:“只有这么多要求?”

苏漓笑而不语地点了点头,端庄女子脸上顿时也轻松起来,底气十足地说道:“夫君在我暗中相助之下,已彻底掌控段府,枯井已被段家人探索干净,阁下要进去枯井根本不会有阻力,只要阁下能治好我女儿……阁下入井这段时间,妾身必将寸步不离地守在井口旁!”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半个时辰后,苏漓打开房门,顿时看到正在门口焦灼等待的段嵘,段嵘看到苏漓出现,不禁一愣。

这才半个时辰,难道……

“先生,小女?”

段嵘情不自禁用上了尊称,苏漓笑了笑,微微侧身,“幸不辱命,段家主进去看看吧。”

段嵘立刻激动起来,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作两步踏入房中,而后一声清脆如黄鹂鸟般女童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爹爹!”

“豆儿醒了!夫人…老天保佑,真是太好了!”

段嵘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苏漓站在门口没有打扰他们一家三口,转身让段家管家安排她去歇息。

片刻后,段家后堂。

段嵘夫妇二人领着女儿过来,段嵘眼眶还有些发红,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女儿极是喜爱。

段家小女名为段媛,小名豆儿,她看到坐在后堂太师椅上正在闭目休息的苏漓,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也不露怯,按照爹娘之前的吩咐,乖巧地快步走到苏漓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脆生生地说道:

“多谢苏医师救命之恩!爹娘说若不是您出手相助,豆儿的性命难保!此恩此情,豆儿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苏漓睁开眼,轻笑一声,伸手一招顺势将小丫头扶起来,抬头道:“家主和夫人真是客气了,我们不过是公平交易罢了。”

“苏医师此言差矣!”

段嵘摆了摆手,正色道::“此事对您而言或许不值一提,但对我和贱内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惠!您的请求,夫人已经跟我说了。我们段家虽然在此地扎根数千年,但家族典籍中记载,那口枯井并非我段家之物,您若要进去,我们段家绝不阻拦。并且会派人在井口接应,若有任何需要,尽管说便是!”

“段家主果真豪爽。”

苏漓赞叹一声,摇头笑道:“我没有其他要求,只希望进入那口枯井不给你们带来麻烦便是。”

“不麻烦不麻烦,苏医师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祖祠……”

段嵘性子温和,行事却很果断,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苏漓就已站在段家祖祠大门前,看到了那口杂草丛生的枯井。

“听祖辈伤说,这井废弃了千年之久,井口却还在,或许真有些不凡之处。”

段嵘在一旁解释,心中却不觉得苏漓能发现什么,在夫人的描述中,苏漓成了一个喜好奇闻异事、四处流浪的游医,其医术极为高超,自家女儿能遇到如此神医为其医治,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苏漓听到段嵘的话,走到井边扯开枯黄的厚实的杂草,井口边缘映入眼帘,其上或许曾经有意义深重的花纹与文字,经历岁月的洗礼后,就只剩下光秃秃的石面。

“祖地入口竟破损至此?!看来这数千年来,从未有人进入过祖地。”

黑莲在戒指中怪叫着,苏漓充耳不闻,没有立刻下井,反是转头对段嵘笑道:“此地毕竟是贵府祖祠,我贸然下井多有不敬,可否让我如祠堂上一炷香,聊表歉意?”

段嵘听得此言,心中原本那点膈应之感立刻烟消云散,脸上露出笑容道:“苏医师心思可真是细腻,如此我也好向列祖列宗交代,我这就命人去准备!”

段嵘转身离开,祖祠内又只剩下苏漓和端庄女子两人。

气氛稍一凝滞,苏漓看向有些紧张的端庄女子,笑问道:“还未请教妇rén dà名?”

端庄女子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妾身亦是姓段,与夫君乃是本家。”

苏漓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转头看向祖祠内密密麻麻的牌匾。

黑莲闻言却止不住联想,“这半人半鬼的小娃娃也姓段,难不成是鬼族皇族与人族通婚的后代?啧啧,数万年过去,血脉驳杂到我都认不出究竟是不是皇族之后,罢了……”

苏漓听到黑莲的念叨,目光闪了闪,正欲继续追问些什么,段嵘却已拿着香盏匆匆走了进来,她顿时熄了心思。

就算这位段家夫人真是鬼族皇族后代又如何,与她关系不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少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她不想另惹麻烦。

在段嵘夫妇的注视下,苏漓拿起三支香点燃,敬香,放入香炉,动作严谨而流畅。

做完这一步,苏漓不再多想,走到枯井边拉开枯草缝隙,只身一人纵入其中,很快消失在段嵘夫妇两人视野中。

“这口井下虽然别有洞天,却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我看苏医师不需数日就会返回,夫人,我们走吧,过两日再来。”

段嵘说着,端庄女子却是摇了摇头,“我要守在这里,为豆儿祈福。”

段嵘微微一怔,而后眼中浮现感动之色,“夫人有心了,我这就派人安排。”

……

却说苏漓跳入井中后,很快落地。

井底眼前一片漆黑,没有光线照射进来,苏漓神识虽然看的清晰,却还是按照黑莲的要求,拿出一盏灯来点亮提在手中。

“祖地入口就在此地深处,不过那入口神识无法感应,必须以肉眼观察,你好好看看,我灵体之躯,最多帮你指明方向,可没有眼睛帮你看。”

苏漓轻轻点头,循着潮湿的通道缓缓深入,耳边出了偶尔想起的滴水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传来,仿佛与世隔绝。

“祖地入口,难不成是大门模样……”

苏漓心中暗自思索,手中的灵石灯以天晶石点亮,照亮周围三丈许范围,恰好便是通道宽度,倒也不用她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

转眼过去数个时辰,苏漓路走到了尽头,却没有任何收获。

这地底下的空间虽然大的奇怪,却真如段嵘所说的那般,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苏漓微吸一口气,神色平静的很。

祖地入口能隐藏数千年不被人发现,自然有其道理,一遍找不到,再正常不过。

接下来,苏漓继续来来回回地寻找,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转眼过去数天,苏漓停下来坐在一个光秃秃的石头上,眼中有着无奈。

祖地入口,她依然没有找到。

明明黑脸说这片区域气息浓郁之极,定然可以用肉眼看到不凡之处,她找遍了每一个角落,确认了一遍又一遍,却依旧一无所获。

即便如此,苏漓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歇息片刻,苏漓损耗的心神有所恢复,她正要起身继续找,忽然她脚步一顿,抬头想上看去。

这一瞬,她瞳孔骤然收缩,后背发麻。

通道奇高,足可容纳三四人竖立,因此苏漓偶然抬头也只是看到一片漆黑。可这次不同,她抬头间,肉眼竟是隐约看到了一个大型洞窟的轮廓,神识散过去却是看到一堵墙。

“黑莲!”

苏漓心中轻唤,黑莲立刻从戒指中窜出来,同样有些激动地抬头,灵体感应到那光秃秃的墙壁后,它变得更加兴奋,“你看到了什么?”

苏漓脚尖轻点,想要飞上去,却被黑莲骇然出声阻止,她只能将神魂凝聚在双眼,努力看清那个轮廓。

天魂圆满的境界的确非凡,在她将神魂之力全部凝聚至双眼后,轮廓在视野中陡然一清,纤毫毕现。

霎时间,苏漓面容变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是……一口棺材!”

第465章 逼迫

“棺材?!”

黑莲眼神变了变,“鬼族死后可不会用这玩意儿装,只有人族会有,那是哪个古代人族大能的棺材?”

“人族的棺材,堵住了鬼族祖地入口么?”

苏漓目光闪动,犹豫片刻,脚尖轻轻一踮,借墙壁之力蹿升至棺材侧面。

整个过程,苏漓都没有动用真元。

方才为了救治段家小丫头,她不得已动用了妖晶改造的隔绝大阵,阵盘裂纹又多了不少,能省一次是一次。

黑莲“看不见”石棺,只能忐忑不安地看着苏漓动作,直到苏漓停下没有危险发生后,不由微松口气,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不忘继续叮嘱苏漓,“小心有诈!”

苏漓微微点头,一手抓住墙壁,缓缓靠近棺椁一头。

接近之后,苏漓才看清棺椁全貌,这是一具石棺,其上灰尘满布,脏乱无比,棺材石板也不翼而飞,倒着镶嵌在石壁顶部,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想象中的恐怖存在。

“没有人。”

苏漓略微定神,一脚踏勾在顶部石壁凹洞内,两手扒开厚厚的一层蜘蛛网,绕着石棺仔细清理了一遍,终于在石棺底部看到了一行蚊蝇小字。

“…恨大帝,万…基业,永世长眠。”

字迹磨损得厉害,苏漓勉强辨认出一部分,心中暗念,“名字里有恨字的大帝?黑莲,远古人族中称帝的修士有这么一号人吗?”

黑莲翻了个白眼,“古代人族大帝多了去了,名字里有恨字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这棺材毁损严重,谁知道是哪个大帝的。”

黑莲回答不上来,苏漓也不勉强,继续清理石棺,想要寻找其他蛛丝马迹。或许是她力气用得大了一些,在她清理棺材底部灰尘的时候,棺材底部忽然咔嚓一声,被戳出两个指洞来。

“……这?”

黑莲听到声音,顿时傻了眼,冷汗直冒,“你怎么把人家大能的棺材弄坏了,要是这位大帝还没死,咱们就要倒霉了!”

苏漓也是一怔,她没感觉自己怎么用力,怎么石棺就坏了?

这石棺的材质她虽然没见过,却绝对不是光凭肉身就能轻易撼动的,更何况她根本没有故意破坏的心思。

念及此,苏漓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顿时一变,二话不说顺着指洞扩大窟窿。

黑莲看到苏漓的动作,差点被吓坏了。

“苏漓,你不要命了?这可是你们人族大帝的棺材,人族大帝,你知不知那是什么境界的人物,那可是……”

“安静!”

苏漓冷声呵斥,黑莲被骂得冷静了一瞬,也终于看出了一丝端倪,目光变幻。

“这是……!”

喀嚓喀嚓……

石壳碎裂的声音不断从手下传出,苏漓的动作很快,不过盏茶时间就将窟窿扩大到可容一人进入的程度。

“果然如此。”

苏漓直起身,感应到洞口内逸散而出的古老气息,眼眸微微眯起。

“方才我就觉得奇怪,棺椁不论外形如何夸张,底部定然是平的。这具石棺底部却贴在洞窟上顶,呈现出弧形,原来有缝隙存在!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才在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石层。”

“祖地的气息更浓郁了。”

黑莲传音,虽然它看不到石棺,也看不见洞口,只能听声音,但却不妨碍它心生振奋,“真正的入口肯定就在里面!”

苏漓轻嗯一声,不作迟疑,闪身进入石洞后,整个地下石井都安静了。

时间流逝极快,转眼已是半月有余。

段家祖祠内,端庄女子跪在蒲团上,轻声颂念佛经,眼光却时不时瞥向枯井,眼中有几分担忧。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那个浑身透着神秘的苏医师还没有出来。

她不由轻声叹气,前几日,段嵘来过欲要下井一探,她劝说了许久,才勉强拦住所有人。

可段嵘看她的眼神却有些不对了。

“下一次,若是继续阻拦,免不得要暴露修为了。”

端庄女子心中忧虑,手中下意识地用力,线绳断开,佛珠啪嗒啪嗒散落一地,她连忙起身去捡,心中却更加忧虑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哥!我都说了,那苏医师绝对心怀不轨,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刻段家前堂中,八张椅子全部坐满,周围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段嵘坐在上座,看着站在场中央正大放厥词的妹妹,神色阴沉如水,语气平静,“段衣衣,莫非你真以为有娘留下来的遗嘱,你就可以在这个家中为所欲为了?!”

段衣衣脸色微微一白,对于这个在短短数十年中就把家族经营成南离城第一的亲哥哥,她心中自然敬畏得很,但一想到自己差点在大门口被苏漓掐死,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哥哥,我也知道小豆儿的病刚好,这个时候的确不易再生事端。可那口枯井可是咱们段家祖辈留下的,要是里面的机缘被一个外人得了去,您甘心吗?!”

段嵘听得脸色愈发阴沉,铁青一片,要不是大堂内坐满了各大家族话事人,他定然已是一个巴掌挥上去,直接拍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jiàn rén!

“段家主,气大伤身。你们段家祖祠枯井,既然连一个外人都能放进去探查,那我们这些,你又何必拦着?”

“就是,莫非我们这些人的身份,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金丹期修士吗?”

“我们来都来了,段家主总不至于让我们空手而归吧?”

“我可受您妹妹邀请而来,若是直接赶人,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

南离城众家主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商量好的一般,无比团结,联手给段嵘施压。

段嵘黑着脸,却不敢明言拒绝。

他们段家是南黎城第一家族,但眼前这些人联合在一起,就算是两个段家加起来也挡不住。

段衣衣看到这里,总算清醒过来,眼中浮现慌乱之意。

引狼入室!

她……究竟干了件什么蠢事?

段嵘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因为憋屈愤怒而颤抖,“诸位,邀请之事乃是段衣衣自作主张,我并不知情。”

此话刚说出口,坐在右手第一位的青年修士便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位段家大小姐,可是凭段家主您的名讳,才把我们所有人都召集而来呢。”

段衣衣顿时懵了,错愕道:“我没……”

啪!

一道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段衣衣惨叫一声,喷血摔倒在地,下半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我等与段家主商谈要事,哪有你说话的份?”

坐在另一边的老者语气淡淡,收回了手掌,他转过头,一双浑浊的老眼盯着段嵘,沉默片刻,忽然笑道:

“老夫觉得,段家主是明事理的人,应该不会让我们失望才对。”

段嵘深吸一口气,语气森冷,“诸位家主可以随我入祖祠,但你们带来的人手也想进去,就别怪我不顾同道之情,与你们撕破脸了!”

见段嵘松口,场中气氛顿时一松,青年修士哈哈笑道:“段家主放心,我们这些家主可都是凭实力坐上来的,可没有人会拖后腿。”

“应家主说的在理!”

“段家主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段嵘看着眼前这帮强盗露出笑容,心里头怒火直往外冒,不过为了家族的存亡,他还是忍住,继续警告道:

“若是此番枯井探索依旧一无所获,还请诸位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段家安宁!鬼蜮虽有诸多玄奇的传说,但若是我段家真有宝藏,又何必如此落魄?言尽如此,诸位……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段嵘冷哼一声,甩袖离去,自始至终都没看段衣衣一眼。

段衣衣不是第一次犯下大错,每次他都一时心软,原谅了妹妹,可这次段衣衣害得他差点家破人亡,更是在诸多逼迫下委屈求全,连祖祠都被迫给他人进入。

如此妹妹,不要也罢!

“段衣衣,明日给我滚出南离城,否则别怪做哥哥的心狠手辣!”

丢下一句话,段嵘带着众多家主离开了大堂,只留段衣衣一人傻愣愣地跪在原地发呆,嘴角的血都没擦去。

与此同时,在祖祠祈福的端庄女子亦是有所感应,脸色微变地从蒲团上站起。

夫君的气息,还有……整整十二道元婴气息!

十二个人,整个南离城名门高手全来了?!

端庄女子的脸立刻难看起来,就算她是元婴后期,面对整整十二个同阶高手,她哪里有胜算?

更何况这其中有三人的修为,比起她来也差不了多少。

以前凭着鬼族手段,震慑了他们一番,让他们误以为段家还有个老祖宗,可若是摆到明面上,那绝对没有半分胜算。

“苏医师,妾身怕是要食言了。”

端庄女子心中泛起苦涩,抬眼便看到段嵘阴着脸带着一群家主们走进了祖祠中。

看到端庄女子,众家主也是一愣。

“贱内为小女祈福,让诸位见笑了。”

段嵘面无表情地解释了一句,众人顿时松了口气,纷纷称赞段夫人一番,可他们的心思分明已全然飞到了枯井旁,眼中皆是蠢蠢欲动。

段嵘冷哼一声,指着枯井到:“你们三百年前都来过,就不用我亲自下井了吧?”

“段家主深明大义,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了。”

甩段衣衣巴掌的老者哈哈一笑,也是艺高rén dà胆,纵身一跃而下,转眼不见踪影。

其他人见此,哪里还等得及,不等段嵘发话,纷纷跳入井中。

端庄女子咬紧嘴唇,不禁为苏漓担忧,她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却忽然被夫君遮住了身形。

“夫人,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段嵘转过身,目光清澈如水,映照出深深的无奈,“豆儿都听到了,就算你信守诺言,也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端庄女子心头一颤,“你……”

“我都知道。”

段嵘轻声叹息,抓紧端庄女子的手,“我何德何能,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儿。此事过后,不论后果如何,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不想再当什么段家家主!你我带上豆儿,寻一处世外桃源,好好过日子,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族。”

端庄女子听得浑身微颤,眼中不知何时已盈满泪水,但看到夫君那满脸被欺骗的无奈,她不又不禁破涕为笑,

“你这人,知道了也不告诉!亏我这些年担惊受怕的……唉,若是苏医师真不回来,豆儿的命是她救地,我要为她立碑,我…心中有愧。”

第466章 人灾

黑暗的甬道中,苏漓步履无声,周围除了死一般的寂静,再也不剩什么。

在她进入通道的那一瞬,世界仿佛颠转过来,仿佛脚下的石壁,才是真正的地面,让她不需要费力去维持身形。

身后的石棺已看不见,苏漓速度不快,却还是在半刻钟后到了地头。

眼前,又是一座枯井,不论是样式还是花纹,都与段家祠堂的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便是这座枯井更加精致,花纹清晰可见,且透出古怪的红色,仿佛血管一般,淡淡的血色忽明忽暗,映照在苏漓平静的脸上。

漆黑的井口似乎装满了黑色墨水,灵识侵之不透,无声的恐怖蔓延而来。

“苏漓,你看到什么了?”

黑莲忍不住传音询问,自从苏漓进入此地后,它什么也感应不到,两眼一抹黑,心里头慌得很。

苏漓目光沉静,看着眼前的血色枯井,心中回应,“黑莲,古代大帝金身身长多少?”

黑莲疑惑地挠了挠头,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过它还是回答道:“所谓大帝,便是你们人族修真境界超过大乘之境的仙人,金身身长本王还真没注意过,不过……我记忆中的人族大帝本体金身,倒是没有一个少于二十丈的。话说回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

苏漓目光一闪,“只是那口石棺……太小了,且形状有些奇怪,我回想片刻忽然觉得很像一个姿势。”

“什么姿势?”

“跪着。”

……

祖祠古井下,南离城十二家主分头查探,很快将整个地下空间都搜索完毕。

“没了!”

“那姓苏的医师不在这里!”

“……”

十二个家主汇合,俱都是目光明亮,闪烁着觊觎贪婪之意。

最是沉得住最气的青年修士亦是露出笑容,眼中闪着骇人的光芒。

“没有出去,也就是说……这井下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密道。”

青年修士看似年轻,其实年纪比那老者还要大,修为亦是所有人中最高,达到了元婴中期巅峰,段夫人最忌惮的也是此人。

青年修士此话一出,众人精神大振。

“继续分头去搜,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这十二人都是心有城府,手掌势力的不凡之辈,手段各有各的独到之处,在如此空前团结的合作下,众人很快有了新发现。

“都过来看,这里的石屑,似乎是新剥落下来。”

老者传音呼唤,下一瞬所有人身影都出现在他身侧,盯着地上毫不起眼的石屑。

“剥落……”

青年捡起一片石屑,眼中露出思索之意,而后下意识抬头看去。

与此同时,黑暗同道中。

苏漓目光微眯起,踏入血色古井中,身形迅速被黑暗吞噬。

就在她身形消失后的那一瞬,原本闪烁着的血色红光的古井竟是附上一层冰霜,且这层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堆叠,不到眨眼间的功夫就顺着黑色通道蔓延到石棺背面。

原本平平无奇的石棺竟是散发出微光,生生遏制住冰霜蔓延,无数白色光点涌入冰霜中,一块复杂无比的符文在虚空中显现。

那些白点虽是只出现了一瞬,亮起的光芒却足以让地面上的家住们看清上面的景象。

“找到了,上面有一座石棺!!”

有人按捺不住,立刻从正面飞上去,那石棺立刻又有白色光点浮现,可似乎是因为封印冰霜用力太猛,竟没能形成任何异象就散去了。

其余人人见没有危险,顿时也等不及了,跟着飞到墙壁顶端,看到那口石棺后,纷纷露出惊喜之色,仔细观摩。

“这里有字!”

众人很快也发现了棺材底部边缘的一行字,虽然不够完整,却足够让他们产生联想。

“大帝之墓!这是大帝之墓!!”

“竟然是大帝之墓,哈哈哈……我们发达了!”

“段家先祖竟是一位仙人!”

“……”

此时此刻,就连一向稳重的青年家主脸上也止不住露出激动之色,“若我能得到大帝墓中宝藏,岂非也有一丝机会称帝?”

一时间,所有人内心浮现的几乎都是这个想法,下一瞬俱都是心照不宣地找起来大墓入口来。

热血上头的他们,此时此刻却无人去质疑为何最重要的石棺会光秃秃摆在外头。

“找到了,这里有一丝缝隙!”

“我也看到了,里面有蓝芒闪烁,不知是什么,大家小心。”

老者蹲下身,抹了抹额缝隙边缘,心中猜测得到印证,大笑道:“就是这里,这缝隙是被人人为扒开的,那苏医师就在里面!”

“入口在石棺背后!”

“来,我们合力将此石棺拉开!”

青年修士发话之时,其余人都已极为自觉地扣住石棺一角,蓄势待发。

“哈哈,有我等众志成城,何愁进不去大帝之墓!”

“三!”

“二!”

“一!”

青年修士一手抓住石棺板,双目圆瞪,元婴之力暴涌!

“给我起!”

轰!

十二种不同的元婴之力霎时充斥石棺,原本就腐朽不堪力量耗尽的石棺瞬间在众人满是错愕的严重化作漫天石屑,虚空中刚刚稳定下来的符文图案也瞬间消失。

沉睡的冰霜立刻被唤醒,如同恶魔般露出獠牙。

十二个在外叱咤风云的家主尽皆悚然,还未来得及逃跑,浓重的寒气张牙舞爪地涌出黑暗通道,眨眼间冰封千里,冻结一切!

“娘子,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吧。”

段嵘推开门笑的温润,冰霜扫过,将他定格在门口,端庄女子疑惑抬头,全身瞬间被冰霜覆盖。

“爹爹!”

里屋的豆儿跑出来看到这一幕,僵滞在惊恐这一刻。

冰霜,宛如逃脱囚笼的极寒之魔,贪婪的,永无止境地吞噬。

冻结段家不过是眨眼间,很快……南离城沦陷……附近三大修真城沦陷……鬼蜮近半面积沦陷……

震惊天下!!

地面微微震动,苏漓脚步一停,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的旋涡,“外面似乎发生了变故。”

她很快收回目光,恢复平静,继续向不远处那巨大的骸骨走去。

“黑莲,那个东西似乎正在吸引着我。”

暗中心头躁动不安的那股渴望,苏漓再次问黑莲,“你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

黑莲顿时恼怒答道:“本王跟你说了多少遍了,鬼族肉身与人族差别不大,那么大的骨骼……定然不是鬼族的!你问我,我问谁去?”

苏漓点了点头,神态颇为认真地说道:“你才说了两遍而已。”

黑莲老脸一黑,正欲说话,苏漓声音再次传来,“进入这里后,你似乎很是暴躁。”

黑脸微微一愣,沉默下来,片刻后才闷声道:“这里的气味,很讨厌。”

“为何?这是你鬼族祖地,要说讨厌,也该是我这个人族来说才是。”

“……不为什么,别问了。”

黑莲的影子趴在戒指莲台上,眼中难得掠过一丝悲意。

苏漓挑了挑眉,没再发问。

巨大骸骨看似距离不远,可却花了苏漓三天时间,才堪堪走到近前。

祖地空间有大束缚,让她无法飞行,只能步行赶路,不过苏漓与黑莉不同,在这里她非但没有觉得讨厌,反而感觉十分舒服,自在。那种时刻都被窥伺的感觉,不见了。

苏漓抬头看着暗红色的天空,发现与魔域空间中的天空极为相似。

此地似乎没有活物,也没有天道。不管有什么妖魔鬼怪,她可以在这里随意动手,不用担心天劫问题。

苏漓眯了眯眼,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念及此,她收敛心思,跨入巨大骸骨中,向内心感应到的地方靠近。

这巨大的未知生物骸骨,足有数千丈大小,一眼甚至望不到所有。苏漓从尾部区域一直走到心脏区域,又花去了一天时间。

不过,目的地总算是到了。

“嗤拉!”

一剑劈开类似瓣膜的壁障,苏漓一步迈入空旷的心室,视线粗略扫过黯淡的空间,而后立刻定在一颗满是褶皱拳头大小的红色晶体。

“若是猜得不错,此物便是这怪物的心脏,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皮肉尽皆腐朽,心脏也萎缩到这般,不过能留下来不朽的,定是好东西!”

黑莲摇头晃脑地说着,苏漓走到近前,心中的那股渴望愈发高涨。她血脉中的天赋还未完全觉醒,这一点她始终记得。

从这一世重生到现在,她只吞噬过一头夜亟罢了,血脉一直蠢蠢欲动,但也……虚弱的很。

血毒这一天赋,不过是她修为突破,阴鬼之身带来的无法控制的意外罢了。

不过,随着她在茶树空间神魂堕入原始记忆经历那场蜕变后,很多东西都开始无师自通,先知先觉,就连血毒她也能控制一部分了。

黑莲似乎并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存在,否则也至于什么也猜不到。

一想起黑莲足以与青水界争锋的年纪,苏漓将整个秘密压在心底,谁也没有告诉。

“小苏漓,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将此物收起来,我们还要去找对抗天劫的方法!”

见她还有时间fā lèng,黑莲忍不住催促道。

苏漓目光一闪,二话不说一把抓起血色晶体。

咔嚓!

晶体表面闪过密布的蜘蛛网裂痕,瞬间……粉碎!

与此同时,一段古老的意识,正从中慢慢苏醒。

第467章 万灵历法

苏漓身子微僵片刻,便缓和下来。

这段古老的意识,很是温和,甚至让苏漓感觉到一丝亲切,本能告诉她,这段意识没有危险。

她退后两步,任由红色烟雾浮上虚空,化作一条苍老的龙影,虚幻的身子逐渐凝实后,它龙目睁开,看到了苏漓。

“多少年了,终于有后辈来到此地。”

树皮摩挲般的沙哑声响起,落入苏漓耳中,仿佛沉淀着岁月。

龙影目光一掠,苏漓顿时感觉身子表面划过一阵凉意,而后她便听到苍老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惊疑。

“你……不是我鬼族之人!”

苏漓看着龙影,不卑不亢地答道:“晚辈是鬼族,也不是鬼族。倒是前辈……似也不像鬼族。”

似乎是她那么模棱两可的答案让龙影感到有趣,虚空中响起一阵轻笑,苏漓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悲凉。

“鬼道没落,如今后辈连我都认不出了吗。”

苏漓目光转动,没有答话。连黑莲都不知道眼前的龙影是什么,龙影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待商榷。

见苏漓没有反应,龙影也不恼怒,和声问道:“小辈,如今是万灵历多少年?”

此话一出,苏漓与黑莲俱是心头剧震,黑莲的声音更是在苏漓耳边干嚎起来。

“万灵历尚在青水历之前,这是比我还活得久的老妖怪,主人你万事小心!”

说完这句话后,苏漓立刻感应到黑莲的气息龟缩进黑莲戒深处,连她都只能勉强感应到一分。

苏漓脸色微黑,却不敢怠慢了龙影,抱拳恭声道:“前辈,如今是青水历,万灵历兴许是青水历之前的历法,但具体算法,晚辈却是不知。”

听到此言,灵动的龙影微微一滞,发出一声古老的叹息。

苏漓静静立在一边,不敢多言,一个沉睡了不知多少年,与现在完全脱节的老怪物,谁知道它性情究竟如何。

小心为上。

虽然,她并没有感受到危险。

等待不算漫长,就在苏漓心中默计着过去两日后,龙影似乎振作了起来,开口道:“小辈,你很特殊。”

苏漓目光变幻,那龙影又呵呵笑了起来:“不必如此紧张,老朽不过是想聊聊天,兴许聊不完,我就该散去了。”

说着,它不等苏漓反应,目光奇异地看着苏漓,继续道:“你命理古怪,就算是放在万灵历间,也不多见,乃是少有的悖天之命。”

“前辈果真是火眼金睛。”

既然被看出来了,苏漓也不否认,大大方方地行礼道:“在如今修真界,晚辈生存艰难,只能在天道意识薄弱之地求存,可前些日子又被麻烦盯上,不得不去对抗天劫。前辈见多识广,可有应对之法?”

“天道……”龙影冷笑,“那不过是一个只懂阿谀奉承,铲除异己的小人,哪里有资格被称作天道?!”

苏漓眸眼一眯,心神微震。

龙影此话何意?

难不成天道并非一个意识,而是一个……包藏私心,也如人族一般情感丰富的生灵?

“对抗天劫,我这里的确有不少办法,但你太弱小了,一个也无法动用。”

龙影说的苏漓心头一冷,又转口道:“不过,我所说的天劫,乃是完整的天劫意识,你所说的薄弱领域,若想与之对抗,你的修为倒也勉强。将你所修gong fǎ,施展出来看看……”

苏漓闻言没有迟疑,大方地解开万灵诀,将碎玉诀施展而出。

当那一缕碧玉青光出现在苏漓手掌,一直从容不迫的龙影竟是呼吸一乱,掀起了一阵狂风,瞬息将苏漓吹出去百丈远。

“魁玉宫……你是魁玉宫弟子!!”

龙影颤抖的声音响彻天地,好似看见了极其恐怖的事物。

苏漓拔出飞剑插入地面,勉强止住身形,高声清喝道:“前辈勿慌,晚辈所得gong fǎ乃是机缘巧合,而今青水界中并无魁玉宫这一势力!”

似乎是这句话起了作用,龙影深吸一口气,,看到重新接近的苏漓,恢复平静,古老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感慨:

“时光果真是最可怕的敌人,强如魁玉……”

说到一半,它似乎依旧在忌惮那个名字,停了下来,看向苏漓:“你的确是福缘深厚之辈,不仅得到了传说中的gong fǎ,还有万灵诀傍身,那同样是了不得的秘法,比之魁玉…不遑多让!你可要好好珍惜。”

苏漓点了点头,没有说自己只得到了第一重,暗暗将万灵诀记在心中。

“我本以为鬼道修真没落,怕你达不到修行秘法的标准,罢了……我就传你一式咒法。”

龙影说着,爪子瞬间伸向苏漓,一指点在其眉心。

苏漓也不避让,方才那动静她就看出来了,这老家伙随便打打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若想杀她,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眉心刺痛间,大量信息涌入识海。

苏漓只皱了皱眉,便专心吸收龙影传来的意念。

这一幕又是令龙影内心大感惊奇,他乃太古鬼族,魂体更是炼至绝巅,否则也不可能沉睡亿万年也没有消散,可如今面前这个小辈,充其量二十岁,却能面不改色地接受他的馈赠。

好奇之下,它忍不住挥出一丝鬼气,涌入苏漓体内查探。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差点让他龙眼都瞪了出来。

只见苏漓蛰伏在体内的那股气息,感应到龙影鬼气后,竟是骤然苏醒,在丹田内展开旋涡,如同一张大嘴将那一缕鬼气吞了!

吞了!

龙影陷入了呆滞,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竟是露出狂喜之色。

“这丫头……也是鬼族!!”

“族人传承,竟未断绝!”

“可是这丫头本体竟是人族,麻烦……”

龙影脸色变幻不定,但最终还是被喜悦覆盖,管她是什么种族,只要鬼族能留下传承,它也不必心存愧疚。

欣慰地想着,龙影心中又有些遗憾。

古老如他,若要夺舍苏漓,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出去之后有一万种可以对付天劫的办法,可这丫头偏偏是同族。

一个有肉身的同族,他若是启动夺舍秘法,只会白白被苏漓吞噬,将亿万年的一切都送给眼前这个小丫头。

“好在,我心中没那么多贪念。”

龙影暗自庆幸,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然在这里沉睡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但他……就是不想死!

说不定哪天,青水界天地变幻,它就能重获新生呢?

苏漓不知道龙影的想法,只知道她苏醒后,眼前的老不死看她的眼神又怪异几分。

“前辈,你为何老盯着晚辈看?”

苏漓稍稍整理一番脑海中的信息,止不住出声问道。

龙影干咳一声,道:“秘法已经传授与你,须得勤加修炼。我观你体质特殊,尚有天赋未曾觉醒,便为你指一条明路。”

言罢,龙影身前凭空浮现出一座道标,遥遥指向鬼族祖地深处。

“这片空间封印了不少鬼物,你的体质必须吞噬足够鬼物才可开启,我为你的指的路,可循序渐进打开吞噬之路,只需花费十年时光,你的天赋必将真正觉醒,到时候别说金丹期无敌,便是元婴期修士也不可能是你对手!”

苏漓接过道标,沉默了片刻后,对龙影深深一拜,恭敬道:“多谢前辈指路!”

她灵觉敏锐,龙影的话中真假自是能分辨出来,或许之前这老不死的还有些其他想法,但现在却没了。

一时半会儿,苏漓也理不清原因,只跟龙影告别后,在龙影欣慰的目光下离开了骸骨心室。

快速掠行三个时辰后,苏漓脱离了骸骨的注视,浑身一阵轻松,黑莲戒立刻出现,黑色莲花转动之下,黑莲现身而出,一脸后怕之色。

“吓死我了!小苏漓,那龙影乃是万灵厉的老妖怪,而且和你是同族!”

苏漓微怔,脱口道:“阴鬼之身?”

“不错!”

黑莲点头,将脑海中埋葬数万年的记忆翻了出来,涩声道:“阴鬼之身这个名字,是青水界后才有的,万灵历年间的阴鬼之身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鬼族中活得长久的都知道,叫做太古鬼族!!”

“太古鬼族?”

苏漓目光闪动,若有所思,“阴鬼之身为太古鬼族,那已经灭族的鬼族,又算什么?”

黑莲叹了口气,悠悠道:“我也只是听过传说,不知真假。听说……万灵历年间的太古鬼族,才是真正的鬼族,之前被灭族的那些虚幻鬼物,不过是太古鬼族豢养的食物罢了。”

苏漓脚步一顿,脑海中的线索串联到了一起。

难怪,她的天赋想要开启需要吞噬鬼物,那龙影口中的鬼物,想必就是鬼族了。

苏漓眼中思索之意一闪而逝,旋即速度加快,循着道标赶往第一个指引所在之地。

她可没有十年在这里耗下去,且修为也不如龙影表面看到的那般孱弱,龙影虽是古老的存在,但毕竟是剩下一缕残魂,再加上有万灵诀傍身,眼光也不太准。

所以,她吞噬鬼物的进度,必然要比龙影所说的快很多。

如此想着,半日之后,苏漓到达第一处指引所在,看到那被封印得死死的人族神魂,她沉默片刻,平静出声。

“黑莲,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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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去鬼蜮!

黑莲抬头,看到苏漓平静如水的面容,心“咯噔”一声。

他一直以来的担忧,似乎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

“说话。”

苏漓再次开口,声音不大,落入黑莲耳却令人生出无法抗拒之感。

它内心挣扎片刻,终是没扛住苏漓带来的那股压力,耷拉着脑袋说道:“阴鬼之身可吞噬鬼族,亦可吞噬人族,这一点,因为你的人族身份,我怕你……一直没跟你说过。”

“怕我什么?”

苏漓嘴角浮现一丝不明意义地笑容,“你觉得我会为所谓的同族相残抗拒,发疯?荒谬!”

“呃……”

黑莲呆了一呆,便听得苏漓冷哼一声,走到那些被封印的人族神魂前伸手狠狠一扯,放开体内束缚的吸力,只是瞬间——那些人族神魂被吸力残酷地扯成碎片涌入苏漓体内,化作天赋苏醒的养料。

神魂消失后,苏漓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眸,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神情淡淡。

“别老是揣摩一些无聊的东西,与其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多帮我回忆古秘法,我与你可是一条线的蚂蚱。”

黑莲听得苏漓淡然的话语,即便是历经万年的心,也不禁感到发冷。原来这小丫头心的底线,早在他还没出现的时候,没有了……

真正的魔道,百无禁忌!

若是苏漓真在自己辅佐下,顺利成长,等她翻手便可覆灭一界之时,将该是青水界多大的灾难?

黑莲想到此处,眼孔缩了缩,竟是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

接下来的旅程,千篇一律,极其枯燥。

至少苏漓自己觉得是这般,虽然偶有鬼族或是人族神魂脱离封印,给她吞噬之旅造成一丝麻烦,但在她与表面修为极其不符的实力碾压下,祖地内封印的鬼物和神魂,除了让苏漓多花了些时间,也没有其他作用了。

“在那龙影眼,不论是鬼族也好,人族人魂也罢,都是豢养的食物罢了,难怪我未曾察觉到它话有假。”

苏漓顺着道标行进着,思绪漫无目的地翻转,想起之前诸多细节。

“倒是黑莲,屡屡露出难色,甚至有所隐瞒,不愿我进入其。恐怕不全是因为实力,更多的还是因为人族神魂。”

苏漓眼闪过一丝嘲讽。

或许人族之的确有心思良善之辈,但奈何……她遇到的尽皆是人性丑恶,即便她本质还是人族,可对其他人族,依旧无法产生认同之感。

忽然,苏漓脚步一顿,身形停滞。

心事重重的黑莲也被惊醒,灵念透体而出,感应外界。

这一感应,却是让它彻底失神,身子也哆嗦起来。

“竟是……此地?!”

只见山川重叠间的高台,一座腐朽的灰色楼阁高高矗立,其外观虽有多处破损,却依稀能看出像是一朵绽放开来的莲花。

看了一眼黑莲,苏漓脚尖一点地面,身子轻灵飞起,如同飘飞的柳絮落在一片灰色莲瓣,脚下尘土飞扬,显露出一双漆黑的脚印,以及玉质的光泽。

“黑玉莲花楼阁,黑莲,难不成这里是你以前的居所?”

苏漓轻声念叨,不见黑莲回应,她也不在意,身形落入下方花蕊的楼阁前,推开尘封的大门,毫不犹豫踏入其。

映入眼帘的,是一重又一重灰色纱帐,在微风飘荡着,仿佛白色鬼魂。

苏漓目光扫过,一眼看穿楼阁的结构,这座伫立在花蕊心的圆形建筑,仿佛被无数个同心圆构筑而成,重重纱帐掩盖下,将楼阁分成了互相契合的圆环。

死寂的空间,厚实的纱帐,将楼阁最心遮掩的结结实实,看不真切。

阴冷的气息拂过鼻间,苏漓面无表情,眸子闪了闪,平缓的步子忽然加速,手掌作刀,劈开眼前胡乱飘飞的纱帐。

虚幻的手刃撕开眼前所有纱帐,随着白布落地,苏漓视线陡然清晰。

一座似由黄金浇筑的宝座映入眼帘,其坐着一具骷髅状的身影,眼眶深陷,似由红芒闪烁。

苏漓心神微紧,迈出一步。

骷髅毫无反应。

她却不敢放松,谨慎地步步接近,直至停在宝座之下,仰头看到骷髅满是干皮的可怖脸庞,才松了口气。

原来这座骷髅眼镶嵌着不知名的血色宝石,远看如同依旧活着。

“不是什么人都能如太古鬼族那般,历经亿万年不朽的。”

黑莲神态复杂地喃喃出声,话语夹杂了太多的情绪,似是感怀,又似解脱。

苏漓盯着骷髅,心有所猜测,却没有明言去问。

“等等……血石!”

她忽然目光一凝,在黑莲惊骇的神情下,一步跨宝座,将骷髅两眼的血石抠了下来。

“苏漓,你……”

黑莲话说一半,被苏漓出声打断,“噤声,让我好好想想。”

看到苏漓认真回忆的侧脸,黑莲也终于察觉到了什么,视线集到苏漓手的血石,他竟也有种熟悉之感。”

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苏漓眉头微拧,脑海浮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轮回镜林延兴手的那枚血石,可后来随着她在轮回镜死去,那枚血石也不知所踪。

“气息很相似,但……却又有一丝不同,时间也对不,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苏漓否了念头,第二个画面浮现心头,那是……

“小苏漓,我怎么感觉你手的血色宝石,和你姐妹手的那枚菱形血石……一模一样!连气息……”

黑莲不适时的插嘴道,苏漓眸子一暗,手掌一翻收起血石,面无表情道:“此地没有鬼物,我们走。”

说着,她不等黑莲反应,身形已掠出莲花楼阁,道标闪了一闪,瞬息远去。

接下来的数月,苏漓在不断杀戮与吞噬,阴鬼之身的气息愈发明显,若是这个时候暴露在天道之下,不需要半息时间,会有天劫降下。

而龙影传给她的秘法,她还不曾入门,她的心思……有些乱了。

“小苏漓,说不定事实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我们谈……”

“没什么好谈的。”

苏漓双眼冰冷,眼赤芒闪过,手的高等鬼族立刻被抓成粉碎,无数黑点没入体内,令其气息变得愈发黑暗而深邃,连黑莲此刻……也有些不敢直视了。

这其或许有苏漓体质影响,但对黑莲来说,自己这个主人现在的情绪,才是它最害怕的。

可不论自己如何劝说,苏漓总会强行打断它的话。

难免的,它又想起当年苏漓为了逼它现身,差点同归于尽的景象。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黑莲眼浮现焦急之色,它可真是为现在这一任主人操碎了心,遥想当年每一任得到它的主人对他都是无恭敬,有求必应,特别是死在那黄金宝座的骷髅,对它卑躬屈膝,称自己一声“老祖宗”。

每每想起往来种种,再与此刻苏漓的态度对,黑莲都觉得心无酸涩。

但……该劝的还是要劝啊。

“小主人,你算一直逃避,从此地出去后,总要面对。你也不希望今生策划的一切,都毁在花颜的手吧?”

黑莲话音刚落,苏漓平静的眸子波动了一下,急速掠行的身子陡然停滞。

“黄金宝座的人,是谁?”

苏漓语调平静,黑莲从感应到寒意,心却是松了口气,不敢隐瞒,忙道:“那是我一任主人。”

苏漓目光一闪,“鬼族族长?”

“并非。”

黑莲语气带着些许嘲弄,“他…不过是鬼族用来征战的武器罢了,鬼族用他,却也对他忌惮无,它太善良了,以至于鬼族灭亡的最后一刻,也没有选择独自苟且。”

“一代阴鬼之身么……”

苏漓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望着阴沉沉的祖地秘境天空,狭长的双眼透露出无情,“我对你们鬼族的历史,一点兴趣都没有,告诉我血石的来历。”

黑莲叹了口气,“那说来同样话长。”

“没关系。”

苏漓一点眉心,闭双眸,身后的影子忽然动了起来,眨眼间化作如巨型骸骨那般的巨大虚影,“我还差十万鬼物来开启天赋,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听你讲。”

黑莲仰头看到那之龙影骨骸不遑多让的巨大虚影,眼皮子直跳。

这是……苏漓的阴鬼?!

……

在苏漓一心吞噬养料觉醒阴鬼天赋之时,远在圣天祠小秘境,正在闭关静修的圣天宫主忽然睁开眼,向来古井无波的眼底现出几分惊疑。

“唤邪帝过来!”

他声音传出不久,门外守候的黑衣小厮立刻下山而去。

不多时,一道瘦削挺拔的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凌离走进来,语气一如既往地阴冷:“天骄战开启在即,属下该杀的人都杀了,难不成宫主不小心,还漏了几个?”

圣天宫主见状呵呵一笑,“看来你伤势已痊愈。”

凌离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圣天宫主也不恼,只是脸的笑容渐渐收敛,声音如同利剑一般,穿入凌离耳。

“你带着离恨剑,去一趟鬼蜮!”

第469章 偏见

凌离身子僵了一瞬,又放松下来,平静道:“余孽现身了?”

圣天宫主微微摇头,“鬼蜮传闻被冰封数万里,离恨碑震动,定有大事发生,你且去查探一番,若非余孽现身,不要暴露你守碑人的身份。●”

言罢,他宽大的袖袍一挥,剑光闪过,一柄黑红色古怪灵剑插在了凌离面前,黑色剑身上血色蒸腾,仿若噬人的厉鬼,与凌离的玄色长袍映衬,竟是出奇的和谐。

这是一柄魔剑!

凌离抿唇间眼中闪过一抹冷色,伸出的手顿了顿,终是一把抓住剑柄。

霎时间,无数血线自剑柄上活过来,争先恐后地钻入掌心,熟悉而钻心的疼痛,早已不配令他皱眉。

等到整柄剑都化作血线收入体内,凌离抬眸深深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圣天宫主,默然离开,气息很快消失在圣天祠小秘境内。

象征修真界权力巅峰的宫殿,再次恢复清冷寂静。

……

“方叔,咱们真要去鬼蜮?那地方听起来,就瘆得慌。”

某个情报组织堂口中,苏不忘瞄了一眼离去的管事,凑到胡子拉碴面容沉稳青年边上,小声嘀咕道:“您不是说要帮着找我娘吗?我娘虽然也算是圣天祠的,但她一个侍女,怎么也不可能对冰封鬼蜮这种事感兴趣吧?”

“侍女?”

方渊收起玉简的动作一顿,面露愕然,“你娘是圣天祠的侍女?”

“难道不是?”

苏不忘迷茫地眨了眨眼。

方渊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圣天祠中,这个年纪的苏不忘除了她的儿子,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这段时间他没有刻意试探苏不忘,这小子虽然在圣天祠中活了下来,却也知道得不多,且听来的皆是半真半假,就比如现在。

“方叔,难不成……”

苏不忘神色认真起来,方渊不由得心头一紧,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

“难不成您去鬼蜮有私事?”

苏不忘两眼发光,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方叔,你想去直说便是,不用拐弯抹角的,我苏不忘心中有牵挂,方叔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自然也有,您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看着苏不忘没脸没皮的模样,方渊眼皮子跳了跳,心中却是暗松了口气,也不解释。

“既然如此,那就动身吧。”

他迈步离开阁楼,苏不忘看了一眼堂口阁楼挂着的“天涯客”牌匾,立刻跟上。

同一时刻,鬼蜮圣宗“寒宗”借助天涯客传递的求助玉简,散布到青水界各大域中。

“鬼蜮冰妖作孽,无形无踪,极有可能是天地间自然降生的大妖!唯有化神期修士才可抵御寒气,鬼蜮生灵涂炭,望诸位同道前往相助!”

此消息散出后不过数日,各大域传送阵立刻人满为患,多年不出世的化神老怪纷纷现身,令众多散修大开眼界。

“没想到修真界中竟有如此多古道热肠之人!”

看着空前盛况,有人忍不住感叹,但立刻就被人嘲笑不已。

“古道热肠?你还真是天真的可以,若不是因为那头天地自然降生的冰妖,谁愿意送死?”

“冰妖,不过是一头妖,能有什么好处?”

“我又如何知晓,只知道这种天地降生的妖灵之物,对修为高深之辈有大用!”

身着散修道袍,玉面遮脸的凌离混迹在传送阵人群中,目光扫过周围修士,在看到圣天祠前去的队伍后,他顿时收回了视线。

下一瞬,传送阵灵力蓄满,所有人消失在原地。

……

鬼族,寒宗小秘境,温暖如春。

随着传送阵光亮闪动,一波又一波修为高深的修士到来。

“方叔,这里就是寒宗吗?”

苏不忘好奇地打量小秘境内的山川景色,小声传音道:“此地四季如春,一点也不寒冷,怎会取‘寒’字为名?不过此宗门的氛围,倒是比圣天祠温和得多,没什么血腥味。”

方渊没有回应,他眼眸轻眯,视线落到传送阵对面一座山头上,那上面……有诸多熟悉的圣宗弟子。

“四大巅峰圣宗都来人了,寒宗的人正在上面招待。”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不少人目光顺着指引落到对面山头上,“皇兴殿的,暗隗谷的屈青宁,天河宗的方牧,圣天祠的……咦,竟不是那位,难道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呵呵,那位的仇人太多太多,听说这次又杀了暗隗谷不少天骄种子,若是明着现身,难保暗隗谷的太上不会亲自出手,灭杀于他!”

“暗隗谷的人死了不少,这我倒是听说了,可不是确定为魔道所为吗?为何会和邪帝扯上关系?”

“我又不是圣宗的人,哪里知道?”

“天河宗的少宗主不是方渊吗,怎么会是他胞弟方牧带队?”

“听说早年出宗游历,现在杳无音信,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何处。”

“啧啧,传闻邪帝与方渊因为那……”

“闭嘴!”

人群中陡然传出一声厉喝,散修们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来,而后便见一群身穿圣天祠宗门服饰的弟子气势汹汹地走来,为首的乃是一面容精致的红衣女修,俏脸含煞。

“敢冒犯我圣天祠,我撕烂你的嘴!”

那修士见到如此阵势,吓得脸惨白一片,此刻更是身子一软跪了下来,“小人多嘴,大人饶命!”。

那女子却不为所动,竟真的派人上前撕烂了那修士的嘴,差点把头颅从嘴角撕成两半,眼见活不成了。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山间,血腥洒落,原先拥挤的传送阵旁瞬间少了大半人,不敢逗留,生怕被圣天祠的人迁怒。

苏不忘脸色一怒,正要上前,却被方渊牢牢拉住。

“此地不宜生事,若是暴露,你我都插翅难逃。”

冰冷的声音涌如心田,苏不忘登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眼中闪过后怕,任由方渊拉走。

心思微乱的他,浑然没注意到散修中有一双眼睛正透过面具盯着他。

凌离压下面具的波动,看到苏不忘与方渊遇在一起,关系融洽,目光温和了一瞬,又恢复冰冷,沉寂下来。

却说苏不忘被方渊拉入一间客房中后,一脸失魂落魄,喃喃道:“那是竹泉姐姐,我还记得小时候她待我不错,没想到竟如此心狠手辣,一言不合要人性命。”

方渊颇为好笑地看着苏不忘,当年苏漓在轮回镜所做的种种,若论狠辣与诡诈,圣天祠的竹泉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就连当时身为隐魔教教主的凌离,也被她耍得团团转。

但,苏漓的狠辣并非好勇斗狠,一言一行皆有深意,就连当时身为隐魔教教主的凌离,也被她耍得团团转。

若非如此,如何能让他深深迷恋,即便在她与凌离结合后,也不愿离开,只想守护在其身边,护其周全。

在圣灵血祸后,苏漓魂飞魄散,他回归青水界,回归天河宗,入眼所见却皆是灰暗,仿佛一切都没了意义。

他离开宗门,寻找复活苏漓的方法,却没想到会偶遇苏不忘。

想到此处,方渊看向苏不忘的目光更加温和。

“又来!”

苏不忘被看得头皮发麻,不着痕迹地挪远身子。

虽然一路上这位萍水相逢的前辈不禁护他安全,还指点他修为,平日里并无僭越,像是一个关系亲近的长辈,但他依旧感到不自在,甚至疑惑。

难不成外界的修士都是如此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他一开始如此想,可跟着方渊走南闯北,所遇所闻,却没人能对陌生晚辈如此推心置腹,皆是戒心满满,尔虞我诈。

“许是天可怜见,补偿我在圣天祠身中受到的委屈,若是能一直跟着方叔,倒也……不错。”

苏不忘如此想着,忽然感应到外界一阵震动,一丝微弱的寒意顺着虚空蔓延而来,被方渊伸手掐灭在指尖。

与此同时,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响彻寒宗。

“诸位道友,外界通道已打开,寒意浓重,须得化神期以上修士才可抵挡……”

话音未落,推开窗户的苏不忘就看到dà bo人马涌入悬浮在虚空的巨大门户,一缕缕令人心惊肉跳的寒意从中透露而出。

苏不忘甚至有种瞬间就要被冻结的错觉。

“方叔,要不然我就留在寒宗,您一个人行动也方便,我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苏不忘面色发白,讪讪回头,却见方渊手指捻动,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脸上的嬉笑也收起。

“方叔,怎么了?”

“你说得对。”

方渊突然站起身,挥手间凝聚出一枚剑印拍入苏不忘眉心,“你留在寒宗修炼,等我回来。”

苏不忘只感觉眉心一阵清凉,听到方渊的话,也不管眉心中被拍了什么东西,急声道:“方叔,我刚才都是说着玩的,我跟您一起去!”

“放心,如此境界的大妖现身,圣天祠可没空管理。只消你在寒宗不乱来,谁也奈何不了你。”

方渊温声安慰一番,神色不见轻松,盯着通道说道:“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许多,若是被寒意侵入,你就会瞬间冻成冰雕,我也无法救你,到时候还怎么去找你娘?”

听方渊如此一说,苏不忘总算明白了那头“冰妖”的厉害,缩了缩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方叔您可要早些回来,万不可贸然得罪圣宗,那些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方渊不由哑然失笑,苏不忘对圣宗的偏见也太大了些,不过一想到这孩子从小在圣天祠长大,便释然了。

第470章 觉醒!

穿过小秘境通道,扑面而来的酷寒登时令方渊心头凛然。∮

原本绿意盎然的鬼蜮天地,已变成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的静谧下,至于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这头冰妖的实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大。

“好冷!”

“我修为已至少元婴,竟然会感觉到冷,冰妖寒意进如此恐怖,早知道就不来凑热闹了!”

不少散修神色骇然,心中后悔,眉眼头发迅速附上一层冰霜。

“诸位通道,若有力有不逮折,可来我圣宗充当前锋,我宗台上可保尔等不被冻死。”

“我宗同样接收散修,实力不限……”

“……”

同一时间,许多宗门传出声音,众多散修面色皆是变了变,而后纷纷选择圣宗队伍加入。

他们明知这些圣宗只不过是拿他们当炮灰使,可若是不加入,很可能立刻就会冻死,如此……别无选择。

凌离混在散修中,同样选了一个圣宗队伍加入,此宗却是方渊的天河宗。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天河宗弟子的接收探查,微一显露元婴期的修为,那负责检查的弟子神色顿时稍显恭敬,将凌离请到了第三个小队,这一小队足有二十多人,皆是元婴期,虽比起金丹队伍人少了数倍,但……存活率要大了许多。

“这是我宗赐予的护符,只要不丢失,渡劫期下的寒意不会要了你性命。”

有人送来玉符,凌离接过,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声“多谢”。

修士之间关系本就微妙,就算是同宗弟子也是尔虞我诈,更遑论陌生人,见凌离态度冷淡,那天河宗弟子也不在意,转身离开。

凌离看了一眼周围没有前来搭话找麻烦的,眸中紫芒一闪而逝,视线顿时定格在已混入圣天祠队伍中的方渊

忘儿没来。

他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安稳,转过视线。

方渊眉头一皱,感应到有人在窥伺他,可他隐晦地探查后,却一无所获。

等到一阵猛烈的寒风扫过,所有队伍十分默契,几乎是同时开赴雪地深处。

四大巅峰圣宗队伍走在最前面,雪花被寒风都吹成一枚枚雪针,落到坚固的防护大阵叮叮作响,有些若小宗门撑起来的防护大阵竟立刻有破碎的趋势。

那些不愿归入圣宗的散修吓得脸都白了,立刻脱离队伍加入圣宗。

各个圣宗倒也来者不拒,将所有人都吸纳进来。

短短半个时辰后,所有人行进约莫千里,队伍却从原来的上百,变成双十之数。

“四长老,结果如何了?”

殷雪瞳一身淡粉色宫装,神态恭谨地跟在一位白眉老妪身边,轻声问道。

“源头在正西北三千里。”

白眉老妪收起罗盘,淡声说道,殷雪瞳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鬼蜮地图,美眸微芒一闪。

“在南离城附近,走!”

“圣女殿下,若是我们改变方向,其他三宗立刻就会察觉。”

身边的黑衣侍卫面露难色,殷雪瞳冷哼一声,“我皇兴殿推衍之术是有其独到之处,但另外三宗即便推衍之术也不必我们差多少,具体地点迟早会暴露,为了这点时间差得罪其他三宗,这般罪过,你担当的了?!”

那黑衣侍卫顿时浑身一紧,低头羞愧道:“圣女殿下教训的是,是小人考虑不周。”

殷雪瞳看了他一眼,唤来贴身侍女,“传我命令,改变方向,全力赶往南离城!”

“是!”

……

“少主,皇兴殿忽然全力向西北行进!”

黑色行宫中,屈青宁逗弄着池边攀爬的巨大蝎子,听到传信,他手中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转眼恢复自然,随意道:“皇兴殿的老婆子都有些本事,跟上他们。”

“少主,万一他们耍诈……”

恭身立在蝎池旁,打扮颇为特别的侍女,忍不住站出来,只是话还没说完,池中巨蝎忽然化作残影,瞬间便扑上池边,将那侍女头颅一口咬下。

啪嗒!

尸体无力倒下,抽搐了两下,没了动静。

其他所有立在池边的侍女纷纷露出惊恐之色,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屈青宁眼神阴郁,浑然不复轮回幻境中那般开朗,“我的命令,不需要任何人质疑。”

前来传信的心腹看到这一幕,内心毫无波动地退了下去。

对少主的霸道嗜杀,他已经习以为常,这侍女昨日才受了少主的恩惠,真以为少主会对她另眼相看?

“白日做梦呢……”

心腹摇了摇头,暗中嗤笑一声,才唤人进去收拾尸体。

不多时,行宫中被血迹污染的地面就被打扫地能照镜子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屈青宁拨弄着手中的吃食,片刻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随手将吃食扔进池子中,站起身走到行宫外。

冰天雪地中,阳光格外刺眼,也让屈青宁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一缕缕黑线自他面皮底下闪过,仿佛咒文。

这是将暗隗谷镇派gong fǎ,暗典修行至大成境界的标志!

数千年来暗隗谷出过无数惊艳绝绝之辈,可唯有他将暗典修行至大臣,在他显露出暗典境界的那一刻,他便自动成了暗隗谷下一代谷主,除非他意外身陨,否则……没人能有资格与他竞争。

正在监督队伍行进的老者看到屈青宁走到阳光下,顿时面色微变,匆忙走来,说道:“少主,您怎么……”

“无妨,晒一会太阳又死不了人。”

屈青宁打断了他的话,目光闪烁,“可曾查到邪帝的消息?”

老者微微一怔,摇头道:“这……圣天祠没有拍邪帝来维持场面。”

“猪脑子!”

屈青宁翻脸骂道,“上次谷中的那些天骄是怎么死的,连这点都想不到吗?”

“您是说……!”

老者面色一变,“属下这就去确认散修身份!”

见他匆匆离开,屈青宁习惯性地撇了撇嘴,可却没了当初的单纯,反是透出一股阴森邪异。

“大教主啊大教主,就算用人命填,我也要弄死你!”

……

“吩咐下去,在遇到真正危险之前,尽量不让散修丢了性命。”

“防护阵再加固三成!”

“既然皇兴殿和暗隗谷都动了,我们就跟在他们后面。”

方牧一身白袍,面容严肃而沉稳,一道道指令从他口中道出,整个天河宗队伍就像是个精准的机器,迅速动了起来。

重新确定方向后,方牧得以偷闲,暗暗松了口气,目光掠过一丝思念与复杂。

“大哥,原来你身上的担子一直都这么重吗?”

……

圣天祠行宫中,竹泉面有恭敬的站在一道倩影身边,“小姐,查到了,邪帝孽子苏不忘,就藏身在寒宗中。”

“呵呵。”

一声轻笑自倩影朱唇中道出,“我那位哥哥,可真是个痴情种子。可惜啊,他玷污了我凌家血脉,忘儿也越来越不可爱了,不讨人喜欢。派人盯紧了,若是在天骄榜重置之前,这小子死了,哥哥可是会发疯的。”

“是,小姐。”

……

转眼,过去半月时间。

整个鬼蜮被冰雪覆盖,除了死寂还是死寂,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危险。

除了几个倒霉的队伍遇到寒风暴,防护大阵毁损被冻死外,几乎圣宗队伍都毫发无伤。

而此时此刻,鬼族祖地的天空永远是那么黯淡无光,外界的寒气不曾渗透进丝毫。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的破碎声自苏漓手中响起,只眨眼间的功夫,封印的鬼族便化为湮粉,苏漓身后的阴影大口一吸,湮粉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与此同时,阴影身躯也极小幅度地长高了一寸。

“黑莲,我吞噬多少鬼物了?”

苏漓一边继续飞掠,一边随口问道。

黑莲趴在戒指表面的莲台上,看着那几乎快撑破天的阴鬼虚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说道:“已是九万有余,再吞噬九千,便能觉醒!”

苏漓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并不答话继续赶路。

黑莲却感到悚然,他原本估摸着苏漓至少也要在此地耗费一个月,这才过去多久,短短半个月,苏漓竟然已经快吞噬完成了!

在开始吞噬的前几日的,苏漓的速度虽然快,但还算快得正常。

可在苏漓身后阴鬼超过千丈高后,消化能力立刻上升了数个层次,再加上对鬼族的压制效果,苏漓一路上几乎不用怎么停,抓到封印的鬼物就在路上解决了。

黑莲想象中的到后期遭遇强大鬼物,艰难战斗取胜的场面,根本没机会出现。

“苏漓实力增长了多少?!”

咔嚓!

他看到那脱困而出杀来的鬼物随后被苏漓轻描淡写地捏碎吞噬,不由缩了缩脖子。

虽然因为没有肉身而实力大损,但……这可是渡劫中期的神魂!

又是一日半后,苏漓习惯性地捏碎手中的鬼物,吞噬的画面却没再出现,她微怔片刻,转头看向身后的虚影。

只见那撑破天的虚影打了个嗝,随后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起来。

“觉醒了?”

黑莲瞪大双眼,盯着虚影变化,可阴鬼的最终形态,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苏漓的阴鬼天赋。

第471章 这都不知道?

苏漓盘坐下来,耐心等待,光是这缩小的速度,没有三个时辰是停不下来的。☆

在此之前,苏漓吞噬鬼屋,可对于身后的阴鬼,只能看到而无法感应。可随着虚影渐渐缩小,一种特殊的感觉逐渐自苏漓心中浮现。

是掌控之感。

苏漓握了握手掌,黑莲顿时看到阴鬼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只不过动作的幅度十分小。

“觉醒之后,你就能完全掌控阴鬼,这是你阴鬼之身最原本的天赋。”

黑莲神色肃然,没了平日的嬉笑,“因为你出生特殊,身躯乃是孱弱的人族,阴鬼到现在才得以苏醒。在觉醒阴鬼天赋前,都无法控制虚影。阴鬼的身躯最终决定了阴鬼之身的潜力,你显然省去了积累的这一步。”

苏漓闻言,眼中生出一缕期待之色。

“我倒想看看,能觉醒什么样的天赋,令鬼族谈之色变的禁忌异类,总不至于是个只会用血液毒人的废柴吧?”

黑莲顿时直翻白眼,若你是废物,那整个青水界的天骄都不用活了。

时间缓缓流逝……

阴鬼缩小的速度比苏漓想象得要慢,足足半日后,阴鬼只剩下两人高大小,黑色液体一般的身躯也开始迅速蠕动,显露出一个雏形,一个人族的雏形。

又一个时辰后,虚影高度降低至与苏漓平齐的程度,轮廓也愈发清晰。

黑色淡去,肉色浮现。

不多时,一个果体少女出现在苏漓面前,眼眸亮晶晶地看着苏漓。

“这……苏漓?”

黑莲傻了眼,忍不住擦了擦眼睛,抬头再看去。

不是幻觉!

“这阴鬼,竟然变成了你前世的面孔!这这这……”

黑莲激动起来,“究竟怎么回事?本王从来没遇到过能幻化出前世面孔的阴鬼,还是人族形态!天呐,苏漓,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苏漓皱着眉头,伸手抹开乾坤戒给阴鬼穿上衣物。

心念一动间,那阴鬼竟是自己活动起来,除了不能说话外,灵性十足。

“这张脸,已经死了,我不喜欢。”

苏漓脸色不太好看,习练万灵诀后,她可以变成任何面孔不被人察觉,可即便如此,她也没半点恢复前世面孔的心思。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早就随着玉虚宗圣女的死,一起埋葬了。

剩下的,只有仇恨!

苏漓话音刚落,黑莲便看到阴鬼的面孔扭转,变成了苏漓现在的模样,就如分身一般。

“苏漓,你的天赋是什么?kuài gǎn应看看!”

没有纠结阴鬼的面孔,黑莲满含期待地询问。

苏漓眼眸微闭,细细感应,只过了一瞬,她便猛然睁开眼,眼底闪过浓浓惊色。

历经两世有余,能让苏漓心境波动的东西已经很少了,黑莲看到她这般动摇的模样,心中好奇更甚。

可没等他来得及发问,天空忽然一声炸响!

“轰!”

苏漓抬头,立刻便看到原本阴沉的天空裂开了一条缝隙,一股酷寒之意顺着缝隙钻了进来。

“小辈,你到底吞噬了多少鬼物!”

惊怒交加的声音从极远处传入苏漓耳中,那是龙影的身影。

苏漓心头微凛,却不慌张,回答道:“约莫十数万,具体数目,晚辈也没记。”

“什么?!吃了那么多,你居然没被撑死!”

“晚辈堪堪觉醒天赋。”

“……”

龙影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强忍着心中的嫉妒,咬牙道:“这片小世界的根基被你吃太多,即将毁灭,赶紧离开此地,我也要走了,否则天道发现了你我,必回降下灭世雷劫!”

“鬼物是祖地根基?”

苏漓秀脸一黑,“前辈,你怎么不早说?”

“混蛋!我本以为你这个小辈最多吃个几千鬼物,谁曾想……”

龙影气急败坏地说着,浑然没了方才那般高深莫测的模样。

苏漓惊奇不已,忽然听到一声隐隐的雷霆之音,便看到龙影吓得一个哆嗦,立马催动力量打开一个漩涡钻了进去,带着巨大骸骨眨眼间消失不见。

“他还能去哪?”

“我怎么知道!”黑莲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我可是感应到不少人族修士在外头虎视眈眈,其中有一个气息极为可怕。”

苏漓眼眸微闪,却不见慌张,随手给自己丢了一个万灵诀,容貌顿时模糊起来。

“无妨,我从那龙影传承中得到了不少东西,鬼族祖地与我亲和甚高,小世界毁灭将会产生极大威能,天道也会避让,我能控制其中一部分。”

原本慌得不行的黑莲听到此话,顿时目光大亮,“能不能帮我搞几百个鬼修神魂尝尝?”

“滚!”

“我错了,主人,我只是想要修复灵体……”

南离城上空,寒风凛冽,二十队伍走到现在,只剩下四大巅峰圣宗队伍,这其中自然是有其余十七个队伍融合进来的,但……

“光冻死的,就有三chéng rén。”

占据南离城东面的方牧目光凝重,轻吸一口凉气,“这趟浑水可真不是好趟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各自占据南离城一个方向另外三宗,目光又重新回到那城中心唯一没有被冻住的古井上。

白茫茫的一片中,唯有那一点黑色点缀,太显眼了,四宗队伍刚到的瞬间,所有人便发现了古井异常。

“冰妖很可能就在那古井中!”

众人议论纷纷,不少活到现在的散修也兴奋起来,终于能窥见冰妖真容了!

“有些不对。”

皇兴殿行宫中,白发苍苍的老妪皱起眉头,老脸瞬间褶成一张树皮,“圣女殿下,老身嗅到了一丝极其不详的气息……”

殷雪瞳秀眉紧蹙,四长老的推衍之术在皇兴殿所有长老中,仅次于大长老之下,她自然相信。

可已经走到这里,断然没有掉头的道理。

就算她想保全宗门,回去后也定然会受到责罚。

“再看看!得到冰妖我们就走!”

老妪忧虑地点了点头,她也知道撤退不现实,可心中那股不安,更加强烈了……

“哈哈哈,总算是找到冰妖藏身之所,三位,你们若再不动,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西方行宫中,面容苍白的屈青宁满脸笑容地走出来,眸子邪睨了一眼殷雪瞳,语调狂傲。

殷雪瞳秀丽的面容闪过一丝不自在,但转瞬便恢复,盈盈笑道:“既然暗隗谷少主如此心急,不如先行一步探探路?妾身先行谢过了。”

“呵呵,雪瞳妹子,千年过去,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屈青宁咧嘴笑着,眼眸却是冰冷,宛若一条毒蛇,“当年的旧账,我可还没和你算清楚呢。”

“二位,有什么恩怨回去再说,我可没耐性听你们对骂。”

方牧冷着脸现身,看向屈青宁与殷雪瞳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厌恶,毫不掩饰。

“咯咯咯……真是可惜呢,真想知道你们三人在那破镜子中经历了什么?可惜师尊她老人家不准。”

圣天祠行宫前,蒙着面纱的女子步履款款,身姿摇曳,其余三人皆是冷哼一声,不再出声。

圣天祠,四大巅峰之首的威名,可使用无数血肉铸就而成的,其余三宗不论任何一宗面对圣天祠,都会无形中矮一头,特别是此次带队而来的女子,他们都认识。

那可是和邪帝一般的狠角色!

论杀人,她可能没有邪帝多,但论手段,四大巅峰圣宗中所有弟子加起来,都很有可能没有她厉害。

这与身份、与天赋血脉都没有关系。

只是因为,她是命祖的亲传弟子!

邪帝凶名在外,虽有圣天祠这个大靠山,但若是其余三宗之人暗中杀了他,人走茶凉,圣天祠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追究。

但此女不一样,命祖的名讳,能够追溯到很久很以前,甚至有传说他已化身成天道一部分,若是有人敢动他的亲传弟子,除非是四大巅峰圣宗太上,否则绝对没有活路。

“此番冰妖之行,既然我来了,就断然没有让各位弟弟妹妹冒险的道理。竹泉,你带上人先行进去查探一番。”

女子素手伸展,递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

竹泉二话不说带着玉佩跳下行宫,这一刻所有人都认了出来,那玉佩分明就是收妖法宝。

“哈哈哈哈,姐姐,我来助你一番!”

屈青宁舔了舔嘴唇,眼中阴戾之色一闪而逝,直接纵身而下,其身后的老者无奈叹息,步子却不见放慢,也跟着落入井中。

“我们也走!”

殷雪瞳和方牧相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带入跳入井口中。

而此时此刻,苏漓依然在祖地中不知疲倦的吞噬鬼物神魂,在这片小世界毁灭之前,她要将损失降低到最小。

“主人,你在干什么?你天赋已经觉醒,这些鬼物都没用了。”

黑莲趴在戒面上,为了鬼修神魂,它立刻恬不知耻地换了称呼,并且一路叫得极其欢快。

“还有用。”

苏漓烦不胜烦,回了一句,黑脸精神一振,“你的天赋用得到?”

“用不到,但我要炼制身外化身。”

苏漓嫌弃地看了一眼黑莲,鄙夷道:“这都不知道,你那万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第472章 身外化身

黑莲老脸一黑,就算自己的记忆再多个几万年,也万不及那太古鬼族的一半。w

它心里还惦记着鬼修神魂,强忍着不忿,委屈道:“主人,你接收了那太古鬼族的部分记忆,就要开始嫌弃我了吗?”

见黑莲没跟平时那般跟自己硬怼,苏漓不由感到一阵无趣,失去了继续讨论的心思。

黑莲放下了自尊,突然感觉自在了很多,忍不住好奇道:“身外化身我知道,人有三魂七魄,以前也遇到不少有分身的人族修士,可对鬼族而言,神魂乃是根本,只有一个,分魂带来的伤害几乎是不可逆的,你可要小心。”

苏漓瞥了他一眼,手中捏诀,一盏油灯虚影浮现,其上十个光点,三大七小,闪闪发光。

“三魂七魄,我也有。”

黑莲瞪大双眼看着灯盏,虽然它之前就猜测苏漓不是纯粹的阴鬼之身,很有可能是本质是人族的独特存在,可那终究是猜测。

真当这一幕出现在眼前,难免震撼。

“主人,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异数!”

憋了半天,黑莲干巴巴地拍了个马匹,缩回了戒指空间中。

苏漓也不管它,继续抓紧时间收集鬼物。

虽说人族的身外化身她也能练,但她口中所说的分身,却和人族有本质上的不同。

毕竟,那龙影可不是人族,所传授的化身秘法,只有太古鬼族才能修炼。

人族分身乃是分魂而来,孕育时间不短,且若是分身受伤毁损,本体也会受到反噬。但龙影所授秘法则不同,其原理更像是炼尸手法,只不过材料不是尸体,而是神魂。

用神魂炼制一个分身,只需要短短几天就能投入到实战中,且就算死掉一百个,苏漓也不会掉一根毫毛。

毕竟这是苏漓所求用来抵挡天劫的,若是分身死一个就得受反噬,光是反噬带来的伤害就足以要了苏漓的性命了。

“那龙影传承若是没错,分身气息与我一般无二,可混淆天听。只要分身足够多,再厉害的天劫我也能拖延。”

苏漓目光闪动,打定心思,手中收集鬼物的速度更快。

等出了此地,想要收集鬼物神魂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虽然人族神魂也是鬼物神魂的一种,但若是在九州域造太多杀孽,难免会暴露,影响到她的计划。

咔嚓—咔嚓——

阴暗寒冷的洞窟中,暗隗谷、天河宗和皇兴殿众人缓缓前行,各自保持距离,戒意十足。

利益在前,除了自己,他们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圣天祠的人进来就消失了。”

方牧目光微沉,看向洞窟深处,不时传来如同琉璃崩裂的声音。

所有人面色凝重,不敢大意。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从众人眼前闪过,迅速深入洞窟。

“那是……冰妖本体!”

皇兴殿的四长老首先认出来,殷雪瞳俏脸瞬间一变,清喝道:“追!”

事实上不用她吩咐,在四长老说出那句话后,三大宗门几乎是同时化作残影追向深处。

他们都很克制,并未互相出手,在没有抓到冰妖本体之前,再多的争斗都是徒劳。

行过一段距离后,通道中出现三个岔路口,众人身形一滞,屈青宁却是毫不犹豫地投入其中一个洞口中。

“少主!”

一直跟随在屈青宁身边的老者大急,顾不得其他,也带人冲了进去。

“时间紧迫,不能让暗隗谷捷足先登!”

殷雪瞳迅速说着,正要投入屈青宁进入的洞口,却忽然看到最右边的洞口内闪过一道极其微弱的白光。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改变主意带人进入其中。

方牧站在岔道口,神色依然沉稳,不显着急。天河宗乃是四大巅峰圣宗中,唯一还算正派的宗门,此番宗门派他前来,倒没有对冰妖志在必得的说法,而是让他在必要之时,破坏其他三宗的行动,与这头大妖结一个善缘。

白光在三个洞口中不断闪动,方牧皱着眉头。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眼前这三条路都是陷阱,没有一条真正通向冰妖老巢。

“陈叔,你在吗?”

他内心呼唤,立刻得到回应,“何事?”

“帮我看看崩裂声音的源头在何处。”

暗中的存在沉寂片刻,微有疲累的声音传来,

“小子,源头在你左边,距离约莫百丈。”

方牧沉吟片刻,在众多长老不解的目光中一拳轰击在左边冰墙上,和想象中的坚硬不同,那冰墙竟如dou fu zhā般瞬间化为漫天飞舞的冰屑,一条幽黑的隐密洞口出现。

方牧目光一亮,“我们走!”

就在他带人进去不久,通道右边墙壁上突然被人轰开,竹泉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若是仔细看,还有一丝恼怒蕴含其中。

“该死的,被耍了!”

“这头冰妖极为狡诈,根本追不上它!”

竹泉看了一眼其余洞口,视线忽然定格在方牧进去的洞口上。

“这里之前没有入口,是谁发现的,皇兴殿、暗隗谷?还是天河宗?”

竹泉脸色阴沉下来,“那条冰妖本体乃是一只漂亮的雪狐,我要抓回去献给小姐当妖宠,决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跟上去!”

竹泉乃是那位命祖弟子的贴身侍女,她说的话自然无人敢违背,当下顾不得被冻得发僵的身子,一齐进入通道中。

“小子,你似乎进入了奇特区域,我感应起来……十分困难。”

脑海中传来声音更加疲倦了,方牧轻轻一点眉心,让那道意识沉睡下去,他已经不需要指引了。

眼前所见,赫然是一间被冰封的祖祠,祖祠院子中,一口古井散发着淡淡的血光,井口比起外面那座了,只有十分之一大。

“外面那口古井是虚像,这里才是真的!”

方牧身边的长老念叨起来,神色凝重,“好生压抑的气息,难不成大妖就在里面?”

“一头新生的大妖,心智不可能太高,这股气息恐怕便是那大妖无疑中散发出来的。”

“那外面故布疑阵的岔道,又作何解释?”

“这……”

众长老面露难色,一时间没个定论,却也不敢贸然下井。

此地阴气远不是外界那口假井所能比的,就连修为平均都在化神后期的他们都感到心惊肉跳。

“是与不是,下去一看便知。”

方牧盯着古井出声道,长老们还未来得及阻止,便听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盛气凌人的喝声。

“慢着!此井乃是我圣天祠第一个发现,谁也不准下去!”

竹泉带着一群圣天祠弟子走来,面对天河宗长老,竟无半分惧色。

天河宗长老们脸色微变,难看起来,若是圣天祠的长老也就罢了,就凭这些小娃娃也敢在他们面前叫唤?!

方牧眯起眼,拦在众长老身前,“竹泉,你真以为得了主人的宠,就能在我面前肆意妄为?就算我现在把你杀了,你的主人也不会为你向天河宗复仇,你可要想清楚。”、

竹泉俏脸一寒,却不敢真正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只冷哼道:“冰妖,我家小姐势在必得,难不成你天河宗想要跟命祖他老人家作对?”

方牧顿时呵呵轻笑出声,“连你都能扯上命祖的大旗,这命祖的脸皮还真是不值钱啊。”

此话一出,圣天祠的人还没说什么,天河宗的长老脸色先变了。

“少主,慎言!”

“命祖不可得罪!”

竹泉本来气得直发抖,看到天河宗的长老自动怂了,顿觉舒爽,挑衅道:“少主阁下,看来您的拥趸们可没你那么大的胆子呢。”

方牧脸色阴沉下来,忽然恢复如常,让开身子冷冷道:“你若不想进去,那就继续在这里等其他两宗到来,如何?”

方牧反应出乎意料,竹泉反而觉得自己矮了一头,心中微堵,但想起自家主人的交代,她还是冷哼一声,迅速带着众人下了井。

“少主,我们……”

等到圣天祠所有人下了井,一群长老顿时围过来,均是面有愧色,方牧伸手制止,眉头紧锁着沉默不语。

就在方才,他脑海中沉睡的存在又强行苏醒过来,给他传了一句话。

“小子,竹泉影子里藏了一个东西,你对付不了,让她下去……”

却说此刻竹泉等人下井后,很快便找到位于通道顶端密道,只不过这个通道此刻已经被冰层覆盖,难以进入。

竹泉见此,毫不迟疑地俯身跪下,额头贴着地面,恭声道:“尊上,请您现身除去障碍。”

话音刚落,便见竹泉与其他所有年轻弟子身后影子暴涨,化作另外一个人形,等到形态稳定后,位于竹泉身后的影子口吐人言,“废物!连开路都要我们亲自动手。”

它说着,所有人影手臂瞬间幻化为一杆长枪,不见有什么动作,便看到长枪瞬间旋转起来,化作十几根巨型尖锥刺向冰层。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透过冰层传入此刻位于地面的每一个活物耳中。

“什么声音?!”

还在漫无目的探索的殷雪瞳等人立刻停了下来,果断转向声音源头。

方牧感受到的震动自然是最大,可他却没有下去,因为脑海中那道声音正在不知疲倦的重复着。

“危险……快逃!”

第473章 我没听清

“逃?”

方牧绷紧精神,步子却没挪动。v

“少主,声音的源头就在下面,我们……”

跟在身边的长老话说一半,忽然面色微变,警惕地看向身后。

“小牧。”

殷雪瞳带人出现,神态亲和,“我做了半天无用功,你却早守在这里了,告诉姐姐,有没有什么发现?”

方牧皱了皱眉,声音低沉带着疏远,“殷圣女,你太过了。”

殷雪瞳嫣然一笑,也不在意,“既然小少主感到不舒服,那我们就换一个说法,其实你的大哥,方渊也在这里。”

方牧瞳孔微缩,心跳略有加快,表面却是冷笑道:“你以为光凭你三言两语,我就会相信你?”

“看来方渊走后,你的确成长了许多,我还记得千年前我们各自分开之时,你还哭着喊着,十分崩溃呢。”

殷雪瞳的话带着真诚与感叹,可却让方牧更为恼怒,“殷雪瞳!”

“稍安勿躁。”

殷雪瞳收起笑容,恢复正色,“你大哥可是一心一意为了那个人,如今冰妖现世,若冰妖横死,轮回道打开,那个人……”

“不可能的!”

方牧冷声打断了她的话,“魂飞魄散的人,不可能在轮回道中。”

“可你也知道。”

殷雪瞳红唇微勾,“你大哥那样的人,即便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也绝对不会错过,我敢肯定他现在就混在我们四个队伍中。”

方牧心神一震,目露精芒。

“我们走!”

所有人长老立刻跟上。

“对了,殷圣女,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奉劝你一句,此地是个绝世死局,你可千万别什么没捞着,死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方牧头也不回的走了。

殷雪瞳身后的众长老纷纷露出笑容,看向自家圣女的目光甚至有几分崇拜。

光凭几句话就剔除了一个对手,简直是神一般的手段。

至于方牧丢下的那句话,谁也没有在意。

擅长推衍之术的四长老就在身边,他们可没有理由去相信一个毛头小子。

反倒是殷雪瞳,柳眉不着痕迹地蹙了蹙。

天河宗风气十分正派,本就对冰妖没多大心思,如今听到大少主的消息,心思早就飞了,她从来没把天河宗当做对手。

可方牧竟说此地是个死局。

她指尖捏了捏挂在脖子上的玉坠,感应到其完好无损,心中略感安心,朗声娇笑道:“暗隗谷少主,可愿与妾身同行呢?”

黑暗中脸色苍白的屈青宁大步走来,咧嘴一笑。

“乐意之至!”

……

竹泉神色阴沉地看着殷雪瞳和屈青宁联袂而来,皇兴殿和暗隗谷竟然联手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屈青宁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盯着那透明冰层后惊慌失措的白狐,眼中露出贪婪之意,“冰妖,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子,赶紧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顾暗隗谷的脸面,生撕了你!”

为首的黑影转过头,双目红芒爆闪,隐有怒气。

屈青宁闻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讥笑出声,“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不人不鬼的,也不知道半夜照镜子会不会被自己丑死。”

此话一出,立时有数个黑影含怒杀来。

殷雪瞳不着痕迹地退开距离,眼中闪过戒备与惊疑。

屈青宁修炼暗典后,性情大变,那十多个黑影明显不是普通角色,她实在不明白屈青宁这个时候要非要顶嘴。

屈青宁见状竟丝毫不多,露出笑容,伸出手想要抓住黑影手臂。

却在这时——

轰!

焦躁不安的白狐发出尖利的嚎叫,古井原本细微的裂缝眨眼扩大至拳头大小。

白狐见状大喜,立刻窜入裂缝中。

“糟了,冰妖逃了!”

所有人脸色微变,原本攻去屈青宁的黑影也陡然回转,全力轰击冰层。

“屈青宁、殷雪瞳,你们还在等什么?要是让那冰妖逃了,所有人都捞不到好处!”

竹泉撑起疲惫的身子,脸色铁青的吼道。

殷雪瞳目光一闪,竹泉此刻的状态并不好,那些寄生在他们身上的黑影消耗的显然是他们的生机。

“圣天祠,魔宗之名,果真都是一群毫无底线之辈。”

殷雪瞳心中闪过这念头,表面却已经毫不犹豫出手轰击冰层。

至少竹泉说的没错,这头冰妖潜力十足,刚刚降生就闹得如此大动静,若是逃了,不仅仅是损失。

等它日后成长起来,那将是极大的威胁。

苏漓收好手中的神魂,忽然有所感应抬头望去,只见原本只有一丝缝隙的天空,竟是裂开了密密麻麻的口子,如同千疮百孔的破布。

“小秘境坚持不了多久了,我还有至少五万神魂没有回收。”

苏漓感到可惜,不过她已经知足了,黑莲戒中的那些神魂,至少够她制作成百上千个的身外化身。

黑莲看着自己戒指空间中的神魂,恨不得扑上去大吃一番,但他也知晓,这些神魂被封印太久,已失去了它最需要的灵性,即便全部吞噬了,也不见得能恢复多少。

还是等苏漓帮他收集比较靠谱,至少鬼蜮的鬼修还是很多的,趁着此番大乱,绝对能吸收不少。

咔嚓、咔嚓……

裂缝越来越大,苏漓甚至隐隐能通过天空看到那口满是裂纹的古井,她完全停了下来,闭目感应与贵族祖地的那一丝联系。

只是没感应多久,她便听到啪塔一声,睁开眼便看到一只白色狐狸砸在自己面前。

白狐看到秘境里竟然有人,顿时炸毛,一双晶莹的眼中满是暴躁与不安,尾巴高高竖起,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自它脚下蔓延,扑向苏漓。

“嗯?我感应到的寒意,原来是你这个小家伙制造的。”

苏漓看着脚下冻结的冰层,微微一震,冰层便粉碎开来。

白狐顿时更狂躁了,就要发动第二次攻击,可它还没发动出来,便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殷红的血顺着肚子流淌而出。

它本体十分脆弱,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早就受伤了。

“呜呜呜……”

白狐呜咽着,看着满是裂缝的天空,如同宝石般晶莹的眼睛中透露出悲伤与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杀它,它才刚刚降生,根本控制不住寒冰蔓延,它…它不是故意的。

忽然,它感觉到自己被一团柔软包裹,一股温暖的气息涌入它体内。

好舒服……

它舒服的眯起眼睛,沉沉睡去。

“咦,主人,你居然选择救它?”

黑莲诧异地看着苏漓,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它方才可是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要是吃了这个小东西,苏漓面对的天劫很可能直接降低一个档次,对她不再产生威胁。

苏漓看了黑莲一眼没有搭理,一边沟通鬼族祖地,一边运转鬼谷冥经给小白狐疗伤。

救白狐的确是她一时冲动,但她并不后悔,小白狐的身世与她前世何其相似。

分明没有错,却偏偏要承担诸多险恶。

她已经毁了,但小白狐遇到了她。

转眼数个时辰过去,天空已经裂开了大半,天外人影幢幢,种种恶意涌入,令白狐瞬间惊醒。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明媚绝美的眸子。

小狐狸从来没看过如此温润的眼神,一时间沉醉其中,忍不住向苏漓怀里靠了靠。

它虽然还幼小,但凭本能便能感应得出来,眼前的人族和外面那些不同,对它没有恶意,甚至…十分宠爱。

“我给你取个名字。”

苏漓低声喃喃,语气温柔,“你生来不凡,却遭他人妒,世人看我们这等异类,从来都报以最强烈的恶意,我愿你一生也不会被其困扰,你便随我姓,叫苏无忧吧……”

白狐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咿呀一声点了点头。

它还不会说话,但她明白苏漓的意思。

就在白狐点头的这一刻,天空咔嚓一声,终于彻底变成两截,各大宗门修士蜂拥而至,天地风云变幻。

白狐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惊恐,苏漓轻柔地抚过它柔顺的皮毛,眯眼笑道:“放心,在这里,没人能伤得了你。”

刷刷刷!

一道道流光激射而至,将苏漓团团包围。

苏漓歪头看过领头的几人,最终目光落到了圣天祠领头气息妖娆的蒙面女子身上。

“凌娴。”

她目光微眯,其内闪过危险的光泽。即便是蒙着面纱,也不妨碍她认出此女身份。

在轮回镜中,便是因为她,让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不过,凌娴死在了轮回镜中,出来后应是对那里发生的事情,毫无记忆了。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小秘境中?”

场中气氛沉寂片刻,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询问。

苏漓转过身,看到殷雪瞳的脸,嘴唇勾动,语调平淡。

“今天来的熟人,可真是不少呢。”

此话一出,殷雪瞳等领头的少主人眉头都不禁一挑,此女认得他们?

可他们却对这个神秘女子毫无印象,虽然她把脸遮了起来,可气息还在,这股气息……无比陌生。

“哼,故弄玄虚!赶紧把冰妖交出来,否则你别想活着离开!”

竹泉目露凶光,刚说了一句话,下一瞬她就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射入天空,砰地一声bào zhà开来。

苏漓笑了笑,扫开头顶上的血雨。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第474章 你还是去死吧

凌娴蒙在面纱下的微笑消失了,竹泉的死活虽无所谓,但她体内存着师尊给他的黑奴,如今却被这神秘女子随手杀了。ξ

她眸眼冷冽了一瞬,便随之缓和,轻声笑道:“既然阁下实力配得上这头冰妖,妾身让给你便是,只盼下次相见,阁下能以真面示人,妾身也好结识一番。”

言罢,她转身即走,其手下之人亦是无视了竹泉的死,眨眼跟着凌娴走得干干净净。

苏漓神色微沉,思虑再三,还是不曾追上去。

她依靠小秘境崩溃所掌控的力量虽然强大,但还不足以灭了所有人,若是凌娴被她激怒主动进犯,她还有机会将之除去,可此女竟然二话不说就跑了。

她继续出手,难保其他三宗不会蜂拥而上。

“也罢,该死的人总归会死,不差这点时间。”

心中闪过这般点头,苏漓眉头舒展开来,带着小白狐向裂缝飞去。

殷雪瞳三人见她如此目中无人,心生怒意,却无人阻拦。

方才苏漓那一招秒杀已足以证明其难缠,竹泉修为虽不高,只有元婴后期,但寄生在其体内的黑奴却至少有渡劫前期……

“少主,我们难道就任由此女夺走冰妖?她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渡劫前期的修为并非难以战胜……”

殷雪瞳身边的四长老不甘得很,她辛辛苦苦推衍了这么久,冰妖竟然被一个毫无背景的毛丫头抢了先,若是此事传出去,她的脸往哪儿搁?

殷雪瞳制止四长老继续说下去,她看着升入天空中的苏漓,美眸闪烁着惊疑之色。

是她吗?

不可能是她!

方牧抿着嘴唇,目光失神地看着苏漓离去的背影,即便当年他们进入轮回镜有种种原因,可错了……就是错了。

他们还有赎罪的机会吗?

“啧啧,不过一个故弄玄虚的女修,竟然就把你们吓住了。”

屈青宁讥笑突然响起,刺耳又难听,殷雪瞳和方牧同时回过神来,方牧目中含着阴霾,冷声道:

“你若想要那头冰妖,自己去抢便是,我天河宗可不会蹚浑水。”

不管那神秘女子是何来历,冰妖对她十分亲近,足以说明其没有恶意,既然没有落入其他三宗手中,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呵呵,方家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胆小啊。”

屈青宁嘴里说着,看向殷雪瞳,却见后者也移开目光,幽幽道:“屈少主若是真能抢到,我们皇兴殿绝不插手。”

她没有方牧的超然,但还有脑子。

这个荒芜的小秘境就在冰妖诞生的巢穴下面,而那神秘女子似乎一开始就在这里面,看其装束也不似远古之人,很可能是在他们之前单独进入小秘境。

甚至……此番惊天的动静,便是她引发的!

殷雪瞳光是想想,便觉悚然。那女子的实力绝对不止渡劫期那么简单,若是冲动行事,很可能会为皇兴殿带来dà má烦。

屈青宁眼中掠过黑芒,笑容阴冷:“殷圣女可要说话算话,否则我就算崩毁暗典,也一定会杀了你!”

殷雪瞳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未曾开口,便看到屈青宁双腿点地,瞬间化作一道黑光射向苏漓背后。

苏漓有所感应,转过身平静地抬手,一面透明屏障凭空出现。

屈青宁咧嘴狞笑,双臂黑光一闪,两柄巨大的镰刀狠狠划向苏漓。

当!!!

刹那间,一股厚重的回音响彻天地。

屈青宁的脸色顿时变了。

“屈青宁,你敢对我动手?”

苏漓平静地看着他,屈青宁内心发寒,瞳孔紧缩,对方那澎湃如大海般的压力让他止不住颤栗,甚至有种瞬间就会被压成碎片的错觉。

逃!

他顾不得他人眼光,二话不说就要爆退,却见苏漓自己碎开屏障,指尖轻描淡写地捏住了他的镰刃,那速度分明不快,可他…就是躲不开!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就准备逃走吗?”

苏漓纯黑的双眸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令人不自觉深陷其中。

屈青宁愈发感觉到苏漓的恐怖,语气艰涩,“前辈……”

他话未说完,苏漓忽然目光一凝,指尖一用力,巨大的镰刀应声破碎。

屈青宁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哇的吐血倒飞下去。

暗隗谷等人本以为少主在和苏漓僵持,没想到眨眼间就分了胜负,纷纷面色大变,就要飞上去接应。

却有一道影子比他们更快,众人只看到眼前一道灰影闪过,屈青宁倒飞的身子便入了一个灰袍老者的怀中。

“是三长老!”

“三长老亲自来了,那妖女定逃不了!”

灰袍老者先是给屈青宁暂时稳住伤势,随后警惕地望向高高在上的苏漓,在暗隗谷众长老惊愕下,对着苏漓行了一礼。

“我谷少主无意冒犯,只是最近修炼了一门奇功,尚无法控制。”

言罢,他带着屈青宁惊惧退去。

苏漓目光一闪,立刻就想到了一门gong fǎ。

七羽邪功!

屈青宁不是隐魔教的人,这门gong fǎ他从何处得来?

还是暗隗谷中有隐魔教的高层?

“嗷嗷嗷!!”

她走神片刻,怀中的小白狐忽然炸毛了,嗷嗷直叫,冰层立刻在苏漓周围覆起薄薄的一层。

下一瞬,一道足有数丈粗雪色匹练自暗隗谷散修队伍中爆射而出,眨眼便将苏漓淹没。

白光过后,哪里还有苏漓的声音,只剩下小白狐在空中坠落,呜呜直叫。

“那女修……死了?!”

如此惊变,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咳咳……”

一个存着散修服饰的白发老者缓缓走出来,每走一步,周围的修士便退开数步,恐怖气息蔓延开来。

所有人都看到,方才就是他一招将那不可战胜的神秘女子击杀。

“寒宗太上!”

暗隗谷的灰袍老者一眼就认出了此人身份,神色骇然,他虽有渡劫后期的修为,但在圣宗能担任太上的,至少都是大乘初期,那已经是人族半帝的存在!

渡劫到化神,须得经历雷劫,不知有多少人死在雷霆之下,他在寒宗太上手中,怕是无法走过一招!

如此强者带来的威慑,几乎是毁灭性的,老者身边眨眼间哗啦啦空出了一大片空地。

谁也没想到,一头冰妖会把这等层次的强者引出来。

殷雪瞳和方牧怔怔地望向天空,那个气质极其像苏漓的女修,就这么死了吗?

“呵呵,老夫正需要一头冰妖入药,这小东西来的正是时候。”

白发老者伸手抓向掉落而下的小白狐,小白狐满目凶光,甚至还带着仇恨,对着白发老者发出幼小的嚎叫。

方牧心中不忍,下意识向前却被身后长老扯住身形。

“少主,冷静!此事已超出掌控,就算我们拿出底牌,也绝对不是寒宗太上的对手。”

就在白发老者即将抓住小白狐的皮毛,忽然老者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一只白皙的素手不知何时出现,抵住了那如同树皮般的枯手,小白狐重归柔软怀抱。

白发老者两眼微瞪,想要收回手,可对面这个气息年轻的女子却仿佛化作一个世界,沉重得令他连手都抽不开。

“阁下乃是何人,难道不知此界乃是老夫的地盘,你肆意越界,就不怕命祖责罚?”

白发老者冷下脸来,只字不提抢夺冰妖之事。

苏漓不慌不忙地安抚好依然炸毛的小白狐,神色平淡,轻笑声落入所有人耳中:“呵呵呵……老不死的,好歹也是人族半帝,躲在暗处偷袭,你很自豪么?”

言罢,苏漓眼眸微眯,杀机毕现!

白发老者脸色不变,单手捏出一朵冰花扔向苏漓面门,那冰花脱离老者之手,瞬间便化作燃烧的冰焰,空气都被焚烧地嗤嗤作响。

灰袍老者两眼瞪大,寒宗压箱底的秘法!

冰花幽焰!

寒宗太上竟一出手就是杀招,那一手托着小白狐,一手抓着他的手,要如何抵挡?

感应到冰花危险的气息,苏漓神色总算有几分认真,发丝无风自动。

刹那间,破碎的小秘境天空风云变幻,不见她有任何动作,冰花幽焰竟是直接熄灭了!

看到这一幕,寒宗太上哪里还不明白,顿时面色大变。

“你是鬼……”

苏漓却没再给他发话的机会,心念一动无数小秘境碎片汇聚而来,化作龙卷风席卷寒宗太上。

大乘初期金身眨眼间便血肉纷飞,露出其中金色骨骼。

啊啊啊!!

惨叫声回荡在天地间,周围一片死寂,看着寒宗太上生受这凌迟之刑,所有人皆是面色苍白,头皮发麻

“住手!你若杀我,寒宗与你不共戴天,定追杀你至天涯海角!”

寒宗太上满脸痛苦,脸上皮肉消散了一半,泛着银光的白发更是被削得一根不剩,可他的嘴却依旧硬的很。

苏漓眸光转动,看着深陷碎片漩涡中挣扎的,故作惊喜地笑道:“原来是寒宗的太上,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怎么找寒宗收利息呢,你自己送上门来,省的我跑一趟。”

话音刚落,小秘境力量加持,碎片顿时更加凌厉,在金骨上留下道道痕迹。

寒宗太上瞪大双眼,恐惧从心底喷涌而出,再也顾不得颜面,哭嚎道:“不要杀我!我愿生生世世为你奴仆!”

“真的?”

苏漓歪着头,寒宗太上心中刚刚升起一股希望,便看到那女子忽然摇头叹息道:“算了,我太累了,你还是去死吧。”

轰!

小秘境世界一角直冲冲撞来,直接将寒宗太上撞成一地肉酱,什么都没留下。

“魔,你是魔……”

寒宗太上最后的惨叫回荡在天地间。

刺骨的寒意,充斥着每一个人心田。

第475章 你就这么想我去死?

“一尊半帝,陨落了!”

灰袍老者看着地上那一团泛着金芒的碎肉,心中沉眠多年的恐惧突然苏醒,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竟无法思考。

连他都如此,其余人更是不堪,失神呆立,宛如一尊尊雕塑。

寒宗太上一死,小白狐顿时恢复安静,一溜烟窜到苏漓肩膀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四周。

苏漓瞥了一眼将寒宗太上神魂掳走的黑莲,转身欲走。

忽然,她步子一顿。

眼前多了一道人影,其消瘦的身形笼罩在宽大的散修袍子下,显得异常窘迫潦倒。

那面玉色骨质面具下,眼窝深陷,盯着苏漓的脸,满含杀意。

苏漓笑了,笑得凌离茫然无比。

她曾设想过诸多与凌离在青水界再见面的情景,却不想……会是此刻。

“你想杀我?”

苏漓话声平淡,一双澄澈的眸子像是穿透了凌离的身躯,看到他体内,“就凭着你体内那把剑?”

凌离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数步,她能感应到离恨剑?

这不可能,他才是守碑人!

“我听说你有一个儿子,现在大约是千岁了。”

苏漓漫不经心地说着,视线却紧紧盯着凌离的反应。

凌离心头一凛,立刻联想起了许多,苏不忘的存在只有圣天宫主的亲信才知晓,此女也是圣天宫的?

不,她方才杀了命祖的人,不应该。

他的心思一时间乱了,细细回想当年做的局,并没有任何漏洞,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不管是谁,此女跟圣天宫主脱不开干系!

忘儿的存在越少人知道,便越安全!

凌离心思一定,目光坚定无比,心念一动,体内霎时间传出一道剑鸣,离恨剑震颤,开始在手中存存浮现。

可这个过程只进行到一半,就被硬生生打断。

苏漓俏脸微寒,屈指一勾,剩余的三成小秘境瞬间崩溃成无数碎片,将凌离笼罩其中。

破碎的世界之力吸扯二来,青水界的规则瞬间被掩盖,凌离闷哼一声,手中出现的半截剑身又重新化作粉末。

这一瞬,苏漓忽然目光一凝,眼前浮现一道红线,等到那剑身重新归入凌离体内,那条红线尾端立时少了一截。

看着那被小秘境碎片笼罩,如同溺水般无法呼吸的凌离。苏漓突然很生气,虽然她早已告诫自己,当年的苏漓早就死了,可此时此刻,心中的愤怒就像是火山爆发般,难以抵挡!

她向前一迈,身子闪烁间出现在凌离身前,一把抓起凌离的衣领,眼眸阴冷,充斥着怨恨的话语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

“凌…离!你就这么想我去死?不惜自损寿命,也恨不得送我入地狱?!”

凌离心头一震,散乱的瞳孔重新凝聚,他咬咬牙说不出话,却硬是拼凑出想要说的口型。

“就算我被千刀万剐,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动…我的儿子!”

苏漓蓦然一怔,放开凌离的衣领,暴动的小秘境碎片也收拢大半,浮动在苏漓身侧,犹如空中楼阁。

凌离只感觉身子一松,眼见苏漓出神,他二话不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即便他内心对于这神秘女子的身份,有着诸多疑惑。

但为了忘儿,他不能冒险。

苏漓看着凌离离开,没有阻拦,平静目光隐隐多了一丝温润与惊喜。

至少,他似乎并非传言中那般冷血无情。

至少,她知道儿子还活着,而不是传言中那般被凌离亲手杀了。

“主人,寒宗不止一个太上,我们赶紧跑吧!”

黑莲抱着寒宗太上的神魂瑟瑟发抖,它只吞噬了一部分神魂记忆,便了解到寒宗的实力,比它想象中要恐怖许多。

圣宗背后,可不止有半帝……

苏漓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后惊惧交加的众人,转身飘然远去。

小白狐看着冰天雪地,张口一吸,漫天的冰雪像是无底洞般,通通涌入它肚子。

殷雪瞳等人顿时感觉到刺骨的寒意立刻开始消退,气温开始回暖,只是那些被冻死的人,却再无法复活了。

方牧瞥过躺在暗隗谷三长老怀中的昏迷过去的屈青宁,看着逐渐放晴的天空。

这其中一饮一啄,到底是天灾还是**,谁又说得清呢?

忽然间,他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可那道背影离去极快,眨眼间就消失在天空。

“大哥!”

方牧大喊一声,二话不说追了过去,天河宗等人虽然没看到,但一听到有大少主的消息,哪里还坐得住,纷纷跟上追了过去。

……

却说苏漓离开众人视线后,小白狐花了半刻钟将整个鬼蜮的寒气收入体内,随之陷入沉睡。

苏漓将它收入苍雷洞府,随后换了一身散修衣服,改头换面,悄无声息地混入散修队伍中,顺着寒宗小秘境入口进入其中。

周围散修虽然见苏漓有些面生,但来此地集结的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因此谁也没有没事找事,只想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寒宗死了一个太上,难保不会拿他们泄愤。

苏漓落在一个山头上,和黑莲沟通片刻,便随手抓了一个寒宗女弟子取代她向寒宗藏宝库行去。

手握寒宗太上的神魂,整个寒宗对她而言根本没有秘密。

行至半途,苏漓经过接引来客的山脉,忽然停下步伐,视线定格在一张面红耳赤的脸上。

“我说了!我没有偷你们东西,不要欺人太甚!”

苏不忘心头冒火,解释得脸都红了,可眼前两个寒宗弟子却没有丝毫放过他的意思。

“区区一个金丹蝼蚁,还敢狡辩?我们二人已观察你数天,那血色宝物分明就是我峰头前几日失窃的红魂至宝!”

“不错!小毛贼,你趁着我宗门打开,胆敢上山偷窃,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听师尊说冰妖已落入我宗师祖手中,你的长辈还没回来,怕不是已死在外头了吧?”

苏不忘脸色微变,忍不住骂道:“你胡说!方叔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死?!”

此话一出,寒宗年龄稍大的弟子顿时讥笑出声,

“呵呵呵……倒是天真得少见。师弟,扒开他的肚子,我前两日便看到那血石藏在他体内。”

苏不忘面露悚然,立刻爆退,可他实力所限,哪里是两个元婴期的对手,只一瞬就被抓在手中。

飞剑直捅他腹部,寒光闪闪,骇得他紧闭双眼。

噗嗤——

想象中的剧痛未曾到来,苏不忘脑袋空白了片刻,突然感觉到脸上湿湿的,这才记起睁开眼。

这一用力,两具无头尸体向后倒去。

“啊!”

苏不忘吓得大叫一声,哆嗦着后退,这…这是我杀的?

啪嗒,尸体坠地,苏不忘这才看见尸体的后面还站着一个看上去比他年纪还小的女子,正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主人,这个小子的气息和你前世…似有极深的渊源。”

黑莲啃噬着寒宗太上神魂,不忘窜出来提醒苏漓。

苏漓一把将他按回戒指空间,看着苏不忘跟她前世有六成相似的五官轮廓,唇角止不住上勾。

都长这么高了。

“你叫什么?”

苏漓忽然出声,声音空灵,如泉水叮咚。可她身后还有两具无头尸体,实在让苏不忘兴起欣赏的兴趣。

这个女人……杀心好重,不是善辈!

“我……”

苏不忘正绞尽脑汁应对,苏漓忽然目光一凝,随手将其中一具尸体上的衣服拔下来,强迫苏不忘换上,随后直接将两具尸体收起来,拎着他快步离开。

“你…你要带我去哪?我还在等我家长辈回来,他若是找不到我,肯定要发怒的!”

苏不忘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拎着后颈,脚下不论怎么用力,还是止不住前进的步伐。

苏漓看着苏不忘不堪的模样,眉头皱了皱。

这些年凌离到底教了他什么,怎么连半点应对危险的机敏都没有?

她念及此,忽然眼前有一团红光迅速放大,她眼眸一眯,伸手接住,摊开手便看到一块血色圆石。

是这个东西!

苏漓记忆飘远,瞬间就想到了此物的来历。

当年在轮回镜中,她杀了林延兴,从他体内得到了这块血石,没想到却被儿子继承了。

“看来这些年,你也不是什么都没学会,至少这般偷袭,还算有模有样。”

苏漓轻笑,苏不忘两眼瞪大,褪去了伪装的面孔,真的慌了。

这块石头自他出生便在体内,他十八岁那年才勉强将之从体内引出,虽然自己无法窥见其中秘密,但……除了他以外,不管是什么修为的人拿在手中,就会瞬间被它吸chéng rén干。

这块石头,一直都作为他的底牌来使用,可现在竟然出现一个能完全免疫的敌人!

苏漓好不容易与儿子独处片刻,也不忍心继续吓他,给血石留了一道印记后,便将之重新送入体内,随口道:

“这块东西不要随意拿来示人,若是圣天祠的主人知晓,也难免会抢夺。”

苏不忘仔细感应回归体内的血石,发现没有半点不适后,微松了口气,又听到苏漓的后半句话,心中难免后怕。

好在他在圣天祠中地位低下,根本没机会见到那位圣天宫主。

感觉到苏漓的善意,苏不忘心中微安,眨了眨眼睛,像是第一次遇到方渊那般,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弟…苏不忘!前辈,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第476章 岐天丹

苏漓脚下一顿,目光注视着一脸茫然的苏不忘。≮

我让你忘了我,你给他取名叫做不忘?

苏不忘发现苏漓又在用一种很奇怪的视线看着他,他尴尬地笑了两声,脑子里盘旋着方才的话,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正当他想要询问出声,苏漓忽然收回视线,继续往寒宗深处走。

“前辈,咱们……”

“我要去拿个东西,拿到就走。”

“什么东西?”

苏不忘张口问完,顿觉失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叫你多嘴!

知道多了要是被灭口可如何是好?

他心思忐忑,脸上浮现懊悔之色,苏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一件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苏漓速度很快,苏不忘跟着她,一路畅通无阻,行至寒宗太上居住的禁地中。

苏不忘起初还心惊胆战,到了禁地后,反而内心平静下来。

路上,他们碰到了不少实力高强的寒宗修士,可那些人就像是看不到他和这个神秘女子,任由他们进入寒宗重地。

“黑莲。”

苏漓心中呼唤,让其继续指路,禁地虽有各种手段防御在外,但奈何黑莲吸收了记忆,所有的阵法和禁止都没成为阻碍。

“主人,这禁地内只有一个闭死关的老不死,其余人都离开了,多半是因为了宰了他们一个太上,全去追查你下落了。”

黑莲言语中满是兴奋之意,那些寒宗的大能做梦也想不到,苏漓不仅没逃,反而深入他们大本营了吧!

苏漓眉头一挑,将腰间的轮回镜环拿下来,随手一扔,那镜环立刻亮起一道白光,飞快地冲向其中一座宫殿,苏漓立刻跟上。

苏不忘亦是跟着,两眼亮晶晶的,他从小生活的地方虽然不凡,但这般新奇的体验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

他平日里虽喜好装傻充愣,还有些大大咧咧,做事不着调,但并不代表他很蠢,带他进来的这个女人,竟然敢偷寒宗禁地的东西。

太刺激了!

轮回镜停在了一座宫殿前,不断震颤着,却依然没有跟苏漓意念沟通的意思。

即便它早就有了这个能力,但前世的恩怨还在……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已经成为自己真正主人的苏漓。

好在,苏漓也不勉强,站在宫殿前片刻,便从黑莲那里得到了开始宫殿的手印。

片刻后,宫殿们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一条缝隙。

苏漓拉着苏不忘,二话不说窜入其中,直奔宫殿最深处的藏宝室。

“这是那倒霉鬼的寝宫,没有任何机关。想来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嘿嘿……”

黑莲抱着神魂,幸福地笑出声。

苏漓懒得理会它,打开藏宝密室的大门,被封存多年的灵气瞬间汹涌而出。

苏不忘深吸一口气,顿觉飘飘欲仙,体内很久都没动静的瓶颈,竟然有松动的趋势。

他看到满屋琳琅满目的修真法宝、丹药、珍稀材料、天晶石,差点连口水都流出来。

他活了也有一千多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宝贝!

可惜,他一个也不敢拿。

苏不忘瞟了一眼已经在收取宝物的苏漓,暗暗叹气。

“不错不错,这老鬼好歹也活了七八千年,收藏还算丰富。看到那两个架子上的乾坤戒了吗?那里面都是锻造法宝的高等材料,有价无市!”

苏漓立刻上前将两个戒指检查一番,没发现有什么追踪印记后,才将之扔进苍雷洞府中。

类似于这般宗门太上的宝藏秘库,都是私人珍藏,不过她还是不敢大意,每一件宝物都要检查一番,不确定的就扔进黑莲空间。

以黑莲这家伙的脾性,戒指空间内,定然还藏了不少好东西,可惜……若非逼它到绝境,那些东西只有等她修为更强后,才能看到了。

半个时辰后,石室内空了八成,变得光秃秃的,不再有之前的珠光宝气,只剩下丹架上还有零星的几个玉盒没有检查。

苏不忘再次叹了口气,暗骂自己胆小如鬼。

他愣是一个东西也没敢拿。

苏漓随手打开一个玉盒,香气扑鼻,她目光一凝,将dàn yào拿在手中仔细嗅了嗅。

岐天丹。

名字虽普通,可在修真界却是如雷贯耳。

这枚丹药无法增长修为,却能补先天之不足,极大改善一人的修行资质,对修炼走火入魔,毁损根基之人来说,更是修补根基的圣药!

“这老鬼居然有这等丹药,我居然没在他记忆中找到,实在古怪!”

苏漓微微摇头,心中回应,“看他收藏的丹药炼制手法不一,品质亦是参差不齐,我便知他并不精通炼丹,甚至有可能是天生丹盲,珠玉在前却不识,只能说他运气不好。”

回应至此,苏漓忽然转身屈指一弹,丹药化作一道光射入苏不忘嘴里。

苏不忘只觉得喉咙发痛,下意识咽了口口水,那丹药遇水即化,登时化作一股暖流涌入腹中。

“我…吃了什么?”

苏不忘错愕不已,摸了摸肚子,感到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可他还是心慌,谁知道那东西到底是好还是坏。

苏漓检查了一番剩余的丹药,发现没有再适合苏不忘的,她全部收起来,转过身,神色罕见地严厉。

“你行走在修真界,就得有足够的机敏,如此吊儿郎当,成何体统?!方才还只是一枚丹药,我若是偷袭于你,后果又该如何?”

苏不忘被说得抬不起头来,更是没处反驳。

他也觉得奇怪,即便是和方叔在一起,他内心尚还存了一分警惕,可和这个女子在一起,他老是不知不觉就放松下来。

难不成……这是某种潜移默化的秘术?

苏不忘顿时惊恐起来,下意识离苏漓更远。

苏漓看着他动作,抿了抿嘴唇,歪头不解,“黑莲,我方才很凶吗?”

黑莲亦是一脸疑惑,“应该……没有吧?”

“那他为什么这么怕我?”

黑脸翻了白眼,“我又不是你儿子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为什么?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苏漓冷冷瞥了他一眼,淡声道:“轮回,吃完了没有?我们去下一家。”

呼!

又厚实了不少的轮回镜环立刻飞了出来,还有一些碎片黏在上面,没有完全消化。

轮回镜灵忽然觉得,跟着苏漓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它什么都不用干,醒了吃碎片就行。

“不然,我就主动献身,认了她?”

小兽纠结着,忽然想起自己的身躯和前世杀苏漓的时候一模一样,耳朵又耷拉下来,慢悠悠地向外飞去。

“我们的时间不多,只能再选一个宫殿强行破入,死驴啊,你仔细看看,那个宫殿的碎片最多!”

黑莲意念刚传过去,轮回镜便嗖的一声,飞到了一座比之前庞大数倍、仙气缭绕的巨大宫殿前,嗡嗡直颤。

苏漓视线透过宫殿,看到里面枯坐的恐怖人影,脸色顿时黑了,一把抓住轮回镜。

“这个不行!”

最终,轮回镜还是选了一个次一级的宫殿。

苏漓微微吸气,随手给苏不忘丢了一个防护阵法,手中出现一把刚从宝库里得来的法器飞剑。

她伸手握住剑柄,双眸轻轻闭上。

苏不忘顿时看到她背后气血之力汹涌,声音嗡鸣,仿佛有血龙在咆哮,蓄力片刻,她双眸陡然睁开,高高举起的飞剑陡然劈下!

轰!!

大殿轰然倒塌,成了一片废墟,不管里面有多少禁止阵法,均在这一招下,化作虚无。

苏不忘咬牙捂着耳朵,耳孔还是被震出了鲜血。

不过,此刻他哪里还记得疼痛,只看着那被毁灭的宫殿,两眼瞪大。

好厉害!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感叹,便看到废墟中一道黑影闪过,自己也被带离,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将还在消化碎片的轮回镜挂在腰间,苏漓脚下一迈便越过数里,眨眼间便离开了寒宗范围,但她依然没有减速,身后一直有一道半帝气息坠着。

数个呼吸后,苏漓已行至鬼蜮边缘,她看了一眼已经被极速下产生的风刮得神志不清的苏不忘,身子立时一顿,苍雷洞府展开,将他送入其中一座石榻上。

做完这些,身后接近的气息已入了三里之内。

苏漓脸色冷了下来,万灵诀重新覆盖在脸上,无数小秘境碎片凭空出现在他身侧,随着他伸手一点,如同末世般的洪流瞬息汹涌而至。

追击苏漓的紫衣老者见状瞬间面色大变,二话不说转身就逃,看到这一幕,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追的是什么人。

那可是把师兄一招就宰了的妖女,自己的实力连师兄一半都没有,上去还不是送菜的!

他一直逃,头都不敢回,等到回到寒宗范围,才感应到身后追杀的小世界碎片褪去。

“呼……”

劫后余生,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湿透。

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

“此番只是你寒宗冒犯于我的警告,不要逼本尊多造杀孽。若想息事宁人,回去问问你们的老祖宗,他自会知晓。”

一句终了,余音缭绕。

紫衣老者脸色难看起来,那妖女竟是和老祖宗一个时代的人物?

“师兄,你死就死了,还给宗门惹了一个dà má烦!”

第477章 别躲了

随手给寒宗丢了一枚烟雾弹,苏漓也不管后果如何,飞到临近的一个镇子上,才叫醒还在昏睡中的苏不忘。

苏不忘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去了一个仙人洞府,石室内的细节十分清晰,好似真的一样。

但那梦没过多久,就因为苏漓的唤醒而打断。

他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还有些发痛的脑袋,不由埋怨地看了意义苏漓,但却不敢说什么过分的话。

“前辈,我们这是在哪儿?”

苏漓指了指窗外,苏不忘看到那与客栈二楼相平的镇子牌匾,不由捂眼。

好丢脸。

英明如我,竟然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我要走了,你可有你那长辈的传讯符?”

苏不忘爽快地拿出一枚玉符,笑道:“自然是有,前辈这就要走了,要去何处?”

苏漓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苏不忘顿觉头皮发麻,恨不得给自己来两个大嘴巴子,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这位女前辈…可真是邪性的很,老是让自己不知不觉就放下戒备之心。

可恶啊!

他胡思乱想着,手中却不慢,给方渊传去讯息。

盏茶时间后,苏漓盯着窗外的目光忽然一凝,而后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苏不忘,身子如烟消散。

“前辈……”

苏不忘喃喃轻唤,虽然与苏漓相处的时间只有半日,但他不知怎么的,心中竟有几分不舍。

就在这时,他身边却突然多出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在喊谁?”

苏不忘顿时一惊,转头看到方渊,脸上惊色缓和下来,无奈道:“方叔,你可终于来了,小侄这半日可差点把命都丢了。”

方渊仔仔细细打量苏不忘一番,并未发现他受伤,当下心中微安,“确实有事情耽搁了,你遇到了什么?”

苏不忘当即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却没发现方渊越听,神色越是不稳,最后眼中竟有几分激动之意。

他走到苏漓之前坐的地方,缓缓坐下,心中念想着那个人儿的音容笑貌,拿起那还温凉的茶杯,看着盘中被吃去一半的花生米,一时间竟是出了神。

若非在方牧那边耽搁了一些时间,自己岂非就能看到她了?

若非血脉相连,她又怎会感知到忘儿的位置。

若非顾及他安危,她又怎会不顾自身处境,特地将他带出寒宗,安置在这凡人小镇上。

不对……为了忘儿的安全,她不会立刻离开!

方渊突然一个激灵,身子一闪便窜出窗外,看得苏不忘一脸茫然。

“方叔这是……得了失心疯?”

……

方渊很久都不曾动用全力了,好在这镇子只是一个凡人城镇,即便他肆意用神识扫描方圆数百里,都不曾惊动任何人。

“没有…没有……”

“一个修士都没有,不可能!”

方渊凝立虚空,神态却没有往日的从容不迫,反是充斥着不安与紧张,他张了张嘴,那个在他脑海中盘旋千年称呼却堵在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来。

深吸一口气,方渊勉强镇定,声音透着神识传向四周,异常沙哑。

“苏…苏漓,是你吗?”

“我知道,你肯定还活着,如你那般,怎么可能轻易就离开……”

“别躲了,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放心忘儿。”

“阿漓……”

一句句话传出,毫无回音。

方渊眼中的期待,渐渐变作失望,这般失望在他回来的千年之中,已不知经历了多少,甚至……有些习惯了。

“阿漓,我会照顾好忘儿的,即便……他是那个人的骨肉。”

方渊喃喃自语,笼罩数百里的神识缓缓收拢,又变作平日里的颓唐模样,落入下方镇子中。

可他却没看到,身后有一道倩影静静注视着他的背影,离他距离不过数丈。

直到方渊进入客栈,苏漓收回目光,向最近的传送阵飞去。

“啧啧,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怎么觉得主人你的心比铁石还硬?方渊那小子这辈子大抵是毁在你手上了。”

黑莲窜出来,又开始作死。

苏漓却未动怒,只轻轻一叹,精致白皙的秀容现出一丝罕见的低落。

“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哪里还有接受的资格,甚至连忘儿,我也不敢相认。一切……还不到时候。”

话到此刻,她脸上的情绪逐渐收敛,恢复冰冷之色,加快速度向传送阵飞去。

……

鬼蜮冰封虽只维持了大半个月就消失了,但事后的影响却震动了整个青水界。

在和平年代,一位相当于人族半帝的圣宗太上陨落,太过震撼,就连整个鬼蜮被冻死的数百万人,也被这消息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此事的罪魁祸首,苏漓也受到了诸多关注。

但因为当时苏漓遮掩面容,又来无影去无踪,无人知其来历,连青水界最大的情报组织“天涯客”都查不到底细,一场势力复仇的戏码最终消弭于无形。

不过,天涯客虽没有查到苏漓的身份,却不妨碍他们结合推断给苏漓一个名讳。

鬼族后裔。

那鬼族祖地已破灭,留下诸多痕迹,天涯客若是不能查到这点东西,未免名不副实。

鬼族已消亡近万年之久,那女子若是一直待在小秘境中,如今至少也有一万岁以上,底蕴恐怖,因此一招杀了寒宗太上,也不意外。

这些猜测由“天涯客”载入青水历编年史中,流传极快,苏漓回到逆宗后,便看到自己桌上放着一本,她打开看了两眼,不禁哑然。

天涯客的想象力倒是足够丰富,毕竟轮回镜中的老不死们很有可能知道她拥有黑莲戒,原本她还担心会有人因此联想到黑莲身上,如今天涯客将她也描述成一个“老不死”,短时间内倒是不虞麻烦找上门。

“阿漓,你找我?”

不多时,花颜走了进来,苏漓离开的这些天她也没有闲着,借助丰富花灵池,她的修为在短时间内有了长足进步,距离晋升元婴不过大半年,就又再做突破,达到元婴中期的地步。

苏漓轻轻点头,挥了挥手,花颜身后石门自动封死。

花颜顿时心神一凛,快步走到苏漓身边坐下,皱眉道:“何事如此小心?难不成你身份……”

苏漓看着她真诚的面孔,微微摇头,道:“你还记得,那块血石的来历吗?”

花颜微怔,旋即伸手一点乾坤戒,掌心光芒闪过,那布满裂缝的血色菱形石头重新出现。

“我自然记得。”

花颜笑了笑,也不问苏漓为何对此突然上心,“那时候我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宗门小辈,你却已是玉虚宗中十分杰出的天才。那时正逢妖魔苏醒,祸乱众生,你我都接到宗门命令,下山斩妖除魔,后在圣灵山中相遇!”

“你我二人一见投缘,相逢恨晚。我实力虽不如你,但圣灵山中多花妖,我对付起来却比你容易,我们联手杀了一株血色花妖,在那花妖私藏中发现了此物,但却不知有何用。”

“为了杀那头花妖,我们谋划许久,最后都付出重伤的代价。但……决定最终胜负的却是你,我一直觉得,这块血石应该是你的,可你却不愿,偏偏让我拿回去,还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花颜说到此处,眼中流露出难言的光亮:“我那时便隐隐猜出,你的处境并不如表面那般光鲜,可没想到……会这般严重。”

苏漓静静听着往事,始终面带微笑。

黑莲却是黑着脸在耳边唠叨开来:“好啊,小苏漓!亏我还替你担心,怕花颜背叛你,原来这血石是你们二人冒险所得,真是气煞我也!”

苏漓不着痕迹地屏蔽黑莲的话,翻手间从乾坤戒中拿出从祖地中得来的两枚血石。

这两枚血石比起花颜的来要小了一圈,但其表面圆润光滑,并无裂纹,论品相好了太多。

“这……”

花颜凤眸微睁,大为惊讶,她拿起其中一枚仔细打量,顿时感应到石头中藏匿的那股熟悉的心惊肉跳的危险感。

“这样的血石竟然不止一个,你从何处得来?”

苏漓也不刻意隐瞒,直说道:“从一处古老密地得来,历史有上万年之久。”

花颜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近些天传的火热的鬼族后裔,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苏漓回来的时间很巧,但她可是实实在在的人族,实力最多化神,怎么也不可能是那个鬼族后裔。

“看来此物来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不简单。可我将它带在身边千年,也没研究出此物的用法,实在可惜。”

苏漓闻言心头一动,不管是花颜的血石,还是她手中的两颗,原来的主人都不是人族,或许……人族血脉无法激发?

她沉思着,忽然看到花颜将手中的血石放在她手中,笑得有些俏皮。

“你现在可没有理由再拒绝了吧?此物也该物归原主了。”

苏漓也露出笑容,这次没有再推脱,将血石收入囊中。

她正巧有些想法需要印证,这块血石质地最差,正合适。况且此物留在花颜手中也不太安全,还不如等她研究透了,再交给花颜使用。

第478章 半帝可期?!

花颜走后,苏漓又唤来严子烨、绿幽、东方无雪等人,各自给予了一些修真宝物,又给他们单独布置了任务,才对外宣布闭关。

后山禁地入口,面黄肌瘦的严子烨已恢复从前俊秀的青年模样,绿幽则还是一身绿袍,老态龙钟,一双眼睛却是鸡贼地看着东方无雪,好奇地问道:

“无雪,先生给了你什么?”

“老三,拿出来看看呗。”

严子烨亦是笑着附和,这段时间他们三人为苏漓办事,合力管理宗门,关系早已熟络起来,严子烨更是提出结拜这个想法,不过绿幽总觉得自己天赋不足,一直不同意。

不过,对于东方无雪“老三”的称呼,严子烨倒是叫熟了。

东方无雪一脸无奈,谁让他肉身重塑,现在还是少年人模样,长得实在太嫩了。

无奈的同时,他也不忘把苏漓给他的丹药拿出来晃了晃,语气又是复杂又是感动,

“十枚天晶丹,其内灵力比天晶石还要容易吸收,不需要十天,我就能恢复修为。这种丹药……就连东方家也不见得有一枚,也不知道先生是从哪儿得来的。”

“的确,就算是我出身的圣宗,这种丹药也绝对是战略级资源,珍稀无比!”

严子烨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而后亮出五枚悟境丹,“有此丹相助,半年内我必定踏破瓶颈,登临化神!先生他……该不会打劫了一门圣宗吧?”

“别说笑,我倒更觉得先生得到了一个类似于苍雷洞府的传承。”

“哈哈哈,也是……”

绿幽羡慕地看着他们二rén dà笑,看着手中的破婴丹,虽然此丹在三人所得中价值最小,可却是他现在最需要的,而且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等他达到元婴瓶颈,只要贡献足够,必然也会得到悟境丹相助。

他握了握手中丹药,心潮澎湃,再一次无比庆幸当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自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完全不同了。

一番谈笑后,三人各自离开,他们都有各自的任务要完成,既然苏漓单独吩咐他们,他们自然也不会透露给任何人,也不会多嘴去问。

……

苏漓让严子烨三人传出的闭关虽是幌子,炼制鬼族身外化身还是花了她足足三日。

鬼族身外化身炼制相对简单,她失败数次熟悉手法后,成功率很快达到百分之百,其中间隙还拿来顺手研究了一下血石。

这一研究,倒真被研究出来一丝苗头。

密室中,墙壁上靠着整整齐齐二十列身外化身,面貌与苏漓一般无二,一眼望去颇为惊悚。

苏漓此刻注意力却不在上面,而在阴鬼手中的血色晶石上。

此时的血色晶石,正散发出刺眼的光,晶石周围一片血色雾气氤氲,正通过阴鬼的影子不断钻入自己体内。

苏漓目光极亮。

她并非纯粹的太古鬼族,但……阴鬼吸收了无数鬼物神魂,总归比她本尊要纯粹,既然人族血脉对血色晶石没有作用,她便试着让阴鬼去控制血石。

这一控制,竟是直接成功了。

等到血色雾气涌入到一定量,苏漓看到拳头大血色晶石小了整整一圈,与此同时一股本能也自她心底升起。

轰!

灼热的血气喷涌,整个密室的温度瞬间上升,苏漓只感觉到体内的气血沸腾,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实力至少提升了五成!”

粗略感应了一番,苏漓脸上露出微笑,她肉身极强,燃烧这点气血根本不算什么,几个呼吸就能补回来。

“只可惜,血石太少了。”

苏漓收回阴鬼手中的血石,摇头一笑。

能在赴紫煞之约前解开血石秘密,已是惊喜中的惊喜,自己未免有些贪心不足了。

念及此,她微微眯眼,袖袍挥动,密室内所有身外化身自动飞入乾坤戒中,手掌一抹戒面,一枚精致的传讯玉符闪现而出。

苏漓盯着其上熠熠生辉“苏”字刻符,温和的目光陡然变冷,手中微一用力。

玉符粉碎!

同一时间,远在苏家大本营尊贵无比的太上宫殿中,正在静修的苏沉轲猛地一哆嗦,睁开双眼。

他双目茫然了一瞬,便幽暗下来,起身飞出宫殿,向群山最高处那座庞大的殿宇掠去。

仅仅飞至一半,他耳边便传来低沉而苍老的嗓音。

“沉轲,苏二房之事,你终于想好要如何解释了?”

苏沉轲身形一滞,随后落在宫殿门前,低眉顺眼地作揖道:“兄长,非是小弟刻意隐瞒,此事确有文章在内,而今时刻已到,正是兄长出手之时!”

他话到此刻,便听到耳边一声笑,宫殿大门无声无息地自动大开。

“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文章来。”

苏沉轲眼底幽芒一闪而逝,迈步踏入殿中,不多时便见到了比自己强大数百倍的兄长,苏家的顶梁柱——苏卓年。

苏卓年年纪比苏沉轲大了九百岁,可面容却比苏沉轲年轻许多,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面貌温和儒雅,仿佛一个饱读诗书的书生。

苏沉轲面对他,却不敢有半点不敬,过来先行了一礼,才出声道:“兄长,苏家二房之事,想必不用小弟多说,您也差得差不多了。”

苏卓年眸眼眯成一条缝,看着自己的亲生弟弟,轻轻点头,语气悠然,

“先是妖晶失踪,你不继续追杀,反而跑去二房;苏定川莫名其妙舍弃苏定先,支持苏蝶音便也罢了,连你也对那苏蝶音示好,却未索取任何好处……呵呵,这可不像是你啊,若非你我一母同胞,你的灵魂气息依旧令我熟悉,我还真以为你被什么邪魔外道掉了包呢。”

言罢,他目光闪了闪,质疑之色渐浓。

苏沉轲眉头皱起,露出伤心之色,委屈道:“兄长,小弟此番作为全都是为了苏家,您怎能如此怀疑我?”

“哦?”

苏卓年眉头挑了挑,苏沉轲不等他说话,略显兴奋地说道:“兄长疑惑,其实是同一件事!

小弟当日接到苏蝶音消息,去往黑石林,妖晶已离奇消失。我当时十分愤怒,命苏金南查清此事,之后便答应苏蝶音去二房调停她与苏定先之间的矛盾,谁知……竟让我无意中窥伺到一个大秘密!”

说到这里,苏沉轲声音下意识压低,两眼光芒爆闪。

“黑石林里,藏着一头天地而生的大妖!”

此话一出,始终从容不迫的苏卓年终于变了脸色,冷声道:“你敢骗我?!鬼蜮刚出了一头冰妖,短时间内怎么可能再出一头大妖?且每逢大妖降生,必有异象,我怎么可能收不到消息。”

苏沉轲闻言却不慌张,反是笑道:“兄长,小弟可没说那大妖刚刚降生啊……”

嗯?

苏桌年身子坐正,神色忽然缓和下来,“你且细细说来。”

方才那般试探,若苏沉轲真是说谎,早就慌了,他还能继续盯着压力往下说,倒是让苏卓年总算信了一分,剩余九分就得看苏沉轲怎么说了。

不过,苏漓精心编制的陷阱又怎么可能有漏洞。

当下,苏沉轲神色一振,立刻道:“我去那二房,便觉那苏蝶音新收的弟子苏九州有恃无恐,态度诡异!于是便多留了一份心,暗中探查数日后,竟发现她与黑石林中一头大妖有勾连!”

“我设计搜魂苏九州,才知那大妖乃是一头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妖蛇,且是天生大妖,这些年修炼都不曾为天道所嫉,但……那头大妖今日即将蛇蜕!兄长自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苏沉轲手掌重重一握,满目激动与狂热,仿佛自己说的都是亲身经历。

苏卓年眉眼轻轻一跳,“蛇蜕……那头大妖蛇蜕后必然实力大涨,不再受天道庇佑,必有雷劫降临……”

他自说自话,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黑石林曾有一段短暂的雷劫,但什么都没劈刀,只劈死了一群散修。

是真的!

苏沉轲说的全是真的!

有些话全说出来,反而觉得假,但苏沉轲说了半句,苏卓年自己联想到种种痕迹串联在一起,立刻便让他深信不疑。

此刻,他那沉寂了数千年的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

鬼蜮那头大妖已经不指望了,但这头大妖显然更强,药力更为丰厚,若能得到将之入药,或许……半帝可期?!

念及此,他猛地看向苏沉轲,话一开口,音调都变了。

“距离蛇蜕…还有多久?”

苏卓年站了起来。

苏沉轲嘿嘿笑了起来,“小弟不知,不过……那苏九州便是大妖用来抵挡天劫制作的炉鼎,我等只要跟着苏九州,便大有可为!”

“你也不知蛇蜕时间,倒也正常。”

苏卓年点了点头,忽又眉头皱起,怒声道:“混账!如此重要之事,你竟隐瞒不报,若因准备时间不足而导致杀妖失败,看我如何收拾你!”

言罢,苏卓年一甩袖子,急匆匆离去。

苏沉轲缩了缩脖子,待得苏卓年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感应内。

他抬起头,神经质般的笑了起来。

第479章 正是时候

“主人,幸不辱命。■”

玉符传讯而来,苏沉轲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苏漓唇角笑出好看的弧度,抬头看过高大而荒僻的群山,一步迈入林中,身影被草木淹没。

就在她进入后数息,两道隐晦的流光落在林外,光芒散去后,苏沉轲与苏卓年的身影显现而出。

“这一片荒林在九州域出了名的灵气低弱,那头大妖若想渡劫,必需灵气补给,怎会犯下如此愚蠢之错?”

苏卓年嘴唇嗡动,苏沉轲闻言亦是装模作样的思索,回应道:“灵气越弱,天劫形成的威力也会降低,那头大妖或许另有打算,我们跟进去看看便知。”

说着,他便要动身,苏卓年却是皱眉将他拦下。

苏沉轲心中“咯噔”一声,难道自己露出破绽了?

“既是一头足智多谋的大妖,难保有我等不知的感知手段,等天劫降临,扰乱规则,我们再进去。”

苏沉轲听完暗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后怕道:“还是兄长想得周到。”

苏卓年似乎心情不错,笑骂道:“你性子若是沉稳些,修为也不至于止步化神,此番得到大妖后,你拿点红尘丹回去,好好去炼心吧!”

言下之意,显然是不准备将大妖与苏沉轲分享。

苏沉轲非但没有不敢,反而面色大喜,“多谢兄长!”

苏卓年见他如此识相,脸上笑容更浓了。

……

苏漓一路如履平地,步子沉稳,直到山巅巨大湖泊旁停下,目光闪烁地打量四周。

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湖泊显然是最近才挖好,留下的开凿痕迹却不多,多半是紫煞手中的那批无脸蛇人挖出来的。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的视线透过澄澈的湖水,立刻就看到湖底翻腾纠缠的蛇人,密密麻麻,好似蛇窟。

“你果真来了,很不错……”

紫煞酥媚之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令苏漓找不到源头,只知道它藏在湖底下那大片大片的妖晶中。

“我如约前来,你却连面都不露一露吗?”

苏漓深吸一口气,语气冰冷,平日里镇静的面容下,此时此刻却有掩藏不住的焦躁不安流露而出。

“咯咯……你们人族不是有一句话这么说吗?‘防人之心不可无’,妾身可不想将数万年的道行白白送给别人。”

苏漓眉头蹙起,语气微冷,似是生气了。

“紫煞,你过分了!我从未违背过你我之间的约定,更没有将你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呵呵…我自然知晓你的所作所为,否则,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进入来到我面前?”

话到最后,紫煞柔和的音调陡然变作森冷,苏漓身子微一绷紧,冷哼道:“废话少说,我如约而来,只帮你拖住一刻钟!若是天降异象引来其他人,我可不被这口黑锅。”

“那是自然,你既然已准备好接受天劫,那么……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苏漓视线中平静的湖泊立刻起了层层波澜,起始只如同微风吹拂,但随时间推移,狂风逐渐肆虐,那一丝微澜立刻被不知名的力量推至惊涛骇浪,化作龙吸水向天空中涌去!

哗!

碎乱的水花化作雨滴倾下,苏漓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水漩涡,瞳孔缓缓收缩,惊惧之色渐浓,忽地——

咻!咻!咻!

无数蛇人化作一条射线绕着水柱逆流而上,密密麻麻的蛇人疯狂扭动着,向天嘶鸣,若是寻常修士,光是看到这一幕,就足以被吓得昏厥过去。

“开始了。”

荒林外,苏卓年看到那涌入天空的水龙蛇卷,目光泛出悚然。

若说来之前他还抱着九成真的猜测,此时此刻亲眼见到,他心中再无一丝怀疑,头脑迅速转动,思考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杀妖!

轰咔!!

蛇形雷霆闪过,天空骤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雷霆之闪烁了一瞬,便将十分之一的蛇人劈成一片碎肉,血雨纷纷。

苏漓站在岸边,抬头静静看着远处灭世般的景象,任由血点落在脸上,又被雨水冲刷干净,周而复始,循环不绝。

“好大的雷云!连天都被完全遮蔽了。”

苏沉轲和苏卓年站在远处,皆是目露骇然,此时此刻,他们二人修为虽在不同的境界,想法却十分一致。

“苏九州!动手!!”

却在这时,荒林中传来一声满含怒气的嘶吼,与之前那温柔的女声完全不同,反倒像是无数男男女女混合在一起的声音,听得苏卓年心中发毛。

就算这头大妖蛇蜕期间实力骤减,他会是对手吗?

但这一丝退却的念头只在脑海中闪过一瞬,就被杀妖后的巨大好处彻底淹没。

“不惜一切代价,杀!”

……

苏漓浑身湿透,脸上露出冷意,看着湖泊因为蛇人死去八成而泛出淡红色,不慌不忙地说道:

“怕什么,蛇人还没死光,我只帮你一刻钟,我若是出手早了导致你撑不过去,拉我陪葬怎么办?”

说出此话的同时,苏漓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退,立刻便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极其危险的意念锁定,仿佛只要自己再退一步,便会面临铺天盖地的恐怖袭击。

“你若逃,现在就去死!”

尖锐的音调混合着无数声音,苏漓震得耳膜生痛,不再后退,反身向水龙卷飞去,浑身压力顿时一轻。

但她轻松没多久,就被另一股更加恐怖的压力盯住。

轰!!

漆黑的乌云突然剧烈翻腾,还没等苏漓飞刀水龙卷,便降下一道水桶粗的紫色雷霆。

这一道雷霆的威力,比起之前劈在紫煞头上的,厉害双倍不止!

“扛不住!”

苏漓面色微变,二话不说拿出紫煞妖晶改造的瞒天过海之阵撑开,那紫色雷霆劈在阵法防护罩上,泛出一片强烈的紫光,整个大阵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瞬就要爆开。

不过,大阵还是撑住了。

苏漓微松了口气,脚下却传来一道紫煞气急败坏中掺杂惊恐的声音:

“这是…紫皇极雷?!!”

“你…你究竟是个什么妖孽?!混账,本座的雷劫……”

苏漓不知道她说的紫皇极雷是什么,不过她也看到方才因为自己产生那一片黑云,逐渐与紫煞的劫云融合,最终……原本是闪烁着蓝色电弧的劫云充满摄人的紫意。

恐怖的毁灭之力在遮天蔽日的雷劫中酝酿,苏漓看着手中裂成数个半的阵法核心,这枚陪伴自己一年之久的瞒天过海之阵,终是寿终正寝,再也不能用了。

“下一击,如何来挡?”

她抬头看着电弧攒动,雷霆汇聚,眉头几乎骤成了川字。

她不可能永远逃避,可此时此刻,天劫显然不准备给她考虑的机会。

三息后——

轰!

紫色雷霆倾斜而下,眨眼将苏漓淹没。直直轰入水中,湖泊噼里啪啦声不断,瞬间成了一片雷池。

紫煞虽藏在湖底深处,却依旧被窜来的紫雷电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苏九州……你该死!”

紫煞咬牙切齿,恨恨地挪动身子,死死盯着泛着紫意的天空。

她做梦都没想到,苏九州这个“天妒之人”会比她的潜力更高,因此而引来更厉害的雷劫,她准备的手段根本不足以应付,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苏九州已经被劈成了飞灰,连骨灰都随风散了,她去哪儿报仇去?

忽然间——

天空中翻腾的紫色雷霆迅速褪去,变作原来的蓝色,甚至那蓝意要比之前浅了许多。

紫煞怔了怔,顿时大喜。

灵气不足!

是灵气不足!

这篇区域灵气太过稀薄,天道短时间内根本来不及调动太多的灵气化作雷霆,方才轰死苏九州的那一击用力过猛,直接导致她的雷霆威力下降了。

“哈哈哈!苏九州!”

紫煞忍不住兴奋地大笑,精致的脸陡然扭曲,化作一个硕大的蛇头,只剩那一双紫色双眸还泛着之前的熟悉之感。

哗!

红色湖水溢到岸边,紫煞冲出水面,本体终于现身,它头颅高昂着,满是诡异花纹鳞片的身躯痉挛着,蜕下一层层皮落入湖水中。

威力降了一个等级的雷劫,她已经无需再小心对待。

乌云翻滚——

轰!

轰轰!

……

十几道雷霆接连劈下,蛇鳞纷飞,鲜血淋漓,湖泊中不断回荡着紫煞的嘶吼。

虽然雷劫已不足为虑,但她此时此刻蛇蜕已到了最后,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雷劫虽无法重伤她,却还是给她带了一定痛苦。

漆黑的天空渐渐恢复清明,乌云散去,直到最后一道雷霆落下,没有异状发生,紫煞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仰头享受着久违万年的温暖阳光。

蓦地!

一道金芒快之又快地穿梭而过,紫煞蛇身luo lu而出的血肉被钻了一个对穿,足有脸盆大的血洞!

“嘶!!!”

剧痛侵袭神经,紫煞仰头嘶吼,张开血盆大口就向那金光咬去,可那金光的速度竟是再次加快,惊险无比地逃过被紫煞咬碎的下场。

血水翻腾,紫煞迅速盘起来,蛇瞳死死盯着金芒远去,最终落到一个面带笑容的儒雅书生身边,化作一具金色干尸。

“看来老夫来得正式时候。”

第480章 你我一类

“炼尸流派的控尸法?”

紫煞巨大的蛇头高高扬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卓年,目光阴戾,“原来是苏家的小杂碎,本座……”

苏卓年蓦地伸手一扬,金尸立时化作残影,紫煞的下半句话直接被扼杀在喉咙。

“你虽是活了无数岁月的大妖,但……这点拖延时间的把戏,未免太过低端,别说是老夫,稍微有点见识的修士,都能轻易看出破绽。”

苏卓年语气不紧不慢,双手十指却是灵活跳动,化成一片残影。在每一根指尖,都有一条透明丝线蔓延至虚空,丝线颤动一次,金尸便如同活人般灵活闪躲紫煞的每一次攻击,并寻找间隙在蛇身留下一道道伤痕。

淡红色的湖水腥气冲天,颜色愈发浓郁。

巨蛇嘶吼着,暴怒着,却拿金尸没有任何办法,身躯的轻伤,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演变成重伤。

紫煞自问速度不慢,可金尸的速度显然更快,快得甚至超出渡劫期的极限,达到大乘期才有的极境。

而苏卓年本身,不过渡劫初期的修为罢了。

都是那头金尸!

“嘶!!吼!!”

“人族,该死!!”

她那双犹如铜陵般巨大的双眼,倒映着滔天怒火,扭动的身躯拍打湖水,掀起一堵堵巨大水墙,下一瞬金芒闪过,水墙又被整齐地大卸八块,落入湖水。

“垂死挣扎,大妖快撑不住了,若是让苏卓年得逞……主人怎么还不出现?”

林子外,苏沉轲忧心忡忡地看到这一幕,顿时心生焦急,欲要一步冲入入林。

蓦然间,一支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

苏沉轲登时头皮发麻,下意识要反击自卫,可当他看到身旁的苏九州的模样,顿时心口一松,抹了把脑门子的汗,说道“先生……”

“莫急,还不到时候。”

苏漓挥了挥手,平静地看着远处宛如神话传说的大战场面,微带笑容“你兄长虽有流派圣法炼制的金甲尸,但未免也太小看活了无数岁月的大妖了。”

苏沉轲心头一震,面色变幻,“先生,您是说……”

轰!!

他话未开口,耳边突然一道炸响,紧接着猛烈的飓风瞬间横扫整片山林,无数参天大树拦腰而断,被狂风卷入天空。

这时,一道人影从山林倒飞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直直射在苏沉轲脚边,

啪!

苏沉轲瞳孔骤然收缩,只看到那金尸轰击在不算坚硬的山石,却如同烂番茄一般,炸的稀巴烂。

看到金尸的毁灭性残状,苏沉轲的脑海竟是十分不合时宜地升起一个想法。

“原来我们苏家压箱底的圣尸,里面是黑的啊……”

他一个激灵,抬头看到虚空映出偏偏涟漪,一双宛若凝脂般的玉足踏在山林高空,每跨出一步,脚下的距离变会瞬间缩短数百丈远。

神通,缩地成寸!

苏沉轲骇然望向天空,转过头正要对苏漓说什么,却发现苏漓早消失在了原地。

苏卓年满脸惊恐地御剑拼命逃跑,嘴里的鲜血像是不要钱一样,不停地喷涌而出。

“咯咯咯……小家伙,你方才不是打得挺欢么?跑什么?”

听到身后酥媚的声音,苏卓年二话不说狠狠一拍胸口,突出一大口血光化入飞剑,速度更快。

方才他控制金尸好不容易将那头巨蛇杀了,却没想到平平无地虚空突然伸出一双手,只轻轻一掌,他那废了数千年才炼化的本命金尸竟成了一滩碎肉!

若是这一章拍在自己身……

苏卓年光是想想,便觉不寒而栗,而使出这一掌的罪魁祸首,此刻正在追杀自己!

“前辈,晚辈并非有意冒犯,我也是被他人欺瞒,才对您做出如此不恭之事!”

若是此番身死,他苦修万年的一切,全没了!

他惶恐地传音,此时此刻作为苏家老祖的尊严全都被抛在了脑后。

“只要前辈肯饶晚辈一命,晚辈定然将那传信之人亲手抓到您身前,将他千刀万剐,折磨而死!”

“晚辈更愿为您奴仆,世世代代供奉于您,以您为尊!”

他话音刚落,身后那妖冶绝美的面孔忽然张开嘴,樱桃小嘴瞬间裂至耳根,迎风暴涨数十倍,一口将苏卓年吞下。

“咔嚓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后,紫煞苍白的面孔终于恢复了几分红润,心神微缓。

方才那波反杀,对她来说并不轻松。

“好在这苏卓年没有逃出太远,否则……”

紫煞深深地看了一眼离苏家最近的雷元宗方向,转身欲回返。

蓦地!

紫煞脚步一滞,低头看到插在自己胸口血红的手掌,她脸色狂变,张口喷出殷红的鲜血,顾不得被那只手扯出心脏,闪身暴退。

待得她看清身后出手之人,神色终是彻底阴沉。

“苏九州!”

她念头转动极快,在苏漓出现的那一瞬,想清了来龙去脉。

自己……竟然被这个弱小人族算计了?!

噗嗤!

苏漓伸手狠狠一扯,将心脏牵连在外的血管扯断后,送入黑莲戒封存。

做完这一步后,苏漓抬头看向神色更加苍白的紫煞,微笑道

“前辈,来而不往非礼也,您既然没准备让我活下去,晚辈若是留手,岂非看不起前辈么?”

紫煞死死盯着苏漓,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看向她的目光,不再是逼迫与轻蔑,而是平等。

“苏九州。”

她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手段不可能被一个苏卓年逼出全部,你我何必鱼死破?我欺瞒于你,你也得到了我的心脏,致我实力大减,如此……你我扯平,我立下妖誓,此番劫后我不会寻你复仇,你也不要再打我主意,如何?”

苏漓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温声笑道,脸色不含半点杀气“紫煞前辈,你的提议,不得不说很是诱人。”

紫煞心头微松,可还未说话,脸色便陡然一变,看向湖泊方向。

一头初生大妖!

“可是啊……”

苏漓轻轻接近紫煞,手指勾动间,一道道金色雷霆凭空显现,瞬间化作牢笼将紫煞笼罩。

“我还有一个小家伙要养活,你若是可以舍弃你的血肉,我们便算是扯平了。”

紫煞眼眶顿时红了,血红血红,那是她积攒万年的精华……是她的根本,若是被吞噬了,她根本活不下去!

“欺人太甚!”

紫煞满面狰狞,伸手抓向金色雷霆,手掌与神雷接触,顿时被灼烧地嗤嗤作响,可她却恍若未觉,嘶叫狂吼间,化作一人高大小的袖珍蛇躯,尾巴狠狠摔在雷霆牢笼。

轰然之音响彻天穹,金色牢笼小部分崩溃,一道紫光闪电般刺苏漓胸口。

咔嚓!

玻璃破碎般的声音响在耳侧,与此同时,那道紫光也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击退,化作本体,遍体鳞伤。

苏漓怔了一怔,旋即悚然,摸出怀从苏沉轲那里得来的保命法球,而后便看到那圆润的法球突然出现无数裂痕,崩碎至虚无。

“乾坤法则,哈哈……连天都在帮你!”

紫煞看到那碎裂的法球,惨声大笑。

“不,天只会盼着我早死。”

苏漓淡淡回了一句,即便紫煞已是强弩之末,她也只远远地补充雷霆牢笼。

绝境在前,紫煞反而平静下来,盯着始终冷静如冰的苏漓,发丝张狂飞舞“本座…无错!世道本如此,我不想杀人,可他们却时时刻刻想杀我,所幸……我便杀个够!你们人族……皆是贪婪自私之辈,我败了…便是败了,我…无话可说!

我看得出来,你我是一类人。总有一天,你也会如我这般,被他人算计至死,哈哈哈哈……”

一道道金色雷霆劈下,将紫煞的身躯劈成一片焦炭,却还没有停下。

苏漓静静看着紫煞说着,狂笑着,绝望着,直至了无生机,始终缄默。

平静得可怕。

过了片刻后,她忽然出声“紫煞,装死在我这里,没有用。”

声音过后,没有动静。

苏漓眼眸微眯,索性将牢笼撤去,身子接近。

“主人,别……”

黑莲心口绷紧,看到戒指空间的心脏忽然微微跳动了一下,它还未来得及提醒,那具漆黑的尸体陡然分裂成数十万条小蛇,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向苏漓咬来。

苏漓咧嘴露出笑容“我知道你忍不住……无忧。”

她话音未落,惊人的寒意便从身后涌来,眨眼间将数十万条小蛇统统冰冻。

“嗷呜呜……”

小白狐从苏漓怀窜出来,崩碎了身的万灵玉符,浓郁的大妖气息氤氲而来。

与此同时,湖泊旁边一面等身小白狐雕像应声而碎。

冰妖,一直都藏在苏漓怀里。

哗!

冰花碎裂,重新凝聚成紫煞的模样,只不过起之前的紫煞来,更加娇小,脸色苍白得接近透明。

咳咳……

紫煞捂着胸口咳嗽着,口角溢血,满是惊叹地看着苏漓,“我…很少佩服人族,你…你很……”

话到一半,紫煞突然张口吐出一阵惨绿毒雾,瞬间笼罩苏漓。

第481章 应该开心?

应该开心?

“主人!!”

黑莲戒剧烈震动,它的担心终于成了现实,紫煞忍耐到现在才使出的手段,绝不可能是普通的蛇毒。

苏漓…扛得住吗?

紫煞黯淡的瞳眸中升起一丝希望,惨绿色的毒雾甫一出现,便腐蚀得虚空嗤嗤作响,更是眨眼间将苏漓的所有衣物腐蚀至虚无。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苏漓不着片缕凝立虚空,纤长而白皙身子在雾气若隐若现,白若凝脂的皮肤在绿雾映照下,泛出点点萤光。

紫煞呼吸一窒。、

毫无作用?!

“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

苏漓歪头露出笑容,长发如泼墨般随风舞动,如此美好的画面,在她的眼中却无异于恶魔,“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苏漓说着,指尖捻动驱风将绿色毒雾压缩成一枚圆球,而后封入瓶中。

“不错的毒药,我便笑纳了。”

紫煞怔怔地看着苏漓,脑海中闪过自幼小而今无数画面,妖族林立之时的辉煌,妖族流放之时的苦苦挣扎…最终,她的脸上浮现出苦涩又解脱的笑容。

“我输了…”

言罢,她的身躯随风而散。

那一团本命毒,已是她的全部了。

苏漓看着手中碧绿的琉璃瓶,默然片刻,从乾坤戒中取出一套衣物穿山。

小白狐则是欢呼一声,兴冲冲向紫煞本体的湖泊窜去。

将紫煞本体吞噬后,它必然将在短时间内迅速成长,甚至化形!

天生大妖想要化形,要比妖族修炼而成的大妖容易多了。

“主人,您杀了紫煞反败为胜,难道不开心吗?”

黑莲感受到苏漓流露而出的一丝情绪,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

“开心?我应该开心么?”

苏漓低声喃喃,像是回答,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紫煞为了活命,不得不寻找契机蜕皮,而她也为了活命,绝除后患,不得不杀了紫煞。

不疯魔,不成话。

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对错,她本就不恨紫煞,而今紫煞死在她手中,又有什么可开心的。

“无忧。”

苏漓轻声呼唤,湖泊中顿时有一条白影射出,落在她肩上。

“呜呜?”

小白狐明亮的大眼满是懵懂与疑惑,似是在感受到苏漓情绪不高。

苏漓看了一眼空旷的湖泊,也不知道小白狐将紫煞的尸体藏到哪儿了,轻轻摸了摸小白狐软和毛绒的头顶,飞身离开。

“恭送先生!”

地面上,苏沉轲两息跪地深深一拜,眼中满是病态的狂热。

即便是大妖,在主人手中也没能逃过陨落之果。

“苏沉轲…誓死效忠先生!”

半日后,苏漓回到了逆宗后山禁地密室,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卓年的死讯并未传开,只有苏沉轲一人知晓,苏沉轲借此动用暗手成为苏家唯一的主人,轻而易举。

那些琐事,苏漓都懒得关注,苏沉轲的忠诚无需怀疑。

她现在唯一需要在意的,便是轮回镜压制她气息的效果如何。

毕竟,她从鬼族祖地出来后,实力大涨,阴鬼之身的气息更加浓郁,若是轮回镜达不到完全掩盖她气息的能力,后果很麻烦。

为此,苏漓专门花费时间,用身外化身做了测试。

逆宗的弟子们明显感觉到这个月来宗门周围雷声响动,频繁的很,说是天降异象,却无任何宝物现世的迹象,久而久之,便无人再管。

而花颜、严子烨等人也只是觉得奇怪,却没想到苏漓身上。

在他们眼中的苏漓虽然厉害,却还打不到渡劫期的地步,更何况…外面闪烁的雷霆,也不像是渡劫期的雷劫。

三月后,苏家经历了一番血腥清洗,完全落入苏沉轲掌控,苏漓的测试也终于有了结果。

后山禁地——

苏漓立在一座被雷劫劈的光秃秃的山峰上,看着最后一具身外化身在雷霆中粉身碎骨,她轻声叹息。

轮回镜残破的太厉害了,即便将从寒宗抢来的碎片完全消化,也没达到一成的完整度,屏蔽天道的效果极其有限。

为此,苏漓不得不从紫煞留下的妖晶上想办法。

花了三月时光,她重新用妖晶制作出一枚品级超越十一品的阵符,所用材料皆是寒宗太上秘藏的上上品。

但试验出的结果,也仅仅是差强人意,让她能爆发出六成实力而不被天道察觉。

若是释放实力超出六成,蓝色天劫便会如同闻了腥的鲨鱼,迅速汇集而来。

若是释放实力超出八成,蓝色天劫便会如对付紫煞那次一样,化作紫皇极雷,苏漓要送出一具

甚至两具身外化身,才能完全抵消天劫。

而若是她完全爆发出十成实力,紫色雷霆就会变成她完全没见过的黑色雷蛇,雷劫威力远超紫皇极雷,达到了苏漓完全不能理解的境界,为此…苏漓整整搭进去十具身外化身!

“主人啊,就算您在祖地收集了不少鬼物神魂,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啊!”

看着苏漓沉思不语,黑莲唉声叹气,那可都是鬼族十数万年精心收集而来的精品神魂啊,就这么被浪费了。

苏漓瞥了黑莲一眼,没有说话。

身外化身的浪费,是必要的,她接下来所要实行的计划,必然少不得实力支撑。

她不可能每次都指望鬼族祖地碎片救急,或者再有一头大妖扰乱天道秩序,让她钻空子。

鬼族祖地在崩碎时,碎片虽然被她收拢了不少,隐藏于周身空间减少消耗,但…她能感受到,那些失去了核心的世界碎片威能正随着时间急速流逝,或许用不了几年,就会完全失效。

自己每动用一次,都会加快碎片消亡。

而且,上次为了吓退那追击而来的寒宗太上,她已然动用九成碎片,剩下的碎片能杀一尊大乘期,她都得谢天谢地。

苏漓深吸一口气,眸间光芒流转,算计渐深。

她很明白!

这样的实力和底蕴,对上玉虚宗,远远不够!

不过,若是仙道茶树死后,她的把握无疑会更小。

时间,已然不多!

“先生,你回来了吗?”

山林中,铃铛响动,严子烨的声音传入耳中。

苏漓心思微敛,身子一闪便消失在原地,再出现就已是严子烨身前。

对于自家先生神出鬼没的出场方式,严子烨早已习以为常,当即恭声道:“先生,苏家二房出事了,苏沉轲已去处理。”

“发生了何事?”

“苏文冰死了。”严子烨声音略微低沉。

苏漓眉头顿时一挑。

半个时辰后,苏家二房所在大堂,气氛一片肃穆。

凌青岚、苏蝶音、苏纤云等人皆在。

苏漓蹲下身子,掀开地面上的白布,苏文冰苍白的脸映入眼帘,他的脸上没有多少惊恐,反倒是解脱与愧意更多。

她将白布掀得更开,却看到脖子往下已是一团烂肉,像是被极其锋利的金气割裂、割碎,没能留个全尸。

苏漓眼眸眯了眯,放下白布站起身,看向凌青岚。

凌青岚会意,摇头可惜道:“是我大意了,金刀门突然对蝶音出手,若非这小子挡了一刀…”

苏漓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对着苏文冰尸体怔怔出神的苏蝶音,便朝凌青岚招了招手,“出去说。”

凌青岚点头,当先带着苏漓离开。

虽然他每次都有眼前的苏九州就是苏漓的强烈直觉,但比起上次,他已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再外泄。

“来龙去脉,说来听听。”

站在山崖边,凌青岚跟在苏漓身后,听到问话,神色复杂地开口:“苏蝶音的身世与金刀门有关,且金刀门门主欲除她而后快,苏卓年死后,金刀门就动了心思,才有此番惊险,我也是事后才查到这些。而那苏文冰,临死之前才透露,他是苏定先的私生子…”

大堂内,苏蝶音深吸一口气,走到白布旁蹲下身,伸出手触碰到那一抹苍白,又仿佛触了电般收回手。

昨日种种自脑海中不断闪回。

金色刀刃,如漫天飞花射来,俱都被苏文冰挡在了身后。

苏蝶音怔怔地看着苏文冰露出痛苦的神色,却还在对她笑,那血淋淋的手,紧紧抓着她,声音哽咽。

“父亲让我拜您为师后,数百年也没有任何消息…”

“师父恩情,徒儿不敢忘,徒儿…以为这辈子都不用再回到那个地狱中去,可是——父命难违啊!”

“他再如何对我,也是我的爹。师父,徒儿…对不起你…”

“徒儿,做错了事…去下面忏悔了。”

“师父…保重。”

“傻小子。苏定先那般…如何值得你卖命,他何时将你当过儿子对待,是为师的错,若为师能察觉到…”

苏蝶音声音沙哑梗住。

苏纤云和苏正站在后面,更是眼眶通红湿润,紧紧抓住手中的剑。

三师弟的痛苦,他们之前没能感受到,而现在已是晚了。

踏踏踏——

忽然间脚步声响起,苏蝶音抬起头,看到苏漓和凌青岚走来,正不明所以,却见到苏漓忽然露出笑容,语气轻松地对她说道:

“苏蝶音,有没有兴趣去当金刀门门主?”

第482章 越笨越好

金刀门虽在二十五宗排行偏后,但好歹也是名列二十五宗之一,实力不容小觑。

当日下午,凌青岚便暗中前往金刀门查探虚实,苏沉轲则坐镇苏家,以防大本营被人趁虚而入。

“先生,您要对付金刀门?”

第二日,许久不曾现身的苏阳苏木二人忽然找来,一见面,苏阳便皱着眉头,火急火燎地开口相问。

“怎么,不行么?”

苏漓看着苏阳眉头轻挑,一股压力凭空而生。

“先生自然可以。”

苏阳额头冒汗闪闪道,满腹的疑虑与焦灼瞬间被一种名为“怂”的情绪取代。

苏木见苏阳那副不堪样。微微摇头,出声道:“先生,天河宗昨日传讯于我等,询问苏家发生了合适,苏卓年的死讯似乎已经传开了。”

苏漓唇角微抿,淡声道:“不奇怪,时间过去数月,苏沉轲动作不小,金刀门又一直盯着,若是苏卓年的死讯不传开,我倒反而觉得奇怪。”

此话一出,苏阳与苏木俱都是心头一凛。

苏卓年,真的死在苏九州手上!

即便他们二人在苏沉轲血腥清晰苏家,特意放过他们二人之时便有了猜测,但等到真正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免不得惊骇。

苏卓年,他们虽未曾有资格亲眼见过,但那好歹也是渡劫期的大能人物!

就算是在天河宗也绝对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在没有发生大战的年代鲜少有人陨落。

啧!

苏阳忍不住暗自咋舌。

“数月前寒宗才死了一个半帝太上,这才过去多久,又死一个渡劫期大能,青水界可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他心头掠过感慨,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天河宗的问询,我等二人该如何回复?”

苏漓看着苏阳,直看得后者寒毛竖起,才转过视线,颇不在意地说道:“十年内,不要让任何圣宗来九州域。”

苏阳瞳孔一缩,心下微震,虽然很想问苏九州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理智和求生欲还是阻止了他,最终只点了点头。

苏木却是眉头一皱,目露犹疑道:

“先生,既然天河宗能派我们二人潜伏在九州域宗门内,其他圣宗很可能也会在其他宗门安插眼线,您若是要动金刀门,又想不传出消息,怕是……”

苏漓微怔片刻,轻轻颔首,道:“你说得不错,看来我的计划需要改一改。你们二人在九州域多年,与其他圣宗探子可有联系?”

苏阳神色微僵,下意识就要否认,可苏木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仿佛就是在等苏漓的这一问一样。

“很好!”

苏漓看了一眼神色不安的苏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道:“苏家事了,你们也不必继续呆在苏家,接下来一年内……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可能查到那些探子的具体身份,汇报与我,做得到吗?”

苏木神色肃然,身子站得笔直,声音铿然!

“必不负先生所托!”

“哈哈——”

苏漓轻声畅笑,摆了摆手,身形如泡沫般粉碎消失。

“死木头?!”

待得苏漓离去,苏阳立刻就要责问,却被苏木伸手捂住嘴。

看到苏木神色严肃地摇头,苏阳脑子有些发懵。

他不明白,为什么苏木要对苏九州言听计从,分明……没有必要!

他们二人虽做了反骨崽,投入了苏九州麾下,但那不过是在魔域求生的权宜之策,难不成这死木头……还当了真?!

“走吧,先生既然发话,我们即刻出发。”

苏木看了一眼苏漓离去的方向,一手拎起苏阳后襟,身形几个闪烁间,离开了二房范围。

就在他们二人离去后不久,藏身在暗中的苏沉轲现身而出,神色平静地将手中印诀驱散。

却说苏木带着苏阳一路急速飞行,直到落入一座视线平坦的平原上,脸色阴沉苏阳才挣脱苏木的手,气冲冲地骂道:

“死木头,你脑子被驴踢了?连老底都兜苏九州,那苏九州究竟给你惯了什么**汤,让你有问必答?!她若是问起我们二人之事,你是不是也要……”

“闭嘴!”

苏木眼中怒火一闪而逝,出声将苏阳后半句话遏在了喉咙。

“那好!我倒要听听,你这次又能编出什么理由来,让我心服口服!”

苏阳深吸一口气,双手缚胸,眼睛鼓瞪看着苏木,大有一言不合就分道扬镳的架势。

“苏九州想要一统九州域。”

苏木目光闪动,第一句话就令苏阳神色剧变。

“什么?!”

苏木仰头眯眼看着苏阳,“她没有故意瞒着我们的意思,可却要瞒着圣宗……我们若是想走,下场可想而知。”

苏阳伸手捂住隐隐窒息的胸口,满脸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苏九州的逆宗不过是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宗门,就凭那些歪瓜裂枣……”

“现在,苏家也是苏九州的了。”

苏木悠悠插了一句,苏阳顿时不说话了。

“即便苏九州的下一个目标,便是金刀门,你又怎么知道她欲要掌控九州域?说不定她就是想帮苏蝶音报仇而已,毕竟她和苏蝶音的关系……”

说到这里,苏阳愣住了,声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想起,苏九州与苏蝶音的关系,根本就是苏九州一手策划得来的。

这样的关系,可能存在感情吗?

苏木看到他终于开窍,继续说道:“若是拒绝,苏沉轲会立刻将我们扼杀在摇篮中,或许为了不惊动天河宗,她不会杀人,但……你想变成苏沉轲那样吗?”

苏阳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立马摇头。

“所以,我们没有选择。”

“原来是这样……”

苏阳望着天空中光线不太热烈的金乌,突然回头,笑容有些苍白:“苏木,我的脑子的确没你好使啊,你是不是特别嫌弃我?若非”

苏木冰冷的面容泛出一丝波动,但很快就平息,就如平静的湖泊投入了一片叶子,仅是生了一丝涟漪。

但那湖泊中,终究是多了些什么。

“我从不曾嫌弃过你,只想……杀你!所以你越笨,越好。”

苏木说完,转身便走。

苏阳大笑,“如此……我便放心了!”

听到他在后面笑,苏木唇角微不可察地翘起一分,但很快就被冷酷所取代。

他还有一件事,瞒着苏阳。

那件事虽是他的猜测,却万万不敢告诉任何人。

他所明悟的冰之意境,对有些东西极为敏感,就比如……那头大闹鬼蜮的冰妖……

逆宗后山,湖泊边一块碧绿的草地上,苏漓难得偷闲躺着,看着蔚蓝色地天空发呆。

小白狐趴在旁边眯着眼小憩,时不时发出一声呓语,仿佛在做梦。

梦魇化作的小黑猫则是在一边盯着小白狐,一脸满足地不断吞噬梦境,十分享受。

温暖却不此言的阳光照射而来,苏漓顿时有些昏昏欲睡了。

以她的体质,断然不会被光线影响,但……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些时日闯鬼蜮、入鬼族祖地,杀寒宗太上、大妖紫煞,虽然收获不错,但她的神经绷得太紧,在对二十五宗下手之前,她需要休息。

即便只是片刻也好。

她眯着眼,看着远方的山水林间,郁郁葱葱,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花颜接近的气息惊醒了她。

没有做梦?

她直起身,看着身边一脸无辜的的梦魇,神色微微认真,“小黑,你是个乖孩子,对么?”

梦魇小小的身子一个哆嗦,委屈地张嘴吐出一枚圆球。

苏漓好笑地接过梦境圆球,这小家伙胆子变大了,连她的梦也敢吞?

“苏漓!你原来在这,可让我一阵好找!”

就在这时,花颜匆匆而来,气息有些不稳,她看到苏漓惬意的躺在草地上,不禁哭笑不得,故作生气道:

“好哇!我在外面为你跑东跑西,你倒好,在这偷懒呢!”

“……”

一阵打闹后,花颜笑容虽然收敛,但眼中依然还蕴着一丝笑意,“金刀门的探子有消息了。”

“哦,这么快?”

苏漓诧然出声,她原是设想若是找不到金刀门中的暗子,便亲自去金刀门跑一趟,现在却是不需要了。

“不错。”

花颜颔首道:“说来也巧,金刀门中的暗子与严子烨有些渊源,严子烨去稍一查探,就将那人认了出来。”

“虚空剑宗的人吗?”

苏漓摩挲着黑莲戒面,眸间掠过思索之色。

前世的她死得十分干净,轮回镜也已完全毁灭,那些圣宗为何还要在这些小宗门中安插眼线?

难不成,已经有人知道她还活着?

这个猜测刚一出现,就被苏漓摇头掐灭。

不可能,若是知道她重生,眼下不可能如此平静。

“那便是,有人预测到,九州域会有令人在意之事发生,却不知道是我么。还是说……那件令人在意之事,并非是我。”

种种念头在苏漓脑海中盘旋,花颜站在一旁也不打扰,反是看着苏漓沉思的姣好面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若是可以,她宁愿一直和苏漓这般安安静静地修炼下去,可她心中也很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放弃仇恨,对苏漓而言,太不公平了。

第483章 傲剑传承

“严师兄,真的是你!”

金刀门山下一座修仙小城客栈中,严世勋看着严子烨,满眼皆是惊喜之色。

他潜伏在金刀门已有千年,作为代价,虚空剑宗也让他进入了轮回镜中,获得了一段不小的机缘。

可他终究不是虚空剑宗重点培养的天才,在轮回镜破碎的那一天,没人出手就他,轮回镜中发生的种种记忆早已消失,脑海中只剩下在轮回镜中学会的一些心法。

自然,他也不记得自己在轮回镜中扮演的角色,会是严子烨的父亲,大函国的封疆大吏,清河郡守。

他只记得,严子烨当年在虚空剑宗威名赫赫,天资绝艳,只要是门中弟子,就没有一个不崇拜他的,甚至心中都已经确定严子烨会是下一代宗主。

可谁也没想到,严子烨从轮回镜中回来没多久,就失踪了。

严子烨见严世勋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神色颇为古怪,虽然他知道轮回镜中发生的诸多皆是虚幻,但还是无法不在意。

“师兄,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严世勋看着严子烨,就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平日里作为金刀门长老的高冷统统化作落寞,“我已有数百年没有回宗门看看了,也不知道当年的好友,是否还…记得我。”

严子烨目光闪了闪,没有回答他的话,缓缓说道:“那些修真好友眼中,你在一千年前就死了。”

“什么?!”

严世勋心神豁然一震,瞳孔骤缩,“为什么?”

严子烨摇头自嘲地笑了笑,“于宗门而言,我们算什么?就算是我,一日不成半帝,便也是随手可扔的工具罢了。这些……你修真多年,应该懂。”

“竟然…是这样……”

严世勋神色更加落寞,原本因为遇到严子烨眼中升起的光彩,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

严子烨沉默地看着严世勋缓过神。

虽然其中有策反的嫌疑,但他说的却是事实。

那些被虚空剑宗派出去当探子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儿去,宗门许诺的种种好处,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真正能拿到那笔巨大赏赐的,少之又少。

如严世勋这般流落在外上千年,宗门高层早已经不信任他们,就算是偶尔从他们身上得到的情报,也会联合其他探子再三确认真假。

“呵呵……”

严世勋晃动着手中的酒杯,忽地低低笑了起来,声音像是含了沙子,酸涩无比,“修真界中人情最是值钱,也最是不值钱,现在还记得我严世勋的,怕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吧。”

严子烨听到这句话,心知到了火候,故作犹豫道:“你…想回去看看吗?”

严世勋顿时一怔,旋即神色动容,“师兄!你有办法?”

严子烨含笑点了点头,而后却又摇了摇头,“我身份敏感,不好带你回去。不过,眼下倒是有一个机会,你若是抓住,或许能突破虚空剑宗的桎梏,获得一条更光明的修真路。”

严世勋脸色微变,“师兄……”

能在其他宗门当探子这么多年不被发现,他不是傻子,严子烨话中的含义,令他不寒而栗。

叛宗?!

“你且安心。”

严子烨按住严世勋发颤的双手,“你我同姓氏本家,我不会害你。更不会让你冒险做什么。只要你做好自己本分之事,其他的,交给师兄我便是。”

“本分之事?”

严世勋眼中满是犹疑,严子烨也不恼,淡声笑了一声,指着金刀门。

“于你而言,再容易不过。”

严世勋愣愣地看着金刀门山门,依然不明白,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砰!!!

一道紫色流光从天际落下,狠狠撞入金刀门护山大阵中,直到将金刀门大殿牌匾砸成粉碎,才显出原形——一把紫色bi shou。

“那是什么?!”

“我们宗门大殿被砸了!”

“什么!”

“师兄,快出来,出大事了!”

“……”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山脉,主殿被毁,整个金刀门弟子轰然暴动,不多时,金刀门门主金震天便带着所有长老气势汹汹地从主殿中急速飞出。

“何方宵小,敢在我金刀门放肆!”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带着冷笑的悦耳女声响起,“是我。”

虚空中狂风舞动,苏蝶音裙摆被锤得咧咧作响,凤眸冷冽如刀,面容冷厉,其身后凌青岚默默跟随,低调无比。

“是你!”

看到苏蝶音,金震天目光变化,张开嘴的瞬间,音浪便化作一柄柄虚幻金刀劈向虚空。

看其动作,竟是想要立刻杀了苏蝶音,让她没有说话的机会。

苏蝶音毫不惊慌,反是笑道:“大伯,你就这么急着让侄女去死吗?”

其说话间,凌青岚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他只上前一步,袖袍挥动。

叮!叮!叮!叮!

那些锋利无匹的金刀便如以卵击石般,纷纷溃散。

看到这一幕,不论是金震天还是金刀门其他长老,纷纷露出骇然之色。

此人……绝非化神期的修为!

金震天不是说苏卓年后,苏家再无靠山吗?

怎么又窜出来一个渡劫期大能,还护着苏蝶音?!

一时间,众长老慌了,但唯独有一位身穿深灰道袍的老者眉头皱紧,死死盯着金震天,质问道:“她叫你大伯,她承傲的女儿?!”

金震天看着神色淡漠的凌青岚,额头冷汗直冒,贸然听到老者质问,脸色更加难看,硬着头皮道:“伯父,你休得听此妖女一派胡言,小弟若是有女儿,我怎么可能让她沦落在外?”

“呵呵呵……”

苏蝶音看到金震天狡辩,顿时轻笑,语露讥讽,“这位老人家,大伯他说得倒也没错,他得知我沦落在外后,可是迫不及待派人过来拿着刀子与我亲近呢。”

“你是苏家二房房主,苏蝶音!”

有长老不明真相,认出了苏蝶音的身份,顿时冷喝出声:“苏蝶音,你难道忘了,九州域二十五宗不得自相残杀,否则将引起所有宗门群起而攻之!”

金震天闻言顿时精神微振,向凌青岚躬身一拜,振振有词道:“这位高人,小人虽不知苏蝶音给你许诺了什么,让你如此帮她,可九州域铁律不可破,若您执意害我宗门,就算是以您的修为,也必然凶多吉少,可要三思啊!”

金震天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凌青岚反应,期盼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些信息,可他失望了。

凌青岚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始终面无表情。

苏蝶音看着金震天还在挣扎,不由笑了,笑得极是开心,“我自小便在外流浪,与野狗抢食,与乞丐夺衣,若非我养母好心收留,也就没有今日的苏蝶音了。

近些日子,苏家生了些变故,与我二房无关,可却没想到,会有人借机行刺。多亏了这一刺,让我明白……原来我的仇,还没有报。金震天,你不是想得到我父亲的功法吗?我就让你长长眼界!”

苏蝶音语至末尾,脸上陡然充满杀机,双手捏出一个令凌青岚勃然色变的法诀。

“给我去!”

刷!刷!刷!

三柄飞剑从乾坤戒电射而出,呈品字杀向金震天。

金震天立马祭出圆钟状法宝将飞剑抵挡在外,可他的脸色的却比没挡住还要难看许多。

他苦苦寻找的傲剑决,竟然在苏蝶音手中,且……在这一刻暴露!

“承傲的傲剑决,这孩子……”

灰道袍老者看着满面杀机的苏蝶音,嘴唇哆嗦地厉害,一双老眼瞬间湿润,“老夫的外孙女儿,还活着!”

“这是前任宗主的傲剑决!”

“她真的是宗主女儿!”

不知情的众多长老也震惊了,傲剑决可是上任宗主压箱底的绝招,剑招诡异莫测,每逢祭出必定见血!

可自从上任宗主莫名暴死后,这门剑诀也失传了,金震天虽是金承傲的亲哥哥,却也没有继承这门剑诀,谁也不知道剑诀去了何处。

不过今时今日,总算是有了答案。

并且这个答案……很不一般。

一时间,不少人看向金震天的目光都变得诡异起来,甚至有不少人隐隐拉开距离,撇清关系。

而另外几个撇不清关系的,则是眼珠子乱转,似乎在寻找逃跑的路线。

金震天也想逃,可那面容普通的麻衣中年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他除了能勉强抵挡苏蝶音手中不断射来的剑芒,便再也迈不开一步。

可他防住了前面,却被能放出身边的一把冷剑。

噗嗤!

灰袍老者狠狠将飞剑插入金震天心脏,一双浑浊的老眼满是赤红,仿佛要滴出血来,“是你杀了我女儿,还杀了你亲弟弟!畜生,拿命来!!”

金震天瞪大双眼,鲜血迸溅死死抵住胸口的飞剑,可灰袍老者手中却更用力了。

苏蝶音见机指尖一引,一道金芒破开圆钟缝隙,插入金震天喉咙。

哗哗——

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

“嗬嗬……我不甘心!”

金震天捂住脖子,身子软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年的一时贪念,会结出如此恶果。

第484章 金刀换主

啪嗒!

凌青岚皱着眉头,松开无形中的束缚,任由金震天的尸体落在金刀门大殿前的广场中。

下方听到动静前来的弟子看到自家门主的尸体,瞬间退去老远,绕着尸体围成一个大圈子。

寂寂无声。

灰色道袍老者看也不看金震天,身子颤颤巍巍地走到苏蝶音面前,满是皱纹的脸上复杂交加,嘴唇嗡动,声音却哽在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

“岚叔……”

苏蝶音看向凌青岚,自上次得知凌青岚的真名后,她的称呼自然是变了。

凌青岚此刻心中纵然有万千种疑惑,但这灰道袍老者不出意外,乃是苏蝶音的外公。

亲人相见,他不易打扰。

念及此,他心事重重地退到一旁,脑海中中不断回想起方才苏蝶音施展傲剑决的情景。

心不在焉的他却没发现,下方金震天的尸体忽然微微颤动,紧接着一道看不见的透明魂魄从尸体上升起,化作流光悄无声息地向金刀门外飞速窜去。

“瓷法!居然奏效了,天不亡我!”

飞行中,金震天的意识苏醒过来,看到此时的状态,不由大喜,只要他魂魄还在,便还有重新修行的可能!

“苏蝶音,你给老夫等着,此仇不报,老夫誓不为人!”

金震天透明的脸上神色狰狞,控制着魂魄飞入空中。

就在这时,一双白皙素手忽然出现,轻而易举地便穿越空间抓住金震天的魂魄,随手掐灭,青烟袅袅。

“啊……!”

刺耳的惨叫声回荡在耳边,苏漓恍若未觉,“金震天,金承傲竟是一对亲兄弟,原来我在轮回镜中抢夺的傲剑决传承,根源在此。金承傲的女儿,竟还归入了我麾下。”

苏漓眉间浮现一抹兴趣,此事称得上极巧,不过还不能令她意外。

当年进入轮回镜中的修士足有十万,虽在千年前死了大半,但留下来的都成了各个宗门的中流砥柱,只要她想穷根究底,就会不断遇到那些熟悉却又陌生的故人,无法避免。

金震天、金承傲不过是那些人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份子罢了。

不过,金震天口中所说的瓷法,倒是令她产生了一丝兴趣。

寻常化神修士虽已修成元神,又有意境之力护佑,但元神比起肉身来还是太弱了。

若是肉身被摧毁,元神多半也无法藏匿,会随着肉身一起崩碎。

但金震天不同,他竟能让魂魄自元神中重新衍化,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若非自己就守在外面,神识敏锐地察觉到这一丝波动,或许还真会被金震天金蝉脱壳,逃出生天了呢。

“凌前辈,劳烦将金震天的尸体带回来。”

凌青岚忽然听到苏漓的传音,思绪顿时被打断,他看着下方已经彻底没了声息金震天尸体,心中疑惑苏漓还要尸体作甚。

不过此刻,他也没有心思多想,只身落到下方将砸入大殿中的灵匕收回,顺手将金震天的尸体收入乾坤戒中。

这一动作,立刻引起金刀门人的不满。

灰袍老者见状也立刻飞来,抱拳道:“这位道友,老夫莫林,乃是蝶音外公,蝶音这些年多亏你照顾护佑,才能平安长大。可…老夫厚着脸皮说一句,这畜生虽令老夫恨不得大卸八块,但他毕竟是金刀门上一任门主,您收取他的尸身又……”

凌青岚目光一冷,苏蝶音暗道不妙,连忙出声道:“岚叔稍安勿躁,外公他也是为了金刀门的名声,这才……”

看到苏蝶音,凌青岚神色稍稍缓和,不过声音依旧很冷,“尸体不日将归还,我只是代蝶音收取,用作祭奠她父母以及苏文冰亡魂。”

与此同时,他向苏蝶音传音道:“苏九州想要这具尸体,其中怕是有蹊跷。”

苏蝶音一怔,顿时沉默下来,不再劝了。

莫林人老成精,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当即老脸缓和下来,不再坚持。

“既然如此,那也是合情合理,道友不必困扰。”

他看得出来,想要让此人交出金震天的尸体断然不太可能,他想要要回尸体,不过是为了金刀门的脸面,而今凌青岚能拉下脸来解释,已是极为给面子了。

毕竟,这可是一尊渡劫期的大能啊,他们金刀门一个都没有,在二十五宗一直排名最末,抬不起头来。

如今苏蝶音决定回归金刀门当门主,或许……还能借势!

莫林的心思活络开来,越想越觉得前途光明。

金震天死得真是太好了!

“世勋,如你所见。金刀门中发生之事,不过是家常恩怨,你只需按实禀告宗门,也不会受到责罚。”

下方大殿广场中,严子烨笑言,严世勋怔怔地看着宗门上空。

短短半日时间,金刀门竟是变了天,连门主都换了。

若是严子烨没有来找他,他可能还会觉得此事真如所看到的那般,可现在……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自己赫然深陷其中!

想起这些年来在金刀门独自摸爬滚打,虚空剑宗没有半点关系之意,更是将他变成了“死人”,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严子烨。

“那师兄,我需要注意什么?”

严子烨闻言顿时微笑,伸手指着凌青岚,“苏蝶音认祖归宗,金震天死在莫林偷袭,至于此人,就不要出现在你的禀告中了。当然,还有我。”

严世勋心中发寒,“师兄,你究竟在为谁……”

严子烨笑容微微收敛,“你真的想知道?”

“我……”

严世勋张了张嘴,话却说不出来。

往年来与圣宗作对的,能有一个有好下场吗?

“不用着急,时间还长,你再好好想想。”

严子烨看出他的犹豫,顿时轻笑,拍了拍他的肩,“这次就当帮师兄一个小忙,若是宗门以后追查,你也可推到疏忽上,不必担心。”

严世勋听到这句微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

数日后,金刀门罚罪台上,人头滚滚,血染地面。

苏蝶音神色冷厉带着狰狞,眼中却是蕴着泪水,这些曾与金震天密谋杀害她爹娘的长老们,终于被她亲手送入阴间。

半月后,金刀门的风波在苏漓的刻意控制下,便彻底平息,金刀门也在苏蝶音的管理下,重新归入正轨。只不过,金刀门换了门主的消息还是向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入每一个二十五宗宗主的耳朵里。

“九州域最近是怎么了?先是苏家老太上莫名暴死,而后金震天也死得倒霉,真是不吉利!”

“啧啧,说来这两件事实则可归结为一件,那苏蝶音本就是金刀门的人,金震天若非贪心作祟,也就没有今日的苦果了。”

“我倒是觉得此事诡异,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不错,须得派人前去查探一番。”

“哪儿来那么多阴谋诡计,那些圣宗消息可比我们灵通多了,连他们都没有动作,定然没什么大碍。

“……”

二十五宗众多高层各执一词,虽然大部分人都觉此事无需在意,但花颜明显察觉到,苏家和金刀门中探子多了起来。

好在苏漓早就吩咐最近不要有大动作,那些探子躁动了数十天后,热情也都消退得差不多了,陆续离开。

而在此刻,逆宗后山密室中。

苏漓合上一本不知名材料制成的册子,若有所思。

接着微弱的光线,依稀能看见册子上印着“瓷法”二字。

这本册子以金蚕丝制成,历史不超过千年,其中描述的逃生之法,应是借鉴于轮回镜本命瓷。

以沐水灵玉烧为玉瓷法宝,将一丝魂魄存入其中,若真有一天被人杀了,还能借此留存魂魄,寻求一线生机。

按理来说,那沐水灵玉接引的魂魄,断然无法被修士感知,可苏漓神识太过敏锐,寻常修士发现不了,不代表她也发现不了。

更何况,金震天炼制的本命瓷并不完美,沐水灵玉可是能炼制第二本命身的稀世珍宝,恐怕金震天得到的灵玉纯度堪堪达到炼制要求,根本无法炼出完美的本命瓷。

“说到灵玉……我修炼的碎玉诀早就达到某个瓶颈,自从天赋苏醒后,阴鬼之身代为推衍数月,才得出须得灵玉相助,不过,普通灵玉却没有效果……”

她目光一闪,拿出一张灵兽皮制成的地图,此物得自金震天乾坤戒,上面标记着沐水二字,金震天的沐水灵玉的不出意外就是从此地得来。

九州域的地形,苏漓熟稔无比,灵兽皮地图所示并非九州域内。

思忖片刻,苏漓收起地图,飞身离开了逆宗。

“阿颜,我出去办事,不多日便回。”

花颜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案宗,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苦笑不已。

苏漓这甩手掌柜做得也太彻底了吧。

摇了摇头,她又将头埋入案宗中,二十五宗中圣宗探子的情报,可一点也马虎不得。

……

就在苏漓离去后数日——

金刀门中,苏蝶音理清门中脉络,难得坐在后院静坐,偷闲半日。

忽然间,轻风扫过,应该在苏家的凌青岚现身在院门外。

第485章 九黎域

“岚叔?”

苏蝶音起身相迎,顺手将守在一旁的仆人撤出院外,自那日她动用傲剑决杀金震天,她便敏锐地感应到岚叔的情绪不太对劲,如今凌青岚独自寻来,她毫不意外。=

凌青岚见她撤去侍女,目光微缓,走进院中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结界。

“看来你已知我来意。”

苏蝶音微微点头,试着问道:“莫不是跟晚辈的傲剑决有关?”

“这门功法,你从何处得来?”

凌青岚皱眉点头,声音冷肃。

“是我爹爹在我幼时留给我的传承,只是我当时太过年幼,只记得模糊的大概。直到我被娘亲收养,踏上修行路后,才得以解开那传承封印,得知我爹当年之事。”

苏蝶音述说着,秀美的脸上浮现感激之色,“苏家断不会为我复仇,若非苏九州,我想要为爹娘复仇,恐怕还要等待不知多少年。”

凌青岚听完,心思顿时有些乱了,傲剑决必定是苏漓的,可看苏蝶音的神态,也不像是在说谎。

傲剑决,什么时候成了苏蝶音之父金承傲的东西了?

难不成,金承傲才是苏漓的传人,而苏九州……是假的?!

凌青岚眼孔收缩,想起之前与苏九州接触的种种,她对苏漓太过熟悉,绝对和苏漓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相?

凌青岚彻底疑惑了,可他若是去问苏九州,难免带着质问嫌疑,眼下那苏九州做的虽是在为苏漓报仇,可也像是在为一己私欲,欲要一统九州域!

“苏九州,你到底是敌是友……”

凌青岚长叹,眼中复杂的情绪收敛,在苏蝶音不解的眼中黯然离去。

九黎域,圣宗天尹部族掌控之域,此域中修士多擅长咒法、毒术,所修功法也以诡法颇多,即便有圣宗把持,邪魔外道同样横行,不似九州域那般太平。

因此苏漓刚到几日,便目睹了数起修士被咒杀夺宝,死相极惨。

她孤身一人,又是女修,自然也免不了被人“光顾”,只是这些靠打劫生存的修士修为实在不怎么样,在苏漓不小心轰爆了数个邪修的脑袋后,一路上便再也没人找麻烦。

循着地图指引,苏漓来到一座名为“白石”的修真城池,一进城便看到街道两边的摊贩卖的尽是玉石材料,吆喝声不断。

苏漓逛了一圈,竟是看到有不少摊位上摆着沐水灵玉在卖,虽然纯度极低,但在其他修真城断然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形。

“这位姑娘,是不是很好奇近日白石城玉石质量暴涨?”

一位面容和善的摊主人看到苏漓略显稚嫩的小脸上露出惊讶,不禁笑道:“实不相瞒,白石城外不远的灵矿,本已被挖的差不多了,可等到见底后竟然焕发第二春,从里面挖出了许多珍稀玉材,这才有了白石城的今日。”

苏漓眉眼弯弯,卷翘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脸色露出单纯的笑容,任谁一眼看去,都会联想到涉世未深的宗门女弟子。

“前辈,你为何解释与我听?我可不会买你摊位上的东西。”

说着,她还指了指摊位上的东西,脸上露出嫌弃之色。

摊主人脸色一僵,心道这小丫头还真是直来直去,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不过他好歹也在修真界底层摸爬滚打数百年,自然不会将心中所想表现在脸上,当即坦然笑答道:

“我看姑娘穿着打扮皆非凡品,定然出身不凡。与你解释不过是想接一个善缘罢了,姑娘不必在意。”

“原来如此。”

苏漓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旋即娇哼一声,双手抱胸道:“我家长辈让我出来多多历练,顺带买些高纯度沐水灵玉回去,只是我看这一路摊位上的沐水灵玉纯度都低得很,看来只能空手而回了呀。”

摊主人听得一愣,旋即心中大喜。

他正要继续想办法套话,却不曾想此女竟毫无戒心,直接把来意说了。

这就好办了!

他搓了搓手,笑道:“小道友,老夫虽修为不济,但也做了数百年玉石生意了,你要的沐水灵玉我也有门路!只是不知,你家长辈可在附近?”

苏漓眸光顿时一亮,展颜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

摊主人连连点头,“老夫一看便知小道友出身名门,又怎敢欺瞒?”

“如此甚好!”

苏漓脸上露出傲然之色,“我师尊事务繁忙,须得过两日才来此城,就买灵玉这点小事,我一个人就能办成,你且带我去!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

说着,她指尖一抹乾坤戒,扔出一枚天晶石。

摊主人顿时又惊又喜,立马将天晶石收进乾坤戒,生怕别人看见。

“多谢小道友慷慨,请随我来!”

说着,他一把收起摊位,穿过集市向深巷走去。

苏漓眼眸微不可察地一眯,旋即恢复天真模样,步履活泼地跟上。

摊主人感应到身后的步伐,和善面容上的露出笑容,只是跟方才的笑容比,多了一丝阴森。

随着二人深入,巷子越发狭窄阴暗,盏茶时间后,摊主人走到巷子尽头,忽然转过身,不怀好意地看着苏漓。

苏漓笑容不变,看向四周。

“这就到了,怎么没看到入口?”

“哈哈哈哈……”

听到如此愚蠢的问话,摊主人不由狞声大笑,神色不复和善,充斥狠辣之意,“小肥羊,别怪老夫辣手摧花!要怪就怪你师父,没教你防范之心!”

言罢,他五指成爪迅速向苏漓头颅抓去!

不过金丹期的小丫头,以他元婴前期修为,还不是一抓一个死。

苏漓正欲随手将此人制住,逼问沐水灵玉下落,忽然她心中一动,止住动作,人畜无害的小脸上露出慌乱之色。

摊主人见此没有半点恻隐之心,反而速度更快!

就在这时,苏漓身后一道冷叱陡然响起,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白色流光也急速飞来,看看挡住摊主人的利爪。

流光光芒散去,露出原本面貌——一面古镜护体法宝。

好事被扰,摊主人目光阴沉下来,看向苏漓身后。

却见一个身材微胖的憨厚少年笑嘻嘻地走来,口中老神地教训道:“老家伙,白石城的规矩可不是摆设,既然被我撞到,你今天休想干坏事!”

说到这里,憨厚少年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那摊主人见到少年面貌,顿时面色剧变。

怎么偏偏是这个小祖宗!

该死的,老子的大肥羊!

他心中挣扎起来,看了看一脸茫然,单纯地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苏漓,又看了一眼愈发逼近的憨厚少年。

“罢了,小丫头,算你命大!”

摊主人冷哼一声,拂袖飞身离去。

就在他将要离去的那一瞬,苏漓澄澈的眸子忽然闪过一道摄人黑芒。

摊主人只觉脖子一凉,便没在意,直接离去。

“啧啧!”

黑莲目送那摊主人离开,口中嘀咕,“本王主人自是命大的,可你怕是活不过三天了哟。”

憨厚少年看到那摊主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脸上胜券在握的笑容立马变作后怕,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还好小爷我有些名声,快跑!要是他还回来,我可打不过他。”

说着,憨厚少年拔腿就跑,苏漓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提步跟上。

片刻后,一家修士客栈内。

憨厚少年连喝三碗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似乎将之前的惊惧全部排了出来,他放下碗,看到苏漓正盯着他看,不禁脸一红,摸了摸脸颊,道:“你看着我作甚,小爷我虽然救了你一命,你也不至于对我一见钟情吧?”

看他面皮薄得很,苏漓不禁哑然失笑。

憨厚少年似乎也觉得自己太过无礼,讪讪地挠了挠头,尴尬道:“那什么……我从小就喜欢乱说话,你别在意。”

苏漓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

这憨厚少年修为不过金丹巅峰,比起那摊主人来差了太多,可那摊主人看到他后竟然宁愿放弃利益,显然……这个少年人的来历不简单。

念及此,苏漓展颜笑道:“小女子名叫苏九州,方才多谢阁下相救,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哈哈哈,高姓不敢当,我叫宣安!”

憨厚少年伸出茶杯,虚手敬道:“我也是看不惯那群人的恶劣行径,看到了总想管一管。要不是有个好爹娘,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他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了什么,板着脸道:“是了!我倒是忘了问你,怎么不小心上了那邪修的当,这可是要人命的!”

苏漓闻言轻声一叹,语调带着丝丝委屈,“我第一次下山没什么经验,本想为师父办点事,没想到差点办砸了,唉……”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宣安的回忆,他立马摆手安慰道:“嗨!这有什么,如今世道险恶,多得是阴谋诡计。苏姑娘心思纯良,自然容易上当。以后只要小心谨慎些,断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苏漓点了点头,“多谢师兄开解,小妹心里舒服多了。”

听到苏漓叫他师兄,宣安先是一愣,旋即笑容差点咧到了耳根。

他在门内是最小的,可从没被人叫过师兄啊!

苏漓见他反应,不禁微微一笑。

九黎域的情报,看来不需要跑一趟《天涯客》了。

第486章 乐于助人的宣安

一顿饭后,苏漓从宣安那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金震天手中的宝图早在数年前就被人提前破开,成为人人都可进去一探的遗迹。

“遗迹刚开的前两年,那可真是腥风血雨!”

宣安感慨着,“那里面有许多未曾被人探索的墓葬,凶险虽多,但外界不常见的宝物灵材,那里面却是随处可见!所有自以为有点修为的修士都疯狂了,为了宝物自相残杀戏码,每一天都在那里上演!为此,九黎域的金丹期修士至少搭进去两成!不过元婴期之上就死的少了,若是无人针对,光靠元婴逃出升天的有许多。”

苏漓若有兴致地听到此处,笑问道“听你说的入木三分,莫不是你亲眼见过?”

宣安顿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哪有那个本事,都是听我爹说的。而且那时候我爹怕我乱跑,给我下了三年禁闭……”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极其深刻的惧意,仿佛对那两年的闭门思过心有余悸。

“你爹也是为了你好。”

苏漓摆弄着手中的酒杯,“修士虽超脱凡人之境,可也就只有一条命罢了。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宣安愣愣地看着苏漓,心头疑惑,她不是涉世未深吗?怎能说出如此深刻之言?

苏漓很快意识到了整个破绽,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这都是我师尊说的,而今拿来借花献佛了,你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我觉得挺有道理。”宣安心中的疑窦散去,摆了摆手,“我以前挺不能理解爹爹行径,而今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懂了。”

“师妹能帮上忙,自是最好了!”

苏漓面露欣喜地应了一声,宣安见她神色真诚不似作伪,心头也拂过感动,对她设下的那一点陌生人的防备彻底放下。

气氛沉寂片刻,在苏漓略含羞意的笑容中打破“师兄,我想去那遗迹看看,你可方便带路?”

“这……”

宣安迟疑了一下,但看到苏漓眉宇间的失落,他顿时一咬牙,咧嘴笑道“当然可以!今年已是遗迹开启的第五个年头,早就没那么危险了。我之前也和爹去过一次,不过你若想我带你去,你可一定要听话,不能乱跑!否则,遇到危险,我也救不了你!”

宣安严肃警告,苏漓连连点头后,去遗迹的行程总算定了下来。

之后二人各自在客栈定了房间,约定明日启程。

晚膳过后,苏漓看到宣安那脸上比她装出来的还要浓郁的兴奋,不禁暗自失笑。

终究还是年轻人。

她一眼就能看出,这宣安年纪满打满算,不过五百多岁,修为却能达到金丹巅峰,就算比不得妖孽,也绝对是天骄级别的天才。

摇了摇头,苏漓推门进屋,关上门的瞬间,门缝间阵法符文流动,眨眼间将整个房间封锁的密不透风。

修士客栈的好处,便是每一个房间都有隔绝阵法,品级虽不高,但只要不刻意破坏,便不会有人来打扰。

检查一遍房屋,确定没有客栈老板留下来的暗手后,苏漓走到内室盘膝坐在丝质蒲团上,随手一招,身后影子蠕动,片刻后屋内便又多了一个“苏漓”。

苏漓看着自己前世的脸,皱了皱眉,却没再刻意去纠正。

每次召出阴鬼,阴鬼都是以前世的面孔出现,她就算纠正了到下次也会恢复原状,索性懒得再管。

微微叹息一声,苏漓扔出一套衣服让阴鬼穿上,而后阴鬼便自顾自地走到一边蒲团盘膝坐下,进入感悟状态。

“小苏漓,这……”

黑莲满脸惊讶地从戒指里窜出来,顺带将闷得太久的小白狐放出来呼吸新鲜空气,“阴鬼还能自己修炼?”

黑莲问出此话后,苏漓不由眉头一挑,“难道不能?”

“怎么可能,阴鬼又没有心智!”

此话一出,还在寻找感觉的阴鬼猛地睁开眼,冷冰冰地看着黑莲。

黑莲顿时一个哆嗦,毛骨悚然,弱弱地辩解道“那个……是我孤陋寡闻,你别见怪。”

“呵呵呵……”

此话一出,苏漓顿时轻笑出声,黑莲一脸懵逼地回头看着她,又转头看向不再理它的阴鬼,忽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

“苏漓,你耍我?!”

苏漓笑容微敛,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叫我什么?”

黑莲头皮一麻,立马怂了。

罢了,咱不跟疯子计较。

“那个…主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阴鬼!”

苏漓盯着黑莲的脸,见他反应不似作伪,也收起玩笑的心态,摇头道“连你都不知,我又如何知晓。我只需分出一丝意念与阴鬼融合,阴鬼便会自行产生心智,甚至可以自己行动,自己修炼,自己感悟心法秘法!而阴鬼感悟所得,在我收回那一丝意念的瞬间,便会全都被我接收,仿佛天生便是自己修炼而来。”

“还有这种好事?!”

黑莲听得目瞪口呆,“这不就相当于两个你在同时修炼?以你的天赋,再加快修炼速度,岂不是要逆天了?”

“不一样。”

苏漓脸上带着可惜“我试过,阴鬼的感悟和修炼成果,我收回的时候会损失一半,比我自己修炼慢多了。”

“你可知足吧!”

黑莲翻了个白眼,“没见过你这般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若是让前几代阴鬼之身得到如此天赋,他们早就乐疯了!”

“天赋?”

苏漓诧然,若有所思地喃喃道“这并非我觉醒的天赋,或者…有可能是我天赋中的一部分。”

“这还不是全部?!”

黑莲眼眸圆睁,仿佛要把眼珠子瞪出来。(前提是它要有眼珠子的话。)

苏漓轻嗯一声,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的打算,黑莲心里直痒痒,却又不敢逼迫苏漓说,只能鼓着嘴,把小白狐一把抓来塞进戒指里,独自生闷气去了。

“呜呜呜~”

小白狐窝在戒指空间内,委屈巴巴地看着黑莲。

她想要和主人在一起,黑叔叔是个大坏蛋!

黑夜在苏漓本尊与阴鬼同时感悟碎玉诀中缓缓流逝。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宣安一骨碌爬起来打开房门,却看到苏漓已坐在楼下桌边,享用客栈准备的灵茶。

他立马蹬蹬蹬下楼,到苏漓桌边一屁股坐下,讪讪道“师妹竟是比我早,真是令我惭愧。”

苏漓展颜微笑,将另一杯茶推到宣安面前,“说起来让师兄笑话,我兴奋地一夜没睡着,就像去看看遗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呢!”

“哈哈!”

宣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妹真是有趣的紧,不过我当年刚下山的时候,和你也差不多……”

黑莲在戒指空间内打了个呵欠,听到二人对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演得跟真的似的,都两千多岁的人了,也好意思装嫩。”

“你敢说主人坏话,我都听到了。”

轮回的声音悠悠响起,黑莲瞬间一个激灵窜起来,怒目看着忽然出现在戒指空间中的轮回镜灵,“你这头死驴,还敢出现在本王面前?!”

小兽虚影听到黑莲的称呼,顿时老脸一黑,“陈年旧事,你老是提了作甚?”

“啧!”

黑莲嘿嘿冷笑,“你还敢现身,真不怕苏漓还记仇,把你挫骨扬灰?!”

小兽一个哆嗦,虚影晃了晃,却又很快稳定下来,闷声闷气道“主人很久之前就察觉到我了,可她没有动手,我也彻底被她血炼,她若是死了,我也会重新毁灭。如此一来,她根本不怕我叛变,我只要尽心尽力地服侍好主人,为主人屏蔽天机,又有什么好怕的?”

说话的同时,小兽还是有些底气不足,不过它那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还是让黑莲恨得牙痒痒。

“还有,我吞噬碎片后实力恢复了一些,你我本为一体,我进来这里轻而易举,方才听到你说主人坏话,我可不能视而不见!”

此话一出,黑莲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劈头骂道“来啊!互相伤害啊!苏漓若是生气发疯了,我们谁也活不了!”

小兽一脸懵逼地看着黑莲崩溃,委屈巴巴。

他说啥了?

他不过是说出了心里话,怎么黑莲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他哪里知道,在苏醒之前,还有一处苏漓zi shā逼迫黑莲现身的戏码……

且先不说戒指中的动静。

苏漓在宣安的带路下,出城一路向北,速度不快,宣安也趁机给苏漓说了如今青水界大势,毕竟给刚下山的小师妹科普修真界现状,不就是师兄的分内之事嘛!

苏漓本还想旁敲侧击问一问,没想到宣安如此上道,当即将自身速度一降再降,若是跟青水界中各门派现状比起来,沐水灵玉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九州域本就是消息闭塞之地,即便在天涯客能买到不少情报,但那些也只是浮云表面的情况,关于她的事情皆被各宗门奉为机密,想要通过天涯客知道,难度太大。

最便捷的便是找一个真正出身豪门圈内人询问,不过以她的身份之敏感,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何等困难,好在这次来寻找沐水灵玉,因缘际会,还真遇到了一个。

第487章 缘,妙不可言

“如今修真界说白了,便是以圣天祠、暗隗谷、皇兴殿、天河宗四大巅峰圣宗为首,众多底蕴深厚的圣宗为尊的罢了。≌”

宣安一边飞行带路,一边摇头晃脑地说着,好似已入世多年经验丰富,而实际上,他不过是将父亲讲给他的,再复述一遍给苏漓听。

不过在看到苏漓那认真倾听的神色,宣安的虚荣心还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而在四大巅峰圣宗之中,实力最强者,却是偏向邪宗的圣天祠!”

宣安提到“圣天祠”,眼中闪过厌恶之色,“可那圣天祠从上古修真年代存活至今,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可怕手段,与诸多修真老怪都有深厚的交情,其中就包括命祖!”

“命祖?”

苏漓重复了一下,露出好奇之色,“命祖是谁?师兄为何特意提他?”

“你连命祖都不知道?”

宣安转过头来,两眼微微瞪大,“师妹,你师父平时到底是怎么给你普及修真界常识的?这也太不负责了!”

苏漓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师兄,实不相瞒,其实这次……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什么?!”

宣安惊讶出声,旋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教训道:“修真界人心险恶,你又怎能偷跑下山?幸亏是遇到了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师父师兄们还不得急坏了?”

苏漓美眸露出心有余悸之意,十分陈恳点头道:“师兄所言极是,只是我这次出都出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还有师兄您陪伴……”

宣安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却又想起了多年前曾不止一次偷跑下山的自己,他性格跳脱,可爹娘皆是性情沉稳,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

“罢了罢了。”

宣安无奈地摆了摆手,“既然如此,就由我做你一段修真引路人,不过去过遗迹后,师妹可要答应我,立刻回去宗门给你师尊保平安。”

“师兄说得对。”

苏漓连连点头,总算将宣安心中的情绪平复。

他组织一番语言,继续说道:“说起命祖,乃是青水界中独一无二的一个称呼,听说流传至今,已经不知更换了多少人。这一代命祖,谁也不知他具体来历,修为也不过半帝而已,可却被许多修士引为青水界领袖!不因别的,就因他走的是天机之道!”

天机!

苏漓目光微闪,没有多言,继续听下去。

“天机之道,可不是推衍那种小道,而是能窥伺天机,看到一个人的命运,甚至整个修真界未来的大道!”

宣安眼绽精光,“我听爹说,这条天机道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窥伺天机,必遭天谴!若寻常修士修习天机道,必然短寿,可也有一类人体质特殊,修炼天机道反而会让他们活得更长,甚至受到天道的青睐!”

苏漓嘴唇抿了抿,看到宣安眼中的羡慕。

与天道穿一条裤子?

那岂不是她的仇人?

“这一代命祖之所以受人尊敬,当有两大功劳!”

宣安声音陡然昂扬起来,“第一大功劳,便是他与离恨大帝阻止异界入侵,设下离恨碑。让外族不得其门而入,守护了我青水界万年太平!第二大功劳,便是他灭了这一代气运之女!”

苏漓瞳孔微缩,声音确实平常,“师兄,气运之女又是什么?为何要杀她?”

宣安当即将气运之女解释给苏漓听,又理所当然道:

“命祖曾言,气运之女违逆天道,天道恐将发怒,我青水界便会有灭顶之罪!那等大人物说的,岂会有错?你看千年前的那气运之女苏漓,就因她的出现,青水界天骄死了八成以上,导致天骄万人榜都凑不齐数,那是简直是天大的祸害!”

苏漓眯着眼,瞳孔中黑芒一闪而逝。

前世,她生得稀里糊涂,活得稀里糊涂,死得更是稀里糊涂。

原来在世人眼中,居然是她的错吗?

“对了!”

宣安忽然一拍手,语气下意识压低,“说起气运之女,我前两日偷听爹和一位长辈的谈话,命祖一月前突然现身降下旨意,新一代的气运之女又出现了!”

苏漓怔了一瞬,反声道:“鬼蜮鬼族后裔?”

“就是她!”

宣安神色激动起来,差点从飞剑上掉下去,

“听那命祖测算所言,这一代气运之女非比寻常,比那苏圣女难对付多了。她不仅是气运之女,更是早已灭绝的鬼族禁忌,拥有阴鬼之身,手段神鬼莫测!如今整个青水界已下了通缉令,只要任何人发现那鬼族后裔的行踪,上报属实,便能得到极其丰厚的赏赐!”

苏漓面色微微发白,顺着宣安的话,自然地浮现害怕之色,“这修真界竟有如此可怕之人,我等修士当齐心协力,诛杀妖魔才是。”

“师妹所言极是!如今修真界乱想初显,正是我辈大显身手的时候!”

看着宣安踌躇满志的模样,苏漓眼中阴云闪过,嘴唇微不可察地向上一勾,说不出的邪意。

原来她的身份已经被查到如此境地了?

若非被宣安一语道破,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若再用那身份行事,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好在,她被紫煞之事耽搁,之后都没再出现在圣宗眼中。

如此说来,紫煞还是她的贵人?

苏漓心中发笑,“黑莲,果真如你所说,我是修真界人人喊打的老鼠。不过却非阴鬼之身,而是上一世的气运之女啊!”

黑莲感应到意念中的寒意,缩了缩头,不敢回应,生怕触怒了她。

轮回镜灵更是半个屁都不敢放,它上一世虽是稀里糊涂做了是命祖那群人的帮凶,可毕竟是动手了……

“嗷呜?”

趴在黑莲边上的小白狐竖起耳朵,疑惑地看向四周。

主人怎么生气了?

“师妹……师妹?”

宣安的声音将苏漓拉回现实。

苏漓抬起头,眼中的阴霾瞬间淡去,嫣然笑道:“师兄,我没事。只是听着师兄口中的奇人异事,想出了神。”

“嗨!那都是以后的事,我们现在修为还弱,若那鬼族后裔真现身作恶,自有人整治她!”

苏漓闻言乖巧地应了一声,又道:“我出身师门不算强大,师兄所说的天骄榜,我有所耳闻,却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师兄可能为我详细解释一番?”

“那又何难?”

宣安大手一挥,手指却是指向前方阴云密布下望不见尽头的黑色废墟,“不过,我们已经到了遗迹,wài wéi不算危险,不如我们现在wài wéi探索,我一边讲给你听,如何?”

苏漓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声音清脆,如空谷幽鸣。

“师兄,您可真是个大好人!”

宣安突然被夸奖,下意识挠了挠头,脸蛋微红,傻笑起来。

……

极光宗,乃是九黎域第二大宗门。

而极光宗的宗主宣景州,更是九黎域颇为传奇的修真人物。

宣景州虽是极光宗上一代宗主嫡子,可却只有普通的低品灵根,修炼速度远不如同辈,上一代宗主花费大力气将他灵根提到中品,却也比不上宗门其他杰出弟子,再加上宣景州疏于修炼,又痴迷于酒,极光宗弟子私下里,都看在他笑话。

千年前,轮回镜开启,虽是一番机缘,但陨落的危险也不小。

上一代宗主心知自己寿元将近,心下一横将宣景州送入了轮回镜中。

圣灵血祸后,宣景州失踪数十年,人人皆以宣景州死在了里面,上一代宗主心灰意冷,到死也没看到儿子回来。

可就在某一日,宣景州突然以极其强势的姿态回归,不仅修为达到同辈弟子望尘莫及的渡劫期,战力更是非凡,碾压同阶修士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于是,靠着父亲留下了忠心拥趸,宣景州没用多少力气就成了新一任宗主。

成为宗主后,宣景州做的第一件事却不是肃清门中对手,而是力排众议,迎娶了九黎域一个新兴宗门的门中长老,作为道侣。

而那道侣不是别人,正是苏月!

万剑阁,苏月!

阁主,温亭山!

这一举动,引得无数九黎域小宗门眼红,可在极光宗强势之下,也无人敢有小动作。

万剑阁在极光宗的扶持下,迅速强大,又过了几年后,宣景州与苏月的儿子便出生了。

“宗主,少宗主在白石城救了一位年轻女修,正与其一同探索白石遗迹wài wéi。”

听到下属回报,宣景州的头顿时疼了起来,他捏了捏眉心,沉声道:“那女修的来历可查清?这混小子,真是被惯坏了,就没一天让人省心的!”

在一旁翻动最近情报卷宗的苏月闻言,立刻抬起头来,柔声道:“当家的,妾身方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宣景州脸皮子微微一抖,转过头来满脸笑容:“娘子,为夫只是担心安儿,若是被来历不明的女人骗了,可如何是好啊?”

苏月白眼一翻,没有理会,可那眼神分明在说:“算你识相,老娘就放你一马!”

宣景州挥手屏退了憋得很辛苦的心腹,心中苦笑。

都是轮回镜中作的孽啊,把自己这辈子都陷进去了。

他叹息一声,整了整手边的黑色案卷,其上三个大字,尤为显眼。

“淋漓居!”

第488章 宝藏小子

白石遗迹wài wéi泛着淡淡薄雾,将残垣断壁、古老建筑都掩盖在其中,寂静得令人害怕。

忽地——

刷!刷!

两道白色流光直线从空中落下,光芒散去后,苏漓与宣安身形显露而出。

“这遗迹wài wéi危险虽低,但也大意不得,你定要跟紧我才是。”

宣安叮嘱一声,目光谨慎地打量四周,神色不复方才轻松。

苏漓轻轻点头,跟在宣安身后,眼眸微眯,四下观望,这遗迹地质与白石城外的普通土壤完全不同,呈现出褐紫色,如同血染一般,远看则是漆黑如墨,与黑石林有些相似。

不过,黑石林的雾令人伸手不见五指,而此地的白雾比起来,却是弱了许多,至少她一眼看去,能透过雾气看到许多高大轮廓,只可惜那地方宣安不敢去,她还没打算暴露实力,只能暂且作罢。

宣安好歹出身非凡,又独自在外历练多年,他脚步放慢放轻,带着苏漓绕着遗迹熟悉一圈,一路上无惊无险,虽是遭遇了几个不长眼的邪修,倒也被他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数日后,二人收获也在苏漓意料之中,尽是些边角料的废宝,不过宣安还是挺开心,紧绷的心神放松了不少,一边带着苏漓继续探索,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起天骄万人榜之事。

“修真界修士千千万,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受天道眷顾,从小表现出非同寻常的潜力,被称作天之骄子!”

“天骄万人榜,顾名思义。便是一代天骄修士中最为拔尖的一万人,想要上榜,须得通过天骄战来争夺!”

说到这里,宣安眼中露出跃跃欲试之感,“说起来,这一届天骄战也快开始了,我如今不过五百岁出头,年纪还小,前一万名于我而言太过遥远,不过去见见世面还是可以的。”

“师兄,五百岁还算小吗?”

苏漓跟着宣安随手扫清坡路的障碍,故作疑惑地问道。

宣安顿时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到小脸上带着一丝稚气的苏漓,没好气地说道:

“五百岁时光,于凡人而言,算得上长久,可对我等修士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天骄万人榜年龄限制在两千岁,每五百年更换一次。不过,上两届天骄战因为那气运之女带来的灾祸,都没能成功举行,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超过年纪,损失了唯一上榜的机会。”

说到这里,宣安脸上浮现出期盼,“时隔一千五百年,这一届天骄战必将极其精彩,若是不去看一看,定成遗憾!”

“师兄说得我都想去看看了,可惜我回宗后,师尊也不知会不会带我去。”

苏漓眼眸亮晶晶地小声说道,仿佛被宣安描述的场景所吸引,满脸都是期盼之色。

宣安哈哈一笑,“师妹无需担心,天骄战那可是整个青水界的盛事,这次我带你找些沐水灵玉带回去,也算是将功补过,看在灵玉的面子上,去往升仙山观战的队伍必有你一席之地!”

宣安说得言辞凿凿,苏漓眼眸亮起,连连拍手道:“多谢师兄照拂,师兄你真是太好啦!”

宣安又是脸色一红,高兴地嘿嘿傻笑起来。

黑莲听到苏漓那撒娇的声音,差点把前两天吞噬的神魂都恶心地吐出来,不过它看到轮回就趴在一边,愣是将那团神魂养料给咽了回去。

“宗主,与少宗主随行的女修心性十分单纯,骨龄不到三百岁,与少宗主而言不存在威胁,但其来历不明,且短时间内无法查清,许是从其他大域而来,亦或是某个小宗门弟子。”

宣景州闻言眉宇间皱纹稍展,但心中对那“来历不明”四字依然有些在意,当即吩咐道:“继续查,不过速度可适当放缓,招揽蛊灵赌战修士一事则要抓紧,时间已经不多了。”

“遵命!”

待得心腹离开,宣景州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眉心,肩膀忽然感到一沉,他也不意外,回头看到正为他揉捏肩头的苏月,眼底的柔意荡漾开来。

苏月此刻也不再是母老虎的模样,秀美的面庞上反是有着一丝担忧,“当家的,此行是否……太过冒险了?”

宣景州宽大的手掌轻轻搭在苏月手背上,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苏漓那丫头当年手边的宝物早就被有心人查得清清楚楚,若是我们连‘音相识’都不拿回来,那淋漓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严将一落千丈,更何况……”

宣景州目光一沉,“凌青岚和曲漉两兄妹还在他们手上,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成功!”

苏月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她心知此番行动的重要性,虽然心中依旧无比担忧,但没再表露出来,只颔首道:

“师兄已经准备好了,若是赌战失败,他将亲自出手!只是这般的话,万剑阁必将暴露,师兄只能带人由明转暗,牵连甚广,不太妙。”

宣景州神色肃然地点了点头,叹息道:“我已在暗中招募用蛊好手,希望……不会走到这一步。”

数日后,遗迹wài wéi某处地下废墟中。

“砰”地一阵闷响,宣安灰头土脸地从坑洞中爬出来,迎上蹲在坑边苏漓期待满满的目光,他叹了口气,摊开手掌。

“这地下小密室之前倒是没人发现,里面也有灵玉,不过不是沐水灵玉,只是普通的灵玉罢了。”

苏漓看到宣安手心零零散散的几枚劣品灵玉,闪闪发亮的眼眸立刻暗淡下来,勉强笑道:“师兄辛苦了,若是实在找不到的话,便算了吧。”

与此同时,她内心却是盘算着,是否要抛开宣安,独自前往遗迹深处去看看。

宣安见她眼中的失望,内心也不禁跟着失落,这可是他第一次当师兄,可却没能帮上什么忙。

若是自己的实力再强一些,说不定就能带她去遗迹里面看看了。

一只怠于修炼的宣安,内心头一次浮现努力修炼的想法,但一口也吃不成胖子,现在提实力,显然不太现实。

他按下焦急的心思,思索片刻,忽然目光一亮,拍手道:“有了!咱们去天涯客!”

他兴冲冲地说着,下意识地就想牵起苏漓的手带她走。

苏漓眸子微闪,不着痕迹地让开,表面却露出疑惑之色:“天涯客?咱们去天涯客作甚,那里虽贩卖情报,但这遗迹没开几年,若真有沐水灵玉的情报贩卖,早被人搜刮干净了。”

宣安一听,顿时将苏漓躲过他动作的疑惑抛在了脑后,连忙解释道:“那可不一样,我们去的是天涯客转为白石遗迹设立的临时驻坊,若是那地方也没有沐水灵玉的消息,我们也就不用再白费力气,干脆去皇兴商会买!”

“原来如此,那师兄我们赶紧去吧!”

苏漓脸上浮现希望之色,转而又疑惑道“皇兴商会是什么?难不成和皇兴殿有关系?”

“没错!”

宣安点了点头,伸手一扬,飞剑“锵”地一声出鞘浮云空中,他跳上飞剑回头笑道:

“皇兴殿实力在四大巅峰圣宗中并不强,但那群老道姑们做起生意来倒是头头是道,皇兴商会是青水界最大的商会,只要你付得起代价,几乎什么都可以买得到!”

苏漓招出飞剑,露出恍然之色,当即身子微微一福,道:“多谢师兄解惑。”

“无妨,小事罢了,我们赶紧去驻坊看看吧!”

宣安一摆手,飞剑带着身子冲入天空,苏漓紧随其上,眼眸中蕴着淡淡笑意。

这小子就像是个宝藏,每一句话都能挖掘出相当大的信息,当真是她的福星。

……

天涯客,青水界最大的情报组织。

原本苏漓不知是何人所设,但在宣安炫耀式的科普下,总算得知其是上古年间一个叫做“天星谷”的势力所留。

天涯客wài wéi虽有大量情报贩子与之合作,组织十分松散,但其实是外松内紧,真正的天涯客话事人鲜少有人露面,底蕴更是深不可测,即便其没有被列在四大巅峰圣宗之中,却是青水界所有修真势力中最神秘的。

“小苏漓,这天涯客可不仅仅是这傻小子说得那么简单,在本王当年全盛时期,青水界乱成一锅粥,此组织依然岿然不动,被四方忌惮。我当时就怀疑,这天涯客真正的由来,恐怕能追溯到太古年间!”

“黑莲,你之前为何从没跟我说起天涯客之事?”

“这……你不也没问我吗?”

黑莲满脸尴尬,好在苏漓没有再深究,她和宣安脚步一停,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热闹坊市,人来人往皆是修士,那一片片规整的土石街道与房屋看上去极为舒服。

苏漓抬头,便看到坊市门口高大的石牌坊上,刻着标志性的“天涯客”三个大字,而在这一行三字的下方,还刻着“驻坊”二字,果真如宣安所说,乃是临时驻坊。

宣安满脸笑容,暗中却是抹了把汗,心头惴惴,他从未来过这里,绕着遗迹找了几圈差点就迷路了,好在运气不错。

“听说天涯客的驻坊十分安全,不允许任何人动手,希望是真的吧……”

心中嘀咕两声,宣安终是硬着头皮和苏漓一起走进了石牌坊中。

第489章 杀了便是

甫一穿入石牌坊中的虚幻大门,驻坊喧嚣声入耳,却不显杂乱。

苏漓视线粗粗一扫,便和宣安一同逛了起来。

土石街道两旁摆满了地摊,地摊中多是遗迹所得的不明之物,若有意向入手之人,则会被摊主拉入单独的隔音阵中细谈。

除了地摊,她还看到许多路边竖着许多布告栏,其上亮着点点灵光,神识一扫便能将其中信息一览无余。

“这些布告栏上的灵讯,多得是招揽帮手一同探索遗迹的。”

宣安扫过数十布告栏后,眼中的希冀稍显黯淡,不过表面却还是带着笑容:“我们仔细找找,总会有收获的。”

他说到此处,忽然目光一凝,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错觉吗?”

宣安眉头皱起,总觉得身后隐隐有种窥伺之感。

“师兄?”

苏漓唤出声,他立刻回神,若无其事地笑道:“走,我们再去找找。”

苏漓轻轻颔首,目光自然地飘过斜后方两个角落。

有两拨隐晦的气息隐隐锁定在宣安身上,应不是同一个势力,其中一拨人实力还算入得了眼。

不过,于她而言,这两拨人的实力没太大区别,她也懒得放在心上。

小半日后,宣安带着苏漓跑遍了整个驻坊告示栏,其中或有沐水灵玉的消息,但无一不是在遗迹深处。

看到宣安毫无心机地将失望摆在脸上,苏漓心中暗自好笑,表面却是安慰道:“师兄勿要着急,我看那告示栏的消息每天都在变化,我们不如在此地等待几日,说不定运气好就碰上了呢。”

“也只能如此了。”

宣安叹息一声,同意了苏漓的说法,但心中却没报多少希望,甚至已在盘算要去哪家皇兴商会分会了。

深吸一口气,宣安目光重新坚定起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然已经答应这个丫头一定帮他寻到沐水灵玉,便断然不会食言!

“少宗主果真还是幼稚啊……”

暗中护佑宣安的老者摇了摇头,脸上却生出笑纹,“不然,就给这小子安排一个惊喜,不过那般…主人会不会说老奴太宠着他了。”

之后数日,宣安都带着苏漓看遍告示栏,可惜告示栏中的灵讯每天都在变化,但唯独沐水灵玉没有半点新消息。

“师妹,我看……我们还是去皇兴商会吧。”

告示栏前,宣安收回神识后,沉沉叹了口气,转头说道。

苏漓正欲点头,却在这时,有一风尘仆仆的修士匆匆而来,伸出手掌将一枚灵符按入告示栏凹槽中,而后看也不看就赶往下一个告示栏。

轰!

告示栏一阵光芒涌现,宣安神色一凝,将那多出了一段的灵讯截取出来。

“遗迹wài wéi蛊葬地灵光现,顶级灵宝现世,蛊妖甚多!现招募修为不低于金丹期修士一同前往,报酬……杀蛊妖多者,凭蛊核可换沐水灵玉!”

宣安看到最后一行字,目光顿时一亮,惊喜道:“有消息了,而且在wài wéi,我们去看看。”

苏漓目光微闪,表面却也露出惊喜之色,跟着离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驻坊石牌坊旁,宣安远远便看到有一群人聚集在那里,周围用临时的木栏围了起来。

宣安粗略一数不下五十之数,为首的一中年修士修为不高,只在元婴初期徘徊,但其穿着和手中握着的飞剑显露而出的宝气,无一不显露出他出身不凡的事实。

宣安将此人面貌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却没发现与之相符的名门后辈,不过他也只熟悉九黎域的名门之后,青水界那么大,此人怕多半是其他大域闻讯而来的吧。

“来人止步!”

宣安举步接近,立刻被两个面目严肃侍卫模样的人拦了下来,他当即抱拳笑道;“道友,我们兄妹二人接到告示栏消息,特来助拳。”

此言一出,那两个侍卫眼中的敌意稍解,其中一人冷冷道:“我家主人招的是金丹期修士,可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少爷小姐,想要加入我家主人的队伍,就得有相应的实力!”

宣安闻言也不恼,身子向前一迈间,金丹期巅峰的气息显露无疑。苏漓也配合着显露金丹前期修为。

那侍卫脸色顿变,一改之前冷漠态度,同样抱拳,和颜悦色地说道:“二位,请!”

宣安笑着点头进入围栏中,那身着华贵的中年修士顿时迎了上来,“二位少侠小小年纪修为已至金丹期,想必出身不凡,方才我家下人真是冒犯了。”

“无妨无妨,修真界强者为尊,我理会的。”

宣安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那中年修士却手指一抹乾坤戒,拿出两枚晶莹剔透的水蓝色灵玉。

“这可是歉礼,烦请二位少侠收下!”

见到此物,苏漓原本平静乖巧的面容顿时一凝,盯着中年修士手中的灵玉,稍一引动体内碎玉诀,立刻便有一股细微的水灵力从灵玉上脱离而出,融入体内。

这一瞬间,苏漓立刻感觉到原本坚固的金丹瓶颈有崩解的趋势,但只崩解了万分之一,便停顿下来。

沐水灵玉,有用!

苏漓眼眸变幻起来,闪过思索之意,沐水灵玉既然有用,那其余沐五行灵玉会不会也有效果?

沐五行灵玉中,称得上珍贵的也就只有沐水与沐木灵玉,此两种灵玉乃是疗伤圣药,生融丹和生机丹的原材料,其余三种灵玉则要寻常得多。

此番实验后,她心中已有初步估计,若要突破金丹瓶颈,少说也要数万灵玉,沐水灵玉本就产量不高,用之修炼,显然现实。

宣安本不欲收下,但看到苏漓神情专注,十分感兴趣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拒绝,接过灵玉后,抱拳道了声谢。

沐水灵玉对他而言不算珍贵,虽然极光宗收藏沐水灵玉也不多,可他知道老爹那压箱底的宝物,可比沐水灵玉稀奇多了,随便拿出来一件,都能抵得上数千枚沐水灵玉!

不过,若真将那些东西拿出去换沐水灵玉,换不换得到他不知道,但他肯定走不到那一步就会被老爹拎回去关禁闭……

想起这些年被关的禁闭,宣安使劲儿晃了晃头,将脑海里古怪的念头甩出去,而后把灵玉塞到苏漓手中,传音道:

“此人我虽不识得,但出手大方,为人谦逊有礼,想来不会为那点报酬食言,师妹放心。”

苏漓捏着手中尚还有余温的灵玉,嘴唇微抿,犹豫着传音道:“不然……两颗沐水灵玉我拿回去也能糊弄一下师尊,我不想师兄你遇到危险。”

宣安感动之余,哑然失笑,无奈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两颗灵玉他说是歉礼,你还真以为是歉礼呐,若我们二人就此离开,多半会被人拦下。”

“竟然如此?!”

苏漓眼中浮现慌乱之色,“那这灵玉不要了,我们赶紧离开吧!”

“放心,别慌。”

宣安将灵玉按回苏漓手心,眨了眨眼道:“这么多人一起去,怕什么,要真有危险,我们跑了便是。”

“那……好吧。”

苏漓忧心戚戚地点了点头,低下头来看着手中的沐水灵玉,眼中闪过一抹嘲弄。

他们找了沐水灵玉仅仅数日,沐水灵玉就乖乖送上门来,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更何况……她回头瞥过一眼在他们之后进来的几个修士,虽表面看上去也是散修,但那举手投足之间流露而出的气息,分明与那中年修士同出一源。

且这围栏中等待的大部分人,她竟都曾在暗中盯着宣其中一拨人中感受过。

“有些意思,既然宣安不愿意走,我便看看有谁想找他的麻烦。”

念及此,苏漓唇角微勾,佯作不知觉地跟着宣安走动。

宣安显然无法察觉到这一点,只带着苏漓在一处坐下,耐心等待。

等到天色渐晚,围栏中的人达到了八十之数。

苏漓诧然地发现,暗中跟随宣安的第二拨人也潜了进来,两拨人混合到一起,谁也没有认出对方的真正目的,气氛诡异得和谐。

着衣华贵的中年修士此刻也是直皱眉头,他派出的人分明只在宣安面前故意发布委托,为的就是引他一人过来。

本来多一个没见过的苏漓已是意外,却没想到他在收拢自己人的人,又陆陆续续进来三十多个散修,且看那宣安反应,都并非极光宗之人。

“尊上,多了三十多个闲杂人等,这要如何处理?”

手底下有人露出犹豫之色,本是笑呵呵地中年修士闻言,两眼一眯,笑容多了几分随意。

“左右不过是些歪瓜裂枣的金丹期散修,既然他们地狱无门闯进来,一并杀了便是,等宰了宣家小子后,我们拿了好处便走,九黎域不用再呆了!”

众多侍卫打扮之人皆是心头一凛,纷纷低头应是,原本在一旁养神的枯瘦老者也睁开眼开,轻轻点头。

中年修士见到脸上笑容更甚,侍卫之流他并不在意,只有枯瘦老者同意,便可万无一失,其余人就算是死光了……也无妨。

第490章 图穷匕见

“主人,时辰差不多了。”

围栏内,中年修士身边的侍卫像模像样的小声传音,中年修士转了转大拇指的玉扳指,走到场中心朗声笑道:“诸位通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出发!”

话音落下,所有各自在休息的修士都站起身,中年修士身边立刻分出一人在前面带路,当先穿出驻坊阵法范围,其余八十多人立刻跟上。

路上,中年修士说起了蛊葬地的一些注意事项。

“诸位想必对蛊葬地不陌生,但为所有人考虑,在下还是要说明一番。蛊葬地处处是机缘,万万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蛊石,说不定其中就藏着一个处于龟息状态的珍贵蛊虫。

再者,杀蛊妖可以,却不得破坏妖母,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宣安听得连连点头。

他爹曾说,白石遗迹本就建立在一座庞大的蛊葬墓地之上,wài wéi有小的蛊葬地出现再为寻常不过。

借此,他心中愈发对此次行动深信不疑。

苏漓却是听得一知半解,暗中询问宣安后,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这处白石遗迹,竟是一处修真蛊葬。

上古修真年代,存有蛊修,虽是凤毛麟角,但每一位蛊修手段皆是神鬼莫测,行常人所不能之事,其手中的蛊虫也各有作用。

当年在轮回镜中,她所遇到的“音相识”、“万里追踪蛊”、“噬魂蛊”皆是蛊修体系当中,相当珍稀的蛊虫,而普通蛊虫只是单纯地叠加蛊修修为,作用十分有限。

苏漓尤记得她在轮回镜中,用“音相识”初次建功,祸水东引给“杨威”,给自己解决了一个dà má烦。

而“音相识”折射到青水界中,依然具有相同的功效,即便是一个筑基期修士使用,也会让化神期修士难辨真假,若是她再次得到,必能发挥出更大的功效。

念及此,苏漓目光闪了闪,瞥了一眼四周。

修真蛊是好,但前提……这次行动得是真的。

半个时辰后,一行八十余人走到了遗迹wài wéi与内围的临界点,再前进数里,危险将会提升数倍。

宣安看向四周荒凉寂寥的废墟,除了他们队伍,再无其他人。

“这里真的是蛊葬地?”

他忍不住发问,中年修士微微一笑,“少侠莫急,若蛊葬地那么容易被发现,早就在前两年被挖走了,哪里轮得到我们。”

宣安闻言觉得有理,暂且将心中的疑窦放下,但他好骗,其余三十人中却有灰白袍老者察觉到了不对,脸色猛然变化,大声喝道:

“小少主小心,地下有杀阵!”

此话一出,宣安瞳孔瞬间收缩,二话不说一拉苏漓爆退,想要脱离中年修士身边。

“该死,是极光宗的杂碎!”

中年修士脸色微微难看,挥手冷喝:“动手!”

他一声令下,原本隐隐在宣安周围形成包围圈的侍卫装扮修士瞬息逼近。

宣安神色冰冷,单手挥出数十枚灵玉爆开,化作道道屏障护身四周,五光十色的灵力匹练倾泻在其上,自寂静的山岭中轰然炸响!

与此同时,中年修士其余手下也已和极光宗修士战作一团,不过数息便见死伤。

“少主!”

灰袍老者脸色狂变,白色袖袍迎风暴涨,化作一柄巨刀,狠狠劈下间,刀锋涌入的恐怖波动眨眼将眼前的十数个侍卫修士砍成数十段。

“渡劫期!”

中年修士看到这一幕,面色微变,眸眼阴沉却不见慌乱,恭声道:“鬼老,事情有变,还请相助!”

一直在他身边,身高不过六尺的枯瘦老者眯成一条线的眼眸,忽然睁开些许,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

灰袍老者心急如焚,飞速靠近宣安,忽然间,一道森白爪影毫无预兆地袭来,目标直指他心脏。

灰袍老者冷哼一声,左手袖袍鼓动化作一面银色圆盾,挡在爪影前。

叮!叮!叮!叮!叮!

五指相碰的脆鸣混成一声,银色圆盾现出五个黑点,眨眼将整个盾面染成一片漆黑。

灰袍老者面色动容,立刻将圆盾仍在地上,任由其被黑色污染,变作一堆黑色废铁。

“森罗爪,你是万象老魔!”

灰袍老者脸色阴沉下来,面无表情地枯瘦老者打量他两眼,忽地“桀桀”笑出声,“啧啧……原来你蜃刀真人裘振是极光宗的走狗,真是丢了我等散修的脸面。”

裘振被识破身份,冷汗一声,“老夫本就出身极光宗,谈何丢脸?倒是你,你万象老魔什么时候也沦落到为他人卖命的地步了?”

万象老魔闻言不怒反笑,指着华贵中年修士那边,不怀好意地嘲笑道:“看清楚了,老夫与鬼亓的人不过是合作关系,干完这一单继续逍遥。你还是想想,怎么把你家的主子救出生天吧!”

“什么,鬼亓?!”

裘振心中“咯噔”一声,心中更是焦灼担忧,鬼亓在九黎域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坏事做尽,偏偏又滑溜得很,让人抓不住跟脚。

没想到这次,鬼亓的人竟然把主意打到少主身上!

到底是谁在跟极光宗作对?!

裘振又惊又怒,但万象老魔拦在前面,他却没什么好办法去救宣安。

“嘶……麻烦了。”

宣安打开乾坤戒看了眼里面所剩无几的护体灵符,只感觉头疼欲裂,早知道就多拿点灵符,不再娘亲面前装英雄了,现在倒好……

他不断补充着灵符,接着空隙抬头看了一眼裘振,“裘爷爷,你倒是提醒得早一点啊。”

他知道老爹肯定会派人暗中保护他,却不知是擅长易容的裘振,更没想到这次敌人准备如此充分,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

“小爷我也没干坏事,到底得罪谁了?!”

宣安眼皮子直跳,时不时摸过挂在脖子上的一枚剑符,心中苦笑不已。

老爹给的底牌厉害是厉害,可只能用一次,他现在面对的,可是七八十人的围杀啊!

咔嚓——

突然,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响起,宣安心中一颤,一股脑儿所有灵符都爆开化作灵盾。

“极光宗少主,何必垂死挣扎,乖乖让我们兄弟杀了,也好让我们早点收工呢……”

护盾外,华贵修士的声音悠悠传来,宣安冷哼一声,咧嘴笑道:“鬼亓的混蛋们,小爷命大得很,我倒要看看是你们手脚快,还是我爹来得快!”

“呵呵……宣少主还真是可爱的紧,这附近都被我的人不下隔绝大阵,你的传讯符怕是已经没用了吧。”

宣安闷着气不说话,继续操控灵盾拖延时间。

“师兄,把我放出去吧,这样你还能再多坚持一会儿。”

苏漓突然出声,宣安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人在自己身边,当即对苏漓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九州师妹说的是哪里话,这次师兄,真的是连累你了。”

苏漓摇了摇头,道:“若非因为我,师兄也就不会中圈套了,是师妹不好。”

“哈哈哈,还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好一幅感人至深的画面。宣少主,你既然如此喜欢你师妹,不如就地自裁,说不定我心情好了,还会放她一条生路。”

外界的声音又传来,宣安咧嘴大笑:“你做梦!你们鬼亓的人尽是言而无信之辈,小爷我若是信了岂非傻子?我就算是死,也要在临死前狠狠恶心你们一把!”

“剑符,给我开!”

他话音落下,一手点在脖间拇指大小的小剑上。

霎时间,犀利而锋利的恐怖剑芒自他头顶升腾而起,宛若王者降临,霸道无比!

轰!轰!轰!

在众人骇然中,所有灵力匹练与灵盾尽皆粉碎,化作养料投入巨大剑芒之中。

“这是……!”

苏漓与中年修士同时色变,裘振与万象老魔也停下手,看着天空突然升起的白色剑芒,俱是心生恐惧之感。

“这是……什么手段?”

而此时此刻,宣安却是脸色惨白,咬紧牙关,两眼瞪着空中升起的巨剑,心中呐喊:“给我动啊!”

“安儿,这枚剑符若非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动用,否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切记切记!”

想起爹说的话,宣安终于明白,自己那亲爹根本就是个坑儿子的货。

劳资根本使不动手段,谈个屁的杀敌啊!

天空中的巨剑久久没有动静,中年修士终于回过神来,脸上苍白尽去,一想起方才心生恐惧,不禁恼羞成怒,冷笑道:“咱们宣少主,可真是菩萨心肠,临死之前还演出这番大戏,你的头颅,在下可就收下了。”

说着,中年修士身子一晃出现在宣安身前,伸手向宣安脖子掐去。

宣安涨红着脸,试图躲开,可那柄剑选在头顶,就像是身上压了一座大山,就只剩一张嘴还能动弹。

“少主!”

裘振目呲欲裂,万象老魔却是哈哈大笑,任凭他如何疯狂进攻,他那化万象于无形的手段都将其所有攻击挡在外面,不影响到中年修士半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陷入绝望的宣安忽然看到一只白皙的手掌抓住了中年修士的手腕。

一切,戛然而止。

他惊愕地转动眼珠,努力看向身边的师妹,眼前却是一花,苏漓笑靥如花的面容出现在他眼中,令人迷醉。

她朱唇轻启,眼眸流转,“宣安,你爹叫什么?”

第491章 你别叫我师兄

“我爹?”

宣安愣了一下,惊愕之际下意识回答道:“我爹叫宣景州。”

这并非秘密,谁都知道他是极光宗宗主独子,苏九州问他爹叫什么,他下意识就说出了老爹的名讳。

“呵呵……”

苏漓轻笑出声,如银铃般清脆,与此同时她手掌用力,被抓住的手腕发出同样清脆的声响。

手掌混着血水掉落,血腥无比的画面配上苏漓温柔的笑声,直刺激得宣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中年修士顾不得惊骇,也顾不得被捏断的右手,抽身暴退开去。

这是何等的力量?

他真实修为可是超过了元婴期,达到半步化神,就差那么一丝脱胎换骨,就算再不济,手骨也不至于被一个丫头片子捏碎了。

踢到铁板了?!

“阁下究竟是谁?”

中年修士两眼死死盯着苏漓,一手握住还在滴血的手腕,收拢手下,忌惮出声。

其余修士也暂且停下攻击,原本在众人眼中与透明人无异的苏漓,此时此刻终于展露出本来面目。

“我是谁?”

她眉头一挑,眼眸瞥过还在发懵的宣安,说笑道:“我勉强算是这小子的长辈,你们想置他于死地,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

中年修士闻言瞳孔一缩,二话不说浑身爆出一片血雾,眨眼间身形如离弦之箭飞射逃出天际。

这突入起来的一幕令众多侍卫打扮的修士皆是一愣,旋即纷纷面色大变,顾不得破口大骂,就要四散奔逃。

“呵呵,这可不成。听到这句话的……都得死。”

苏漓笑声回荡,指尖虚空一点,宣安头顶上的巨剑瞬间分化成无数把小剑,密密麻麻布满整个天空。

如此动静,终于将打得火热的万象老魔与裘振惊动。

“这是……”

万象老魔老眼闪过骇然,袖袍卷起法宝就要闪身离开,可还没逃出丈远,裘振便看到那细密如雨的小剑停滞了一瞬,瞬息改向倾斜而下,像是下了一片金色的雨。

万象老魔慌忙举起法宝抵挡,清脆的“叮叮”之音连成片,宛若雨打芭蕉,可较弱的芭蕉如何能抵挡得住狂风暴雨。

“咔嚓!”

崩裂的声音响在万象老魔耳边,如同催命符的绝唱。

他挪动眼珠子,露出一个求饶的眼神,下一瞬……万剑穿心!!

“噗!噗!噗!噗!噗!”

无数小剑穿透而过,眨眼间将他的身影抹去,只剩淡淡的血雾在空气中飘荡。

裘振看着死在面前的万象老魔,只觉得浑身发僵,一动也不敢动。

方才苏漓说那番话时,他正在专心与万象老魔对阵,并未听见。

“九黎域何时来了如此恐怖魔道人物?”

裘振轻吸一口气,勉强稳定心神,转过头去,只见尸体遍地,鬼亓的人竟在他发愣的时候全都被那神秘少女杀光了。

“不,还剩一个。”

他响起那爆血逃走的中年修士,忽然天空中闪过一道血色流光。

砰!

血雾散去现出身形,中年修士一脸错愕地看着苏漓,眼中满是崩溃与绝望,“我怎么回来……”

他话未说完,苏漓微微一笑,便一掌将之拍成血雾。

区区半步化神,想要在她面前靠爆血这等低劣手段逃脱,简直痴人说梦。

她只不过让他多享受片刻希望之后的绝望,便让梦魇在中年修士身上下了一道迷神咒。

“师兄,回神了。”

苏漓捡起地上裂开的剑符,在宣安面前晃了晃。

宣安听到“师兄”二字,顿时一个哆嗦,满是茫然的瞳孔缓缓回归灵动,他看着眼前笑容依旧的苏漓,又转头看到满地的血迹,以及那同样呆滞的裘振等人,心中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

就像是做梦一样。

眼前之人,真是那个与他朝夕相处数日的小师妹吗?

“你…你别叫我师兄……”

宣安咽了口口水,眼中闪过一丝害怕,虽然方才苏九州是为了救他而出手,可那狠辣手段……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苏漓见状叹息一声,落寞地转过身,道:“我并非故意隐瞒,既然你害怕,我这就离开。”

宣安听得心房一颤。

是啊,苏九州造下如此杀孽,还不都是为了他?

他在害怕什么?

宣安,你还是男人吗?

“你别走,我没害怕!”

他面露焦急,向前一步拦在苏漓面前,却见苏漓笑容温和,哪里有半点难过的样子。

宣安不由苦笑。

虽然被耍了,可这么一闹他心里顿时好受了很多,当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比我厉害,我可当不得师兄二字,以后我就叫你九州师姐吧!”

苏漓轻轻点头,算是答应。

这小子方才发愣,大抵也没听到那句话罢。

“少主……”

这时,裘振终于鼓起勇气靠了过来,见苏漓目光看过来,他动作一僵,连忙行礼道:“拜见前辈!老夫裘振,乃极光宗内门长老。”

苏漓微微颔首,淡声道:“今日之事,勿要传入他人耳中,否则你知道后果。”

裘振顿时额头冒汗,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他看向自家少主与苏漓相处自然,心中亦是艳羡。

少主真是福缘不浅,虽说这神秘女修手段如魔,但对少主态度很是亲近,如今极光宗处境不算好,若是能有此人相助,说不定宗主身上也能轻松一分。

他如此想着,带着退了下去。

苏漓让梦魇不着痕迹地给裘振等人下了一道言缚咒后,便任由他们带人离开。

宣安心性单纯,可不代表裘振等人也同样如此。

她伸手一抓,将鬼亓等人乾坤戒收集而来,将里面约莫三十枚的沐水灵玉提出来,剩余的便全给了宣安,抢劫过圣宗的她可看不上这点财富。

宣安平日内被管教得很严,哪里见过如此多的灵石,当即美滋滋地手下,迅速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抬头问道:

“师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苏漓捏起一枚沐水灵玉,嫣然一笑:“既然此地是蛊葬地,那不去找一两枚修真蛊岂非遗憾?”

宣安闻言目光大亮,大笑道:“师姐说的在理!”

定下目标,二人收拾一番后很快就进入遗迹内围,暗中跟随的裘振看到这一幕,只能无奈退回白石城,继续跟下去已没有意义,若是遇到连那女前辈也解决不了的麻烦,他们更加不是对手。

……

三日后,苏漓二人找到了第一处蛊葬地,同时也遇到了一个身高足有数百丈的巨大蜈蚣蛊妖,掀起滔天腥风。

宣安惊骇欲绝下,苏漓只一指点出,金色电芒闪过。

刚从蛊葬地脱困的蜈蚣蛊妖还未来得及兴风作浪,便被雷电电成焦熟。

“师姐还会雷法?好生强大,上次分明使的御剑术……”

宣安惊叹间,便看到苏漓手中迅速动作,将蜈蚣最为精华的嫩肉拔出来收入乾坤戒中。

“师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苏漓没有回答,偏头看过东方,二话不说便拎着宣安闪身消失。

不多时,一群气息不凡的修士到来,看到那比山一般大的庞大蜈蚣蛊妖,相顾骇然。

遗迹内围,白雾皑皑。

夜凉如水,清澈又寂静的湖水边,一道小型隔绝阵法在苏漓弹指间形成,看得宣安两眼满是崇拜之光。

“师姐还会阵法?!”

苏漓笑着,依然不答话,在阵法中摆上灵柴生火,而后将蜈蚣肉串在雪亮的飞剑上,架在火上。

做完这一步,她袖袍一挥,身边出现许多瓶瓶罐罐,香味扑鼻。

宣安看得瞪大双眼,这是……要烤肉?

师姐竟然拿寻常修士炼丹的灵柴做菜吃?

这可真是……太香了!

灵柴“噼里啪啦”地响着,宣安盘膝坐在篝火旁边,看着苏漓眼神专注,双手如行云流水般,在蜈蚣肉上撒上一层层香料,鲜嫩的肉泛出油光,滋滋作响,更有阵阵灵气涌动。

这是何等的美味?

宣安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两眼盯着肉串,视线不愿意移开。

苏漓看得发笑,将手中已经做好的肉串递过去,“此蛊妖有两千年道行,你少吃一些,省得流鼻血。”

“啊?吃肉串也有修为限制?”

宣安头一次听到如此言论,不禁小脸一苦,手中动作却无比迅速,接过肉串咬下一口。

咔嚓!

外焦里嫩!

下一瞬,无比鲜美的口感在口中bào zhà开来,化作波涛冲击着味蕾,宣安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肉串,不知过了多久,他抹了把眼睛,眼眶湿湿的。

好吃……哭了!

“凉了可不好吃。”

苏漓幽幽提醒一句,宣安立刻回神,三下五除二将肉串吃光,恨不得将自己舌头都吞下去。

只一串下肚,滚烫的灵力涌入四肢百骸,宣安只觉得浑身暖烘烘的,仿佛在火炉中,脸瞬间通红,没多久就开始流鼻血。

苏漓见状摇头失笑,好在她洒了些中和的药粉,否则一头渡劫期的蜈蚣蛊妖,就算只一块肉,也不是金丹期能承受的。

宣安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抹眼泪,“师姐,太好吃了,呜呜呜……”

第492章 修真蛊

“此肉灵力充沛,正适合你修炼。”

苏漓提醒一句,宣安立马坐直了身子,心法运转片刻,进入入定状态。

苏漓见他气息稳定,没有危险,便不再管。翻手从黑莲戒中拿出二十多枚蛊石,一个个挨着敲开。

那头蜈蚣蛊妖颇为强大,所守护的蛊石,总不至于是凡品。

咔嚓—

许是年代久远,苏漓没花费多少力气就轻易敲开了第一颗蛊石,其内一片焦黑,生机全无,即便是她也无法认出里面原来是什么蛊。

“青水界中的修真蛊,终究和轮回镜中的有些差别,不仅品级分明,作用更是五花八门,涉及甚广。光看蛊石表面已无法区分蛊虫种类,也不知我在轮回镜中所学能否炼化驱使蛊虫。”

苏漓心中掠过诸多念头,手中第二枚蛊石碎裂开来,这次印入眼帘的不再是焦黑碎石,而是一只虚弱的青色乌龟,龟壳呈三角,如同一座袖珍的山头。

“原来是力蛊,只是不知为几转。”

修真蛊以转分品,共为七转,一转最低,七转最高,对应修真七大境界。

苏漓认出来此蛊,目光微振,力蛊在修真蛊中虽不如体蛊,但也算是较为珍稀的蛊虫。

力蛊以妖兽为食,苏漓正巧收了不少蜈蚣蛊妖的肉,拿出几块丢过去,原本慢吞吞的青色乌龟立刻快速爬动,将那一口肉咬在嘴里,竭力吞咽。

苏漓见状将之放在一边,将剩余的几块蛊石一并敲碎,又得到了三只一模一样的青色乌龟,一副将要饿死的模样,看不出品级。

苏漓丢出一大块生肉任四只小乌龟围食,便在一边吸收沐水灵玉。

乾坤戒中的妖肉虽不多,但乃是那蛊妖体内最为精华的一部分,足够喂养这几只蛊虫许久了。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宣安从入定中悠悠转醒,内视体内,顿时发现原本坚固的金丹竟裂开几个缝隙,再努力几天说不定就能破丹成婴,达到元婴期。

“好生厉害的妖肉!”

宣安暗自咋舌,九黎域不缺蛊妖肉,可他之前从未听人说可以用之做灵羹辅助修炼,这恐怕是苏九州的独门秘术!

一想到苏九州连这般珍贵的秘术也毫无隐瞒地在自己面前施展,宣安心中不由一阵感动,睁开眼看向身边。

这一看,却是令他一愣。

篝火边怎么多了四只乌龟?

师姐怎么不见了?

“你醒了。”

苏漓的声音突然自背后传来,宣安吓得一个哆嗦,回头便看到苏漓拎着几条活蹦乱跳的怪鱼走过来。

“修炼不可操之过急,昨日你吃了那蛊妖肉,今日却不可再吃,免得虚不受补,根基受损。”

言罢,苏漓将处理好的鱼放在架子上,继续道:“这几条鱼带了些毒性,你吃后会有些痛苦,却抹除你体内蛊妖肉的影响,熟了后给我一个不剩的吃下去。”

宣安听得连连点头,看了一眼那口中长满利齿的怪鱼,惊惧地咽了口口水。

金丹期的毒鱼,真的能吃?

虽然心中颤颤,他还是无条件地信任苏漓,捉摸着等会儿怎么下嘴。

就在这时——

嗡!嗡!嗡!嗡!

在篝火边一动不动的四只青乌龟体表接连亮起数道光环,其中体型最小的一只亮起的光环最多,足有四道,其余皆是三道光环。

“四转蛊虫?!”

宣安两眼瞪大,惊呼出声:“师姐,这些难道就是……”

苏漓轻嗯一声,捧起那唯一一只四转蛊虫,青色小乌龟笨拙地蹭了蹭苏漓指腹,她平素淡然的面容多了一分笑意。

轮回镜中学到的蛊法,有用,否则这些蛊虫根本不可能被唤醒,早在她破开蛊石的时候就死了。

“师姐连蛊法都会……”

宣安喃喃自语,彻底失神了。

在九黎域中,知道修真蛊的人极多,但真正懂得蛊法之人,极少极少!就连他们极光宗中,也只有一位年纪极大的太上长老略懂皮毛。

而他自己,对蛊虫的了解仅仅停留在认得蛊环,连苏漓手中是什么蛊都不知道。

宣安自愣神间,却见苏漓手中又有了动作。

只见她拿起其余三只三转蛊虫,口中轻念出一段晦涩难懂的咒法,而后宣安便看到那四转蛊虫突然张开嘴,将三只三转蛊虫囫囵吞枣般吞了进去,连一滴血都没溅出来。

与此同时,四转蛊虫散发出玄而又玄的气息,体表的光环外,隐隐多出一层新的光环虚影。

“这又是啥……四转蛊虫难不成要进阶了?”

宣安一脸懵逼地看着,已经完全无法理解苏漓在干什么。

蛊虫消化能力很强,只片刻后,那般进阶的气息便消失,与此同时,其体表的虚影也固定下来,并未凝实。

“四转极限。”

苏漓眉头微皱片刻,又释然开来。

合蛊之法,她学自轮回镜第一世,须得三只同阶蛊虫才可融合成更高等的蛊虫,而眼前四只蛊虫,显然品级不足。她以手法弥补至此,已是极限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念及此,苏漓一笑,将蛊虫捏在手中,微一引动,顿时感觉自身力量提升了些许,但并不明显。

“我之肉身在鬼蜮觉醒阴鬼后,又经大量雷霆淬炼,多半已打破极限,比之渡劫期也不遑多让。四转蛊虫与我而言,还是太低了。”

苏漓暗叹,随手解开印记,将力蛊扔给了宣安。

“师姐,这……”

宣安顿时受宠若惊,两手捧着小乌龟,一时间不该说什么。

他想不明白,自己与苏九州萍水相逢,为何苏九州对自己如此体贴?

从那日灭杀鬼亓,他就看出来,此女绝非表面那般和善,反是更像心狠手辣的魔教女修,可偏偏对自己,温和的不像话。

他并非没心没肺之人,这般温和,让他感到一股深沉的压力,让他……莫名心惊胆战。

“拿着吧。”

苏漓两世为人,哪里看不出宣安心中所想,不在意地说道:“此物于我而言,不堪大用。你用来虽勉强,但用好了,也是保命利器。我弄坏了你那剑符,算是再赔你一个,不过此物比起那剑符来,怕是低了不少品级。”

她眼神温婉,看向宣安的目光,就像是看当年轮回镜中苏月胎死腹中的儿子。

轮回镜中真真假假,她至今不愿看清,有些事情已成了她心中的执念。

此生能再遇到宣景州之子,就算是仇敌,她也要把前世欠的,补回去。

如此行径,虽是自私,可她……本就自私。

想到此处,苏漓笑容多了一分,可宣安却莫名感觉到一丝苦涩,使得他不忍再拒绝苏漓,只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傻乎乎地说道:“师姐,你对我真好,和我娘一样好。”

“你娘对你很好?”

苏漓随口一问,宣安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是啊!我娘他对爹特别凶,但对我可好了!否则我这般懈怠修炼,早被爹爹抓回去关禁闭了。”

苏漓脑海中不自禁闪过苏月的面孔,眼嘴轻笑,“原来极光宗宗主,是个惧内之人。”

“那是!”

宣安扬起头,“我娘说向西,我爹绝不敢向东。当年我娘可是九黎域出了名的冷美人,我爹费心尽力追到手,自然是珍惜的很。”

苏漓点了点头,不欲多言,随手熄灭了篝火,将篝火上烤好的毒鱼拿下来,递在宣安面前。

宣安一张脸顿时苦了下来。

两个时辰后——

宣安两眼呆滞,如同死狗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大汗淋淋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这哪里是一点痛苦?

分明是比关禁闭还要可怕的地狱!

“师姐,你太狠了。连我爹都没这么对我过!”

他勉强爬起来坐着,一脸幽怨地看着正在吸收沐水灵玉的苏漓。

随后,苏漓睁开眼眸,一挥袖。

啊——

宣安大叫着,便化作空中飞人被扔进湖水里,腥臭味逸散开来,瞬间便有不少鱼儿肚皮向上,浮出水面。

“好好洗洗,你体外混合着剧毒,尚有半时辰才会融入体内,若是不洗干净,待会儿被毒死了可别怪他人。”

宣安好不容易游出水面,听到苏漓远远传来的一句话,内心狠狠一抖,顾不得害怕湖里有妖物,立马扑腾着双脚努力洗澡。

苏漓撤去阵法,背负双手立在湖边,目光平静地看着宣安。

他被宣景州保护得太好,几乎没受过苦,这般下去,虽天赋不错,但也难有大作为,若极光宗灭,他定难逃一死。

如此,便由自己做个恶人,好好操练他一番。

半个时辰后,宣安苦着一张脸爬上岸,表面气哼哼地穿上衣服坐在一边,心中对苏漓却是无比感激。

此时此刻,他丹田中盘亘的早不是金丹,而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

他很明白,若是光靠自己修炼,想要突破元婴期,起码还需两百年。

可在自己这便宜师姐的帮助下,愣是将这两百年缩短到短短几日,且根基夯实,毫无后顾之忧。

苏漓见他小孩子脾气反了,不由失笑,无奈道:“你且过来,我就教你怎么用力蛊。”

第493章 不可得罪

蛊法博大精深,若让宣安全部学会,耗时太长,反而会让其耽误修炼,因此苏漓只传了控制之法。

宣安失败数次后,短短半日便初步掌控了力蛊,感受到体内暴涨的力量,玩的不亦乐乎。

之后,苏漓带着宣安再次上路,又杀了几只蛊妖给力蛊做食,其中还有数只是宣安动用力蛊杀的。

蛊石方面,收获不少,却没再开出能与力蛊相提并论的修真蛊,且喂食起来麻烦,被苏漓随手丢弃。

转眼过去月余时光,苏漓逛遍了白石遗迹内围所有可疑之地,收获颇丰,光是沐水灵玉就得到接近三千枚,不过这也是极限了。

至于白石遗迹中心,苏漓曾试着接近,但在感应到一股令她忌惮的气息后,便放弃了。

这一世她并不准备走蛊修之路,没必要徒增麻烦。

“师姐,你这就要走了吗?”

白石城门前,宣安一脸不舍地看着苏漓,其身后裘振等人远远观望,不敢接近。

苏漓坦然一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出来许久也该回去看看,若是有缘,我会亲自去极光宗登门拜访,那时候,你的修为可不要令我失望。”

“我一定努力修炼!”

宣安声音坚定,心中却是泛着苦意,他哪里不明白苏漓说的都是敷衍之话,以后什么时候能见到,谁能说得清呢?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道:“师姐……能不能给我一张你的传讯符,平日里我定不会骚扰你,若是我遇到连我爹娘都解决不了的危险,也好有个……”

苏漓眸眼一弯,似笑非笑地看着宣安,直看得后者脸色发红,才拿出一枚传讯符来,放在宣安掌心,轻笑道:“这枚传讯符,只能用三次。”

“啊?三次?”

宣安小脸苦下来,便看到眼前的倩影忽然如云雾般飘散,只余声音在耳边回荡。

“有缘自会相见。”

宣安向前抓了个空,满眼怅然若失,喃喃自语:“师姐……”

“少主,该回去了。”

裘振上前来低声道,心中亦是感慨,这才一个月不见,少主在那神秘女修的调教下,竟已臻至元婴期了。

半刻钟后,宣安收起脸上的不舍,重新恢复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是眼中多了一分坚定。

“那便回去,我要以最快速度修炼!”

裘振一听顿感老怀大慰,“宗主若是听到少主您这么说,必然高兴的坏了。”

谁能想到,少主不爱修炼的毛病,竟在这般因缘巧合下给治好了,虽然他心里明白宣安修炼是为了追赶那魔道女修,但只要实力变强了,什么都好。

刷!

刻有极光宗印记的高等灵舟飞向虚空,逐渐消失在天际。

原本空无一人的白石城门前忽然光芒一闪,苏漓的身影重新出现,她抬头淡淡看了一眼天边,脚尖轻点,身子顿如离弦之箭,飞驰远去。

……

天一城。

九黎域圣宗天尹部族掌控下最为繁荣的修真城池,九黎域最大的黄兴商会也在地落地生根数千年,修真交易极为盛行。

这一日,天一城高有百丈的城门前,依旧是跟往日那般,排起了常常的队列,队列中不时有些刚刚出来见世面的修士,望着那高大的城楼,脸上布满惊叹。

在城门侧一道告示栏上,几个金色大字不断闪烁。

“金丹期以下不得入城!”

在队伍前列,一位身穿白衣、面容普通的女修混迹其中,毫不起眼。

此女,赫然便是苏漓,想要沐水灵玉之外的灵玉,皇兴商会的渠道与她有用,天一城的皇兴商会乃是最佳选择。

她将目光从告示栏上收回,心中微微感叹,在九州域可称之为中流砥柱的修士,到了天一城,竟只堪堪达到入城标准。

就在这时,队伍后忽然起了一阵骚动,苏漓回头一看,便看到巨大的金色玉辇从天空中飘然落下,白色轻纱随风飘扬,轮下火焰流转,宛若仙车下凡。

“是天一部族的神子神女们回城了!”

“天呐!有生之年我竟能亲眼看到九黎域天骄!”

“老夫不虚此行啊!”

“运气太好了!今日沾了神子们的福气,我立刻就回去闭关突破。”

“……”

众人议论纷纷,苏漓亦是佯作激动,淹没在修士之中,只是其双眸却是清醒澄澈,冷冷地看着从天空中飘入城池的巨大玉辇,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玉辇中足有十数道气息,修为皆是不凡,没有一个低于元婴期,其中两道气息更是达到了化神期。

化神期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她不甚在意,真正在意的却是那两道化神期的气息,竟让她想起了两个故人。

天尹部族……

“喂!说你呢,发什么愣?还想不想入城了?”

守卫颇为暴躁的声音传入耳中,苏漓回过神歉然一笑,守卫微微一楞。

这女修看着不怎么样,怎的笑起来如此好看?

在他愣神间,苏漓已接过他手中的入城符,身形消失在护城大阵中,不由令他一阵遗憾。

苏漓入城后,喧闹声入耳。

天一城在她眼中,与其他修真城池大同小异,唯一区别只在道路房屋都更加宽广宏伟、修士修为更高罢了。

就比如街道平坦如镜,可容数十修士并肩而行,不时便能看到坐在妖兽背上的强者从身边经过,街边两旁看不到摆摊的修士,只有一间间装饰精美的楼阁店铺。

苏漓随手抓住一个散修问了路,便得知黄兴商会的具ti wèi置,当即融入茫茫人海中行去。

不多时,一栋位于中心街角的九层楼阁映入她眼帘,其上“黄兴商会”以紫金勾勒,华美异常,千年不腐。

“皇兴商会富得流油啊,小苏漓,你就不考虑去皇兴殿逛一圈?逛完回来保准什么都不缺了!”

黑莲看着皇兴商会大门,两眼放光,lǎo máo病顿时犯了,不要命地撺掇苏漓作梁上君子。

苏漓随手将在黑莲戒表面镀了一层隔绝阵法,步子迈入楼阁大门,清冷带着幽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立在门侧一列容貌俊美的青衣男修们走出一位来,身姿挺拔地停在苏漓身前,脸上浮现温和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这位客官,想要买些什么?在下青十二,可代为引路。”

苏漓偏头看了眼门边另一侧着粉红衣裳的女修们,眼中毫无波动,只点了点头道:“带我去看沐五行灵玉,除了沐水灵玉,皆可。”

青十二闻言顿时两眼微亮,虚手一引道:“客官这边请!”

其余沐四行灵玉虽不如沐水灵玉珍贵,但价值依然不菲,若能做成这笔生意,他这个月的修炼资源就不愁了。

念及此,他装作不经意地转身,悄悄看了一眼容貌比他还要年轻的苏漓,心中一阵艳羡。

同人不同命。

有些人一出生便喊着金汤匙,根本不需要为修炼资源而忧心。而如他们这般出身贫寒之人,修真资源皆要靠自己争取,唯有在商会中尽心尽力做事,才可得到微薄的报酬,将自身修为推进向前,前途堪忧。

“到了么?”

苏漓忽然出声,青十二顿时一惊,连道:“快了,就在前面分阁内。”

他不敢再多生心思,也不敢表露出任何情感,比起那些把命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散修而言,他的命已经够好了,好歹也生了一副好皮囊,能在天底下最为安全的皇兴商会任职。

苏漓自然不知青十二这等小人物的想法,她转步踏入分阁中,顿时看到一排排封灵晶石做成的透明柜台,柜台中摆着一行行珍稀灵石、灵玉,品种颇为齐全。

柜台旁还有数个和青十二相同身份的卒子,在或是穿着不凡、或是神情冷傲的修士前卑躬屈膝地小声介绍着。

苏漓走到柜台前目光一扫,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指着其中一枚火红的灵玉说道:“很不错,将那沐火灵玉拿来我看看。”

此话一出,青十二脸上顿时浮现尴尬之色,“客官,我们皇兴商会有明令……”

他话音未落,忽然被一道娇笑声打断。

“咯咯咯,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连皇兴商会的规矩都不懂,就敢来天字偏厅?玉天,你们皇兴商会的门槛也太低了吧?”

这一道声音不大,可在场哪位不是身怀修为,耳聪目明之辈,皆是听了个清楚,不约而同投过去视线。

这一看,却是令不少人神色微变,暗暗为苏漓生出怜悯之心。

怎是这位纨绔子?

只见苏漓面前不远的柜台前,一道身姿袅娜,容貌精致的女修正小鸟依人般伏在一位面色苍白的青年胸前,满眼皆是媚意。

在说出那番话的同时,那女修从青年怀中直起身,媚眼如丝,直令得周围男修士身下惹火,女修皱眉。

那女子……是天尹部族出了名的dàng fu尹娇娇?

苏漓看了两人一眼,便将视线重新回到沐火灵玉上,说道:“你说你们皇兴商会的明令,是什么?”

青十二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暗中却急声传音道:“你快走!那殷明玉是我们商会九黎域分会大长老独子,断不可得罪!”

第494章 哪儿来的愣头青

苏漓听见青十二所言,眉头微挑,姓殷,眼前这草包竟还是皇兴殿嫡系?

青十二见她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心下哀叹,也不再劝,低声回答道:“本商会有明令,交易不完结,货不出柜。您若要试验灵玉效果,须得先买下,若是灵玉有问题,自有我商会承担。”

苏漓恍然。

修真界诡诈手段多得是,若能免费试验灵玉效果,她有一百种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抽离灵玉中的精华,皇兴商会以此杜绝损失,情有可原,但想实行这一规矩,背后若无皇兴殿这等庞然大物,单凭一商会是断然不敢的,否则修士们的脾气可不会太好。

念及此,她手指一抹乾坤戒,拿出十枚光洁璀璨的白色灵石,放在柜台上,转头看向青十二:“如此可好?”

此物一出,众修士皆是面色微变。

天晶石!

此女修竟用如此纯净的天晶石做交易,当真奢侈。

迎上苏漓问询的目光,青十二顿时额头冒汗,连道:“客官给的价钱足够买下两枚沐火灵玉了,小人这就给您拿。”

他看苏漓穿着普通,原以为不会有太大背景,却不想出手如此阔绰,这等身家怕是和殷玉天也不遑多让,难怪她一点也不慌张。

沐火灵玉很快到了苏漓手中,除了最开始那一眼,她再也没有看一眼尹娇娇,这让一向高傲的尹娇娇如何能忍,直气得她俏脸含煞,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苏漓咬牙骂道:

“好一个有爹生没娘养的下贱婢子,难不成是聋子,连本宫说的话也不放耳里,活得不耐烦了!”

尹娇娇张口便辱及长辈,听得周围修士都不禁皱眉,暗道此女好生没教养,更有不少人暗中看向苏漓,观望她作何反应。

果然,苏漓手中动作停滞下来,抬眼看向尹娇娇,目光虽平淡,却盯得后者心中发寒。

这是看什么的眼神?

尹娇娇心中暗觉不妙,后悔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可场中如此多人看着,她不能堕了自己面子,当即两手叉腰,继续嘲讽道:“哟,小土包子生气了?还真是我见犹怜啊,生得如此一副丑陋面孔,也敢出来丢人现眼,还不快滚回去!”

话音刚落,苏漓便抬步向尹娇娇走来。

尹娇娇顿时面色一变,拉起殷玉天的袖子,青十二亦是紧跟着苏漓,一副欲言又止又不敢劝的模样。

苏漓脚步未停,很快就到了殷玉天身前,二话不说扬手挥下。

一直面容沉稳的殷玉天顿时变色,就要拦下,可他在苏漓面前就像是成了透明人一样,即便挡在了尹娇娇身前,苏漓的手还是落在了尹娇娇脸上。

啪!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女修,竟敢当着殷玉天的面打尹娇娇?!

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尹娇娇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面颊,懵神片刻,立刻疯了般向苏漓的脸抓去,“死丫头,我要你死!”

苏漓眼中闪过戏谑,一手抓住尹娇娇的手臂,稍一用力。

咔嚓——断了。

“不堪一击。”

苏漓轻笑,落在众人耳中却如魔鬼呓语。

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竟然敢在皇兴商会动手!

“阁下,你过分了!”

殷玉天冷喝,他三番两次没能拦下苏漓,一张脸终于阴沉下来,苏漓此行不仅仅是在打他的脸,更是在打皇兴商会的脸,若是今日被苏漓逃脱,他将成皇兴殿的大笑话,甚至连爹也会受到牵连。

苏漓一个转身回到原地,手掌收回袖中,饶有兴致地盯着殷玉天片刻,忽然嘴唇嗡动,一缕传音进入殷玉天耳孔。

“想借尹娇娇媚功神功大成,你倒非传言中那般不堪。”

苏漓第一句话,便令殷玉天神色大变,而紧接着的第二句话,更是让他身躯微颤。

“可尹娇娇的媚功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被她骗了数月竟无半点发觉么,再与她鬼混半月,你根基就差不多毁了呢。如今竟还为她出头,真是可笑。”

殷玉天攥紧拳头,暗中回应道:“此言当真?”

“是与不是,你自己就不知试一试么?”

苏漓语气不耐,回头唤了一声青十二,拿出天晶石道:“再拿沐金灵玉、沐木灵玉、沐土灵玉与我。”

青十二看了一眼神色变幻不停的殷玉天没有阻止的意思,立马点头接过天晶石走到柜台前操作。

一场剑拔弩张的冲突骤然消失于无形,场中只余几分寂静。

修士们见无热闹可看,纷纷离开,走之前都不忘记住苏漓的面孔,虽然他们不知苏漓最后给殷玉天传音的内容,但并不妨碍他们自行想象。

此女,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玉天?”

尹娇娇捂着脸,错愕地看着停滞下来的殷玉天,忍不住委屈出声。

平日里听在殷玉天耳中软糯可人的话语,在他感应到自身底蕴亏空到只剩三成之时,瞬间变作催命魔音。

殷玉天脸色扭曲,想起平日里与尹娇娇所做之事,亏他还以为此女跟了自己后彻底收心,他甚至还为了不伤尹娇娇,选了一门品级不高的功法。

却不想,枕边人每时每日都要他的命!

“尹娇娇,你可真是好手段!”

殷玉天深吸一口气,气极反笑,眼中满是杀机。

尹娇娇看到殷玉天态度转变,心中咯噔一声,脸上的委屈立刻化作慌张,“不是的,玉天,我并非有意害你,你听我解释……”

啪!

殷玉天狠狠给了尹娇娇一巴掌,神色狰狞,“滚!给我滚!否则就算你有天尹部族撑腰,我也会杀了你!”

尹娇娇终于感受到殷玉天的决心,顾不得脸被打成猪头,惊恐之下,迅速爬起来屁滚尿流地逃了。

见尹娇娇如此干脆,殷玉天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弭,满心苦涩。

即便差点丢了根基,自己……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痛苦闭上眼,许久许久,才缓缓睁开,眼中恢复平静。

天字偏厅内已空无一人,殷玉天沉思片刻,唤来青十二。

“那位女前辈呢?”

那女修能一眼就看出他底细,绝不可能如表面那般年轻,殷玉天猜测,很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青十二听到称呼却是面露惊讶。

前辈?!

修士虽能永葆青春,但上了年纪的面孔与真正年轻的面容依然有区别,他接待的人多了,自然看得出来,那位女客官是真的年轻,最多不超过五百岁。

不过既然是少主这么说,他也不敢反驳,当即恭声回答道:“那位前辈买了足有四千方沐四行灵玉后,施施然便离开了。”

“四千方?!”

殷玉天神色错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沐四行灵玉除了炼丹根本没什么大用处,而且除了沐木灵玉炼出的丹药还有点作用,其他根本卖不出去。

“不错。”

青十二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补充道:“都是用天晶石结的账。”

殷玉天顿时无言,有灵石也不是这么花的,就算以他的身份,也不敢如此浪费啊。

他此刻心中更是认定白天所见的女修是个老怪,也只有老怪才会如此财大气粗。

“你回去吧,今日我问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

摆了摆手,殷玉天让青十二下去,眼中却是升起一抹光亮。

若是能找到前辈去参加蛊灵赌战……

“唉!怎么没想到和前辈要一枚传讯符,这要如何去找,我擅自查探怕是会引得前辈不喜。”

殷玉天后悔不迭,犹豫良久终究是放弃了查探苏漓的心思,蛊灵赌战虽然重要,但为之平白得罪一位神秘大能,显然得不偿失。

“罢了,此事就留给爹头疼罢,在爹忙完之前,我得把亏空补回来,省得皇兴殿的那群人说闲话。”

叹息一声,殷玉天将有关苏漓之事抛在了脑后。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却说宣安回到极光宗后,表露出元婴期修为后,顿时受到其父宣景州的召见,苏月收到消息也放下手中事物,急匆匆地从地下密堡中出来。

“孩儿拜见爹娘!”

宣安来到书房看到父母都在,连忙跪下行礼。

还未彻底跪下,就被苏月扶起,看着自家儿子气息干练,神色沉稳,她眼眶顿时泛了红,眼角带泪没好气地说道:“快起来,你这小子出去两年多了,也不知回来看看为娘。”

感受到娘亲浓浓的关怀,宣安露出傻笑,脑海中却不自觉掠过苏漓的面孔。

“娘,我这不是没事嘛!你看我这次出去回来,都元婴期了!”

苏月摸了摸眼泪,感慨着笑道:“是啊,我儿长大了,你爹这年纪可没你天才,还在金丹期摸爬滚打呢。”

“行了行,你们娘俩少编排老夫。”

宣景州坐在一边看着,最是受不得这等场面,心下感慨之余,连忙打断苏月和宣安继续温存。见得宣安与苏月分开,他面色一板,肃然道:

“安儿,你既已突破元婴期,是该担起我极光宗的部分重担了!”

第495章 被什么人骗了

宣安闻言顿时精神一振,目光发亮,“爹,你说真的?”

宣景州面容含笑,捋了捋胡子,道“为父何时骗过你?”

“太好了!”

宣安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看得立在一旁的老者摇头失笑,少主终究还是个少年人,心里藏不住事儿。

“你且随我来。”

宣景州起身迈步走向屋内,宣安顿时跟上。

苏月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父子二人进屋,等到视线中的人影消失,脸上笑容才收敛,声音淡淡:“武伯,今日之事勿要传扬开去。”

被唤作“武伯”的老者闻言脑海中闪过而今宗门内竞争激烈的几个真传弟子,当即面容一整,低声道:“老奴理会的。”

……

却说宣安跟着宣景州来到内堂,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还有一间精小的书房。

“爹,这是……”

他惊疑出声,宣景州犹豫了一下,不着痕迹地遮住桌边的卷宗,温声道:“此屋乃是我与你娘密谈要事之所,宗门多耳目,即便你爹我是宗主,也得万事小心……坐吧。”

宣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一旁乖巧地坐下。

宣景州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卷卷宗,“这些都是我极光宗近年来的要事与计划,你有空就来此处观看,记住……这些卷宗不得带出此门,否则恐有杀身之祸!还有,这间屋子的存在,也不要透露出去,除了我与你娘,不要告诉任何人。”

宣安目光一悚,终于意识到重要性,兴奋的心境被打散了几分,郑重其事地接过卷宗,细细观览。

映入眼帘的第一行,便是“圣灵血祸!”

这篇记事卷宗竟是从轮回镜破碎后开始记录的。

“归宗第五十一年,事成杀人,接任宗主!死敌残党仍有三人在逃,乃……”

“第五十二年,杀人。”

“第五十三年,娶月儿。”

“第五十四年,杀人。”

“……”

宣安看得时而目露震撼,时而面庞发烘,这篇记事显然为父亲亲手所写,连母亲也记录在其中,他明显感觉到在父亲与母亲成亲的那几年,就连写出“杀人”悚然二字,笔锋也都充斥着满满的柔意。

宣安继续看下去,接下来数十年无非都在杀人与平定极光宗中度过,他看到了父亲的艰辛,看到母亲因为出身而被他人刁难,索性血溅当场!

他从来没想过,死在父母手中的修士会如此之多,更没想过修真界会真如他人所说那般残酷,自己这五百年活得没心没肺,舒服自在,不过是有爹娘在背后为他撑腰罢了……

他心神震动着,捻指翻到下一页,竟不再是满满当当的记录,而是只有一行笔走龙蛇的潦草字迹。

“第五百五十七年,月儿诞下麟儿,取名宣安,此生无憾!”

宣安嘴唇哆嗦着,眼眶顿时湿了,而后又忍不住咧嘴露出笑容。

生儿能有如此父母,他是何等的幸运?

他一抿嘴唇,突然放下卷宗,走到宣景州前“扑通”一声跪下,抬头间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爹,孩儿必不负您期望,以后专心修炼,为父亲分忧解难!”

看着自己儿子真情流露,宣景州面色微微动容,心头浮现从未有过的奇异之感,这一瞬间,他竟有种自己老了的错觉。

“好啊,我家安儿终于也长大了。”

他呵呵笑着,头一次对儿子露出柔和的表情。

此后数日,宣安除了修炼,每日都在小书房观阅卷宗,而宣景州也将有关“淋漓居”的卷宗全部收入乾坤戒。

虽明知儿子不可能背叛自己,但那个漩涡,他暂时还不想让宣安踏进去。

宣安像一块海绵迅速吸收着极光宗近千年来大小要事,很快就看到了近年。

这一日,他如往常般翻开一本新的卷宗,“蛊灵赌战”四字映入眼帘,已能如意使用力蛊的他顿时心神微动,细细查看起来。

“第一千零十七年,白石遗迹深处,仙蛊葬地现!天尹部族欲独吞,我极光宗与阴泉宗、血剑门、邪剑派联手阻之,打成平手,约定五年后以蛊灵赌战决出仙蛊归属!”

“宗门内蛊修极少,蛊灵赌战出战修士至少须得化神期,我宗无一人具备资格。于是暗中散下招揽令,至今无人合适,忧哉……”

“第一千零十八年,招揽合适蛊修三人,但因惧怕天尹部族报复,回绝。”

“第一千零十九年,招揽合适蛊修一人,查明乃天尹部族棋子,杀之!”

“第一千零二十年,无获。”

“第一千零二十一年,无获。”

第一千零二十二年后,还是空白。

宣安看到此处直皱眉头,他如今四百六十五岁,第一千零二十二年便是今年,亦是约定的第五个念头,可爹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蛊修出手。

找人,迫在眉睫!

他终于感受到爹的压力,不仅要维持宗门事务,还要在天尹部族的倾轧下艰难挣扎。

“我修为太弱了,即便得到了力蛊,至多也不过能对付一般元婴巅峰,连参加门槛都没达到。”

宣安心中哀叹,拿出一枚精致的传讯符放在眼前,眼中有犹豫之意。

若是能请动神秘师姐,胜算极大……可就为了此事用掉一次机会,师姐会不会对我产生恶感?

思考良久,宣安叹息一声,收起传讯符,终究没敢将意念传入其中。

“还有数月才是约定时日,与其贸然打扰师姐,不如去问问爹的进展,毕竟这卷宗是一个月前的。”

打定主意,宣安放下卷宗大步离开,在询问武伯宣景州的去向后,立刻向宗门大殿行去。

而此时此刻,宣景州坐于大殿上首,目光扫过殿中一干长老,皱眉不已。

“当真寻不到一个合适的蛊修?”

为首的一白袍长老摇头苦叹,“宗主,这四年多你也看到了,蛊修本就极为稀少,皆是惜命的很。而今天尹部族势大,又有那两位神子神女压在头顶,未来断无衰落可能,只要没打算背井离乡的蛊修,都不会选择与之作对啊。”

白袍长老说完,在其身侧面容稍微年轻的黑衣长老顿时冷哼一声:“范长老,你可真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不成就因为寻找艰难,我们就不找了?”

白袍长老脸色难看,“老夫何时说过不找了?你若是把编排老夫的心思拿到找人上,说不定早就找着合适人选!”

“就是,厉长老嘴上不饶人,做出的功劳却是最少,也不知哪来的脸面嘲讽范长老!”

“胡说!我们厉长老哪曾偷懒过?分明是你等平日惫懒,眼睛长到地里去……”

以范长老和厉长老二人为首的两派系眨眼吵成一团,宣景州冷着脸,眉心狂跳,终于在两方声响更上一层楼之时,暴喝出声:

“都给我闭嘴!”

此话一出,所有人瞬间面色微变,捂着发痛的耳膜,心下骇然。

宗主修为又有精进!

“宗门大殿肃静之地,被你们一干长老吵成菜市场一般,嘈杂混乱,成何体统?!”

宣景州站起身,不算高大的身形遮住金座后的烛光,在众人眼中平添一分压力。

却在这时,少年郎一般的清脆声音传来。

“宣安,求见宗主。”

宣景州微怔,满心的怒火消失无影,这小子不在书房内看书,来主殿作甚?

他看向立在大殿下噤若寒蝉的众人,顿觉不耐,冷着脸挥手:“都给我滚回去闭门思过!”

范长老和厉长老顿觉如蒙大赦,心道小少主来得正是时候,匆匆退去,眨眼间走得一干二净。

宣景州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此二长老数百年来一直都不对付,若非他们二人实力不错,他早就将这两个不懂规矩的一撸到底,奈何……宗门无人啊。

宣安推开门走进来,影子在大殿地面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他看向大殿上的父亲,烦躁的气息还未褪去。

他恭敬地行了一礼,眼见四下无外人,直起身道:“爹在忧心什么?”

宣景州摆了摆手,不欲多言,只问道:“你不看书,来此地作甚?”

宣安直起身,立刻回道:“孩儿看到了蛊灵赌战,今年便是最后一年,进度如何?”

“不错,学会关心宗门食物,有进步。”

宣景州暂且将烦躁压下,目露赞赏地点了点头,道:“此事告诉你也无妨,你也看到卷宗记载,至今无一合适之人。若是三个月后再无人选,我们极光宗只能弃权。”

到时候,只能让温亭山兵行险招!

他心中暗暗发紧。

宣安听到此言,不觉意外,只是心中更加挣扎起来。

犹豫片刻后,他终究还是道:“孩儿这边倒是有一个人选,想听听爹您的意见。”

“你这边?”

宣景州不由哑然失笑,这小子还不知他这些年在外历练,都有裘振暗中跟随,他接触了什么人自己不知道吗?其中连一个化神期都没有,更别提化神期的蛊修,多半是被什么人骗了。

“勿要逞能行事,你才金丹期,化神期的蛊修哪是你想要结交就能结交到的?莫要给宗门添麻烦。”

他摇了摇头,目光温和:“你有这个想法,我很欣慰,下去吧。”

第496章 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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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安见父亲一口回绝,顿时傻眼,当下忘记苏漓的交代,急道:“爹,我是说真的!那位师姐对我极好,还给我……”

宣景州无奈地打断他,问道:“你师姐如今修为几何?”

宣安闻言一呆,想起苏漓那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孔,头脑迷糊了起来。

第一次见面,师姐是金丹初期,可是后来杀那些人轻而易举,再到后来解决蛊妖都是随手为之,师姐……是什么修为?

“我…我不知道,可是……”

宣安老实巴交地回答,宣景州顿觉心累得很,板起脸来,说道:“罢了,此事你勿要掺和,好生下去修炼吧。”

“我!”

宣安脸色涨红,只觉得一口气闷在心里,不吐不快,可眼看父亲生气,他只能不甘地点头退出了大殿。

带得宣安离去,宣景州脸上的肃然褪去,眼中拂过阴霾。

“命祖当道,如此乱世,罢了……躲不开这一劫,便不躲。”

转眼时间过去足足两个月,这段时间内苏漓没有回去九州域,直接在天一城一家修真客栈开了房间安心吸收灵玉,阴鬼则在一边观察本尊丹田变化,与碎玉诀相互印证。

九州域耳目众多,虽也有皇兴商会,可远不如九黎域的来的方便行事,等她试验出最为合适自己的灵玉,还得大肆采购。

两月期间,苏漓也出去逛过一两日,期盼能碰上前两日那两道气息熟悉之人。

天一城就在天尹部族山脚下,倒是无人敢放肆,不过气息却无法追及,苏漓猜测那两人应已离开了城池,回去天尹部族。

得出结论后,苏漓便回到客栈足不出户,炼化灵玉速度日益加快,终于在两个月的最后一天,将最后一枚灵玉也炼化。

此时此刻,苏漓内视丹田上空。

金、木、火、土四色千枚灵玉结成的精华光团明灭不定,苏漓心念一动,控制着第一团金色光团融入黑莲台结丹中,霎时间映照得黑莲台金光一片。

苏漓目光灼灼,功法流淌,细细感应碎玉诀变化。

自转世修炼以来,她已经走过两趟星路,在碧追空间惊险筑基后,果真如黑莲所说,一直到现在修炼至金丹巅峰都没有任何瓶颈,只需要堆叠灵力便足矣。

再向前,便又是一条闯星路,她已能隐约感应到那道星门存在,可冥冥的感觉告诉他,这一次闯星路将比前两次要更加艰难。

按照黑莲所说,金丹之前,只为打牢基础,这一步跨出,金丹之后才算是真正走上修真之道。

闯星路作为挡在前面的唯一阻碍,怎么也不会简单。

她还没有准备好,至少……若是碎玉诀能再做突破,她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嗡嗡嗡~~~

被映染成金色的黑莲台轻轻震动,金色玉芒流转,好似神光法宝。

苏漓眼眸睁开,金芒在眸中一闪而逝,割裂空气发出一声轻响。

“瓶颈突破至百中有三,且我施起来,带着锋利气息,若我再动用剑意,威力可观。沐金灵玉,尚可。”

得出结论,苏漓等到金色光团气息全部消失,立马牵引下一团灵玉精华融入丹田之中……

……

小半日后,苏漓手中所有灵玉精华消耗一空,她起身打开临近街边的窗子,隔着阵法看向街道上熙熙攘攘的游人,喃喃自语。

“或许,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沐五行灵玉,都不适合修炼。

她若以金系灵玉融合,便能发挥出比平时更厉害三分的实力;若以木系灵玉融合,便感觉到自身体内生机满满,即便受伤也能很快恢复过来,想必沐水灵玉的效果也与之相似;若以火系灵玉融合,她施展火系道法威力翻倍,不过她在道法上研究不深,也不知品级更高的道法威力能加成几何;而已土系灵玉融合,便能让防御力大涨,还能形成类似于重力阵法的领域……

五行灵玉,各有各的作用!

苏漓目光发亮,她若是有足够多的灵玉储藏,这些能力都能永久固定下来,且随着碎玉诀修炼进阶,说不定还有其他新的惊喜。

“这世上的灵玉,远不止五行灵玉,我还需要更多的灵玉!”

苏漓想到此处,二话不说下楼结清房前,往皇兴商会行去。

今日正巧又是青十二当班,不巧的是,他身边已跟着一位身份颇为不凡的白眉中年修士。

因为受到殷玉天赏识,他已经从普通小厮变成了专为贵客服务的管事。

不过,在他不经意间回头看到苏漓的身影,他顿时身子一震,挥手找来另一个青衣小厮,道“这是一位贵客,我恰巧有急事,你好生服侍,不得怠慢。”

那被唤来的小厮闻言一愣,旋即狂喜,忙不迭地招呼白眉中年修士离开。

白眉中年修士眉头微皱,但也没说什么,随意跟上。

毕竟……这些皇兴殿的奴才皆是身份低贱得很,什么人来领路都一样。

青十二看到中年修士离开,顿时大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赶在苏漓挑选小厮前出现在她眼前,面带真诚地笑道:“客官,您又来了。”

苏漓认出青十二,面色微缓,“是你。那正巧,这次不要沐五行灵玉,你们皇兴殿所有稀品灵玉,我都买点。”

青十二不是第一次接触苏漓,即便苏漓提出的要求更加古怪,他还是立马点头,伸手虚影道:“客官这边请,小人带您天字厅,你若是看上了,报出数量,小人立马安排。”

苏漓闻言也觉得省心,微露笑容,“如此甚好。”

青十二心头一荡,连忙在前面带路,心中却是可惜,这位前辈笑起来好生动人,可惜就是面孔太普通了一点,人也冷淡了些。

不多时,青十二带着苏漓来到上一次的天字厅。

苏漓目光扫过柜台,细细观看。

灵玉除却五行之外,尚还有风、雷、阴阳等诸多诡异属性,苏漓也无法猜测其真正效用,索性翻手从袖子拿出一枚乾坤戒,扔给青十二,吩咐道:“除了沐五行灵玉和普通五行灵玉,其余都跟上次一样,都买一千枚。”

青十二接过戒指,神识扫过其中满满当当的天晶石,心下骇然,不敢怠慢,立马拿着就要下去安排。

却在这时,白眉中年修士在小厮的带领下走进来,与他撞了个正着。

“嗯?你在这里。”

白眉中年修士目光一凝,声音平淡,却令青十二额头现出一层冷汗。

皇兴殿天字厅多得是,怎么此人偏偏会出现在这里?

太倒霉了!

“小人……小人……”

青十二心中焦急,不知该如何回答,白眉中年修士看到在厅内的苏漓,顿时眉头一挑,抬步越过青十二,龙行虎步地走了进去。

苏漓不是没看到他,只是不想搭理你,但感应到此人接近,她也不好继续无视,转过身来看向他。

“好生年轻,至多五百岁!”

白眉中年人心头一惊,脑海中掠过天尹部族以及其他四门有名的天骄,均是对不上号,当即脸色微沉,“阁下抢我向导,是何道理?”

青十二一听顿时慌了,靠过来直接跪在地上,在那普通小厮愕然的眼中,求饶道:“前辈恕罪!是晚辈鬼迷心窍想要巴结,并非这位女客官抢人。”

苏漓正疑惑,听到这句话才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与她而言,是鸡毛蒜皮都不算的小事,不过对青十二,却是天大的灾祸。

念及此,苏漓面容一整,抱拳道:“道友,此事不过误会。虽是青十二处事不周,不过却给在下带来方便,我便代他给你赔偿,如何?”

白眉中年人见苏漓如此好说话,脸也不好再板着,语气也缓和下来:“原来如此,不过既然姑娘能令皇兴殿管事巴结,必然身份尊贵,不知在何处高就?老夫看着……好生面生。”

苏漓摇头一笑,“我从其他大域而来,道友不识得,才是正常。”

白眉中年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此事作罢,青十二大松了口气,感激涕零地看了苏漓一眼,立马下去为苏漓采购灵玉。

片刻后,他匆匆行过仓库,手中拿着乾坤戒正欲前去苏漓等待的贵宾房交差,却发现有一道熟悉身影挡在了身前。

“前辈!”

青十二看着白眉中年人堵住门,脸色刷的一下苍白。

白眉中年人呵呵一笑,屈指一弹间,一枚白色蛊虫飞入青十二眉心,青十二灵动的双眼瞬间变得呆滞,张口便道:“那位女客官来历,小人不知姓名,只知她富可敌国,少主唤她‘前辈’,不过其骨龄却很小……”

白眉中年人听得“富可敌国”一词,顿觉可笑,“没见过世面的奴才,修真国财富可抵上一整个上品宗门,区区一阶女修……”

他一眼瞥见青十二手中的乾坤戒,便直接抢来,神识随意一扫,原本不屑的神色瞬间大变。

好多!

好多好多!

数不清的天晶石!

他从没见过如此多的晶石!

“这些晶石,足够我修炼到渡劫期!”

他喘息两声,心跳剧烈鼓动,这一刻的贪婪瞬间将眼中的理智淹没,眼中凶芒闪烁。

贵宾房内,苏漓正兀自沉思,忽然被一段凌乱的脚步声惊醒,她抬头间顿时看到了一脸慌乱无错的青衣小厮死死抑住哭腔道:

“前辈,出事了!”

第497章 赌战开场

皇兴商会仓库前,众多管事围成一圈,殷玉天神色阴沉地看着地上被吸成人干的尸体,从其干枯的面容轮廓依稀能辨认出他的身份。

青十二。

竟有人敢在皇兴商会行凶,杀得还是商会的管事!

“胆大包天!”

殷玉天惊怒交加,爹爹正操心蛊灵赌战事宜,将商会事务交给他,没想到竟出了如此大纰漏。

“让一让,让一让!十二大人负责的贵客来了!”

正在此刻,人群wài wéi青衣小厮的声音响起,殷玉天顿时回头,抬眸看到苏漓,瞬间面色动容,快步走到苏漓身前行礼,其余人见状纷纷心中暗惊。

此女是何身份,为何少主如此恭敬?

苏漓眉头微皱,伸手一招,青十二尸体边的乾坤戒自动飞入她手中,她神识扫过,其中空空如也,所有天晶石都被转移走。

她指尖一弹,戒指飞入殷玉天手中,言语淡淡“殷家少主,此事你作何解释?”

殷玉天早就看到戒指中的情形,如今被苏漓质问,心中微微一沉,抱拳道“此事我皇兴商会定会追查到底,决不让前辈损失分毫!”

苏漓神色微缓,“如此甚好,我相信皇兴殿的推衍之术,断不至于连这点麻烦都无法摆平。”

“自然!”

殷玉天暗松了口气,表面神色沉着,答道“一月之内我皇兴商会必将给前辈一个满意的交代,作为补偿,前辈这次所需灵玉,我商会免费,前辈以为如何?”

说着,他将装好灵玉的戒指连同被洗劫一空的戒指递出。

苏漓接过神识扫过其中琳琅满目的灵玉,均是给足数量,她目露赞赏,点头道“贵商会果真不愧青水界第一之名,如此我便拭目以待。”

“前辈慢走。”

殷玉天一路将苏漓送出商会大门,面色顿时阴沉,唤来身边战战兢兢的奴仆,言语间压抑怒火“将推衍长老找来,我要杀人!”

奴仆惶恐着连连点头,立马飞速去找人。

殷玉天兀自还在生气,却不知自己所作所为都落在了他的父亲,商会大长老殷诀眼中。

“哈哈哈,贵公子遇事果断,颇有大将之风,将来必是人才啊!”

皇兴商会顶层大殿,家具布置并非想象中那般华丽,除却雅帐外,至于翡翠绿色点缀,与下层楼店相比反是充斥着一股朴素之感。

在殿中一座凡间玉石翡翠雕砌的桌上,两盏茶热气腾腾,袅袅茶香缭绕。

桌边,两道身着一白一紫道袍的儒雅中年人相对而坐,气质惊人的相似,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感觉不到修士应有的杀伐气。

身着白衣道袍的中年人眉眼温和,整个人显得和和气气,赫然便是天一城皇兴商会大长老,殷诀。

听到对面紫袍修士所言,他当即笑道“犬子天赋低微,当不得真人如此赞赏,哈哈……”

其嘴上虽是如此说,可心中却是惊喜,没想到自己外出寻蛊修,无奈将事务交给儿子,这小子竟一改之前纨绔调调,将商会里里外外管理得井井有条。

“哪里哪里,大长老真是谦虚了。”

紫袍修士端起茶杯抿了口水,眼中光芒一闪而逝,“可惜我们回来得晚了些,否则当场就能阻止这番祸事发生。”

殷诀闻言,依旧面带微笑,颇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们开门做修真界生意的,哪里有不麻烦的道理,既然事已发生,容后解决便是,真人无需在意,眼下当务之急,应是蛊灵赌战……”

紫袍修士认同地点了点头,“大长老好心态,康某佩服!此行我为仙蛊而来,定不会辜负大长老所托,只希望事成之后,大长老可要遵守承诺,将仙蛊让与我。”

殷诀顿时笑着点头,“此事,真人大可放心,区区仙蛊,我皇兴商会可不会为之自毁名誉。”

“如此,在下便放心了。”

紫袍真人举起茶杯,“来,我便以茶代酒,敬大长老一杯。”

他看得出来殷诀说的不是假话,作为四大巅峰圣宗之一的皇兴殿,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辅助性的仙蛊而违背诺言,在没有足够的利益面前,圣宗可都是极为顾及脸面的。

虽然他不知为何皇兴殿偏偏要找他一个散修去参加蛊灵赌战,但却不妨碍他自从中捞取好处,一枚仙蛊即便是辅助性的,对他而言都是天大的财富,就算自己不适合用,也能买一大笔修真资源。

再者说,就算败了,他从殷诀手里拿到的好处总不至于还要还回去,一点也不吃亏。

殷诀同样举起茶杯,面带微笑。

他手里有商会,自是要和气生财,可参加蛊灵赌战,是皇兴殿传来的命令,且必须要找散修,他好生费了一番力气,才找到这康常。

不管结果如何,他总归是应付了皇兴殿那边,即便败了,总宗也找不出毛病。

二人各怀心思,就在这般氛围下,竟是颇有一种相谈甚欢之感。

只不过,如此和谐的气氛很快就被人毁了。

“大长老,您可算回来了!”

大殿门忽然打开,一位须发皆白面色也苍白的老者贸然闯了进来,口角还带着血迹。

殷诀顿时眉头微皱,还不等他斥责老者,便听到老者直接道“小少主让老夫推衍杀人凶手,竟是推到了蛊灵赌战上,并且还受到了反噬……”

“什么?”

殷诀面色微沉,晃动的茶杯停在股掌间,推衍境界同样精深的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冥冥中的预感。

此番蛊灵赌战,必定不会如表面那般简单!

……

转眼又是一月逝去。

蛊灵赌战五年之期已到,所有参战的势力立刻向皇兴商会汇聚而来。

五年前,所有势力为蛊灵赌战地点争论不休,最终皇兴殿插手,强势将地点选在皇兴商会内,并为之专门封闭了商会第三层,修葺固灵大阵,足以阻挡渡劫期巅峰修士斗法波动而不外泄。

有巅峰圣宗出面,天尹部族等势力自然不敢说不,当即纷纷同意。

这一日清晨,金乌未出,皇兴商会门前便围满了前来观看赌战的修士,入场之人不仅要求修为高于金丹期,还得缴纳一千上品灵玉。

即便如此,三层会场依旧爆满。而除了等待入场的修士们,还有近乎八成修士都是来纯看热闹的,毕竟平日里可很难看见九黎域顶尖宗门的修士们。

“快让开!极光宗的人来了!”

“极光宗之人竟来得如此早!”

惊呼声落下,原本就极为拥挤的人群竟硬是让出一条道来,宣景州面容冷肃,带着宗门诸多长老气势汹汹而来,很快就诸多散修艳羡的目光中入场。

“好生威风,若我也能入这等大宗,该有多好?”

“别做梦了,赶紧干活去!”

“……”

宣景州入得三楼会场,便见殷诀笑脸迎来,“好久不见,宣宗主别来无恙啊!”

宣景州呵呵一笑,语气听不出褒贬,“殷长老赚钱的本事亦是还与从前一样厉害。”

“宣宗主谬赞了。”

殷诀抱拳,只当是称赞,他看到宣景州身后的宣安,讶然道“这位便是贵宗少主宣安吧?小小年纪竟已元婴,当真不凡!说不定在下下届天骄榜单上,就能得到不错的名次。”

宣景州听得极为受用,自是不好再阴阳怪气,面色缓和,笑道“这小子平日惫懒得很,好在最近懂事了不少,做父母的可真是操碎了心啊。”

“谁说不是呢,我儿最近也懂得为老夫分忧了,当真老怀大慰啊。”

殷诀说起儿子,脸上也不自觉露出一丝温和,宣景州这一瞬间竟有种找到知音的错觉,他拉过宣安道“这是你殷伯伯,皇兴商会大长老,还不拜见?”

此话说完,却没听得宣安答话,宣景州眉头皱了皱,却见儿子正在神游物外,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宣安!”

宣景州前面还在夸赞宣安,而今宣安这幅表现,他顿感失了面子,就要发怒,殷诀见状连忙阻止,笑道“无妨无妨,都是小事。”

宣安惊醒,后知后觉,连忙行礼道“殷伯伯见谅,方才并非小子故意,是小子无礼了。”

殷诀朝他点了点头,依旧是和和气气,对宣景州抱拳道“今日蛊灵赌战,老夫事多压身,就不多陪了。宣宗主落座吧。”

宣景州点了点头,“大长老你忙,我自行落座便是。”

殷诀拱了拱手,错身离开。

宣景州带着众人坐在西边最大的席位上,纵观全场席位,比极光宗还大的,只有天尹部族,只不过现在天尹部族和大部分宗门位置都是空荡荡的,除了他们尚无一方势力到来。

宣安见父亲坐下后,并未再提责怪,暗暗松了口气,又不禁目露怅然。

这一个月来他们极光宗拼尽全力,终究还是未能找到合适的蛊修参战。

他偷偷看了一眼已在闭目养神的父亲,捏了捏手中的传讯符,眼底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师姐,你会来吗?”

第498章 帮了大忙呢

一个时辰后,金乌高高挂起,映照得街道表面一片金黄,亦是将一条消瘦影子拉得老长。

苏漓脚步一停,视线落在熟悉的皇兴商会大门上。

“蛊灵赌战么……”

她目光一闪,泛出一丝感兴趣的意思。

宣安在传讯中说明并不太清晰,她恰巧就在天一城内并未离开,进去看看,并无不可。

念罢,她抬步走向拥挤在大门前的众多散修,挥手间人群无知无觉地推开,很快就让她挤到了最前面。

“诸位修真界同道,蛊灵赌战的会场已满,再等也无益,不如散去吧。”

面容严肃的商会护卫冷冰冰的回应,却无法熄灭众多散修的热情。

“让我们进去吧!”

“就算是站着看,我也愿意!”

“……”

眼见场面逐渐不可控,护卫面色微变,退下去请示片刻后,脸上多了一丝笑容,道:“我们大人说了,想要进去站着看,可以。不过须得缴纳一万上品灵玉入场费!”

“什么?!”

“这不是欺负人吗?我都站着看了,为何要收取十倍入场费?”

“你们皇兴商会欺人太甚!”

“对!”

护卫被骂的一片唾沫星子,却也不恼,继续道:“大人也说了,三楼场地有限,本就强求不得。站票只有一千张,若是不愿就此离开便是,我皇兴商会从不强买强卖。”

此话一出,所有人立刻息声,下一瞬,无数灵石向护卫抛来。

苏漓见状,也懒得再动用手段,交了灵玉后混在rén liu中进入商会三层,耳边乱糟糟的讨论声顿时小了九成,更有不少刚刚达到金丹期的修士露出惊恐之色。

“渡劫期的威压……”

苏漓眸光闪动,一眼便看到高坐在贵宾席上首位的熟人,包括正在闭目养神的宣景州。

“极光宗宗主么……”

苏漓视线扫过同样坐在贵宾席中的宣安,很快收回目光,打量其他宗门席位。

这时,满带威严的声音响彻全场,“请诸位修士落座,并未买到座位的修士,我商会也已准备好蒲团,按照指引灵光寻找。”

话音苏漓,苏漓便看到方才从护卫得来的玉符传出一股微弱的吸力,她当即松口玉符,任由其飘到不远处阶梯上一个蒲团上。

见此,她也不管周围落座修士们的目光,施施然坐下。

可还未等她坐安稳,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声音极小,却几乎要哭出来的少年音。

“这位……姐姐,能否和小弟换个位置?”

苏漓转头看去,便看到一个稚嫩又漂亮过分的少年,正求救似的看着她,其瘦小的身材正背一个满脸横肉的肥胖女修搂在怀里,浑身肉皮滚动,眼中那股子爱意与占有欲,即便心境稳如苏漓,也不禁感到一阵鸡皮疙瘩。

感应到苏漓的视线,肥胖女修猛地转过头,目露凶狠。

“贱人,看什么看?敢窥伺老娘男宠,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苏漓目光冷漠,转过头不曾搭理,即便这小少年看上去十分可怜,她也并未生出丝毫怜悯。

修真界本就残酷,而她……别说圣人,连善人都谈不上,可没那么多吃饱了撑着的心思去管他人闲事。

少年见苏漓淡漠的表现,两眼浮出水汽,一地眼泪顺着小脸滑落,神魂也跟着微微颤动……

嗯?

苏漓陡然睁开眼,目光微凝,在凶恶女修暴怒眼中,一手点在了少年眉心。

愈发熟悉的灵魂波动传来,苏漓面容微露惊诧。

这个少年,竟是轮回镜中的唐磊。

她对唐磊的记忆一点也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得上深刻。

轮回镜中的第一次见面,便是他正在被云京诸多大少欺负,浑身被抹上了屎味药草,更是被家中兄弟下了隐毒,身材肥胖,后来在苏漓手段下痊愈,更是劝说家中爷爷反了庙堂。

“骨龄五十八,你转世了,记忆不在。”

苏漓眸光复杂起来,她重生以来遇到不少故人,却还是第一次身故转世的。

少年只觉得眉心一阵清凉,虽然没有回忆起前世种种,思维却无比清晰,他听得苏漓的话,两眼瞪大:“你认识前世的我?”

话问出口,少年第一个念头,便是觉得荒唐。

即便在凶恶女修的灌输下,他明白不少修真界之事,但从来都觉得那些有不少都是骗人的。

“对了,主人!”

少年突然惊恐起来,举起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沉重手臂狠狠甩开,回头却看到那凶恶女修一脸傻笑,朝自己点了点头。

“她没有机会再欺负你了。”

苏漓温柔的声音传来,听得少年心房一颤,而后他便看到这位面容普通的姐姐站起身,伸手指了指蒲团,那丑恶女修竟是自然地站起来让开位置,坐在蒲团上,低头不吭声了。

“这……”

少年懵了懵,忽然明白过来,眼睛望向苏漓,瞬间盈满泪水,嘴唇哆嗦着,两手死死抓住苏漓的袖管,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

“既然你有机会进来,那就看看修真界的光怪陆离,可比你想象中精彩多了。”

苏漓没有安慰,只以平稳地语气说道。

少年在凶恶女修手底下熬了数十年,尚还能保持心境,也没有那般不堪,调整片刻迅速冷静,只是眼中的感激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压下心中的悸动,少年看了一眼周围似无所觉的修士,又看了一眼完全没注意到这边变化的诸多贵宾席,终于明白自己遇到了究竟是怎样的修士。

他在脑海中措辞片刻,终究只小心翼翼地道:“小弟…唐里,姐姐您…真的认识我的前世吗?”

苏漓微微一笑,“依旧是姓唐,你今生长得可比前世好看多了。”

唐里小脸一红,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是吗?我十五岁被主人抓去,吃了许多东西才变成这般,且…数十年不曾长高一分,一直保持十五岁的模样,否则…我应该和前世长得差不多吧?”

苏漓哪里看不出来唐里的身体被刻意改造过,虽被硬生生提升至金丹修为,拥有长久的寿命,却手无缚鸡之力,根基被人毁地一干二净,即便是自己想要救治,也需耗费极大的精力。

好在,唐里只有五十八岁,她有足够的时间挽回。

见苏漓面露思索之意,早就学会察言观色的唐里顿时安静下来,看着场中央极为宽敞的擂台上,现出一人来。

是皇兴商会的大长老,殷诀!

大人物啊!

他两眼微微瞪大,头一次自在地看热闹,这般人物他只在原来主人的口中听过,却从未见过。

“蛊灵赌战,五年约定,于今日开启!”

殷诀目光扫过全场,沉稳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简短有力,温和又不失威严。

“赌战缘由,想必不用老夫多言。此战,生死不论!胜者,得仙蛊‘音相识’!”

此话说出,他袖袍挥过,擂台最高处的圆形石台上,顿时出现一枚黑色贝壳。

“哗——”

会场中顿时掀起一小片议论声,

“原来是仙蛊,怪不得五大宗门争得你死我活!”

“不,这仙蛊冷门,效用虽神奇,却绝对无法令五大宗门都心动!”

“我知道了!是当年……”

“……”

唐里不知道什么是仙蛊,不过他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姐姐听到这“三个字”后,呼吸停滞了一瞬。

“姐姐对仙蛊很是在意,音相识……”

他心中掠过这般念头,眼珠子转了转,搜刮着这些年来从凶恶女修嘴里听来的风言风语,数十年的卑躬屈膝,早就让他习惯了讨好他人,即便这位姐姐绝非原主人那般人,他也下意识这般做了。

“音相识,音相识……”

忽得,唐里眼睛一亮,拉了拉苏漓的袖子,小声道:“姐姐,我知道了,不过原主人曾说过,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被他人听去!”

苏漓听得周围断断续续的杂音,正心神波动,眼见唐里所言不似作假,她挥手张开微型结界,轻声开口:“你说。”

唐里当即将自己所知的倒豆子般全盘托出,

“和修真界一个隐秘势力‘淋漓居’有关!淋漓居不知何人所创,却令不少圣宗忌惮非常,十分仇恨却又不敢贸然出手,我听原主人说,音相识就是一个引蛇出洞的契机,若淋漓居不抢夺此蛊,便说明一切都是……呃…若此蛊落入淋漓居手中,呃……”

唐里说到这里,挠了挠头,“我也只是照搬原主人的话,有些也不太清楚。”

“足够了。”

苏漓嘴角勾起,笑容落入唐里眼中,却令他忍不住心中发寒。

“你来说。”

苏漓又是一句,唐里正不明所以,却见坐在旁边蒲团上的“原主人”竟真的乖乖转过头,低低继续道:“淋漓居再现世间,圣宗惊惧又忌惮,借此布下‘音相识’之局试探淋漓居真假,毕竟当年那位淋漓居的主人……早就死了许多年了。”

“呵呵呵……”

苏漓听到此处,轻轻笑了起来,笑得唐里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小宣安啊小宣安,你可真是帮了姑姑大忙呢。”

第499章 断魂婆婆遇难记

这时候,殷诀走出,挥手间洒出六道光点。

六大参战势力首领纷纷出手如电,抓住虚空之的一道光点。

宣景州摊开手,宣安伸头看去,便看到一个丙字。

“抽签十二天干取其半,甲对己,乙对戊,丙对丁。”

宣安听得殷诀所言,眼睛微微瞪大,小声道:“爹,第一场我们是最后一轮?”

宣景州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哗!!”

宣安正欲再开口,场忽然掀起惊呼,吸引得他抬头望去。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擂台,忽然多出了两道人影,一个白发苍苍,形似耄耋,一个则是个身材告状的老实汉子,长得一副憨头憨脑的模样。

苏漓看了一眼,她一个也不认识,便随手招了招凶恶女修。

凶恶女修修为化神,消息亦是灵通,了苏漓的《魂诀》后,便将自己所说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她指了指擂台一方穿着破花衣裳的老妪,凛声道:“那老妪名巫云昭,乃人巫后裔,极为擅长媚蛊,人称‘断魂婆婆’,其已有数百年不曾现身,许多人都以为她死了,却不想还活得好好的。至于那青衣大汉,奴却是面生得很,不曾见过。”

凶恶女修说着,唐里却傻了眼。

原主人,称呼她为“主人”?!他深知主人脾性,最喜糟践奴婢,怎么可能心平气和地认他人为主?

这个姐姐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控制了?!

唐里陷入惊骇,一时间内周围的嘈杂呼声也听不见了。

苏漓任得他愣神,也不唤醒。听得凶恶女修说完,轻轻点头,目光回到场,眼底光芒流转。

这几日她稍作了解,对九黎域顶尖宗门并非一无所知,方才她便看到青衣大汉乃是从血剑门一方走出,而巫云昭则是从邪剑派走出。

这两门本为一派,乃为九黎域第一宗,后经分裂式微,天尹部族后来者居,独霸九黎域多年。此番蛊灵赌战,虽是四宗各自为战,但真正的目标只有天尹部族,也算是多年来难得的一次合作了。

苏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极光宗方向。

六大势力对垒,两两对战,不存在轮空,即便极光宗运气再好,排在第三轮,也必须要有人场呢。

席位间——

“爹爹,我们…真要放弃吗?”

宣安看着场的对峙的双方,气氛逐渐冷肃,他眼露不甘,暗传音。

宣景州面无波动,暗回应道:“我们寻找数年,一无所获,难不成你还想让为父现场变一个来?”

宣安听出爹言语的黯然,又捏了捏一直抓在手心的传讯符,“爹,我已经给那位师姐传音了,她很可能在场。若是她能出手,一定没问题的。”

宣景州见儿子到现在还在提这般幼稚的话,眉角跳了跳,但看到宣安一心为宗的焦急模样,内心又不禁软和下来,传音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过于忧心,若是那位真能帮我宗赢下赌战,她想要什么,我给她便是。”

宣安闻言心神一振,他也不确定师姐会不会来,但……那一个月的记忆总不至于是假,不过区区化神之间的斗争,若师姐来,徒手便可灭之!

宣景州自不知自家儿子对那所谓的“师姐”如此有信心,方才他本想直接宣布弃权,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虽然心知没多少希望,但宣安的话,还是让他存了一丝念想。

“罢了,便留一个机会,算再不济……”

宣景州目光闪动。

他已在暗安排好一切,不管“音相识”落在谁手,他淋漓居,抢定了!

“宣宗主神魂激荡得很,何事如此激动啊?”

蓦然间,一道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传入耳。

宣景州心神微凛,表面不紧不慢地转头看向天尹部族席位,却见一位俊逸青年目光从容得看来,他坐在席位,手纸扇轻轻摇曳,颇有种指点江山的味道。

“伊英,新晋圣子。此人身怎么也出现了那种味道,窥破我神魂波动,不应该……”

他心下惊疑,表面却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我等小门小派之事,不劳圣子担心了。”

伊英丝毫不恼,晃了晃手折扇,声音温润如君子:“宣宗主是长辈,既然您不愿说,那便是小辈唐突了,还望勿怪。”

宣景州见他这般假惺惺的模样,只觉得心膈应,冷笑出声道:“你是什么货色,本座能不知?少拿这般做派恶心人,真以为模仿到一丝伊墨大圣子真蕴,真能成大圣子了?”

此话明着说出,伊英脸笑容迅速消失,难看到扭曲。

他不过是仗着天尹部族狐假虎威,谁曾想宣景州一点面子都不给,让他下不来台。

思来想去,他还是不想得罪一宗之主,当即只能硬着头皮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这一幕落到许多人眼,顿时令不少胆大之人发笑,伊英的脸色更加难看。

“伊墨大圣子……”

苏漓不是聋子,自是将两者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可伊墨……不是在九州域么?难不成在自己出来的这几日,回来了?

“原来伊家,便是天尹部族么……”

苏漓如此想着,联想起前两日感应到的那两道气息,脸色忽得微变,继而阴晴不定起来。

“姐姐你看,台开打了!”

唐里激动地抓了抓苏漓的袖子,将她从思绪拉回,场所有人视线都集到擂台。

“哈哈哈哈哈,什么断魂婆婆,只有点本事吗?”

青衣汉子发出一声大笑,手掌三枚乌龟模样的蛊虫升腾而起,融入体内,原本壮硕无的身材迅速膨胀,青筋暴露,充满bào zhà性的力量!

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忽然脚下气旋回荡,消失在原地。

白发老妪面色微变,顾不得施展蛊术,闪身躲避。

下一瞬——轰!

坚硬的擂台面出现一面蜘蛛般的大坑,无数碎石飞溅,尘埃飞扬。

在座五大宗门都不禁凛然。

“这可是能抵御化神巅峰的青金石。竟然被打裂了”

不少人咋舌,阴泉宗宗主眯着眼,阴恻恻地道:“三枚六转力蛊,加持肉身至少有千钧之力,难怪断魂老婆子难以抵挡,此人当是修蛊王氏后代,但只继承力蛊,不足为虑。”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议论纷纷。

“那青衣汉手竟是是极为稀有的力蛊,难怪……”

宣安看得心潮澎湃,摸了摸自己胸口,在那里,一枚四转极限力蛊正在沉睡。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神色古怪起来。

力蛊既然是王氏所有,他和苏师姐不会是挖了王氏祖坟吧?!

轰!

青衣汉子一拳捶地,直起身来,眼依旧神光奕奕,没有丝毫疲色。

“老婆子,你除了躲,不会干别的了?”

刷!

白发老妪阴着脸现出身形,嘶哑如树皮摩擦的声音在虚空回荡:“我的媚蛊完全无效,你有圣贤蛊!”

青衣汉子咧嘴森冷白牙,朗声笑道:“在下王乙安,修蛊王氏后人,我祖拥有珍稀蛊无数,拥有圣贤股又有什么怪的?”

说到这,他语气一转,看向四周目露灼热的宗门大能,“不过,我已将圣贤蛊炼成本命,生死不可分割!还望诸位前辈手下留情,但若是只想换些圣贤种子自己培育,晚辈求之不得!”

白发老妪冷哼一声,拂袖退下擂台。

“老身认输!”

她一身蛊修体系皆是以媚骨为核心,连媚骨都被完全克制,她根本不可能战胜王乙安,索性不如放弃,从其他人身寻找突破。

王乙安闻言,含笑对断魂婆婆抱拳,他出山目的已经达到,自不用再继续下去。

邪剑派掌教见状面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心又气又急,“此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断魂婆婆竟无还手之力?!”

血剑门门主却是开怀大笑,他们能找到青衣汉子也是机缘巧合,死马当活马医,谁曾想此人能带给他们如此惊喜。

“王氏在九黎域大山,还留有宗族,此人手段不凡,当是个非凡,说不定便是遗族少主,不宜得罪。”

宣景州心盘算,很快得出结论,传音给宣安。

宣安听得暗暗点头,目光不时扫过场座位。

“第二场,天尹部族鬼卜阴对邪剑派巫云昭。”

殷诀宣布出声,原本黯然下场的巫云昭顿时老眼一亮,腾空而起,落到台面。

第一次,王乙安那小儿的圣贤蛊克制媚蛊,她没办法,这第二次,总不至于还继续倒霉。

“苦修五百年,这一次……定要让世人见证老身的厉害!”

她老眼眯起,爪子般的手掌粉红骷髅迅速转动,雾气蒸腾间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进去。

待雾气散尽,站在原地的竟不再是白发老妪,而是媚眼如丝的绝代美人,其衣物只余薄薄布片,迷人部位遮挡间若隐若现,那张脸更如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一颦一笑皆是魅惑众生。顾盼生辉。

在场修士都看呆了,更有不少修为地位,心境不达者目露痴迷,丑态毕露。

而在擂台另一边,白眉修士满脸含笑,才堪堪踏擂台边缘。

第500章 苏九州,前来讨教

“是他!”

原本在自家席位上正襟危坐的殷玉天登时面色剧变,传音道:“爹,此人极有可能便是当日在商会行凶之人,还抢了一位客人巨额天晶石!”

他话道出口,殷诀脸色却无丝毫变化,只看了一眼天尹部族方向。

“爹!”

殷玉天顿时急了,“那位贵客万不可得罪,孩儿亲眼看到她将尹……”

“好了,此事等蛊灵赌战结束后,我自会处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得罪天尹部族,你也不要太过热心,时刻保持冷静,当时你身份所为。”

殷诀传音盖过了殷玉天的焦急,眉间掠过一丝不悦。

殷玉天心知父亲是不高兴了,心中叹息一声。

他知道父亲的想法,白眉修士搭上天尹部族,没必要为了一个女散修得罪地头蛇,可父亲没亲眼见到那女子将尹娇娇轻易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情形,那等诡异手段,那般将他一眼看穿的见识,定非寻常之辈。

可他习练神功之事,又难以启齿,当即只能保持沉默,留待蛊灵赌战结束后,再寻机会。

“可若是没有第一时间为那前辈讨回公道,博取好感的效果,终究是差了……”

殷玉天眼中闪过无奈,按捺住心中的失落,继续看向场中。

“小郎君,过来嘛~~”

巫云昭扭动腰肢,对着鬼卜阴,眼中粉气直冒。

鬼卜阴呆呆地向巫云昭走来,抱住她柔软的身躯,一脸迷醉,好似真的被巫云昭所惑。

巫云昭见状,狐媚的双眼中闪过杀意,表面却散发出愈发欢迷的气息,纤细雪白的手臂搂住鬼卜阴的脖子,红唇抿动,眼神充斥媚意。

其双手却在其背后,忽得从十指间长出尖利的惨绿色指甲,泛着森森寒光,狠狠向鬼卜背后心脉刺去,似乎下一瞬就要贯穿鬼卜阴身体!

场中立时掀起一阵惊呼。

巫云昭眼中狠光大盛!

她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她巫云昭宝刀未老,还是当年的断魂人!

“要死人了!”

唐里两眼瞪着场中,苏漓面容平静地点了点头,看着巫云昭,轻声道:“的确要死人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巫云昭忽然面色狂变,整个人僵直在原地,碧绿尖利的指甲停留在刺破皮肤表面,再也动弹不得。

鬼卜阴脸上的呆滞消失,向后推开数步,离开巫云昭怀抱,他上下打量一眼僵滞在原地,两眼失神的巫云昭,面露微笑,一如上台之时,语气调侃:

“断魂老妖婆,你的媚蛊看来练得还不到家啊,若是你不想杀我,说不定我还会指点你一番,可惜……”

说着,他手指轻轻一点巫云昭眉心。

巫云昭失神的面孔顿时化作惊恐,而后更是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双手指甲掐住自己心脉,狠狠用力。

“噗嗤!”

鲜血喷涌,血腥喷得巫云昭满脸都是,可巫云昭不自知,神色就扭曲着,像是打败了一个敌人,瞪大双眼疯狂地大笑。

笑了片刻,她又露出不放心的神色,神色狰狞,双手抓住眉心,硬生生掰开头颅,将元神拉扯而出,生生碾碎!

啪嗒——

尸体倒在擂台上,血液顺着缝隙很快染红了地面。

整个会场都陷入一片寂静,不少修为低微之辈头一次见到如此血腥场面,皆是眼孔缩动,连呼吸都下意识放慢,生怕打破此刻的寂静。

唯独立在尸体旁边的鬼卜阴依然微笑,一身白衣不染点滴殷红,叹息着重复道:“可惜……”

这时,天尹部族席位突然传来一阵掌声,伊文英站起来,笑着拍掌道:“哈哈哈哈,鬼前辈果真高才!我天尹部族没有看错人!”

鬼卜阴表现谦逊得很,微一行礼,和声道:“哪里哪里,敝人小才,当不得天尹部族高足如此赞赏。”

伊文英闻言顿时极为受用,脸上笑容更多,“鬼前辈放心,只要您能赢,我们天尹部族答应你的东西一个也不会少,仙蛊‘音相识’尽可拿去!”

伊文英此话一出,其余五势力皆是眉头一皱,这小辈未免也太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就连一向与人为善的殷诀也感到一阵不舒服。

“那我就先谢过为文英圣子了。”

鬼卜阴脸上笑容淡了些,暗道这伊文英莫非看他不爽,想要捧杀他?

不过,此刻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表面道了一声谢,对殷诀道:“此番一战我有些累了,可否休息一轮?”

殷诀心知他想要避风头,点了点头,道:“自然可以。”

之前抽签,本就是抽出一个大概顺序,如那第一场巫云昭认输,没耗费力气,他自会灵活安排。这次鬼卜阴虽然看上去没怎么花力气,但好歹也是出手了,为保公平,他自然要换人。

当然,他这般做未尝不是没有私心,将康常安排在最后,探探其他人的底,胜算更大。

这点小动作,其他宗门就算看出来,也不会多说,四大巅峰圣宗就像是一座大山,无法逾越。

鬼卜阴迅速退了下去,他消失在擂台上后,下面席位的修士们顿时议论纷纷。

“那巫云昭闭关数百年,媚蛊晋升五转,却被这名不见经传的鬼卜阴瞬间反制,残忍杀死,我都没看出他是使的什么蛊!”

“修真界辈有能人出,我等若是不来此次蛊灵赌战,见识必过时了。”

“是啊……”

众人议论声被唐里听在耳中,他心中不由暗暗艳羡,自己何时也才能成为他人口中议论的角儿,当真羡煞他了。

却在这时,身边女子的声音忽然传入他耳中。

“原来是他。”

苏漓恍然间轻言,唐里顿时疑惑,小声问道:“姐姐怎么了?”

苏漓看了他一眼,朱唇划过一抹弧度,“姐姐找到了一个小偷,须得离开片刻,你可要乖乖坐在这里,不要乱走,奴一会护着你。”

唐里乖乖点头,又疑惑道:“奴一是谁?姐姐你出来还带着仆从吗?”

苏漓哑然一笑,指过唐里身后,“便是她了。”

唐里面容一僵,回过头去,便看到一直都对她没有好脸色的凶恶女修,正用谄媚到骨子里的目光看着他,低下肥硕的头颅道:“贱奴……定誓死护卫唐小主人!”

“玉天,鬼卜阴之事,勿要再提,那位顾客的损失,你看着赔偿便是。”

皇兴商会席位上,殷诀面色凝重得暗中叮嘱。

殷玉天怔了一怔,面色挣扎片刻,终究还是点头。

他着实被鬼卜阴的手段吓到了,连巫云昭都不明不白地死在他手中,他皇兴殿没有得罪不起的人,但按照商人的目光看,得罪他,不值得。

“上次那行凶之事,并未传开。处理起来不算难,只是不知那女前辈能否接受,那乾坤戒中的天晶石又价值几何……”

殷玉天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与此同时,父亲殷诀的中气声音自场中传扬开来。

“第三轮,阴泉宗对极光宗!”

话音未落,阴泉宗宗主便低笑了起来,“桀桀桀……终于轮到本宗了么,黄泉,你去。”

在其身后座位中立刻站起一个面色苍白地不似活人的白胖青年,一脸松垮垮的肥肉,黑眼圈极重,好似几日都不曾睡觉,身材臃肿如水桶般,尽皆笼罩在宽大的白袍中。

“是,宗主。”

他僵硬地行了一礼,随后脚尖一点,便如同飞天般落入擂台上,落地无声。

“在下,黄泉道人,请赐教!”

宣景州见状,心知已经到了时候,暗自叹息一声,就要从位置上站起来,宣布弃权。

“爹!”

宣安两眼微红。

到了这时候,他心中已不抱希望,心思也通透了。

那位神秘师姐虽对他很好,但他如今想想,很可能是随手为之,又怎么会为了他特地来淌浑水,不明不白地得罪一大波顶尖宗门。

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师姐不来,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甚至隐隐松了口气,可看到爹即将在众宗门前丢人,他于心何忍?!

却在这时,那被唤作“黄泉”的青年突然目录不屑,出声道:“怎么?你们极光宗难不成没人了,就派上来一个金丹期的小姑娘送死?”

此言一出,场中所有人都露出惊疑之色,窃窃私语。

因为在他们眼中,擂台上除了黄泉道人,根本没有任何人。

宣景州亦是微愣,硬是将喉咙里的话咽回独自,目光扫过擂台寻找人影,却也没有找到半个人。

“姐姐,这道人难不成是疯魔了?”

席位上,唐里说着就要习惯性地拉了拉苏漓袖子,却是拉个空,他身子一歪,愕然转过头去,却见旁边哪里还有苏漓半个人影,早已空空不知去向。

“姐姐?”

唐里擦了擦双眼,要不是凶恶女修还坐在蒲团上,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忽地,他想起黄泉道人方才所言,猛地抬头向擂台上看去。

原本空空如也的黄泉道人对面,一道窈窕倩影如烟般凝聚,重魂袍化做一面小巧的黑纱掩盖面容,那一双瞳仿若星光,闪烁着令人迷醉的光,面纱下朱唇轻启:

“苏九州,前来讨教。”

第501章 飞婴蛊

淡若幽兰的话语传入众修士耳中,众修士皆是一怔。

“苏九州,是谁?”

殷诀盯着台下苏漓的身影,眉头暗皱。

又是和王乙安一样,名声不显的蛊修,一枚仙蛊倒是把蛊修界的什么牛鬼蛇神都给引出来了。

极光宗席间,宣安两眼瞪大,浑身触电般地一颤,强自压抑着激动传音道:“爹!师姐真的来了,是她!师姐就叫苏九州!”

宣景州此刻却根本没听清自己儿子在说什么,只怔怔地盯着台下高挑身影,与记忆中的那道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那般语气、那般动作,太像了!

“同样姓苏,九州…她出身自九州域……”

宣景州心中念叨,虽然觉得此刻所想太过荒唐,可他还是忍不住去如此猜测。

真的是她吗?

“哼!装神弄鬼,让本座看看你是否有真本事!”

场中,黄泉道人见出场风光被苏漓抢去,不由脸色一沉,冷哼间拉开宽大的袍子,一具暗红色袖珍棺椁映入众人眼帘,棺椁缝隙红色涌动,像是要渗出血来。

呜呜呜……

隐约的婴儿哭泣声在虚空中回荡,而后不见黄泉道人有所动作,便见棺椁盖子突然爆开,木刺化作道道利芒,向苏漓刺去!

苏漓眼眸微眯,只微一偏头,便躲过了所有木刺。

黄泉道人心头微凛,方才他虽然嘴上不屑,可心里却十分警惕,直接动用底牌,却不想试探被如此轻易躲过。

“没人能在本座蛊下活过一刻钟!”

他眼眸阴戾,蒲扇大的双手抓住棺椁边缘,阴风霎时从棺椁内吹出来,白色雾气蒸腾,原本隐约的婴儿哭泣声陡然变得尖利,震得在座修士都耳膜生疼。

“呜呜呜!!”

“什么东西?!”

众修士头皮发麻,瞪大眼睛看过白色雾气。

突然,一张极度扭曲的紫色婴儿脸,从雾气中浮现,它刚一苏醒,睁开血红的眼看到苏漓,立刻张开满嘴利牙飞去!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看到婴儿头颅上的七道光环!

一时间,场中掀起一片倒吸冷气之音,血剑门与邪剑派领头人亦是面色动容,接着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阴泉宗的七转尸蛊飞婴,竟有人能催动了!黄泉道人……”

宣景州终于认出此蛊,面色剧变。七转蛊虫,相当于大乘期境界,虽然用此蛊的黄泉道人只有化神巅峰,可飞婴的实力绝对堪比渡劫巅峰。

苏九州,真能敌过?

“师姐!”

宣安紧紧抓住席位栏杆,此时此刻他想的却不是输赢,而后无穷的后悔,后悔传了那一道讯,让师姐陷入如此危机。

“宣安啊宣安,你真是太自私了!”

而与此同时,场中。

苏漓看到鬼婴狰狞扑来,面纱下的唇角微勾起一丝弧度。

黑莲更是忍不住笑出声:“啧啧,小苏漓,你这运气,送上门的万年鬼物,大补啊!”

听得黑莲所言,苏漓懒得理会,只开口轻笑道:“我手中无蛊,正愁如何证明,送上门的七转蛊,我便笑纳了。”

言罢,他不等黄泉道人作何反应,挥手间身后出现一道看不清面容黑影扑向鬼婴。

“呀!!!”

鬼婴血红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仿佛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事务,竟是不管黄泉道人的命令,二话不说翻身而逃。

“噗!”

黄泉道人面色刷的一下惨白,一口反噬的逆血喷在棺椁上,却没有做其他补救措施,彻底懵在了原地。

为何?

为何圣婴要逃?那可是他阴泉宗镇派圣蛊,活了数万年的尸蛊,怎么可能还有它害怕的东西?!

他这一愣,却是让鬼婴错失了最后的逃跑机会。

苏漓将八成心神转到阴鬼上,速度瞬息超过尖叫逃跑的鬼婴,一手掐住其后脖。

鬼婴恐惧至极,头颅转过一百八十度,一嘴尖利地牙齿咬在阴鬼手背,鬼气还未涌出,就被阴鬼皮肤表面传来的更为纯净的鬼气灼伤,嘴唇被烧没了一般,露出其中森绿的血肉。

抓住鬼婴,阴鬼立刻回返,将之交在苏漓本体手中后,隐没不见。

这一切说起来慢,实际上只在一瞬间便发生。若是修为低一点,便只看到鬼婴杀向苏漓,下一瞬就被苏漓抓在了手中,无法动弹。

而如唐里这种则更加无奈,他连飞婴出手都没看清,就结束了。

不过,这却不妨碍他对苏漓产生崇拜之情。

“姐姐……好厉害!”

至此,场中寂寂无声,就连殷诀等势力领头之人也彻底陷入呆滞,无法回神。

“咕咚……”

不知是谁忍不住,轻轻咽了口口水,放在众修士耳中却无比刺耳,殷诀等人立刻惊醒回神,看向苏漓的目光多了一份忌惮与敬畏。

“阁下,蛊修境界gāo cháo,我阴泉宗自愧不如。”

阴泉宗宗主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宣景州,而后阴恻恻地盯着苏漓,道:“不过,飞婴蛊毕竟是我宗传承之物,即便我阴泉宗认输,还请阁下将飞婴蛊归还,免得破坏同道情谊。”

苏漓仿佛根本没听见阴泉宗宗主的话,翻手将飞婴蛊扔进了黑莲戒内,眼眸淡淡,看向殷诀。

殷诀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宣布道:“第三轮,极光宗苏九州胜!”

阴泉宗宗主见状,顿时怒极,“好胆……”

“宗主阁下!”

苏漓视线转向阴泉宗席位,声音空灵,打断了其宗主所言。

“当不得台面的笑话,说多了,我可是会误会你宗软弱可期的。区区一个飞婴蛊重要,还是你阴泉宗重要,宗主阁下能分清吗?”

阴泉宗宗主闻言顿时面色剧变,他自然听出其中意思,此女赫然是用他阴泉宗做威胁!

此你来历神秘,光脚不怕穿鞋的,他怎么对付?

他如此想着,气得想吐血,却碍方才苏漓诡异手段,不敢贸然出手,只能恨声骂道:“妖女!你心思如此毒辣,动辄就要灭人满门,分明是魔道做派……”

苏漓听着突然轻笑,“看来阴泉宗宗主,还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呢。”

话音未落,她忽然伸手对着黄泉虚抓一晃。

黄泉道人正不明所以,便看到那支白皙纤弱的手,忽得一握。

砰!

黄泉道人瞬间爆开,变成一团血雾,纷纷而下。

“你说我是魔道,那我便魔道给宗主阁下看看,蛊灵赌战,生死不论。”

苏漓笑盈盈地说着,目光转向殷诀,风轻云淡,仿佛是捏死了一只蚂蚁,“殷大长老,飞婴蛊是在下的战利品,黄泉道人死了,我有罪么?”

殷诀只觉压力大增,但他好歹闯荡修真界多年,自然知晓如何取舍,当即点头道:“苏道友所为皆是合情合理,合乎赌战规则,阴泉宗不得以任何理由要回飞婴蛊,那是苏道友的战利品。”

阴泉宗宗主气得面皮子剧烈抖动,两眼含怒,嘴唇哆嗦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今时今日,他阴泉宗丢人丢大了!

他回去如何面对历代祖师爷?!

“此番羞辱,老夫若是不讨回来,还修什么真!”

阴泉宗宗主深吸一口气,返身坐下,沉寂下去。

殷诀眉头皱了皱,不再多言,他转头看到苏漓已走下擂台,当即宣布下一轮赌战……

殷玉天却是惊疑不定,总觉得苏九州身形很是面熟,他心中有猜测,又不敢确定。

不论是苏九州和鬼卜阴,皆是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之辈,脾气也极差,他若是猜错,必定是将两人都得罪,那后果不堪设想。

可若是不说,他极有可能错失一个天大的机缘。

“猜,还是不猜?”

殷玉天内心剧烈挣扎起来。

第四轮赌战,康常对王乙安。

康常乃是九黎域蛊修第一的人物,实力非凡,王乙安蛊族王氏后代,二人都得旗鼓相当,迟迟分不出胜负,倒是令在场修士一饱眼福,忍不出喝彩。

而此时此刻,宣景州的心思却不在擂台上,他两眼盯着苏漓莲步款款,走到近前来,揭开了脸上的面纱。

宣景州瞳孔骤然一缩,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张脸,极是普通,仿佛天生如此,看不出该换面孔的痕迹。

“师姐!”

这时候,宣景州已是一脸激动地上前,嘘寒问暖。而极光宗其余长老,却是多有敬畏,不敢上前。

九黎域虽是邪诡宗门颇多,但极光宗却是正儿八经地正牌宗门,所修心法亦是中正浩大,虽在修真界也会造下杀戮,却不会如苏漓那般随手虐杀。

不过宣安与苏漓相处一月,早已习惯了苏漓的做派,甚至被苏漓有些带坏了,也染上了一些邪性。

“苏漓在轮回镜中,便擅长改换面容。这张脸,我看不出真假。”

宣景州心头掠过这一道念头,表面却是带了笑容,迎上前去,他正要开口,便看到苏漓视线转过来,目光淡漠。

“本尊现身,非是为你极光宗,只看在宣安的份上。你极光宗是死活,本尊一点兴趣都无。”

说着,苏漓目光转回宣安身上,顿时温和下来,“小师弟,我给你的传讯符,可不是这般浪费的。”

第502章 为了你呢

宣安没想到苏漓如此不待见爹爹他们,当即干笑两声,“师姐,我只是……”

“你的心思,我明白。”

苏漓微微一笑,“人之常情,我不是怪你。只是此事,比之性命太轻,你用得莽撞了。”

宣安听懂了苏漓的意思,心中微暖,那三次传讯机会,可都是给他救命用的。

他挠了挠头,笑道:“我知道了,师姐。”

二人聊罢,苏漓抬起头,宣景州各种心思糅杂在一起,不知该作何表情。

此女对宗门恶感颇深,不愿与他们过多接触,他顿时熄了旁敲侧击来历的心思,免得惹怒此人。

他也为人长辈,自然看得出来,苏漓对宣安的关心是真。虽不知是何原因,但宣安被如此强者看上,总是好事,若能习得蛊修本是,在修真界更能混得开。

他自轮回镜回来后,对宗派之别、门户之见比从前淡了许多,表面上他还是那个心系极光宗根正苗红的宗主,甚至将一部分责任交给了宣安,可内心中,他早已不拘泥于形式,

宣安呆在极光宗,未来有限,若能有更好出路,他求之不得。

“不论如何,阁下还是帮了我宗门大忙,若是不嫌弃,我可派人为阁下准备一间静室调息。”

他出声平和,姿态放得极低。

苏漓微微颔首,她接下来还有几场要解决,也不好回到普通席间去。

见苏漓首肯,宣景州立刻着手安排,贴心地安排宣安亲自带她过去。

——

静室,乃是由皇兴商会准备,同样在三楼,距离会场不远。。

宣安带着苏漓过来后,不再打扰,退了出去。

啪!

轻轻扣上门锁,苏漓静静看着周围阵法符文侵袭而来,淹没门框,外界的喝彩声顿时小了许多。

“青水界出现淋漓居了……”

她转身回到蒲团坐下,眼眸掠过沉思。

从唐里二人口中所言,她得出一丝猜测,这蛊灵赌战分明是给圣宗给淋漓居设下的局。

试探的意味,极重。

邪剑派等宗门不及圣宗,底蕴有限,只能请散修来应战,情有可原。

可如天一部族、皇兴殿这般宗内传承脉系众多的庞然大物,竟然也请散修参战?

“不应该……”

苏漓眸间闪过一丝疑惑,指尖一抹黑莲戒,陷入龟息状态的飞婴蛊出现在手中。

“主人,此蛊中的鬼气已全部提取而出。”

黑莲闪身而出,双手奉上一枚黑色结晶,其上鬼影缭绕,时而凝聚成一个骷髅头,时而又散去。

苏漓接过结晶,若有深意地看了黑莲一眼,“做的不错,我怎不知你还有这般能力。”

黑莲闻言丝毫不觉得这话是夸赞,讪讪道:“我是没这种本事,是那头蠢驴做的。”

“哦?”

苏漓柳眉一挑,轮回镜中的小兽顿时心头一跳,神情忐忑。

苏漓却没再说什么,手中唯一用力,龟息中的黑色婴孩瞬间燃起一团焰火,在烈火中燃成一片飞灰。

“主人?!”

黑莲顿时错愕,苏漓不可能不知道飞婴蛊的作用,这种顶尖尸蛊撇去攻击力不谈,用来收集鬼气也是极好的。

苏漓淡笑,“我缺的不是鬼气,是灵玉。”

黑莲一怔,旋即苦笑。

是啊,他这一任的主人实在是异数中的异数,拥有阴鬼之身的人族,所修根本不是鬼气,而是人族至尊功法。

苏漓将黑色晶体扔给阴鬼研究,阴鬼之身的本质她还没摸清,她丹田也不含鬼气,一时半会也不知鬼气结晶有什么用处。

若是阴鬼研究不出什么,此物不如直接交给绿影,让他提升一番修为。

苏漓被黑莲这一番打岔,神色松缓了一分。

或许是这一丝放松给了她灵感,苏漓突地一怔,心思有了变化。

拜前世所赐,她一直都将圣宗放在极高的位置,在她心目中,圣宗就是高不可攀、深不可测的存在。

可寒宗之行,虽是有趁虚而入、机缘巧合的因素在内,可她伤了寒宗元气,是事实。

或许圣宗,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强大。

或许,是她太小看“气运之女”这个身份了。

“四大巅峰圣宗,人杰辈出,多得是心智如妖的城府之辈,怎么也不可能被一个‘命祖’完全掌控,他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就如皇兴殿……”

苏漓目光波动,其中闪烁着令人难解的光芒。

“不是所有人都对‘气运之女’抱有恶意,是我想得太悲观了。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蛊灵赌战,是在试探淋漓居的真假,试探我的存在,可所有宗门派出的都是散修,若我真的现身,显露出半帝,甚至如‘仙’般更高层次的实力,那些宗门也有理由撇清关系,拿那些散修当替罪羊。”

“我才刚重生不到二十年,淋漓居又是何人所创?势力发展到什么程度?”

“此番出现在此地的,我只认识宣景州,宣景州是否是淋漓居一员?”

苏漓深吸一口气,目光恢复平静。

她心中堆积了诸多疑问,不过在极光宗席位上,她却故作冷漠,不与宣景州接触。

宣景州的经历,她知晓,其余圣宗更是知道得比她还清楚,难保有人正在查他,若自己不是苏漓,自然不会有什么顾虑,但她偏偏误打误撞,进了这个局。

若是宣景州之过多接触,有暴露的危险,到时候九州域的布局就会毁于一旦。

“不能着急。”

苏漓眯了眯眼,目光清澈而雪寒。

“苏道友休息好了吗?第五轮马上要开始了,你的对手是鬼卜阴。”

殷诀的声音透过静室内特制的传音装置传来,苏漓立刻起身推开门,早门口等候的宣安看到她顿时迎上去,一边走一边迅速道:

“师姐小心,那鬼卜阴手段诡异得很,我爹怀疑是品级极高的惑神蛊!”

苏漓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上一轮结果如何。”

宣安显然得到了宣景州指点,回答极为流畅,“是康常胜了,不过爹说那康常不是王乙安的对手,王乙安有所保留,故意与康常打成那般。他出山是为历练而来,自然想多与人交手。”

“你爹说得有理。”

苏漓赞同一句,身形几个闪烁间便窜出去极远,走上擂台。

宣安停下步子,脸上露出笑容。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师姐的实力无人能敌,就算是杀了巫云昭的鬼卜阴,也不行!

“苏九州来了!”

苏漓甫一上场,场中顿时安静,不论是五大势力,还是普通修士,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这两人皆是名声不显,手段狠辣,这一轮遇上,哪个更加厉害?

鬼卜阴白眉下的眼孔眯了眯,满脸笑容,也不急着动手,语气温和带着一丝仰慕道:“九州域竟有苏道友这般年轻貌美的蛊修,真是令鬼某惊艳,不知某可有荣幸一睹芳容呢?”

此话一出,坐在天尹部族席位上的伊文英顿时眉头一蹙,心头暗骂。此番蛊灵赌战的任务落到不太受重视的他头上,他下定决定要办的漂亮,费劲千辛万苦才找来鬼卜阴。

“这个老色鬼,本少连自己宠妾都给他享受,这个时候还想着泡妞!”

场中修士亦是觉得古怪,鬼卜阴这番话说得,太不是场合了。

苏漓闻言却是掩嘴发出轻笑,语气轻柔,“这有何难?其实……我蒙着脸,可就是为了你呢。”

鬼卜阴心头一跳,突地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

黑色轻纱被揭开,苏漓在九黎域行走的面容显露于众人前。

不少修士见她面孔普通,不由大感失望。

“真的是她!”

殷玉天腾地一声站起来,满心后悔。殷诀注意到他异常,正不明所以,便听到自己儿子苦笑道:“爹,这苏九州就是被偷的贵客,鬼卜阴……”

不需要殷玉天话说全,殷诀脸色也变了。

他方才都没把偷窃之事当回事,没想到两边都是人物,还在蛊灵赌战上对上。

而此二人实力虚实,他一时间竟也分不清谁更厉害。

“如何站队?”

殷诀头疼起来,看着场中对峙的二人。

台上的鬼卜阴脸上笑容早已消失,目光阴毒地盯着苏漓。

方才苏漓显露真容,他立刻产生逃走的想法,可他想到天尹部族,想到他这段时间耗尽天晶石提升的蛊虫,心思立刻安稳下来,甚至有点恼羞成怒。

他的实力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就算是渡劫巅峰,他也能斗一斗,再往上就是半帝,眼前此女年纪绝对不超过五百岁。

五百岁的半帝,绝不可能!

我绝不可能输!

念及此,他二话不说五指虚张,无数透明小虫飞出,向苏漓头颅笼罩而去。

可还没飞到一半,他便惊恐地看到那些虫子竟然中途一滞,以更快地速度化作一抹流光,向他头颅射来!

仓促之下,鬼卜阴狼狈地就地一滚,避开了透明虫子,心中却是仓皇。

为什么他的惑神蛊会反噬主人?

他…他……他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的倚仗,就是这些小东西么……”

苏漓带着淡淡笑容,移步走来,手掌间隐隐有电弧闪烁,“我的天晶石,全被你浪费在这些垃圾蛊虫上,你可真是该死啊……”

第503章 怎会滥杀无辜

滴答!

汗水顺着鬼卜阴的面颊流下,前所未有的压抑充斥他心头,此时此刻他面对的苏漓仿佛褪去了一层伪装,沉重到骨子里的气息压制得他连闪躲都无比艰难。

蓦地,他心中埋藏许久的记忆被勾动,两眼瞪圆,恐惧流露。

“这绝非修为,而是来自生命层次的压制!”

“妖女…绝不是人!”

“异族!这是异族啊!”

鬼卜阴瞳孔狂转,张嘴想要告诉其他人,可话到了喉咙却都变作无意义的嘶吼,如同绝望的野兽,令人生寒。

苏漓面无表情,身形都未动过,只手指勾了勾,落在地面冒出阵阵轻烟透明飞虫霎时又活了过来,眨眼尽数没入鬼卜阴头颅。

所有嘶吼戛然而止。

鬼卜阴的眼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呆滞,而后竟是直接站起身,恭恭敬敬走到苏漓身边,双手笼在袖中,垂头而立,宛如一位老仆。

呼——

不算冷的穿堂风吹过,五大势力修士却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向苏漓的目光已不再是忌惮,而是浓浓的畏惧。

此女神秘,就连他们都看不传手段。

鬼卜阴连巫云昭都能杀,却没能在此女手中走出一招,其实力之恐怖,可想而知。

“难不成……是半帝级别的人物?”

殷诀表面依然震动,心中却是震动难当,他两眼泛出隐晦的神光,意图从苏漓的脸上认出一丝蛛丝马迹,可他很快失望。

此人…没有易容,又或者…她看不穿。

“此女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实力如此强劲……”

殷诀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他很快察觉到苏漓的目光再次看来,当下心头一凛,连忙宣布其获胜。

“殷宗主,鬼卜阴的债我自会让他偿还到死,不过贵商会,是否还需给我一个交代?”

苏漓轻启朱唇,殷诀早已料到她会有此疑问,脸上勉强露出笑容,歉然道:“此事…的确是敝商会追查不力,待得蛊灵赌战完毕后,请阁下逗留片刻,老夫自会给出一个满意交代,阁下以为如何?”

“那边如此。”

苏漓看了一眼鬼卜阴,鬼卜阴立刻心领神会地退了下去,而后殷诀便看到她伸手一指台下跃跃欲试的王乙安与面露苦涩的康常,“剩下的对手,你们谁先来?”

“我来!”

王乙安不等康常开口,一步跃上擂台,眼中浮现狂热战意,尊敬到:“你很强,我不是你对手,不过我还是请求你认真和我打一场!”

苏漓闻言一笑,偏头道:“当真?”

这一眼看去,王乙安顿觉浑身悚然,仿佛瞬间被什么无形妖魔穿透,通体上下都成了透明,什么都藏不住。

他当即眼角跳动,心中暗自后悔,自己似乎是冲动了。

“有意思,你体内的蛊虫,我要了。”

苏漓眼中闪过浓郁的兴趣,身子一闪消失在原地。

这还是他站到擂台上,第一次主动出手。

王乙安头皮发炸,终于维持不住笑脸,面色大变就欲退开,可双脚却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沼泽中无法动弹。

“万里蛊!”

危机当前,王乙安瞳孔收缩,脸色发红,再也顾不得任何后果,心中大吼一声,双脚传出一阵密密麻麻的碎裂声。

与此同时,他的身子也眨眼化作残影,“轰”一声冲破三楼墙壁,消失无踪。

被墙壁石灰搞得灰头土脸的众修士皆是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墙上的空洞,一时间竟是无言可对。

“万里追踪蛊,虽只有一半……”

苏漓眨了眨眼,没有去追,她以阴鬼天赋在王乙安身上留了一道气息,只要不是半帝仔细检查,断无可能被发现。

“炼化灵玉并非一蹴而就,即便我找到了适合提升修为的灵玉,眼下得从另一种途径不间断提升,修真蛊似乎可以考虑。”

苏漓看着墙上的大洞,心头掠过思绪,而后视线再次落到殷诀脸上。

殷诀没想到王乙安竟有能力打破三楼的阵法,脸色尴尬地宣布道:“此轮,苏道友胜,下一轮……”

“不用说了,我认输。”

康常苦笑着站出来,他算是看出来,苏九州无敌之姿,修为和战斗力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他又何必上去送死。

“也好,那么……此番蛊灵赌战获胜者,极光宗——苏九州!”

哗!

所有在座普通修士都忍不住站起来,甚至有人忍不住对苏漓行礼,那是弱者对于强者的尊敬。

“这才不过半日。”

宣景州无知无觉地站了起来,看着场中的黑纱女子轻巧地将“音相识”抓在手里,眼前一阵恍惚,满满的都是不真实感。

他们极光宗,竟然就这么赢了?!

“糟了!”

宣景州突然面色微变,想起之前的布置,那应该是在开打前就谈好的,可苏九州突然出现,他们之间并无任何约定,此女……会配合他的计划吗?

“我们走。”

阴泉宗宗主站起来,眉心跳动片刻,终究阴沉着脸带人离去,不敢再提复仇之事。

此女表现出来的实力,至少比他强出一筹,光凭他一人出手根本无法讨回公道,只会自取其辱。

“回去调查其背景,让宗门太上出手,我就不信此女会是半帝!”

……

“苏道友,还请顶楼一叙。”

擂台上,殷诀客客气气地走来,苏漓从容收起“音相识”,看了一眼极光宗等人,转身离去。

“传音给你父亲,让他准备一番,他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宣安听到苏漓传音,一脸莫名茫然,不过他还是乖乖地将话转达给了宣景州。

宣景州闻言轻轻一叹,心中又松了口气。

“只要肯谈条件,一切都好说。”

伊文英脸色极不好看,可却不敢显露出一丝对苏漓的恶意,只等待苏漓离开了三层后,他才敢冷声哼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们回去!”

其余天尹部族成员没有出声,表面也未露出异色,只是心中却都不约而同地想,“族兄说的是自己么……”

“宗族怎会派他来执掌此次行动,如今搞砸了,连我们说不定也要受罚。”

几人暗中交流,暗中叹息,“若非他上面有一个出息的哥哥,我等何至于在他之下。”

“他走了狗屎运,有胞兄傍身,但其着实草包,性子浮躁!看吧,他早晚会死在自己手上!”

几人传音骂了片刻,似乎是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脸上纷纷露出假惺惺的笑容,跟着伊文英走出皇兴商会大门。

——

顶楼大殿。

苏漓打量着殿内简朴的装饰,轻赞道:“殷长老还是高雅之人。”

“附庸风雅罢了,当不得台面。”

殷诀摆了摆手,谦虚道。其心中紧张的心思却被苏漓这一句缓和甚多,此女手段狠辣,但性子似乎并非那么难以相处。

他挥了挥手,将大殿内的仆人全部撤去,只留下儿子殷玉天,而后目光迟疑地看着苏漓身后的鬼卜阴。

苏漓淡然一笑,轻描淡写道:“无妨,你只当他是个聋子。”

殷诀面皮子微抖,又很快恢复平静,但之前的那一丝放松却已消失不见,他一指殷玉天,后者立刻走到前来跪下,“前辈,此事是我处理不周,请前辈恕罪。”

苏漓奇怪地看了一眼殷玉天,“你何罪之有?”

殷玉天心头一慌,嘴张了张,却不知该如何述说。

他能说他在之前就认出了苏漓吗?

不能。

这等暗中窥视,只会被当做挑衅,更会惹恼苏九州。

苏漓见他脸色迅速苍白,无趣地挥手,“此事虽有贵商会疏忽有关,但与你关系不大。殷长老,我有些私事想与你聊,长老以为……”

殷诀闻言大松了口气,抱拳道:“只要不触及隐秘,在下必定让道友满意,另外赔偿我也会准备好。”

苏漓点了点头,殷玉天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立刻退了下去。

殷诀古怪地看了一眼神情木讷的鬼卜阴,神色一正,悉声问道:“苏道友想知道什么?”

苏漓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

“皇兴殿对于那位鬼族后裔的态度,如何?”

此话一出,殷诀心头剧震,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你…你……”

苏漓依旧笑盈盈的,好似完全没看到殷诀的慌张,“大长老的儿子,很不错。”

她第一句话,便令殷诀呼吸紊乱,心中窒息,

“你虽是皇兴商会的主持之人。但充其量,不过是被下放到各处的管家,没有上升潜力,你觉得你和儿子死了,皇兴殿会为你报仇吗?”

殷诀老脸剧烈抖动着,梳得整整齐齐的发丝有了一丝凌乱,他双手抓紧,设想了无数次快速从乾坤戒中拿出传讯符传给宗门,但每每想到儿子,每每想到这些年在皇兴殿受到的冷言冷语……

茶冷了。

殷诀双手忽然一松,挺得笔直的脊背佝偻下来,心中似乎有什么碎了。

他抬起头,涩声道:“我全都告诉你,不要杀我儿子。”

苏漓单手撑着面颊,眨了眨眼,卷翘的睫毛颤动。

“贵家公子那般懂事,我怎会滥杀无辜呢。”

第504章 猜到

殷诀好歹掌管商会多年,既然已坐下决定,心境很快平复,问道:“你说的鬼族后裔,可是大闹雪宗的那……”

“除了她,还有其他鬼族后裔么?”

苏漓反问一句,殷诀顿时语塞,快速整理一番,详细说来。

“我潜力有限,平时接触皇兴殿圣殿不多,消息没有阁下想的灵通,老夫只能将自己所见得来的猜测告诉你。”

殷诀说着,声音略有压低,甚至有一丝疑惑,“圣殿长老们,似乎并非全都相信命祖,老夫认真观察,发现圣殿的人基本分为了三派。第一种我称其为狂热派,几乎把命祖所言当做金科玉律,只要命祖发号施令,那群狗腿子就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这样的人,很多么?”

苏漓眯眼询问,殷诀摇头,“只有几个不得势的长老在支撑罢了,在三派中应是垫底。”

苏漓微微颔首。

也对,若真被这一派掌控皇兴殿,那干脆把势力名号改成命殿算了,那皇兴殿殿主也不是傻子,怎会任由一个外人duo quán,苏漓猜测,那皇兴殿殿主之所以还能容忍激进派存在,不过是忌惮命祖和天道的关系罢了。

这时,殷诀继续道:“第二派为中立派,人数最多,包括殿主也在内,对命祖的谕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不拒绝,也不执行,只敷衍过去。似乎……他们并不想得罪鬼族后裔。”

殷诀说到这里,暗中观察苏漓反应,却见后者神色平淡,呼吸平稳,没有丝毫异动。

“此女究竟是鬼族后裔本人,还是那鬼族后裔身边的人?”

他暗中思索,心中猜测更加倾向于后者,当初那鬼族在鬼蜮杀人手段是纯杀伤性的,与蛊修并不相同。

“不过即便如此,此女修为,我看不穿,也非易于之辈。”

心中做了定计,殷诀目光一闪,继续道:“第三派,则是反感命祖谕令,一直都在暗中寻求方法灭杀命祖的一派,此派混在中立派中,我也不知人数多少,不过从老夫平日调查所得,其势力应该比激进派要庞大许多,甚至我还查到其中有几人,与圣灵血祸后兴起的势力‘淋漓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老夫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哒、哒、哒……

苏漓指节有节奏地敲击在桌面上,听完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殷长老解惑,今日之事,在下也是受命行事, 你我各为其主,应是知晓其中无奈……叨扰已久,这就告辞了。”

殷诀脸色沉静,可细节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大大松了口气的事实,他连忙站起身来相送,拿来商会准备好的赔罪乾坤戒,一直将苏漓送到了门口,才急匆匆返回顶层阁楼。

砰!砰!砰!

他神色沉重,挥手间将大殿所有大门关闭,整个大殿光线立刻变得幽暗。

做完这一步,殷诀还不放心,又在隔绝大阵上布下一重屏障后,这才双手微颤地拿出来一枚皇兴殿紧急传讯符。

“鬼族后裔痕迹显露,出现在九黎域!此事一定要上报圣殿!”

他捏着金色传讯符,看着上面明灭不定的圆形按钮,脸色阴晴不定片刻,终究还是按了下去。

将自己遇到苏九州之事,撇去自己所说上报大殿后,殷诀松了口气,却发觉后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透。

他喘息一声,蒸干身上汗迹,雾气蒸腾。

“鬼族后裔虽然只稍微显露,可难保在我没发现的地方也被人发现,若我知情不报,定会被殿中责难,那些激进派的疯子虽在圣殿势力最弱,对我来说,依然是庞然大物,我惹不起……”

殷诀心中苦涩,弱者夹缝求生,便是如此艰难。

“我潜力耗尽,但玉天还有上升的可能,前往圣殿潜修的路已被我打通一半,玉天,你可千万不要让为父失望啊……”

却说苏漓离开商会后,径直朝极光宗飞去。

她一边飞行,神识仔细扫过赔偿的暗金色乾坤戒,发现没有任何后后,直接将所有赔偿之物转进了黑莲戒,将乾坤戒随手丢弃。

做完这些,苏漓目光一闪。

“如此多的灵玉,在碎玉诀为突破前,应是不用再发愁了。此行解决了碎玉诀突破问题,收获颇丰。去一趟极光宗后,便直接回去,出来的时间不短了。”

念及此,她速度加快

失窃的乾坤戒中的天晶石足有三十万,皇兴商会在她的要求下,将赔偿换成了足足一百八十万灵玉,其中一种颇为廉价的破荆玉占了八成。

破荆玉,一种在修真界颇为鸡肋的灵玉,用之打磨法宝,有轻微的提升锋利的效果,不过因为消耗太高,性价比远低于其他提升法宝的宝物,很少有人买,一枚天晶石就能换到十块破荆玉。

而这种灵玉,在苏漓枯燥的尝试下,竟是产生了比其他灵玉高万倍的效果,苏漓感应自身瓶颈后,直接大手一挥,扫空了皇兴商会库存,将一百六十万库存全部买下,其余十七万天晶石则是购买更加稀奇古怪的灵玉,那些灵玉都极为稀有,价值不菲,仅仅数百枚就用去剩下所有赔偿额度,甚至略有超出。

满意地整理完自身所得,极光宗山门已遥遥在望。

苏漓眯眼看清山脚下的宣安,袖袍一挥,化作一道黑虹迅速落下。

宣安心知是她来了,顿时喜声道:“师姐!”

苏漓看了一眼他身边神色充斥着打量意味的两位黑衣长老,颇为面生,应是留在门中守家的长老。

“师姐,我爹已在宗门大堂等候多时了。”

宣安不管两位长老如何看,连忙说道。

苏漓应声颔首,目光从两位长老身上移开,“如此那边进去吧。”

那两位黑衣长老见苏漓如此无礼,连一声招呼都不和他们打,心中皆是掠过恼怒之意,表面却未露出任何表情,动作僵硬地将苏漓引入宗门。

极光宗的山门有些年头,长长的山门石阶偶尔能看到青苔,苏漓越是深入,便感觉到灵气浓度越高,她目光穿透土石,看到底下自行运转的复杂聚灵阵。

“此阵品级至少超过十二品,但年久失修,有诸多堵塞之处,因此聚灵效果降到九品,还略有不如,极光宗的过去似乎有些意思。”

苏漓眼中隐晦地略过一丝光芒,当初在雪宗她都没看到如此古老的大阵,品级更没有此阵高。

不多时,苏漓在宣安等人的陪伴下到达宗门大堂。

久等多时宣景州的连忙起身大笑道:“苏道友能来本宗,敝宗真是蓬荜生辉啊!来人,上我极光宗最好的清神茶!”

他话音未落,便看到苏漓伸手阻止,语气淡漠道:“喝茶就不必了,宗主邀我前来是何目的,我急着回去,不如开门见山。”

宣景州笑容一窒,站在苏漓背后不远处的两个黑衣长老更是面露不善,手中法宝蠢蠢欲动。

“爹!师姐!你们……”

宣安顿时急了,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亲近的两人发生冲突,即便苏漓与他相处时日尚短,但那份真心他怎能忽略?

宣景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浮起的火气,眼神温和下来,对宣安道:“你和两位长老都下去,我和这位苏道友单独谈谈。”

两个黑衣长老面色微变,“宗主!”

宗主修为虽然高超,可苏九州蛊修手段神秘莫测,防不胜防,他们如何放心。

“下去吧,我想苏道友既然对小儿有好感,也不会无缘无故对老夫下手吧?”

宣景州吩咐着,眼神看向苏漓。

苏漓颔首,言简意赅。

“自然。”

黑衣长老们闻言,犹豫片刻,终究在宣景州渐渐阴沉的目光下,带着宣安退了下去。

至此,殿内空无一人。

苏漓挥手布下隔音结界,翻手拿出“音相识”,若有深意地道:“我思来想去,既然蛊灵赌战已完,能让宣宗主对在下念念不忘,热情相邀的理由,也就只有这枚仙蛊了。”

“的确。”

宣景州大方承认,他也瞒不住,他本就想向此女讨要“音相识”。

“阁下既已猜到,可否割爱此蛊?我极光宗愿付出代价,与阁下交易。”

苏漓脸上露出微笑,轻轻点头:“好啊,我答应你。”

这一世拥有万灵诀的她,“音相识”已成了鸡肋,毫无用处。

宣景州闻言心头一松,暗道不用再兵行险招,温亭山可以松口气了。

这苏九州虽然手段狠辣,却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那苏道友,你想让我极光宗拿出什么来交换?”

宣景州脸上笑容多了一分真诚,但很快就在苏漓的下一句话中消失殆尽。

“我如今,什么也不缺。”

苏漓眼中幽芒闪闪,盯着宣景州的脸,“告诉我…你想要‘音相识’的理由,我就把仙蛊给你,如何?”

宣景州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苏道友,有些时候,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苏漓柳眉一挑,看着眼中生出莫名情绪的宣景州,轻柔的语气在殿内炸响。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为了淋漓居,是吗?”

第505章 这个简单

宣景州神色彻底冷了下来,盯着苏漓,阴沉道:“苏道友,你说的玩笑,是否太过分了?”

说着,他右手不着痕迹地背在身后,手心浮现一枚符篆。

“我极光宗,乃名门正派,又怎会跟那等邪门组织搅和在一起。”

守在大殿两侧的黑衣长老神色也变作冰冷,脚下无声,迈步靠近苏漓背后。

一时间,殿内气氛紧绷到极限。

“咯咯咯……”

蓦地,苏漓掩嘴轻笑,打破了死寂,歉声道:“是在下冒昧了,宣景州万望勿怪,”

说着,她收回摊开的手掌,“音相识”自动飞到宣景州面前,“既然宣景州不愿回答在下的问题,我便换一个,我想天尹部族中的一些隐秘,不知宣宗主可否解惑?”

苏漓的突然转变,让宣景州微微一楞,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音相识”,终究是没忍住将之收下,抬头对苏漓身后二人道:“你们先下去。”

黑衣长老本就是宣景州悉心培养的心腹,自然对宣景州的命令没有抗拒,他们二人相视一眼,而后纷纷退出大殿。

转眼间,殿内只剩苏漓与宣景州,相对而坐。

宣景州提起手中茶壶,亲自为苏漓添了一盏茶,眼见气氛缓和下来,他脸上出现微笑,“道友想问什么?”

苏漓笑了笑,“只要是宣宗主知道的,全都告知在下如何?我想一枚意义非凡的仙蛊,足以当做报酬了吧?”

宣景州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他依然摸不清苏九州的跟脚,此人到底是敌是友?是圣宗派来试探他的,还是……

他目光闪了闪,不答反问道:“还未请教苏道友师承?道友如此年轻,便能击败渡劫期强者,当真是天骄般的人物,想必贵师尊定是修真界半帝之上的大人物吧?”

听到宣景州如此露骨的试探底细,苏漓只微微一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

宣景州见状,心中无奈,此女性情狠辣,手段诡异,他实在不想得罪,因此即便他已拿到仙蛊,还是不敢随便糊弄,当即回想片刻关于天尹部族的种种信息,娓娓道来。

“天尹部族为九黎域唯一的圣宗,老夫这些年着手也收集到不少消息。

天尹部族虽然只是一个新晋不过两千年的圣宗,底蕴却不少,寻常圣宗只有一位半帝坐镇,而天尹部族足有两位,且年纪都不大……”

苏漓静静听着,也不打断,天尹部族的实力布置在宣景州的描述中清晰,虽然信息不一定准确,但对她来说,却是极大的补充。

衡量圣宗的标准,是半帝,也就是大乘期的人物。

青水界修真界传承凋零,上古时期的盛景难现,几乎看不到大帝活动的痕迹,苏漓猜测,恐怕也就只有那四大巅峰宗门中,有可能存在还活着的老不死。

“……天尹部族培养后人的体系与宗门稍有差别,不过大同小异,道友在皇兴商会看到如那伊文英,便是圣子级,属于潜力较小的天才,相当于宗门中的核心弟子;而那些天赋达到天骄标准的部族弟子,则被赋予‘神子神女’的称号,又被称作‘大圣子’或是‘大圣女’。天骄们在部族中地位极高,部族中的资源也极大地向这一小撮人倾斜,只要不中途夭折,他们都是未来的掌权者!”

终于讲到了神子神女……

苏漓目光一闪,她等的就是这一刻,表面故作疑惑道:“在下在会场曾听宣景州提起‘伊墨大圣子’,此人在天骄中有何特殊,为何会被宣宗主特意提及?”

伊墨…凌青岚……

宣景州眼底掠过一抹痛恨,表面却没显露出来,只当眼前的苏九州是真的好奇,说道:

“此人说起来,也是天尹部族的成名人物,与其姐姐伊雪大圣女,并称为天尹双骄。两人一千年前就已成名,从圣灵血祸中活下来后,天赋更是突飞猛涨,短短数百年便突破元婴,成就化神,而今又过去五百多年,修为恐怕更是深不可测。”

苏漓越听,心中疑窦越多,听宣景州所言,凌青岚和伊雪都回到了部族中,一直没离开。

那么……呆在九州域的两个人,又是谁?

她眼眸轻眯,摩挲着黑莲戒表面,缓缓道:“宣宗主果真对天尹部族研究颇深,让在下大有收获。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若是在下想彻底毁灭的天尹部族,宣宗主……有何办法?”

宣景州一呆,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愕声道:“你说什么?”

苏漓笑了笑,眼眸低垂,端起茶水在嘴边抿了一口,仿佛在说一间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说,我想毁了天一部族,宣宗主没有听错呢。”

大殿中,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宣景州盯着眼前年轻的过分的清秀面容,那句充斥着血腥的话语,从此女口中道出,显得说不出的违和。

毁了圣宗,这苏九州莫不是疯了?

他眼皮跳动,联想起方才苏九州言行,总觉得自己接触到了一个了不得dà má烦。

“只有魔修才会动辄灭门,魔道……”

他艰难地维持平静,低声道:“老夫能问一句,阁下为何想要毁灭天尹圣宗吗?”

他将“圣宗”二字特意加重,旨在提醒天尹部族的强大,可眼前的清秀少女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只盈盈一笑,目光澄澈而明亮,回答道:

“我只是看不惯,圣宗高高在上的样子。毁了不是很好么?只要毁了它,你极光宗就成了九黎域的第一宗门,有何不好?”

苏漓理所当然的模样,看得宣景州脸皮抽动,苦笑不已,“事情可不是这般算的……”

他越发肯定自己遇到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魔道女疯子。

但这个魔修,却有令他也十分忌惮的手段,容不得他随便回答。

“毁灭一个圣宗……”

宣景州嘴里念叨着,头一次开始认真思考如此荒唐的问题,过了许久,他抬起头,脸上充满苦涩,“圣宗,想要灭之,须得除其半帝,否则一切免谈。”

“没关系,我有足够的时间。”

苏漓眼睛眨了眨,脸上带着一丝天真,“半帝也不是神,区区两人又怎能时时刻刻都关注着部族?宣宗主这里,有没有什么让天尹部族大伤元气的办法?”

宣景州原本只是无奈的应付着,听到这句话,他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旋即心脏立刻抑制不住的狂跳起来。

“或许……能利用此女,杀了那两人……”

宣景州压制心中的激动,脑海中念头飞速运转,

“魔道修士……死不足惜,若她真有办法杀了那两人,解放神魂,说不定青岚和他姐姐还有救……”

念及此,宣景州立刻组织起语言,装作惊喜地说道:“苏道友,或许有一个机会,正适合你动手,就在五日后的蜃仙节……”

——

半日后,苏漓在极光宗客房住下,挥手屏退了侍女后,她关上门扉,回头坐在蒲团上,眉间微蹙。

蜃仙节,乃天尹部族最为重要的传统节日,旨在祭祀天尹部族祖师,蜃仙。

相传,天尹部族在上古时期也是大族,族内有仙人存在,其中在修真路上走得最远的便是蜃仙,后来不知为何,天地间所有仙都不知所踪,蜃仙也一起消失,天尹部族声势大降,但天尹部族的族人们不相信自己族中最强大的存在就这么死了,因此每年都举办祭祀活动,期盼能得到一丝回应。

此事究竟是天尹部族杜撰出来的,还是真有其事,已经得不到考证。

不过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一天在天尹部族广场上,将聚集天尹部族大部分天才以及天骄,宣景州还特意点名,这一届蜃仙节祭祀主持的神子神女,正是天赋最为妖孽的伊墨尹雪姐弟。

“宣景州,想利用我的手,杀凌青岚和伊雪,为何?黑莲,你说…这是为什么?”

苏漓摩挲着的戒指,眸光闪烁,虽然今日宣景州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她看出破绽,宣景州定是参与到“淋漓居”之中了。

“站在我这边,却一直想杀天尹部族中的‘凌青岚’,九州域的‘凌青岚’虽然我感觉不到熟悉的灵魂波动,但他的神态和言语,却皆是本人,两个凌青岚么……”

苏漓闭上双眼,心中的猜想逐渐清晰。

被唤醒的黑莲无奈的看着苏漓陷入沉思,他还想贡献一点头脑的,奈何苏漓那一声疑问并非问它,而是在问自己。

“古有分魂之术,天尹部族既然传承古老,掌握一点诡术也挺正常,凌青岚和尹雪都不完整了,说不定分出来的,还不止一个……”

黑莲说出自己的猜测。

“那么,若真是如此,天尹部族的那几个分魂……必须杀了。”

苏漓眼眸陡然睁开,目光平静,语气带着一丝可惜,“我本来只是为了试探宣景州,不想动手的。”

黑莲愣了一下,接着叹息,“分魂之术乃诡术,你又怎么分辨哪些是凌青岚,哪些不是?”

“这个简单。”

苏漓眯了眯眼,笑容粲然,身后阴影若隐若现。

“年轻一辈,全杀就是了。”

第506章 祭品

夜晚,从城池中心穿游而过的天一河风平浪静,一艘艘挂着红灯笼的红楼画舫在河面上荡悠。

伊文英背负双手,身后跟着两个随从,轻车熟路地踏上其中最大的画舫,容貌美艳的船娘立刻迎了上来,声音酥媚。

“文英圣子,奴家许久没见到您了,环儿可是经常念叨着您呢。”

“最近忙于宗门事务,来得倒是少了。”

伊文英眼睛从船娘胸前飘过,笑问道:“环儿呢?”

“正在梳妆打扮呢!”

船娘抛出一个媚眼,“自从圣子选定后,环儿再未接触过其他客官,天天就心心念念着,就等您过来宠幸呢。”

“哈哈,做的不错!”

伊文英大笑一声,随手打发了两个随从跟着船娘下去,自己则是急步向环儿的房间走去。

吱呀——

“公子,奴家好想你。”

他挥手打开房门,就被一双柔弱无骨的双臂环上脖颈,带着兰馨香气的话语吹在脸上,“公子定是累了,快进来歇歇。”

伊文英眼中闪过迷醉之色,立马双手抓住眼前的人儿,在环儿欲拒还羞的惊叫声中闭紧房门,房内很快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喘息声。

鬼卜阴站在房门前,周围来往的船娘女子颇多,但却没有一个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手中的白色光团逐渐转黑,最后变作透明之色,待得其上浮现出伊文英的面孔后,他立马转过身,弓着身子低声道:“主人,事情成了。”

苏漓轻轻点头,接过光团收入掌中。

就在这时,画舫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夹杂带着隐隐怒火的交谈。

“兰亭画舫是文英师弟最喜欢来的地方,听说他还在里面包了一个妓子,虽是处子之身……”

“混账!堂堂圣子竟流连于红楼之所,真是丢我们部族的脸。”

“师兄,兰亭画舫的妓子都是为修士精心准备的,师弟来这里倒也并……”

“你说什么?部族祭祀在即,我们忙得分身乏术,他倒好,竟在此花天酒地!”

话到此处,苏漓终于看到数个身穿天尹部族弟子服饰的男子踏上画舫,其中一人冷冷推开迎上去的船娘,直直走进来一脚踢开伊文英的门。

轰!

一声巨响吓得正在努力耕耘的伊文英一个哆嗦,差点直接交代了,他猛地转过头,心头的怒火顿时被一桶冷水浇灭,慌乱道:“师兄,你…你怎么来了!”

为首的长脸青年两眼瞪大,如此香艳的一幕令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后直接拎起伊文英拖着就往外走,“小师弟,你想气死师父?!祭祀在你,你不保持身体洁净,来此等脏污之地,若是让部族长老知晓……”

伊文英自然知道其中后果,奈何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此刻被师兄发现,他反而松了口气,连忙求饶道:“大师兄息怒,是小弟的错,此事一定要帮小弟隐瞒啊!回头我定好好孝敬各位师兄……”

长脸青年青年闻言干咳一声,神色略为缓和,放下伊文英,板着脸道:“赶紧穿衣服!”

他也不是真的想管这点破事,只不过是为了从伊文英敲诈点修炼资源,既然效果达到,他当然不会再依依不饶。

片刻后,伊文英处理好身上的莫名气味,跟着长脸青年等人快速离去,心中却有不少疑惑。

他这次来画舫完全是临时起意,究竟是谁告的密?

疑惑中的他,却没看到自己身后的影子波动了一瞬,而后恢复平静。

鬼卜阴站在原地,目送众人远去后,立刻改头换面,迅速来到天一城的传送阵,在递给守阵小厮一大笔灵石后,他沉声说道:“最快的传送阵,送我去九州域!”

守阵小厮接过灵石大喜,连忙将复杂的阵纹全部打开。

“轰!!”

传送阵轰然运转,鬼卜阴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伊文英跟着师兄等人穿过部族大阵,部族大阵的波动荡漾开去,很快恢复平静。

“师弟,你怎么老是发呆?”

长脸青年突然出身,正在走神的伊文英顿时吓了一跳,勉强笑道:“师兄,小弟没事,只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暗中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盯着我。”

“什么?”

长脸青年面露古怪,“小师弟,有些话可不能乱说。部族大阵数千年来从未有人成功入侵过,即便是半帝强者也被挡在外面,你说你感应到窥伺之意,难不成……你想赖账?”

伊文英闻言连忙摆手,“哪里哪里,小弟哪里敢,礼物回头我就差人给师兄送去。”

他满脸赔笑,心中却是憋屈的很,也将那一丝不舒服的感觉抛在了脑后。

“不过比我多修炼两百年,竟然如此欺凌与我,等我修为超过你,定要你好看!”

他心中充满不忿,表面却是收起所有表面,亦步亦趋地跟在长脸青年后面,很快就到达一片极为宽敞的山顶广场。

看着广场中稀稀拉拉的天一部族弟子,跟在长脸青年身后的另一个人道:“蜃仙祭祀还有数个时辰才开始,师兄,我们也找个位置等等吧。”

长脸青年点了点头,找了蒲团坐下,伊文英等人就坐在他身后,各自安静下来,默默等待。

就在伊文英坐下来的一瞬间,他身后的影子又扭曲了一瞬,随后穿着普通天一部族服饰的苏漓的身形缓缓出现在伊文英背后。

伊文英等人毫无所觉,苏漓看了一眼广场中央堆积起来还未点燃的灵木,转身走到一旁角落坐下。

天尹部族传承数千年,脉系众多,不同脉系的弟子之间关系陌生,甚至从未见过面,周围的部族子弟转头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丝毫没有怀疑苏漓的身份。

时间渐渐流逝,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占据一个个蒲团,管事、神子神女和负责此次祭祀的长老也相继道场,气氛越发热烈。

“轰!”

当天边最后一丝光芒落尽,一道火线从长老之间弹射而出,落在灵木中,霎时间爆出窜天大伙,映照地众人面孔一片通红。

苏漓抬头看着火光,身边忽然坐下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他穿的服饰远不如其他弟子光鲜,皱巴巴的,甚至有些掉色。

“唉……”

叹息一声,他转过头,看到苏漓上有一分稚气的面孔,面露苦意,“族妹,你得得罪族中长辈,被逼来当祭品了?”

祭品?

苏漓目光闪了闪,思绪转了一瞬便露出迷茫之色,“祭品是什么?族姐只让我来凑热闹,她说来了有好处,难道不是吗?”

那面色苍白的青年闻言顿时两眼微瞪,脱口便道“什么?!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苏漓神色似乎因为听到他的话而露出慌乱之色,“族兄,我…难道……被骗了?”

“肃静!!”

突然间,虚空中传来一道肃然之音,原本还显得闹哄哄的广场瞬间鸦雀无声。

青年张了张嘴,不敢发声,只能将嘴里的话咽到肚子里。

修为低微的他,甚至连传音入密都不会。

苏漓眸中闪过一道黑光,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于我。

以她的经历,此人就算不说,她也能猜出一二。

“今生今世,我还不曾造下太多杀孽,甚至因为安逸久了,不愿滥杀无辜。不过……”

苏漓眼眸眯起,看着缓缓走上高台面孔完全陌生的“伊墨大圣子”。

“修真界,哪有什么无辜之人呐……”

“敬奉先祖,以招蜃仙,余等天尹部族……”

与此同时,远在宗主大殿的一众长老正通过水镜看着广场中的一切,看到“伊墨大圣子”身披紫金色祭祀大袍,气质沉稳宣读祭文,众长老皆是笑呵呵地称赞道:

“大圣子一表人才,未来当是我天尹部族一大支柱啊!”

“不错,自从吸收了那孽障的魂体,大圣子修为一日千里,心境也飞速成长,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独当一面了。”

“用不了多久?我看现在就可以!”

坐在宝座中心的天尹族长

“敬奉先祖,以招蜃仙,余等天尹部族……”

与此同时,远在宗主大殿的一众长老正通过水镜看着广场中的一切,看到“伊墨大圣子”身披紫金色祭祀大袍,气质沉稳宣读祭文,众长老皆是笑呵呵地称赞道:

“大圣子一表人才,未来当是我天尹部族一大支柱啊!”

“不错,自从吸收了那孽障的魂体,大圣子修为一日千里,心境也飞速成长,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独当一面了。”

“用不了多久?我看现在就可以!”

坐在宝座中心的天尹族长

“敬奉先祖,以招蜃仙,余等天尹部族……”

与此同时,远在宗主大殿的一众长老正通过水镜看着广场中的一切,看到“伊墨大圣子”身披紫金色祭祀大袍,气质沉稳宣读祭文,众长老皆是笑呵呵地称赞道:

“大圣子一表人才,未来当是我天尹部族一大支柱啊!”

“不错,自从吸收了那孽障的魂体,大圣子修为一日千里,心境也飞速成长,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独当一面了。”

“用不了多久?我看现在就可以!”

坐在宝座中心的天尹族长

第507章 报应来了

话音落下,苏漓便看到那浑身散发着凌青岚特质的俊美青年双手张开,身后的灵火猛然蹿升到更高,虽无风来,火焰却在疯狂扭曲,仿佛庞大而狰狞的妖物在肆意咆哮。

与此同时,俊美青年身边一直散发着尹雪气息的清冷女子上前迈出一步,口中念念有词,身周神秘气息不断飞舞,逐渐变作一道黑紫色的奇形门户,门户间隐隐透露出一丝血光,仿佛还未张开的血盆大嘴。

清冷女子眸眼无情,扫过场中后三排弟子,修长的指尖伸出,点出无数灵光散下。

下一瞬——

刷!刷!刷!

广场中一束束灵光从蒲团上冲天而起,照亮了其中一张张爬满恐惧的人脸。

清冷女子脸上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声音轻柔,带着浓浓的蛊惑之力,“来吧,投身于蜃仙烈焰,你将活得永生,成为蜃仙大人的一部分,此乃无上荣耀……”

轰!

苏漓忽然感到身边一阵炙热,紧接着便看到又是一道冲天灵光柱升起,原本就面色苍白的青年神色更加苍白,他脸颊绷紧,和其他人一样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我被…选中了?凭什么…我才不想和什么蜃仙老祖融为一体,恶心!!!”

强烈的不甘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可他身体却是不受控制地迈步向火焰走去,耳边清冷女子的声音还在悠悠回荡,宛若魔音。

终于,走在前面的第一批部族弟子终于踏入火焰,炙热的温度瞬间蒸干了他眼角的泪,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惨叫以及骨骼中传来的如同烧柴般的燃烧声。

“呃啊啊……”

“呃呃呃!!”

灵火何等威力,这些弟子修为都不高,只进去一个几乎就飞灰湮灭。

苏漓盯着清冷女子身后的巨门,在她眼中,分明看到那些天一部族弟子被烧死了,化作一丝丝特殊能量投入门户中,门户周围的紫黑色越发浓重,门缝更是裂开了一个更大的缝隙,血红色液体好似下一瞬就会流出,邪异之极。

苏漓下意识摸了摸无名指,却没摸到黑莲戒,嘴唇勾起一丝弧度。

“残杀亲族,如此冷血的族群不该存留于世,今日就由我来替天行道,让你们解脱吧……”

清冷的声音如同轻风般扫过广场,瞬间解开所有祭品的控制。

这一刻,整个广场都陷入寂静,就连那些祭品都瞪大双眼,一时间忘了逃跑。

居然有人敢在祭祀捣乱?!

俊美青年和清冷女子又惊又怒,完全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紧接着两个人神色瞬间阴沉。

清冷女子素手一招,紫黑色门户瞬间蔓延,将整个广场笼罩,防止有人逃跑,她冷厉的美眸扫过场中,语气阴戾,“何方宵小,站出来受死!”

在众多惊愕交加的脸中,苏漓微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普通弟子服饰,她嘴唇未动,声音却清晰的传入每一人耳中。

“只来了八成年轻子弟么,罢了,总比没得杀好……”

话音未落,苏漓身影便突然消失在原地。

清冷女子与俊美青年皆是瞳孔骤缩,巨大的生死危机笼罩全身,皆是二话不说拿出一枚令符捏碎,祭坛上青光大涨,无数青色刀刃乱窜,眨眼误伤了大半场中子弟。

一片青光中,俊美青年神色微缓,脸色露出冷意,“爹和长老们定已发觉,我只需撑住片刻就可脱离……”

噗嗤!

毫无预兆的,一只漆黑的爪子从他背后透体而出。

俊美青年胸口一阵剧痛,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漓眼眸淡淡,无数青色风刃击穿过她漆黑如烟的身体,根本无法伤到她,她一手拎着青年头颅,其胸前的血洞边缘一圈黑色迅速扩散,眨眼便将俊美青年的尸体变成黑色,紧接着变作偏偏黑色粉絮,飘飞于无,只剩下一团没有意识的神魂光团在空中明灭不定。

“凌青岚的八成神魂都集中在此人身上,运气不错。”

苏漓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将神魂光团丢入梦魇嘴里,而后又如法炮制,杀了清冷女子,得到尹雪的六成神魂。

做完这一步,苏漓挥手散去飞舞的青光刃,广场中紫黑色门户居然还在运转,丝毫不受清冷女子影响。

“果然如此,这个门户是个邪道宝物。”

苏漓看也不看广场中的天一部族天才,迈步走向紫黑色巨门,每走出一步,脚下都涌出黑色喝水,眨眼间就将整个广场淹没,众多天一部族弟子天才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抵挡黑水侵袭,最终接触到他们皮肤。

原本看似冰冷的黑水瞬间变作炙热的火毒,烈火烹油般,将广场化作一片火海,如同人间地狱。

“这是什么东西?!”

“救我,救我……”

“啊啊啊,我是脉系的未来,我不能死!”

“为什么,啊——”

苍白青年剧烈颤抖着,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周围黑水仿佛有灵般,自动绕过他身边,没有伤害他分毫,可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欢喜。

就算因为自己一句话,从这个妖女手中活了下来,作为此番祸变唯一的存活者,宗族会放过他吗?

不可能!

苏漓靠在光芒越发明亮的紫黑色巨门旁,目光平静地看着场中酷烈的情景。

“既然资质不高的你们,注定有一部分成为祭品,还不如成全我。至于你们这些窃取了凌青岚和尹雪的天才们,罪该万死!”

她话音落下,漆黑如墨的发丝无风自动,黑水烈焰温度再次蹿升,灼烧得虚空都隐隐扭曲,数千弟子被烧成飞灰,点点神魂灵光汇聚而来,被梦魇吞入口中。

“差不多了,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

苏漓看着紫黑色门户已经打开了很大的缝隙,一团不断蠕动的血肉正在努力向外挤,她目光明亮,脸上露出怪笑,舔了舔嘴唇。

“你就是蜃仙?看上去很好吃。”

蠕动的血肉顿时一滞,旋即更加疯狂地向门内挤动,可惜紫黑色门户打开慢,闭合起来同样很慢。

笼罩天空的黑幕渐渐淡去。

苏漓笑容收敛,将梦魇甩入苍白青年的体内,苍白青年呆了一瞬,随后立刻打开一丝虚空缝隙遁离。

哗啦——

变薄的黑幕终于在天尹族长连同众长老近乎疯狂的攻击中化作漫天碎片,广场中的情景映入眼帘,却是令他们所有人都心中发寒。

所有人都死了!!

我天尹部族的八成天骄弟子……就在这半盏茶内,全死光了?

一时间,所有长老都脑袋发晕,绝望又暴怒的情绪不断上涌。

“就是你!!我儿……”

原本崩山在前,都不改脸色的天尹族长,此刻却是说一句话都在剧烈喘息,两眼充斥血丝,几欲噬人。

“给我去死!!!”

轰!

一声惊天炸响,天尹族长身后黑气涌动,现出巨蝎虚影,巨蝎“吼”地咆哮一声,比山头还大的双钳狠狠拍向苏漓。

苏漓一手抓住巨门luo lu在外的血肉,黑色已经污染了一小片区域。

“来得正好。”

她微笑着转过头,看到修长而白皙的右手陡然变作漆黑尖爪,迎上毒蝎双钳。

天尹族长心中虽仇恨得无以复加,进入战斗状态后,却立刻冷静下来,他脸上狰狞到扭曲,在双方就要接触的那一瞬,双手化作残影,掐住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禁法。

毒蝎双钳一个舞动,瞬间变成上百双巨钳凝聚在一起,由上而下,如同倒过来的巨大锥子,狠狠压下!

轰!!

一道雪亮的寒光闪过山顶,整个山体立刻剧烈震动起来。

“不好,族长发怒,整个山峰都要倾倒!”

长老们看出这一点,立刻飞到四个方向列阵巩固山峰大阵,若是这座山峰倾入下方弟子居住区域,必将死伤无数。

他们天尹部族,已经经不住有人再死了。

“那妖女呢?”

“定是死了!”

“族长何等修为,那妖女不过是投机取巧,钻了祭祀的空子!老夫恨啊!”

“蜃仙大门为何会阻我等进去?若非那黑色屏障,我族也不至于……如此凄惨!”

众多长老你一言我一语,俱是神情悲愤,眼中含泪。

他们天尹部族数千年的根基,竟然就被一个年轻的魔道妖女毁得七七八八。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天尹部族族长静静地站在虚空,听着周围传来的声音,脸上无喜无悲,身子却变得佝偻许多,脑海中不断闪过儿子往日的音容笑貌。

“爹!孩儿想要变得更强,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爹!孩儿天赋不足,不想丢您的脸,不管那融魂之法有什么副作用,孩儿都愿意接受!”

“爹!我已经完美接受那伊墨的神魂,只消消化之后,您儿子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希望!”

“孩儿已经长大了,这一次祭祀就让孩儿来主持吧,有凝雪妹妹帮我,定不会出差错。”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心中无比后悔,当初为何要答应儿子,走上这条路。

“报应来了。”

耳边传来一道嬉笑。

第508章 回归

天尹族长浑身一僵,还未来得及闪身避之,漆黑的手掌已悄然印在他背后。﹥

轰!!

天尹族长如同炮弹般射入山体中,原本堪堪维持住不倒的山峰瞬间倾塌,维持阵法的长老们齐齐喷血,气息瞬间萎靡下来。

碎石、巨石如同下雨般落入下方天尹部族弟子住宅,瞬间死伤无数。

“咯咯咯”

苏漓的轻笑回荡在山间,身形化作一道黑色电弧同样射入山中,不多时闪身回到原地,手中多出奄奄一息的天尹族长。

“堂堂天尹部族的族长就这点本事么?可真是令人失望呢。”

苏漓说着,目光平静地看着山脉深处,那里有两道气息正在继续苏醒,向这边赶来。

天尹族长满脸是血,他艰难地睁开,看到苏漓指甲锋利不似人形的双手,咳血大笑:“妖女!你灭我部族天骄,就算抓了我,你今日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苏漓美眸含笑,体内属于紫黑色巨门的气息犹如烈性zhà yào般,正在剧烈翻腾,若非还有鬼气压制,早就倾泻而来。

“蜃仙的气息!”

天尹族长虽是重伤垂死,还是感应到苏漓体内的气息,两眼顿时瞪大,满是血水的眼珠子几乎要挣脱眼眶。

“疯子!!你想”

苏漓咧嘴一笑,露出嘴里三行锋利的尖牙。

正在这时,天尹部族深处传来两道惊天怒吼。

“兀那妖女,毁我部族未来,给我死!”

“死死死!!”

一灰一白两道光影瞬息冲至倾倒的山峰,苏漓脸上笑容更甚——

“不要!!”

天尹族长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那两道光影终于察觉到不对,可一切为时已晚。

苏漓笑容满是癫狂,紫黑色光芒闪过全身,身体眨眼膨胀百倍,而后

轰隆隆隆——

一道巨大的蘑菇云从天尹部族上空升起,剧烈的震动传至山下,天一城中的修士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那巨大的bào zhà,目瞪口呆。

“天尹部族炸了!”

极光宗中,一个黑衣长老满头大汗地匆匆冲入房中,骇然道:“宗主,天尹部族出大事了!”

一直都在关注动向的宣景州立马接过纸条,看到从天一城探子传来的快讯,顿时也陷入呆滞。

“那苏九州,究竟干了什么?”

翌日,一道惊人消息通过天涯客飞向青水界各处,立马在修真界嫌弃惊涛骇浪。

“天尹部族被灭宗了!”

“此事不知何人所为,宗族内长老、宗主以及两个半帝老祖尽皆死绝,弟子死了九成,只剩后山禁地闭死关、大限将至的一位老牌半帝出来主持局面。”

“那位老牌半帝活不了几百年了,整个天尹部族被毁成这样,相当于灭族了。”

“据仅存的生还弟子所言,乃是一位半帝女修上门寻仇,与整个部族同归于尽了。”

“阿漓,阿漓!青水界又发生大事了,九黎域”

花颜急匆匆地跑来后山,看到密室的门半掩着,便知自己老友已经回来了,当即快步推开石门,光线射入密室,照在苏漓略显苍白的脸上,顿时令花颜一惊,“你受伤了?谁伤的你?”

苏漓看了一眼隐入暗中的鬼卜阴,摇了摇头,道:“我自己没注意,轻伤罢了,很快就能恢复。”

她没有说谎,自爆阴鬼的确是轻伤,那是独属于她的阴鬼天赋,不需要多久,阴鬼就能重新复活,而在阴鬼自爆的那一瞬,她的意识已全部回归本体,虽然因为第一次操作不当,损失了一点神魂,但那点神魂她只用了几个呼吸便尽数补回。

“那就好。”

花颜松了口气,将天涯客最新的情报放在桌上,“九州域的情报网我已在布置,不过时间太短,尚未有能力渗透到其他大域去,这些情报还是得依靠天涯客。”

苏漓含笑点了点头,“已经很不错了,此事不急。待我解决玉虚宗,有的是时间发展。”

花颜轻嗯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又很快隐去,她站起身,“那你好好疗伤,过两日我再让子烨他们来见你。”

苏漓颔首,看着花颜走出几步,又犹豫了一下转过头来,叹了口气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大不了我们”

感应到好友的关心,苏漓心头微暖,似乎将前两日造下的滔天杀孽也冲散了些许。

“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听得苏漓语气温和,并不急躁,花颜展颜一笑,离开了密室。

不多时,她来到宗门大殿,严子烨等人已经在此等候,看到花颜到来,众人立刻迎上。

“怎么样,先生她回来了?”

严子烨说着,他浑身笼罩浓重的杀伐之气,这两个月来暗中收服二十五宗,他杀了不少,至今还未将血腥气完全冲刷干净,修为也在杀戮中进展神速,达到化神中期。

东方无雪也凑过来,他一身青衣,灵力鼓动,修为已恢复到元婴期,在严子烨的指点下,隐隐有突破化神的意思。

绿幽则是拢着袖子,老神在一边站着,耳朵却是立得老高。他资质最低,修行速度自是不如其他人,不过作为最早投靠苏漓的散修,他自然不会被排出苏漓身边。

花颜看着三人,心中欣慰苏漓有如此还部下的同时,不忘答道:“的确是回来了,九黎域的情报已经送去,你们无需多虑。”

“先生回来得正是时候。”

严子烨眉头一松,眼中也有感叹,“没想到青岚大哥竟是出身于天尹部族,若非此番部族被灭,我还以为是北地伊家,现在想来,青岚大哥手段透着一股邪气,的确符合九黎域宗族特征。”

“既然天尹部族被灭,青岚大哥也不用担心被追杀了。”

东方无雪笑着点头,“多行不义必自毙,说起来,天尹部族当年也是参与的圣宗之一,而今倒行逆施,被人找上门寻仇,如此下场,是在痛快!”

“行了,你们几个聊起来就没完。”

花颜翻了个白眼,“上次鬼蜮之事才多久,又有圣宗被灭,青水界正逢多事之秋,你们出门行事也要多多小心,别阴沟里翻船。”

“我等自然省得。”

后山禁地密室,灯火摇曳。

苏漓盯着自己的影子,正在从婴孩一点点长大,再有六七个时辰,就能完全长出来。

“主主人。”

黑莲哆嗦着从戒指中窜出来,看着正在重新孕育的阴鬼,艰难地开口:“主人的天赋难不成是不灭体?”

苏漓眉头一挑,露出一分感兴趣的神色,“什么是不灭体?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就能知晓自己是什么天赋了。”

黑莲苦笑,阴鬼之身皆有记忆传承,但兴许是因为种族不同,苏漓没有,全靠它来科普。

以前它还自视甚高,靠着渊博的见识拿捏苏漓,而现在他见识到苏漓恐怖的天赋后,再也不敢了。

“不灭体,乃阴鬼传承天赋中的至强天赋!只要本体不灭,阴鬼之身根本死不了。可我记忆中不灭体远没有主人您的灵活,它没有自我意识,也不能自主修炼感悟,更不能随时随地,无视距离地融入意识”

黑莲越说,越是感叹,“主人,您这阴鬼,简直就是一个可以自由控制的人形zhà dàn,任何圣宗只要被您趁虚而入,必定损失惨重!”

苏漓点了点头,“这个办法用一次两次可以,圣宗之人也不是傻子,日后必定有所防范,不过此番救出凌青岚和尹雪的神魂,倒也不亏。”

黑莲眼皮子剧烈跳动。

毫发无伤地毁灭了一个圣宗,这哪里是不亏,分明是大赚好不好!

两日后,苏漓的影子长全,脸色也恢复红润,阴鬼重新出现在密室中。

“新长的阴鬼还是弱了些,而且需要补充鬼气,消耗极大。以后若非需要,还是不能轻易自爆。”

苏漓适应了一番阴鬼,意识退回本体走出密室,阴鬼瞬间化作黑水融入影子中。

“先生!”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严子烨和东方无雪等人迎了上来,看着苏漓,眼中有着激动,“花宗主在忙情报之事,尚未得空过来。”

“无妨。”

苏漓摆了摆手,“你们两人和我去苏家,绿幽你继续守家,若有急事便传讯于我。”

绿幽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最终低头道:“老奴知道了。”

苏漓察觉到他的情绪,却也没说什么,挥袖间带着严子烨二人消失在原地。

灵舟飞行在空中,尚有盏茶时间才到苏家。

苏漓慵懒地靠在软椅上,摇晃着手中的灵酒,眼眸低垂,随口问道:“子烨,二十五宗攻略地如何了?”

严子烨顿时神色一振,“回禀先生,除了金刀门,这两月我们与苏蝶音合作,已将二十五宗排名后五位的宗门全部收归旗下,势力比之原来扩张三倍!”

苏漓满意地点了点头,“进度不错,接下来是哪个宗门?”

东方无雪顿时回道:“是雷元宗,雷元宗排名虽在十二三位,但因宗门内讧,已有分崩离析之象,我们已派人渗透,暗中寻找圣宗探子。”

苏漓手中酒杯一停,想起自己刚入花剑宗的种种。

“既然雷元宗潜力不错,此番我亲自动手。”14

第509章 坦白

苏家本家占领的山脉中,亭台楼阁林立,弟子穿行其中,一如往日般繁忙。

自苏沉轲成为唯一的苏家声音后,整个苏家七脉,都开始按照苏漓的意志运转,一条条宗族新规颁布,让这个已经堕入腐朽的家族重新焕发生机。

此时此刻,苏家后山,苏沉轲居所。

苏沉轲躬身守在苏漓身边,在前者挥手后,他立马自觉地退到门外,封闭阵法。

屋内光线暗淡了不少,凌青岚和尹雪坐在苏漓对面的座位上,神色都多了一分解脱与轻松。

“我一回来就收到你们二人急讯,唤我前来何事?”

苏漓指甲不紧不慢地敲着桌面,目光平淡。

凌青岚看了一眼自家姐姐,轻吐一口气,说道:“天涯客的那道消息,你应该看过了。”

“不错。”

苏漓颔首,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天尹部族被灭,也不会再有人追杀你们,接下来你们可放心呆在九州域为我做事了。”

凌青岚闻言沉默,脑海中闪过往日猜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眼前的苏九州到底是不是苏漓的传人?

在他深入接触苏蝶音,感受到其傲剑决之真实后,心中越发怀疑起之前的想法。

毕竟…苏九州除了那天认出他外,并未显露出其他实质性的能力,证明其是她的传入,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苏九州本身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态度诡异。

凌青岚不说,在一边一直很是不安的尹雪却忍不住了,她叹息了一声,终是出声道:“苏九州,天尹部族灭了,对我和弟弟来说,并非好事。”

苏漓目光一闪,按下阴鬼中的神魂波动,轻笑道:“看来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尹雪看了一眼没有反应的凌青岚,点了点头,继续道:“不错,说起来,还和你师尊苏…先生有关,轮回镜破碎后我和弟弟回到宗族中,被怀疑是夺魄之人,被囚禁多年。”

似乎是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事,尹雪脸色微露苍白,两手无意识地抱住双臂,轻声道:“宗族…多是无情之辈,即便如弟弟这般天才,一旦被认为失却了忠心,便只会沦为最底层的利用品……”

尹雪痛苦地闭上眼,让自己竭力不再回忆起那天的惨状。

苏漓安静得等待,也不催促。

过了良久,尹雪才继续道:“天尹圣宗传承,有一门诡术,名为分魂。我和弟弟魂魄在轮回镜与气运之女接触密切,其中蕴含大量气运,令人垂涎。

我们从轮回镜中回来不久,就中了族内暗算,被囚禁数百年喂食分魂诡药,最后被族中太上硬生生将神魂抽离,只剩下意识,奄奄一息,弃尸荒野……

好在我与弟弟在轮回镜中各自都有习练秘法,勉强拖着残破之躯逃离,各自夺舍了两个将死之人,逃回九州域。只有在圣宗手段密布的九州域,我们才能避免被宗族推衍出精准的方向,继而苟活,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苏漓微微一笑,“后来你回到了苏家,凌青岚则变成了光叔守在你身边暗中疗伤么。”

尹雪点了点头,“宗族被灭的那一天,我和弟弟就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神魂并未散去,而是被有心之人收集了起来,我们和神魂之间的联系并未全部断绝,若是那人利用神魂做出什么,我们很可能……更快死去。”

直到尹雪说完,凌青岚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自从他的神魂与意识分开,死亡便是注定,区别只在于早死还是晚死,即便自己利用秘法重修,可还是无法斩断与原魂的联系,若是神魂陨灭,他的意识也会随之消散。

原本那大圣子吸收他神魂,尚需几百年才能消化,他就还能再活几百年,而现在自己神魂落入其他人手中,死期便不再固定。

苏漓点了点头,继而笑道:“所以呢?曲漉,你说这么多,想说明什么?”

尹雪神情一怔,看向凌青岚,目光有着不确定。

曲漉,那是她在轮回镜中用的名字。

见她不说话,苏漓偏过头,笑容依旧,“我叫错了么?曲漉,你们尹家的无情我算是见识到了,如今你还想继续姓尹,还是说……你想跟凌家的姓?丑话说在前头,我现在对凌家,可没什么好感。”

迎上那如同刀子般锋利的视线,尹雪忍不住避开目光,低声道:“有意义吗?我和弟弟皆是将死之人,改不改名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苏漓笑了起来,伸出手摊开手掌,两团闪烁着彩光的神魂冉冉升起,若非苏漓控制,这两团神魂继续瞬间就要没入两人头颅内。

“这!”

“这是……?”

尹雪,不,曲漉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两团神魂,嘴唇不可抑制地颤动起来,“这是我和阿墨的…”

凌青岚虽不至于如尹雪那般不堪,可眼中同样也升起前所未有的光亮。

若非看不到希望,无法挣扎,谁愿意去死?

“它们,怎么在你这…”

凌青岚终于开口,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波动,语调有些嘶哑。

苏漓收起两团神魂,摇头轻笑:“我记得我说过,我讨厌圣宗,天尹部族…只能算是利息。”

凌青岚和尹雪顿时心头剧震,一口气堵在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

凌青岚张了张嘴,只觉得心中被无数纷乱与震惊填满,一时间不知该问什么。

苏漓却直接起身离开,留下两尊雕塑班的男女。

“好好疗养身体,过几日给你们换魂。只余我是不是那位的传人,只要陪着我毁灭圣宗,身份有那么重要么……”

——

苏漓穿着雷元宗内门弟子的服饰,走在山间石路上,逆宗手中已有五大势力,整合在一起的力量不下于任何一个排名前十的宗门。

“许久没见樊梓桑了,趁着机会倒是可以见一见。”

苏漓眼眸眯起好看的弧度,当年若非借樊梓桑之手,进入碎灵秘境,她在闯星路修炼上还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拖延复仇进度。

“听花颜说,樊梓桑入宗后一鸣惊人,如今已经是元婴中期,真传弟子中排行第五,我在他身上曾嗅到过一缕熟悉的气味,想必是有人暗中相助。”

她正思索着,忽然感到背后被人推了一下。

“师妹还在这发愣做什么?再不快点,就赶不上看热闹了!”

苏漓回头看到一个看上去颇为憨厚的青年,饶有兴趣地道:“什么热闹?”

憨厚青年呆了一呆,旋即脸色一变,“糟了!来不及了!”

言罢,他不再管苏漓,疾步上山而去。

苏漓见状眉头一挑,不紧不慢地跟上,与此同时她手中传讯符亮起,严子烨的声音传了过来。

“先生,今日是雷元宗雷池大比的日子。亦是真传弟子之间验证实力的手段。不过在两位副宗主争夺实权的敏感时期,雷池大比中的水怕是很深,先生您那位师兄也参与其中……”

传讯符中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苏漓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

雷元宗,后山雷池畔。

往日清冷的雷池,此时却是喧闹无比,人满为患,直到门中长老出来维持秩序,雷池周围才空了出来,只余寥寥六位真传弟子还在池边站着,气氛僵滞。

樊梓桑紧了紧手中的剑,面容冷肃,看到站在离雷池最近的那位白发青年后,心却是沉了下去。

“小子,我早就说过,此番副宗主之争,你不该站队。”

耳边传来玉牌中老者熟悉的声音,樊梓桑眼神厉然,深吸一口气,意念回应道:“修士与天争命,若我连争的念头都无,岂非修到狗身上去了?且我爬上真传的位置,就算我不选,也会有人逼着我选,此番……只是运气太差了。”

他闭上双眼片刻,陡然又睁开,手中剑捏的更紧。

“如今,唯战而已!若是输了,我认栽便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玉牌中的李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深深叹了口气。

他心中已经决定,若这小子真在争斗中沦为牺牲品,自己就算耗尽神魂陷入沉睡也要让他逃出生天。

相处数百年,他早就将樊梓桑当做自己弟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以往都是樊梓桑为他购置灵药以维持神魂消耗,如今也该到了他实行作为父亲责任的时候了。

“时辰已到,下雷池!按照双方约定,坚持走到终点之人,将获得进入凤雷山的资格!”

雷池上侧石台,大长老说完这句话,眼眸开阖,精芒微露,看向虚无的双方后边,而后又老神的闭上双眼。

宗主退位在即,已经不太管事。这两位打得不可开交,但左右也不会影响到他的权势,所以,即便双方都给出了令他心动的东西,最终他收下后,都选择了中立。

到底鹿死谁手,就看这群小家伙谁能帮身后人争得进入凤雷山的权限了。

区区凤雷山不过是雷元宗一处修炼密地,不算什么,但其赋予意义却不一样。

只有历代宗主,才有资格进入凤雷山潜修。

此番雷池大比后,谁进入凤雷山,谁就是宗主大统!

第510章 樊梓桑的决心

雷池外围人声鼎沸的围观弟子中,谁也没注意到又一道纤弱的人影不着痕迹地挤到了最前面。

看到站在雷池旁,体内气息颇为不凡,气质隐隐有所蜕变的樊梓桑,苏漓脸上流露出一丝淡笑。

“多日不见,我这位师兄似乎发展的不错。”

她眉眼弯弯,视线不经意间瞥过场中对峙双方身后虚无之处,嘴唇轻启,“圣宗的探子,还没踪迹么?”

严子烨的声音很快传来,“雷元宗的圣宗探子极为隐匿,并未与其他圣宗探子联系,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出来……极难。”

苏漓看着樊梓桑,嘴唇微勾,“罢了,找不到便算了,我另有方法,你等且退去,勿要惊动雷元宗。”

“是……”

严子烨等人的气息淡去,苏漓这才饶有兴致地看起场中儿戏般的争斗来。

哧哧哧哧!!

鹰钩鼻青年眼神阴冷,双手舞动,飞剑一分为六十四,穿入雷池之中,一时间雷光闪烁,暴虐的气息笼罩石台。

“有望师弟,看我分光六十四雷剑!”

他一声冷喝,手中印诀再变,六十四柄飞剑顿如活了般,各自刺向对面的王有望各处要害。

正统之争,根本不可能留手,鹰钩鼻青年出手便是杀招!

当!当!当!……

王有望面色一变再变,手中飞剑继续转动,舞成一面圆盾,巨大的力道击在圆盾上,令得他身形不断后退,很快就退到边缘,摇摇欲坠。

“林思清,你欺人太甚!”

他大喝一声,空出手来,另一个奇形法宝祭出,淹没在雷池中。

轰!

一条雷蛇从雷池中游出,长着血盆大口向林思清咬去!

林思清见状竟是哈哈大笑,迎上去疯狂厮杀,“来得正好!正巧印证我炼体秘术!”

石台下,樊梓桑面色绷紧,眼中露出担忧之色,“师姐,有望师兄情况不妙……”

站在樊梓桑身前的英气女子眼神凌厉,盯着场中进入白热化的战斗,陡得轻轻一叹,声音传入樊梓桑耳中,“有望真传第三,已经发挥出十二分的实力,没想到林思清一直藏拙,根本不是真传第四的实力,他如今暴露出来的底牌,就算是我,也不敢轻易接下,我们输了。”

樊梓桑心中情绪莫名流动。

自从脱离王玉控制后,他加入雷元宗,凭借李银的帮主,很快崭露头角,败在副宗主赤影真人门下。

这次他运气不错,师尊性子虽冷,但极重感情,对弟子关照有加,师姐师兄们也对他极好。

“师姐……”

樊梓桑欲言又止,他很想说自己也隐藏了不少实力,虽然比起那位差了些许,但也不会差太多。

可那有用吗?

眼下已输了一场,剩下的两场,不论是自己还是师姐对上那位,都赢不了。樊梓桑看着师姐的侧脸,虽不曾流露出失落,但他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不甘。

“你无须担心,就算师尊输了。我们最多不过是被排挤出宗门。”

英气女子传音,转过头来微微一笑,“青水界大域无数,我就不信没有我们容身之处。”

“嗯!”

樊梓桑狠狠点头,应了一声,心中却是苦涩。

他知道师姐只是在安慰他。

没有宗门庇护,雷元宗怎么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九州域?到时候……必将有一场血战!

他猛地抬头看向对面那位神色淡然的白发男子,白发男子感应到樊梓桑的目光,转过头来,露出淡笑。

一股隐晦的压力传递而来,樊梓桑面色微变,冷哼一声,挥手间,轻易散去男子的震慑。

白发男子微怔,旋即摇头一笑,视线回到石台之上。

本欲护住师弟的英气女子见到这一幕,顿时面露讶然,“师弟,你?”

樊梓桑笑了笑,不顾玉牌的反对,说道:“师姐,把真传第一留给师弟,如何?”

英气女子顿时怔住,看着眼前入宗不过年许,却已极为熟悉的师弟,一时间竟生出陌生之感。

“师姐,相信师弟一次吧!若我能胜他,一切困难自可迎刃而解。”

樊梓桑心中做下决定,便不再犹豫,再次劝说道。

英气女子心跳微微加快,美眸睁大,“你…真有把握?”

她方才已看出来师弟那一手,与表现出的实力极不相符。

“我不敢保证。”

樊梓桑苦笑,英气女子却露出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是他的对手,你既然想去试试,那边去吧!有师尊在身后,我等安危不必担忧,此番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权当去印证修为,知道吗?”

听着师姐的叮嘱,樊梓桑心里暖烘烘的,轻轻点头,心中却越发坚定了要用那一招。

“混账!你眼力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那一招你若是用于人前,必将引来无数麻烦,谁也保不住你!”

樊梓桑深吸一口气,心境平和下来,意识回应道:

“李老,夺不到雷元宗正统,我便将面对无穷无尽的追杀,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用与不用有区别吗?”

玉牌中一时语塞,良久后传出一声叹息,不再有回应。

“噗!”

雷蛇被无数飞剑斩中头颅,溃散开去。

王有望面色刷的一下惨白,口中喷血,倒飞落下石台,英气女子连忙上前接住软倒的师弟,厉声道:“我们认输!”

此话说出,台上准备冲下来了结的林思清才停下手,不甘地转身下台。

师兄给他的任务可是彻底灭杀对付,没想到王有望一身实力稀松平常,保命能力却挺不错,让他逃了性命。

“第一轮,分光脉胜出。”

大长老面无表情地道出结果,看向樊梓桑一方,眼中有着一丝怜悯。

但也只是一丝罢了。

每次宗主更迭,总需要血腥清洗,他活了三千多年,这般场面已是司空见惯,无法令他产生波动。

“今日,重剑脉注定要除名了。”

他心中想着,看向分光脉一方,朗声道:“第二轮……”

白发男子挥了挥手,站在身边的矮个青年顿时脚下一踏,飞身落到石台上,双眼盯着樊梓桑,气势汹汹道:“分光脉,真传第五,丁凡请赐教!”

他话音未落,便看到樊梓桑身边的英气女子突然跳上台,手中一把重剑玄于身前,银光缭绕间散发出摄人杀机,目光灼灼。

“我来跟你打!”

丁凡顿时懵了。

这算啥?!

武琳真传第二,一只手能打他十个!

哗!

眼见武琳双手结印,沉重的飞剑发出轰然之音,丁凡一个激灵,再也顾不得脸面,大喊道:“我认输!我认输!”

“哈哈哈哈……”

围观弟子中顿时传出一阵哄笑,虽然丁凡认输是理智之举,可看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真传弟子如此狼狈,怎能不惹人发笑。

丁凡回到白发男子身边,脸早已涨成猪肝色,他乃宗门天才,何时受过如此屈辱?

“好了,既然重剑脉临死之前还不忘羞辱我们一把,我也不必留手。”

白发男子站起身,平淡的声音传入耳中,丁凡顿时心神一振,撇去杂念,双眼露出崇拜之色,看向缓缓走向石台的背影。

“来了!”

樊梓桑深吸一口气,正要上前去,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叹息。

“勿要逞强,为师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徒儿。”

樊梓桑鼻尖一酸,心中却是彻底平静下来,走上了石台,双眼死死盯着面露微笑的白发男子。

“我来做你对手!”

嗯?

苏漓看着台中的白发男子,忽然发出一声轻咦。

“此人身上,有五行神雷的气息,却又似是而非,带着一丝虚假。”

“那是伪神雷,我若看得不错,乃是伪神雷中的白雷,此人能获得白雷印记,雷道天赋不错。”

黑莲声音适时传来,“雷元宗能孕育出白雷印记,说不定能让你那土行神雷进一步进化,此行不虚啊。”

苏漓轻轻点头,她体内的土行神雷在她屡次触犯雷劫后,也孕育出一丝金行神雷的气息,只是因为雷系能量不足,还差点火候。

在她思索的同时,擂台上已经开打,引起众多弟子一片惊呼。

“第六真传樊梓桑,竟然能再大师兄手中走出数十招,而且完全没有露出败象!”

“这实力,就算是第二真传也不过如此吧?”

“难怪之前重剑脉临时换人,原来这樊梓桑是他们一脉的底牌!”

“不过,大师兄可是获得祖雷印记的天之骄子啊!就算这樊梓桑表现不凡,恐怕也非大师兄敌手!”

……

唰!

樊梓桑身法奇异,如同移形换影般瞬移了一个身为,原本身处之地轰然多出一个雷孔,无数白色雷电顺着石缝蔓延,碎石飞溅。

若非雷池边的石头常年经过雷电淬炼,早就被毁得干干净净。

樊梓桑控制着重剑挡在面前,剧烈喘息着,尽力缓和半边被麻痹的身子。

“比起普通雷电来说,祖雷麻痹性太过厉害,我的玄雷剑根本挡不住。”

“放弃吧,你不是我对手。”

白色雷霆中,白发男子信步走来,如同沐浴在雷光中的神子,“你入宗短短一年,修为进展神速,竟已达到元婴期,是个不错的苗子,不如弃暗投明,转入我分光脉。”

樊梓桑眼神一厉,“你做梦!”

白发男子微笑敛去,声音依旧淡然,“既然如此,可留不得你。”

第511章 古怪的胜

第511章

咔嚓咔嚓咔嚓…

白发男子一步迈出,脚下白色裂纹瞬间如蜘蛛网般向樊梓桑快速蔓延,一条白龙虚影隐隐浮现。

大长老看到白龙虚影,不禁露出讶然之色,旋即时效,看向白发男子眼中赞赏更多。

“这小子平日里沉稳得不似少年人,而今遇到樊梓桑,竟有一丝显摆的意思,哈哈,终究是个孩子……樊梓桑也算倒霉,同辈遇到他。”

地下剧烈震动,几乎站不住脚,仿佛有一头怪物在横冲直撞。

樊梓桑目光一缩,二话不说跳至虚空,正欲施手抵挡,却看到白发男子脸上的笑容多了一分诡异。

“不好!”

他暗中叫遭,没等他来得及反应,天空中毫无征兆地坠下无数道白雷,将他彻底淹没。

“师弟!”

英气女子大惊失色,正要冲上台去,却被大长老狠狠压制在原地。

“大长老,你!”

英气女子目露恨色,大长老神色漠然,他是打定主意为白发男子除去樊梓桑,自然不能让英气女子动手阻止。

“住手!”

虚空中传来一声冷喝,“你我恩怨祸不及弟子,放了梓桑,宗主之位我让给你便是!”

“哈哈,宗主大统本就是我的,何来你谦让之说?”

“你!”

暗中两道气息剑拔弩张,正要动手,忽然听得石台上轰然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从中挣脱而出。

“我没死?”

樊梓桑脸上有愕然,他方才不小心被白雷淹没,浑身麻痹动弹不得,根本连底牌都使不出,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竟然从我的牢笼中逃出来了?”

白发男子笑容淡去,脸上多了一分惊疑不定,这一招就算是他自己也难以挣脱,樊梓桑又是怎么

“罢了,既然如此,我再补上一招。”

白发男子神色微冷,未免夜长梦多,二话不说指尖迅速凝聚出一枚巨大雷球丢出,瞬息间侵袭至樊梓桑面门。

樊梓桑面色含煞,眼中突地升起一缕邪意,就在那一缕邪意正要顺着手臂筋脉倾泻而出,站在人群中的苏漓嘴唇微勾,屈指一弹,一丝微不可查的电弧涌入樊梓桑体内。

“噼里啪啦!”

樊梓桑浑身一阵乱颤,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酥麻从四肢百骸中升起,硬生生打断了他的邪功。

与此同时,白色雷球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还未彻底碰到樊梓桑便自行湮灭。

“什么!!”

众人惊愕。

白发男子脸色微变,正欲再施法,浑身颤抖个不停的樊梓桑忽地伸出一只,一丝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金色雷霆从指尖射出。

哧!

白发男子浑身一僵,低头看到胸前大片焦黑,他满脸不甘与疑惑,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口,眼前一黑,倒在石台上。

一阵冷风吹过。

众人一个哆嗦,皆是露出茫然之色。

方才发生了什么?

樊梓桑更是一头雾水,从头到尾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干趴对方的。

“呃”

大长老干咳一声,看了眼已经显露出身形的两位副宗主,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按照方才那股情形,分光脉赢下大比分明是板上钉钉,怎么转眼就风云突变,变成重剑脉胜了?

念及此,大长老脸色忽然难看起来,他刚才为了交好真传第一,已经彻底得罪了重剑脉……

“大长老,该宣布结果了。”

神色清冷的道袍男子走出来,虽心中对小徒弟多了许多疑惑,但却不妨碍他心生愉悦。

“弥心副宗主,这”

大长老迟疑着故意放慢语速,果然听到另一道阴冷之音传来。

“慢着!弥心,你徒弟用的不是我雷元宗正统法术,此番比斗算不得数!”

听到如此无耻之言,道袍男子不怒反笑,“迟鱼,你私下给你弟子传授白雷禁术,我都没说什么,这会儿我徒弟不过是动用了你没见过雷法,便被你看做邪门歪道,这雷元宗还不是你来做主吧!”

“你!”

迟鱼真人面孔狰狞了一瞬,又恢复阴森,转身抱起地上的白发男子,一言不发离去。

大长老见状,心知迟鱼理亏,不再硬来,当下也不好再行偏跛,厚着脸皮笑道:

“恭喜弥心真人,此番进入凤雷山的资格,便是贵徒的了。”

弥心淡淡看了他一眼,同样是一言不发,带着浑身是伤的樊梓桑离去。

大长老见状也不恼,挥袖离开。

人群逐渐散去,苏漓若有所思地看着弥心离去的方向,沉吟片刻,也转身离开。

弥心作为副宗主,其山峰坐拥雷元宗灵气最浓的大阵节点之一。

此时此刻,樊梓桑已不再颤抖,浑身血迹也都被清理干净,只是时不时地还会有黑色污泥排出。

眼见徒儿伤势稳定,弥心收回手,皱眉道:“这是有人给你输入了一道异种能量,不仅助你打败了鬼白子,还帮你洗筋伐髓,提升根骨,梓桑,你当时是何感觉?”

樊梓桑略去邪功,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徒儿也不知,只觉得当时那雷球过来,我正要避开,忽然浑身酥麻,每一块肌肉都在抖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弥心眉头轻挑,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难不成真有高人暗中相助……”

樊梓桑也奇怪得很,问及玉牌中的李老,也只得到一个白眼。

“那种层次的力量,老夫就算把神魂榨干了,也拿不出一丝来,许是你小子曾与高人结过善缘,实在是好运…”

弥心间徒儿眉头紧锁,罕见地露出一丝淡笑:“既然想不通,那便不用再想,好好休息,准备三日之后的凤雷山之行,那地方危险得很,以你的修为尚且难以自保,我与你同去。”

“是,师尊!”

樊梓桑心头一暖,点了点头,继而又担心道:“那迟鱼会不会……”

弥心摇头,温声道:“若他还想继续跟我争宗主这个位置,便不会乱来,你且安心。”

樊梓桑点了点头,送走了师尊后,立刻着手疗伤。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这期间兴许是因为师尊的吩咐,武琳师姐和有望师兄都没有出现。

樊梓桑将记忆中遇到的人和事都过了一遍,自始至终也没发现与什么高人结缘,倒是玉牌中的李银脸上时不时闪过惊疑之色,似乎有了猜测,却没跟樊梓桑明说。

第四日清晨,弥心道人如约前来,与樊梓桑一同进入雷元宗秘地。

两人一路疾行,都没发现樊梓桑的影子的形状变化了一瞬,又恢复原状。

半刻后,两人来到一座刻着雷字的山石前站定。

“凤雷山是我雷元宗强盛的真正资本,这一次机会来之不易,你可要好好珍惜。”

眼见雷字暗淡,凤雷山还没到开启的时候,弥心给樊梓桑说起凤雷山的由来。

“相传,上古年间大战,有无数道祖雷落下山林,那片山林非但没有毁去,反而沾染了诸多雷点特性,五行演化出诸多异象,成为后世雷修圣地。”

樊梓桑听着,不禁疑惑,“那片山林就是凤雷山?”

弥心哑然失笑,摇头道:“自然不是,那片山林如今由凤雷圣宗掌握在手,我们雷元宗哪里有资格占据?如今我们雷元宗的凤雷山,不过是祖师从那里带出的一丝雷霆衍化,其威能差了不知凡几。”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失望。”

弥心看到樊梓桑眼中的失落,哑然道:“我雷元宗建宗数千年,从未有人得到那道祖雷承认,若你真能得到那祖雷印记,可比鬼雷子厉害多了,一只手便可灭他!”

樊梓桑听得两眼一亮,玉牌中的李银不禁一撇嘴,传音道:“不过是一丝五行神雷的幼苗,培育了数千年也才半死不活的样子,那是吃灵大户,你就算得到了,也养不起!你师尊有些积蓄,倒是能有一丝可能,还是好好练七羽玄功,别搞那些有的没的。”

却在这时,山石上雷字一亮,石壁上的大门缓缓打开。

“好了,时辰已到,咱们进去。”

弥心拍了拍樊梓桑的肩膀,两人一同消失在门内,石门关闭后,雷字立刻黯淡下来。

虚空寂静了不久,又有两道人影闪现,正是迟鱼道人和其弟子,鬼雷子。

迟鱼道人看着已经暗淡的雷字,脸上闪过挣扎之意,看向鬼雷子的表情竟带了一丝尊敬。

“你真能”

鬼雷子脸色苍白,显然伤势还未好,他一改之前温润儒雅的气质,不耐烦的阴沉道:“我生父乃凤雷圣宗外门大长老,手掌大权,让你入宗又有何难?此番我游戏人间,本不想暴露,奈何这弥心师徒欺人太甚!”

迟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手掌中光芒一山,出现一枚雷光闪烁的紫色石头。

“这枚雷石是我当年意外所得,足以补充石门能量,我们这就进去!”

“好!杀了樊梓桑师徒,我们直接离开!”

鬼雷子舔过嘴唇,语气含煞,眼底闪过一抹极深的贪婪。

虽然那一丝气息很淡很淡,但出身于凤雷圣宗的他怎能看不出那是什么!

“祖雷!这樊梓桑身上竟存有祖雷,若我能得到,回到圣宗后别说内门弟子,很可能直升核心!到时候区区一个擅离职守之罪,又算得了什么。”

第512章 吃不完

天空被璀璨的雷光映照得一片银白,看不真切。

樊梓桑头一次见到这般神奇的场面,看着漫山闪烁雷光的葱绿树木,满眼都是新奇。

弥心真人见状露出淡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只不过当年带他进入凤雷山的师尊,早已仙去。

“我们走慢一些,凤雷山的雷电相对温和,能淬炼你的身躯,提升强度,对修士而言不可多得。”

弥心真人提醒,樊梓桑顿时放慢步子,感受到脚掌下传来的丝丝酥麻感,浑身血肉轻微震颤着,很快出了一层细汗,极为舒服。

不过,他却察觉到此处雷电的淬炼效果,远远小于在雷池大比接触的那道雷电,这三天来他疗伤之余,也发现自身资质与身躯强度,都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若真要有个比较,那便是萤火与皓月之间的差距……那天帮我的,究竟是谁?”

樊梓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看着远处闪烁雷弧的参天大树,他眼中闪过点点温情。

“师尊的处境暂时稳固下来,不用过多担忧。等此间事了,我倒可回去花剑宗看看师妹她们,听说花剑宗已改名为逆宗,红玉真人也不知所踪,也不知她们二人生活得如何。”

弥心真人提醒樊梓桑一声后,心思便不再他身上,他盯着远处的参天雷树,血液流速微微加快。

师尊陨落后,重剑脉连渡劫期都没有,逐渐没落,分光脉与重剑脉本就敌对,逼迫是意料之中,他的处境也愈发艰难。

想要破局,弥心真人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只有凤雷山。

“若能得到那一丝祖雷承认,惊动老祖出关,维护与我,我重剑脉便能起死回生,重现当年荣光。”

弥心真人深吸一口气,此番靠樊梓桑莫名其妙胜出而得到这唯一的机会,决不能失败!

两人各自怀着心思,向凤雷山深入,无穷雷电的掩盖下,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多出了两道人影。

“这就是你们雷元宗的圣地?”

鬼雷子轻笑声伴随着淡淡的不屑,“比起我凤雷圣宗圣地外围还不如,看来你们雷元宗当年从我宗出走的老祖,也不过是一般角色。”

迟鱼脸色微微难看,转瞬间又恢复笑脸,“雷元宗家小业小,在九州域也排不到前列,又如何能与圣宗想比。”

鬼雷子笑了一声,没有回应迟鱼真人,心中却颇为受用,语气略有缓和,道:“不急着动手,我们先缀在身后,说不定能有更多收获。”

他以圣宗秘法炼化白雷印记后,对雷电极为敏锐,已经嗅到了另一丝祖雷的气息。

两种祖雷……

鬼雷子眯着眼,谁也不会嫌祖雷多。

迟鱼点了点头,却没想那么多,只期望快快杀了弥心真人师徒,前往圣宗潜修。

他手中有一杀手锏,乃是早年继承自一邪道老怪,杀弥心只需一瞬,轻而易举,不存在意外,等到雷元宗老祖惊动出关,他早就离开九州域,前往圣宗了。

这也是他答应鬼雷字交易的底气所在。

却说樊梓桑和弥心真人逐渐深入,雷电强度渐渐加强,就连弥心真人也感受到了一丝麻痹之感,肉身有了轻微的提升。

樊梓桑却反而没什么感觉了,他的肉身已在短时间内提升到极限,想要再次提升,需等到肉身彻底适应才能继续。

弥心真人见状,登时加快行进的速度。

路途行至后半段,樊梓桑脸色苍白得可怕,终于撑不住了,捏碎手中的隔雷阵,雷电强度下降九成,顿时感觉好受了许多。

“再坚持片刻,等到雷树下,所有雷电都会被隔绝在外。”

弥心的声音传来,樊梓桑喘息一声,眼神坚毅地点了点头,虽说李老已经定性他不可能获得那祖雷印记,他心中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盏茶时间后,樊梓桑二人终于来到之前看到的那巨大雷树下,而雷电也真如弥心所说,被那荫荫如盖的碧绿树塔彻底隔绝在外,狂躁暴虐的气息淡去,属于树木的香草气息充斥着周围,说不出的温和。

樊梓桑深吸一口气,精神恢复不少,走到那一眼看不到顶端的巨树根下,眼中满是惊叹,一时间生出人族如此渺小之感。

不过他也没忘了正事,很快回过神来,问道:“师尊,我们要怎么做?”

弥心笑了笑,“为师先来,你看好细节,勿要走神。”

樊梓桑点了点头,而后便看到弥心随意地将手印在粗大树根上那一圈泛着紫色符文上,一边道:“祖雷有灵,想要获得它的承认,首先得有足够高的雷道资质,上一次来这里,我还是和你一样的元婴期,这次我以雷法踏入化神……”

说到这里,弥心呼吸放缓,眼神专注而认真,掌心轻吐,蓝色电芒大涨,转眼便将整个符文淹没。

樊梓桑忍不住屏住呼吸,数十个呼吸后……巨树毫无变化。

“果然……”

弥心苦笑着拿开手掌,摇头道:“就算我修为提升,资质没变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引起祖雷注意,罢了……梓桑,你来试试。”

“好!”

见师尊退开,樊梓桑目中闪过一丝期待,上前依样画葫芦般手掌印在符文上,努力运转重剑脉雷法至手掌,很快虚空中泛起同样的蓝色电光,只不过和方才弥心真人的比起来,蓝色淡了许多,更接近天蓝色。

片刻后,樊梓桑眉头暗暗一皱。

“没有动静,我虽是雷灵根,但不过是二品,祖雷看不上也应该,如此……”

他目中闪过犹豫之色,而后很快就被一缕果断取代,尽全力搜刮着体内为数不多的残余神秘雷电,涌入手掌之中。

就在雷电涌入符文的一瞬,整个巨树瞬间剧烈抖动起来。

轰隆隆!!

“有动静!梓桑他……”

弥心真人对樊梓桑知根知底,本就没指望他,而今看到这一幕,顿时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连数百年来练成的清冷心境都破了。

樊梓桑也激动起来,努力维持住手势,不让剧震影响到自身,却被看到自己影子突然都动起来,顺着他传递而去的那道电光,彻底进入符文之中。

淡绿色的虚无空间中,黑芒一闪,苏漓出现。

她粗粗打量一番这片碧色虚空,眼中闪过一丝兴趣,“黑莲,这里真有木行神雷?”

没有回应。

苏漓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无名指,感应到已经蜷缩到体内最深处的黑莲戒,不由无言。

她倒是忘了,黑莲戒最讨厌神雷了。

“你是谁?怎么回来这里?”

突然间,一道稚嫩加疑惑的声音传入耳中。

苏漓心头一缩,脸上却是笑容不变,转过身来,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映入眼帘。

少年肤色纯白,如同白雪般闪烁晶莹之光,一头柔顺的碧色头发齐腰,面孔更是清秀纯净,比女子还要秀气。

感应到体内土行神雷的异动,苏漓恢复真容,笑容也多了起来,“我叫苏九州,你叫什么?”

少年顿时一愣,旋即失落起来,丧气道:“我没有名字。”

木行神雷之灵,虽已化形,但却纯洁得像一张白纸。

苏漓很快猜到面前的存在是什么,她走到少年面前,挥手间出现两张软椅,语气温和:“那我给你取一个如何?作为交换,我带你出去见识精彩的外界。”

少年看到软椅,新奇地摸了摸,而后学着苏漓坐下,却因为没控制好一丝逸散的雷火,转眼将软椅烧成灰。

“呃……”

少年呆了呆,看向苏漓身边还有一个位置,他挠了挠头,也不懂什么是亲疏之别,直接坐到了苏漓身边,下意识地凑到苏漓手臂上闻了闻。

“你身上有和我很喜欢的气息。”

苏漓微怔,旋即指尖逸散出一丝黄色电芒。

“就是这个!”

少年伸手去抓,两道属性相克的雷电顿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噼啪声。

少年却更加兴奋起来,看着苏漓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你是我的姐姐吗?我听外面的人说,感觉到亲近的都是亲人。姐姐,你给我取名字吧!”

苏漓哑然失笑,虽然莫名其妙多了一个雷电之灵的弟弟,却不妨碍她对这个白纸一张的少年产生好感。

“既然你叫我姐姐,便随我姓,叫苏白如何?”

“苏白、苏白……”

少年低低念叨两声,笑着露出小虎牙,“我喜欢这个名字,比那些人叫我的好听多了。”

“那些人?”

苏漓心知他说的是雷元宗之人,当即笑问道:“他们叫你什么?”

“叫我老祖宗。”

少年抽了抽鼻子,极为嫌弃的说道,苏漓忍不住掩嘴轻笑,“跟我走吧,留在这里只会限制你的成长。”

“好!”

少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拒绝,但很快他又担心起来,“姐姐,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吃饱了,要是跟你出去,会不会……连累你也吃不饱啊?”

苏漓听得摇头失笑,旋即摸了摸少年柔顺的头发,眼神柔和似水,“真是个好孩子,姐姐这里的雷劫多得是,根本吃不完。”

第513章 善因善果

凤雷山巨树下,血腥味弥漫开来。

樊梓桑望着喷血倒地,不知死活的师尊,眼中又惊又怒。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伴随着满脸微笑的鬼雷子到来,“迟鱼真人还有如此法宝,真是令小辈大开眼界啊。”

迟鱼真人收回掌印,此刻浑身血气蒸腾,身周时不时浮现奇异符文,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樊梓桑,宛如在看一个死人,语气却带着奉承之意。

“上宗谬赞了,日后入得圣宗,老夫还得多多仰仗上宗。”

他说着,将手中碎裂的血石随意丢弃,“事不宜迟,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们立刻离开。”

樊梓桑听完两人对话,联系到李老给他普及的圣宗常识,顿时彻底明白其中缘由,他心知近日在劫难逃,索性破罐子破摔,神情狰狞,大笑道:

“原来如此!鬼雷子,你是圣宗探子,区区被圣宗放逐之人,还想拿祖雷印记咸鱼翻身,你休想!”

说着,他印在符文上的双手就要拿下来。

鬼雷子脸色微变,神情阴沉,冷喝道:“动手,阻止他!”

迟鱼真人暗觉不妙,不过他已经出手重伤了弥心,开工没有回头路,即便察觉到自己被鬼雷子欺骗,也不得不继续出手,身形一闪欲要按住樊梓桑的手。

但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樊梓桑面露讥讽,施施然收回手,原本震动不已的巨树顿时渐渐平和。

“你敢!!”

鬼雷子暴怒出声,手中捏诀,一道白色雷电射向符文,却射在了空处。

忽然间

轰隆!

众人惊愕间,地面轰然一声巨响,高入云川的巨树开始极速缩小,眨眼间就被一座袖珍洞府收入囊中消失不见。

一道身材纤弱的娇小人影,现于众人眼前。

樊梓桑呆呆地看着苏漓那一如当年般清秀的面容,脑袋发懵。

小师妹?

小师妹怎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是幻觉??

迟鱼等人亦是一愣,唯独鬼雷子脑海中电光一闪,忽的露出恍然之色,心跳剧烈加速,:“祖累之灵,这是新生的祖雷之灵!!宗门记载这类天生雷灵十分单纯,只需要”

轰!

金芒闪过。

手臂粗的雷电直接轰飞鬼雷子,挂到不远处的树枝上,浑身焦黑一片,昏死过去。

迟鱼骇然之下,心中发寒,二话不说转身就逃,可没逃出多远,便听到一声轻咦,紧接着便发现自己逃离之下,非但没有远离苏漓,反而离苏漓越来越近了。

“这是什么妖法?”

迟鱼骇然之下,拼命挣扎,可越是挣扎,身形却倒退得越快,最后停在了苏漓面前,动弹不得。

“血石?”

苏漓眼中露出感兴趣的意味,伸手一招,方才被迟鱼扔在一边的碎石的飞入她手中,熟悉的气息涌入鼻尖。

“同源的气息,不过这迟鱼的用法比起我来巧妙不少。”

虽然她方才在巨树空间中,却同样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了熟于心,包括迟鱼利用血石发出的那一式杀招。

“迟鱼。”

苏漓轻念出声,迟鱼下意识抬起头,看到苏漓眼中的漩涡,立刻陷了进去,神情呆滞起来。

听到无比熟悉的嗓音,樊梓桑终于回过神,身形微震,还未疑问声,便看到迟鱼真人忽然俯身半跪,语气充满狂热与忠诚,

“主人!”

樊梓桑彻底失神,他抬眼看到苏漓熟悉的眼瞳,秀气的眉眼。

“师兄,不过一年不见,你就不认识小妹了吗?”

弥心峰,大殿。

弥心真人散退所有侍从,恭恭敬敬地给苏漓斟了一盏茶,眼中感激之余不乏敬畏。

他方才被迟鱼重伤,伤势严重将死,眼前女子只轻轻一指,就让他伤势好了大半,甚至连修为都有微弱的提升。

这等能力,非大能者不可为,就算是正在闭关的老祖和她比起来,也不过是半斤八两,且很可能不是这位前辈的对手。

虽说不知樊梓桑从哪里与之结缘,却不妨碍他对苏漓示好。

“师兄”

苏漓轻唤了一声,将还在发愣的樊梓桑喊回神。

樊梓桑苦笑一声,一句“小师妹”堵在胸口半晌,还是没能发出声音,最终叹息道:“金莹她”

“她很好,我许了她无忧无虑的生活,若她以后想变得更强,我也随她。”

苏漓说道,看了一眼弥心真人。

弥心真人顿时心领神会,暗中吩咐樊梓桑好好招待前辈后,退出了大殿。

樊梓桑苦笑更甚,看着坐在桌边淡然自若的苏漓,心中百味杂陈,生出陌生之感。

这还是当初那个性子孤僻的小师妹吗?

“师兄不必介怀。”

苏漓语气温和,“当年若非你把我从凡俗村庄带回宗门,我没这么快恢复修为,于你而言,兴许是小事,单我而言是大恩,你师尊畏惧于我,你却不必,我还当你是师兄,这一点只要你不变,我就不会变。”

苏漓难得真心说出这般话,樊梓桑惶恐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如小师妹这班转世重修的强者,能放下身段与他说真心话,极为难得。

没错。

经历方才惊人一幕的他,赫然已将苏漓当成转世重修的大能者,要不然也无法解释苏漓为何在如此短时间内就变得深不可测。

“善因种善果”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很不错。

他不过是因为自身幼年经历,帮了苏漓一把,竟然会收到如此惊人回报。

忽然间,他想起一年多前发生的种种古怪之事,目光变化,忍不住询问道:“那噬灵蛊?还有红玉”

苏漓看樊梓桑恢复正常,轻笑点头,“不错,是我暗中相助,红玉之事你无需担心,她在一年前就已飞灰烟灭,不会再祸害与你。”

樊梓桑轻呼了口气,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并非愚笨之人,很快联想到三日前那场莫名其妙的胜出,肉身自行淬之种种,想来除了苏漓出手,也不可能是别人了。

“你来雷元宗,恐怕不仅仅是来看我吧?”

思忖片刻,樊梓桑开口询问,他虽然觉得自己与苏漓关系不错,但还没自大到觉得苏漓会为他专程前来解围的程度。

苏漓点了点头,又笑道:“师兄有一颗强者之心,想来也不会拒绝变强的机会吧?”

樊梓桑微微一怔,苏漓却没有多说,伸手一点其眉心。

樊梓桑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眉心却多了一道金色雷电印记。

“这是金行神雷印记?”

玉牌中的李银愕然不已,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欣慰,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不知该作何表情,樊梓桑竟然真的得到神雷印记,简直是走了狗屎运!

苏漓收回手,不见其有什么动作,挂在樊梓桑脖子上的玉牌自行飞到她面前。

“出来。”

苏漓的语气很淡,李银却听出了其中冰冷威胁之意,当即面色一苦,从中飘出透明虚影,拜身涩然道:“二小姐安好。”

苏漓柳眉轻轻一挑,语气幽然,“管家爷爷,别来无恙。多少人出来后失却记忆,你却还记得我,看来你的出身比我想像中要高一些。”

“二小姐”

李银心头发冷,上一次见到苏漓的时候,她才刚被樊梓桑带入宗门,这才过了多久,就已经恢复,并且远远超出前世水准了么?

“果真不愧是气运之女,集天地之造化,修炼起来根本没有瓶颈,命祖所言全都说对了。”

他如此想着,忽然听到一连串的碎裂声,他猛地抬头,便看到苏漓摊开手,落下一片玉粉。

“你以后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苏漓淡淡一句,一掌覆在李银头顶,无穷无尽的鬼气汹涌而来。

继续做残魂,还是变成鬼修?

苏漓没有给李银选择的权利。

半个时辰后,李银套上一件黑袍,满心无奈的同时,心中也松了口气。

苏漓总归是看在樊梓桑的面子放了他一条活路,虽然他鬼身呆着苏漓极其强烈的个人印记,让他不得不臣服与她,但好死不如赖活着,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完成,怎么能死。

“气运之女没有极限,说不定对我而言,变成这样并非坏事。”

收到印记影响,李银的想法开始不受控制得改变,虽然他清晰地感应到这一变化,却无法产生恶感,甚至隐隐开始为苏漓着想,穷极记忆搜寻对苏漓有用的情报。

“以后的雷元宗,我会让樊梓桑接掌,你便在其身边辅助他,直到他可独当一面。”

苏漓吩咐一句,李银连声应是。

见状苏漓不再多言,起身走出大殿,在弥心真人的引路下,来到一间密室内。

密室中只有一张石床,鬼雷子躺在上面,胸口微弱得起伏。

“鬼雷子是圣宗探子,难怪”

难怪什么?

苏漓自言自语了一句,弥心真人没听明白。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主人!”

他看到从石床上爬起来的鬼雷子,眼神迷茫了一瞬,直接对着苏漓跪地不起,顿觉脑子里乱成一片浆糊。

他正欲发问,忽然外面一阵风起,伤势恢复的迟鱼走进来,低头恭敬道:“主人,老祖闭关之所已找到,老奴这就带您过去。”

第514章 一年

雷元宗的老祖虽是渡劫巅峰修为,但大限将至,又年老体衰,封闭六感闭死关。苏漓很轻易地便在其体内种下控魂之印,至此,短短不过三四日,整个雷元宗都落入她掌控之中。

一切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弥心真人还无法彻底接受。

不过,他好歹也已在修真界混迹多年,细细一想,并不觉得有什么坏处,反而好处颇多。

迟鱼真人和鬼雷子都被此人控制,他再也不会被针对,以后雷元宗由樊梓桑来掌管,他乃樊梓桑恩师,处境定不会坏到哪里去。

他安慰着自己,看到禁地内那道苍老的身影,向那清丽女子躬身,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复杂的情绪。

此番苏漓当着他的面下暗手,一方面是因为能力不足,阻止只会自取其辱,另一方面,也有老祖和他关系不深的缘故在内,若这位老祖换成他已仙逝的师尊,他的选择又会不同。

苏漓不知弥心真人内心变化,也懒得去知晓,解决完雷元宗的最大障碍,她手底下总算出现了第一个半帝奴仆,虽然这个奴仆在战斗上不堪大用,但其活了够久,用来给严子烨他们讲解修炼还是不错的。

至于樊梓桑,等他醒来自会有李银去引导,无需过多操心。

眼见在此耽搁了不少时间,苏漓下令让严子烨等人回去,顺便带上了鬼雷子。

“好像忘记了什么”

山门下,苏漓回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山峰,挥袖间身姿随风而起,消失在天际。

“老祖宗,你!”

后山禁地,大长老两眼瞪的滚圆,声音颤抖,“雷元宗的千年基业”

满头枯发的瘦削老者眼神一冷,“要不然,雷元宗台上的位置,你来坐?”

大长老呼吸一窒,连忙低头,惶恐不已,“晚辈不敢!”

“本座这般,自有本座的道理。你只需好好管理宗门,辅佐新任少宗主,其余的你无需知晓,懂了吗?”

“懂了懂了!”

大长老连连点头,心头松了口气,被老祖如此警告,他已不想别的,只求之前犯的错尽数揭过,便是最好的结果。

逆宗后山,一间收拾干净的静室。

“主人,我所知的就这么多。”

鬼雷子恭敬地站在石桌前,眼中满是敬畏。

苏漓挥了挥手,“回去雷元宗,你还是迟鱼真人的弟子,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凤雷圣宗若有任何风吹草动,汇报于我。”

“是,先生。”

鬼雷子走后,苏漓身形一闪,回到自己休息之所,盘膝坐下。

“凤雷圣宗”

她念叨一声,目中若有所思。

一千两百年前,鬼雷子在风雷圣宗犯了错,被下放道九州域当探子,至今没回去过宗门,不过圣宗这些年来发生的大事,他还是通过手中的人脉获取到不少。

其中,自然有轮回境。

她也是第一次知晓,原来并非每个圣宗都同意当年轮回镜那个计划,凤雷圣宗就是极少数的极为反感命祖,并未派弟子进入轮回镜的圣宗之一。

如此,倒让苏漓对凤雷圣宗产生了一丝好感。

不过,也便仅此而已。

眼下计划未完,在圣宗面前她也未曾有真正自保的能力,如非必要,她暂时不想去深入接触任何圣宗。

念及此,苏漓思绪敛去,注意力集中到手中之物上。

这是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后面缺了数页,却不影响她观阅前面记载的术法,一页颇为复杂的图案。

“血燃法图。”

苏漓轻声念出图案旁的名字,眉头微蹙。

她手中的奇门诡术说少也不少了,但这般古怪的术法,还是第一次见。

“迟鱼就是用这个激发血石,实力瞬间暴涨三倍有余,听他所言,是早年遇到一个将死的邪修所得,摸索数百年,才无意中学会。”

苏漓摸索着有些粗糙的书页,盯着图案片刻,闭上双眼,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完整的图案,但只勾勒出大半,记忆便莫名断了。

“古怪,以我如今的境界,过目不忘早成本能,竟然记不住这图案。”

苏漓来了兴趣,正要再试试,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苏白可怜巴巴的声音,“姐姐,我饿”

半个时辰后,苏漓神色平静地重新回到石室,头发隐隐还能看出一丝焦黑。

虽然她能感受到体内土行神雷孕育而出的金雷种子又向前进了一步,但被雷劈的感觉,总不是好受的。

“替身还有不少,十年内投喂苏白不是问题,十年后”

清点了一番身外化身,苏漓微微叹息,开始怀疑自己把苏白拐出来到底是对是错,不过一想到黑莲所言那“清净之雷”的传说,她还是打消了把苏白送出去的念头。

冥冥中她有种预感,“清净之雷”必须得到,否则有些灾劫她将难以抵挡。

轻呼一口气,苏漓目光恢复清明,重新撇去杂念,将注意力集中道法图上。

她本想问问黑莲有关此发图之事,奈何自从从凤雷山回来后,黑莲一直蜷缩不出,不知在捣鼓什么。

潜心修炼之下,时间过得极快,转眼便是一年之久。

这一年中,逆宗有了鬼雷子这个圣宗内鬼协助,二十五宗中的圣宗探子被找出大半,严子烨等人攻讦速度极快,等到年末,二十五中已有足足十九个宗门落入手中。

如此快的速度,自然也生出些许乱子,被剩下来的六宗察觉到不对劲,但在苏漓出关去走了一趟后,九州域便迅速恢复平静,圣宗依然对此一无所知。

这一日,九州域下了雪,雪后山峰中白皑皑一片,掩盖住被雷劫劈下的痕迹。

苏漓站在山顶,迎面细雪扑来,又被无形的护罩挡住,四散飞开。

其身后,严子烨侍在一旁,气息悠长而圆润,一连收掌十数个宗门势力,气质比起两年前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隐隐透出难以撼动的沉稳与威严。

不过此刻,他的面容带着一丝恭谨

“子烨,你这一年,修炼慢了。”

她轻声开口,严子烨顿时苦笑,这一年虽是东奔西走,但他修为并未落下,已突破至化神期,并且稳定在化神中期!

这般速度,放到任何一个圣宗核心弟子身上,都足以引以为傲了,可先生竟然还嫌慢。

“先生说的是。”

虽说如此,严子烨还是苦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反驳。

苏漓顿时哑然,回眸笑道:“这不关你的事,我这一年潜心研究,倒是忘了帮你们修炼。”

说着,她手掌一翻,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玉瓶出现在手中,每个玉瓶上都标注了姓名,严子烨看到其中一瓶标有自己名讳的玉牌,心中莫名有种熟悉之感。

忽然,他目光一亮,在轮回世界中他虽不曾加入淋漓居,却也听说过先生在医道上的手段乃是天下一绝,炼制出的药粉能极大程度提高修炼速度,难不成

“我给你们研制的每一瓶丹药皆是独一无二,用法和用量我都写在瓶中,切忌不可传错人,否则后果难料。”

苏漓挥手间所有玉瓶飞起,严子烨手忙脚乱的接住,无奈地撇了撇嘴,浑然没了方才的威严之感。

“对了先生,您让我打探的消息有结果了。”

收好玉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神情一正,沉声道:“的确有人假借先生名讳,在青水界重新创立了‘淋漓居’!”

苏漓目光一闪,“可知晓的创立者为何人?”

严子烨摇头,“这个假‘淋漓居’的成员行踪很是隐秘,其去年从九黎域极光宗手中偷走仙蛊‘音相识’后,就了无声息了,鲜少有其踪迹,不过外界流言却很多。”

“都说了些什么?”

“去年九黎域圣宗不是毁了么?”严子烨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苏漓侧脸,“现在修真界中许多人在传,那件事就是‘淋漓居’干的,而且是先生您亲自动的手。”

“哦?”

苏漓眉头一挑,回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严子烨,“你想说什么?”

严子烨讪讪一笑,“先生莫怪,有些情报联系在一起,的确令人分不清真假。我还查到那仙蛊赌战,极光宗出战之人竟和先生您所用的假名是一个,而极光宗宗主也极为巧合地叫宣景州,其妻名苏月”

听到这里,苏漓顿时一怔,“你说什么?”

严子烨也是一愣,“先生您真的不知”

后面的话,苏漓听不清了,脑海中只反反复复出现那雨夜中死在她面前的,满是担忧与遗憾的苏月。

“这一世,宣景州娶了苏月么,那宣安”

苏漓唇角勾动,眼中自然浮现出一分欢喜,这一瞬间,严子烨仿佛觉得连阴沉的天空都明媚了几分。

数息后,苏漓神色恢复平静,只是语气却轻快了不少。

“天尹圣宗的确是我动的手,此事你不要传出去,至于那‘淋漓居’继续关注,若能找到门道加入,立刻通知我。”

严子烨虽然早就猜到了一点,但听到苏漓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暗自咋舌,心下惊骇。

一人灭一宗,先生的修为进境比起轮回世界中还要夸张啊!

第515章 活得像人了

严子烨离开后,山顶只剩苏漓一人。雪势忽然加大,如鹅毛般从天空中倾斜而下,天地间愈发寂静。

苏漓衣衫单薄,眼眸微眯,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在轮回镜第二世醒来的第一天。

同样的大雪,同样的单薄身躯,只是此刻,她已感受不到寒冷。

一年时间,她已经将那血燃法图彻底悟透,论其本质,不过是在脑海中勾勒符文,制造出一种奇异之力,来引动血石中的力量罢了。

按照黑莲的说法,这叫做“观想之法”,在上古时代人族中颇为流行,只是现在已传承断绝,鲜少能见到了。

“观想,还有我曾在苍雷洞府接触到的禁制…上古时期流传的强大术法,到了现在都出现断层,其中必有缘由,只是每当我提及此事,黑莲都语焉不详,是我现在还没达到那个层面么。”

摩挲着指间的戒面,苏漓将胡乱飘飞的思绪收回,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身修炼上。

观想之法,消耗神魂,即便是她也不可能没日没夜的修炼,所以剩下来用作休憩的时间,均被她用来炼化灵玉。

灵玉之气入体,很是舒服,倒也可稍稍抵消疲惫,如此双管齐下,短短一年内,她就已将皇兴商会赔偿的灵玉全部“吃光”。

“碎玉种子差不多有十二成饱,几乎撑破,身体的感觉不会出错,是该到碎玉诀下一层了。”

苏漓想着,体内碎玉诀自然而然显露出突破的气息,一念之间,碎玉诀下一层面纱被毫无声息的撕开,狭窄的山头上瞬间被一股玄奥气息所笼罩,虚空扭曲着,仿佛一面多面镜,连苏漓的身形都被彻底扭曲。

“杀!杀杀杀!”

“天地不容你,你便杀出一片天来!”

“亲情,爱情、手足皆是阻碍,全部杀了!”

“无上清净之道,方能高……”

背后的阴鬼蓦然间膨胀,张开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嘴,一口将苏漓耳边的黑气吞入腹中。

灌耳魔音,戛然而止。

阴鬼身躯波动了片刻,很快平静下来,恢复原状。

苏漓饶有兴致地指尖蘸取一点残留的气息,目露思索。

这算什么?

突破的考验么,可这考验未免也太简单了,就算阴鬼不将其吞噬,也无法动摇自己内心半分。

是她心境太强了?

苏漓觉得并非如此,她的心境是不同于寻常修士,但方才那一股魔音,就算是严子烨等人也能轻易扛过去。

“如此说来,我突破的这一重碎玉诀并不算什么,甚至方才上古时期修炼此法的弟子中,第二重就是烂大街的存在。我的肉身修为都已满足突破条件,唯独缺了那些灵玉。”

想到此处,苏漓轻叹一声。

这就是散修的坏处,平白得了一部心法,却没有对应的修炼之法,只能靠自己摸索,若是自己能把摸索的时间抹去,必能将修炼时间缩减到极其可观的地步。

“魁玉宫……恐怕只有圣宗珍藏的典籍中才有关于此势力的一言半语,对我来说太过遥远。

罢了,碎玉诀修炼急不得,还是得从闯星路入手,说不定那星殿会给我惊喜。”

苏漓收拾一番心情,抬起右手来,隐隐可看到白若凝脂的皮肤表层多了一层近乎透明的灰膜,像是轻纱。

“这就是第二重碎玉诀带来的变化吗?”

苏漓细细感应,试着控制灰膜,顿时感觉到灰膜微微颤抖,散发出一股极其特殊的气味。

说是气味,其实就连苏漓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而且周围也没有出手的对象,不知道效果。

嗡——

一声微弱的嗡鸣后,特殊的气味扩散到周围百丈范围,便再也维持不住,飘散于无,不过苏漓却明显感觉到,在百丈内仿佛形成了一方小天地,她甚至有种就算动手也不会被天道察觉的感觉。

见状,苏漓念头一动,又将所有气味收回体内,周围恢复正常,旋即轻唤:“黑莲……”

黑着脸的黑莲不情不愿的从戒指里窜出来,语气藏不住惊恐,“没有我的指点,你竟然真的将碎玉诀入门了!”

苏漓偏头目光一闪,笑容说不出的危险,“看来你早就知道碎玉诀的修炼之法,却不告诉我?”

“我没有!”

黑莲立马摇头,迅速道:“我只知道碎玉诀要用玉气修炼,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重要的信息,你却故意隐瞒。”

苏漓笑容依旧,“告诉我原因,否则……”

噼啪!

一点电芒从指尖上升起,看得黑莲头皮发麻!

凤雷山中无处不在的雷电,再加上苏漓体内运转神雷,他已经被电得够惨了,足足休息一年才恢复精神,这次还来!

“主人息怒,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黑莲委屈巴巴,气得直想哭,“碎玉诀是魁玉宫镇宫之法没错,但那心法除了宫主本人,根本没人炼成,而且试着炼成的所有人,都疯了!”

苏漓神色一冷,“你怎么不早说?”

“那等存在赐法于你,我怎么敢阻止?”

黑莲脸上隐隐浮现惧色,“而且我也没想到你会入门,你这般练法,与当年魁玉宫弟子的练法不太一样,用的也不是破荆玉。”

苏漓眉头一挑,“你方才不是说不清楚魁玉宫具体练法么?”

黑莲顿时捂脸,怎么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本王才不是因为害怕才没说,是本王小看了天下人,小看了…苏漓!

“罢了,我若要与当年圣宗为敌,任何变强的手段都不能放过,疯了又如何?就算真疯了,我要当个让那命祖胆寒的疯子。”

苏漓眼眸极冷,语气仿佛没有温度,听得黑莲直冒冷汗。

主人这是在疯魔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他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一个疯魔的女子被千百圣宗围攻的场景,顿时嘴唇哆嗦,他觉得就算是为了自己,也很有必要阻止苏漓变成疯子。

“主人,您先别急着走极端。既然那位魁玉宫主能修成碎玉诀,你说不定也可以,方才主人您入门,是不是听到了魔音在耳边蛊惑?”

苏漓唇角一勾,点头道:“不错。”

黑莲瞬间有种自己上套的感觉,不过此刻他也不想那么多,拧着眉头说道:“这是入魔的征兆,我所说的魔,并非魔道人物,而是真正的妖魔鬼怪。主人你若被魔音所惑,就会失去神智,到时候连维持人形都做不到,就如猪狗般……成为只知道杀戮的低等妖魔。”

“哦?”

苏漓指尖捻了捻,仿佛在回味方才的感觉,“那魔音与我而言,丝毫没有威胁,根本影响不到我。”

“主人您现在仅仅是入门罢了,千万不要小看魔音。”

黑莲叹息一声,想起当年在魁玉宫中看到的那些弟子的,与苏漓的反应一模一样。

“现在魔音是不厉害,它发现无法奈何主人您后,就会蛰伏起来,伺机而动,甚至可以吸收你逸散而出的气息强大自身,等到您下次突破碎玉诀时,第二道魔音也会诞生,到时候两道魔音灌耳,蛊惑效果就会大大提升!再下次,就是三……”

“等等!”

苏漓突然打断了黑莲的话,有些古怪地说道:“你说那魔音会蛰伏起来?”

“是啊。”

黑莲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只要在魁玉宫中呆过的都知道,他虽然是去偷…呸!拿东西的,这些常识还是被他记下了。

苏漓嘴角的弧度扩大,轻笑道:“我知道那魔音在哪。”

“啊?”

黑莲懵了一下,旋即便看到小主人指了指自己的影子,无奈道:“它好像吃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

黑莲顿时更懵逼了。

阴鬼天生克制魔音?

这在以往并无旧例,苏漓开了先河,黑莲陷入了长久的纠结中。

苏漓倒是没想那么多,距离下一次碎玉诀突破还早,对她来说碎玉诀不过是她增强实力的其中一种手段,她会的……太多了。

“有时候,会的太多也不是好事。”

回到密室,苏漓将黑莲撇在一边,开始梳理总结自身所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在她再次闯星路之前,极为必要。

首先是体修,拜无数次天劫所赐,她的肉身被反复淬炼,淬星剑法、拳法已无法提升丝毫肉身强度,还记得上次她闯星路之时,根本不敢用第十剑,那一剑使出虽然威力强大,却要消耗自身八成真元。

而现在,区区第十剑,仅凭肉身她也能眨眼间挥手数百次。

第十一剑,苏漓试着修炼,却被黑莲提醒自己缺少流派特质,难以领悟,这并非悟性所致,而是流派的特色,她短时间内不准备离开九州域寻找,只能暂时撇下。拳法之流,已经彻底沦为攻伐手段,不再是提升的途径。

至于轮回镜中收获,鬼谷冥经已被她彻底领悟,甚至推陈出新,结合她在青水界的记忆后,彻底衍化成为一门新的、独一无二的炼药流派;

傲剑决在她明悟毁灭剑意后,里面所有的招式都没了意义,只剩下淬炼剑意法被流了下来,其他均弃之。

重生后多了阴鬼之身,后又遇到神雷……

苏漓身后浮现而出的阴鬼,她回头盯着自己过去的脸,生出微笑。

“苏漓啊苏漓,你总算活得像个人了。”

第516章 养神宗

三日后,苏漓出关,花颜立刻寻来。

“比较容易控制的宗门都得手,接下来的宗门皆是互通有无,老祖间关系密切,我等若牵一发,必然动全身,不太好办。”

苏漓闻言沉思片刻,伸过手来,“可有所有宗门的关系图?”

花颜傲然一笑,“自然是有,否则我建立的关系网岂非白费。”

说着,她从乾坤戒抹出一枚玉简递出,苏漓接过神识一扫,二十五宗之间所有关系顿时了然于胸。

见苏漓露出沉思之色,花颜也不打扰,静静在一旁等候。

时间没过多久,苏漓忽地眉头一动,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这养神宗是怎么回事?宗主元婴前期修为,这样的宗门放在九州域一抓一大把,为何偏偏它能成为二十五宗之一?”

“你说这呀。”

花颜轻笑,似乎早料到苏漓会好奇,当即解释道:“养神宗排行的确是二十五宗倒数第一,数千年来却一直都稳稳占据二十五宗的位置。”

“为何?”

“说起来,和此宗宗主谋略有很大关系,这养神宗中的传承早已断绝,可早些年向其他二十五宗输出了不少好苗子,如今那些幼苗早已长成参天大树,又反过来庇护养神宗,如此一来,那些想要上位宗门宁愿选更强大的宗门侵占,也不会选一个后患无穷的小宗门。”

苏漓听到这答案,不置可否,若有深意地说道:“人心最是易变,更何况是在修真界,那养神宗靠着点人情就能一直享受二十五宗的待遇,你不觉得奇怪么?”

花颜微怔,听苏漓这一说,顿时也觉得奇怪,语气不确定地说道:“也许是运气比较好吧?”

苏漓笑了笑,挥手间玉简中养神宗的关系图浮现于虚空中,她一指点在数个地方。

“天罗谷的内门长老、玄冰宗的首席执法长老、飞银教的护法……养神宗门人占据的每一个职位既不显眼,却又手掌实权,若这些人内心还真正忠心于养神宗……花颜,你还觉得养神宗是弱者么?”

花颜娇躯微微一震,眼中瞳孔收缩,“你是说……”

她话到一半,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露出恍然之色,“难怪!阿漓,你若不说起此事,我倒是忘了,当初严子烨去收服养神宗,便说行程特别顺利,那宗主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甚至还想塞一点优秀弟子来宗里,严子烨觉得奇怪,便拒绝了,那宗主也没有强求,此事便揭了过去,现在想来……”

花颜莫名打了个寒颤,养神宗留给她的印象顿时由弱小变得神秘诡谲。

“让严子烨联系那养神宗宗主,给我安排一个核心弟子的身份。”

苏漓突然出声,花颜顿时一惊,旋即点头。

“我会做好准备,等你消息。”

若养神宗真有那么厉害,如果能彻底控制此宗,便能一下子将除却玉虚宗和紫瀚宗之外的二十五宗全部收拢,这是最快的捷径!

她倒不担心苏漓的安危,天尹部族毁灭真相知晓的人不多,她恰巧就是其中之一。苏漓连圣宗都能掰倒,何况只是一个带了点神秘气息的小宗门。

——

养神宗坐落于一座十分偏僻的山脉之中,苏漓穿着一身光鲜亮丽的逆宗女弟子绸裙,停在破落的山门下,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空,柳眉微微一蹙。

这地方……让她感到一丝不舒服,但若要说是哪里不舒服,她又说不上来。

严子烨传达命令的第二天,养神宗立刻就答应下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抵抗情绪。苏漓估摸着自己在闯星路之前,还需一段时间巩固。

左右没有其他事情,她便直接收拾一番,装作逆宗普通弟子,花费数日赶了过来。

“这位想必就是新师妹吧。”

苏漓没站多久,便有一道温柔的声音传递而来,她抬过头看到一道白色流光,眨眼间落在身前。

光芒散去,一位穿着白色袍子的少年现于人前。少年脸色有些不太正常的苍白,隐隐有几分稚嫩的气息显露,一头长发过腰,看上去百岁不到。

他身子极瘦,好似弱不禁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柔,修为却是惊人地高,达到了金丹后期,还有一股就连苏漓也感到不简单的隐晦能量潜伏在其体内。

“养神宗果然不简单,这趟来对了。

苏漓心中念头极闪,表面却是似乎被吓到,小脸一红,歪歪扭扭地慌忙行礼道:“苏…苏…苏月见过是师兄!”

见苏漓如此不堪,少年也是微愣。

他原以为那逆宗派人前来试探,好歹也会派一个不简单的角色,所以师尊才会让他亲自下山迎接,以免露出破绽。

而今他下山遇到的,却不想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弟子。

不过,此女是否真的心思单纯,还需要时间来观察。

他心中念头虽多,表面却没有丝毫滞涩,自动进入兄长的角色,点头道:“时候不早了,先跟我进山面见师尊吧。”

苏漓眼眸中露出疑惑,“师兄,师尊是……”

少年顿时温和一笑,“是我养神宗的宗主啊。”

“啊?”

同样稚嫩的少女杏眼瞪得滚圆,满眼皆是紧张,抓住衣角,结结巴巴地道:“师兄…我这一身衣服好几天都没洗,去见宗主不太好吧?”

少年:“……”

片刻后,宗主大殿。

少年恭敬地侍立一旁,只让浑身扭捏的苏漓一人站在中间,忐忑不安地低着头。

上首宝座上,着一身棕色长袍,老态龙钟的养神宗宗主贺久看着苏漓,眼中透着一股慈祥。

“孩子,抬起头来我看看。”

苏漓听话地抬起头,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放在修真界绝对算是丑女级别。

贺久盯了片刻,没看出改变容貌的术法痕迹,而逆宗前身的花剑宗中,的确有一个叫做苏月的女弟子,年纪极小,原本是那红玉真人的弟子,后来红玉真人死后,就成了逆宗的一名普通内门弟子。

追根溯源都没问题,那么逆宗把此女送来宗门,又是什么意思?

试探?

贺久想的时间有些久了,看到殿中的少女又害怕地低下头,不禁失笑。

一个普通女弟子,就算身上被下了某些手段,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逆宗崛起处处透着诡异,且最近小动作不断,与其他二十五宗接触颇多,他们想要九州域,与我的目的并不冲突……”

老人种种心思掠过,又简单地问了苏漓几句话,均与暗中调查的情报对上。

他笑了笑,向那羸弱少年招了招手,“既然你被送来我养神宗,我宗虽弟子凋零,没多少人愿意留下来,但留下的却都是心性至纯之人,没有大宗门那般勾心斗角,你以后就是我的第十二个亲传弟子,如何?”

少女彻底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天下会砸下如此大的馅饼,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脸上有几分犹豫,好似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不过她没有犹豫多久,就恭恭敬敬地跪下来,清脆稚嫩的声音响彻大殿。

“弟子苏月,拜…拜见师尊!”

贺久顿时捋着胡子笑了,小丫头真是单纯的很,什么心思都表露在脸上了。

他起身走下宝座,扶起苏漓,看着那张天真中带着些许疑惑的脸,他哈哈一笑,语气真诚,“逆宗不要你没关系,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少女眼眶一红,似乎又想到了许多不好的事情,声音有些哽咽。

“谢谢……师尊……”

此后,阴柔少年的身边便多了一个老是叽叽喳喳,问东问西的少女,大部分时间都是阴柔少年一脸无奈地在答,却没表现出任何不耐烦,他似乎天生就是一个极有耐心之人,在宗门内人缘极好。

在此期间,苏漓也得到了少年的名字,一个奇怪的名字——纹魂。

数日后,关于宗主又新收了一个亲传弟子的消息也散播开来,养神宗虽是小宗,但内外门弟子加起来也有上百人,这道消息却没引起任何波澜,让苏漓有些奇怪。

她此刻应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少女,所以便直接问了出来。

“纹师兄,我成了师尊亲传弟子,那些比我早入门的师兄师姐们就没有任何反应吗?”

藏书阁内,苏漓跟在瘦弱少年,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出声道。

纹魂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书卷,哑然道:“你这性子,我就猜到你忍不了多久,就会问,不过这也不是秘密,在我们养神宗,不管是内门外门,还是亲传弟子,享受到的修真资源待遇都是一样的,藏书阁也没有限制身份进出,他们还有什么好羡慕你的?”

“都一样?”

苏漓眼睛眨了眨,她这次是真的惊讶了,“那我们宗这么穷,拿什么养这么多人啊?”

纹魂苍白的脸现出一丝红晕,似是恼怒,又似无奈,“我们宗就是这么穷,等你领到第一个月的月俸,就知道为什么了。”

“第一次月俸?”

苏漓重复了一句,还想继续问,却看到纹魂脚下一闪,身形瞬间消失在远处。

溜了?!

第517章 鬼异

见得纹魂真的跑了,苏漓也不追,随手拿起方才纹魂看得书册翻开,竟是一本与修炼毫无关系的《志异随笔》。

“纹魂和那贺久虽都对我不错,宗门弟子态度也和善,可我总感觉这宗门……少了点什么。”

苏漓翻开一页随笔,看到上面潦草的画着一张插图,是一片荒芜的深山,孤独地立着茅草屋。

“是生机?”

苏漓若有所思,细细阅读随笔。

随笔由多个故事组成,每一个故事都颇为惊悚,第一个故事,便是茅草屋。

书生进京赶考,途径荒山,入山后下起了倾盆大雨,无处歇脚,突然看到远处深山中亮着灯光,他大喜之下顾不得脚下泥泞,奋力跑到屋前敲门。

吱呀——

门打开一丝缝隙,露出一张清秀漂亮的女子小脸,只是除了脸之外,其余所有都被浸没在黑暗之中。

“相公快些进来避雨吧……”

书生看她孤身一人,顿时连连摆手道:“姑娘一人住在这深山中,你我孤男寡女,实在不妥。”

“相公快些进来避雨吧……”

女子脸色很僵硬,只有嘴唇在动,仿佛只会这一句话,书生觉得有些奇怪,但他看到背后的书箱已漏了雨水进去,也不得那么多,推门走了进去……

苏漓翻开下一页,却是空白。

她微微一怔,继续往下翻,又是下一个故事,她再翻,同样是最后空白,没有结局。

“没有结局的故事?”

苏漓嘴唇微抿,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师妹,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休息了。”

她瞳孔一缩,像是受惊地兔子般跳开,手中的书也扔了出去,却被那出声之人接住。

纹魂微笑着转过身来,烛火摇曳着,同样只能照到他那张脸。

“师妹,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休息了。”

“师兄……”

苏漓唤了一声,觉得很是不对,以她的感知,竟然没发现纹魂去而复返?

“师妹,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休息了。”

第三遍声音响起,苏漓心头一凛,看着纹魂僵硬又苍白,如死人一般的脸庞,立刻想起方才看到的荒山志异故事。

世上真的有鬼?

可若是有,她又算什么?

她心头满是疑窦,忽得她感应到阴鬼传来一道本能的意念。

“饿……”

饿?

苏漓定定地看着笑容僵硬的“纹魂”,原来这个东西是用来吃的?

她陡然转过视线,看向这偌大的藏书阁,与白天不同,夜晚的藏书阁似乎失去了色彩,处处透露着压抑,寂静得连门外的蛙声虫鸣都听不见。

这里有多少吃的?

转开视线的她,没看到眼前师兄的脸,忽然从中间裂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

而“纹魂”同样没看到,苏漓背后的影子忽然移到了他的脚下,悄悄张开血盆大口……

“师妹!!”

一道焦急的声音透过阴暗的天空传入藏书阁,声音之中带着奇异的震动,在这般震动之下,藏书阁恢复灵动的色彩,压抑的气氛瞬息褪去,各种声音也重新涌入耳中。

她抬头看了一眼阁楼外,原来才是傍晚。

纹魂紧张地在苏漓面前晃了晃手,看到她的视线聚集而来,眼中充满疑惑,心中才松了口气。

自己来得还算及时。

若因为自己疏忽,而导致师妹被此处的鬼异所害,他的道心必然会出现破绽,化作魔念。

“咦,师兄?你不是说天色晚了吗,怎么才是傍晚?”

苏漓指了指窗外还挂在天上的金乌,爽快又直白地开始试探。

纹魂神色一凛,看了一眼又因为苏漓这句话变得幽暗的藏书阁,二话不说拉着苏漓离开,直到回到亲传弟子所住的院落,他才松开苏漓的手,隐隐松了口气,一脸严肃地告诫道:“小师妹,若无我陪伴,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去藏书阁。”

苏漓摸了摸自己的手掌,方才的触感……很是冰凉,不像是活人的手。

纹魂见状顿时脸色发热,他还没牵过女子的手,方才情急之下,却是……

好在,苏漓没有在意,只眨了眨道:“为何呀?”

看到小师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纹魂心中记着师尊的嘱托,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我们养神宗,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你先不要问那么多,好好修炼,以后自会知晓。宗门内有几处地方都很危险,就算是我也不敢在夜里过去,我给你标记出来,你要记牢!”

说着,他从随手抽出一张空白的宣纸,抓起毛笔……

苏漓静静站在一旁,睁大双眼看着纹魂笔下缓缓出现的宗门俯瞰图。

而这一幕,毫无意外地落入了贺久眼中。

“纹魂这孩子,还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幽暗的大殿中,贺久满是老人斑的脸上现出一丝无奈,“不过,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次蜕变的机会。”

收下苏月做亲传弟子,一是为了给逆宗一个交代,维持表面的形象,二……自然是为了试探苏月是否真实。

若此女真是逆宗探子伪装,他能假装得了一时,却无法每时每刻都维持假象。

这几日他观察下来,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至少,这女娃子的确是那个叫苏月的小丫头,骨龄也是极小,心性单纯而直爽,至于她身上有没有被逆宗下什么手段,短时间内看不出。

此后数日,苏漓每天都乖乖遵从纹魂的话,认真修炼。

养神宗的正宗心法——养神诀,也纹魂的指导下入了门。

她没有做出任何出格之事,毕竟这宗门处处透着诡异,难保那贺久会有她无法察觉到的窥探之法。

距离十年之期,还有九年,她的时间还算充足,不用急在这一时。

一个月时间倏忽而过。

这一天,终于到了领月俸的时候。

苏漓跟在纹魂身后,来到养神宗唯一的大广场上,此刻广场中已稀稀拉拉地站好了上百位弟子,在偌大的场地中显得十分冷清,似乎也在映照着养神宗的衰败。

一位苏漓没见过的黑衣女子站在石色长桌前,神色冰冷,静默而立。石色长桌上,摆着上百个木盒,每个木盒都半米长宽。

见纹魂过来,她的脸上扯出一丝善意的笑,但在苏漓看来,却有些狰狞。

“好了,所有人到齐。月儿,把带来的月俸发了吧。”

贺久佝偻着要,迈步走来。

黑衣女子脸上露出尊敬之色,微微颔首,挥手间将摆在台子上的上百方木盒挥撒出去,每一方木盒都精准地落在每一个弟子手中,苏漓也不例外。

她接过浮在面前的木盒,双手顿时一沉。

这其中的东西起码有上百斤重,谨慎起见,她没有用神识去看。

“好多!”

“这个月的分量好足!”

“终于能吃饱了,好开心……”

场中弟子传来欢喜的声音,听得苏漓心中越发古怪,只是碍于场合,她没有多问。

“这个月的月奉,都是你们月师姐带来,还不快谢过。”

贺久出声后,所有人立刻回神,纷纷向黑衣女子行礼。

“多谢月师姐!”

黑衣女子脸色依然冰冷,只轻轻点头,看了眼贺久,得到他的同意后,转身便飞入山中消失不见。

“那月师姐是……”

苏漓忍不住向纹魂传音,少年虽然觉得在师尊眼皮子低下说悄悄话不对,但还是回应道:“是我宗门的长老,平日里都在深山里清修,至于那声师姐,是月师姐要求的,她还年轻,不想被叫老。”

苏漓正还想问什么,突然贺久的声音打断。

“我养神宗从上古年间坚持到今天,殊为不易。”

贺久走到石桌前,看着下方的弟子们,满是慈祥的面孔多出几分威严,“而今宗门传承断绝,养神诀也只剩前三重,最高修炼到元婴期,便须得自己摸索。你等入我宗门,皆是缘分。宗门无法给你们一个修真之所,便是有缘无分,今日若有人想脱离宗门,老夫绝不责怪,现在……想要下山另寻仙机的,站出来。”

贺久说着,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顿时落在场中几个人身上。

那几个人顿时叹息一声,不情不愿地站了出来,而后纷纷对贺久行了一个大礼,告辞而去,更有舍不得离开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山下走。

苏漓看得一头雾水,她能看出来,这几个人根本就不想离开养神宗,若非贺久点名,他们定然不会站出来。

这个养神宗,有什么值得留恋?

难不成真如贺久所说,是真情?

心中带着种种疑惑,苏漓回到了自己住处,打开木盒,看到里面还带着血迹的新鲜肉块,陷入了沉思。

一块肉?

“难怪会有人说,能吃饱了。”

苏漓恍然,又觉得十分荒唐,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古怪的宗门。

连饭都不能吃饱的宗门,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小师妹,你在吗?”

院子外传来纹魂的声音,苏漓正巧一肚子疑惑,二话不说拉着他就拖到屋内。

“我就知道你现在满头雾水,我刚来时也是一样。”

纹魂看着苏漓,笑容依旧。

“小师妹,你有多久没吃过饭了?”

第518章 守宗

“吃饭?”

苏漓怔了一怔,满是不解地问道:“我等修士筑基后就不再需要饱腹而活,若是珍馐美味,尝尝并无不可,为何还要维持三餐”

纹魂听得轻笑一声,“你说的不错,这块肉虽不是你口中的美味,其功效却十分特殊,宗门中留下来的弟子不愿走,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块肉。”

“原来如此,那这块肉有什么作用?”

苏漓紧接着问道,纹魂却是摇头,“这是宗门的大秘密,说出来就不灵了,等你吃了这块肉,知悉其作用后,也不要与人去说,否则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苏漓还想顺着再问不好的事情是什么,却被纹魂眼神制止。

片刻后,纹魂离开了院子,他也得维持自身修炼,不可能一直都看在苏漓身边。

苏漓对着脸盆大小的肉块发了会儿呆,而后起身盖好木箱子拉去灶房,她住的院子就在主峰半山腰,纹魂的院子隔壁,院子虽小,五脏俱全,就连地下冰窖都配备了。

原先苏漓还不知道冰窖有什么用,现在倒是明白,此窖是专门用来存放肉块的。

从肉块上割下一条有肥有瘦的长条肉,苏漓回到厨房起锅烧水,又将橱窗里封存好的佐料都找出来,神情一丝不苟。

距离上一次正儿八经的下厨,不知有多少年了。

心头萦绕着一丝微妙的情绪,她手脚更加麻利。

这一幕,自然又落在了贺久面前的水镜中。

“苏月出身世俗,身世凄惨,从小熟悉世俗农务杂活,这般熟稔的动作作不了假,年龄身份都对得上。

藏书阁鬼异没有杀了她,说明此女身上没有被下什么手段,毕竟那些东西最喜欢稀奇古怪的秘术,若真下了,纹魂也挡不住那群鬼异。”

贺久再三确认,神色缓和下来,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放下继续试探的心思,“百年一次的例俸仪式不能再等,以纹魂那孩子的体质,镇守宗门短短一月…应该不会出大纰漏。”

……

“师兄,我来宗门一个月了,为什么没看到其他师兄师姐,师尊也说了,我是他收的第十二个弟子。”

宗门大殿门口,苏漓和纹魂坐在冰凉的台阶上,看着被浓雾掩盖的深山。

“我是第十一个。”

纹魂叹了口气,回答道。

好像回去修炼啊,为何师尊出门不把看守任务交给月师姐他们,反而交给自己。

看守宗门真的好无聊啊。

独自看守大殿数日后,他终于是没忍住,硬是拉着苏漓和他一起看守,孤独的感觉才被冲淡了些。

至于师尊走之前的交代,已在那几天的煎熬中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若逆宗真要派探子来,怎么可能派一个如此单纯幼小的小师妹过来,就凭苏月这丫头的性子,怕是被人骗了还在帮人数钱,哪是当探子的料。

“那其他十个师兄师姐呢?”

苏漓眨了眨眼,澄澈而纯黑的眸子里满是好奇。

纹魂每次迎上如此干净的目光,都不想把虚伪的一面展露出来,当下只能再叹息一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小师妹,我修炼至今不到百年,自从拜入师尊门下后,除了你,我没见过其他任何一位同门师兄弟。”

不到百年修炼至元婴期!

苏漓心神微凛,表面却露出吃惊与艳羡之色,“师兄好厉害!”

说出这句话,她又失落了下来,“比起师兄的天赋来,我真是太普通了,当年若非有一个师兄将宗门大机缘让给我,我根本不可能成就金丹。”

纹魂见自己不经意间的话竟然打击到了小师妹,顿觉惭愧,连声道:“师妹不必介怀,我修炼能如此快速,只是师尊给予的手段罢了,在入宗之前,我只是一个病重将死的小乞丐。”

说着,他摸了摸自己没有温度的皮肤,“师尊说我命中寿元已到尽头,这种办法能逆天改命,而我……的确也活了下来。”

苏漓想问是什么手段,但看纹魂怔怔出神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没有动作。

自己若是一个劲儿的问东问西,就算纹魂这小子再傻,也能察觉到问题了。

转眼日落西沉,夜晚纹魂不用再守着大殿,和苏漓一同回到住处,在苏漓院子厚着脸皮蹭了一顿饭菜,才打道回去。

清冷的月光洒下,像是在山石路面披了一层银光。

纹魂回头看了一眼矗立在林中的小院子,习惯性地叹息,

“若是等师尊以后也传给小师妹圣法,去藏书阁闭关数年,我这张嘴可怎么办?”

前两日他闻到苏漓院子飘来的香味,忍不住前去一观,看到在小师妹手下变成人间美味的食物后,他尝了一口。顿时彻底沦陷,把自己那一份的肉也送给了苏漓,就为了每天蹭饭。

想了想,纹魂也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苏漓送走了纹魂,关上院门回到屋内修炼密室,挂上“修炼勿扰”的牌子后,周围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密室内的烛火时不时高低窜动,将苏漓的影子印在墙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魔物。

“这些肉,竟能微弱地提升神魂。”

苏漓佯作修炼,内心却闪过千万道思绪,有些凝重。

“我的神魂已至天魂圆满,这一丝提升若能再积累多一点,说不定能让我强行突破到下一个境界,达到堪比大乘修士的半仙之魂。

连我都能受到好处,那些普通弟子更加受益匪浅,难怪一个个都不愿意离开。

神魂提升后,思维敏捷,以我而言,天魂圆满的境界瞬息间便能轻松放出数千万个念头,不论学什么都很快。那些普通弟子或许无法像我一样完美吸收肉块中的力量,但…但凡神魂有一丝的提升,感悟心法的速度便能快数倍不止。”

想通了这一点,苏漓睁开双眼,轻舒了一口气。

“的确是令人着迷的作用,可修真讲究的是阴阳调和,神魂又为阴魂,阴魂太盛会导致阳气不足,让肉身受损。若不平衡到极致爆发开来,甚至能瞬间吸干肉身中的所有营养,瞬息暴死。难怪……”

苏漓眼眸微亮,瞬间有种拨开云雾,豁然开朗之感。

难怪,这养神宗缺少生机,每一个都阴魂过盛,导致生机不足。而普通弟子自己感受不到这一点,只沉迷在提升神魂的快感之中,无法自拔,所以贺久才会赶他们离宗。

“如此,谜题解开,就只剩下纹魂所说的那几处危险之地了。”

喃喃自语间,苏漓看了一眼烛台,烛火瞬间熄灭。

虽然从纹魂口中得知贺久已离宗,但此行是不是在试探她,她不确定,索性再观察数日。

“师兄,我好无聊呀,师尊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要你来看守宗门?”

苏漓坐在台阶旁,两手撑在膝盖上,唉声叹息。

纹魂苍白的脸上闪过无奈,亦是沉沉叹息,“我也不知道啊,师尊说只去一个月就回来,就一个月……这才过去七日。”

纹魂言语间的怨念更重了,若是在修炼,他怎么也不会感到厌烦,可每天只能站在大殿前干守,真是…再无聊也不过如此了。

“宗门大殿为什么要有人守着?”

苏漓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师尊在的时候我们也进去过,里面什么也没有。”

“或许有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似乎被苏漓提醒了什么,纹魂神情多了一丝若有所思,片刻后他眸子闪了闪,看了一眼身边在走神的苏漓,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了,不曾多说。

若是说得太多把师妹吓跑,就没人陪他了呀。

苏漓看他一脸纠结,心中暗笑,也不强求。

那肉块的神魂力量每天摄取都有上限,算上纹魂送给他的那一块,正好够她一个月食用。贺久离去一月,她还有足够的时间,索性不如等到自己的神魂之力积攒到极限,再去查明真相。

苏漓原本是这么想的。

但等到第十天,他和纹魂来到宗门大殿前,忽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

好安静。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连风声都消失了。

“师兄,天空好像在变黑。”

苏漓抬头看,眼中适时出现惶恐与害怕,忍不住紧紧抓住纹魂的衣襟。

“别怕,有师兄在。”

纹魂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神情很是镇定,但身躯却绷得紧紧地,一双眼睛不断扫向四周,好像在寻找什么。

忽地,他目光一凝,看向某个虚空。

苏漓顺着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她心念一动,将部分亦是转到阴鬼上,影子中的阴鬼眼睛睁开一丝缝隙,一条庞大而细长的黑蛇顿时映入眼帘,粗观之下足有百丈长,浮在天空中不断盘旋,黑雾不断从它鳞片的缝隙中喷出,化作一朵朵诡异的乌云。

“嘶!”

巨大的蛇头从盘旋的蛇躯中露出来,血红的信子一吐,两条细如蚯蚓的红线缓缓射向地面上的二人。

“这是深山中的血红,怎么会跑出来?!”

纹魂面现骇然之色,瞳孔剧烈收缩,二话不说抓起苏漓就往大殿逃。

第519章 鬼神!

“师兄”

“别说话!”

纹魂紧紧攥着身后的手,额头见汗,双眼中灰色涌动,一眼看到黑雾掩盖后的大殿门,身形窜出。

原本几步就能跨入大殿的距离,此时此刻忽然被拉长,显得无比遥远。

“师妹,不要出声,进去大殿我们就安全了!”

纹魂下意识传音,却传在了空处,他怔了一怔,右手牵着的温软感触立刻变得冰冷而滑腻。

这一瞬,纹魂脸色剧变,猛地甩开手中的东西,便见一条细长的蛇被扔出老远,旋即又不甘心地嘶鸣着向纹魂咬去。

哧!

灰色刀光从蛇头贯穿至头尾,瞬间将红色劈成两半,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面上。

小师妹,不见了!

纹魂眼中灰芒爆闪,甩去透明刀刃上的血迹,抬头看到头顶上不断盘旋的巨大红蛇,他心中的恐惧被怒火淹没,脚下一定,竟是不再逃跑。

“小师妹,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

浓重的黑色雾气中,苏漓发髻散开,一头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身后,她孤零零地站在中心,任由狂风吹拂。

她抬头看了片刻,收回目光,用剑挑起地上方才弄乱她头发的红色长蛇。

“黑莲,这是什么东西?”

黑莲应声而现,没有看地上的死蛇,反是看上天空,它舔了舔嘴唇,目光充斥着难得的兴奋,“这些东西叫做鬼异,对你来说是天敌,也是好东西。”

苏漓眉头一挑,随即轻笑,“看来此物对你也有用。”

“不错!”

黑莲毫不掩饰自己的贪欲,“没想到现世还有鬼异存在,看来青水界中还隐藏着我等难以想象的罪孽啊。”

“鬼异?”

苏漓念叨一声,若有兴致地继续提问,这般无视的态度,似乎惹恼了天空中的存在,只见它身躯一阵抖动,无数红点落下,在半空中变作密密麻麻的长蛇爆射而来,却又被一股无形之力切碎,化作满地血红。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毒。”

黑莲看到苏漓专心求问的模样,顿时找到了当年为人师的几分感觉,叉腰昂头道:“此毒并非寻常毒药炼制,而是由众生一切怨、恨、嗔等等负念汇集而来,凡人触之即死,寻常修士遇到亦是十死无生!”

说到这里,黑莲转过视线,目光似乎穿透了黑雾,看到了正在雾气中苦战的纹魂,“你看中的这小子不一般呐,不枉你在每日三餐中下了药力,给他提升肉身。”

苏漓抿唇,眼中现出一丝傲然,“我的眼力何曾差过?”

黑莲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赶紧把这鬼异吃了,再耽搁下去,那小子该被鬼异侵蚀了。”

苏漓目光微凝,精纯的鬼气流转,身后影子瞬息窜出,迎风暴涨至十丈大小,张开那足有半个身子大的嘴,咔嚓一口,咬下巨蛇半边血红的身子。

“嘶嘶嘶!!”

黑雾剧烈翻腾,疲惫不堪的纹魂顿时如临大敌,却没听出那疯狂的嘶吼声中透出浓浓的恐惧。

“…好…吃……”

阴鬼断断续续的本能意念传来,旋即身子继续膨胀,想要将巨蛇上半身也吃掉,可那巨蛇却二话不说窜入深山中消失不见。

阴鬼哪里肯放过它,直接就欲飞去深山追杀,可当它飞刀宗门栖息于深山界限之地,却撞上一面极为坚硬的透明墙壁。

“轰隆隆!!”

电闪雷鸣间,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

“是地震,快从屋子里出来!”

山下居所中的弟子顿时被惊出,乱哄哄成一团。

纹魂看着天空中突然散去的乌云,一脸茫然,而后便看到站在自己不远处,同样一脸茫然的苏漓。

“小师妹!”

他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苏漓面前,紧紧抓住苏漓的两只手臂,紧张地盯着她的脸,“师妹!师妹!”

小丫头回神,疑惑地转过视线,脆生生地问了一句:“师兄,你怎么了?”

听到这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纹魂心头一松,苍白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旋即眼前一黑,倒在了苏漓面前。

“这小子精疲力尽了,难为他担心你这个老妖女。”

黑莲窜出来,苏漓抱着纹魂将他缓缓放在地上,才不咸不淡地道:“我今年十八岁。”

黑莲:“……”

“不知不觉,重生已四年有余,时间过得真快。”

苏漓喃喃自语间,摊开手掌看到掌心焦黑的痕迹,眼中闪过思索之色。

“至阳之火么。”

阴鬼撞到那一片屏障竟受了轻伤,她本体也会受到一丝影响,只不过是皮外伤,毕竟就算是阴鬼自爆,她也只需休养数月就能补救回来。

蓦地,苏漓耳朵微动,旋即身子一松,倒在了纹魂身边。

数息后,黑衣女子顶着依旧冰冷的脸飞身而来,刚一落地她便神情一厉,五指微张,森白的指甲闪烁寒光刺向躺倒在地的苏漓喉咙。

苏漓一动也不动,那黑衣女子速度更快,眼中杀机几乎凝成实质。

唰!

阴风吹拂而过,森白尖长的指甲停在了苏漓脖间雪白的皮肤表面,顿了顿,最终缩了回去。

黑衣女子直起身,眼神眯了眯,看到山下乱作一团的宗门弟子们,弯腰两手捞起苏漓和纹魂,飞向两人的住处。

三日后——

纹魂悠悠转醒,看到自家屋子的天花板,他眼中回闪出晕倒的最后一面,顿时躺不住了,顶着痛得要裂开的脑袋,从床榻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前,却是看到迎面而来的苏漓。

“师兄!”

少女呆了呆,又惊又喜地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纹魂,拽着他就往屋里走,“师兄你醒了,太好了!月师姐说你还不能起来,醒过来还要躺着静养。”

“我哪有那么脆弱。”

纹魂笑了笑,突然又是一愣,语气紧张道:“月师姐说话了?”

少女摇头,指了指桌上的满是字迹的纸张,“月师姐她去替你守大殿。”

纹魂松了口气,师尊曾秘密吩咐过他,若有一天月师姐开口说话,那就立刻发动宗门阵法,杀了她!

那是他年少还不太懂,现在经历了种种诡异之事后,却明白师尊的吩咐,定然跟那些鬼异脱不开关系。

“既然是月师姐亲自坐镇,定然能安心等到师尊回返。”

纹魂坐回床榻上,神情现出几分轻松,脸蛋上甚至还透着几分他自己看不见的红润。

他有些奇怪,自己也曾去过深山,与那些鬼异交手,每次透支那股力量后,浑身都会疼痛好几天,头痛也比现在要厉害得多,生不如死。

可这次透支得明显比前几次都要厉害得多,身体反馈的感觉却没那么严重。

“难不成是师尊所说——侵蚀期已经出现了?”

纹魂面色微白,双手下意识攥紧。

他才九十八岁,不应该——师尊明明说,两百岁以后才会出现侵蚀期。

“师兄,你怎么了?脸色好差。”

苏漓说着,心里也在纳闷,怎么自己好心给这小子治伤,这小子反而一脸自己快要死了的凝重模样。

纹魂回神,连连摆手,“没什么,可能是因为太累了。”

苏漓见他不说真话,也不强求,让他好好休息。

回到自己屋中密室,苏漓从乾坤戒中拿出瓶瓶罐罐,眉头微蹙,“难不成我炼的药有问题?可那小子的身体的确恢复的不错,罢了……先继续,不行再调整。”

如此三日后,纹魂彻底痊愈,可他神色却愈发凝重,每每与苏漓呆在一起,总会时不时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宗门些许山体虽然被苏漓阴鬼那么一撞,撞出来不少裂纹,但好在有宗门大阵自行修复,风波很快平息。

纹魂彻底痊愈后,重新坐镇宗门大殿,月师姐又回到深山中,看其离去的表情,好似很是急切。

待其身形彻底消失在深山中,苏漓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一天的情形,她可没忘记。

她感应不会有错,“月师姐”那一瞬间是真的想杀她,只是不知为何停下。

在无聊的等待中,又是数日过去。

纹魂却在这短短数日中完成了某种蜕变,神色从原来的凝重不安,变成了平静。

“师妹。”

夕阳即将落入山中,映照而来的光芒如血一般,寒风吹拂而来,带起点点风雪。

苏漓拍了拍肩上的落雪,一脸疑惑的别过头:“师兄,怎么了?”

纹魂露出温和的笑容,一如初见,“我今天说的话,你要牢牢记在心中。”

苏漓听着这如同交代后事般的话,眉头皱紧,“师兄,你怎么了?有什么话你说出来,我和你一起担!”

纹魂哑然失笑,笑声苦涩,“听好了,师尊他老人家看上去慈祥,但若真到了危急时刻,他什么都能舍弃,你…千万不要太信任他。”

苏漓小脸一怔,脱口道:“为什么?师尊他明明很……”

“那都是假象。”

纹魂打断她的话,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胸口,“若非我有些特殊,他也不会悉心教导我。”

话到此刻,纹魂由说话陡然转作传音,“这养神宗,宗如其名,养了一尊神!鬼神!”

第520章 惊恐鬼异

“我入宗时间虽短,幸得师尊一直将我带在身边,许多事情他不跟我说,但耳濡目染之下,我也猜了个**不离十。”

道出“鬼神”二字后,纹魂仿佛打开了心中的桎梏,一边和苏漓走到回返的山道上,一边将自己推测的东西一股脑儿地灌输给苏漓。

“宗门的养神诀,其实分为两篇,一篇为《人篇》,一篇为《鬼篇》。很久很久以前的养神宗,应是分为人鬼两派。师尊半月前在广场没有说谎,养神诀的确传承缺失,只剩下前三重,不过他话中留了余地,缺失的仅仅只有《人篇》,而《鬼篇》是完整的!”

苏漓闻言脚下一听,伸手在虚空中点出一抹灵光。

纹魂感应到这一抹灵光虽有些不舒服,却还是赞赏地点了点头,“《人篇》第二重境界,已经赶上你的修为,看来你这段时间没有偷懒。”

“师兄,既然《人篇》功法不全,为何师尊不将《鬼篇》传授下去?”

苏漓听出一丝端倪,顺着纹魂的话问。

纹魂神情蓦地一黯,沉寂片刻,继续传音,声音多了一分微不可查的忐忑与沉重。

“既然是《鬼篇》,那便只有真正的鬼才能修炼,活生生的人若是强行修炼,只会变成人不鬼的疯子!”

传音到这里,纹魂语气顿了顿,似是在积攒勇气,而后又像是想通了什么,勉强维持笑容道:“我,修的是《鬼篇》。”

纹魂脚步停下,风好似也在这一瞬凝滞。

苏漓转过视线,满脸好奇,明亮的双眸犹如阴暗的房间内透过的阳光,没有丝毫害怕。

“师兄,你是鬼吗?”

纹魂怔了怔,而后苦涩地点了点头。

“自古厉鬼难入轮回,我却是厉鬼转世,是天生的半人半鬼,所以……师尊才会收下我。”

苏漓眼眸亮了亮,赞叹道:“师兄好生厉害!我们都不能修炼《鬼篇》呢!”

纹魂听得此言两眼微瞪,再次陷入了呆滞,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他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过小师妹听到此话的反应,却不想到这个小丫头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师妹,我说得都是真的!”

纹魂心中急躁,原本纯白如雪的衣服,顿时从衣角变作浅红。

“红衣厉鬼,这小子真的是厉鬼转世,真是稀罕!”

黑莲惊叹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苏漓眼眸光芒一转,温暖的双手捧住纹魂的脸颊。

!!

纹魂两眼瞪大,顿时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彻底僵在原地,衣角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而后全都集中到了脸上。

“师兄你的脸好红,还发烫,是不是伤还没好?”

苏漓眼睛眨了眨,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担忧,纹魂惊醒回神,连忙狼狈地让开身去,已是元婴期的他竟是脚下不稳,差点跌倒。

“主人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喜欢捉弄人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黑莲怜悯地看着脸红得像是烧红的锅底般的纹魂,叹息一声,又是一个可怜孩子。

“师妹,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千万不要当作戏言,那藏书阁、闭关塔、深山中多的是《鬼篇》走火入魔后的鬼异,你见到他们,必须要装作看不见他们,也不要和他们说话,还有师尊若是给你《鬼篇》功法,你一定不要修炼,要装作无法入门的模样,如此方可平安……师妹,你别跑啊!”

“师兄,你说的我都记住啦!天都要黑了,我还要做饭呢。”

……

眼看苏漓走远,纹魂幽幽叹了口气。罢了,师妹年纪还小,自己就算已进入侵蚀期,再撑数年不是问题,他还有时间。

一顿丰盛的晚膳后,纹魂感应到完全恢复活力的肉身,一脸沉重地离开。

苏漓目送他远去后,关上院门,眼中有着一分恍然。

“纹魂急着跟我交代这些,无非是感应到自身陷入危机。《鬼篇》既然只有真正的鬼才能练,这小子不过半鬼,想来也有副作用,是我的药让他误以为副作用开始了。”

想通了这一点,苏漓微微一笑,回到密室吸收晚膳肉块中的神魂之力。

直至半夜,夜深人静,整个养神宗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在养神宗的夜晚,不准任何弟子离开住处,这在养神宗已经形成传统,千百年来从未改变。那些曾经以身试法的弟子们,都已人间蒸发,从无例外。

而此时此刻,月入中天。

苏漓抬头看了一眼挂在青冥中的一轮新月,眼眸微眯,轻轻推开藏书阁的大门。

两扇门毫无声息地向里滑开,这一瞬,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漆黑而空洞的门内不见任何光亮,仿佛一张噬人巨嘴。

苏漓神色不变,两只脚刚踏进藏书阁内,两扇门便突然狠狠关上,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唰!

唰!

唰!

墙壁上的烛火突然间自动亮起,将整个一楼大厅照得灯火通明,可那亮起的火焰,苏漓怎么看都感觉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这么晚了,书阁还有人过来,可真是刻苦啊。”

苍老的声音传来,苏漓循声望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灰衣的扫地老仆拿着油灯从一间书架后走出,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苏漓看到他,不知为何想到了贺久。

这种慈祥的笑容,就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或许……眼前这个鬼异,在刻意模仿着贺久的笑。

念头翻转,苏漓没有说话,径直无视了老仆的存在,走到书架前循着记忆走到放置那本《随笔》的地方,果然看到熟悉的册子。

她伸手拿起随意翻开,顿时看到了第一个故事的结局。

“原来山间女子并非独自居住在深山中,屋里还有一个老妪和一个半大女童。山间生活虽是清苦,却乐得清静,书生与她们和平相处一夜,顿觉求取功名落了下乘,决心抛弃世俗杂念,永远地呆在深山中苦修。”

看到这里,苏漓直接合上书册,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这里面每个字都有所扭曲,透露出浓浓的虚假之意,就算那日她没有遇到假扮纹魂的诡异,也不会相信这种幼稚的结局。

“你好像对结局不太满意?”

扫地的老仆不知何时来到苏漓身边,眼睛没看在书册上,反是看着自己脚尖,声音微微变了调。

苏漓陡然一个转身,背对着身子,却恰到好处躲开了老仆锋利的双爪。

她神识扫过书架上的一本本册子,忽然目光一凝,来到书架前拿起一本黑色书册——《鬼篇》。

“我记得白天放在这里的正是《人篇》,有意思。”

苏漓心头掠过这个念头,手中用力,却没能翻开黑色书册,就好像这本书册内页全都被胶水黏在了一起,根本打不开。

“师妹!”

苏漓身边人影一闪,又多出一个披头散发的青衣女子,青衣女子面容苍白,但还算清秀,唯独一双死鱼眼破坏了美感,她踮着脚尖,死死盯着苏漓的脸,声音尖利如夜枭,几欲戳破耳膜。

“你没有修习此法的神令,放回原处!”

“神令?”

苏漓歪头一笑,将黑色书册放在怀里,视线落到青衣女子身上,“神令是什么?”

话音未落,

青衣女子清秀的面容立刻变得狰狞,衣服如血般浸染,头发疯狂生长,数个呼吸就变成黑色巨浪,将苏漓整个人都淹没在其中。

“桀桀桀!无知的人类,回应我等,你是我的祭品!”

灰衣老仆敬畏地化作一抹轻烟投入放在书架的油灯中,而后冒出一个头来,不甘心地舔了舔嘴唇。

可怜的人族,竟然引出了一头厉鬼,藏书阁晚上好久都没人来送死,他本想开开荤,可惜……

轰!!

黑发中猛然一声巨响,无数断发化作漫天黑屑落下,油灯晃了晃,照亮了灰衣老仆惊恐的双眼。

与阴鬼融为一体的苏漓擦干净嘴角,漆黑深邃的眸子陡然一转,看向油灯,仿佛在看一个极其美味的食物。

“觉醒了融合天赋后,我还是第一次使用。原来阴鬼的五感,和我很不一样,若是本体,肯定不会觉得厉鬼好吃……”

苏漓如此想着,拿起正在瑟瑟发抖地灰衣老仆本体——油灯,轻笑道:“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就吃了你。”

灰衣老仆欲哭无泪,身子颤抖地更加厉害。

究竟谁才是鬼异?

……

夜间的藏书阁透着清凉的气息,窗外不时间传来蛙鸣,宁静又和谐。

就在这般和谐中,苏漓拿着在风中坚强燃烧的油灯,小声说着话。

“老奴真的只知道这么多,您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只是一个道行三百年的小鬼罢了!您若想知道这宗门的真实,去问那些红衣厉鬼,他们肯定知道!”

灰衣老仆惊恐交加,就差痛哭流涕装可怜了。

“可你也看到,我吃掉那位好心的师姐后,其他人都不出来,你看……就连这藏书阁都恢复正常了,事情不太好办呐。”

苏漓神情现出一丝懊恼,似乎是在懊恼自己下嘴太早了,看得灰衣老仆直冒冷汗。

“老爷爷,你说该怎么办呀?我还准备赶在天亮前回去给师兄做早饭呢!”

第521章 藏书阁之祸

“我我我”

油灯不断挣扎,欲要脱离苏漓的掌控逃跑,可他的努力非但没有效果,反而感应到抓住他的两只小手,逐渐用力,破旧的油灯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灰衣老仆顿时慌了,若是油灯破碎,他也将灰飞烟灭,命悬一线的它立刻将藏书阁的规矩抛到了九霄云外。

“饶命!饶命!老奴记起来了!您老去二楼,二楼和一楼消息不相通,那里有很多红衣,都是活了许多年的老鬼!”

此话一出,苏漓两手松开,随手将油灯扔进苍雷洞府中。

“若你说的是假,我就把你碾碎了下药。”

灰衣老仆看得洞府,又听到此话,哪里还不知自己遇到了什么样的存在,当即只能连连哀叹,自认倒霉。

好在,他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苏漓没有犹豫,直接顺着楼梯踏上第二层,她步子迈上二楼松软的地毯,顿觉一阵阴风扑面,入眼所见皆是雾气蒙蒙,阴冷的气息闭一楼浓郁数倍。

在这般死寂的空间中,属于活人的气息一出现,就如同黑暗中的一站明灯,立刻吸引了所有鬼异的注意。

嗡!嗡!嗡!

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亮起,眼中尽是疯狂的食欲,他们有多久没吃肉了?

苏漓没有动作,缓步迈向书架,好似根本没看到那些厉鬼。

脚步声在死寂的空间中显得异常刺耳。

唰!唰!唰!

又有不少红衣厉鬼被京东,十几道红光从黑暗中亮起,苏漓目光粗略一扫,足有二十多血眼。

她每踏出一步,那些血眼便会接近一分,从黑暗中显露出一部分稀奇古怪的样貌,其中有人有兽,也有四不像的怪物,脸孔极度扭曲,都死死盯着苏漓身上的每一处血肉。

若是普通修士,走到这一步,早就被厉鬼身上逸散开来的阴寒气息冻死。

啪!

蓦地,苏漓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两眼含笑,环顾了一圈周围离她不到一丈距离的厉鬼们,嫣然出声:“二十四只,你们谁的年纪最大?”

气氛在这一瞬凝滞,而后所有所有厉鬼身上血色暴涨,闪电般张开满是獠牙的嘴,狰狞而疯狂地着咬向场中唯一的活人。

可这一次他们的食物,却没没有往日的惊恐之色,反是露出怪异的笑容,而后……漆黑如墨的影子中,一张比它们二十四只加起来还要庞大的血嘴,张了开来。

所有厉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而后还未来得及躲避,就被血嘴全部吞下。

哗——

二楼也恢复正常。

苍雷洞府中的灰衣老仆看到这一幕,身子抖得更加厉害,灯身上甚至有几处都被抖得裂开。

“第二层二十四位红衣,那可都是道行数千年的大人们啊,全都被被吃了!!”

月光下苏漓的影子一阵抖动,恢复平静。

苏漓抬头看了眼第三层,有些意犹未尽,但最后还是下楼离去。

阴鬼今夜吃的够多了,需要时间消化。

次日清晨,纹魂从入定中苏醒,和往常一样来到苏漓院子蹭早膳。

“师兄,今天我新做了瘦肉粥,快来尝尝。”

看到师妹熟悉的笑容,纹魂心头的沉重稍解,两三步走到桌前坐下,正要拿起勺子,突然他心有所感,看向屋外。

只见一身黑衣的月师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双目冰冷地看着他。

纹魂微惊,这个时间月师姐怎么从深山出来了。

“师姐?”

纹魂站起身,黑衣女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随后飘然飞去藏书阁。

“这次是藏书阁出事了?”

纹魂心头一沉,立马放下筷子跟上。

“果然藏书阁和深山之间有联系……”

苏漓目光一闪,同样飞身跟去。

不多时,三人来到藏书阁前,门口已有数位宗门弟子等候。

“纹师兄,你终于来了!”

为首的一位长相普通只有筑基期修为的中年人迎上来,称呼少年模样的纹魂为师兄,听着十分违和。

苏漓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纹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看我这样,其余师兄师姐不出现,我就是宗门首席弟子。”

“师兄好厉害。”

苏漓眼眸亮晶晶的,直看得纹魂脸上发热,好在中年人的话及时传来救场。

“师兄,你快进去看看吧,藏书阁里都乱套了!”

纹魂神情一肃,点了点头走进藏书阁,顿时看到一片废墟,晨光洒下来,隐隐弥漫出腐朽的气息。

“师兄,我和师弟们早上前来点香的时候,一楼和二楼就变成这样了,看上去就好像荒废了许多年,十分诡异!”

纹魂走到废墟前,依稀能看出废墟中书架的痕迹,他虚手一引,一本破破烂烂的杂记自动飞出,但还未落入他手中,就化作飞灰洒落。

中年弟子看到这一幕顿时两眼瞪大,连声道:“就是这样!所有书册都好似被岁月腐蚀,纷纷变成灰了。”

纹魂眉头紧蹙,知道一些真相的他,当然比中年弟子看得要深。

“师兄,月师姐怎么不见了?”

苏漓突然出声,纹魂顿时惊醒,抬头四顾,果真没有看到黑衣女子的身影。

“月师姐?”

中年弟子微微一愣,旋即道:“弟子没看到什么月师姐啊,我正要派人去寻您,师兄您就凑巧来了。”

纹魂眉头皱得更紧,自从师尊离开后,宗门乱想频发,还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作祟,虽然不知道方才那“月师姐”究竟是不是真的,不过那般作为没有恶意,他也懒得深究了。

想到此处,他对苏漓招招手,让苏漓跟上,一起上到二楼。

纹魂原以为以二楼鬼异的实力,不至于让书架毁损太多,但等他看到二楼空荡荡,光秃秃的空间,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里昨夜究竟经历了什么?

怎么比一楼还要惨,所有鬼异的气息都彻底消失了。

“半个月后师尊回来,若是看到藏书阁一二层被毁,不知作何想法。”

纹魂暗暗叹息,就要下楼。

“师兄,咱们不上去看看吗?”

苏漓回头看了一眼二楼,隐藏在暗中的几只阴鬼立刻躲到更加阴暗的地方……

“不了,去一楼能找到更多线索,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好的,师兄。”

纹魂声音从楼下传来,苏漓清脆地应了一声,步子欢快地下楼,就在她下楼的那一瞬,隐隐间能听到一群小鬼松了口气的喘息声。

“藏书阁本就是诸多鬼异藏身之所,这些书册中鬼异的力量全被抽离,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纹魂手掌摊开一本《随笔》,传音指点苏漓,“而我以《鬼篇》的力量勉强能维持其不散,你翻翻看,这里面的故事是否有结局。”

苏漓依言翻开,顿时看到第一个故事的结局,她念了出来。

“荒无人烟的深山中,山野精怪无数,柔弱女子又怎能独活,她们不过是途径此地被害死的凡人,死后不甘成了恶鬼,引诱活人为食……书生不知,被三头女鬼分食后,连魂魄都没能留下。”

故事的结局不但出现,且毫无避讳地、血淋淋地说着人鬼之事。

“果然!藏书阁一楼和二楼的鬼异全部离开了。”

纹魂脸色有些难看,那些鬼异千百年来不会踏出藏书阁一步,且只在夜里活动,怎么突然就违反约定,全部离开了?

他不认为那些东西会被人消灭。在他的认知中,没有人能打败那些鬼异,就算是师尊,也只会和他们委曲求全,做下一笔又一笔不公平的交易,甚至任由那些东西吞噬宗门的弟子。

养神宗就是一个包裹在鬼神外面,脆弱的外壳,鬼神沉睡还好,若是哪一天鬼神彻底苏醒……没人能幸免!

人族,太脆弱了……

纹魂攥紧拳头,抬头迎上一脸懵懂无知的师妹,他深吸一口气,遣散了其余弟子,而后走到藏书阁大门前两头石狮子面前站定。

“出来,我是纹魂,我有话问你们。”

此话一出,两头石狮子顿时震动起来。

苏漓目光一凝,这两只鬼异的气息太弱,弱到她几乎察觉不到,昨夜红衣厉鬼的气息太浓,她都没察觉到。

不过,自己就站在这里。

苏漓眸子闪了闪,眼底流露出一丝戏谑。

那两头石狮子顿时震动得更加厉害,却又不敢装死,只能露出两张苦巴巴的人脸,其中一头人面狮子正要开口,就听到苏漓的传音。

“敢暴露我,我就吃了你。”

石狮子眼珠子一瞪,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立刻将到嘴的话咽下去,改口道:“纹魂大人,你想问什么?”

纹魂怔了怔,眼中浮现古怪之色,这两头石狮子虽然是极弱的鬼异,但每次和他说话,哪次不是鼻孔朝天,恨不得踩在自己头上,怎么这次如此讨好……卑微?

“难道是师尊这次为我们赢回了一丝脸面?”

纹魂心中疑惑,却心系藏书阁之事,没多在意,沉声道:“昨夜藏书阁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把你看到的全部告诉我。”

石狮子扭曲的面孔停滞了一瞬,而后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指使,立刻道:“纹魂大人,一楼和二楼的红衣尊上昨夜全部…全部……死了!!”

第522章 红白主

“死了?”

纹魂少年老成的脸上顿时出现浓浓的惊色,睁大双眼,兴许是石狮子的尊敬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终于问出了心中一直都想知道的答案:“你们鬼异也会死?”

“鬼异不在五行中,不入轮回,却一样会死。就如我等弱小的鬼异,若无强大的靠山庇佑,刚生出神智不久就会被更强大的鬼异吞噬。”

纹魂心头一动,继续问道:“那什么样的鬼异才能被称作靠山?”

“自然是红衣尊上!”

“可你方才说,红衣尊上全死了。”

“那便是比红衣尊上更加强大的鬼异,连那些大人们也只能沦为食物”

说着,石狮子暗暗偷瞄了一眼苏漓,见其没有什么反应,顿时狠狠松了口气。

若它可以流汗,此刻身体早就被冷汗浸湿了。

纹魂听到这里,顿时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比红衣厉鬼更加厉害的鬼异是指师尊供奉的鬼神吗?

师尊此去便是为了鬼神,而今鬼神却肆虐到宗门中,这说明了什么?

一个月后,师尊还回得来吗?

纹魂心头震动,脸色变幻,看得苏漓有些无奈。

这傻小子又在脑补什么了?

“罢了,第三层藏书阁先留着,先查清藏书阁与深山之间的关系再做打算,正巧那些红衣里,还留着一个难消化的。”

一日无事,白天苏漓跟着纹魂看守大殿,少不得又被纹魂耳提面命,告诫她夜晚千万不要离开院子。

晚膳后,纹魂拖着一身黄昏色离开,待到天色完全转黑,苏漓关上院门回到密室中。

啪!

影子一阵颤动后,一个湿答答的红衣女童被甩出来,那红衣女童趴在地上挣扎片刻,勉强坐起身,一张惨白的小脸上,漆黑无瞳的两眼血泪汩汩流淌,顺着脖子,顺着身体很快在地上积出一摊血迹。

苏漓和她面对面,在烛火的映衬下,气氛逐渐阴森可怖。

“别把我的密室弄脏。”

苏漓陡然轻声开口,打破了寂静。

红衣女童愣了一下,旋即血泪流得更加欢快,只不过流到脚边又被女童努力吸了回去,地上的血潭也渐渐缩小,消失于无。

“真乖。”

苏漓嫣然一笑,眸眼温和,双手捧起瓷娃娃的小脸,红衣女童顿时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你叫什么”

红衣女童张开血红的小嘴,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仿佛无数男男女女汇集而来,错乱又尖利。

这般阴森的声线本应让人感到恐惧,可此刻声线中却违和地透出浓浓求饶之意。

“我……我叫…红白主…别吃我…”

苏漓笑容微敛,放开手掌,语气随意,“那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你的那些同伴们,长得实在太丑,让我忍不住想要毁了他们,而你就不同。你眼睛虽不好使,可脸蛋很漂亮。”

红衣女童脸蛋一红,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是……是这样吗?那些……那些不是我的同伴,总是和我争吃的…”

苏漓眼眸轻眯,语气依旧温和,“你吃过多少人?”

红衣女童漆黑的双眸中满是懵懂,“人人是什么”

苏漓轻笑一声,指了指外边,“就是外边那些会动的,白天回去你那边看书的活物。”

红衣女童恍然,旋即摇头,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漆黑的眼中多出一丝好奇,“我我没吃过,好吃吗?”

“没吃过?”

苏漓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在说谎,目光微冷。

红衣女童顿时慌了,结结巴巴地着急解释道:“我…真的没吃过,我…刚醒没,他们…总是骗,我被骗了……好几次……”

苏漓若有所思地看着红衣女童,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红衣女童却害怕极了,继续磕磕巴巴地说了起来,“我…我和他们不同,他们都是的吃多了…变成的我这样,我天生……睡了很久,醒来打不过…”

她很少说话,说着断断续续的话,不过苏漓还是听懂了。

“你的存在比他们更高贵么?”

苏漓嘴唇微勾,摸了摸红衣女童柔顺的黑发,女童害怕地想要捂住头,但没能成功。

“你睡了很久,那么这养神宗的由来看来是不清楚了,没想到留下一个最不容易消化的,居然是最没用的。”

此话一出,红衣女童眼中泛出的血泪更多了,几乎溢满了眼眶,哗啦啦顺着脸颊流下来。

我好害怕啊。

我不想被吃掉了,睡觉的感觉不好…

强烈的恐惧感,刺激得红衣女童黑瞳轰泛出一点白光,而后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沉睡之前的记忆有了瞬息的回闪。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足够令红衣女童想起不少。

红衣女童愣了一下,顿时开心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

她知道啊,她不用睡觉了。

红衣女童的想法单纯得过分,没等苏漓继续发问,她便急不可耐地伸出肉肉的,毫无血色的冰凉小手,点在苏漓眉心,将自己那点可怜的记忆共享给了苏漓。

瞬间,清晰的画面自苏漓识海中闪过。

暗色天空下,养神宗熟悉的山头映入眼帘,只不过养神宗的弟子却有些多得过分,粗略一数足有数万,山脉中亭台楼阁密密麻麻,就连深山中的区域也包含在其中。

“这是多少年前的画面?”

苏漓心头一动,脑海中画面加速,很快就看到了一个形似红白主的身影凌空而立,脚下皆是瑟瑟发抖的养神宗人族。

那个女子身姿窈窕修长,美艳动人,两行标志性的血泪点缀在眼睑下方,仿佛两枚红宝石,更添妖艳。

“这个就是以前的红白主?”

苏漓心中惊诧,记忆中红白主面前的景象显露而出,那是两个肉山一样的鬼异,浑身惨白的肉仿佛岩石极其混乱得挤在一起,光凭丑陋二字根本不足以形容这两只鬼异的样貌。

“桀桀桀,红白主,枉你为一方鬼主,竟连手下都管持不住,你的聚阴地,今日我们兄弟二人就笑纳了!”

嘶哑疯狂又如男童的声音从左侧肉山中传来,令苏漓忍不住掏了掏耳朵,鬼异的嗓子莫不是都被天道切碎了,都难听得很。

如此一对比,红白主的声音可称得上是天籁了。

只见画面中红白主俏脸含煞,轻哼一声,缺了稚嫩的熟悉嗓音响起,“本座即便只剩孤身一人,也不是你们这群废物能欺辱的!给我滚!”

言罢,她伸手五指一抓,一柄血色红伞凭空出现在她手掌,伞顶飘飞,两道巨大的红色寒芒飞射而出。

两座肉山同时发出怪笑,举起一面不断惨叫的血肉盾牌,那两道寒芒飞来,竟是直接没入血肉中,而后血肉盾牌的惨叫声更大了。

红白主见得此盾,瞳孔骤然收缩,“戾鬼墙,居然在你们这里,就不怕鬼帝怪罪?!”

“桀桀桀,鬼帝?他现在自身都难保,吃了你,我就是这里的主人!”

两座肉山疯狂大笑,突然一阵蠕动融合在一起,巨大的盾牌瞬息间延伸无数倍,将整个养神宗都囊括进去,“鬼帝后人的身躯,我真是迫不及待啊,哈哈哈哈哈……”

红白主神色冷肃,陷入绝境却不见慌张,反是露出决然之色,眼睑下两颗血泪结晶垂落,原本止住的血泪顿时哗哗流下。

“就算是陷入无尽的沉睡,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接着,画面变作一片白光,而后黯淡下去。

女童模样的红白主两眼亮晶晶的,原来我以前好厉害呀,可是……现在却要被吃掉了。

想着想着,她血泪流得更多了,然后又慌忙地将地上的血全部吸回去。

她虽还是那个红白主,意识却是新生,虽然偶尔能有碎片记忆回闪,却无法取代她现在的意识。

“这一段记忆,黑莲你可能看出来是什么时候?”

苏漓沉意念传入黑莲戒。

“啧啧,鬼异盛行的年代,甚至有鬼帝。再加上下方那些人族穿着风格,不难猜出那是万灵纪,论起历史来,比魁玉宫还要久远,看来有时候传言也能信一信的嘛,这养神宗真的至少存在数万年之久,甚至更长,毕竟万灵纪的历史太过久远,根本没人知道那段纪年究竟维持了多少年。”

苏漓看着还在“大哭”的红白主,心中有些古怪。

也就是说,她差点就将一个活在万灵纪的老怪物吃了?

“好在这个红白主似乎是那什么鬼帝的后人,我也难以消化,否则便是个大损失。”

苏漓想着,突然指了指屋外深山的方向,“感应看看,那里面最强的存在,比你全盛时期又如何?”

红白主被突然这么一问,顿时忘了哭,迷迷糊糊地本能地开始感应同类,她的血脉不同寻常,很快就得到了结果。

“很陌生,很弱很弱,我不认识,我现在比那个东西还要弱……我…打不过。”

苏漓轻轻颔首,如此,靠着红白主的那点记忆,她总算捋出了一点思路。

“沉睡多年失去记忆,被某个不知名的小鬼鸠占鹊巢了么。”

苏漓眼中光芒流转,轻轻摸了摸红白主光滑柔顺的头发,“莫名其妙就捡到了一个宝贝,是我的气运之女的身份在发挥作用……吗?”

第523章 愿为宗门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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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漓的疑惑……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

她没有钻牛角尖,继续问道:“聚阴地用来做什么?”

红白主歪头回忆了一下,指着门外道:“我养他们,保护…他们的阴气,我吃饱。”

苏漓点了点头,低声道:“所以你那个年代,人族和你互相依存,互为食物么?”

“年代?”

红白主眼中充满迷惘,苏漓说的很多词汇,她并不能理解,不过她本能得感觉到面前的存在,对“吃人”很是反感。

于是,她继续说道:“那些…弱的,只要活着,就有阴气,我…不吃他们。”

苏漓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得令丫头有些晃眼。

“我对你吃人并不反感,只要你吃得不是无辜之人。这修真界中的修士,多得是有取死之道,我还没见过不该死的修士呢。”

红白主愣了一下,“那…你……”

苏漓眯眼,声音轻柔。

“我也该死,可我不甘心呀,所以……不能死。”

丫头没听懂,就坐在一旁努力维持血泪不脏了地面,默不作声了。

苏漓拿出一块巴掌大的血肉来,丫头鼻子嗅了嗅,蓦然睁开了眼,抬头盯着苏漓的手掌,眼中好似在发光,本能道:“阴嗣…的血肉。”

“阴嗣是什么?”

丫头顿时又愣住了,脸皱成一团,苦恼不已,“阴嗣,阴嗣是什么……”

她不记得了,只知道是好东西。

苏漓不再勉强他,苍雷洞府乃修士洞府,困不住她,她便将之收入黑莲戒中,留待日后处理。

“说一千道一万,终究不如亲眼看看。”

苏漓推开门扉,清晨的微光透过窗隙洒进来,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暖。

“只是那深山外的封印,我却不好贸然破坏,否则光凭震动,就会毁去整个养神宗的宗门。”

苏漓一时间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师妹?”

恰逢这时,外边传来纹魂的喊声,苏漓立刻将脸上的表情收敛干净,出门而去。

和往常一般,苏漓和纹魂枯坐在大殿台阶前。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吞噬了太多鬼异,阴鬼的感知力比起之前清晰不少,原本什么也看不到的苏漓,若是将意识转移到阴鬼上,就能“看”大殿地底深处,遍布纵横交错如同血管般的漆黑脉络,所有脉络都集中到大殿正下方一颗巨大的阴影中,看其模样,像是一个心脏,其内纯黑色的阴气缓缓流淌,跳动很是缓慢,若不仔细感应,就像是死了一样。

“一颗活着的心脏…这就是养神宗守护的东西?”

苏漓若有所思,偏头看了一眼正在怔怔出神的纹魂,“那一日血蛇作祟,傻子第一个念头就是带我逃进宫殿,也就是说这地底下的东西,与深山中的东西是对立的,不过若非万不得已,傻子似乎也不愿意去引动下面的存在。”

念及此,苏漓沉下心来,继续专心记忆深山与宗门界限若隐若现的封印。

再观察数日,她就能熟悉此阵,虽然不能解开,但在不惊动封印的情况下进去深山,还是能做到的。

“正巧再有数日,我的神魂力量积攒到极限,境界也将到达突破边缘,不出意外,会有雷劫降下,须得寻一处僻静之地,将苏白那子放出来,好好吃个够……”

苏漓安安静静地,不再问东问西,纹魂只以为她终于开始相信自己的话,也不打扰,留足时间给她。

就在这般安静和谐到过分的日常中,转眼又是七日过去。

“再有一周时日,师尊便会回来了。”

纹魂坐在台阶旁,身边插着一把灰色灵刀,这几日又有一些鬼异前来骚扰,不过都被他干净利落地斩首。

不过,在师妹的眼中,恐怕自己就像个神经病一样,对着空气乱砍吧?

纹魂暗暗叹气,转头看了眼宁愿发愣也不愿意说话的苏漓,顿时觉得自己猜到了点子上。

“……”

他正要开口,忽然若有所感,转过头看向深山透明的封印墙壁上,正巧看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棕袍老者飞身而来,落到了他的身前,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师尊!”

纹魂顿时大喜,连忙站起身,激动道:“您终于回来了!宗门……”

“呵呵…”

贺久走到近前来,拍了拍纹魂瘦弱的肩膀,“做得不错,这些天宗门发生之事我都知道了,此乃天生乱象,不是你的错。”

纹魂心头一松,轻轻点头,随后又觉得奇怪,师尊不是从来都不信什么上天么?他只信奉——鬼神。

不过,他也没多想,笑问道:“您不是说需要一个月之久么?怎么提前…”

“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贺久打断了纹魂的话,摆了摆手

,而后似有所感,视线转移到一直都在盯着他的苏漓身上。

这一瞬,贺久竟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他面孔扭曲了一瞬,又恢复正常,肃声道:“纹魂,这丫头怎么在这?”

纹魂这才想起,师尊之前明明嘱托要他单独一人看守大殿,此刻被师尊撞个正着……他心头一慌,连忙挡在苏漓身前,“师尊,是徒儿的错,徒儿一人太孤独无聊,便要求师妹同来陪伴,师尊要怪就怪徒儿吧!”

贺久冷下脸,哼声道:“罢了,你们二人,随我入殿来。”

他转身迈步踏上台阶,纹魂苦笑一声,就要拉着苏漓跟上。

这一拉,却拉在了空出。

“且慢。”

清脆的声音传来,纹魂愕然抬头,却发现苏漓竟挡在了贺久身前。

师妹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贺久眉头一拧,神色微怒,“苏月,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

纹魂脑子里有些混乱,更多的是心头不安,上前拉住苏漓的胳膊,“师妹,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挡住师尊去路?”

苏漓笑了笑,示意纹魂莫要慌张,而后回过视线来,清浅一笑,“若真是师尊,做徒儿的自然不能挡路,可你区区一只鬼异……配吗?”

纹魂顿时浑身剧震,惊疑不定地盯着贺久满汉怒气的脸,可他怎么看都是师尊,若是鬼异,半人半鬼的他怎么可能看不穿。

而且……师妹不修《鬼篇》,根本看不到鬼异,怎么……

“呵呵,原来如此。”

贺久沉默片刻,忽地恍然冷笑,“我便奇怪,怎么我不过短短离去一月,宗门内就乱成这样,原来是你这阴险婢子在暗中作祟,逆宗的手段还真是厉害,差点便让我养神宗分崩离析了。”

说着,他看向脸色变幻不定的纹魂,“徒儿,过来。为师教过你什么?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慌张,难道我与你的师徒之情,还比不上一个婢子?”

纹魂看向像是换了一个人的苏漓,心口发痛,但还是挣扎着,问道:“师妹,师尊说的都是……真的?”

苏漓眼眸微眯,瞳孔化作与阴鬼一般的纯黑色,那一瞬眼中的贺久,赫然是一团在不断嚎叫的腐肉,只是腐肉表面,有一层诡异的彩光,蒙蔽了纹魂的视线。

“师兄……”

她突然开口,认真地看着纹魂,“这半月来,我害过你么?”

纹魂怔了怔,内心又开始动摇。

虽然他说,师尊只是看上了他的天赋,才悉心培养他,但养育之恩……又岂是那么容易舍弃的。

而师妹……在这短短不过两月时光中,带给他难言的温馨与快乐,让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还活着,还像一个……活人。

“我…”

纹魂喉咙哽住,他…他谁也不想放弃!

苏漓没有再说什么,她此刻脚下的黑色脉络正在不断涌动,向她传递而来的,是极度危险的提示。

她虽然不明白,但若是让面前的这团腐肉进去宫殿,定然会发生让她不太高兴的事情。她还想通过养神宗控制其余二十五宗呢,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那团脉络一开始并不提示她,而是窜流道纹魂,可纹魂神魂被屏蔽,无法感知得到,那些黑色脉络停滞了一瞬,才转投于她。

那种迟滞的动作,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绝境中随便找一个人碰碰运气的焦急,“死马当作活马医”的狂赌。

“那团阴影,有自己的意识。”

苏漓还在思考,那团腐肉却等不及了,循循善诱地开口道:“徒儿,想想你的职责,你这般优柔寡断,还怎么继续当我的亲传弟子,怎么……成为养神宗未来的宗主?!”

此话一出,纹魂身子顿时不抖了,他抬起头,此时此刻慌乱的内心,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剂。

贺久脸上露出笑容,而后在看到纹魂站在了苏漓身边,彻底僵滞。

纹魂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该死的鬼异,就凭你这榆木脑袋,怎么可能理解我与师尊的关系?!”

成为贺久亲传弟子的第一天,他就被那位老人如此告诫。

“你只有两百年的时间,两百年后你将进入深山,继续为我宗门而战!所以…你若愿当老夫的亲传弟子,便与宗主无缘,你…愿意吗?”

“徒儿……愿为宗门而战!”

第524章 鬼神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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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魂站在了苏漓身边,灰刀哧地一声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冷冷盯着“贺久”。

“贺久”一脸僵硬,像是突然卡壳的机器人,而后眼珠子像是弹珠一般,在眼眶里胡乱转了转,整张脸都开始抖动,一块块人皮如粉屑般被抖落下来,露出里面的一层层腐肉。

“呕”

纹魂第一次看到如此恶心的鬼异,忍不住干呕一声,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却在这时,他耳边响起师妹清澈的嗓音,“师兄,后退。”

他下意识退了一步,顿时看到一条布满倒刺的钩镰在其鼻尖掠过,吓得他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不退,方才他必然被削去半张脸。

可还未等他惊魂甫定,那团腐肉突然急速膨胀,将衣物撑破,化为一团森白肉块,肉块中间有一张满是利牙的巨嘴,正在开阖不断。

“桀桀桀桀,坏我好事,我吞了你们!”

肉块疯狂大笑,向苏漓二人碾压而来,纹魂脸色剧变就要后退,可脚下却传来一股强烈的意念,冲击着他的识海。

纹魂本就苍白的脸,刷的一下惨白,剧痛令他连思考都做不到,本能地捂着脑袋。

“不要!不要!赶走它!不要让它进来!否则我会死,你们全都会”

嘶吼的声音戛然而断,疼痛也如潮水般退去。

纹魂放下双手,宛若溺水的人被人拎出水面,剧烈喘息着,竭力缓解方才被冲击的耳鸣感,他努力睁大眼睛,眼前模糊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

只见一双漆黑如墨的瞳眼,正流着血泪,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

“啊!”

纹魂吓得心脏骤停,抡起灰刀就砍,却被一只小手徒手接住。

“好了,别吓着他,他比你金贵。”

苏漓的声音传来,那小手顿时一缩,退后两步小心翼翼地给纹魂欠了欠身。

纹魂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比师妹还幼小的丫头,只是那两眼的血泪…鬼异?

一只听话的鬼异?

他心头一震,方才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极速地过了一遍,而后……他的视线不自禁越过红白主,落到苏漓身上。

依然是那个清资秀丽的面孔,弱不禁风地娇躯,可现在他认知中弱得可怜的小师妹,竟然将方才那巨大的肉山鬼异踩在了脚下,愣是将之踩成了一张纸薄。

逆宗来的人,果然有问题吗?

纹魂咬紧嘴唇,只觉得满嘴苦涩,心头愤懑郁结,无法与任何人说。

他如此那么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可……那居然是谎言?

“师兄,现在可不是分神的时候,深山中既然有东西出来假扮师尊,那便是说”

纹魂心头一震,果然没空再去想苏漓身份的问题,扶着额头走到苏漓身边,有些不自在地问道:“苏月,问到了些什么?”

听到纹魂称呼上的变化,苏漓眉头一挑,旋即轻笑:“我来此宗的时日还是太短了,他说的我听不大懂,还是师兄你来审问……”

“你…别叫我师兄!”

纹魂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怒气,还有那么些看不太出来的孩子气般的委屈。

苏漓哑然失笑,虽以她的心境,早已经无法对纹魂的情绪感同身受,但还是理解地歉声道:“抱歉,我隐瞒了身份,不过…我隐瞒的仅仅只是一个名字罢了,名字是假,心却是真。你在乎的是我,还是我的名字呢?”

纹魂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语言,他觉得苏漓的话有些古怪,但细细一想,却觉得有些道理。

我在乎的是什么?仅仅是一个名字…吗?

正如小师妹所说,这一个多月来,她从未虚情假意待自己,就算是今日,他也是幸得师妹相助,才免于丧命于鬼异之手。

罢了,我已是侵蚀期,命不久矣,纠结这些做什么。

他如此想着,又觉不甘,不过正事当前,他还是勉强收起了情绪,从怀里拿出一枚红色玉符,放在了那团腐肉上。

轰地一声,红色玉符无火自燃,烧焦了一小块区域腐肉,肉块顿时被灼烧得剧烈挣扎起来。

纹魂心中一沉,道:“果然是深山中的鬼异,若是藏书阁的鬼异,就不会引燃阳符。”

“所以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苏漓眨了眨眼,征询纹魂的意见。

纹魂迟疑了一下,说道:“深山中有什么,我不清楚,若能得到此鬼异的口供的话,说不定会有收获。”

“这个简单。”

苏漓抬起脚,伸手一抓,便将地上的腐肉抓成一团,扔给了小鬼异——红白主。

小丫头有些嫌弃地接住,不过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她还是努力查探了一番腐肉块,而后属于鬼异特有的嗓音响起,“一盏茶…解开记忆。”

“那你就留在这里。”

苏漓随手给小丫头布了一道鬼气结界,而后拉着纹魂走进大殿中。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纹魂回头看了眼专心破解的血泪小丫头,忍不住开口问道。

苏漓嫣然一笑,“师兄方才可是被一个坏家伙欺负了,这笔账怎么能不算。”

说着,她笑容一敛,脚下轻轻一跺,波纹荡漾开去,柔和的嗓音瞬间变作冰寒。

“出来!”

影子渗进地底,化作利剑瞬间砍断数十根黑色脉络,从破落经脉中涌出来的精纯黑气涓滴不剩地被阴鬼吸收,最深处那团阴影登时怒了,操控着附近的黑色脉络向阴鬼缠绕而来。

大殿剧烈震动,好似发生了地震,纹魂惊骇不已,想要带着苏漓离开,可却发现自己根本拉不动苏漓,而苏漓周围的地面也没有半分震动。

“这股波动…难不成是师妹和地底下那位鬼神……打起来了?”

纹魂想起苏漓方才说的话,顿时被自己的猜测惊呆了。

就在这时——轰!!

大殿中央的石板破开数个洞,数十根黑色脉络犹如触手般射出,在半空停滞了一瞬,便整齐划一地化作利剑,闪电般直朝刺来。

“师妹,小心!”

脉络的速度太快太快,快到纹魂根本来不及去挡,出声的片刻,那些脉络就已到了苏漓面前。

“以为我本尊是弱点么…”

苏漓眼眸一眯,平平淡淡地伸出右手,金色电弧缠绕闪烁,掌心劲力轻吐。

淬星。

一道水桶粗的金光爆射而出!

轰——!

啪嗒。

纹魂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两眼震撼地看着没了屋顶和墙壁的大殿,眼前哪里还有那些脉络的半分踪影,而大殿的地面,更像是被人犁了一遍,除了翻卷的土地,什么都没了……

师妹…到底是什么修为?

“师兄,我不小心把师尊的大殿弄坏了。”

苏漓不好意思地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小脸微红。

纹魂回过神来,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我也不想的。”

苏漓摇头叹了口气,“只是最近吃的东西太多了,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实力到了什么境界,便有些掌握不了分寸。”

纹魂沉默了一下,正要说什么,突然他看到苏漓神色微凝,看向自己身后,平静出声。

“师兄,到我身边来。”

纹魂心头一寒,二话不说窜到苏漓身边,这才敢回头看去。

只见不知何时,一根木桶粗的黑色脉络从破碎的地面中窜出来,化成一团看不清的扭曲影子,人影中五颜六色的,几乎包含了世间万色,但最多的还是…一眼看去就感到污秽的灰色。

“阁下…是人间帝者。”

熟悉的鬼异声音响起,不过其中带着浓浓的忌惮,“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必毁我这座小庙?”

“呵呵。”

苏漓轻声一笑,淡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报上名来。”

纹魂的脑子有些懵,鬼神称师妹为“帝者”,那是什么意思?师尊也不过是化神期,而化神期以上是“渡劫期”,和“帝者”二字搭不着边啊。

扭曲影子似乎没听出苏漓话中的贬低之意,接着回应道:“我乃上古鬼异遗存,受鬼帝赐名为薨。人族帝者,你是人族难得的强者,何必为了区区一个聚阴地而得罪鬼帝。”

“鬼帝?”

苏漓歪头一笑,“如此说来,你活在万灵纪?我可是听人说,鬼帝……只活在万灵纪呀。”

扭曲影子听到这句话,瞬间冷汗就下来了。(如果它有冷汗的话。)

“说到鬼帝,倒是巧了。”

苏漓伸手一指门外,“那个小丫头叫做红白主,你既然知道鬼帝,可知道她?”

扭曲影子颤了颤,好似就要散开。

气氛凝滞在一刻,纹魂看了一眼苏漓,又抬头看了看那被师尊奉为主人的“鬼神”,忍不住挠了挠头。

小师妹在和鬼神说什么?

他一句也没听懂,不过……似乎是师妹占了上风。

就在此刻,殿外传来脚步声,正是小丫头捏着手中一点碎肉,混乱的嗓音带着几分欢喜,“解…解出来了。”

扭曲虚影看到小丫头两眼下的血泪,顿时哗的一下,崩散了。

真是那位传说中的红白主啊!!

小丫头拿着碎肉,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还是走到了苏漓面前,伸手就要点苏漓的眉心。

“那团记忆…传…传给……!”

噗!

殿内忽地一声轻响,崩散的虚影重现。

正文 第525章 秘辛?

烟雾散去后,扭曲虚影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小黑猪。

是普普通通的小黑猪,和农家饲养的黑猪没两样。

纹魂看到地出现的东西,顿觉一股血气涌,头脑发晕,感觉百年来的修炼受到了耻大辱。

“这个……是师尊供奉的鬼神?”

地面的小黑虚影猪撅了撅屁股,慢吞吞地走到红白主面前,人性化地五体投地式跪下,“帝女殿下,奴……”

它话未说完,便看到小丫头害怕地躲到苏漓背后。

虽然她同样很怕苏漓,但至少苏漓暂时不会吃她,而这头“黑猪”与她是同类。

既是同类,会相噬。

“这小丫头不记得你。”

苏漓伸手揽过小丫头,语气顺遂,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你也不必行礼,不论是这养神宗还是你,看情形似乎都有些不妙,本座左右无事,愿意帮这个忙,现在我问你答,听清楚了?”

小黑猪忙不迭得点了点头,眼前这位人族帝者肯帮忙,那是再好不过。

至于后果……总不至于被阴山的那东西吞噬来得更差了。

“很好,我现在问你,那深山藏了什么?贺久又去了何处?”

小黑猪看到苏漓身边有纹魂在,也不敢说谎:“自从离恨碑立下后,青水界被改天换地,已不适合我等生存,我损耗太甚,即将消亡,幸得阴山阴嗣传音,愿以血肉相助,可那阴嗣被封印在阴山深处,阴山外又有人族设下的阵法,我进不去。

无奈之下,我只能与养神宗定下约定,让他们进山帮我取得血肉供养,我分出一点血肉给他们,但贺久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让人发现我的存在,否则我必将受到人族讨伐,这个宗门也会毁于一旦。

贺久答应了我,也信守约定,保持低调,我与养神宗相互依存,一开始相安无事,可后来……

小黑猪眼瞳一暗,“人族食阴嗣血肉,提升神魂不假,但终归是人鬼殊途,阴嗣血肉过量后,不少养神宗弟子暴死,竟然催生出能适应青水界的新鬼异!”

说到这里,苏漓心已有了猜测,不过她还是没出声,继续听小黑猪说下去。

“那新生的鬼异性子凶残又懂隐忍,能力极强,附身在贺久大弟子身,潜入阴山,意图吞噬阴嗣,不过阴嗣又岂是好惹的,即便是虚弱状态,也一手封印了他。此后每百年时间,贺久都要入山例行祭奉,巩固封印。”

“那新鬼异自是恨极了我,恨极了阴嗣,也恨极了这个宗门,每逢巩固封印之时,宗门内都会出一些乱子,但……从没有哪次这次来得凶猛!那团腐肉我认得,是新鬼异的能力,我若被其融入,必回神志不清,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小黑猪身子抖了抖,眼闪过后怕,“若非您正巧来到此宗,恐怕不仅仅是养神宗,整个九州域都会遭逢大难。”

苏漓摆了摆手,神色淡漠,眼看不出波澜,“那藏书阁的鬼异又是如何出现的?你说你与贺久定下约定,那贺九至今不过三千多岁,藏书阁

的鬼异连四五千岁的都有,你可别说,那些也是养神宗弟子催生的吧?”

小黑猪原想糊弄过去,没想到苏漓连藏书阁鬼异年龄都知晓,当下连连摇头,说了实话。

“自然不是,那藏书阁本不是藏书阁,而是由仿照古时期藏阴塔修造,鬼异藏在其,便不会受到青水界的影响,那里面还放置了诸多鬼异才能修炼的珍贵秘籍,本不对养神宗弟子开放,后来不知怎的,开放了。”

“这样么…”

苏漓轻轻颔首,眼眸间光芒流转,“那你为何不躲入其,非要在这地下受苦?”

小黑猪眼光芒一闪,面露苦色,“非是我不愿,而是我本体太过庞大,那伪造的藏阴塔根本容不下我。”

苏漓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她沉默了一下,出声问道:“我若想保全养神宗,又该做什么?”

“帝者阁下大义!”

小黑猪激动起来,两只前脚屈下,仿若跪拜,“若能灭了阴山的那鬼异,一切自可迎刃而解。恳请阁下,帮养神宗渡过难关!”

呼……

纹魂长舒了口气,听到这里,他总算是明白养神宗的本质,不禁一脸希冀地看着苏漓。

苏漓回头对他笑了笑,转过身来,脸色又恢复淡漠,“你放心,算是为了师兄,我也不会放任不管,你先退去休息吧,我不日便将前往阴山。”

“多谢帝者阁下!”

小黑猪达到目的,自不多留,眨眼间身形消散,回到地底深处。

“师兄,那新鬼异想要再来进犯,没那么迅速,这大殿暂且无需他人护着了,我们先回去修整一番,明日再去阴山。”

纹魂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看着被毁得差不多的宗主大殿,忍不住叹息一声,踏步离去。

下了主峰后,纹魂前去安抚宗门弟子,毕竟主峰的动静不小,已经引起不少人驻足观望。

苏漓则是回到住处,站在自家院子前,远远看着深山。

“小苏漓,你明日真准备去那阴山杀鬼异?”

黑莲忍不住窜出来,一脸古怪地问道,他印象的苏漓可不是古道热肠之人,什么“为了师兄保全养神宗”,骗鬼呢!

不对,那黑不溜秋的小猪仔,可不是鬼吗……

“阴山,定是要去的。”

苏漓轻笑一声,至于杀不杀那新鬼异,却是没了下。

黑莲白眼一翻,知道这丫头心是黑的,那小猪仔的话,她怕是一句也没信,只是为了一个名正言顺进入阴山的机会吧?

翌日一早,阴山大阵脚下,众多养神宗弟子严阵以待,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内情,虽然表面还是普通弟子,却深受宗主信任。

不多时,纹魂与苏漓结伴而来,为首的年修士迎去,一脸担忧地说道:“大师兄,此去一定要小心,算没找到宗主,也一定要在天黑前回来!”

所有人都知道,天黑之后,阴山之的种种恐怖,算纹魂体质特殊,恐怕也扛不住,除非他在此之前找到

了贺久。

纹魂点了点头,年修士见状,看了一眼他身边入门没多久的苏漓,心怪之余,却也没有多问。

毕竟以宗门的种种恐怖,好心重的人早死光了。

所有弟子动作起来,至阳之阵,对人的伤害极小,但不是没有,而对纹魂这般半人半鬼的存在,更要打开后才能进入,否则还没等进去阴山,被阵法烧的差不多了。

“八门至阳,开!”

年修士一声叱喝,双手舞动捏诀,一到白光射入阵法,那透明的壁障显出波纹阵阵,而后从心化开,变作一道可容一人进入的小门。

纹魂见状不再迟疑,拉着苏漓窜入其。

唰!

小门重新封闭,年修士大汗淋漓,坐在地喘息着,脸却出现一丝怪笑,只一瞬间便消失,其他人忙着休息,并未看到。

……

“噗嗤!”

灰色刀刃瞬息将一头似狼的鬼异从头砍成整齐的两半,化作黑烟散去。

“应该只是一个刚成型没多久的鬼异。”

纹魂刀刃一收,松了口气,他刚一落地便看到一张满是獠牙的利嘴,惊吓之下,二话不说拔刀便斩,没想到小鬼异一刀死了,他可从来没砍死过鬼异,可见这头狼有多弱。

“不过,师尊曾说过,阴山鬼异虽不少,却极难遇到,怎么我们刚进来碰了。”

他眉头皱了皱,看向身边的苏漓,苏漓身后进食的影子立刻敛去,她笑了笑,“想知道答案,我们多走走知道了。”

“嗯。”

纹魂点了点头,忽地脸又纠结起来,跟着苏漓走了小段路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我…我……该叫你什么?”

他虽然无法得知“人族帝者”的真正含义,但…猜都能猜到那很可能是他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境界,否则那活了数千年万年的恐怖鬼神,怎么可能显露原形,好言好语,甚至有点卑躬屈膝的意思在内。

这样的人,算她不在意,自己这一声“师妹”,也再难说出口了。

苏漓闻言,嫣然一笑,温声道:“你既然觉得难受,我也不强求,叫我一声姐姐,或是……先生吧。”

纹魂心头一震,脱口道:“先生?你是逆宗太!”

“怎么,我很有名吗?”

苏漓回头眨了眨眼,纹魂挠了挠头,“听师尊说过,他说您极为神秘,且穷凶极恶,有您在,逆宗很可能其余二十五宗更难对付,若是碰要小心应对。”

说到这里,纹魂小脸一红,挠了挠头,坚定道:“师尊定是错了,如姐姐这般不顾自身安危,入山斩鬼,分明仁义之极,怎可能是穷凶极恶?”

黑莲听得连翻白眼。

傻小子感念苏漓入山斩鬼的恩德,却是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宗门太假冒身份混入另一个宗门,所图又怎么可能小?

苏漓笑得开心,语气甚至还带着一丝欣慰,“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

(本章完)

第526章 陌生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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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的路并不复杂,只有一条规整宽敞的山道直通到底,远远的通入黑色密林中,幽黑一片,看不真切。

“这地形,怎么跟地图上记载的完全不一样。”

纹魂放下手中的卷图,脸上有些疑惑,虽说这地图是好几百年前画的,但也不至于完全找不到一丝相似之处吧?

“难道是师弟们开阵时出了岔子?这里不是阴山入口!”

纹魂惊声开口,立马地图找起和眼前路景相似的图案来。

苏漓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这阴山不大,就算传错了地方,我们找找便是。”

纹魂愣了愣,想起昨日苏漓爆发出的恐怖实力,顿觉……十分有理。连鬼神都不是她的对手,这阴山中的小鬼小怪又算得了什么。

他张口正要说话,忽得见苏漓偏头目光一凝,盯着自己身侧。

纹魂头皮一麻,脚下拉开数个身位,同时看去。

却见平日里穿着黑衣的“月师姐”此刻一身纱衣白的晃眼,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他。

“月师姐!”

纹魂惊出一头冷汗,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您过来能不能发点声,真是吓死我了。”

白衣“月师姐”没有任何反应,只目光盈盈地,痴痴地看着纹魂,良久良久,她嘴张开做出了一个口型。

“来…”

温柔的嗓音如春风吹入纹魂脑海,竟带着一股莫名的气息,那么……温暖。

纹魂怔怔地看着白衣“月师姐”,他心头毫无征兆地一阵揪痛,悲意汹涌而来,摸了摸眼眶,看到手上的滴滴咸涩。

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种陌生的感觉,从来不曾有。

难不成……是攻击手段?!

他很快警醒,想起了师尊的嘱托,两眼死死盯着白衣“月师姐”,一边说道:“姐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嗯?

苏漓眉头一挑,“你听到她说话了?”

纹魂凝重地点了点头,缓缓将灰刀抽出刀鞘,“师尊说的不错,这个月师姐能影响到我的情绪,不过也就仅此而已,我这就杀了她!”

言罢,他毫不犹豫地蹿身一刀劈下!

白衣“月师姐”惊慌失措地消失在原地,白光闪了闪,又出现在距离纹魂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看着纹魂,眼中满是伤心。

“又在影响我!”

纹魂眼前一黑,心口剧痛,踉跄一步将刀插在地上,他一手捂住胸口,就要拔刀再上。

“慢着,不妨看看她想做什么。”

苏漓拦下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白衣的月师姐面孔,她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而且……看出了一丝端倪。

纹魂闻言犹豫了一下,捏紧手中的刀刃,“可是师尊说……”

“呵呵……”

苏漓轻笑一声,一指点在纹魂眉心的皱纹,抹平,“有我在,你怕什么?若是她真在害你,我一拳轰杀便是。”

苏漓的话带着安定的气息,让纹魂冷静下来。

“那就听姐姐的。”

纹魂迟疑着点

头,突然发现心头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她似乎想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苏漓眸光一闪,展颜轻笑:“那就去看看。”

随着苏漓这句话道出,山路的尽头有了瞬间的震动,虽然时间很短暂,却没有逃过她的感知。

“看来那头小猪仔的胆子很大嘛!”

黑莲咋舌,它年老成精,已经看出了不少古怪之处,想必苏漓比他看到的……只多不少。

白影时隐时现,每一次出现,都横移出数丈距离。

这种移动方式,纹魂从来没在任何一个鬼异身上见过,他心中满含警惕,两眼却老是忍不住落到那道白影身上,连他自己都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纹魂摸了摸心口,满是迷茫之色,那一瞬间的痛觉,真是差点去了他半条命,可他却一点都不厌恶不起来,也恨不起来。

“好奇怪。”

苏漓脚步不停,不管白影走的是什么古怪的地形,抑或是融入山石中,她都能一脚踏平,或是一拳轰穿,不存在阻碍,而纹魂则是神情恍惚地跟在他后面,对周围的声响充耳不闻。

就在这般行进持续了一个时辰后,一面平整的石壁出现在两人眼前。

石壁光滑如镜,像是经过刻意打磨,苏漓间那白影融入其中,正要一拳轰开,忽地眉头一挑,又将拳头收回,走到石壁面前,伸手轻轻一点。

嗡——

波纹荡漾开去,石壁逐渐变得透明,而后……一间石腹山府隔着透明的屏障落入满是愕然的纹魂眼中。

“你是……”

纹魂有些失神地走到石壁前,看着端坐在山府中的颀长青年,那张脸分明跟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八成相似。

白衣“月师姐”依偎在青年身侧,嘴唇蠕动着,像是在说着什么,可不论是苏漓还是纹魂,都听不见。

似乎是听完了白衣“月师姐”的话,青年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石壁外面,却没能落在纹魂身上,他神色平静地开口,声音传出了石壁。

“听你娘说,那阴嗣终究没想到我们父子二人会见面,魂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纹魂浑身剧震,两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石壁里面的青年,顺着石壁跌坐下来,口中念叨着,“不可能,我是孤儿,我是……”

他说着忽地浑身一颤,他的记忆……他尚在襁褓中的记忆怎么可能记得,那些都是师尊告诉他的。

“这面石壁只能从外面看到里面,我听你娘说,你长得很像我,她见你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青年洒脱地笑了笑,可言语中却带着浓厚地化不开的愧疚与无力,“我从没想过你还活着,我被封印在此,寸步难行…什么也做不了,也没资格做你的父亲,不过…你既然来了,可愿和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说说话?”

纹魂嘴唇哆嗦着,陡然而来的真实,令他分不清真假,令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漓擦了擦纹魂身边的石壁,靠着坐下来,轻笑道:“看来…你就是贺久说的新鬼异吧?”

纹魂身形颤了颤

,神经被震惊到有些麻木,喃喃道:“新鬼异?”

青年笑容一敛,化作冰冷之色,但耳边白衣“月师姐”的话,令他神色很快缓和下来,出声道:“新鬼异?那阴嗣是这么说的?我乃是纹魂的生父——纹元青。”

“阴嗣?”

苏漓眉头挑了挑,“是那宗主大殿地下的鬼异所言,听你的话,那东西就是阴嗣?”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纹元青摇头,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你既然能带魂儿来这里,必然有些本事,不过此事你若陷进去,没有好下场。早日离开养神宗吧,甚至…九州域也不要再呆。”

苏漓笑了,笑得极是灿烂,黑莲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有人要倒霉了。

“那小猪仔果然在骗我。”

苏漓轻声自语,摸了摸在一旁失神的纹魂面颊,虽然在笑,语气却很冷。

“纹元青,你的儿子是那贺久养大的,还修炼了《鬼篇》,如今变得不人不鬼,寿命所剩无多,这样……你觉得他还能离开养神宗吗?”

“贺久!!”

纹元青听到这句话,瞳孔骤然收缩,站起身就欲踏出石壁,可仅仅踏出一步,苏漓便听到山壁内无数锁链声响起。

那些看不见的锁链,好似锁住了纹元青的每一块骨骼,踏出一步,便是粉身碎骨般的剧痛

可纹元青却面不改色,继续拉扯着锁链向石壁外走。

啪!

啪!啪!

啪!啪!啪!

一条条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但很快又有很多锁链从石壁中射出,重新接在端口中,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恐怖的吸扯来,拉得纹元青的身子都被拉长,头颅伸出老远。

“我的…儿子。”

纹元青艰难地从石壁中伸出头颅,一眼就看到靠在石壁一脸颓唐的苍白脸颊,以及那……隐隐散着红光的衣角。

“阴嗣,我要杀了你!”

纹元青浑身青筋暴起,神色狰狞,两眼流下不甘心的血泪,石壁中密密麻麻的锁链同时绷紧。

砰!

纹元青身体炸开,化作一块块碎肉落在石府内,而后缓缓凝聚成形,他的脸色也变得和纹魂一样惨白。

“就为了看儿子一眼,值得么。”

苏漓捡起落在身边的一块血肉,打量着,语气带着一丝感慨,“你生前果真是个鬼族,变成鬼异的鬼族,有意思。”

纹元青微微喘息着,听到这句话身子顿时一僵,“你……!”

就在这时,原本宁静的虚空忽然炸开一个空洞,熟悉的面孔从空洞中踏步而出。

“徒儿,不要轻信鬼话。”

贺久看到纹魂神不守舍的模样,神情带着一丝恼怒,“我跟你说过,若是听到“月”说话,就要杀了她,蠢货!竟然轻信鬼异之言沦入如此境地。”

纹魂呆呆地抬起头,看着贺久的面孔,不知为何有点想要呕吐,他又回头看了眼方才为他崩碎身躯的男人,一时间竟是无法再分辨真假,只能哀求地看着苏漓。

“我…我该怎么办?”

正文 第527章 愁人

哗啦!

锁链猛地绷紧,面容苍白的元青重新站起来,隔着石壁他看不到人,却依旧冷冷看着,若是目光能杀人,贺久早已死了千百遍。

贺久丝毫不受影响,走到纹魂面前,面容恢复往日温和,伸手拍了拍纹魂瘦弱的肩膀。

“为师相信你,区区鬼异之言,不至于让你迷失方向。”

说着,他视线一转,落到苏漓身,目幽光一闪而逝,表面却是拱手恭声道:“我已得到鬼神大人传音,逆宗竟有您这般强者,不知前辈改头换面,莅临敝宗门所谓何事?”

此话一出,纹魂顿时身子一震,看向苏漓的目光有了动摇。

是了,他魔障了。

或许这一切都是“新鬼异”带来的心魔,他只要不去听,不去看,一切都能回到原来的模样。

师苏月是逆宗太,来宗门必然别有目的,他不能信。

能信的只有师尊吗?

他试图说服自己,可到这一刻,他内心动摇,竟无法再相信场任何一人。

苏漓感知何其敏锐,看到纹魂眼变化。

这个傻小子,还是太年轻了。

她念头闪过,眼神冷了下来,唇角却微微一勾,笑容充满深意,“前辈不敢当,听闻贺宗主手段通天,派出的弟子渗透了万里宗,黎阳宗等十二大宗门,半个九州域尽在掌控,不知是否为真?”

“呵呵呵”

贺久轻笑了起来,摇头道:“前辈未免也太看得起鄙人了,鄙人连维持宗门都艰难,不惜与鬼异做交易,又如何有能力把手伸到其他宗门去。”

“是吗,那我倒是错怪贵宗了。”

苏漓的话似在道歉,可语气却没有丝毫歉意,反是带着浓浓的兴趣,“不过,我此番过来还真是大开眼界啊,听闻山有阴嗣,自割血肉养活一宗下,着实令我敬佩,贺宗主可否代为引见呢?”

贺久眼微亮,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您是人族强者,阴嗣大人见到你相也会十分高兴,请跟我来。”

说着,他看了一眼苏漓身后依然靠在山壁的纹魂,正要说话,却听到苏漓笑道:“贵徒新星单纯,此番历练并非坏事,我看他已有所领悟,贺宗主又何必责罚。”

“哈哈,前辈误会了。”

贺久笑着打了个哈哈,眼神却是一沉,纹魂还有用处,让他跟去倒是浪费了。

而且,凭纹魂这点微末修为,别说破开石壁,连活着都很难,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

他念头转动,瞬间改变了注意,冷哼道:“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留在此地面壁思过!若无一颗铁石之心,谈何修真!”

言罢,他又显出笑脸,虚手一引道:“前辈,这边请。”

苏漓看了一眼低头靠在石壁的纹魂,含笑点头,和贺九一起消失在空洞。

直到两人消失无影,纹魂抬起头,两眼充斥着痛苦与自嘲之意,嘴唇不知何时被他咬破,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师尊,姐

姐都是骗子!”

“你认的姐姐,的确是个骗子。”

一直都没出声的元青陡然出声,打断了纹魂自怨自艾,“不过,她骗的不是你,而是贺久。”

纹魂愕然回头,迎了元青平静却无焦距的双眼,顿觉心头一紧。

“我的儿子,不应该连是非都分不清。”

似乎是听出来苏漓的一丝底细,元青语气多了丝丝从容之感,“当年之事已过去数百年之久,可我心的仇恨不仅没有淡去,反而愈加浓郁,有些事情不管你信不信,你都有资格知晓。”

说着,他看向身边的白衣“月师姐”。

白衣“月师姐”点了点头,起身飘出了石壁,面带微笑地看着纹魂,而后伸出透明的指尖,想轻轻点在纹魂眉心。

纹魂抗拒地头向后仰,可看到白衣“月师姐”脸的失落,他硬是停下动作,任由那冰凉的指尖触碰眉心。

既然他没法再看清什么,这一次,他选择遵从本能。

丝丝冰凉的触感透过眉心涌入识海,很快变成一片片画面,从眼前迅速回闪。

他看到了和他长相极为相似的青年修士带着“月师姐”模样的女子一路有说有笑,来到养神宗山下,来寻早年结交的好友贺久。

他看到“月师姐”有孕后,青年大喜,听信贺久之言,去阴山求见阴嗣,为了妻子腹的胎儿在修真路有一个更高的起点。

而后——阴沉血红的天空下,令人恐惧的庞然大物张开血盆大嘴,无数团腐肉在口腔内蠕动着,尖嚎着。

青年目眦欲裂,眼睁睁地看着临产的“月师姐”被肢解成数断,扔进了地狱般的大嘴,他愤恨着爆发出鬼族禁术,献祭自己的一切,最终不过只砍下一团腐肉,遗憾死去。

而后,漫长的黑暗,被不甘与仇恨浸透的灵魂似乎在阴山发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变化,他化身成了鬼异,疯狂吞噬阴山的鬼异,再次复仇!

这一次,阴嗣猝不及防,受到重创,可阴嗣毕竟是阴嗣,即便他成了与众不同的鬼异,也同样一败涂地,靠着鬼异的不死特性,阴嗣没有费力气杀了他,只把他封印在山壁。

漫长的岁月,他疯狂地一次又一次挣脱锁链自杀,一次又一次折磨自己,心的执念越来越强,最终将阴山漂浮的阴魂吸引而来,化成了妻子的模样。

那一刻,他安静了。

妻子不是鬼异,只是依附在他身的无法解释的特殊存在,她特别弱小,能被看到,能任意穿透任何物质,无法被任何人攻击,也无法说话,可他……是明白妻子在表达什么。

“不要伤心,我会永远陪着你。”

……

画面写起来漫长,其实一切都只一瞬间在纹魂脑海掠过。

猛地睁开眼,他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喘息,仿佛溺水的鱼,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渗出的汗迹将头发的黏连成一块块的,狼狈不堪。

真实带来的冲击……太大了,大到他无法承受!

“我

以为你还没来到这世,被阴嗣吃了。毕竟我成为鬼异的过程,花去大量无法计算的时间。”

纹元青的脸多了一分深意,一份十分久违的慈爱,鬼异特有的嗓音让这一份慈爱带着浓浓的诡异之感。

“我不知道贺久用了什么办法让你活了下来,不过你能修习养神宗《鬼篇》,除了鬼族可以修炼《鬼篇》不受影响,知剩下鬼异了,你衣角泛红,是化鬼异的征兆。

你不能再继续修炼《鬼篇》了,否则后果难料……并非所有鬼异都能保持生前的心智,我是一个特例。”

“呼……”

纹魂深吸一口气,闭双眼,彻底平静下来。

纹元青闭嘴,不再打扰,不管纹魂信不信,那段记忆都能让纹魂心性更一层楼,蜕变之后,纹魂将会是什么想法,谁也无法预料。

纹元青以为纹魂至少需要一个时辰消化掉所有信息,而事实,仅仅半盏茶时间他睁开了眼,眼布满焦急之色。

“阴嗣和贺久是一伙的,那姐姐岂不是有危险?!”

元青怔了怔,心莫名泛起酸意,而后失笑。

他似乎没有资格去嫉妒那引走的贺久的女子。

“你认的姐姐,极为聪慧。”

元青面容带自嘲,“至少我聪明多了,她一眼看出来贺久的不对,方才不过是看出来贺久的自大,为了我和你有独处的时间。,故意引走了他。”

“可那阴嗣,连你都打不过,姐姐她——。”

纹魂咬牙道,他从记忆看得出来,那阴嗣的实力极为恐怖,起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存在都要恐怖,算有苏漓一拳毁灭宗主大殿的前车之鉴,但起那庞然大物来,还是没有可性。

此话话音未落,纹魂身边突然传来一阵掌声,掌声带着轻笑。

“傻小子,姐姐没有白疼你。”

苏漓曼妙的倩影凭空出现,笑意盈盈地看着纹魂。

纹魂顿时傻了眼,指着苏漓,又转头看了看苏漓之前和贺九消失的地方,“姐姐,你怎么…你不是和……”

“你说那个呀。”

苏漓将发梢抚过耳旁,笑道:“那个自然也是我。”

……

贺九和“苏漓”一路谈笑着来到阴山一座古老的庞大楼阁前。

“前辈,阴嗣大人在阁楼内等候,小人不跟着一起进去了。”

贺久拱了拱手,停在了原地。

苏漓不慌不忙地抬头打量那高入乌云的巨大楼阁,在她眼,眼前哪里是什么楼阁,分明是一个张大嘴,等待食物的庞大鬼物。

“前辈在等什么?”

见苏漓迟迟不进去,贺久笑着问道,话里听不出催促之感。

苏漓嫣然一笑,

“我只是在想前两天放在屋子里的肉啊,还是这位阴嗣前辈送的,那块肉要是不吃,该发霉了,要是阴嗣前辈再送给我多点,我该怎么保存呢?真是愁人呢。”

贺九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

(本章完)

第529章 拆台狂魔纹元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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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阴嗣面前讨论阴嗣血肉这个话题,显然不太合适。

贺久干笑两声,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骗苏漓自投罗网,这时,他忽然听到阴嗣传来的强烈意念。

“精纯到极致的鬼气!!她和纹元青一样,是最好的血食,甚至比文元青更好!吃了她,我能恢复巅峰实力,甚至更进一步!”

贺久登时神情凝滞了一瞬,而后温吞的眼神立刻变作惊喜。

一个人族帝者与鬼异不同源,带来的好处有限,再加上他忌惮苏漓的未知背景,本来只计划让阴嗣控制此女,再放她离开,继续蛰伏下去。

可听到阴嗣的话后,所有的小心翼翼立刻被他抛在脑后,若阴嗣能恢复,他根本无需顾忌!

他直起弓着的腰背,怪异的笑容在脸上急剧扩散,

“帝者阁下,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明白。”

“什么?

苏漓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却不见背后一道紫黑色弧光,如迅雷般突然暴起!

“噗嗤”一声!

狰狞的鳞甲从她背后狠狠刺穿胸膛。

“哈哈哈哈!!”

贺久甩动狰狞的紫色尾巴,从苏漓胸口抽出,“什么帝者,亏我还期待……”

话说未完,他忽然注意到苏漓胸口的血洞,竟然没有丝毫血迹。

“有诈!”

他神情微变,二话不说脚下猛蹬,狂风骤起,带盒飞速暴退。可只退出数丈,他身形就强行凝滞在半空,只见紫黑色的粗壮鳞尾不知何时被一只纤细素手牢牢捏住。

苏漓微仰头,发梢下的双眸宛若漆黑深潭,满是可惜。

“原来是只小蜥蜴,年岁大了,肉不太好吃呢。”

“找死!”

贺久何时被人如此羞辱过,特别说出此话的还是认定的食物,他立刻恼羞成怒,紫黑色的肌肉块从松弛的皮肤下隆起,眨眼间就破开人族伪装,变成一个十丈高的鬼蜥,双手变爪,如同尖利的双刀,刺向苏漓双目。

“真是……野蛮的食物。”

苏漓舔了舔殷红的嘴唇,眼中神光淡去,不再压制阴鬼本性。

贺久双爪顺利刺入苏漓双目的瞬间,苏漓仿佛冰雪融化,化成一滩黑色液体顺着爪子迅速往上爬,与此同时一股刺痛从双臂传入脑海,仿佛那潭液体中有成千上万只嘴正在啃噬着血肉。

“什么东西!竟然能吞噬我!我可是鬼异!!”

贺久大惊失色,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恐惧,尖叫不已,“阴嗣,快动手!!救我!”

轰!!

乌云中的楼阁眨眼崩塌,一团团腐烂的肉迅速从坍塌的楼阁中聚集到一起,变成一座肉山。

肉山一阵蠕动,底端生出无数双脚,竟是出奇地灵活,眨眼睛就闪到贺久背后,张开巨嘴连同贺久一起吞下。

“我吃了!”

阴嗣肉山表面浮现出一张巨脸,他打了个饱嗝,浑身不断蠕动,白气蒸腾,运转全力消化。

突然,他面色剧变,颤抖着张开嘴,深深吸气。

哗!

一股极强的吸力凭空出现,风云变幻,整个阴山狂风肆虐,无数鬼异惨叫着被吸入肉山嘴中,连同周围死寂的树木都

被扯离地面,向肉山飞去。

“怎么突然起了风?!”

纹魂惊疑地站起身,远远看向吸力的源头。因为山壁封印,他受到的吸力极小,可依然感到头晕目眩,神魂不稳。

“封印的力量在变弱。”

文元青目光一闪,毫无焦距的视线落到纹魂身旁的那股气息上。

“那阴嗣被拖住了。”

“姐姐,这……”

纹魂就要发问,忽然耳边一阵惊天巨响!

轰!!

仿佛什么爆炸了开来,血色染红了半边天,旋即纷纷落下。

纹魂下意识接住一块飘飞而来的碎屑,定睛一看,竟是一团蠕动的腐肉,吓得他立马甩手扔开。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刺耳的尖啸,他抬头便看到一道流光在眼中迅速放大,如同流星般飞射而来。

轰!

地动山摇!

流光一头栽进坚硬无比的阴山山石中,整个地面呈蜘蛛网般龟裂开来,裂缝顺着地面延伸道石壁上,浓郁而阴冷的气息从缝隙中逸散而出。

“哗啦——”

锁链响动,文元青站起身,与纹魂同时看清了裂痕中心的身影。

那是……被消化得只剩下半边身子的阴鬼,表面沾染了诸多黄色水迹,还在孜孜不倦地腐蚀着剩余部分。

“这是……什么?”

纹魂只觉得头皮发麻,却没有移开视线,很快他从那腐蚀地只剩下半张的脸上找到了一丝熟悉之感,忍不住瞪大双眼。

这时,阴鬼半边身子忽然诈尸般站起,周身鬼气一震,所有黄色水迹都被震落,恢复干净,而随着苏漓伸手一招,重新归入影子中。

“我吞噬的速度,竟然比不上阴嗣,看来光用鬼族手段是不行了。”

苏漓眸光一闪,看到远处缓缓接近的庞大黑影,掌心轻轻覆盖在石壁上,说道:“纹魂,退到山后。”

纹魂浑身一震,立马听话地退到山石后,今晚他震惊了太多次,内心早已麻木,此刻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无法再让他多震惊一分。

苏漓见状回过头,红唇微勾,掌心金色雷霆瞬间填满缝隙。

轰隆!

石壁仿佛一张脆弱的白纸,直接被撕裂坍塌。

还在暗中蓄力的文元青登时微微一呆,一拳打到了空出,令他有些难受。

不过,他很快就适应过来,嗅到空气中弥漫的神雷气息,不由瞳孔骤缩,暗中惊骇。

“怎么会有神雷的气息?是她的手段?”

同时,苏漓的声音传来,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保护好你儿子,最好离得远点。”

文元青眼中闪过忌惮之色,拉着纹魂退开,他才刚刚脱困,虚弱得很,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他还真怕自己被神雷给灭了。

阴嗣不敢引来雷劫,但这个女子可不是鬼物,若有雷霆手段,说不定真能把阴嗣给灭了!

“轰!”

“轰!”

一座又一座小山被踏平,阴嗣庞大的身影透过迷雾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惨白又坑坑洼洼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阴森恐怖。

而在肉山中央,还留着脸盆大的血洞,

腐肉蠕动着让血洞不断缩小。

化为本体的贺久站在肉山顶端,此刻他被苏漓吞噬的双臂已重新长了出来,他看向苏漓,目光血红,“敢坏我本体,千百年来你是第一个。”

“那才是贺久的真面目吗”

在远处的纹魂双眼失神,此时此刻,他终于认清了真相,那段记忆里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苏漓嫣然一笑,娇小的身影站在肉山下,显得十分渺小。

“鬼异的味道很不错,至少我的影子,很喜欢你。”

此话一出,即便是作为“恐怖”代表的鬼异,也不禁一阵恶寒,暴怒不已,不再废话。

“阴嗣,吃了她!”

肉山一阵蠕动,阴风阵阵,尖啸间猛烈的吸力再次作用于苏漓全身。

可苏漓本体的阴鬼状态,又其实单阴鬼能比的,她柳眉一挑,脚下踏出裂纹,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好快,好强的肉身!”

文元青心下惊叹,他从未见过有人族能将肉身淬炼到如此程度,难不成规则变化后的青水界,人族肉身孱弱的弊端已经消除了?

砰!

苏漓一拳击中肉山,冲击波荡漾开,周围血肉瞬间炸成空洞,无数腐肉漱漱而下,可仅是眨眼片刻,空洞就被腐肉重新填补。

一击未果,苏漓丝毫没有收手的打算,靠着绝对的速度化作满天残影,肉山到处开花。

文元青看得眉头皱起来,忍不住提醒道:“阴嗣本体很小,你打中的都是它体表用来的腐肉,根本造成不了伤害。”

轰!

再次打出一个十丈宽的血洞,苏漓仿若未闻。

难得有一个肉靶子能经得起她全力出手,她哪里舍得一下子打死了。

融入腐肉保护中的贺久看着在外疯狂暴打的苏漓,心中惊怒交加。

“为什么?我的手段居然无法起到任何效果!”

他怎么可能任由苏漓暴打阴嗣,就在这片刻间,毒术,幻术,侵蚀,渗透,他几乎把鬼异的手段用了个遍,可对方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这还是以脆弱的人族?

“你在等什么?我肉层再多,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阴嗣恼怒的意念传来,被一只小虫子如此羞辱,自大他出现意识以来就不曾有过。

现在他只想快点结束,吃了这只小虫子恢复实力!

贺九满脸憋屈,眼见阴嗣传来的意念愈发冰冷,他终于说了实话,“你以为我不想?我的所有手段都对她无效!”

“什么?”

阴嗣肉身浑身一震,他年岁比起贺久来大了太多,立刻想起了已经灭绝已久的鬼异天敌,胆子极小的它二话不说底端生出密密麻麻地数百只脚,迅速后退。

“想逃?”

苏漓双眼眯起,轻声叹气,“真没意思。”

话音未落,她身影已如幻影般消失,再出现竟是在快速移动阴嗣头上。

这一次,就连文元青都没看清。

“变得更快了,她一直都没有显露真正实力?!”

文元青瞳孔骤缩,拉着纹魂下意识躲得更远。

下一瞬,天地间一道金线,冲散了乌云。

第530章 喜怒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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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线穿云!

即便隔着够远,纹元青也能嗅到远处飘来浓浓的锋利神雷的味道。

“真是金系神雷!难不成此人是风雷圣宗弟子?可风雷圣宗那群顽固,从来都是愣头青,看到与鬼气沾染的东西就会自诩正义,灭杀之!她杀了阴鬼后,下一个……”

他眉头敷上一层阴霾,沉声道:“我们过去看看!”

纹魂早就想知道战况如何,立刻跟紧纹元青。

嗤嗤嗤——

神雷作用下,腐肉出现不可逆的消耗,最终阴嗣显露出真身——一头两人高的黑猪。

“原来你真是一头小猪仔,看来在宗主大殿地下的那只,是你的分身。”

苏漓停下神雷轰击,召唤出苍雷洞府盘旋在阴嗣头顶,另一种更为庞大的神雷气息瞬间笼罩而下,令阴嗣和贺久彻底绝望。

“漓姐姐,这是什么?令我好生厌恶。”

苍雷洞府中的苏白探出一丝雷霆枝丫,又收了回去,指着住在苍雷洞府另一端的红白主,“不过没有她讨厌。”

红白主听得小脸一板,止不住厌恶地传音道:“我也讨厌你!”

“某种意义上说,你们互为天敌,不过现在你们都是我的,可不准打架。”

苏漓传出声音,苏白乖乖点头,小丫头红白主则是立马收起“凶恶”的表情,缩回了苍雷洞府深处。

苏漓心头发笑,神雷与鬼异,本应一见面就是你死我活,在她的管教下,出现如此和谐的一面,也是一面奇观呢。

阴嗣和贺久看出苏漓分心,可头顶上传出的神雷气息,比金乌还要恢弘浩大,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逃跑。

“现在我问,你们答,可听清楚了?”

苏漓视线回到两人身上,的语气一如前两日悠闲,可阴嗣却无法再如当初那般从容演戏,抖簌簌地慌声道:“帝者饶命!一切都是千面鬼策划的,跟小的没关系!”

“千面鬼是谁?”

阴嗣还未回答,苏漓便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千面鬼就是贺久,贺久是我知己好友,被千面鬼吃了后,千面鬼变成贺久的模样,骗我入了死局。”

纹元青在苏漓不远处站定,他本想出言试探其出身,但想到方才她表现出而的霸道的性格,最终还是将试探的话咽了下去。

苏漓轻轻点头,温柔的目光落到贺久身上,“那么……就由你来告诉我,控制十二宗门的计划,进展如何了?”

活得越是够长,就越是惜命。

贺久,不,千面鬼同样跳不出这个定律。

他心中大骂阴嗣死到临头还出卖自己,沉默片刻,硬着头皮问道:“我若是说了,阁下……可否放我一条性命?”

“嗯?”

苏漓眉头一挑,语气依旧温柔,“给我一个放过你的理由。”

“不能放过他!”

纹元青满心仇恨,终究没沉住气,忍不住说道:“千面鬼狡诈阴狠,绝对是个祸害,留他不得!”

苏漓瞥过一眼纹元青,虽然没有表露出任何意思,纹元青却浑身一僵,内心警铃大作。

这是警告!

她在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

“此

女,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这般温和良善之辈!和鬼异谈条件,她不是凤雷圣宗之人,也有可能是……凤雷圣宗的异类……”

纹元青心中闪过数个念头,对苏漓忌惮更深。纹魂年纪轻轻,却无法像父亲那般看得深,只暗暗想着——苏姐姐手掌鬼异生死…好威风啊!

“听到了吗?你是个祸害,我为什么要留你?”

苏漓慢悠悠地说着,指尖金色雷弧萦绕,纹元青顿时不着痕迹地后退数步。

“阁下,我有用,我绝对有用!”

贺久像是抓住了溺水前的一根稻草,拼命说道,“那十二宗门的关键人物,都由我亲自控制,只要帝者阁下一声令下,十二宗门尽皆为你调遣!”

“呵呵……”

纹元青冷笑,又拆台道:“那控人秘法,是我教给你的,乃是我鬼族手段。既然你向这位前辈效忠,何不将控制玉符交出来?那样才显得你有诚心不是?”

贺久脸色发青,死死盯着纹元青,阴恻恻地传音道:“别忘了,你也是鬼异!她手掌神雷,灭我等轻而易举,你现在帮她,到头来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纹元青扒了扒耳朵,语气轻巧,“当着面传音,看来你是不准备对这位帝者阁下效忠了。”

贺久脸色彻底阴沉,手中捏住一枚翠绿玉符,眼中对苏漓的敬畏褪去,满是孤注一掷地疯狂。

“放我走!否则我就把玉符捏碎!谁也得不到十二宗的掌控权!”

纹元青面露嘲讽,“千面鬼,看来你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我来帮你回忆一下,我们鬼族的手段,通常都留有后门,只有我们鬼族才可控制。我若未曾脱困,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可在我面前,你想玉石俱焚?门都没有。”

贺久瞳孔骤缩,心神剧震。

就在他分身的这一瞬间,苍雷洞府雷光倾斜而下,眨眼将贺久烧成飞灰。

叮当——

翠绿的玉简掉落在地,又自动飞入苏漓手中。

纹元青情绪平复下来,冷静地说道:“我们鬼族手段,没有后门。方才都是骗千面鬼的,所以阁下得到这枚玉符,可放心使用。”

苏漓抬眼瞥见纹元青绷紧的面孔,轻笑道:“我当然知道鬼族的手段,你不必解释。”

纹魂看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方才都是姐姐和…和父亲做的局。”

想起“父亲”两个字,纹魂顿时更做了贼一般,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虽然我还没接受突然出现的“爹”,但在内心中想想,总不会有人发现吧。

阴嗣看到这一幕,早就傻了眼,前一刻贺久还在活蹦乱跳的,一眨眼就剩下它一个了?

“听说,你的血肉可以增幅神魂?”

苏漓收好玉符,接着问道。

阴嗣怔了怔,立刻狂点头!

“没错!我的血肉可增进神魂,只要我不死,就可以再生!”

他话音刚落,纹元青又幽幽道:“他在说谎,阴嗣的血肉没有半点用处,他们提供给养神宗弟子的,是另一种神秘鬼异的血肉,那血肉吃多了,就会变成鬼异,变成他们的食物。

那些被他们放走的人族,也早已被洗脑,为的就是下山给他

们带来新的潜在食物。”

阴嗣顿时惊恐了,“你怎么知道?!”

“鬼族有种天赋,叫做虚眼,可以看到百里范围内的所有景象,这放在鬼族,是最没用的一种天赋。”

纹元青说到这里,咧嘴一笑,“谁让你和千面鬼谈话,从来都不设隔绝阵呢。数百年下来,足够让我知道你们的所有秘密。”

话说完,纹元青还不忘转过视线,对苏漓道:“这次,我说的都是真的。”

苏漓眉头挑了挑,洞府中的雷电倾泻而下。

“就算是为了纹魂的仇……我从来没准备放他们一命。”苏漓嘴唇勾了勾,“我说的,也都是真的。”

纹元青:“……”

……

阴山山腹中,纹元青带着苏漓和纹魂来到一座血红的肉山前。

“这里就是阴嗣他们采肉的地方,听闻这里跟养神宗的主人……”

纹元青话说未完,突然感到一股极具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后之间红白相间的衫裙一闪而过,小丫头满脸通红地拦在肉山面前,哭唧唧地道:“不准看!”

纹元青两眼微微一瞪,这小女孩,不!小鬼异身上的气息,竟然和肉山一模一样。

苏漓笑出声来,“原来这就是你的本体,居然被人成肉食。”

小丫头顿时急了,两眼哗哗地流下血泪,“不准笑!!”

“肉山”毫无意外地被小丫头收走,虽然不知道被红白主塞在自己哪里了,但不妨碍将之撞入苍雷洞府,苏漓也就懒得追究。

此间事了,苏漓也不欲多待,直接将养神宗的烂摊子扔给纹元青。

“八年内,我要看到一个可以为我所用的鬼异大宗!”

纹元青心头一震,目光大亮。

“定不负所托!”

……

养魂宗山门。

纹魂目送苏漓远去,神情中依旧带着些许茫然,短短两日时光,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一起都像是在做梦一般。

纹元青见状露出微笑,缓缓道:“人之际遇,便如天上白云苍狗,变化无常。不要觉得迷茫,我们跟在如此她的身后,未来可期。”

“可是我已经进入了侵蚀期,最多一年就会堕落成鬼异,又谈什么未来?”

纹魂丧气不已,文元青顿时一怔,鼻间轻嗅,不由皱眉道:“我的感应不会出错,你身上虽有一丝红衣的味道,但离变成鬼异还早得很,就算一直修炼《鬼篇》,少说也要两百年,何来的侵蚀期?”

“是我弄错了?”

纹魂闻言,心中松了口气,旋即又古怪道:“可我的身躯最近的确莫名变得轻松,感觉不到疲惫。”

文元青微微一笑,明明是阴森的鬼异,笑容中却透着温和,“有人帮你暗中调理过,你想想最近炼化过什么,亦或者吃过什么?”

纹魂还是有些不适应和突然多出来的父亲交流,下意识挠了挠头,而后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日三餐都在苏漓小院蹭饭的时光。

“原来如此。”

他恍然大悟,旋即心中又是温暖,又是苦涩,“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第531章 二十五去其二

“你可总算知道回来了。”

花颜过来先是翻了个白眼,而后问道:“严子烨他们在山门外等了足足两个月,也没见你召唤,养神宗的传闻究竟是真还是假?”

苏漓扬手露出玉符,难得炫耀道:我亲自出马,哪有不成功的道理。”

说到这里,她眉头一挑,“让子烨他们都回来,养神宗已被我收服,但性质有些特殊,不适合宗内其他人接触。”

“特殊?”

花颜挑了挑眉。

苏漓轻嗯一声,“阿颜,你相不相信,世有鬼?”

“鬼?”花颜不解,“无非是世俗说法,凡人沾染阴气产生的幻觉,你我修真之人,怎么还信这个?”

苏漓摇头一笑,幽幽道。

“或许对如今的清青水界来说,你说得没错,但世是有鬼的,至少养神宗有不少,你若好可以去看看。”

花颜顿觉毛骨悚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笑骂道:“两月不见,你说鬼故事的水平见长呢,连我都诓!”

苏漓无奈,“我说的都是真的。”

“鬼才信你!”

花颜翻了个白眼,“我这去知会一声严子烨,至于去养神宗还是算了吧,帮你管这一亩三分地已经够累了,养神宗既然归服于我们,日后总会见到。”

花颜轻哼一声,飘然而去。

苏漓哑然失笑,不再管她,低头盯着手已认自己为主的玉符。

玉符不假,这一点经过黑莲认证,不会有差错。

想了想,苏漓向玉符传出一股威严意念。

“所有人,来见我。”

灵气贫瘠的荒郊野岭。

山风呼啸,入眼皆是荒凉,是修士连一息也不愿停留的地方。

山巅之,绝美女子眼角一朵黑莲悄然绽放,秀美柔弱的面庞带着与年龄丝毫不相符的清冷。

狂风猎猎,白色纱衣飘飞,好似下一瞬要羽化飞升。

突然间——

刷刷刷刷!

一道道流光飞速接近迅速落下,化为十二道或高或矮,或年轻或衰老的面孔。

无一例外,皆是化神初期!

这个数量,若是放在明面,养神宗至少能进入二十五宗前三。

“都挺准时,结伴而来的吗?”

悦耳清冽的声音响在众人耳旁,苏漓转过身来,笑容清浅。

众人看到召唤他们的竟然不是贺久,而是一个女子,先前在路众人心的猜测瞬间被推翻,所有人脸色都浮现出惊疑不定之色。

苏漓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卷翘的睫毛颤颤,声音幽冷:“我是你们的新主人,你们虽被控制,却还留着心智,我很喜欢。”

“新主人?”

十二人唯一的红妆女修迈步而出,胸前波涛汹涌,红唇似火,艳色无边。

她下打量一眼苏漓年轻过分的面孔,掩嘴轻笑露出一双锋利的眸子,“小妹妹,你莫不是从哪儿偷来的玉符,也敢唤我等前来,不怕丢了性命?”

此话一出,其身后五人立刻笑了

起来,目光变得不善。

苏漓见状不由眉头一挑,似乎完全没发现自己落入危险境地,笑道:“看来你们十二人也不是齐心的,这一半以你为首,那么……”

她视线转过另一边站在前面的长相普通的高瘦修士,高瘦修士目光一闪,竟是毫不迟疑地半跪膝身,“聂明哲,拜见新主人!”

“哈哈哈哈哈哈……”

苏漓还未出声,便听得艳妆女子笑得花枝乱颤,“聂明哲,你还真是不要脸,新主人?我让她立马变成你的死主人!”

话音未落,艳妆女子面色陡然转冷,黑色利爪瞬息抓向苏漓头颅,好似下一瞬后者会在眼妆女子手下脑颅崩碎。

“住手!”

聂明哲惊怒大喊,手却无什么动静,其身后五人亦是纹丝未动。

苏漓歪头一笑,不见她又什么动作——

轰!!

艳妆“哇”的一声吐血倒飞,化作红影如炮弹般射出,撞出一条长长的坑道,直至撞入山壁数丈才停下,整个人挂在山壁,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艳妆女修身后所有人纷纷变色。刚才发生了什么?

聂明哲咽了口口水,大声道:“主人修为盖世,神威天……”

话未完,苏漓随手一挥,后者同样喷血倒飞,被扫出数十丈外开。

这下,另外还在庆幸站对队的五人也同样面色惨白,僵在原地。

艳妆女修首先爬起来,浑身破破烂烂,鼻青脸肿,不停地咳血;聂明哲则是爬了半天,都没能爬起来,他伤得艳妆女修还重。

“你们两个,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一个是满脑子城府的墙头草,我一个也不喜欢。”

苏漓两只捏住玉符,晃了晃,语气充满嫌弃,“若非你们潜伏在二十五宗已久,我可懒得留活口,你们应该庆幸,自己还有点价值。”

此话一出,无形的压力笼罩,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直视苏漓,特别是刚才那几个笑出声的,生怕自己也和聂明哲两人一样,被瞬间重伤。

苏漓眉头挑了挑,“出来个说话的。”

众人怔了怔,明哲派系的一人抢先站了出来,果断跪拜道:“万里宗执法长老,王元拜见新主人。”

有他带头,剩余的数人立马也挨个儿“扑通”跪下。

“穿云宗内门四长老,胡道拜见新主人”

“天湖谷内门三长老,成世海拜见新主人。”

“……”

苏漓轻轻点头,一一记下众人姓名,旋即屈指一弹,两道绿芒没入那还跪在山壁下的两人体内,“你们两个,又是哪个宗门?”

艳妆女修立刻感觉伤势好了大半,心更是敬畏,俯下身恭敬道:“回主人,妾身穆红,乃是万里宗副宗主。”

“哦?难怪敢一见面动手,原来在第三宗门混得高位呢。”

苏漓揶揄一声,穆红顿时羞愧地低下头,“妾身不敢,妾身……鲁莽了。”

“你哪里不敢?我看你很敢呢。”

苏漓调笑一句,视线落到聂明哲身,“那么这位,想必便是第四宗门黎阳宗的高层了?”

“属下不敢!”

聂明哲头皮一麻,连忙低头,怂声道:“属下同是黎阳宗副宗主,手捏着点微末权力,愿为主人赴汤蹈火。”

“行了,我不喜欢虚的。”

苏漓摆了摆手,神情淡漠,“我不管你们究竟是真心归附,还是假情假意,你们常年身处高位,有些心思正常,不过在我面前……”

苏漓语锋一冷,“最好收起来!”

众人心头一凛,噤若寒蝉。

“八年内,我会一统九州域,到时候你们若还能听话,我不介意给你们一个个都当宗主。”

苏漓轻描淡写地在众人心扔下一枚深水炸弹。

穆红第一个念头便是不信,但一想到眼前的女修,连鬼异手的东西都能抢得过来,不由迟疑了。

“你们要做的事情不多,回去后第一时间给我监视宗门内最高战力去处,再传信与我。第二,则是整备战力,为攻打玉虚宗与紫瀚宗做准备。”

聂明哲频频点头,而后犹豫了一下,问出了众人心声,“那其余十一个宗门……”

苏漓笑了笑,“自然会跟你们一起行动。”

众人心又是狂震。

如此说来,眼前女子手已有足足二十三个宗门,玩得养神宗还要大得多!

“连养神宗,都成了她的!”

穆红瞳孔骤缩,心再无犹豫,点头称是。连那些阴山恐怖的鬼异都被她收拾了,其他宗门又算得了什么?

在她看来,玉虚宗与紫瀚宗一流,还不如养神宗呢。

“我喜欢你的态度。”

苏漓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笑容,穆红身还在隐隐作痛,此刻听到这句话,一时间竟有种受宠若惊之感,心对新主人喜怒无常性格的理解又多了一分。

“好了,都回去吧,我等你们消息,可别让我失望。”

苏漓挥了挥手,众人躬身行礼后,陆陆续续飞离此地,最后只剩下穆红与聂明哲,他们二人相视一眼,均是苦笑,原本剑拔弩张的关系消弭于无形。

他们原本还为背叛贺久各执一词,而今突然换了一个更加强势的主人,实力强大到令他们绝望,什么派系都没用了。

两人各自从乾坤戒换新衣服,也躬身离去。

苏漓掐指算了算,前后不过花了盏茶时间。

“差不多了,解决完十二宗的那群老不死们,只剩下正餐了。”

苏漓目冷光流转。

“小苏漓,你可不要大意。养神宗的鬼异被你克制,那纹元青、阴嗣之流于普通修士而言,相当于半个半帝,于你而言不过渡劫期高那么一点点,若你同时跟紫瀚宗和玉虚宗开战,遇到半帝人物,你双拳难敌四手!”

黑莲忍不住出声提醒,最近苏漓步子迈得实在太大了,原本需要数年才能解决的事情,如今只花了两个月,他真怕苏漓会头,直接跑去送死。

苏漓悠然一笑,“怎么会呢,我可是怕死得很,先回去休息两日,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话音落下,微风拂过。

山巅已空无一人。

(本章完)

第532章 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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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逆宗后,苏漓难得悠闲下来,拿出在九黎域的收获,给花颜等人做了几顿美食。

严子烨、东方无雪等人虽在轮回镜中的记忆没消退,但从未想过苏漓回到青水界后,依然愿意下厨,而后……吃得大呼过瘾,毕竟他们在轮回镜中世界,可没这个福气。

至于绿幽等还不知道苏漓来历的,更为惊叹。

苏漓看到众人反应,倒也乐在其中。

这样的时光持续数日后,终于被到来的一人打断。

……

山巅青瓦覆盖的大殿,四面大门敞开,清风徐徐,舒适宜人。

艳妆女子小心翼翼地步入大殿,看着大殿内随意而朴素的布置,感到格格不入的同时,心中也不禁生出浓浓诧异。

新主人那么霸道乖戾的人,怎么会住在如此脱俗淡雅之地。

“在想什么?”

人未至声先到,艳妆女子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一个激灵,转头看向与后殿相连的小门,便看到苏漓面带微笑走来。

与往日重魂黑袍的狠厉打扮不同,苏漓着纯白纱衣,步履无声,仙气飘飘,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温和仙子。

艳妆女子早已领教到那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何等狠辣的面孔,立刻跪拜。

“奴婢穆红,拜见主人!”

苏漓轻轻颔首,朱唇轻启,“日后不必自称奴婢,主人亦不必,称我一声先生便可。你既来寻我,想必有所收获了?”

穆红只当这是新主人收买人心的手段,心中毫无波澜,迅速回答道:“回秉……先生,我呆在万里宗数百年,只见过一次太上,且那次之后,太上就闭死关,若非关乎宗门生死存亡,不会出关,万里宗不曾设立长老会,实权都在诸位副宗主和宗主身上,我乃首席副宗主,所以只需控住宗主,便可完美控制万里宗。”

苏漓点了点头,目露赞赏之色,“难得你爬到这个位置,还能如此坦诚。”

穆红低下头,目光一闪,而后道:“先生此言差矣,您是强者,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若无强大实力,只能任人宰割。我穆红虽然性子桀骜,但极为尊崇强者,你是比万里宗太上还要厉害的存在,有您这个靠山,我又何乐而不为?”

“呵呵呵”

苏漓轻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笑道:“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

穆红心头一紧,抬起头来,道:“属下此来为表忠心,也带了投名状,我们十二人虽都是养神宗的棋子,但早就各自为营,我在其他十一人宗门内也安插了不少眼线,聂明哲似乎有反水的迹象,目前尚无法知晓他是否将您的存在暴露,此事危急,先生千万要小心处理!”

“竟还有此事?”

苏漓笑容依旧,“此事,我会安排人来处理,你且逗留片刻,我命人过来与你对接。”

言罢,苏漓摆了摆手,举步离开,“我还有道菜在灶上,可不能糊了。”

看到新主人似乎完全没有讲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穆红心中一沉,顿时开始怀疑自己这一步走得对不对。

“这也难怪,任谁手掌十二宗门之力,心中难免自傲,不将任何宗门放在眼里,可二十五宗实力分布不

均,若是玉虚宗提前知晓,与聂明哲合作……”

穆红暗暗失落,不久后陌生的脚步声响起,严子烨神色冰冷,迈步而来,一股令穆红熟悉的压迫扑面而来,顿时令她心中一凛,又生出几分希望。

与她对接的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嗝——”

一声刺耳的饱嗝打破了寂静,穆红沉凝下来的表情瞬间陷入了呆滞。

严子烨满头黑线,神色透着尴尬。

“该死,先生做的菜太好吃了,不小心就多吃了点……”

暗中观察的绿幽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

你那叫多吃了一点?要不是你乱吃,先生她至于再做一锅吗!

“咳咳……”

咳嗽一声,严子烨强行将尴尬掩盖过去,冷声道:“随我来。”

穆红跟着严子烨来到一间旁殿,殿内装饰极为简单,四面墙都是架子,上面堆积了大量的玉简,被隔绝阵法包裹着,正中央则是摆着一套木制桌椅。

“坐吧。”

穆红依言坐下,就要强调聂明哲之事的重要性,严子烨却是一摆手,道:稍安勿躁,你所说之事我已从先生那边得到消息,此事不急,黎阳宗的宗主最近外出未归,那聂明哲真如你所说,必然会选择接触黎阳大长老,我问问东茗岚便知。”

穆红怔了怔,东茗岚,那不是就是黎阳宗的大长老?

直接问?!

没等她发问,严子烨便已弹出一枚晶莹别致传讯符融入虚空消失不见,不多时一枚同样的传讯玉符传递回来,熟悉的嗓音通过玉符响起,这道在穆红记忆中威严十分的女修嗓音,此刻只有温和。

“严副宗主,此事确有其事,聂明哲已被我控制起来,我绝对不会让他影响到先生的计划,那么这聂明哲又该如何处理?”

听完这句话,穆红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新主人丝毫不急,原来黎阳宗早就被渗透了。

“东茗岚是主人的人,那黎阳宗……””

穆红想起之前苏漓说的话,忍不住问道:“主人不是说,只掌握了十一个宗门吗?”

严子烨眉头挑了挑,像极了苏漓平时挑眉的样子,“先生完全掌握势力的确只有十一宗,可从来没说我们渗透的只有十一宗啊。”

穆红被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地呼吸都有些不顺起来,瞳孔缩了缩,试探着问道:“那我万里宗的宗主……”

严子烨笑眯眯地,“那还没有,除了你只有几个不怎么样的副宗主归附了而已。”

而已……

穆红心头发寒,这句话她能信吗?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新主人的全部,可今日到来后才发现,自己看到的,原来只是冰山一角。

“可笑我之前竟还摇摆不定。”

穆红后怕地想着,只要自己稍微不坚定,下场说不定就会和聂明哲一样。

“放轻松。”

严子烨笑了笑,十分熟稔地开始安慰穆红,“先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虽然受制于先生,却还留有神智,算是幸运的,只要你不背叛我们,好处多的是,日后你就知道了。”

穆红强笑着

点了点头,苍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安。

严子烨也不着急,这些年他做得最多的就是这种工作,早已熟能生巧,他先让穆红回去,寻找机会把宗主骗出来,等万里宗落入手中,穆红也翻不起风浪来。

念及此,严子烨伸手招了招,架子上飞出一本名册,上面记着密密麻麻地名字。

严子烨翻到最后一页,提笔就写。

“穆红,化神期。虽有些魄力,但心境偏差,勉强算个三等,日后是否培养,还要观察。”

画上三个红圈,严子烨笔一扔,站起身摸了摸肚子,嘀咕道:“干活儿果然是消耗体力的,罢了,再去先生那边蹭一碗饭,就一碗……”

……

穆红回去后,果然尽心尽力地将万里宗宗主骗出来,里应外合之下,苏漓没耗多少力气,就将此宗收入囊中,值得一提的是,万里宗宗主是个硬骨头,死活不肯屈服,苏漓只能委屈他成为《魂诀》中的一员。

这一幕落到穆红眼中,更加令她恐惧,原先心中的那点想法,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有穆红带头,剩下的十人便是有样学样,纷纷努力诓骗自家掌权者,甚至还比拼起了速度,生怕因为自己太慢,而落了下乘。

至于聂明哲,自然在东茗岚手中,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聂副宗主下山至今未归,如今魂牌碎裂,怕是已遭不测,九州域正逢多事之秋,此事勿要宣扬,以防意外。”

东茗岚一脸慎重地说道,众位黎阳宗长老纷纷点头,宗主心中叹息一声,表面却是一脸赞同,“茗岚所言对极,九州域风雨飘摇,我等理当整合宗门战力,以防突然到来的战争才是。”

此话一出,东茗岚凤眸一眯,笑着点头道:“宗主远见,我等自当遵从!”

其余长老见宗门两个大佬都点头,自然不敢提出异议,纷纷投了赞同票。

“宗主阁下,您现在不能理解我没关系,我选的绝对是一条明路。从此以后,你我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可要多多关照呢。”

听到身边女子的传音,宗主闭上眼,彻底陷入了沉默。

此后,短短八个月,苏漓出手十二次,彻底将剩余的顽固力量清除,将九州域二十三个宗门完全统合成一股力量!

而穆红也终于知晓,新主人渗透进的宗门,原本就足有十九个,就算没有他们的出现,新主人也会做到这一步,只不过会多花一点时间罢了。

“阿颜你看,我原以为需要十年,结果才三年就做到了这一步。”

苏漓坐在后山湖边,笑靥如花。

花颜摆弄着手中的灵植,抬眼无奈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怕自己这一夸,苏漓的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不过,花颜的眼中依旧有着难以掩饰的惊叹,她这位知己好友,总是能完成常人无法想象的奇迹。

“接下来,什么时候行动?”

苏漓笑容一敛,黑眸幽幽,“不急,接下来,我要闭关了,时间不长。”

花颜怔了怔,旋即笑容明媚,平日温柔的语调难得透出杀伐之气。

“你出关之日,便是我等进攻之时!”

第533章 拜入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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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域,无名荒山深处地下百米的洞穴中,沉闷得令人呼吸不顺。

苏漓环顾一眼自己花了半日开辟出来的闭关密所,虽然在逆宗后山闭关,应该也不会被人打扰,但以她谨慎的性子,断然不会将希望寄托在“应该”二字上。

没有想太多,苏漓美眸一眯,目光锐利起来,伸出右手画出一个圆,悄无声息地,湛蓝色的光泽顺着指尖划过耀眼的痕迹,星空门户再一次出现。

比起前两次的忐忑,苏漓的内心无比平静,这一次她比任何一次都要准备得充足。

她实际战力早已超出本身金丹期修为三个大层次,更有数门手段傍身,如果连她都过不了这道门槛,那上古时期选择这一流派的修士早就死光了。

“不要大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成长到现在这个程度,应该不用我提醒。”

苏漓轻轻颔首,脱下黑莲戒等一干宝物,语气难得认真,“照顾好苍雷洞府的家伙们,我去去就回。”

黑莲翻了个白眼,算是回应。

苏漓微微一笑,不作犹豫,转身踏入星门中消失不见。

——

云京长街,清晨冷雨。

冰凉的雨水落在苏漓发怔的脸上,令她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

“这里是……”

苏漓勉强从倒塌碎乱的墙体中爬起来,看到熟悉的低矮青灰色砖墙,破败的庭院,看到草叶上鲜艳的血迹,看到那逐渐接近的人影,瞳孔蓦然紧缩。

“死到临头,尚还能保持如此镇定,你的确有几分本事,难怪少爷会被你迷惑,死心塌地。”

本应死去的凌娴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语气一如既往的熟悉。

这一幕刻骨铭心的熟悉场景,早已印刻进她的灵魂,即便她已经知道一切都是假象,也无法抹去。

就是这一天,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分明是进入了星门,让我看这些做什么?难不成这一次闯星路是心魔?”

苏漓脸色阴沉地想着,凌娴已经走近,接下来该是隐魔教四长老出现,再然后就该是苏月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却大出她的想像。

“住手,凌娴!!”

随着一声饱含怒气的暴吼,长街尽头一到人影由远及近,几个闪烁便到了近前。

凌离抱起轻若无物的娇小人儿,紧紧拥入怀中,灵力像是不要钱地涌入后者体内,往日一直温旭的面孔,眼睛里的焦灼,能将天空都烧穿。

“教主?”

四长老移步而来,愕然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他问询地看向凌娴,却见方才气势凌人的凌娴此刻目光躲闪,似有离去之意。

四长老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什么,目光变冷,脚下移动隐隐封住了后者的行动。

“是我大意了。”

看着怀中似乎已经昏睡过去的人儿,凌离眼中满是自责,确认苏漓暂无生命危险后,他抬起头看向凌娴,脸色瞬间变作冰寒,嘴唇抿成一张薄纸,宛如森冷的刀锋。

“你……很好!”

凌娴深吸一口气,义正言辞道:“我这都是为了少爷!少爷是天选之子,何等高贵?!如何能跟如此凡夫俗女结为连理,那根本就是玷污了您……!”



凌陌,掌嘴!”

“啪!”

凌陌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看着凌娴满脸的错愕,淡淡道:“你身上好臭。”

嫉妒的臭味,连他都闻到了。

凌娴花容失色,嘴唇颤动着,死死盯着凌离还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慌张离去。

“公子?”

凌陌走到身边来问询着开口,目光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凌离闭上眼,感受着怀中的温软,心中怒火愈发高涨,但头脑却是无比清醒,平静道:“四长老,你可知罪?”

四长老此刻已接到三长老传音,心中自是后悔无比,听到凌离之言,顿时低下头来,“老夫听信圣女谎言,知罪!”

“那么,凌娴圣女试图击杀教主夫人未果,罪恶滔天,就由你负责追缉,生死不论!”

四长老心头剧震,抬眼看到凌离眼中的清醒与坚定,他想起三长老的传音,心中一横。

“属下领命!”

……

凌府东院,偌大的精致厢房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养伤圣物。

“我真的吃不下了。”

床榻上,苏漓靠在瓷枕上,无奈地推开送到嘴边的补药,凌离却拉下脸来,执拗得像个又臭又硬的石头。

“不行!你伤还没好,医者不自医,你就得听我的!”

苏漓眼神一软,终究还是端起汤药一饮而下,凌离的脸色才好看起来,眼中的宠溺几乎要化开,温声温气道:“乖,我去处理一下教中杂务,很快就过来陪你。”

苏漓点了点头,凌离扶着她躺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屋内恢复安静,苏漓对着头顶粉红色的纱帐沉默片刻,勉强坐起身,掀开内衬,轻轻按压已经结痂的伤口。

“嘶……”

疼痛传入神经,苏漓轻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自嘲。

“这算什么?时间的另一种可能,或许会更好?那么等这片世界破碎,又该发生什么?”

苏漓沉思着,呆在凌府长达两个月的养伤期,她除了应付到来的睿王,苏月等人,并不是毫无所获。

“若是按照黑莲的说法,此次闯星路考验虽困难,对我来说却不是难事,但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找到破局的办法,很可能是闯星路出了某种意外。”

“这两个月发生的一切,就像是真的一样,就好像真的有这么一条时间分支,而我则类似于夺舍了另一个时间分支的自己而存在,并且还带着原来的记忆。”

“那么,我若是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

“这一条时间分支的我,最后结局又该什么?”

无数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最终沉寂下来。

没有了那命运般的转折,这条时间分支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苏漓思索再三,没有去动那些拥有本命环的人,在这个时间线中,她不应该直到“本命环”这种东西,梅若涵脑子里的那个意识,也被她刻意忽略。

她想看看,闯星路的考验能进行到什么层次。

隐魔教有淋漓居在暗中助力,很快就掌握了大函接近八成的势力,架空了东方世家,再加上万剑阁的鼎力相助,东方家族在真灵界的助力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最终衡量得失后,放弃了东方家族的布置。

于是,大函终于走到了改

朝换代这一步。

凌离,凌家废物般的第三子,竟是隐世大教隐魔教教主,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凌!

苏漓,淋漓居主人,神机妙算,智计无双,封神机苏皇后,母仪天下!

天下震惊!

整个世俗和武道界陷入了长达数年的震动,而方渊眼中的光芒,也在这几年中彻底暗淡下去,只剩下淡之如水的温情。

“能帮你打理淋漓居,就好。”

淋漓居内,方渊端着酒杯,遥望城中心高耸的宫殿,苦涩地笑了笑。

储秀宫中,苏漓头戴凤冠,明艳动人,手中执一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字。

“六?”

李嬷嬷疑惑出声,沿用的还是以前的称呼,“小姐,此字何意?”

苏漓闭上眼,没有出声。

她来到这个时间支流,已接近六年之久。

开始的几年她按照原来的性子行事,一切都正常运转,但为了事态发展顺利,她终究是没忍住,未卜先知了几回。

这其中,亦是包含她以言语震慑“镜心”,让其主动出手,糊弄了外界的存在。

但终究,纸包不住火。

一股虚假的念头充斥着她的心头,即便是长达六年的麻痹,她却依然清醒无比,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这两年,她虽尽力去掩饰,但东窗事发的预感却是愈发强烈。

“漓儿,怎么又在发呆,在想些什么?”

凌离一身龙袍,微笑大步而来,他俊美由不失硬朗的面孔上,剑眉星目,唇角微勾,散发着风发意气。

这些年与苏漓厮守在一起,他心中的爱意非但没有淡去,反而如酒水般愈发淳烈,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女子。

苏漓抬起头,就在此时,蓦地——

“轰隆!!”

天空一声轰然炸响,宛如轰击在众人心神上。

而后苏漓便感到手腕一热,原本潜伏不动的本命环亮起,她抬起头,看到满是愕然之色的凌离身形迅速淡化,耳边也传来威严话语。

“时辰已到,试炼结束,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苏漓便感觉到脑海中的记忆开始消退,第一世的凄惨,第二世的辉煌,一切的一切,一幕幕的画面接连消失。

苏漓嘴唇抿动,“就算我努力了六年,出去后记忆消失,似乎是继续当个被人宰割的肉畜?”

自言自语间,她低低笑了起来,“终究是镜花水月,终究……还是逃不开被继续利用的老路么……如此说来,提前破开本命环,置之死地而后生,并非坏事么…”

苏漓仰头,盯着天空,似乎再与未知的存在的对视。

“我已经,看够了。”

哗啦!!!

天空,轰然破碎!

第534章 九州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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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殿,即便有近千年没有开启,空气中依然不显沉闷,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偌大的静室中,苏漓睁开眼,低头看到熟悉的白衣装束,轮回镜在手中安静地躺着,触之冰凉。

因为本命环的作用,她的记忆应该回到了进入轮回镜之前。

但其中似乎是出现了某种意外,她潜藏在深处的神魂依然十分清醒。

“闯星路的幻境虽然真实无比,却影响不到我。”

苏漓打量着手中轮回镜的细节,与记忆中一般无二,“也就是说,原本对我来说凶险的考验,其实简单得过分。”

“漓儿!”

蓦然间,圣女殿大门向两边推开,一道柔弱的倩影急急行来,温婉的女声中带着焦急。

苏漓抬起头,对上那双充斥着担忧心疼的双眸中惊喜化开,脸色也温缓下来,轻声唤道:

“师尊。”

“漓儿!”

墨沁疼惜地呼喊,三两布走来跪下,将苏漓埋入自己胸膛,声音哽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这个做师尊的,对不起你……”

苏漓安静地靠在女子怀中,眼中一片温和,轻声叹道:“师尊,我也想和你多聚一聚,但时间已经不够了。”

“漓儿,你在说什么?”

墨沁愕然不已,捧起苏漓的脸庞,“那些强敌已不再逼迫于我等,什么时间不够了,难道你受了伤,快让我看看!”

墨沁脸色微变,焦急起来,却被苏漓一手推开。

“现在你所演示而出的一切,不过是我希望看到的,所以……你能做到的也只是窃取我记忆中的画面,再勾勒出虚假的画面,太过低级。”

苏漓语露讥讽,墨沁脸上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语气愈发焦急担忧,“你这丫头,再说什么疯话?一切都是真的,你已经从那苦难的轮回镜中出来了,你现在是玉虚圣女!是我玉虚宗年轻一代,第一高手!”

“你想继续骗我,没关系。”

苏漓微微一笑,“既然这个世界的基础,是我的信念,那么……我只需要自己骗自己……”

她伸出手,指着墨沁错愕的面庞,“墨沁,九州域探子无数,你一直潜伏在我身边,观察于我,又是哪一个圣宗的人?”

墨沁面容怔住。

苏漓加重内心深处的怀疑,眼眸眯起,“让我想想,能在我身边的,至少也得是四大巅峰圣宗之一吧?再加上是命祖的狗腿子,那就更好筛选了,需要我来说明么?我亲爱的师尊。”

墨沁“噔噔噔”后退数步,脸色变幻不断,最终彻底阴沉,叹息道:“苏漓,活得糊涂一点不好吗?”

“你们希望的,那就是不好。”

苏漓笑容灿烂,明眸皓齿,“什么圣宗,什么命祖,通通该死!”

嗡~~~

眼前的画面波动了一瞬,又恢复稳定,墨沁脸色冷了下来,“自我意识又觉醒了?麻烦!看来只能再洗脑一次。”

她伸手向苏漓抓来,修为远超过普通金丹期修士。

苏漓歪头一笑,轻声念道:“现在,我为青水界最强!”

轰!!!

墨沁混杂着大殿碎片倒射而出,砸倒一大片宫殿群,玉虚宗内顷刻间乱成一

片。

苏漓从宫殿碎片中闪身而出,看着一片混乱的画面,笑容愈发浓郁:“我认为是真的存在,那就是真的。现在我的修为,非命祖不可抵挡!”

“我屠杀九州域二十五宗!包括养神宗在内!”

“我杀上了青水界所有圣宗,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连四大巅峰圣宗都不是我对手!”

“现在……星路,你给我演化出一个命祖来,让我看看,那命祖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

苏漓一句句话落下,画面越转越快,到最后终于跟不上苏漓编织的速度,化作一片混沌。

“够了,停下!”

震耳欲聋的威严之音轰击在苏漓心神上,旋即眼前的混沌退去,化作一片清明。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星空,以及一位端坐于王座之上的看不清面容,身姿窈窕的粉衣女子。

苏漓视线投过去,冷艳女子面纱下的唇角似乎勾动了一下,声音再次响起。

“能在如此年纪通过我的考验。你,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晚辈不过是无名小卒,名字不值一提,前辈谬赞了。”

苏漓目光一闪,不卑不亢地回道,记忆中闪过“星殿”这个名词,上一次闯星殿的遭遇,她可没有忘记。

冷艳女子眼中的欣赏之色愈发浓郁。

她本是为了恶心一番死对头叶初雪,才随手给苏漓安排了杀局,没想到非但没能杀了这丫头,反而让她在短短六年就脱困而出,着实让她惊讶。

正因为如此,她才从手下手中接过考验令,来星路中亲自见苏漓。

“叶初雪欣赏这丫头,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难怪上次惩戒亲自出手……不过,这次倒是被我劫了胡。”

冷艳女子眯眼想着,话语间故意省去考验凶险,语气难得温和,“你可愿拜入我门下?”

苏漓适时露出疑惑之色,“前辈是?”

冷艳女子轻声一笑,“可还记得你上次闯星殿遭遇的凶险,若非我出手,你可没这么轻松走到现在。”

苏漓“恍然大悟”,惊喜道:“原来是星殿前辈!”

她刻意逢迎,内心却是一冷,上一次与那星殿女子接触,虽是极为短暂,但与今天见到的冷艳女子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此女绝对想不到,上次的星殿女子不仅救了她,还为她答疑解惑,有段短暂的交流。

“此人冒充那位女前辈,难不成就是看上我,想要提前将我收入门下?”

苏漓念头闪过,心中却有种“绝对不是这样”的预感,那闯星路的考验根本没有留后路,若非她古怪地能一直保持清醒,绝对会迷失在里面。

可即便能保持优势,她依然花了六年才破开。

“此人……心怀恶意!”

苏漓眼眸轻凝,表面却不动声色,恭声道:“前辈可否为晚辈解惑,何为星殿?上次惊鸿一瞥,实在是让晚辈疑惑万千。”

“这有何难?”

冷艳女子见苏漓似乎完全没发现其中猫腻,一想到日后见到叶初雪的光景,心中便一阵快慰,当下干脆道:

“只要你拜入我门下,终有一日你会发现,所谓的青水界,不过是乡下僻壤,多的是愚昧

之辈!”

苏漓接触过“赤墨界”,自然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但她还是装出什么都不懂的震惊模样,吸引冷艳女子继续往下说。

“星殿,乃是星空一大势力。凌驾于众多修真世界之上。你要知道,星空与永恒,才是修士最终追求,如井底之蛙般,只在一方小天地中,也有脸称作修士?”

冷艳女子冷哼一声,语气又温柔下来,“所以,你拜入我门下,便是一步登天,进入星空大势力,从此脱离低级的争斗,有资格去争取更高的目标,何乐而不为?”

“前辈所言极是!”

苏漓双眸浮现浓浓激动与向往之色,“晚辈愿意拜前辈为师!”

“哈哈哈哈……”

冷艳女子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好好好!小丫头,恭喜你做出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

言罢,她虚手一引,一只巴掌大的玉盒自星空中显现,飞入苏漓手中。

“这里面是为师为你准备的丹药与心法,碍于星路规则,我也不好给你太多,不过这些已足够让你修炼到人仙境界,到时等你踏入人仙境,便破开虚空,捏出这个法诀,我只会派人前来接引你。”

苏漓两手接住玉盒,低下头来,声音又惊又喜,“谨遵师尊教诲!”

“哈哈哈,甚好,为师期待你的到来!”

冷艳女子袖袍一挥,消失在星路中,而后过了不久,星空之门显现而出。

苏漓深深地看了眼冷艳女子消失的方向,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干净,收起玉盒,不做停留踏入星门之中。

地底深处,星门一闪,苏漓身影重新出现。

已经彻底放弃希望的黑莲戒顿时一个激灵,从泥土中激射而出,落入苏漓手中。

“苏漓,你居然还活着,你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六年!整整六年呐!”

“本王差点就去找下一任主人了!”

“本王……”

苏漓皱着眉头将黑莲按回戒指空间,冷声道:“废话少说,九州域的布置可有意外?”

黑莲略微冷静下来,感受到头顶的力道小了些,窜出来摇摇头道:“于修士而言,六年又算得了什么,好在你没有说闭关时间,逆宗一切正常。”

苏漓微松了口气,旋即将闯星路的遭遇说与黑莲听。

黑莲顿时惊呆了。

“这这这……竟真的有星殿存在!你上次就知道了,竟然没告诉我?!”

黑莲悲愤不已,旋即沉默了一下,又道:“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真要拜师转修这星殿功法?”

“应付一下而已。”

苏漓将得来的玉盒打上封印,收入乾坤戒中,淡笑道:“来历不明的东西,怎么能瞎练。”

第535章 败给了你

“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选择。”

离海神色凝重,看着姚双崖,肃声道:“宗主!十二宗合力,非我等能抵挡,只有借助外力,若不动用仙道茶树这一底牌,只剩下您去唤醒太上……”

“不可能!”

姚双崖一口打断离海的话,神色阴沉,“太上正在关键时刻,关系到我宗崛起大计,决不能打扰他!”

此话一出,众多长老眉宇间不约而同都浮现忧色。

“这该如何是好?”

负责灵石供应的长老满面愁容,“护宗大阵即便收缩到极致,也只能坚持半日,我们难道只能……归降?”

姚双崖眼见人心不稳,即便心中沉重如山,表面依旧从容自若,语气沉稳。

“我玉虚宗屹立千年不倒,怎可能在一群乌合之众手中败退?!大战不可避免,你等且先养精蓄锐,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解决太上层面战力。”

听得姚双崖之言,众人齐齐暗松了口气,齐声道:“宗主英明!”

可究竟有几个人信了,却不得而知了。

“我去带人检查阵法。”离海目光一闪,闷头退了下去。

“离副宗主等等!我与你同去。”

那负责灵石供应的长老连忙跟着走出大殿,宗主见状神色微缓。

关键时刻,宗门中还是有人能靠得住的。

不过,等他一想到太上之事,心情又阴郁不少。

这些年来,玉虚宗的强盛是靠什么,别人不清楚,他这个做宗主的还不知道吗。

太上早在两千多年前就音信全无,若非他及时攀上圣宗,玉虚宗早就被紫瀚宗吞得连渣都不剩下,怎么可能还能维持繁荣。

“圣宗的探子全部被拔,就连宗门负责联系圣宗的长老也失踪,究竟是谁……如此大手笔?”

姚双崖盘算着,面对一无所知的敌人,心中越发觉得无力。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一座宫殿前,抬头望见“圣女殿”三字,心中莫名一寒。

“晦气……”

姚双崖脸色阴了阴,袖袍一挥,转头离开。

这一幕,清晰地落在殿中端坐的方玲眼中,她神色如常。

千年前的祸乱后,玉虚宗的圣女位置,早被当做“扫把星”一样的存在,若非圣宗命令,需要圣女来主持必要的仪式,圣女位置早就被撤销了。

而她从那个世界后,虽是接的是梅师姐的班,却也因为被怀疑是“夺魂”之人,处处被师尊宗主提防,这种情况自打她将梅若涵设计救走后,更加明显。

不过,她也无所谓。

“赎罪……现在或许还有另一种办法。”

方玲低低自语,从怀中掏出来一件旧得几乎散架的刺绣制品,上面刺有“淋漓”二字。

她依然记得,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在看似普通的酒家内,忙前忙后的光景,那种单纯的忙碌……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温馨与…快乐。

“如果那个世界的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方玲叹息一声,阖上双眸。

她休息的时间不多了。

……

姚双崖走出大殿,抬头看了一眼看似坚不可摧的护宗大阵外庞大而不绝的灵力冲击,很快收回视线,转身走入后山殿群。

在一座古老的宫殿前,他停了下来,沉吟片刻,他轻声唤道:“老祖宗?”

宫殿沉寂片刻,传来苍老的咳嗽声,“咳咳…进来。”

姚双崖没想到老祖宗真会回应他,当下心中微喜,推门步入殿中。

宫殿四面帘子紧闭,只余几盏灵灯点亮几片区域,视线一下子昏暗下来。

姚双崖来到老祖宗平时闭关的静室前,看到大门敞开着,顿时走进去。

只见平日里鹤发童颜的老祖宗,此刻满脸皱纹,身形枯瘦,雪白袍子胸口还有点点血迹如梅花点缀。

姚双崖本以为老祖宗叫他进来,伤势应该有所好转,没想到反而更加严重,当即大惊失色,“老祖宗!您”

“咳咳本座还没死,叫唤什么?”

玉虚真人丁彦眼神阴郁,忍不住捂嘴又咳嗽两声,“十二宗的老祖修为低我一筹,加起来,本座也不虚他们,只恨那诡异非常的鬼影作怪,令我实力大打折扣,否则本座何至于此?!”

“恐怕那就是暗中之人的手段。”

姚双崖语气有些无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曾想到会有人能一统二十三宗之力?敌人来势汹汹,有备而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你我皆知太上不在宗门内。”

丁彦语气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太上将玉虚真人之名传于本座,玉虚宗绝不能在我手中毁去!你随我去见妖树碧追!”

“真要靠碧追老怪?”

姚双崖顿时一惊,却没再说什么,乖乖与丁彦飞出宫殿,落在茶树峰妖树前。

飞行的过程中,丁彦干枯面容迅速充盈,变化至原来童颜模样,萎靡的气息也暂时恢复强盛,胸前的血迹却没有抹去。

姚双崖见状松了口气,“老祖宗没有糊涂,依然在防着碧追。”

“碧追前辈,烦请现身一见!”

丁彦开口中气十足,声音在山崖间传出很远。



巨树摇曳,不多时粗大的树根上浮现出碧追苍老的面孔。

“原来是丁彦小子,你接任玉虚真人名号后,可从未找过老夫,而今来此又为了什么?”

碧追虽在挤兑,语气却称不上坏,丁彦心下微松,沉声道:“前辈可愿和我做个交易?”

碧追发出一声淡笑,“说来听听。”

丁彦抱拳,声音低沉:“玉虚宗覆灭在即,前辈不可能不知道,护宗大阵破后,前辈被困在此,恐怕也难以保全吧?”

“呵呵。“碧追语气转冷,”老夫为何被困,你们玉虚宗心里有数,怎么临到了你还专程前来嘲笑老夫不成?!”

“前辈误会了!”

丁彦姿态放得极低,连忙解释道:“小子此番前来,正是来为前辈解开封印!”

“哈哈哈哈哈!”

碧追大笑起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丁彦小子,难不成你想让我为你宗门出战?那绝不可能!老夫就算被困死在这里,也决不会帮你们对付敌人!”

姚双崖听得惊怒,却看丁彦丝毫不意外,继续放低姿态,“前辈,十二宗联手,就算你愿意出手,也无济于事,我想让前辈帮的忙,乃是顺手之劳,绝不会有半点危险。”

“哦?”

碧追苍老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兴趣。

“什么?要我们逃?”

墨沁被独自叫到偏殿,看着来传递消息的离海,“拿什么逃?我们

不是被困在了护宗大阵吗?!”

“是妖树。”离海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老祖宗与碧追定了约定,放他自由,碧追则要带着宗门精英一起撤离,去其他大域另起炉灶。”

“原来如此。”

墨沁苦涩地笑了,还真是丁彦的一贯作风。

忽然,她想起来一件事,眼见离海还没走,连忙问道:“他准备带多少人离开?”

离海看着墨沁,没有说话。

墨沁心头一凉,“霄凉和小辰”

“北霄凉如今是我宗门年轻一代第一天才,自然不会被放弃,被抛弃的是戚辰。”

离海遗憾地开口,“妖树只愿意带走一百人,若另起炉灶少不得炼丹师,老祖宗连你也不想带。”

“怎么会”

墨沁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她已经狠心丢弃了一个徒儿,现在还想让她再丢第二个吗?

离海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墨沁突然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人,缓缓吐出两个字。

“离海。”

离海冷酷的面孔上露出笑容,兴许是许久没笑过的缘故,笑得极是难看。

“你好久没叫过我的名字了。”

墨沁摇头,“我的炼丹术水平我自己清楚,论及重要性还不至于进入宗门前一百名,是你跟姚双崖说了什么吧。”

被戳破谎言,离海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不想你死。”

墨沁低声笑了笑,抬起头,眸子中似有光芒亮起,“带上戚辰,我留下。”

离海立刻一惊,“你!”

“你应该能明白我的。”

墨沁走到离海面前,语气平静地如同死了一般,“这一千年来,我活得如何,你比谁都清楚,我要下去陪陪她。”

墨沁的眼睛温和下来,“那丫头一个人在下面,肯定很寂寞。”

“那不是你的错!”离海眼中闪过苦痛,“我们谁也救不了她,你明白吗?”

“所以,一开始我就错了,我对她越好,就越是害了她。”

墨沁闭上眼,“不要再管我了,离副宗主。”

唰!

离海一指点在墨沁昏睡穴,看着软倒在怀中的人儿,他冷峻的眉峰蹙在一起,片刻后转为平坦。

“什么?你要留下?”

姚双崖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冷峻男子,“离海,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他印象中的离海,没有好处的事情可从来都不干,更不谈自我牺牲了,这次难道是吃错了药?

“总要有人牺牲,若没有一个高层留下,宗门分崩离析得太快,怕是连你们逃跑的时间都凑不到。”

离海声音平淡,仿佛话中牺牲的不是自己。

姚双崖闻言脸色微变,继而升起一种兔死狐悲之感,“你总能轻易说服我,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大难,说不定玉虚宗下一任宗主就是你。”

“多说无益,你们赶紧准备吧,我的位置就让戚辰顶上,那是个好苗子。”

“好!”

姚双崖没有多想,连忙离开前去配合碧追,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离海回头看到山脉间分布着成千上万还在维持阵法运转的懵懂弟子们,眼中闪过自嘲之色。

“我还是败给了你,阿沁。”

第536章 幸不辱命!

濒临灭宗的逼迫下,玉虚宗的效率异常高超,在决定好种子人选后,仅仅一个时辰后,所有人都被召集到一间昏暗的大殿中。

“咳咳……”

丁彦睁开眼,看向离海,瞳眼虽是老迈而浑浊,却好似能看透一切,而后,其苍老的声音自后者识海中响起。

“比起姚双崖来,我更欣赏你。真的想清楚了,为一个女人留下?”

离海紧了紧手中怀抱的墨沁,嘴唇抿了抿,没有回应。

“罢了。”

丁彦眼中的欣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漠,“你该出去了。”

离海低头示意,将手中昏迷的人儿交给站在旁边不远的北霄凉与戚辰,暗中传音道:“以后没有我,照顾好你们师父,不要让我失望。”

“离副宗主……”

戚辰接过师尊,涩声唤了一句,声音卡在了嗓子里。

如此绝境,连老祖宗都只能选择逃跑,他想让离海留下,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弱小就该如此痛苦吗?

“离副宗主,你留下吧,我出去。”

北霄凉眼神坚定,离海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地难看,“你们师父已经失去了你们大师姐,我不可能让她再失去任何一个徒儿,都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北霄凉低下头,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轻轻说了一句:“没有你,师父她也会伤心的。”

离海浑身微微一震,旋即笑容变得灿烂起来。

“这是我听到的,最好听的一句话。”

言罢,他拍了拍北霄凉的肩膀,不作停留,果断转身消失在大殿门口。

北霄凉惊觉,猛地抬头,却没看到他的背影,两眼顿时黯然,内心被汹涌而来的愧疚与无力淹没。他一直都明白,师尊一介炼丹师,战力中庸,若是没有离海的暗中相助,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变得如此优秀的。

离海于他而言,地位与师尊又有什么区别?

可如今……

北霄凉脑子里乱成一团,整个人沉默下来。

大殿中同样安静地可怕,背井离乡的感觉,对谁而言都不好受,就算是天性薄凉之人,也难免会面露不快。

“咳咳…你们都是本座精挑细选的精英,重振玉虚宗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不要让本座失望。”

离海捂着嘴,脸色异常红润,他大手一挥,发出一道讯息。下一刻,大殿中心凭空出现一团碧绿色的漩涡,赫然是仙道茶树的传送入口。

“时间不多了,都进去吧,我们会和仙道茶树一起离开九州域,出域后,就要看我们自己的造化了。”

丁彦言罢,姚双崖立刻带头进入绿色漩涡,跟着姚双崖的长老们接着鱼贯而入,有他们带头,剩下来的人也不再犹豫,统统进入漩涡中。

北霄凉背着昏迷中的墨沁,与戚辰相视一眼,亦是踏入其中。

等到所有人都进入后,丁彦也踏入漩涡,同时解开仙道茶树上的最后一道禁制,“碧追,到你遵守约定的时候了。”

轰隆!!

地动山摇间,玉虚宗剩下的弟子们震惊地发现,整个茶树峰竟是骤然坍塌,完全消失了。

“镇定!!”

离海阴沉着脸,“继续防守大阵

,若是大阵被毁,所有人都得死!”

负责灵石供应的长老石丘一脸悲戚,茫然地分配着所剩不多的灵石。

他是知情人之一,可那又能怎样?

若是现在将真相公布,也无济于事,只会死得更快。

护山大阵外,流光四溢,十二宗集结而来数万修士挤满山头,联结成十二个个攻伐大阵轰击在护山大阵上,却还有相当一部分能量蓄积起来,引而不发。

十二宗门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密密麻麻地占据了整个玉虚宗天空。

在所有人中心,严子烨远远望着已经薄成一张纸的玉虚宗大阵,沉默不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地,一道流光自虚空中穿过,他立刻抓住,神识一扫,接着目光大亮,抬头冷声喝道:“所有人,全力进攻!!”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十二个攻伐大阵几乎同时亮起刺眼的光芒,在玉虚宗弟子惊恐交加的眼中,汇聚成恐怖的能量匹练,骤然轰击在护宗大阵同一个点上。

哗啦!!!

刺耳的声音响彻天际,维持阵法的众多弟子们纷纷吐血,抬头望着被破开一个大洞的护宗大阵,目眦欲裂。

“大阵,被破了!”

唰!

严子烨身形一闪,背后飞剑同样飞出,遥指玉虚宗宗门大殿。

“活捉离海与圣女方玲,普通弟子等若是反抗,格杀勿论,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

“冲啊!”

十二宗修士如洪水般冲上玉虚宗山头,砍杀声一片,一时间血流成河,面对十二宗门的精英,玉虚宗战局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所有玉虚宗弟子都绝望了。

“我投降!”

有人丢下手中飞剑,双手抱头,十二宗联军见到后果然只是打晕而非杀死,而后继续杀向下一个玉虚宗弟子。

其他人见到,顿时生出希望,纷纷投降。

“我只是负责灵石供应的长老,我投降!”

石丘看到严子烨带人杀来,顿时慌张地双手抱头,狼狈地大声叫喊。

严子烨眉毛挑了挑,转手用剑背敲晕了石丘,而后飞剑一转,猛地袭向另一个长脸长老。

“慢着!我也投降!”

长脸长老话刚出口,飞剑便穿胸而过,带出一颗元婴。

“为什么?”

长脸长老大口吐血,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

严子烨面无表情地召会飞剑,眼中闪过讥讽,“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先生的特赦令的。”

日落月升,转眼过去三个时辰。

清冷的月光照在的血红色的山门上,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咳咳……”

离海咳了两口血,无力地坐在地上,修为被封,伤势偏重,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而在他身后,还有方玲、石丘等人,同样都是修为被封,是砧板上的鱼肉。

“为什么不杀了我?”

他抬头死死盯着被众人拥在中心的严子烨,声音沙哑地问道。

此人就是一切的始

作俑者吗?

意外的,他没有过多悲切,新的统治者并不嗜杀,几乎所有普通弟子都活了下来,这在修真大战中,已是最大的仁慈。

严子烨偏过头,没有回答他,只是传音:“无雪,怎么样了?”

东方无雪很快回应:“差不多结束了,玉虚宗的三万普通弟子已全部收编,长老层面除了先生点名留下的,全部伏诛,没有漏掉一个人!”

严子烨脸上露出笑容,接着又接到了花颜的传讯,“紫瀚宗也已结束,紫瀚太上没在养神宗的纹元青手中走过十招,没有造成阻碍,我们现在快到玉虚宗了。”

听到“纹元青”三个字,严子烨脸色微微一白,好在晚上光线比较黑,没有被人发现。

“先生还真是什么人都敢收,不对,是鬼……”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严子烨收起杂念,挥手道:“十二宗的各位,除去安抚玉虚宗弟子的之外,所有人都陪我同去面见先生。”

说到这,他指着地上的离海等人,“这些人也带上。”

先生?

即便是重伤被抓,也没有丝毫波动的方玲,听到这个词,陡然娇躯一颤,抬起头想要努力看清严子烨的脸。

可严子烨已经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叛徒……”

严子烨眼中拂过冷意,先生受了那么多委屈,这个女人还能心安理得地在玉虚宗这片罪恶之地做圣女!

若非先生特意交代,他早就把方玲杀了!

“走!集合地点在玉虚宗圣女殿,那里还算保存完好。”

严子烨挥手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往圣女殿,混迹在队伍前面的苏阳忍不住心中惊叹。

一统九州域,就在今晚。

“死木头,苏九州竟然真的做到了!而且,只用了短短十年。”

苏木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眼中却出现了一丝希冀的光芒。

化不可能为可能,或许他们跟着她,也会有一丝可能。

“姐姐……”

片刻后,众人停在了圣女殿外,也看到了另外一拨人马已经赶来。

“花颜姐!”

严子烨迎了上去,眼中藏不住兴奋,“我们成功了!”

花颜微笑着点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虽然前路依旧艰难重重,但他们打下了一块大域,总算不至于毫无根基了。

“进去吧。”

严子烨应了一声,挥手与花颜同时进入圣女殿。

空荡荡的大殿,显得安静异常。

三十三宗所有宗主都下意识放轻脚步,心中些许忐忑,他们当中大部分都还没见过“先生”,所接触的层面止步于严子烨等人,那一统九州域的“先生”究竟是男是女,是如何伟大的存在?

今日就可窥见了。

几步间,在飘飞的纱帐中,在方玲的望眼欲穿中,终于有一道曼妙又消瘦的倩影,出现在前方。

女修!

是女修!

方玲激动起来,真的……是她?

“先生久等,我等来迟!”

严子烨叫停队伍,走到最前面单膝跪地,眼中满是敬爱与喜悦,“我等,幸不辱命!拿下九州域!”

第537章 戏耍

“你们做得很好。”

苏漓的身下的宝座自动转过来,娇俏可人的面容头一次公之于众,纤细葱白的指尖点在眉角,笑靥如花,如空谷幽兰,纯净美好。

“先生领导有方!”

众多宗主齐齐行礼,眼中难掩亢奋。脱离圣宗控制,完成一统大域的伟业,若是放在十年前,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九州域二十五宗联合而成的逆宗,绝对有潜力成为圣宗中的一员!

圣宗行列,只要是修士,谁不趋之若鹜?

所谓成王败寇,不外乎如是,在如此心态的驱逐下,之前不论是自愿还是不自愿加入逆宗的宗主们,此刻表现出的积极性皆是前所未有。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有一个足够强大的人统领所有的前提上。

“气质……好像。”

方玲失神地看着高坐在白色宝座上的苏漓,眼中藏不住失落。就算气质再像,终究不是她,眼前的女修……太年轻了。

苏阳瞥了瞥嘴,这个老怪物,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装嫩。

“本座,苏九州。”

苏漓目光扫过在场诸位,语气淡淡,却充斥着难言的霸道与压力,“而今为逆宗太上,以后,为九州域之主?你等……可有意见?”

此话一出,场中气氛随之一滞。

单膝跪在最前面的严子烨却是眼神坚定,大声道:“先生高才,当为九州域主!”

花颜见状目光一闪,上前微微低头,清喝:“参见九州域主!”

绿幽、东方无雪等人应声跪下,纷纷高声大喊:“参见九州域主!”

“参见九州域主!”

鬼卜阴等被《魂决》的人接着附和,二十三宗之人见如此多人回应,心中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犹豫,纷纷跪地,躬身跪拜。

“参见九州域主!”

“参见九州域主!”

“参见……”

一时间,大殿呼声震天。

被活捉的众人面面相觑,皆是震撼,即便是内心已无所畏惧的离海,也难免心神波动。九州域朝代更迭的一幕,就在眼前发生,一切来得太快,以至于令他有种不真实之感。

不过,身体上传来的隐隐疼痛,却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可惜,玉虚宗的宗主带人逃了,他们的老祖宗也不知所踪。”

人群中穆红忍不住说道,脸上布满不甘,她提起话茬,攻打玉虚宗的十二宗宗主也想起来这一遗漏,纷纷开口。

“仙道茶树也一同消失。”

“玉虚老怪肯定与仙道茶树达成了交易,以仙道茶树的遁术,足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先生,这些漏网之鱼不除,我等计划怕是会出纰漏。”

东茗岚忧心忡忡地说道,自从拿下黎阳宗后,她这个副宗主已在短短六年年迅速崛起,取代原宗主,成为黎阳宗唯一的掌权者。

随着地位的上升,她不仅没有小看逆宗,反而愈发觉得这个看似年轻的主上深不可测,因此一直都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无妨。”

苏漓笑容清浅,挥手示意。

花颜即刻转身,对众人笑道:“诸位稍安勿躁,一个时辰后,自见分晓。”

此话道出,众人怔了怔,紧接着面色皆有不同程度的变化,惊疑不定。

“难不成,先生连仙道茶树都能拦住?那可是存活近万年的老妖怪!”

离海淡定的面容变得阴沉,内心隐隐不安。

自己的牺牲,难道就要白费了?

……

地下窜行的茶树核心空间中,玉虚宗逃离的百人成群地聚集在各处。

戚辰和北霄凉护佑在墨沁两边,皆是沉默。

墨沁怔怔地看着虚无的前方,脑海中时而闪过苏漓当年的音容笑貌,时而变成离海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从没有哪一刻,让她觉得自己如此恶心。

明明没有任何能力,却还天真地想要保护一切,到头来,却害了所有人。

“原来,我才是个祸害,漓儿、海大哥,是我害了你们,是我……”

墨沁满眼自责,低头咬紧嘴唇,紧紧揪住心口。

“师尊……”

北霄凉看着师尊难受的样子,心里何尝好受,可他同样无能为力,为今能做的,只有努力修炼。

戚辰深吸一口气,抓紧手中灵石,此时此刻,他与师兄北霄凉的想法一模一样。

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师尊,才能……为离海师尊报仇!

轰隆!

陡然间,整个茶树核心空间剧烈一震,而后从高速窜行中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已经到外域了?”

姚双崖紧张地站起来,其身边的丁彦脸色依旧镇定,传递出讯息,“碧追,难不成你想要翻脸?别忘了,只有你将我们送到外域,我才会解开留在你体内的最后一道封印。”

“丁彦小子,不要小看老夫的能力。”

一道碧绿光团传入核心空间,化作清晰的画面,画面中九州域地界碑清晰可见,看周围荒凉的地貌,似乎是九州域临近的大府域,距离玉虚宗已是极远。

“好快的速度!”

丁彦心下微惊,更多的却是摆脱死亡的喜悦。

大府域已被毁,人迹罕至,用来藏匿疗伤再好不过。

“太好了!”

“我们逃出来了!”

其余玉虚宗等人亦是面露喜色,就连北霄凉和戚辰也难免被感染,脸上显出一丝轻松。

可这样的轻松还没能维持一息,碧绿的核心空间忽然裂开一丝缝隙,紧接着,一股极其恐怖的排斥力凭空产生,众人猝不及防之下,统统被碧追“吐”出空间,一百多人滚作一地葫芦。

“咳咳…”

丁彦狼狈地站起身,抬头看到周围上千双眼睛,甚至看到其中离海惊愕的面容,顿时脸色大变。

“这里……这里不是域外,还是玉虚宗!!”

其余长老看到眼前的一幕,再听到老祖宗的怒吼,哪里还不明白自身处境,纷纷面露绝望。

“完了!”

“怎么会?!”

北霄凉咬紧牙关,几乎要咬出血来,在他看到人群中重伤被俘的离海,内心的绝望与悲愤更是上升到无以复加。

“师兄,你看,坐在最上面的那个人!”

忽然,戚辰撞了他一下,呆呆地指着最上方的宝座,北霄凉回头一看,顿时也陷入了呆滞。

墨沁没有注意到两个徒儿的异状,眼中只剩下满身血迹的离海,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严子烨收到苏漓的示意,命人让开一条路,眼中微露敬意。

离海捂嘴剧烈咳嗽两声,才说出话来,“你不该回来。”

墨沁顿时笑了,轻轻抓住离海满是血迹的冰凉双手,“不,我该回来,我想通了,曾经发生的已经无可挽回,既然我不能救你,那还不如死在一起。”

突然被陌生的温暖触碰,离海身子僵了僵,旋即老脸难得一红,闷声道:“或许,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坏。”

他不是傻子,严子烨等人的异动,他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察觉。之前逆宗的人,分明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置我于死地,却偏偏重伤不杀。

再没看到严子烨自动让开队伍之前,他还以为逆宗想要活捉他后,再杀鸡儆猴,可现在看来,他猜得极错。

“碧追,你敢骗老夫!”

丁彦两眼充血,死死盯着殿内碧绿漩涡中,显露而出的苍老人脸。

听到丁彦的话,碧追顿时低低笑了起来:“桀桀桀,当年你们玉虚宗的太上欺骗于我,同样的陷阱我怎么会再中第二次,还是与逆宗太上合作,更加愉快。你手中的封印早就被逆宗太上解开,别白费力气了。桀桀桀,从天堂落入地狱的感觉如何?”

“……你!”

丁彦眼中杀意暴涨,还未等出手,就忽然感到一股极重的威压笼罩而下,将他“砰”地压趴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碧追,你可以走了。”

苏漓语气冰冷,碧追顿时目光微变,带着漩涡消失在大殿中,气息也随风迅速远去。

殿内众人见碧追如此畏惧苏漓,心中对她的敬畏再次加深了一分。

恐怕他们的新主子,比起圣宗老怪来,也不遑多让。就是不知道如此恐怖的人物,怎么会凭空出现在九州域。

“苏九州”这个名字太陌生,很可能是假的,新主人的身份……太神秘了。

感应到碧追在外面兜了一个圈,重新回到玉虚宗地下等死后,苏漓目光恢复温和。

十年之期将至,碧追还有数天就会毒发暴毙,这关系到她阴鬼之身血毒的大秘密,自然不能暴露,索性就再废物利用,再演一场碧追离去的戏码。

好在,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没有意外。

念及此,苏漓视线回到丁彦身上,看着这位曾经在自己身上造下无数罪孽的老人,她脸上面露微笑,轻声道:“玉虚真人,你可曾想到会有今天。”

丁彦两眼充满怒火,就要开口说话,就在这一瞬,笼罩在他重伤之躯的威压突然增大,压制五脏六腑都变了形。

剧痛汹涌而来,丁彦顿时眼前一黑,喷血昏迷。

“老祖宗!”

姚双崖跪在丁彦身边,两眼茫然,手足无措,竟是连一丝反抗的迹象都没有。

他不过是丁彦的傀儡,哪里有半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志气。

人群中,被活捉的紫瀚宗宗主看到这一幕,深深叹息。

至此,九州域再无宗门之别了。

第538章 战后

天亮后,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盖住,坠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玉虚山中,消失的茶峰下新筑了一座竹楼,掩映在山水间,清幽雅静。

苏漓站在屋檐下,神态安静而专注,伸手接过一滴雨水,指尖凉丝丝的,仿佛能透入心田。

站在其身后严子烨不明白,这普普通通的雨水又有什么好看的,先生的神思,总是难以揣度。

暗自唏嘘后,严子烨轻咳一声,低低道:“先生,二十三宗都各自带人回宗了,按照您的意思,先不宣布归入逆宗。”

苏漓回过神,轻轻点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我控制了圣宗的探子,不需要多久,逆宗的名声也会传到他们耳中。不过,若能留有余地,我也有时间准备。”

严子烨眼露担忧,“先生,圣宗虽然还不知道您的存在,可他们也不可能坐视一个新圣宗崛起,恐怕到时候,一场苦战,难以避免。”

苏漓闻言,却是笑了笑,令严子烨的心境瞬息平稳许多。

“你出身虚空剑宗,自是知晓,各大域圣宗之间,绝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再者说,还有天骄榜争夺战这一事分散精力,我们的压力没你想的那么大。”

严子烨认同地点了点头,“先生所言极是,这段时间足够我们稳定内部,到时候就算圣宗前来试探,也不是他们能轻易崩散的了。”

“嗯。”

苏漓应了一声,“阿颜传信来,其他大域选拔天骄已是进行得如火如荼,我们也要抓紧,该参加的还是要参加,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说到这里,她声音一顿,语气微微柔和,“我师尊他们,怎么样了”

“墨沁尊上安置在玉虚宗疗伤效果最好的暖心阁,只是受到惊吓,并无大碍,只是那位离海副宗主”

严子烨挠了挠头,讪讪道:“当时我神经绷得紧,也不知那位和墨沁尊上的关系,下手重了些,我也没想到玉虚宗的副宗主,这么不禁打”

苏漓哑然失笑。

或许是严子烨在她身边待久了,差点忘了自己也曾是圣宗天骄人物。

在她进入闯星路的六年,严子烨闲了下来,苦修又有自己配置的秘药辅助,修为进境一日千里,等到她出关之时,已是化神巅峰,差半步就能进入渡劫期,只是化神初期的离海又怎么可能是他一合之敌。

“下去忙吧,这十年你跨了两境界,从金丹跨入化神,虽根基不损,但心境感悟须得时间积累,是该沉淀沉淀,明悟再做突破。”

“子烨受教了。”

暖心阁中,离海突然睁开眼,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而逝,守在一旁的墨沁见他醒来,立刻问道:“离离副宗主,伤势恢复得如何,胸口还痛吗”

离海点了点头,闷声道:“你若是能再喊我的名字,我能好得更快。”

墨沁脸色一红,神情微恼,起身往外走,离海见状立马跟上去。在外堂的北霄凉两人顿时会心一笑。

玉虚宗这场劫难后,师尊和离副宗主冰封的关系似乎打

开了一条裂缝,不得不说是一件好事。

“师兄,你可听说和我们一起逃走的人,现在都怎么样了”

戚辰神情微敛,低声传音。

北霄凉摇了摇头,“我一早上都在为离副宗主疗伤,没有出去,你听到了什么”

“还记得之前囚禁梅师姐的冰牢吗”

戚辰声音低沉,北霄凉面色微变,“宗主和老祖宗还有圣女都被关在那里,听说还有紫瀚宗的宗主和长老们”

“小辰,这个逆宗,究竟是什么来头,你可有头绪”

离海似乎没追到墨沁,回到屋子坐在了北霄凉旁边,眉头微皱,“他们对我们似乎特别优待,除了出宗根本不限制行动,甚至还让我住进暖心阁疗伤。”

北霄凉和戚辰相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一道消瘦的倩影,当年在碎灵幻境中,她对他们释放的善意,至今依然清晰。

想要知道答案,似乎只有问他。

北霄凉有些出神地想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墨沁的惊叫。

离海面色一变,顿时“嗖”地一声窜出门外,北霄凉与戚辰亦是紧随其后。

暖心阁院落中,墨沁呆呆地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苏漓。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空水壶,再看到面前清秀女子黑色纱衣上的水迹,正顺着衣服边缘滴滴滑落,眼中顿时浮现慌乱之色。

她一时不察,竟然把浇花的水泼到现在九州域地位最高的人身上了,要是此女发怒,离海和霄凉他们

“阿沁!”

离海从屋内闪出,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亦是猛地下沉,脑海中止不住浮现昨夜老祖宗吐血昏迷的一幕。

不过,他还是顶住压力走到墨沁身边,紧紧抓住墨沁冰凉的手,低头道:“前辈恕罪,墨沁她绝不是有意为之。”

这时,北霄凉和戚辰也跟了上来,看到这一幕,竟是出奇的没有多少紧张。

苏漓看了一眼二人,视线回到慌乱得有些失了分寸的师尊身上,她沉默了一下,淡漠得有些不近人情的脸突然温和下来,挥手驱散身上的水迹,微笑道:

“不用紧张,都进屋一谈把。”

墨沁和离海皆是一惊,紧跟着都不由生出受宠若惊之感,倒是北霄凉二人觉得正常,不过如今他们得知苏漓的身份,却也不敢主动说话。

“多多谢先生。”

墨沁勉强回应,跟着走进屋内,心中却忐忑。虽然面前的九州之主面容十分温和,与昨夜的冰冷狠辣判若两人,但余威犹在,她还是止不住手心出汗。

“随便坐吧,不用太过拘束,我今日正是为你解惑而来。”

苏漓挥手一招,平淡的目光深处,一股特殊的光芒闪动。

总归,事实没有像闯星路中那样,前世冰冷的绝望中,有师尊为她点了一盏希望之烛,虽然最后烛火依然是熄灭了,到了今生却成了她心底最后的温暖,不至于让她彻底陷入冰冷。

“可惜,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苏漓眼神一黯,师尊的处境,碧追看在眼里,

她多想让师尊从愧疚中走出来,可命祖的底细与推演有关,她暴露的越多,就越有可能重蹈覆辙。

“小不忍则乱大谋,苏漓,越到这个时候你就越要冷静,就算你打下的九州域真被人拔了,也不会有人想与一个战力堪比半帝的人物为敌,但若是你亮出‘气运之女‘和‘阴鬼之身‘中任何一个身份,整个青水界都会来杀你!苏漓这个名字,很长时间都不要再用了。”

黑莲少有地严肃传音。

苏漓微吸一口气,看着屋内依次落座的众人,目光恢复沉静。

“相信你们有很多疑惑,尤其是北霄凉和戚辰两个小家伙。”

苏漓此话一出,墨沁与离海怔了怔,视线转过去。

北霄凉挠了挠头,尴尬道:“师姐,您变化太大了,我和师弟都不敢相认。”

“师姐!”

墨沁浑身一震,回头死死盯着苏漓陌生的面孔,嘴唇颤抖着,“你是阿漓”

离海皱着眉头,试图从苏漓的面孔上看出一丝熟悉,他失败了。

苏漓嘴唇微抿,语气淡然,“我虽然也姓苏,但很可惜,我不是。墨沁长老,我敬你是那位的师尊,是以只要是和你关系不错的,我都予以优待。”

说着,她转过头,看向北霄凉,玩笑般地笑道:“碎灵秘境中,我不愿暴露身份,随口编了个师姐,现在你们若是这么叫了,误会可就大了。”

北霄凉挠了挠头,讪讪道:“是我唐突了。”

“不是”

墨沁眼中的光芒散去,满是失落,她早该死心的,可为什么总是抱有希望

“虽然不是。”

苏漓眼眸微眯,“我手下却有不少那位的旧部,花颜自不用多说,其他诸如严子烨,凌青岚皆是其在轮回镜中旧部,所以你们可以信任我。”

“严子烨那些都是曾经的圣宗天骄!”

离海似乎知情得更多,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抬头谨慎地问道:“所以,你借苏圣女之势,苦心布局一统九州域,又为了什么”

“离副宗主不愧是玉虚宗未来的宗主人选。”

苏漓嫣然一笑,眸光流转,“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如何”

她柳眉一挑,眸子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应该明白,凡是和那位扯山关系,就会和所有圣宗走到对立面。而你们和那位关系更加亲密,若是被赶出九州域,下场无需本尊多言,而我想要继续发展,也需要更多的助力。”

离海眉头越皱越紧,他自然知道面前女子所说都是真的,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想知道,究竟值不值得呆在逆宗。

“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漓轻笑,语气认真起来:“你们,都来帮本尊如何特别是你,离海,你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来做我逆宗的副宗主,也方便护佑你想保护的人,不是么慢慢地你就会发现觉得,我们是一路人呢。”

第539章 阴阳域

离海最终答应了苏漓的交易,从谈话结束的那一刻开始,接管了玉虚宗的烂摊子。

在他看来,苏九州所说的交易,根本就是变相的威胁,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提离开九州域的困难,光是他拒绝那一刻,墨沁等人都会随他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是生是死全凭苏九州心意。

即便是苏漓真的活过来,站在他们面前说出这句话,他都要考虑苏漓是否会因为真相而选择毁灭,更何况面前的女子根本不是苏漓,只是打着苏漓名义的陌生人,完全有可能恼羞成怒,暗中下手。

“若是他选择拒绝呢”

书香静室中,花颜笑问道。

苏漓眸光闪了闪,轻声道,“若是他真的拒绝,我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最多是软禁他们,不得离开,否则师尊落入敌人手中,我将会束手束脚。”

说到这,她眉头一挑,复又笑道:“离海是什么样的人,我通过碧追的眼早就看得通透,为了师尊他不会冒险。同样的,为了师尊的安全,他会尽心尽力为逆宗做事,逆宗越是安全,他们就越是安稳,不是吗”

花颜无奈,“你呀,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算起来算计去的。”

“不,阿颜,你错了。”

苏漓反驳着笑了笑,低头看素白的手掌轻握成拳,喃喃道:“若是有足够的实力,我又何必动多少脑筋。”

花颜怔了怔,旋即也笑了。

“你说得对。”

“好了,你这个大忙人如今可是一统九州域的逆宗宗主,专门跑到我这里来,总不是为了说闲话吧”

苏漓调笑一句,花颜顿时翻了个白眼,“好你个阿漓,倒是学会编排至交了你这个逆宗真正的主人,如此说来也不害臊。”

说着,她甩出一枚玉简,“这里是所有圣宗探子的名单,如何处理你自己做决定。昨日战后,逆宗已举宗搬迁融入玉虚宗中,名声不显于世,除了紫涵宗外,其余宗门也找到了代理人选,接着如何,还要你来拿主意。”

苏漓伸手一招,玉简落入手中,神识扫过后,她单手托腮,露出思索之色。

花颜也不打扰,坐在一旁静心等待,屋内安静下来。

待得她喝过第三盏茶后,苏漓蓦然抬起头,双眸微显凌厉。

花颜立刻从乾坤戒拿出一枚空白玉简,开始记录。

“紫涵宗之事我来解决,我们还不到暴露的时候,所有圣宗探子都要牢牢控制在手;其二,九州域必定还有漏网之鱼已向圣宗传递过消息,不过只言片语,圣宗最多派人前来试探,让严子烨盯紧传送人,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能放过。

其三,让所有宗门都举办修真大比,选出之人还跟从前一样前来玉虚宗决战,前二十名可去升仙山参加天骄战。

其四,利用你手中的情报线路,好好查一查封锁赤墨界的大阵在何处。”

花颜手中的玉简一听,抬头间柳眉皱起,“赤墨界就是那将大府域变成一片死地的魔域”

“不错。”

苏漓眼芒幽深,“你难道没有发现,整个九州域的阵师少得可怜么”

花颜被苏漓这么提醒,顿时一惊,恍然道:“是了。苏家的阵法强者苏过鸿失踪千年,阵楼中我查到的也尽是虾兵蟹将,高品之上的阵师几乎看不到,就

连这以阵法强势的玉虚宗,也看不到几个阵师,所以我们才趁虚而入,否则那护佑玉虚宗的圣阵,给我们再多时间也攻不下来啊,难道!”

在花颜惊疑不定的注视下,苏漓点了点头,“我思索再三,总觉得与赤墨界脱不开关系,且当年我曾听到消息,赤墨界大战本应在四年前就开战,结果竟是没有半点动静,好生奇怪。”

花颜神情微凛,“我知道了,这就安排线人打听。”

苏漓点了点头,却见花颜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笑道:“阿漓,天骄战的门槛你去绰绰有余,有没有兴趣也占一个名额”

“我”

苏漓微怔,她这些年一直在幕后布局,倒是忘了自己的身体,是个年轻得不能再年轻的芳华少女。

“堂堂九州域主还能去参加天骄战。”

花颜捂着有些发烫的脸庞,满眼向往道:“若是我们成功了,将一切公之于天下,这一段将会被后人传成如何的神话呢”

苏漓失笑,心中却是真正思考起来此事的可行性。

按照宣安的说法,升仙山有天骄榜镇压,天机蒙蔽,她倒是不虞被人查出来历,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掌握好力量,不可暴露太多,挑动天道的神经。

此事若放在碎玉诀突破之前,或许很难,但她现在体内灰膜再一次增厚,即便动用堪比化神期的力量,天道也毫无反应。

念及此,苏漓又想到了一件事,不禁头疼起来。

她手中的身外化身已经快消耗光了,无法引下雷劫,苏白不仅会饿肚子,也会影响他继续成长,耽误不得。

“阿颜,我曾让你去查鬼物颇多的大域,可有收获”

苏漓提及此话,花颜顿时嫣然一笑,“说起这个,让我查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嗯”

苏漓微怔,便见花颜继续道:“可还记得淋漓居”

苏漓神态微微变化,轻声道:“自然。”

“通过收买天涯客的一位涯主,我查到淋漓居的大本营,就藏匿在鬼物颇多的阴阳域,圣宗层派多批高手前去试探,但因阴阳域的特殊,均是无功而返。”

“特殊”

苏漓眉头一挑,“如何特殊”

“听说那阴阳域,域如其名,一般为阴极之所,一半为阳级,二者分明是完全相冲,却又诡异地平衡相处,在两个极致区域的中间裂缝,则是五行完全混乱的区域,在那里,不管是什么追踪术法都会完全失效,许多被圣宗追杀的亡命之徒都在那里。”

说到这,花颜语气一定,“听闻,淋漓居的核心就藏在缝隙中,且在那里,势力地位颇为客观,是掌握稳定空间之所的唯三势力之一。”

“另外两家是什么”

苏漓眯起双眼,花颜却是摇头,“我得到的消息就这么多,其他信息,或许等你去阴阳域才能知晓,那阴极区域有许多鬼物,虽然一般修士无法生存,但依你的实力,短时间呆在里面应该无碍。”

苏漓点了点头,“距离升仙山天骄诀战开启,还有大半年,我时间还算充足,待得那时我若是没有回来,就在升仙山见面。”

花颜杏眼微瞪,“九州域还没稳定,你这就走啦!”

“自然不是。”

苏漓歉然一笑,

“圣宗的动作不会太慢,等解决圣宗试探之人,我便立刻出发。为了逆宗的未来,我也得继续增强实力不是”

花颜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这可真是一个当甩手掌柜的合格理由。”

苏漓轻笑出声,“其他的,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足以处理。”

“回头我就把九州域卖了!”

花颜恶狠狠地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可就说定了,咱们的九州域主,这次可要记得在天骄万人榜上,夺一个好名次!”

苏漓淡然一笑,没有作答,花颜顿时心领神会,飘然离去。

既然好友决定出手,这一代的小家伙儿们可就要倒霉咯。

此后,过了数日时光,玉虚宗管控下的修真城传送阵终于陆续亮了起来,一道道气质不凡的人影现身。

这一日,传送阵一道红光闪过,出现两道人影。

哗!

传送阵闭合的声音中,穿出隐隐的交谈声。

“师兄也真是杞人忧天,我看定是那探子在外时间久了,心生不甘,才散播出如此谣言。宗主和长老他们不是都已向其他宗门求证过了,根本没有什么宗门大战。”

“事关重大,不管是不是谎言,我们都要来看看。”

年长的一人步出传送阵,看着平和又落后的城池街道,思绪也放松下来。

看来真是谣言,如此平和的气氛,若真有战争发生,早就被破坏了。

“谨慎起见,我们再去玉虚宗内看看。”

“好的,师兄。”

两人说完,便齐齐走入一家客栈中,闭门不出。

三日后,两人有说有笑地从客栈中走出来,在行人怪异的眼光中对着一团空气又是抱拳,又是客套地走进了传送阵中。

两人完全消失后,苏漓抱着小黑猫从暗处走出,目光淡淡。

其身边的严子烨忍不住暗叹:“先生,小黑的力量,还真是令人惊喜啊,这样我们直接省下了大力气,九州域能一直和平到天骄战后,足以成气候,到时候任何一个圣宗来,我们也不虚他们。”

苏漓笑了笑,“光有我一人撑着可不行,你们也要好好修炼。”

“那是自然!”

苏漓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天色,“看来这是最后一波了,青水界八十一圣宗,足足来了六十波探子,可真是对九州域关怀备至呢。”

严子烨肃然点头,“数量比探子还要多出一波,看来我们还有一方探子没抓住,就是那个人泄露了情报。”

“明天我会离开,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多说。”

苏漓转过身,慢慢走远。

临行之际,她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要做。

第540章 小心师尊

地下冰牢。

轰隆隆——

石门开启,湿润的风从入口吹来,瞬间结成漂亮的冰花,飘落在苏漓脚边。

随着石门重新合上,苏漓的眸也随之幽暗了一分,一步迈出,身形幻影般闪入深处,片刻后在一座小型冰山前停下。

冰山底端串联密密麻麻的禁灵锁链穿透而出,缠绕在盘坐在冰块上的煞白女子身上。

此女,正是方玲。

不过数日时间,方玲原本红润的面庞已被冻得煞白一片,嘴唇犯紫,不过她的表情,却显得很是死寂,似乎这点苦难,完全无法触动她。

似乎是感应到光线变化,方玲动了动,随后缓缓抬头睁开眼,看清了来人后,她僵硬的面庞终于有了微弱的变化,冻僵的嘴唇吃力地开阖。

“是你……”

“是我?”

苏漓笑容清浅,在方玲面前冰冷的地面直接坐下,“你认识我?”

方玲淡淡地笑了笑,“只花了两天便一统九州域的逆宗太上,苏九州,而今二十五宗谁人不识?”

“原来我如此出名么。”

苏漓歪头,似乎有些苦恼,方玲见状,笑容更深邃了一分。

不是她,但又如何。

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严子烨,有凌青岚,有许许多多还挂念着她的人。

既然有人能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为她报仇,那自己也不算遗憾。

念及此,她犹豫了一下,主动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漓眼眸轻轻眯起,“你似乎一点也不怕我?”

“怕?为何要怕?”

方玲盯着苏漓,“我早就该结束这一切的,奈何身不由己,既然有你这么一个人物出现,我便死而无憾了。”

苏漓沉默地看着方玲,她无法分辨,亦无法再去相信。

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当年若非梅若涵,她也不至于碎环,至于因祸得福的种种,自然不能算是梅若涵的功劳。

如严子烨、凌青岚等被蒙在鼓里,送入轮回镜的,出来后性情大变,完全被镜中世界的情感羁绊所累,放弃一切漂泊在外,她可以信任。

而如方玲……出来后继续在玉虚宗安安稳稳地当圣宗,享受最高级的修真资源,她如何能信?

方玲自然感应不到苏漓的犹豫,她见眼前女子久久不出声,也不在意,继续道:“虽然你现在已站稳了脚跟,但有两件事我要提醒你。

第一件事,便是圣宗探子,我曾听玉虚宗太上说过,圣宗探子安插在九州域的探子,可不是一个两个,若是你的存在被圣宗们得知,少不得一场苦战。”

“这一点,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苏漓冷冷一笑,“不过,你乃是玉虚宗圣女,按理来说,你该视我为仇敌,我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你的敌人着想。”

“敌人?”

方玲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漓,别过头,声音很轻,“我们,不是敌人。”

苏漓唇角勾了勾,掠过一抹讥讽,“你说有两件事,那么,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方玲眼眸微暗,沉默半晌后,终是开口,“第二件事,便是玉虚宗太上,他虽然失踪许久,但听我师尊说,太上还活得好好的,那可是……堪比远古修真时期半帝的存在,你要小心。”

“你师尊?”

苏漓眼眸一闪,“你师尊

是何人?丁彦?还是姚双崖?”

“都不是,他们不过化神期,如何能与我师尊相比?”

方玲摇了摇头,眼底浮现挣扎之色,“我师尊,她虽十恶不赦,做下那般错事,但她待我真的很好……”

苏漓平静地看着方玲。

所以,这就是你继续留在玉虚宗的理由吗。

“我记得你有个师姐,也在冰牢中,可这次来我却没见到,她人呢?”

苏漓突然出声,方玲娇躯微颤,脑海中浮现那张被折磨得眼窝深陷的脸。

不过,她的脸上却带着笑容,轻声道:“你既然收拢了那么多她的部下,我早就猜到你会问这一点,不过师姐不像我,她在镜中世界的意识与本体分裂,二者相互冲突,自从出来后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苏漓默默听着。

原来梅若涵,是真的疯了么。

她想起数年前与之见面的光景,那形似骷髅的倩影,依然能清晰地回闪。

“不过,我后来发现梅师姐在镜中世界的意识,逐渐吞噬了原本的意识,大多数情况下都已经恢复正常,但她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便一直装疯,一直折磨着自己,直到我听到师尊要将她神魂剥离,用作阵法核心。”

苏漓瞳孔缩了缩,声音微不可查地涩然“梅若涵,死了?!”

当年那一面竟是最后一面?

方玲的声音越发低沉沙哑,摇头道:“师姐她…已经杀了那个害死漓姐…苏圣女的意识,她一点错也没有,不应该就这么被师尊杀了。所以…我与骆奕辰设了计策,将师姐送出了九州域。”

“原来如此。”

苏漓脸上线条温和了许多,“一边对恩师无法忘怀,一边又在违背师尊的意愿,你倒是个出奇矛盾的人。”

方玲咬着嘴唇,眼底掠过痛苦之色,表面却是笑道:“多谢域主夸奖。”

苏漓微微一笑,“看在你透露这么多的份上,我会给你换个好点的环境,至少不会像你宗主他们一样,落得一个冻死的下场。”

听得苏漓如此说,方玲脸上反而浮现失望之色,“早知如此,我便不与你说那么多了。”

苏漓轻笑一声,转身就欲离去,却听见背后方玲再次出声,这一次,声音异常地沉重。

“小心我师尊。”

呢?

苏漓转过头,只看到方玲低着头,看不清面孔,继续说道:“她是一个比玉虚宗太上还要难缠的人,甚至加入玉虚宗也是在算计之中,千万…小心!”

苏漓挑了挑眉,“你的师尊,叫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空气凝滞了片刻,苏漓转身消失在冰路尽头。

她没有追问,那没有意义,既然玉虚宗被她轻易得手,便足以证明,方玲的师尊不在宗门内。

轰隆隆——

石门关闭的响动远远地传来,光线暗了下来后,方玲突然揪住胸口,眉心血红的印记闪烁不断。

印记闪烁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突然崩灭,方玲只觉得喉咙血气上涌,张口喷出一片殷红。

“呼……”

长吐一口气,方玲瘫软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着。

她不过模糊提醒了一句,便触动的师尊设在她脑海中的禁制。

“师尊……”

冰天雪地中,长长的叹息悠久不散。

……

“花颜,我走了。”

苏漓站在门前,回头打量了一眼朴素到极致的静室,“小黑我就留在宗内,这次连续发动数十次梦境,它着实需要休息。”

似乎是听到了主人的关心,趴在猫窝的小黑猫轻轻喵了一声。

花颜点了点头,声音清澈而坚定,“你放心,家里有我。”

苏漓笑了笑,不再言语,转身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

……

荒凉大漠中,烈日高悬,远远可见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在风烟中前行。

忽地,一阵狂风来,卷起风沙扑面而过,苏不忘一时不查,顿时就被塞了一嘴的沙子。

“呸呸呸!”

苏不忘一阵乱呸,直起身摸了摸有些干哑的嗓子,无奈道:“方叔,咱们还没到吗?”

方渊蒙紧脸上的布,遥遥望向高低起伏,没有边际的荒漠,“快了,若是地图没有出错,我们还有两日就能与裂缝相遇。”

“还要两日?!”

苏不忘拉长脸,仰头无力倒在松软的沙子上,眯眼看着天上散发着热烈的火红金乌,“我们都走了整整一个月了,这阴阳域好生特殊,不仅广阔,护身灵盾居然挡不住沙子。”

方渊坐在一旁,抓起一把热度极高的沙子,“你若是不疏于修炼,跨入元婴后期,这些沙子也不至于挡不住。”

“方叔,您还是人吗!”

苏不忘悲愤地一下子坐起来,指着方渊的鼻子控诉起来,

“短短十年,我从金丹初期一下子跨到元婴中期,您老差点没我练废,我容易嘛我?!就这样,您居然还嫌我慢?!!”

方渊脸色微微板起,“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是没人管你,现在你既然与我为伍,修为就不能落下,难道你想在你娘面前丢脸不成?!”

苏不忘挠了挠头,眼中有些迷茫“我娘…这么多年了,我娘她…真的还活着吗?”

“一定还活着!”

方渊冷峻的双眸微微一黯,声音却低沉而坚定。

“嗯!”

苏不忘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又问道:“方叔,你是怎么知道娘有可能在阴阳域的?我看你听到‘淋漓居’三个字,脸色就变了,难道和娘有关系?”

他本来想问得更具体些。这些年与方渊同行,他大概猜到这位方叔与娘有关系,但每每问起娘的出身来历,他都得不到回答。

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出身高贵,还是低贱?

能与如此神秘强大的大叔有关系,总不会是那位“邪帝大人”口中的婢女。

那么,她是美是丑呢?是胖是瘦?性格是温和呢,还是强势呢……

苏不忘常常这么想,甚至经常做梦都会梦到一个女子,只是…看不清脸。

方渊听到“淋漓居”三个字,眼皮子跳了跳,别过头去。

他该如何回答?

难道该说,那个女子早已逝去一千多年,敌人,便是这全天下的圣宗。杀害你娘的凶手不仅是你爹,连我也是。

这个答案,太过沉重,让苏不忘背负了,又有什么好处?

既然凌离没有残忍到告诉他真相,那么自己…如何忍心

“方叔你看!那是什么?”

第541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方渊疑惑望去,只见满天的风沙中,一道看似缥缈轻盈的黑色倩影,却在狂风中不动如山,坚定而从容地向前行去。

“那位前辈不是说此地荒无人烟吗居然还能看到其他人。”

苏不忘啧啧称奇,“难不成她也跟我一样,得到像方叔你给我的河流法宝护体”

方渊眉头微皱,阴阳域不论是阴极还是阳极区域,都不是寻常修士能待的,即便是他自己,最多只能坚持半年,若非有至宝天河,他根本不敢带着苏不忘来此。

看那身影速度不快,方渊只犹豫了片刻,便道:“走,追过去看看。”

“好嘞”

苏不忘嘿嘿一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颇为兴奋地说道:“说不定还是个仙女姐姐呢”

方渊微微摇头,这个时候倒是干劲十足了,也不知如此滑溜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言罢,两人果然加快速度追去。

感应到身后的两道气息迅速接近,故意放慢速度的苏漓有些波动的眸子恢复平静,嘴唇却是微微一抿,带着微不可查的苦涩。

此时此地,遇到他们二人,她明知还不到时候,应该回避,可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双脚。

“这位道友,请留步。”

熟悉而带着几分冷峻的声线传入耳中,苏漓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清冷的面容陡然变作温和柔媚,狭长双眸眯起,睫毛轻颤,轻笑声从黑纱面巾下传出:

“风沙满天的,这位公子唤住奴家,所谓何事”

习惯以冰冷示人的她,却不知此番假扮而出的妖媚,究竟是何种动人的风情,一时间看得方渊二人尽皆失神。

“真的是个神仙姐姐啊”

苏不忘喃喃自语,苏漓转世之身,自然不存在血缘联系,他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女子便是他一直苦苦寻觅的娘亲,更没有认出她还是当初在寒宗无端给予他好处的女前辈。

只一个万灵决,只要苏漓愿意,便无人可知她真身。

方渊失神,却不是为黑纱下的美貌,而是失望,他心中一度藏着几分期待,阴阳域与她有关系,说不定可此女性情与她找不到半分相似,瞬间便让他的希望消弭。

念及此,方渊收回目光,抱拳从容道:“叨扰了,只是看到姑娘在此地一人行走,有些好奇。”

苏漓轻笑一声,“的确,阴阳域可不是什么安生地,奴家也是提心吊胆的,公子若是不介意,同行如何”

方渊当即眉头一皱,就要拒绝,苏不忘却是跳出来道:“当然可以姐姐一人在外多有不便,多两人照应自是更好”

苏漓听得苏不忘对她的称呼,心中哭笑不得,表面却是掩嘴笑道:“那奴家就多谢小弟弟了。”

苏不忘脸色一红,挠了挠头。

方渊无奈转过头,苏不忘既然答应下来,对方也道谢了,他不好再多说什么。

如此,三人结伴上路。

行过半日后,方渊抬头看了一眼似乎用不落下的烈阳,刚拿出地图对照,却发现手中一空,地图已被苏漓拿去。

他眼神一冷,正要说什么,却有另一张更为精致的地

图落入手中。

“公子用这张地图如何”

娇美的声音传来,方渊低头目光扫过,神情微缓,“姑娘的地图的确更为精准,不过下次,还请姑娘事先说一声,免得引起误会。”

苏漓柳眉挑了挑,这个方渊,过了如此多年,还是木头一个。

苏不忘见气氛不太妙,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姐姐你可千万别跟方叔一般见识,他就是个榆木脑袋,可不懂得怜香惜玉,若有得罪,多多包涵哈哈”

“苏不忘”

方渊面色微恼,“看来我最近对你还是太放纵了,修炼计划得改一改。”

苏不忘一脸惊恐,苏漓顿时轻笑出声。

方渊这才意识到还有外人当场,教训苏不忘有些不太合适,心下微感歉意的同时,却也忍不住问道:“姑娘,你笑什么”

“没什么。”

苏漓撩了撩额头的发丝,转过头露出眉角黑紫色的莲花印记,轻声道:“只是觉得你们叔侄的感情真的很不错。”

方渊怔了怔,没有回答。

只是那一瞬间,他从那句话中竟是察觉到了一丝真心的艳羡,或许眼前女子也并非如表面这般放浪。

“走吧,还有一日半,就能进入阴阳域。”

方渊说了一句,语句虽还是不带感情,语气却缓和了许多,令苏不忘大感惊奇。

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漓眯眼笑了笑,举步跟上。虽然还是个木头,心思却还跟当初那般一样细呢。

十四个时辰。

苏不忘躺着掐指一算时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有气无力地出声,嗓子却是哑了。

“叔,怎么还没到啊,我快要干死了。”

天河再厉害,奈何苏不忘修为太低,护不住多久了。

方渊心中焦急,捏紧手中的地图,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明明地图标志就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入口”

苏漓轻轻走到苏不忘身边,突然握住他的手。

苏不忘顿时一惊,就想抽出手,他虽是乐天派,却没有丝毫放松警惕,只是以苏漓的修为,想要抓住他,他也躲不过。

下一瞬,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手腕流入筋脉,瞬间将体内火烧般的疼痛与燥热磨平,原本干裂地嘴唇也迅速回复水润。

“咦”

苏不忘不再抽手了,精神奕奕地做起来,“姐姐你给我输了什么,我舒服多了。”

“我之前还奇怪,你修为平平,如何能抵挡得了阳极火毒,原来体内存了一件至宝。”

苏漓说着,看着脸色再次变得不善的方渊,语气却更加不善:

“你那件至宝虽是护体至宝,低档阳极火毒的效果却十分有限,这小子也是个闷葫芦,体内火毒郁结,已在焚烧内脏,却只字不说,若是我发现得再晚一点,就要影响到根基了。”

方渊闻言脸色微变,顾不得再研究地图,三两步走来抓住苏不忘的另一只手,片刻后,顿时露出惭愧自责。

“是我大意了”

他盯着苏不忘的脸,“傻小子,疼为什么不说”

苏不忘尴尬地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后果那么严重啊,再说了,也不是太疼”

比起在圣天祠的那些年,这点苦痛,真的不算什么。

方渊眼神一暗,他虽然明白了苏不忘的意思,可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沉默。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着苏漓,眼中满是歉然,“对不起,这次又错怪你了。”

苏漓翻了个白眼:“公子这一路上错怪奴家的还少吗你们男人家呀,照顾孩子还是太粗心了,这么小就带来阴阳域,心可真大啊。”

“我不小了”

苏不忘坐在中间,抗议道,“我都一千多岁了,姐姐你看着比我还年轻呢”

“这句话我爱听。”

苏漓嫣然一笑,唇峰微勾,“以后好听的话,要记得多说,姐姐这里有些好东西自己都舍不得用呢,说不定你哄的我开心了,都给你哦。”

苏不忘脸又红了,他实在不擅长和女修打交道,尤其眼前这个还特别漂亮。

“既然不忘弟弟暂时无碍了,你也勿要太过焦心。”

再次确认一遍苏不忘的状况后,苏漓对着方渊道:“依奴家看,阴极生阳,阳极生阴,说不准还有日月交替,时辰有关。我们不妨再等十二个时辰,或许不用那么久,就能看到变化。”

方渊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方渊脑海中却在回想方才蒙面女子所用的疗伤手段。

天河至宝的确不擅长防御阳极火毒,可好歹也是护体至宝,绝对没有此女说得那么不堪,此女一路上都没有显露修为,但光凭这一手疗伤手段,绝非凡人。

“青水界圣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难道我离宗后,慈云斋太上又有新突破眼前此女气息年轻,绝对不是年高之人,怪哉”

思来想去,方渊犹豫许久,终于忍不住了。

“姑娘,再下有一句冒昧,不知该不该问。”

“既然知道是冒昧,还问了做甚”

“”

方渊眨了眨眼,有些发懵。

苏不忘憋的很辛苦,方叔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哈哈

好在,他及时想起自己的修炼计划还被方渊控制在手中,没有笑出声来。

时间在古怪地沉默中,走过第五个时辰。

“嗯”

苏漓忽地目光一凝,站起身,看向背对烈阳的一方。

“姐姐,怎么了”

苏不忘一头雾水跟着看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啊

三息后,方渊终于也面色微凝,站在苏漓身侧,沉声道:“姑娘,好生敏锐的五感,修为当在方某之上。”

苏漓目光一闪,“公子过奖了,奴家不过是来了”

方渊眼神凛然,“劳烦姑娘照顾好不忘。”

言罢,不等苏漓说什么,瞬息裹挟着飞剑白光窜出

苏漓无奈地护住依然一脸懵逼的苏不忘,“都说在你之上了,你们男人真喜欢逞强呢”

下一瞬,巨大而狰狞的阴影在眼前拔地而起。

苏不忘惊骇地睁大双眼,他终于明白两人的意思,那是什么鬼啊

第541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我闻到了活人的气味!”

黑色阴影终于将身躯完全舒展开,那是一棵巨大的黑色巨树,足有数十丈高度,将苏漓二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陡然间,一道璀璨的剑光凭空亮起,自黑色巨树背后穿透而出。

藏于黑树后方方渊面色微微一变,他分明刺中了,可为何感觉像是刺在了空处?

“桀桀桀,居然还有小虫子敢对本尊出手……”

巨树上突然浮现数百张扭曲的人脸,数千只黑色眼瞳同时睁开,苏不忘看到差点被恶心地吐出来。

“姐姐,这什么东西?长得太丑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寻找方渊的人脸齐齐一停,旋即视线全部落到苏不忘身上。

“诶?”

苏不忘呆了呆,不知为何脑子突然一片空白,浑身动弹不得。

“蠢货,还不快逃!!”

方渊的传音在耳旁疯狂炸响,本体却因为这一次传音出现了破绽,感到脚下一紧,已被一根黑色藤蔓缠住。

下一瞬,藤蔓狠狠一甩——

轰!

方渊如同流星般砸入沙漠中!

“方叔!”

回过神来的苏不忘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狂变,还未等他身形窜出,便感到身子一轻,已在半空中。

轰隆!

原来站立之地藤蔓散去,多出一块奇大的巨坑,苏不忘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小虫子,敢说本尊丑!”

鬼异特有的声线从数百张嘴中传来,无数黑色藤蔓电射而来,阴冷的气息即便还未接触到,都不禁令他感到一阵颤栗。

“方叔……”

苏不忘实力还是太弱了,在如此怪物面前,只能眼睁睁地等死,眼见躲不开了,心中却还在惦念着方渊的安危。

突然间,他隐约听到一声冷哼。

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瞬间同时停滞,人面树这才将视线落到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苏漓身上。

只是这一看,却令他瞬间惊骇欲绝!

“怎么会……红白主大人还活着?!”

轰隆隆隆——

巨大的人面树忽然开始疯狂挖地,这一刻他甚至隐隐后悔,为什么要嚣张地暴露全部本体,现在逃起来太麻烦了!

苏漓看着人面树逃遁,眼神平静,其身后带着血泪的双眼隐去。

“主人,我想吃……”

苏漓眼眸轻眯,“给你三息时间,吓到我儿苏不忘,它不该活着,知道吗?”

“丫头明白。”

感应到苏漓话中的煞气,小丫头战战兢兢地退下了,而后过了三息,已经逃入地下的人面树气息果然隐去,小丫头没有乱跑,还是回到了苍雷洞府中。

“气息又变得更讨厌了。”

苍雷洞府另一侧,苏白摸了摸自己饿得干瘪的肚子,叹气道:“姐姐,我也想吃好吃的。”

“逃了?”

苏不忘眨了眨眼,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难猜到人面树逃跑肯定与这位一直不愿意透露名讳的姐姐有关。

“对了,方叔!”

来不及多想,苏不忘立马奔去方渊被砸落的地方,双手扒开滚烫的沙子。

苏漓走到近前来,虚手一引,顿时大片

沙子滚落一旁,露出其中的方渊,苏不忘连忙吃力地抱起方渊,脸色憋得通红。

“该死,方叔明明挺瘦的,怎么这么重!”

“是你肉身太弱了,苏弟弟,还是让我来吧。”

苏不忘手上一轻,看到对面柔弱的女子单手拎起昏迷中的方渊,不禁有些发懵,头一次怀疑方叔给自己定的修炼计划是不是太少了。

苏漓轻轻将方渊放在地面上,稍作检查,紧蹙的眉心顿时一松。

“不是什么大问题,中了点鬼毒,以他肉身的自愈能力,很快就能醒来。若非担心你,他也不至于露出破绽。”

听她这么一说,苏不忘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自责,低声恨恨道:“方叔把护体至宝给我了,我真是没用。”

苏漓轻笑,忍不住摸着苏不忘的头发,温声道:“你还小,这点事还怪不到你头上。既然明白实力的重要性,当努力修炼,勿要辜负方叔对你的期望,知道吗?”

苏不忘怔怔僵在了原地,乖乖让苏漓摸着他的头发,动也不敢动。

这种感觉……他从未感受过。

如果娘在身边,是不是也会经常摸着我头发,对我轻声闻言,嘘寒问暖,叮嘱教诲?

想着想着,苏不忘竟然觉得眼眶有些湿了,顿时小脸发窘,头低得更低了。

“只是这样看着你健康成长,已经很好了。”

苏漓暗暗想着,笑了笑抽回手,“我给你方叔施了轻身法术,背上他,我们该进入阴阳域了。”

苏不忘不着痕迹地摸干眼,抬头望向苏漓指向的方向,不禁讶然。

那里居然出现了一道扭曲的裂缝,凭着目力依稀能看见里面的城池样貌。

“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苏不忘有些迷茫地想着,背起方渊跟在苏漓身后,步入裂缝中。

……

不算漫长的黑暗后。

方渊紧蹙的眉头动了动,蓦地睁开眼,诈尸般直起身。

在一旁看护的苏不忘吓得跳起来,神情虽然夸张,却安稳不少。

“方叔,你可终于醒了!那位姐姐说得果然没错,这才两个时辰。”

方渊仔细打量了一番苏不忘,看到其没什么伤势,心中落下一个石头,这才有空打量周围。

竟是个装饰不错的房间。

“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阴阳域!”

苏不忘重新坐下来,“方叔你被那丑八怪打飞后,那位姐姐和丑八怪打得可叫那个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说人话。”

方渊被气笑了,这小子差点没命,居然还有空在这里说笑,光看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又在胡说八道了。

苏不忘讪讪一笑,嘿声道:“果然什么都逃不过您老法眼。”

他挠了挠头,“具体过程我也不是很懂,就听到一声冷哼,然后那丑八怪就疯狂挖地跑了……小弟我实在不明白,叔你可有想法?”

“逃跑了?”

方渊眼神微凛,心中对黑衣女子的忌惮更浓。

他出身高贵,自是见识广博,此番虽是后知后觉,但也明白过来自己遇到的是什么东西。

而那个女子,一声冷哼居然能吓跑堂堂鬼异?不论怎么想,里面都有十分不寻常的东西。

念及此,方渊

目光扫过房内,却没看到其他人。

“姐姐她去打探消息了,她的目的居然也跟我们一样,是来找淋漓居的。”

苏不忘没心没肺地说道。

方渊顿时心头一震,埋在心底的那团火焰又忍不住烧了起来。

沉吟片刻,方渊就要下床行动。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我劝你还是多躺会儿为妙,那人面树虽不是多厉害的鬼异,但鬼毒这种东西,碰上就是麻烦,小心些总是没错。”

苏漓换了一身更为宽大的黑袍,将曼妙的身躯笼罩在袍子下,显得不再出挑。

方渊眼眸沉了沉,抱拳道:“方才……多谢了。”

“用不着谢奴家。”

苏漓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壶茶,“同行之时便说好,我等相互有个照应,眼下奴家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呢。”

方渊有些失望地收回观察的目光,当年在轮回镜中,他一直呆在苏漓身边,对苏漓所有的小习惯和喜好可谓是了若指掌。

右手倒茶……她总是习惯用左手的。

“既然已经到了这阴阳域,我便开门见山吧。”

苏漓轻抿了口茶水,抬头道:“我前来所为,倒也简单,听闻淋漓居的大本营就在阴阳域,敢在众多圣宗的眼皮子低下行如此冒险之事,真是令小女子对那位淋漓居的主人好奇得很。”

“淋漓居的主人,只有一个。”

方渊盯着苏漓,“既然姑娘对它如此感兴趣,不可能不知道主人身份。”

苏漓掩嘴轻笑,不在意地说道:“是啊,知道。可那个人不是死了吗?所以定然是新主人了。”

方渊眼神一厉,苏漓却又抢白,“怎么,难不成你还觉得那个人还活着?被那么多圣宗针对,你觉得可能吗?”

方渊沉默了。

即便明知眼前女子说的都是实话,可他还是不愿意去相信,若是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将没有意义。

“我说……方叔,姐姐,你们说的是谁啊?”

苏不忘在一旁嗑着瓜子,终于插进嘴来问道,他丝毫没有向自己娘亲身上去想。

在他的意识中,娘亲的形象依旧停留在凌离所说的“婢女”身上,即便她与方叔有过一段渊源,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只是说,娘亲定是很漂亮,否则就邪帝那种人,居然也会动心,与娘亲生下他。

“自然是淋漓居的主人。”

苏漓深深看了一眼苏不忘,又回过头看着有些沉不住气地方渊道:“小弟弟,你对青水界的了解程度,未免太低,有时间多问问你的方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知道吗?”

“哦……”

又被教训了一番,苏不忘却没一点反感,挠了挠头,又想起之前被摸头的事情。

方渊隐隐松了口气,沉默了一下,道:“我和不忘来此,是为找人,若是找到后,自会离开。姑娘……又该如何?”

第542章 人面树

“自然是加入他们。”

苏漓转动着手中茶杯,语调悠然,“最近奴家实在是无所事事,难得有件东西能引起兴趣。再者说,若不加入他们,如何能见到如今淋漓居的主人呢。”

方渊习惯性地微微皱眉,此女心思太深,说话更是真真假假,捉摸不透。

不过,直觉告诉他,此女加入淋漓居,或许并非坏事。

“如此,我等暂且算目的一致,在找到淋漓居前共享情报,姑娘以为如何?”

方渊抬头直视眼前的女子,眼中自然带着几分冰凉,难有当年澄澈。

苏漓眼底划过一抹饱含深意的温和,轻轻放下茶杯,笑意嫣然,“理当如此。”

说着,她虚手随意一引,一团黑色漩涡凭空出现,而后吐出一个眉清目秀的黄衣少年,刚一出来就颤抖着跪倒在桌边,慌声道:

“饶命!小人什么都说!”

苏漓没有理会,只笑着对方渊道:“方才奴家出去逛了逛,发现这城子真是乱得很,竟还有偷鸡摸狗之辈,索性抓来问话。”

黄衣少女眼珠子一瞪,他什么时候偷东西了?

他不过是刚刚得到命令,跑来监视阴阳域外来修士,可还没进这间客栈,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

经历过极阳沙漠后,方渊戒心下降了许多,对苏漓的话并不怀疑,当即点头道:“既然是姑娘抓来的,那就由姑娘审问吧,我等看着便是。”

“也好。”

苏漓倚在桌边,眉眼轻挑,“少年郎,你叫什么名字?”

黄衣少年愣了愣,眼神躲躲闪闪地别到一边,结结巴巴地道:“小人…小人姓李……”

“少年郎。”

苏漓颇为好笑地打断了黄衣少年,语气轻巧,“奴家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说谎,可别怪奴家心狠呢,要知道这修真界呀,最不缺的就是搜魂之术。奴家好不容易大发善心,你却不愿意配合,可真是遗……”

“小人郭凤悠!”

黄衣少年立马跪直了身子,大声喊道,看得苏不忘差点笑出声。

这年头能如此理直气壮坦白的人,也不多见啊。

“名字不错。”

苏漓赞了一声,“郭小朋友,你可知这阴阳域中的修真城池势力划分?若是回答能令奴家满意,我就放你离去,自不会做任何手段。”

郭凤悠闻言登时目光一亮,“自然知晓,我生在阴阳域,从小就在绝城讨生活,这城中的修真大派,三教九流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很好,看来奴家算是问对人了。”

苏漓轻笑一声,“那么,就说说看吧。”

郭凤悠呆了一呆,他心中自有诸多势力的消息,本想借着被问的问题摸清这些人的底细,可眼前这个少女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心思却是狡猾得很,竟然让他自由发挥。

“这可不太妙啊,如此节骨眼上来了一个厉害人物,势必是为了那……”

郭凤悠心中纠结得很,眼见苏漓的眼神愈发不善,终于没能扛住,愁眉苦脸地说了起来:“绝城很大很大,多是亡命徒,混乱得很,不

过却是乱中有序,大部分修士都被绝城中的三大势力收编。

听父辈说,三大势力在约莫八百年前,三大势力还是百川府、丧魂斋和烈阳山庄,后来不知道发了什么,百川府突然被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势力收入麾下,那个势力就是现在为三大势力之首的淋漓居了。”

从陌生之人口中说出这三个字,苏漓与方渊俱是目光一闪,心中同时落下一块石头。

情报是真的。

“绝城分部极其狭长,前后绵延足有数百公里,淋漓居在短短八百年内占据了其中六成,其余四成则被丧魂斋和烈阳山庄平分了,至于其他小门小派,几乎每天都会有新的产生,旧得被灭,小人也懒得记了。”

“八百年前……”

方渊皱眉回忆,那个时间段,正是青水界因轮回镜碎裂的大乱之时,他与凌离坑杀十万天骄之事,也被宗门内高层得知,因此而被禁足,无法判断当时有谁可以来此建立势力。

“原来淋漓居,已建立足有八百年了。”

苏漓心念转动,究竟谁会为她如此锲而不舍地坚持与圣宗死扛呢。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方渊,以方渊的性子的确有可能,不过……既然方渊出现在这里,那边不是。

那么……

苏漓眼中冷色一闪而逝,看得郭凤悠心肝直跳。

连儿子都照顾不好,让他颠沛流离,受尽委屈……邪帝可真是威风得很呢。

“这位……前辈,小人是不是可以走了?”

郭凤悠小心翼翼的声音,将苏漓唤回了现实。

“才说到哪,这就想走?”

苏漓眯眼笑道:“你既然是个百晓通,那么三大势力的山头总该知道在哪吧?”

“这……”

郭凤悠有些为难地开口:“其他两势力倒是不难,可唯独淋漓居…此势力一直都神秘的很,别说山门了,连势力成员都见不着!每次他们行动,皆是以术法遮面,统一着装,平日里就散步在城中,就连路边卖烧饼的,都有可能是淋漓居的,小人又如何能知晓。”

苏漓越听,眼神越是阴冷。

方渊亦是皱起眉头,他想到了一个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可能性。

那么绝情的人……分明在得到记忆后第一时间就与轮回镜划清了界限。

可这股势力的味道,与轮回镜中的隐魔教,何其相似?

若真如他所想的那般,此番前来根本毫无意义,反而会把行踪暴露给圣天祠。

“真是麻烦。”

苏漓轻声开口,随手一指,郭凤悠腰间的储物袋顿时自动脱落。

郭凤悠呆了呆,而后大惊失色,立马站起来就要抢回来,可他哪里是苏漓的对手,双手抓了个空。

“你这个少年郎,修为不高,心思也极单纯。却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苏漓眯眼笑着,储物袋上的神魂印记仿佛不存在,被她慢悠悠地拆开,“让我来看看,你来自哪个势力。”

“完了!”

郭凤悠两眼失神,瘫在地上。

叮!当!

两块玉牌掉在桌面上,一青一白,

背面的“淋漓”二字清晰可见。

苏漓眉头一挑,语气调侃道:“少年郎,原来你就是绝城第一大势力—淋漓居的人,真是失敬啊……哎呀!”

苏漓眼中蕴着笑意,嘴上故作慌乱道:“那奴家岂不是得罪了淋漓居,要不要灭口呢?”

“不要!”

郭凤悠蹲着捂住头,害怕地大喊道:“别杀我!我昨天好不容易才成为淋漓居的正式弟子,我的人生才……啊!”

苏不忘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前,一脸无奈地抽回他肩膀上的手,看着被吓到抽搐的郭凤悠,无奈道:“别抖了,没看到姐姐是在逗你吗?姐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滥杀无辜呢。”

“奴家可不是什么好人。”

苏漓驳了一句,转头看向一脸沉吟的方渊,笑道:“方道友,可有兴趣陪奴家演一场戏?”

“嗯?”

方渊神情一振。

……

片刻后。

“苏弟弟,我这身打扮如何?”

苏漓正了正发绾,看向苏不忘,眼中蕴着后者无法察觉的温和。

“嗯……”

苏不忘看着眼前换上一身翠色衫裙的少女,青色半透明的面帘上端,一双纯黑眸眼清澈如水,不含半分杂质,稍显凌乱的发绾后,如瀑布般的青丝随意舞动,当真是豆蔻年华,纯真美好。

这分长相,看上去比他还要稚嫩许多,苏不忘不禁嘴角抽搐,“姐姐,您好歹也是比方叔还要……”

说到后面,他没忍继续。

突然出现的漂亮姐姐,不仅修为比方叔高,驻颜也有术,跟沧桑到泥土里的方叔差了好几个悲愤。

人比人啊……

苏不忘叹了口气,方渊眼皮子跳动,语气平静:“还走不走?”

苏不忘一个激灵,忙道:“走走走!您老走前面啊,现在您可是整个队伍里修为最高的,能带着两个修为弱小的姐弟穿越极阳沙漠的那种大高人!”

苏漓掩嘴轻笑,“罢了,方道友,何必跟子侄辈计较,你可要好好表现,若是露馅,我们所求可都要泡汤了呢。”

“我自是分得清。”

方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不甘,奈何他的形象实在不适合装嫩投奔淋漓居,好在还有不忘这个小子……

念及此,方渊沉默片刻,忍不住传音道:“姑娘,不忘的安危……就拜托了。”

苏漓瞳眸光芒流转,展颜轻笑:“奴家理会的。”

苏不忘看着二人,挠了挠头,“又在打什么哑谜?”

郭凤悠站在客栈门前,耳边听着三人说笑,心中一片绝望地想着。

“我才刚成为正式弟子,这就要背叛宗门了吗?”

……

“就是这里。”

郭凤悠乖巧地推开门,极为热情地邀请方渊三人走进院内,一边滔滔不绝地说道:“前辈,我们淋漓居绝对是你托孤的最好去处!您看我就知道,若非淋漓居早年收养我当编外弟子,我早就饿死街头了,哪能活到今日!”

方渊轻轻点头,回头看到两张满是惶然的脸,眼皮子直跳。

第543章 小人郭凤悠

“何事如此吵闹?”

表面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农院内,走出来一个扛着锄头的苍老农夫,看到是黄衣少年,老者恼怒地脸色缓和了些许,“原来是郭小子,你今日……”

话到中途,老者视线内终于注意到郭凤悠身后,一看便知非凡的方渊,原本随意的神情顿时收敛起来,眼中布上警惕,“阁下面生得很。”

郭凤悠讪讪一笑,“蔡老头,你不是让我去监视外来人吗?”

“嗯。”

老者应了一声,放下锄头,将之放在门侧,虚手一引,肃然又不失礼节道:“阁下,屋内详谈?”

“自无不可。”

方渊点了点头,随后转身道:“你们两个在屋外等候,不要乱跑。”

“知道了,方叔。”

苏漓与苏不忘齐齐称是,方渊眼中闪过一抹无奈,转身跟农夫走进屋中。

郭凤悠见状,眼中难免浮现担忧,内心几番挣扎,正要暗中传音给农夫,苏漓悠然的声音却抢先传入耳中。

“少年郎,我们并无恶意。可若是因为你说了什么,导致我们不得不下杀手,那可就不妙了。”

郭凤悠气息一窒,传音卡在了嗓子眼。

菜老头虽然加入淋漓居多年,但……平日里就靠种点灵米为生,修为多半也高不到哪儿去,这些年来多亏了他的照顾,自己断然不能害了他。

“真是要命啊!”

郭凤悠内心叹息一声,还是蔡老头比较重要。

屋内陈设很是古旧,就如普通老农家,但方渊走进来的第一瞬,就察觉到不简单。

如此混乱的城池,房屋重建是常有的是,而看屋内的陈设,至少有数百年没有动过。

固若金汤!

方渊脑海中闪过这个词,眼中蕴光,难怪那郭凤悠小子有些单纯,原来有高人守护。

思索间,两人已各自落座。

蔡姓老者给方渊到了一杯茶,轻咳两声:“远来是客,我自以礼相待,不过……胁迫一个半大孩子,当非光明磊落者所为。”

“前辈此言差矣。”

方渊摇头,“非常时当行非常事,在下也是不得已为之,还请担待。”

蔡姓老者喝了口茶,沉默片刻,继续开口:“罢了,那孩子太过单纯,老夫也有错,此事便揭过。阁下来阴阳域,又是为何?”

“为托孤而来。”

方渊语气低沉,“我得罪了一个势力,带着他们不方便,只求前辈收留他们,若想要任何报酬,尽管提,方某绝不推辞。”

“道友姓方?”

蔡姓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闪过思忖之色,却是没有问及姓名,只道:“老夫姓蔡,单名一个及字,那两个孩子老夫可以代淋漓居收入门下,阴阳域之人从不问来历,你尽可放心。”

听得老者如此说,方渊却是诧然了,隐隐有些犹豫,一切来得太过容易,他反而有些不放心。

老者呵呵一笑,“阁下应是奇怪了。”

“不错,听那郭小友说,淋漓居神秘非常,而今却如此容易接受外来者,与我想象中完全不同。”

方渊实话实话,老者反而稍稍放

心,摇头道:“老夫相信自己的眼光,老夫在淋漓居中的地位虽不高,但安排进两个人还是不成问题,更何况…如今正是特殊时期,需要人手。”

方渊眉头一挑,“特殊时期?”

“不错。”

菜老头笑得露出一口黄牙,顿时有几分奸诈的意思,“这在阴阳域大势力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两日后你可与我同去,那几个小子丫头也可去见见世面,到时候你就知道老夫为何如此好说话了。”

方渊听得眉头皱起,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此,我便等待数日。”

……

“凤悠,来,新出炉的灵薯!”

灵田埂上,苏不忘兴奋地捧着热乎乎的灵薯跑来,送到郭凤悠面前。

郭凤悠翻了个白眼,哼声道:“你又偷蔡老头的灵薯,小心他用锄头打你。”

“我才不怕,方叔不还在嘛,再说了,还有姐姐。”

郭凤悠瞄了一眼已经剥开一个灵薯的苏漓,顿时嘿嘿一笑,所谓法不责众,那蔡老头再怎么厉害,总不至于三个一起打吧。

“你们上次恐吓我的事情还没算完呢,这就像收买我?没门儿!”

郭凤悠一脸嫌弃,手却是不听话地接过灵薯,嘻嘻哈哈地吃了起来,前几日的恩怨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呵呵,这两个小子,意外地还挺合得来。”

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的蔡老头,笑容带着几分欣慰,“我只顾着保护他,却忘了他连一个同龄朋友都没有,如今多了两个,也算是弥补过错。”

方渊听了,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蔡老头还以为他在为仇家发愁,只轻叹一声,也不多说。

“什么,你从小无父无母啊?”

苏不忘吐掉嘴里的灵薯皮,傻笑道:“我虽然有个爹,但还不如没有呢,我从小都是扫地的老仆带大的,后来那个老仆死了,我就孤苦伶仃的,整天遭受那些人的白眼。比起我来,你还有个蔡老头呢。”

郭凤悠听得两眼微瞪,“你原来这么惨啊?蔡老头表面虽然凶巴巴的,可人真是没话说!”

“谁说不是呢?”

苏不忘有些怅然地说着,浑然没注意到身旁苏漓手中的灵薯已经成了一堆黑色粉屑。

“那你方叔呢,他是谁?”

郭凤悠好奇地问道,“我看他对你很不错啊。”

“他…我也不知道。”

苏不忘挠了挠头,“就突然遇到了他,大概比较投缘,我跟着走南闯北,感觉比呆在家里好多了。”

“这样啊……我还不知道你名字,你今年多大啊?”

“我啊,苏不忘,今年一千十九岁。”

“你都一千岁啦?我才七百岁,小弟见过大哥!”

“哈哈哈,你这是干嘛……嗯,我就收下你这个小弟。”

“……”

两个少年郎在田埂上打闹起来,丝毫没有半点身为修士的自觉。

蔡老头看得失笑,“老弟,你说我对凤悠保护过度。我看你也差不多啊!”

方渊脸色一黑,这个小子是不是忘了来此地的目的了?

忽地,他目光一凝,看到苏漓身边飘落的黑色粉末,心下顿时微微疑惑,她在做什么?

“好了老弟,时候差不多了,回去休息休息,咱们该出发了。”

蔡老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往回走。

片刻后,一行人换上淋漓居特有的制式服装,每人手中都多了一顶斗笠。

方渊摸着斗笠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花纹,眼神微亮,与轮回镜的分毫不差,管理淋漓居的绝对是熟人。

“这斗笠上附了阵法,带上后便能遮掩面容。”

郭凤悠第一次参加如此行动,本就兴奋,听完后顿时更加激动,“蔡老头,这是淋漓居特有的雾隐笠,你这里居然有这么多!”

“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赶紧带上!”

蔡老头又变得凶巴巴的,郭凤悠缩了缩脖子,连忙带上斗笠,脸上顿时起了一阵迷雾遮掩。

一行人离开屋子顺着街道走了几步,苏漓忽然似有所觉,可却没有回头,只传音给方渊。

方渊脚下一滞,回头一看,顿时瞳孔微缩,原来的院子竟然不见了。

“呵呵,阁下看来对阵法也有所涉猎,这次带你前去或许会是个惊喜。”

蔡老头笑了一声,方渊摇头道:“在下连行动目标是什么都不知道,不敢保证。”

“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方渊点了点头,举步跟上,身后三人则是并肩而行,苏漓走在最左边,不时抬头看看阴沉的天空。

“绝城街头怎么都没什么人?”

苏不忘奇怪道,郭凤悠摇了摇头,“平时不是这样的,我也没见过。”

又走过数段街道,苏漓抬头的次数更多了。

“姐姐在看什么?”

苏不忘有些奇怪,但感应到前面两个人的情绪变得凝重,却也不好开口多问。

“到了!”

突然,蔡老头脚步一停,就停在了大陆中间。

郭凤悠和苏不忘齐齐一愣,“什么到了?”

还未等他们发问,眼前画面便倏然瞬变,如改天换地般,变作暗红一片,周围的一切房屋全部消失,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神农大人,您可来了。”

远处一片黑云涌动,到了近前苏不忘才发现是一群人同样穿着淋漓居服饰的人,领头的男子声音有些怪异,却不妨碍听清:“浊大人他们,已经来齐了。”

蔡老头斗笠下的神情微凛,“看来情况不妙,我们赶紧过去!”

“好!”

言罢,领头的男子转身就走,丝毫没有怀疑蔡老头身后的人。

郭凤悠瘪了瘪嘴,“老头在淋漓居的地位还不错嘛,老混蛋,瞒了我这么久!难怪又那么多雾隐斗篷。”

众人移步前去,这个世界好似没有前后左右只分,只以颜色标识方向,越是深入,地面的颜色就越是接近黑色,而且黏答答的,就像是没有干涸的血迹。

“这鬼地方,真令人不舒服。”

“不舒服?”

苏不忘听了郭凤悠的话,顿时有些迷茫:“我怎么觉得……还挺舒服的?”

第544章 收留

“舒服?”

郭凤悠古怪地看了一眼苏不忘,后者顿时讪讪笑道:“开个玩笑。”

等到郭凤悠回过头后,苏不忘面色微微一沉。

他真没开玩笑,在如此诡异的区域中感到舒服,即便是他自己也知道,绝对不是正常现象。

苏漓白皙的手掌拂过空气,柳眉微挑,有些熟悉。

“血石的气息……”

“既然到了此地,我也不瞒你们。”

走在前面不远的蔡老头暗暗传音给众人,“阴阳域自千年前,就开始不断变小,而变小的原因正是此地,我们称此地为血界。

阴阳域有阴阳两大极地,阴阳相冲,本维持平衡之局,奈何千年前这片血界毫无征兆地出现二者之间,打破了绝对平衡,致使阴阳域受到挤压不断碎裂。

我阴阳域中也有阵法高人,推测若是不遏制血界发展,再过百年,阴阳域就会完全消失!不管是以前的百川府,还是现在的淋漓居,作为阴阳域的支柱,自然要担负起消灭血界的责任!”

说到这里,蔡老头笑了一声,“当然,大局自有浊大人他们操心,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力清除血界中源源不断的血潮了。”

“原来如此。”

方渊点了点头,心中却只信了七分,方才那男子对蔡老的态度如此尊敬,蔡老的地位绝对没有他自己描述的那么低下,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淋漓居的高层之一,但又为何不承认呢

他眼神撇过郭凤悠的位置,不再多言。

经过这两日的接触,蔡老头知道这位被他强拉进清洗队伍的方老弟,大多时间都是沉默寡言,倒也不在意,继续提醒道:“换上这身衣服,就只能以代号相称,不要暴露身份,就比如我叫神农,你们也各自想一个,等会儿汇合后不要露馅儿。”

“代号”

苏不忘挠了挠头,他的思维仅限于圣天祠,若是取了和圣天祠有关的名讳暴露了,那可就不妙了。

郭凤悠嘿嘿一笑,得意道:“大哥,我的代号是悠风,是我自己取的,怎么样,好听吧”

苏不忘翻了个白眼,“好听,一听就知道你是谁了。”

郭凤悠顿时反驳道:“不可能,淋漓居中根本没人知道我和蔡老头的真实身份,大哥你可不能一概而论。”

“知道知道。”

苏不忘脑袋一转,“那我就叫不悔好了。”

不忘是那个人取的,他能不忘了娘我才不信,我甘愿脱离,放弃圣天祠的身份,出来浪迹天涯,寻找娘的踪迹,绝不后悔!

如此想着,苏不忘没有多言。

苏漓沉默片刻,轻声道:“叫奴家青水吧。”

青水,等为娘收了青水界,这天下便是你的后花园,你吃的所有的苦头,娘亲都会帮你讨回来!

“青水好气魄,好名字,不悔啊,你姐姐名字可比你好听多了。”

蔡老头哈哈一笑,转头道:“方老弟,可就剩你了”

方渊定定看了一眼苏漓,两个字脱口而出。



方寸。”

“方寸,这阴阳域可不就是方寸之地吗”

蔡老头感慨一声,似是勾起了往事,语气莫名沉重,旋即闷头赶路,不再说话了。

“说起来,方叔一直都没透露真名,难道他就叫方寸”

苏不忘心里头想着,又苦恼起来,“新认识的姐姐同样连姓氏都不知,就连青水两个字也很有可能是假的,唉这年头的修士怎么都喜欢藏着掖着”

一行人从一条血红的河流上走过后,终于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片“乌云”,激烈的打斗声传入耳中,接触的局面却被血色遮掩,看不太清。

而在接触面后,数个行列的黑色大军却是分得清清楚楚,远远望去,就如一条条厚重的黑色线条,整齐划一。

蔡老头带着众人融入最后一列黑色大军中,肃声提醒众人:“我们排在第三序列,三个时辰后上阵杀怪,好好准备,至于小子们,你们就躲在后头,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

郭凤悠带头答应,可若是穿过斗笠看到他那张兴奋的脸,分明是不准备听话。

他是知道血界的,并且也知如今情况危急,只可惜蔡老头一直都不愿意带他来这里,如今好不容易借到机会,怎么能不进去看看!

苏不忘则是显得淡定很多,圣天祠毕竟是巅峰圣宗,即便他是个不受待见的透明人,可他的父亲毕竟是地位高崇,仅次于宫主的邪帝,经历过的风浪要比郭凤悠多太多。

“既然血界为阴阳域最大隐患,绝城有三大势力,怎么就只有你们在”

方渊望了一眼远处清一色的黑色装束,忍不住问道。

蔡老头还没回答,旁边就有一道爽朗彪悍的声音响起:“阁下是新加入势力的散修吧这血界可不止一处,还有诸多小型血界,我们淋漓居抵挡得是其中最大的,其他的就交给烈阳山庄和丧魂斋,也算是分工明确了。”

说到这里,说话的彪形大汉斗笠一偏,颇有些挤眉弄眼的意思。“神农老头,你还真是喜欢藏着呐,这次血界情况危急,居然带来一位高手老弟。”

蔡老头眉头一皱,淡淡道:“恰逢其会罢了,你又如何看出他是一位高手”

“哈哈哈哈!”

彪形大汉指了指斗笠,“这玩意儿虽会阻碍神识,可老子的眼睛又没坏,这位老弟气质沉稳,临危不乱,一看便是见过大世面,相反这几个萝卜头……个个都透着青葱味,便是神农老头带来见世面的晚辈吧?”

方渊转头一看,果然看到苏漓已经躲在了苏不忘后面,一副畏畏缩缩,十分害怕的模样,眉脚又忍不住跳了跳。

他又忍不住想起了她。

长得漂亮的女子,难道都是演技高超之辈?

“长江后浪推前浪,对抗血界的事业总需要后人去继承,神农老头你这次的做法,可真让我高看一眼,往常每每见你一人前来,老子还真以为你是只知道种地的孤家寡人呢。”

蔡老头两眼火气直冒,“铁山憨憨,若非知晓你小子就是个直肠子,老朽回头就把你山

居的粮断了!”

“唉别别别!千万别!您老消消气,小辈可还有那么多后代要养呢,粮可千万不能断呐……”

看着铁山秒怂,郭凤悠差点笑出声,他是见过这位铁山叔叔的,性格直爽,也不喜遮面,早早就把自己真实身份暴露了。

”铁山叔本名王铁山。”

郭凤悠小声传音给苏不忘和苏漓,“铁山叔人是极好的,家中有一良妻,儿女子孙众多,家风却很好,我早年流浪的时候还去要过饭。那家人是唯一没赶我走,还带我进去吃了一顿的,他们还想收养我,只是我那会儿脾气倔,没答应,然后才遇到了蔡老头。”

苏不忘听得一拍郭凤悠斗笠,一副怅然地说道:“以后说话少把自己的丢脸过往带进去,就像我,绝对不会说被人追杀得上天无门,下地无路,连女人都扮过。”

“大哥,你这不是说了吗”

“……”

众人笑谈间,苏漓始终不发一言,神识张开,穿梭在众多黑色斗笠下。

这斗笠上的阵法,品级足有十品,十分不错,但与她而言,如若无物。

战线绵延数百里,苏漓的神识没有停顿,一直穿梭到黑色大军的最中央,终于看到一个带着青色狐狸面具的男子,身形挺拔,不动如山。

苏漓皱了皱眉,神识滞留在男子上空。

“面具上的阵法,超过了十二品,看不透,除非让我亲手接触”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斗笠人走过来,送上一枚玉简,“浊大人,罪大人从前线送来的消息。”

青狐面具男子接过,苏漓神识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

“原来他就是浊,若是光看面具,与凌青兰的那面面具很是相似,但凌青兰凌青兰还在九州域,神魂刚刚恢复,绝不是他……代号为罪的又是谁”

思索的片刻,青狐面具男子已将手中的玉简捏碎,声音透过面具,失去了原有的味道,带着几分怪异,但依然掩饰不住话中的决然。

“既然多出一头血寂,罪无法应付,让第二第三序列同时进去,逼退血潮,为我开路,我要亲自进去!”

此话一出,传话之人顿时大惊失色,吓得斗笠都掉到地上,“大人不可!您若是走了,没了指挥,军心必将大乱,到时血潮涌入绝城,阴阳域生灵涂炭呐!”

青狐面具男子脚步一窒,周身萦绕起青色光泽,那熟悉的光芒立刻被苏漓认了出来。

“七羽邪功!”

此人是苏清潭!

会是他吗

苏漓内心波动了一瞬,很快平静下来,既然到了此地,见到谁都不会奇怪。

就在这时,青狐面具又道:“前几日回来的洛,如何了”

“洛大人,尚重伤昏迷……”

青狐面具男子深吸一口气,思索片刻,沉声道:

“传令下去,给所有金玉淋漓管事传信,征集好手前往血界深处援助!阴阳域中最不缺的就是隐世修士,我就不信他们若是得知阴阳域覆灭在即,还不站出来!”

第545章 血界

听到这里,苏漓神识悄然褪去。

金玉淋漓,淋漓居沿用的还是当年那一套,不难猜出,能掌管粮仓的蔡老头,多半便是这个级别了。

果然,没过多久,整个大军的嘈杂声忽然小了一些。

铁山和蔡老头齐齐停下谈笑,对视一眼,俱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与肃然。

蔡老头捏了捏手中的金玉淋漓牌,脸色紧绷。前线告急,事态竟到如此境地,他们居然还不知,浊大人他们究竟背负了多少重担

可笑自己还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甚至带着几分怨恨,不愿与淋漓居高层多接触。

多么幼稚?!

“方老弟,你实话说,你的修为到底有多高?化神期?”

深吸一口气,蔡老头忽然拿下斗笠,老眼直视方渊。

方渊怔了怔,在一旁的铁山同样拿下斗笠,面色复杂地看着蔡老头,“原来是你,老蔡,原来……你没死。”

“可也成了个老废物。”

蔡老头摇头,视线依然集中在方渊身上,“方才收到传信,血界前线告急,浊大人已没有办法,传信给我们,让我们征集隐藏实力的高手前往援助。”

方渊皱眉沉默,他还没搞清楚这个淋漓居究竟是不是真的淋漓居,甚至连这个血界都没有正面接触,如何能妄做决定

“老弟。”

蔡老头看了一眼铁山,“我当年去过前线,那里绝不是一般修士能活下来的。我去时修为化神中期,捡回一条命,修为倒退至金丹,至今毫无寸进……如今已过去七百多年,现在的前线情况比之当年是好是坏,我无法保证。”

铁山沉默了。

当年情况比起现在还要严重很多,几乎是用人命填满了前线,才勉强保存住阴阳域,为此蔡老儿子儿媳双双阵亡,儿媳郭家更是一个都没活着回来。

“我这把老骨头,就算是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蔡老头眼中隐隐泛了泪光,“我原以为,这些年淋漓居发展壮大,不会再有这一天,也能告慰我儿子儿媳一家……”

“老蔡!”

铁山突然出声,白牙在血色中晃眼的很,“上次我遗憾错过,这次我可不能躲着了!”

蔡老头浑身一震,看着铁山,嘴唇微微哆嗦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去,必是九死一生,可他能阻止吗

叹了口气,蔡老头转头看向方渊,“老弟,我也不逼你,生死当前,谁都有选择的权力,更何况你还刚来阴阳域,没必要为之卖命。若是实力不及,我就当没有这回事便是。”

方渊眉头忽然舒展开,他想通了,今时不同往日,与其小心翼翼地继续探查,不如…主动出击!

“我的修为,比你们想象中要高,甚至高很多。我可以帮你们,但我有个条件。”

方渊拿下斗笠,渡劫期的威压笼罩住满脸惊骇地二人,平静道:“我要见你们的高层。”

……

“渡劫期!”

青狐面具男子收到消息,有些错愕,“如此修为,天下何处去不得?还需要躲进阴阳域”

如此想着,青狐面具男子又有些振奋,“若他肯帮忙,前线压力便可大大减小。”

“见!带路!我亲自去见!”

片刻后,青狐面具男子到来,方渊周围已被隔绝出一大片区域,周围支起大阵,连蔡老头和铁山也被排除在外。

“方叔来头这么大啊?大哥,你该不会也是什么大人物吧?”

郭凤悠盯着苏不忘,满脸惊奇。

“我才不是。”

苏不忘烦躁地摆了摆手。

方叔这是吃错了药?怎么突然就直接暴露了,还要跟对方高层会面,若是遇到危险该如何是好

“对了,青水姐!”

苏不忘想起苏漓,却看到苏漓深色认真,当即心下想到了什么,没有过去打扰。

大阵内。

方渊平静地看着青狐面具男子,缓缓出声:“既然事态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你是谁”

青狐面具男子身子微微颤抖,笑声却是止不住,“方大哥虽然沧桑了许多,我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扯下面具,露出一张同样成熟不少的脸,“大哥可还记得我我是苏清皓啊!能在这个时候见到大哥,真是太好了!”

“四弟。”

苏漓怔然,当年的傻小子,如今也是能独当一面的浊大人了呢。

方渊脸色一缓,“原来是你这小子,如此说来,这个淋漓居就是你大哥建立的吗”

苏清皓却是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和大哥是后来加入的,之前因为处理宗门之事,花了点时间。”

“哦”

方渊回忆起苏清皓的身份,“你和苏清潭同属身神北圣宗,想来出来也花了不少功夫。”

“是啊。”

苏清皓想起那段大哥带着他被追杀的时光,难得感慨一句,“倒是方大哥你,我们在被追杀的时候,时常能听到你的名字,甚至以为你早就来这里了。你可是四大巅峰圣宗中,唯一一个出走的大圣子!这也是我看到你第一眼,就没有怀疑你是圣宗探子的原因。”

“出走么,外界是这么说的。”

方渊苦涩地笑了笑,天河至宝还在他体内,再加上宗门内对当年轮回境之事,始终温和以待,令他生不出恶感,他如何能放下天河宗。

“方大哥,事不宜迟,我们快去前线!大哥他们早就支撑不住了,都是重伤之身在苦苦抵挡。”

方渊神思一定,“走!既然是真的淋漓居,我这个曾经的护法自当尽力!”

……

“神农大人,铁山大人。方寸大人已前去前线,危机暂时接触,铁山大人申请前去前线被浊大人驳回,还请回到第三序列继续等待清剿血潮。”

前来传信的人退下,蔡老头和铁山同时松了口气,而后脸上生出笑容。

“蔡老头,你这次可算是立功了,带过来这么一个大高手,竟然直接让浊大人解除了警令。”

“我也没想到。”

蔡老头感慨一声,想起前几日故作高深地去威胁方渊,心中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同时又有些酸楚,“当年我儿他们,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好事。”

“方叔……”

苏不忘念叨一声,心中有些担忧。

苏漓站在一旁,眼眸微闪。

按照四弟的描述,淋漓居真是故人所建,还笼络了不少当年淋漓居的旧部,若自己身份显露,必

能瞬间接管此势力。

“但也有可能是陷阱。”

苏漓沉沉思索,随着时间推移,第三序列已经来到了最前面。

突然间,一股血腥味袭来,伴随着火热的气浪,大量浑身血迹,疲惫不堪修士开始从血雾中回归。

“第三序列,出阵!”

随着守护大阵的修士头领一声爆喝,所有修士毫不迟疑地踏入血雾中。

烟雾过去,密密麻麻的血色虫子映入眼帘,这些虫子大小不一,小的如蚂蚁,大的足有山高,外壳充满倒刺,狰狞无比。

郭凤友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都是什么怪物啊!”

苏不忘神色却是有些迷惘,没有反应。

铁山拿出两柄巨大的锤子,一边说道:“蔡老头,这次我没带后辈,先上了!”

言罢,不待蔡老头说什么,冲进去就杀了起来。

蔡老头摇头,回头细细叮嘱:“这些虫子都是由血液变化而成,要害只有头顶的那一点黑色印记,击碎后就可让它化为血液融入地下,但过不了多久就会重生,我们要做的就是遏制他们的数量暴增,尽量多击杀!你们三个可以挑点小的杀,切记不要离我太……不忘小子,你要去哪!”

蔡老头话没说完,突然发现苏不忘已经走到了虫潮面前,不由大惊失色,想要阻拦已是来不及。

苏不忘眼中无神,像是根本听不见蔡老头的话,继续往前走。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令蔡老头惊骇。

哗啦啦—

所有血虫,不论大小纷纷让开一条路来,匍匐在地,就像是在恭迎他们最为尊贵的王,宁愿被击杀也不敢动弹。

“什么情况!”

周围所有人都呆了呆,没搞清状况。

蔡老头震惊未完,忽地眼前一到黑光飞速闪过,追随苏不忘而去。

“那是…那个小丫头”

蔡老头近乎呆滞地看着她一路横穿虫潮,所有血虫在她面前都跟纸片一般脆弱,不由风中凌乱。

“蔡爷爷…”

郭风悠回过神来,硬着头皮说道:“我没敢告诉您,之前这三人中,做主的不是方叔,而是那位姐姐。”

蔡老头眼睛一瞪。

“如此重要之事,你竟然瞒着!!”

唰!

苏漓的身影停在苏不忘身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是被什么摄去心神么”

苏漓随手捏死周围匍匐的血虫,若有所思,许久她眉头一松,眼光温润地盯着苏不忘侧脸,嫣然笑道:

“不管是什么,这次娘陪着你,断不会让你有危险。”

可惜,苏不忘听不见。

……

血色连天。

方渊身后小山大的血虫落地化为一摊,黑衣上片点血迹不沾,抬头间望见已是一片漆黑的天空。

“应该到了。”

轰!!

一到血线从他身边擦过,轰入地面,没多久,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的男子从血雾中重新走出,神情冷漠,看到方渊后,眼中才有了一丝波动。

“是你来了。”

方渊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怔了怔,旋即微笑,“好久不见。”

第546章 摄神

“你变老了。”

凌陌嘴唇微翘,冷淡的眸子闪了闪,一道白色刀光从血色雾气中抽出落入手中,人便如刀一般,变得锋利起来。

“你也变老了,可性子还是丝毫未变。”

方渊难得露出笑容,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道绚烂的河流在其背后浮现,竟是挤压得血色雾气都褪去许多。

“重伤的人就该在家中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方渊转过身,上空河流瞬息放大,倒卷如滔滔巨浪,盈满天空!

凌陌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没有依言休憩,反是开口道:“小心,足有两头……”

轰!!

凌陌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便有两颗巨大而狰狞的血色怪鸟头颅生生挤进河流中间,对着凌陌尖啸不断。

凌陌神色微凝,手中印诀变幻,轻喝:“断!”

水色河流瞬息冰封万里,化作百丈冰川,白色寒气凝聚成一股匹练冲入血色怪鸟头颅耳朵中,又化为冰刺,狠狠穿透而出!

“噗嗤!”

殷红的血液流入河流中,染红了一小片区域。

血雾安静下来,方渊却依然神情冰冷,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他不相信,能让淋漓居束手无策的怪物会如此之弱。

“咳……它们的要害不在头颅。”

凌陌不知提刀走来,眼神紧紧盯着安静的冰川,突然他目光一凝。

“来了!”

轰!!

巨大的力量狠狠冲击在冰川上,冰川眨眼粉碎,剧烈的冲击波掀起狂风,瞬间淹没了二人。

“什么声音?”

“刚才一声巨响,听到了吗?”

惊天巨响传出老远,除了在血潮中拼杀的众人,其余所有修士都听到,忍不住齐齐看向声音源头。

苏清皓立在军队中心,身形未动半分,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可青狐面具下,却是一张无比担忧的面孔,“方大哥,凌大哥……”

血潮中——

苏不忘茫然地向前走,浑然不知外界变化。

在其身边,苏漓抬眸望向前方不远,目光闪动。

“好强烈的波动,足有渡劫后期,而且还不止一道。放在六年前,我若是不祭出杀手锏,恐怕也不是对手。以方渊的修为,撑住片刻,倒是不成问题。”

苏漓想着,身形始终紧跟在苏不忘身边。

关于不忘的变化,她已然想到了一点猜测,当年在轮回镜中生下不忘,虽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决定,但那份坚定的记忆却极是清晰,其中过程已然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我曾杀了林延兴得到一物,难不成……”

苏漓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不定,此般机缘对不忘来说是好是坏,她也无法确定。

犹豫再三,她终究没有阻止苏不忘,继续任凭他向前行进。

爆炸中心,大片大片的冰块漂浮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冰球,将方渊二人护在其中。

“那股力量。”

方渊眼中凝重,吐出口气,略显苍白的脸色缓缓恢复红润,“真亏你们能撑到现在。”

凌陌似是有些支撑不住,坐在地上,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下,说道:“淋漓居已经灭过一次

,决不能再灭第二次。”

“说起来,你当年属于隐魔教……怎么现在以淋漓居人自称?”

凌陌闻言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方渊见状,不再多言。故人见面,感觉总是好的,过往已成烟,不必将关系弄得太僵。

哗啦——

冰川融化成水,重新化作一道河流,悬于方渊头顶。

“轰!轰!”

沉闷的脚步声震散周遭血色雾气,两头血色怪鸟不知何时头颅上的伤口已经消失,接近百丈的身躯现于人前。

“巨鸟非活物,而是由血变化而来。”

凌陌盯着还在蠢蠢欲动的巨鸟,“看到它身躯中下的那一小块青色印记吗?若能攻破那里,此鸟瞬死!”

方渊点了点头,眼睛眯着突然笑起来,“如此简单。”

凌陌怔住,皱眉道:“天河圣宗难道还有什么特殊的远攻手段?”

“不。”

方渊淡然笑道,“天河宗没有,但……淋漓居有!”

凌陌瞳孔骤缩。

一道刺目璀然剑光突地闪出,快若绝伦,就连凌陌竟也只看到一抹残影!

“傲剑决!”

苏漓脚步一滞,看到神识中不远处的二人,唇角不由微微上勾,露出笑容:

“傲剑决…方渊,你在剑道上终究是走出了自己的路。不过……这样的攻击,可带不走那两只庞然大物,如此…就让我来帮你一把。”

她眼眸倏然亮起,如若白昼,惨烈的毁灭剑意瞬间透过虚空融入那道白光中。

下一瞬,两块青色印记如同纸一般被撕裂!

轰隆——

巨鸟倒下掀起烟尘,不远处杵着两个木桩子般的男子。

“如此容易?”

方渊直皱眉头,开始怀疑现在的淋漓居,实力究竟几何?

“方渊…竟如此之强?”

凌陌微微发怔,心头有些苦涩,“果然不愧是巅峰圣宗。”

与此同时。

“扑通。”

苏不忘忽然停了下来,两眼一翻,摔了个狗吃屎,。

苏漓轻轻抱起他,点了点脸上的伤,片刻间所有伤口都消失,恢复如初。

“和那两头怪鸟有关,我杀了,所以不忘找不到方向了么?早知如此……”

苏漓皱起的眉头忽地一松,“罢了,不着急。”

外围地区,随着怪鸟死去,血潮顿时缓缓退入血雾深处,看到这一变化的众多修士先是一愣,而后俱是面露欢喜。

“退了退了,定是深入血雾的大人击杀了关键怪物,血潮影响不到这里。”

“是啊!估计再过片刻这里就恢复原样了。”

“总算能休整两日了……”

苏清皓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担心起来,“如此快的速度,大哥他们不会是付出什么代价……”

好在这一念头刚刚出现,他便看到两道手脚完整的人影从血雾中慢慢走出。

“恭迎罪大人、方寸大人凯旋!”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修士静了静,旋即皆跟着喊了起来。

“恭迎罪大人、方寸大人凯旋!”

“恭迎……”



渊眉头轻挑,低声道:“罪?你凌陌,何罪之有?”

凌陌神情微沉,摇了摇头没有解释,转身走远。

苏清皓见状也不奇怪,走到方渊身边,”方大哥,你们定是累了,跟我去淋漓居的地盘休息吧。”

“我不是一个人来。”

凌陌转头,一眼望见人群中的蔡老头爷孙俩,顿时面色微变,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

绝城,共有两百多家淋漓居开设的酒楼,每一栋都跟轮回镜中的布置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其中一家酒楼顶层内。

“什么,冲进血潮了?!”

方渊听到蔡老头所言,立刻就要往外走,却被苏清皓拉住,“大哥你稍安勿躁,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样貌?你还刚来绝城,人生地不熟的,找人还是我来!”

方渊深吸一口气,看了眼面有愧色的蔡老头,一字一顿道:“苏不忘!”

“什么?!”

苏清皓瞬间面色剧变,二话不说拿出一枚白玉令牌,肃声道:“立刻!出动所有人死士,前往血界寻找……”

说到这里,苏清皓抬头看向方渊,“方大哥,可有不忘的气息之物,样貌也要!”

“都在这里。”

方渊递出一枚储物戒,“这些都是他平时修炼所用之物。”

而后又走到书桌前寥寥几笔便描绘出苏不忘的相貌。

“好像姐姐。”

苏清皓眼睛有些发酸,拿起纸张立刻出门而去。

蔡老头站在门边,心中战战兢兢,对方渊一行人的身份愈发敬畏。

浊大人,掌管淋漓居平日里大大小小所有事物,如此绝对的大人物,却要叫这位方寸一声大哥,他不过是淋漓居中层之一,之前还口口声声叫上了“方老弟”,岂非僭越?

郭凤悠却在一旁神游物外,眼睛发亮。

“苏不忘,浊大人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苏大哥,你果真非凡人!”

而此时此刻,苏不忘站在灯火通明大街上,抬头看着永远漆黑的天空,又看到周围来来往往热闹的人群,一脸懵逼。

“我不是在血界杀怪吗?这又是哪儿?”

苏不忘叹了口气,又伸手捏了捏鼻子,“怎么有点疼,好像被人打了一样。”

“方叔没了人影,青水姐姐也不见了,这叫个什么事儿?”

苏不忘一阵牙疼,走到街边茶水摊坐下,叫唤道:“小二,给我来壶茶!”

“好嘞,客官稍等!”

长相机灵的小二立马拎着一壶茶走过来,看到苏不忘的相貌后确实一怔,旋即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瞪,手中水壶啪嗒掉在地上,抖抖索索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苏不忘见状不对,眼睛瞟了一眼纸上的人,那……那可不就是自己吗?!

“就是你!”

小二激动地大喊一声,吓得苏不忘拔腿就跑!

“别跑啊!”

小二顿时慌了,追在后头,苏不忘顿时跑得更快,脑袋里却是一阵迷糊,一脸惊恐地回想着:

“难不成小爷我失忆的那段时间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然后被全城通缉了?天呐!这叫个什么事儿!”

第547章 断片了

“你变老了。”

凌陌嘴唇微翘,冷淡的眸子闪了闪,一道白色刀光从血色雾气中抽出落入手中,人便如刀一般,变得锋利起来。

“你也变老了,可性子还是丝毫未变。”

方渊难得露出笑容,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道绚烂的河流在其背后浮现,竟是挤压得血色雾气都褪去许多。

“重伤的人就该在家中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方渊转过身,上空河流瞬息放大,倒卷如滔滔巨浪,盈满天空!

凌陌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没有依言休憩,反是开口道:“小心,足有两头……”

轰!!

凌陌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便有两颗巨大而狰狞的血色怪鸟头颅生生挤进河流中间,对着凌陌尖啸不断。

凌陌神色微凝,手中印诀变幻,轻喝:“断!”

水色河流瞬息冰封万里,化作百丈冰川,白色寒气凝聚成一股匹练冲入血色怪鸟头颅耳朵中,又化为冰刺,狠狠穿透而出!

“噗嗤!”

殷红的血液流入河流中,染红了一小片区域。

血雾安静下来,方渊却依然神情冰冷,没有丝毫放松警惕。

他不相信,能让淋漓居束手无策的怪物会如此之弱。

“咳……它们的要害不在头颅。”

凌陌不知提刀走来,眼神紧紧盯着安静的冰川,突然他目光一凝。

“来了!”

轰!!

巨大的力量狠狠冲击在冰川上,冰川眨眼粉碎,剧烈的冲击波掀起狂风,瞬间淹没了二人。

“什么声音?”

“刚才一声巨响,听到了吗?”

惊天巨响传出老远,除了在血潮中拼杀的众人,其余所有修士都听到,忍不住齐齐看向声音源头。

苏清皓立在军队中心,身形未动半分,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可青狐面具下,却是一张无比担忧的面孔,“方大哥,凌大哥……”

血潮中——

苏不忘茫然地向前走,浑然不知外界变化。

在其身边,苏漓抬眸望向前方不远,目光闪动。

“好强烈的波动,足有渡劫后期,而且还不止一道。放在六年前,我若是不祭出杀手锏,恐怕也不是对手。以方渊的修为,撑住片刻,倒是不成问题。”

苏漓想着,身形始终紧跟在苏不忘身边。

关于不忘的变化,她已然想到了一点猜测,当年在轮回镜中生下不忘,虽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决定,但那份坚定的记忆却极是清晰,其中过程已然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我曾杀了林延兴得到一物,难不成……”

苏漓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不定,此般机缘对不忘来说是好是坏,她也无法确定。

犹豫再三,她终究没有阻止苏不忘,继续任凭他向前行进。

爆炸中心,大片大片的冰块漂浮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冰球,将方渊二人护在其中。

“那股力量。”

方渊眼中凝重,吐出口气,略显苍白的脸色缓缓恢复红润,“真亏你们能撑到现在。”

凌陌似是有些支撑不住,坐在地上,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下,说道:“淋漓居已经灭过一次

,决不能再灭第二次。”

“说起来,你当年属于隐魔教……怎么现在以淋漓居人自称?”

凌陌闻言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方渊见状,不再多言。故人见面,感觉总是好的,过往已成烟,不必将关系弄得太僵。

哗啦——

冰川融化成水,重新化作一道河流,悬于方渊头顶。

“轰!轰!”

沉闷的脚步声震散周遭血色雾气,两头血色怪鸟不知何时头颅上的伤口已经消失,接近百丈的身躯现于人前。

“巨鸟非活物,而是由血变化而来。”

凌陌盯着还在蠢蠢欲动的巨鸟,“看到它身躯中下的那一小块青色印记吗?若能攻破那里,此鸟瞬死!”

方渊点了点头,眼睛眯着突然笑起来,“如此简单。”

凌陌怔住,皱眉道:“天河圣宗难道还有什么特殊的远攻手段?”

“不。”

方渊淡然笑道,“天河宗没有,但……淋漓居有!”

凌陌瞳孔骤缩。

一道刺目璀然剑光突地闪出,快若绝伦,就连凌陌竟也只看到一抹残影!

“傲剑决!”

苏漓脚步一滞,看到神识中不远处的二人,唇角不由微微上勾,露出笑容:

“傲剑决…方渊,你在剑道上终究是走出了自己的路。不过……这样的攻击,可带不走那两只庞然大物,如此…就让我来帮你一把。”

她眼眸倏然亮起,如若白昼,惨烈的毁灭剑意瞬间透过虚空融入那道白光中。

下一瞬,两块青色印记如同纸一般被撕裂!

轰隆——

巨鸟倒下掀起烟尘,不远处杵着两个木桩子般的男子。

“如此容易?”

方渊直皱眉头,开始怀疑现在的淋漓居,实力究竟几何?

“方渊…竟如此之强?”

凌陌微微发怔,心头有些苦涩,“果然不愧是巅峰圣宗。”

与此同时。

“扑通。”

苏不忘忽然停了下来,两眼一翻,摔了个狗吃屎,。

苏漓轻轻抱起他,点了点脸上的伤,片刻间所有伤口都消失,恢复如初。

“和那两头怪鸟有关,我杀了,所以不忘找不到方向了么?早知如此……”

苏漓皱起的眉头忽地一松,“罢了,不着急。”

外围地区,随着怪鸟死去,血潮顿时缓缓退入血雾深处,看到这一变化的众多修士先是一愣,而后俱是面露欢喜。

“退了退了,定是深入血雾的大人击杀了关键怪物,血潮影响不到这里。”

“是啊!估计再过片刻这里就恢复原样了。”

“总算能休整两日了……”

苏清皓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担心起来,“如此快的速度,大哥他们不会是付出什么代价……”

好在这一念头刚刚出现,他便看到两道手脚完整的人影从血雾中慢慢走出。

“恭迎罪大人、方寸大人凯旋!”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修士静了静,旋即皆跟着喊了起来。

“恭迎罪大人、方寸大人凯旋!”

“恭迎……”



渊眉头轻挑,低声道:“罪?你凌陌,何罪之有?”

凌陌神情微沉,摇了摇头没有解释,转身走远。

苏清皓见状也不奇怪,走到方渊身边,”方大哥,你们定是累了,跟我去淋漓居的地盘休息吧。”

“我不是一个人来。”

凌陌转头,一眼望见人群中的蔡老头爷孙俩,顿时面色微变,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

绝城,共有两百多家淋漓居开设的酒楼,每一栋都跟轮回镜中的布置一模一样。

此时此刻,其中一家酒楼顶层内。

“什么,冲进血潮了?!”

方渊听到蔡老头所言,立刻就要往外走,却被苏清皓拉住,“大哥你稍安勿躁,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样貌?你还刚来绝城,人生地不熟的,找人还是我来!”

方渊深吸一口气,看了眼面有愧色的蔡老头,一字一顿道:“苏不忘!”

“什么?!”

苏清皓瞬间面色剧变,二话不说拿出一枚白玉令牌,肃声道:“立刻!出动所有人死士,前往血界寻找……”

说到这里,苏清皓抬头看向方渊,“方大哥,可有不忘的气息之物,样貌也要!”

“都在这里。”

方渊递出一枚储物戒,“这些都是他平时修炼所用之物。”

而后又走到书桌前寥寥几笔便描绘出苏不忘的相貌。

“好像姐姐。”

苏清皓眼睛有些发酸,拿起纸张立刻出门而去。

蔡老头站在门边,心中战战兢兢,对方渊一行人的身份愈发敬畏。

浊大人,掌管淋漓居平日里大大小小所有事物,如此绝对的大人物,却要叫这位方寸一声大哥,他不过是淋漓居中层之一,之前还口口声声叫上了“方老弟”,岂非僭越?

郭凤悠却在一旁神游物外,眼睛发亮。

“苏不忘,浊大人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苏大哥,你果真非凡人!”

而此时此刻,苏不忘站在灯火通明大街上,抬头看着永远漆黑的天空,又看到周围来来往往热闹的人群,一脸懵逼。

“我不是在血界杀怪吗?这又是哪儿?”

苏不忘叹了口气,又伸手捏了捏鼻子,“怎么有点疼,好像被人打了一样。”

“方叔没了人影,青水姐姐也不见了,这叫个什么事儿?”

苏不忘一阵牙疼,走到街边茶水摊坐下,叫唤道:“小二,给我来壶茶!”

“好嘞,客官稍等!”

长相机灵的小二立马拎着一壶茶走过来,看到苏不忘的相貌后确实一怔,旋即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珠子一瞪,手中水壶啪嗒掉在地上,抖抖索索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苏不忘见状不对,眼睛瞟了一眼纸上的人,那……那可不就是自己吗?!

“就是你!”

小二激动地大喊一声,吓得苏不忘拔腿就跑!

“别跑啊!”

小二顿时慌了,追在后头,苏不忘顿时跑得更快,脑袋里却是一阵迷糊,一脸惊恐地回想着:

“难不成小爷我失忆的那段时间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然后被全城通缉了?天呐!这叫个什么事儿!”

第548章 故人

苏不忘金丹期的修为,还是差了些。

只逃过了两坊,他便发现自己被一群和自己同样装束的斗笠人团团围住。

“我说…各位前辈?”

苏不忘小心翼翼地抱了个拳,“为何追围晚辈?晚辈自以为……”

其中一个黑衣人拿出图纸对比数番,而后对着明显是领头的说道:“就是他,带回去,浊大人令不得伤他半分。”

领头的斗笠人点了点头,朗声道:“小道友莫要慌张,我等同是淋漓居,自不会伤你。我家浊大人有请,还请过来一叙。”

苏不忘神色微松,却还是带着几分警惕:“浊大人?我听过这个名字,可我跟他无半分交集,为何要请我去?”

领头人不禁失笑,“那我们这些做手下的可就不知道了,我淋漓居不会无辜害人性命,且地点就在附近人多眼杂的酒楼,你大可放心。”

苏不忘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周围,耸了耸肩,“看这样势,我不去也不行了。”

片刻后,苏不忘来到淋漓酒楼前面。

“这一看便是淋漓居的产业,老子真是信了你们的邪,若是进去了,搓圆捏扁还不是任你们说了算?!”

苏不忘抬头看见牌匾,正要转头就走,周围斗笠人顿时是拦也不得,不拦也不得。

正自为难之际,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忘!”

苏不忘猛地回头,看到那张不修边幅的脸,双眼顿时一亮,“方叔!”

“拜见方寸大人!”

周围黑衣斗笠人顿时齐齐行礼,看呆了苏不忘,忍不住传音道:“方叔,你这么快就打入敌人内部了?”

方渊顿时哑然,“你先随我上楼。”

苏不忘挠了挠头,应了一声跟上。

顶楼,苏清皓正坐立不安,突然听见脚步声,他抬头望见苏不忘的脸,心中瞬息一窒。

“真的是…邪帝他,终究是心软了。”

苏清皓眼眶微微湿润。

姐姐的骨肉,还在世上,真是太好了!

“方叔你看,这人看我的目光好生奇怪。”

被盯得久了,苏不忘浑身不自在,忍不住传音道。

“清皓。”

方渊唤了一声,苏清皓立马回神,恢复如常起身笑道:“这位就是苏不忘小道友吧?方才你失踪,真是让你方叔急坏了。”

“原来是方叔在找我。”

苏不忘恍然,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似少了一段记忆,再清醒的时候已经站在大街上,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清楚。”

“竟有此事?”

方渊眉头皱起,血潮中的情形,他已从蔡老头口中得知。

“不忘…小友,怎么会跟血界产生联系?”

苏清皓在一旁坐下,“我听蔡老说,你在血潮中失去意识,直接冲入血潮中。”

“什么?”

苏不忘呆了呆,旋即摸遍全身,“那我怎么可能丝毫无损?”

“怪就怪在此处,那些血潮看到你,竟会自行让开,甚至匍匐跪拜,不愿伤你。”

苏清皓疑惑地说到此处,忽然记起一茬,又道:“对了,当时还有一女子追你而去,今日再见你怎么不见她踪影?”

“你说青水

姐姐跟我进去了?!”

苏不忘瞪大双眼,站起身,声音焦急起来:“我怎么不知道?我出来后也没见着她啊,青水姐姐不会还在血潮里吧?!她不会……”

“不忘。”

方渊打断了苏不忘继续胡思乱想,沉稳的语气莫名令人平静,“以青水姑娘的修为,在血潮中自是来去自如,你不必为她担心。”

“可她毕竟是……”

“我们与青水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她追你而去究竟是为了你,还是其他……”

方渊语气微微一沉,“难说。”

“方叔,你居然怀疑青水姐姐!”

苏不忘眉头挑了起来,“若非她出手,我们可能早就死在极阳沙漠,你如何能这样想!”

方渊沉默了。

人,从来都是复杂的,以那女子的修为,救他们也有可能是一时心软,随手为之。她来绝城的真正目的,谁又说得清呢。

“方大哥,你们说的青水……”

苏清皓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看来蔡老为了不被责罚,向他省去了很多细节啊。

“一个神秘女修。”

方渊语气顿了顿,又道:“修为尚在我之上,心思莫测,现在可能还在绝城中,她来此地的目的,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我曾听她说来此是为加入淋漓居,如今你们现身,她却藏了起来,看来说辞是假。”

“青水?青水界,这名字可真够随意的。”

苏清皓念叨一句,“既然人已失去行踪,线索甚少,多思无益,我让探子注意便是,当务之急还是血界!”

方渊点头沉吟片刻,问道:“像那怪鸟一样的怪物,还有多少?如何才能清除血界影响?”

“此非朝夕之功。”

苏清皓摇头轻叹,看了一眼苏不忘,“大哥你先随我来,见见故人吧。”

“千年未见,也好。”

方渊起身对还是一脸茫然的苏不忘道:“你先在淋漓居内随意逛逛,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去去便来。”

“方叔放心,我机灵着呢!”

苏不忘嘿嘿一笑,暗自思索。

“这个叫浊的,唤方叔大哥,啧…淋漓居,这大腿是真的粗啊,怪不得当初方叔听到非要来寻,如此躲在这里,也不用怕圣天祠的追杀,只是寻娘亲之事,又该如何进行……”

且先不提苏不忘的苦恼。

却说方渊与苏清皓奔行片刻,来到淋漓居的大本营——一家开在偏僻巷子,看上去有陈旧的淋漓居分店。

“任谁也想不到,遍寻绝城不得的淋漓居总部,就是一家店。”

苏清皓一边说着,走进店门中,方渊却在门口顿了顿,偏头看到店铺旁边一家关门的小酒铺子,神情顿时微有恍惚,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回到了过去。

州月酒馆。

“方哥!”

“方哥!”

店中忽然冲出了一群人,口中兴冲冲地喊着方渊,脸上莫不是带着兴奋惊喜之色。

方渊回过神,落到众人第一个面孔上,脸上露出微笑,“黑蛋,还有大伙儿,好久不见。”

黑蛋脸色兴奋地有些发红,“方哥,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这里的!我们大家一起重建淋漓居!”

“嗯。”

方渊应了一声,抬头一眼便看到脸色苍白

的凌陌正在桌边喝酒,他走了过去,坐下后,黑蛋立马递来一只酒杯。

“怎么就一个人喝闷酒?”方渊拿起桌上的酒壶。

凌陌抬眼一瞥,漫不经心地道:“其他人还躺着,你不来,自然就没人陪了。”

方渊呵呵一笑,而后收起了笑容,拿出一只巴掌大小河纹玉瓶放在桌上,“带我去见他们。”

“天河宗的疗伤圣药,你有足足一瓶。”

凌陌拿起来,深深看了一眼方渊,另一只手拿起酒壶起身上楼,“跟我来。”

二人穿过后堂,进入假山密道,又通过数道防守关卡,来到一间宽敞静室前,光是站在门前就能闻到室内药香缭绕,久久不散。

“这是专门用来疗伤的静室。”

凌陌简单地介绍一句,打开石门,一排排正在打坐疗伤的熟悉人影映入眼瞳。

“苏清潭、当年的云卫,还有当年隐魔教的一些旧部……”

方渊眼神震动,苏清潭听到动静第一个睁开眼,本以为是凌陌和苏清皓,但看到方渊的身形,顿时察觉到不对。

“你是……”

苏清潭面容变幻,旋即忍不住笑,笑得咳嗽起来,“咳咳——天河宗的少主,竟也纡尊降贵,委身于此。”

“废话不多说,先把疗伤药吃了。”

方渊皱眉,凌陌递出药丸,分发下去。

云一也被惊动,清醒过来,看到方渊先是一惊,旋即亦是笑了,一边将药丸塞入口中,一边问道:“听闻你出走天河,这些年一直都在寻找复活主子的办法,可有收获?”

“若是有,我就不会孤身来此。”

方渊摇头,坐在一旁,“倒是你们,这些年重建淋漓居后,可曾想到办法?”

“哪有那么容易。”

苏清潭摇头轻叹,“就连维持阴阳域存在,都已十分艰难,如今你的加入,倒算是雪中送炭,暂解危机了。”

“阴阳域不能灭,否则我们就会暴露在推衍之术下,不论是命祖还是皇兴殿都能轻易找到我们。”

云一深吸一口气,“我们苦苦坚守上千年,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方渊看了一眼其他人,虽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出身,此刻脸上却带着相同的坚定。

分明知晓了一切真相,却依旧不愿意从轮回镜的那场梦中醒来,甚至不惜与宗门对抗,背上叛宗逆徒的骂名。

值得么?

方渊脸上冷峻的线条柔和些许,“和我说说,血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不清楚,但……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后,我们推测——”

凌陌目光一闪,“若要灭之,须得深入血界最中心,那里肯定有什么东西能源源不断地制造血怪,你今日击杀的怪鸟便是被孕育而出的,你就算灭了怪鸟,不消数日,那些怪物又会重新出现!”

“但越是深入血界,血怪数量就越是繁多。”

云一体内的药力开始发挥,脸色稍稍红润了一些,但想起当日之战,依然语气阴沉,“仅是那些高达百丈的血怪就超过了二十头,还有身高达五百丈甚至千丈,远远看去便令人心生恐惧,以我们的修为,决计无法战而胜之。”

方渊目光扫过屋内一票伤员,语气沉稳如山,“你们尽快疗伤,我来想办法!”

第549章 我要报仇!

转眼入了夜。

凌陌拎着酒壶,仰头枕在瓦片上,不知在想什么。

忽地,一道黑影轻飘飘落到他身边,同是坐下,正是方渊。

“阴阳域的夜晚可没有月亮看,你在屋顶作甚?”

凌陌也不看方渊,只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方法,想出来了?”

“哪有那么快。”

方渊眼睛眯起,“你我一样,都不是话多的人。我只问一句,此话过后,方能让我做下决定。”

“我知你想问什么。”

凌陌语气随意,“我也不知。在青水界,我曾是修罗圣宗的种子,只知杀人修罗的种子;在轮回镜中,方知人间情感之丰富,方知‘袍泽’为何物,方知……人也是有血有肉的,并非只有性命二字,最为重要。”

方渊低笑,“袍泽?你把谁当成了袍泽?”

“隐魔教的儿郎们,都是!”

凌陌坐起身,瞥眼看向方渊,眼中光芒一闪而逝:“除了那位亲手弑子的……邪帝。”

方渊沉默了一下,道:“苏不忘,还活着。”

“什么?!”

凌陌脸色变幻起来,“不可能,我分明亲眼见到……”

“不忘这些年一直跟着我,现在就在绝城,就在淋漓居。”

说起苏不忘,方渊的面色温和起来,“他,长得像极了苏漓,一点也不像他父亲,性子却不知是随了谁,跳脱得很。”

“就在这里吗?”

凌陌坐不住了,“真想去见见,如此说来公…凌离当年是骗了天下人,可他那般抹黑自己,又为了什么?”

“圣天祠之人,由来复杂,谁能说得清。不忘在圣天祠呆了九百年,心中对凌离只有恨,没有爱。可见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方渊随口念叨一句,转回正题,“我听苏清潭说了,你是最早来此的,淋漓居到底是如何建立?可能说说?”

凌陌眼睛闭上,待得气息平复,才重新睁开,低声道:“对你,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那个人我不知道身份,但他自称为命祖死对头,欲要借淋漓居行复仇之事,而苏漓的最大仇人正是命祖,我便答应与他合作,随后他不知用什么办法说服了百川府的府主,淋漓居直接继承了百川府的基业,这才发展起来。”

说到这,他顿了顿,“你可看到邻间的州月酒坊。”

“自然。”

方渊颔首,“熟悉之极。”

“宣景州和苏月同样加入了淋漓居,他们在九黎域,以宣景州的极光宗做掩护,为淋漓居打探消息。苏月虽然失去了轮回镜的记忆,却遇到了宣景州,并与之诞下一子。可以说,实在是缘分。”

“如此…苏漓的遗憾不再,也不知她在天……”

凌陌深吸一口气,改口道:“当年,谁也没有亲眼目睹苏漓死去,这也是你这些年,我们这些年,没有放弃的原因吧。”

方渊点了点头,目中满是坚定,“总有一天,她会出现的!就出现在楼下,淋漓居的大门前,对我们说一声——”

“我回来了。”

苏漓蒙着面纱,低声自语,她静静站在稍显

破落的大门前,目光闪动着莫名的幽芒,却始终没有再向前一步。

“不断制造血怪的物什……依照凌陌的伤势,疗伤也需数日,如此,还来得及走一趟阴域,给苏白找点吃的。”

苏漓的身形如烟一般散了,黑蛋走到门前左右看看,却没看到什么人,不禁挠头。

“怪事,怎么平白有股窥视之感。”

……

转眼数日后,淋漓居内。

苏清潭起身伸展开身躯,浑身骨骼一阵爆响,“伤了这么多天,总算好了。”

“多亏了方渊带来的丹药。”

云一擦拭着手中的飞剑,“如此我等同去剿灭血界,胜算也多了一分。”

凌陌看着众人摩拳擦掌,眼睛瞥过身旁一直沉默的方渊,传音道:“你还没有把真相,告诉不忘?”

方渊面无表情地扫过凌陌的脸,闷声道:“说不出口。”

“此番前去血界,定是一场苦战,现在不说……”凌陌欲言又止,方渊明白他的意思,眼眸沉了沉,转身出门去。

“我在他乾坤戒中藏了一件物什。”

……

“什么?这次不带我去血界?”

还在屋内吃着美食糕点的苏不忘顿时窜了出来,一把拉住就要离开的方渊,满脸肃然道:“方叔,你之前不说我历练太浅吗?这种大事不让我参与,我还怎么变强?”

“此番不同以往。”

苏清皓话到一半,就被苏不忘打断道:“不同以往才更好!越是惨烈就越能锻炼人啊!方叔,修士如何能不经历生死?我……”

“我是怕你添乱。”

方渊转过身,神色严厉,“你失去记忆的那一段,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若是你这次再失去记忆冲入血潮,我们必然分心。”

“我……”

苏不忘声音卡在了嗓子眼,脑海中回想起在阳极沙漠中苏漓说的话,“若非被你拖雷,你方叔也不至于中鬼毒……”

“我知道了。”

苏不忘忽然松开手,回到屋中坐下,坚定道:“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绝对不给你们添乱!方叔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方渊怔了怔,寻思着自己方才的话是不是太重了,不忘何时如此听话过?

“我们当然会回来,你且等着,不要乱跑。”

苏清皓笑着说了一句,拍了拍方叔的肩,“孩子懂事了,大哥你该高兴才是。时辰不早了,再不去那边该生乱子了。”

方渊深深看了一眼苏不忘,转身便走。

“今去,必能覆灭血界!”

……

苏不忘就在屋中等了起来,从清晨等到晌午,又从晌午等到了入夜,依然没有任何人回来的动静。

“方叔。”

他趴在桌边,玩弄着手中的茶碗,心思却在别处。

“如果我能有像方叔那样的修为,就能帮上忙了,可惜在圣天祠中,我没有修习任何一门圣天祠功法,都是些粗野散功。到了外界后,才知功法珍贵,早知道就算是偷……”

想到这里,苏不忘叹了口气,“罢了,都是命。方叔年纪也不

大,修为高深至此,定是奇遇连连,羡慕不得。”

说着说着,苏不忘两眼渐渐无神,最后完全变作虚无一片。他忽然站了起来,浑然无视了门口两边变得浑浑噩噩的守卫,出门而去。

“嗯?我附在忘儿身上的印记模糊了一些,难道是又被控制了?”

阴域中,苏漓一把抓散手中鬼物,拢作一团收入苍雷洞府中。秀眉微挑间,修长的手掌锋利如刀,对着虚空一划,霎时间一道绝城门户浮现,苏漓立刻闪身消失其中。

……

血界,血色雾气朦胧。

方渊一行人抱团缓缓行进,凌陌手中执一枚引符,眉头锁紧:“我们已经深入血界,为何一个怪物都看不见?”

“古怪,血界内难道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云一警惕四周,口中疑惑。

“不寻常的事。”

方渊面容微滞,而后想到了什么,忽地变作阴沉之色,道:“是不忘……加快速度!”

话未完,方渊已一步窜出,甩出众人老远。

凌陌脸色微微一变,二话不说追了上去,云一等人亦是紧随其后。

……

虚无中——

苏不忘只感觉在一片朦胧中行走,周围光影不断,他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漆黑的一片终于有画面出现。

那是一片完全不相干的世界,为大函朝。

没有所谓的修真界,只有普普通通的凡人,或许其中还点缀了一些玄功武道,但都是传说,见不到真实。

其中,有一地方名大苏镇,镇中苏家有女,名苏漓,自幼不受宠……

此后种种,势力相继浮出水面,大名鼎鼎的隐魔教,苏漓创立的淋漓居,与隐魔教教主凌离的纠葛,一切一切,摆在眼前。

初看时,他懵懵懂懂,但等听到“凌离”二字,又听到“淋漓居”之名,便渐渐明白,眼前的景象,必然是跟娘亲有关。

而在这个世界中的关键人物,那个女人,苏漓,同样姓苏……

苏不忘忘记了一切,身心都沉寂在回忆中,而眼前的画面也终于如实出现,当年的影像。

苏漓被骗将死,因苏月之事,与凌离关系降至冰点,后又知晓了全部真相,此后每一个抉择,皆是沾着鲜血……直至身陨,道消!

而后凌离、方渊含怒,联手坑杀青水界十万天骄,是为——圣灵血祸!

“原来圣灵血祸的主角……是我娘,可怜我经过九州域,都没能去娘亲的家乡看看。”

苏不忘眼角不知觉滑下浊泪,口中轻声念叨:

“原来,当年…是娘舍弃了自己,才能生下我,否则…我就是一团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原来,所有人都骗了她,所有人……都是仇人,全都是仇人!”

“方叔…方渊,你骗得我好苦啊。邪帝骗我,你也骗我,哈哈哈哈……”

苏不忘低低笑了片刻,转而大笑,笑声震地周围血潮涌动,仿佛血海涌浪,滔滔入天。

他猛地抬头,双眼已是血红!

“我要报仇!”

第550章 好甜

“对,不忘,你要报仇。”

血海起伏间,一道柔和的声音传入耳中,凄清肃然,如诉如泣,“为娘,去得好不甘呐……你要杀得天下人,让他们与娘作伴。”

苏不忘缓缓起身,两眼无神,周围血水无法近身,尽是化作骷髅鬼脸在周围摇曳,“去吧,去杀人,用血告慰为娘在天之灵……”

苏不忘伸出手,悬空一握,血红璀璨之光在手中迅速凝聚出一抹刀光,若是有其他人在场,定能发现其胸口竟有一枚圆润的血色光芒正在熠熠生辉。

“呵呵呵……哈哈哈哈……”

他低笑着,声音渐渐变大,最后直至狂笑,传出极远,“杀!杀!杀!!杀尽天下人!”

血雾中,方渊一剑刺入下怪鸟死穴,气喘吁吁,眼中费解。

“为何这血怪比之当日要难杀?”

“难杀?”

凌陌目光一闪,眼中也有疑惑,“血怪实力并未增强,和你我当日杀的并无二致,你为何如此说?”

“什么?”

方渊怔住,眼中浮现错愕之意。

正在这是,虚空远处响起杀意愤然的吼声:“杀!杀!杀!杀尽天下人!”

即便这音调透着沙哑,方渊还是一下就认了出来,顿时顾不得心中疑惑,浑身剧震,“是不忘的声音,快走!快!!”

苏清潭看着还挡在眼前的四五头血怪,深深地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后当机立断,道:“你们二人修为最高,找机会进去!我和云一带人留下挡住这些血寂,务必要将不忘安全带回!”

不知不觉间,众人的目标从原来的覆灭血界,集体转变为救下苏不忘。

那是苏漓留下的唯一骨血,若是苏不忘死了,他们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一定!”

方渊眼中煞气大涨,“不管是谁,敢动不忘,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所有人!去引血寂注意,为方渊凌陌开路!”

云一出声暴喝,这群曾是各门各派的天之骄子瞬间反应过来,四散电射而出,数息间便制造出一丝缝隙,方渊与凌陌相视一眼,二话不说钻了进去。

一步跨出,仿佛进入了另一界。

雾气更加浓厚了,空气湿润得能滴出血来。

“血界中心,从未来过,在救出不忘前,可别死了。”

凌陌传音提醒,方渊眯起眼,伸手招出两道青冰色河水,围护在两人身侧。

“青霜河水,可抗毒。”

凌陌见状冷哼一声,没有拒绝。

血界中心几乎看不到血寂,两人行进不久,便看到一汪血潭,血潭中央,静静站着水面上的不是苏不忘,又是谁?

“不忘!”

方渊面容一惊,就要上前,却被凌陌皱眉拦下,“别去,他有些不对劲。”

“呵呵呵……”

沙哑的笑声传出,苏不忘抬起头,露出邪异扭曲的面孔,双眼满是如同被血水浸染,红得刺眼,他手中红色刀刃亮了亮。

方渊与凌陌瞬息变色,各自闪身窜离原地。

轰!

一道血色刀芒从天而降,在地面上留下

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方渊盯着血潭中央,眼中厉然,“这般威力……超过了渡劫期,绝不是不忘,有东西控制了他。”

凌陌煞气布满面孔,正要说话,苏不忘却是突然开口。

“方渊,凌陌,你们都是罪人,杀了我娘的罪人,为什么要躲呢?你们要死!都该死!”

二人冷静的面容齐齐一滞。

“你怎么知道名字?你怎么知道……”

方渊脱口问出的这一瞬,他分神了。

早已经在暗中积攒力量的刀芒瞬息劈下!

轰!

“方渊!”

凌陌面色微变,看到方渊被血色刀芒淹没,就要前去救援。

苏不忘满脸冷笑,挥刀随手一甩,一面血色匹练如同巨大山岳毫无征兆地出现,迎面撞在凌陌胸膛。

剧震之下,凌陌顿时受伤,仰头喷出一口血倒飞出去。

“废物,一群废物!都给我去死!哈哈哈哈……”

苏不忘狂笑着,一道又一道刀光疯狂劈下,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不知道劈下去多少刀,倏然间,一条汹涌的天之河流突然出现,眨眼将血潭冲刷干净,卷挟着刀光尽皆粉碎。

“咳咳咳……”

方渊从深不见底的坑洞中跳出来,眼中银芒浮动,他抹掉嘴边的血迹,吐出一口浊气,“臭小子,你来真的。”

唰!

一道人影如浮光掠影般闪了闪,瞬息出现在他身边,正是方才被打飞出去的凌陌。

“这就是至宝天河,果真威力无穷?我早该想到。”

凌陌眼神微冷,“你们天河宗的人心思再宽阔,也不至于将至宝流落在外,也无动于衷吧?”

方渊没有回应,只看着方才被河水淹没的苏不忘,眉头皱紧。

那种感觉,就像是血块遇水融化了一样,很是粘稠,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呵呵呵……方叔,凌叔,你们要杀了我吗?”

熟悉的笑声传来,方渊与凌陌同时抬头,顿时看到苏不忘满脸笑容,提刀凌空走来,竟是毫发无伤。

“不忘,你……”

方渊话未完,便被苏不忘一口打断,“看来是我小觑了两位叔叔,光是方才那般,可没法子将你们送下去给我娘赔罪,如此……”

苏不忘眼中血忙稍稍褪去,而后一手摸在胸口正在发光之处,狠狠一按!

方渊二人顿时看到苏不忘头顶一缕紫意升腾,很快融入血雾之中,血雾立刻受到了刺激,以极快的速度凝聚而来。

“雾散了?”

正在和五头血寂缠斗的云一怔了一怔,旋即面露喜色,“难道是方渊他们成功了?”

却在这时,面前的五头血寂身形突然膨胀数丈。

“不好!云一快躲!”

苏清潭大惊失色,云一躲之不及,一下子就被血寂扇的吐血倒飞,云一双脚用力,嵌入地面,滑行数十米后终于停了下来,张嘴喷出一口血,喘息道:“没事,是我大意了。”

“大哥,快看!”

苏清潭松了口气,却在这时云三惊恐的声音响起。

天空变得更黑了,一股绝望的气息,逐渐笼罩而来。

苏清潭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到面前的数十头百丈高的血寂,统统暴涨至五百丈以上,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



血界中心,整个血界的雾汇聚而来,眨眼间便将雾气吸摄一空,凝聚成一道人影。

苏不忘期待地看着雾气,满眼都是渴望与期盼,他小心翼翼地一点血雾眉心,后者竟是快速出现血肉与衣裳,而后……变成了方渊做梦都想看到的那个女子。

“苏不忘!你可知你在干什么?!”

方渊眼中怒气膨胀到无以复加,他曾经设想过很多次与苏漓重逢的场景,但……绝不是这样!

苏不忘却像是根本没听见,只痴痴看着血雾化作的苏漓,喃喃道:“娘亲…真好看。”

“咯咯咯…为娘是让你报仇,你却把为娘变了出来,可真是一个孝顺孩子。”

血雾人掩嘴一笑,动作神态像极了苏漓,若非方渊二人看到“苏漓”形成的过程,恐怕一时也难以分辨。

“敢如此亵渎她,我要你死!”

方渊低吼一声,漫天河水倾斜而下,眨眼化作无数冰锥贯射而来。

“小家伙们,我们本可相安无事,你们却非要灭我,那便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血雾人美眸一闪,袖袍轻轻挥出,所有冰锥瞬间倒卷,反攻方渊而去。

方渊与凌陌同时跳开闪躲,奈何冰锥太多,终究没有完全闪开,各自闷哼一声,被贯穿肩膀与右腹。

血雾人轻轻吸了口气,有些陶醉,“果真不愧是天骄,血液的味道都与寻常修士不一样,本座许久未进食了,一开门便是如此美食,运气真是不错呢。”

方渊抿嘴不言,召回天河至宝,双眼泛红,双手捏诀间一口咬破舌尖,画出一枚巨大的“杀”字令符。

“天河接令,杀之!不死不休!”

破碎的天河立刻重组,化作一柄天之巨剑,倒挂虚空,威势狂卷间眨眼就超过了渡劫后期,方渊的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

凌陌眼神幽暗,闪烁间身形隐入暗中,不到半息间便已绕到血雾人背后。

“杀道秘法,血藏修罗!”

血雾人眼眸敛下,掩嘴轻笑间,袖袍一挥间接连冲出八条血龙,死死咬住巨剑。

“机会!”

隐藏在暗中的凌陌眼神凛冽,却不曾透出丝毫杀意,毫无声息地抓向苏不忘的胸口的血光。

他已然看出关键!

就在之时,一直痴痴看着血雾人的苏不忘突然转过头来,对着还是隐身状态的凌陌露出灿烂的笑容。

“不好!”

凌陌心中咯噔一声,身子躲闪不及,苏不忘反手一划,长长的刀光斜斜划过凌陌身躯,带出大片的血迹,溅了血雾人“苏漓”一脸。

凌陌双眼死死看着苏不忘,踉跄着倒退数步,而后一步跪在了在地上,殷红的血液顺着斜穿胸口的狰狞伤口留下来,很快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血雾人“苏漓”转过头来,舔了舔嘴边的血液,笑靥如花。

“好甜。”

第551章 听说你喜欢吸血

得见凌陌陷入危机,方渊瞳孔一缩,手中印诀一变,原本凝聚成巨剑的天河立刻分出一段河流卷住凌陌飞快后退。

完美无缺的巨剑立刻出现的意思破绽,血雾“苏漓”眸光一闪,轻笑道:“至宝天河呀,若是让你长辈执手,说不得我还会有点麻烦,可就你这般微末修为,咯咯……”

她袖袍轻轻一挥,八条血龙瞬间齐齐咬向破绽之处,原本僵持的局面立刻倒转,巨剑表面出现一道道裂痕,无数碎片被啃噬而下,重新变作水流落入地面。

“不好!”

方渊面色微变,双手仿佛陷入泥沼,印诀无法继续下去,他咬牙颤抖着维持片刻,却见血雾“苏漓”袖子挥动间又有八条血龙瞬息冲出,狠狠撕裂巨剑!

“给本尊…碎吧!”

轰!

天空中的巨剑瞬间爆开,至宝天河反噬倾泻而来,方渊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口角溢血,双手发出骨节爆裂之音。

十指尽碎!

败了!

方渊双手垂下,抬头死死盯着血雾人,眼中的不甘与杀意仿佛能焚尽苍穹。

被如此目光注视,血雾“苏漓”面容顿时一沉,冷哼间,八条血龙立刻转向,化作八条血色电芒,眨眼在方渊胸口钻出八个血洞!

“哇……”

方渊闷哼出声,身子支撑不住,半跪下来,一口鲜血混着内脏碎片喷在了面前。

“弱者就该有弱者的觉悟。”

血雾“苏漓”转头摸着两眼迷离的苏不忘面颊,语气轻柔,“年轻人,你不是本座的对手,若是跪下来求饶,兴许本座心情好了,留你们做本座的血奴,省去被吸干血液,形神俱灭之苦。”

凌陌满身血迹,撑着剑缓缓走到方渊身边,两眼盯着血雾“苏漓”,眼中尽是冷漠与讥讽。

“凭你也配?”

血雾“苏漓”笑颜微敛,顿时又一道血光化作长鞭甩在凌陌身上,巨大的力道将凌陌打出老远,摔入尘土中,直接昏死过去。

方渊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到苏不忘身上,“放了他,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轰!

话音刚落,同样的血色鞭影袭来,直把方渊背后衣服撕开,留下一道狰狞之极的裂口。

“区区蝼蚁,有何资格跟我谈条件?”

方渊趴在地上,狼狈不堪,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看到这一幕的血雾“苏漓”冷哼,又看到不远处昏死的凌陌,眼中兴致淡去,“罢了,甚是无趣,与其收两个血奴,还不如饱腹一番,给本座死吧!”

方渊趴在地上,眼中进了许多尘土,可他还是睁大眼睛,努力想要爬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随着血雾“苏漓”话音落下,顿时有一股阴冷的力量进入他的身躯,全身血液迅速被抽离。

力量,正在消失……好冷。

这就是结局吗?

不该如此啊,我还没有救下不忘,我还没有找到……她,我…如何能死?

……

突然间,他眼前落下一双脚,黑纱飘飘,就在他身边,他努力想要看清是谁,却始终都是混沌一片。

“你恶心到我了。”

苏漓声音平静得不像话,可血雾“苏漓”却是莫名心中一寒。

“你是何人,本尊做事与你无关,何故多管闲事?”

苏漓闻言,顿时笑了,笑得极是灿烂,可血雾“苏漓”心中的危机感却是猛涨!

“与我无关?你再看看,是不是与我无关?”

她一步踏出,面容瞬间恢复前世原貌,只是与前世不同的是,多了眼角的莲花印记。

血雾“苏漓”脸色剧变,“你……”

话未出口,苏漓便陡然消失,再出现竟已是血雾人面前,两手抓住血雾人的两边身子,狠狠一撕!

撕拉!!

“啊啊啊啊!!”

原本化形的血雾人顿时如纸人般被撕成满天飞屑!

苏不忘一脸迷惘地看着苏漓的面容,喃喃道:“娘亲……”

苏漓嫣然一笑,一手如电光般点在其眉心,昏睡咒立刻作用,苏不忘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啊啊!!我的化形!!坏我道行,坏我道行!我管你是谁,都去死!”

血雾难听的尖啸响彻天空,混乱的血色狂风陡然刮起,整整十六条血龙从狂风中咆哮而出。

苏漓轻轻放下苏不忘,而后不忘随手丢给苏不忘和凌陌两道灵光护住性命。

做完这些,血龙赫然已袭至背后不足半丈!!

“哈哈哈哈……什么气运之女,管你是人是鬼,我今日就夺了你气运!”

“气运之女?”

昏昏沉沉的方渊听到这个词陡然清醒,挣扎着偏过头看向血雾,可惜眼前重影得厉害,什么都看不清。

“是么?”

苏漓嘴唇微勾,瞳眼瞬间化作漆黑幽潭。

阴鬼之身!

轰!!

一股绝强的威能陡然从苏漓瘦小的身躯爆发开来,十六条血龙还未触碰到苏漓背后,就被通通震飞,归位散乱的血雾,凝聚不得。

“……帝威?!”

血雾中的面孔狂变,满眼的杀意瞬间被惊惧占领,“怎么可能?这世间不可能有帝,都是假的!!”

话音刚落,血雾人便察觉到眼前一暗,方才还在远处照看苏不忘的苏漓竟不知何时到了面前,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

啪!

血雾翻滚,隐隐能看到一个类人血雾被甩出老远。

“敢动我的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血雾人被这一巴掌甩的发懵,躯体都散了不少,她正要爬起来,抬头便看到又一道巴掌在面前迅速放大。

“区区魑魅,也敢化作我身?伤我亲近?”

血雾人滚落老远,再次站起身,顿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躯竟然只剩下半个了,“怎么可能?!你一个人族,怎么可能伤到我?”

苏漓眼睛眯起,“谁告诉我是人族了?”

血雾人顿时联想到了什么,顿时慌了:“不是人族的帝者……前辈恕罪!晚辈有眼无珠,冲撞了大能!看在异族同气连枝的份上,饶了小人一命吧!”

苏漓眼神玩味,浑然没有回答血雾人的意思,只轻轻在指尖点出一滴血,弹指射入血雾人体内。

“听说你很喜欢吸血……”

殷红的血液融入血雾,很快就被血雾本能地吸收一空,血雾人先是一愣,而后一股剧痛陡然从心底窜生而出。

“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漓眼神淡漠,没有回应,只转过身对着云一等人的方向伸出手,摇摇一握。

砰!

砰!

砰!

……

数十头高达五百丈的血怪同时炸成一片,仿佛血色烟花,璀璨梦幻。

本已绝望的云一众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恍如梦中。

“我的法躯……”

血雾人惊恐地看着自己身躯掉下一块块黑色如同炭化的碎片,她不过是吸收了一滴苏漓的血液,怎会如此?

就算是她见过的最猛烈的血毒,也不可能毁坏她的身躯,可现在却被轻易摧毁了!

“尊上!我有用!我乃上古遗族,知晓诸多秘辛,后又被逆血珠收做灵体,逆血大帝的传承我知道……救我!!”

血雾人话未完,便惨叫一声,身上炭化的速度猛然加快,眨眼化作一滩黑色炭痕。

“救你?伤了他们,你只有一个结局,可惜你没听见。”

苏漓对着已经变成黑炭的血雾人说了几句话后,收回目光,走到苏不忘身边,一颗珠子顿时破开胸口飞出,伤口转眼愈合。

苏漓两指捏住有些温热的珠子,眼中掠过思索之意:

“果真是我从林延兴那里得到的珠子,当年在轮回镜中,我最后将一切都舍弃,这颗珠子也被不忘继承了,一直都在体内。逆血珠,似乎是逆血大帝的传承。

我如今的实力,比之大帝虽还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远。此物无用,但对忘儿而言,却是一场机缘,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检查一番逆血珠,防止它伤到忘儿。”

苏漓收起珠子,将不忘检查一番,确定没有大碍后,便将其放入苍雷洞府中的一间精致的厢房中。

做完这些,苏漓转过身,面容已是恢复今生样貌,而后随手一招,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两人顿时漂浮而起,跟在她身侧。

“血雾人比起当初我在寒宗杀的太上还要厉害一分,难怪凌陌他们处处受制,不过现在……这血界倒是可以散了。”

苏漓眯了眯眼,身后小世界碎片涌现而出。

“我如今的实力,已然不需要小世界碎片,就让它们尽最后一分功吧。”

随着苏漓声音落下,无数泛着七彩光泽的小世界碎片升空,撞击在血色天空上。

轰隆隆——

“什么声音?”

云一听到轰鸣声,忽然有人指着天空,惊声道:“快看!天空裂开了!”

云一等人抬头,果然看到暗红色的天空裂开了一条缝隙,并且这条缝隙还在以十分迅速的速度扩大。

“血界破碎!”

云一顿时大喜,“方渊他们成功了!!”

与此同时,绝城中其他小型血界同样出现碎裂的迹象,众人无不惊喜交加,这场决战,终究是他们胜了!

方渊身子浮在半空中,体内虽然已不再难受,却还是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力气。

可他还是挣扎着,强行扭过头来,想要看到身旁女子的脸。

“苏……漓!!”

第552章 圣品传承

方渊最终还是没看清苏漓的脸,昏死过去。

漫长的黑暗并未让他思索许多,似乎有人专门下了安神的咒法,令他好好睡了一觉。

再醒来,已是一间厢房内,甫一睁开眼,方渊便听到耳边传来苏不忘兴奋的呼喊声。

“醒了醒了,方叔醒了!”

门外立刻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后一位头发花白的医修搭上他的脉搏。

“如何?”

苏清潭等人关切问道,老者惊疑不定地移开手掌,答道:

“古怪,方寸大人回来之时明明是重伤,不仅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就连丹田都出现裂痕,老夫原以为方寸大人至少昏睡半年,谁曾想三天就醒了,而且体内伤势也好了九成,已是无碍,当真是奇迹啊!”

苏不忘闻言顿时大喜,“好了就好!管他古怪不古怪,我方叔吉人自有天相!”

苏清潭眼中思索之意一闪而逝,笑道:“忘儿说的不错,好了就好,多谢白老了。”

“清大人折煞老夫了,老夫再去看看罪大人。”

苏清潭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苏不忘,一边道:“我与你同去。”

转眼间,屋内又只剩下苏不忘与方渊两人。

方渊静静地看着苏不忘,感受到目光中的宽容,苏不忘顿时低下头来,面有愧色,嗫嚅道:“方叔,我……”

虽然自血雾人出现后,他就记不太清了,但在凝聚血雾之前的记忆却是纤毫毕现,清晰地印刻在脑海中。

他竟然跟方叔动手了,而且……差一点,他就把方叔亲手杀了!还有那凌陌叔叔,同样伤势不轻。

这几天,他担惊受怕地守在方渊床边,寸步不离,甚至连睡觉都不敢,脑子里尽是些胡思乱想的东西。

好在,事情没有向坏处发展。

方渊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不怪你,你只是被那血界主人控制,身不由己,你也勿要怪自己。”

苏不忘身形微颤,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挠了挠头笑道:

“我就知道!那是血界的把戏,可为何偏偏是我,方叔,我老想不通了,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应该都是假的吧!我娘是婢女,怎么可能会在轮回镜中,变成圣灵血……”

“不。”

方渊平静地微微摇头,声音带着肯定与果断,“你娘,就是轮回镜的主人,苏漓!”

苏不忘顿时瞪大双眼,呼吸凝滞。

……

极阴地带,皆是沼泽。

苏漓悬坐于虚空,手中捏着逆血珠,身上泛出淡淡的神魂微光。

偶有鬼物被吸引而来,就会被守在一旁的红白主小丫头瞬间捉住收入黑莲戒中。

片刻后,苏漓睁开眼,身上的微光缓缓淡去。

解决血界之事后,她就来到此处继续收集鬼物,除了喂食苏白,日后对圣宗动手难免会引动天劫,鬼物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过,这极阴沼泽的鬼物实力有限,除非个别强大鬼物,其他自有红白主代劳,省出的时间苏漓就用来研究逆血珠。仅仅不过三两日,就被她研究通透。

“此物已被激活,随身携带可提升气血肉身,固本培元,甚至还能觉醒一些天赋,是个不错的宝物。但逆血大帝太过久远,留下的传承功法残缺不全,鸡肋一般。”

皱了皱眉,苏

漓将残缺功法抹去,而后唤道:“黑莲。”

哗——

黑莲不情不愿地从戒指中钻出来,“主人有何吩咐?”

“别装傻。”

苏漓丢出逆血珠,“你知道该怎么做。”

黑莲瘪着嘴,差点要哭出声来,数万年来,他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偷……拿到那么多功法,怎么能就这么交出去。

“主人,我…”

“别和我谈条件,你既然认我为主,忘儿就是你的小主人,若不拿出一个流派传承,未免太过跌价。”

“还要流派传承?!”

黑莲眼珠子一瞪,悲愤不已:“小苏漓,你以为每个宝物都像我一样能承受流派传承吗?这珠子不过是逆血珠的仿品,塞进去圣品传承已是极限,若是再往上提升,此珠必然毁损。”

苏漓眉头微挑,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黑莲顿觉当年的尊严回来了一点,接着摇头晃脑道:“即便是圣品传承,放入此珠时间长了,也会流失,那什么逆血大帝,我连听都没听过,自古以来强者皆有姓名,哪能以宝物定尊号,此人定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我们黑莲大人,懂得可真多呢。”

苏漓淡淡出声,似笑非笑地看着黑莲。

黑莲登时一个哆嗦清醒过来,惊觉说漏了嘴,脑门子冷汗连连,忙道:“哪里哪里,我这点维末见识,尚不及主人半点…”

“行了,你既然不愿多说过去,我也不会逼你。尽快准备一个圣品传承塞进去,即便是仿制的逆血珠,也总比没有强。”

苏漓挥了挥手,黑莲苦笑,抱着逆血珠回到黑莲戒内后,反手就是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哈哈哈哈…”

轮回小兽嘻笑着从黑暗中走出来,“这么多年了,你喜欢显摆的臭毛病居然还在,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不像本座……”

黑莲眼角抽搐,冷笑一声,“不像你个蠢驴,活了这么多年还被人族宵小算计,落得本体尽碎的下场,比起你来,我可聪明多了!”

“……你!”

轮回小兽被戳到痛处,虎目怒气一闪,两脚一蹬扑向黑莲就咬。

“马的,蠢驴!老子给你脸了是吧!吃我一脚!”

“不吃!”

两个灵体就如街头混混在戒指空间扭打起来,幼稚得令人不忍直视。

苏漓收回目光,哑然失笑。

黑莲一直都以为她看不见戒指空间内到情景,但……黑莲藏着掖着,她的底牌自然也不能全然坦白。

胡闹一番过后,黑莲很快就找到一道合适的圣品传承融入逆血珠中,交到苏漓手上。

“此传承名《辰炼》,虽然不是流派传承,在圣品传承中也是顶尖的,当年就算流派弟子也有许多人修炼,此法包罗万象,法体双修,可引星辰炼体,唯一的缺陷便是需要大量气血支撑,不过,有仿逆血珠相助,自然再无缺陷,可谓是相辅相成,让小主人修炼再合适也不过了。”

苏漓满意点头接过,突然问道:“黑莲,真正的逆血珠,是什么样的?在至宝当中排名又如何?”

黑莲沉默了一下,叹道:“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逆血珠排名第八,可操控世间所有血液,在上古年间也算是极为可怕

的邪道至宝了。”

说到这,黑莲语气一转,“这些至宝,除了我都已毁灭,只有仿制品尚留,不堪大用。”

苏漓微微一笑:“如此说来,你的排名至少在第八名之前,可我见你除了能囤一囤货,也没看到有何特异之处呢。”

黑莲顿时额头冒汗,讪讪道:“我从大劫中苟活至今,毁损甚多,自不及当年神勇。”

“是吗?”

苏漓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黑莲顿感压力大增,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解释之时,苏漓却是语峰一转,接着道:“方渊体内那宝物又如何?”

黑莲心头一松,连忙答道:“天河宗原本并无至宝,其先祖在八千年前集全宗之力,才炼制出此宝,名为天河,虽然有些玄妙,品级也达到我这个层次,但毕竟沉淀时日尚短,灵智未开,若计较起来,算不得至宝!真正的至宝哪里需要操控?就像我,只要主人您吩咐一声……”

“行了,我回去一趟,你守着丫头继续抓鬼物,别吃太多,若是数量少了,我惟你是问!”

苏漓挥手打断黑莲的话,闪身瞬息远去。

“这丫头是越来越难糊弄了。”

黑莲抹了把冷汗,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红白主,小丫头顿时害怕地后退数步,小脸却很倔强,撅着嘴道:

“姐姐不让你多吃,红白抓了两千零三十六个鬼物,记得很清楚!”

黑莲顿时老脸漆黑。

这才多久,小丫头就跟那丫头一样抠门了!

……

绝城中,到处都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氛围,就连暴力冲突都少了许多。

三大势力甚至共同在摆了酒宴,庆祝血界消失,此宴设在绝城最大的淋漓居,酒席从酒楼内一直延伸到周围街道。

全城同庆,来者不拒!

“好大的手笔。”

苏漓走到宴会门前,轻笑出声。

“那是自然!淋漓居乃绝城第一大势力,财大气粗,此番为血界大捷设宴,当显大派风范!”

苏漓转过头,便见到一个装着紫金法袍的年轻修士正看着她。

虽然苏漓蒙着面纱,但光是眉眼间的姿色,便令年轻修士目光一亮,惊为天人。

与此同时,亦是心生谨慎,如此漂亮的女修独自在绝城中行走,这代表了什么?

他可不是满脑子美色的草包。

“血界大捷?小女子乃是散修,名青水,初来乍到,公子可否解释一番,奴家听不太懂呢。”

苏漓瞧见他眼中的警惕,轻声问道。

紫袍年轻修士顿时哈哈一笑,“在下单中河,出自烈阳山庄,能为道友解惑,是在下的荣幸。”

接着,单中河果然将绝城之事说了个大概,这在三大势力中并非秘密,稍一打听便能知晓,倒也无需隐瞒。

“听闻此番我们绝城能绝地扭转,乃是淋漓居新加入一位绝世强者,名为方寸!若非他鼎力相助,血界还不知道要危害多少年。”

单中河感慨一句,目光不经意瞥过街道中心,登时目光一亮,“快看!那是淋漓居的浊大人,淋漓居的高层到了!”

第553章 闹事

苏漓顺着单中河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戴着各式面具的十数道身影从前方空出来的大道穿过,领头的正是带着青狐面具的苏清皓,一行人不做停留,很快进入淋漓居大门内消失不见。

苏漓分明其中一个带着方形纯白面具的挺拔身影,就算看不透面具,她也能认出来那就是方渊。

“看来淋漓居有一个不错的阵师,动作挺快。”

苏漓盯着方渊脸上崭新的面具,若有所思。

单中河收回目光,忍不住感叹道:“可惜我的身份在烈阳山庄虽尚可,却还没资格进入楼中,听说那些淋漓居的前辈在淋漓居中,是不带面具的,除了他们自己人,只有我们烈阳山庄和丧魂谷的最高层才知晓他们的真面目。”

苏漓闻言轻轻点头,“多谢单小哥解惑了,青水今日大有收获呢。”

单中河听到这般柔和的声音,心神不禁微微一荡,面庞红了红,笑道:“区区小忙,不足挂齿!青水姑娘,在下虽进不去主楼,但在烈阳山庄也算小有地位,拖入求来两枚甲字席位牌,可近距离接触圣贤大能前辈们!

大能们的一句话,说不定就能令我等茅塞顿开,修为突飞猛进,此乃不可多得的良机。而今在下正好多出一枚席位牌,姑娘可愿与我同去?”

单中河这番话说完,连自己都满意得很。合情合理,不卑不亢,更没有表示出任何非分之想,想来对方不会拒绝。

苏漓笑了笑,正要说话,突然一道满是怒火的声音插了进来。

“单!中!河!”

单中河面色微变,转头就要走,却被一只手抓住后襟,迈不出步子。

苏漓视线落到后面身材娇小的童颜女子身上,眼神微微古怪,看模样,单中河还是个负心汉,而自己似乎是不小心被误会了?

娇俏女子声音不小,很快引起周围修士注意力,一来二去,周围竟是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两个女人加一个男人的戏,似乎更加精彩啊……

“袁师妹,你怎会在此?”

单中河语气微微慌乱,目光闪烁,仿佛是偷吃被抓个正着。这副反应,更加坐实了周围人的想法,看向苏漓的目光也变得微妙起来。

“你还有脸问我?”

娇俏女子气得俏脸煞白,看到他手中握着的两块席位牌,胸口顿时剧烈起伏,眼角带着泪光:“若我不在此,你是不是早就跟这个狐狸精幽会去了?我为你从爹爹那边要来的席位牌,你竟然转身就跟这个狐狸精出双入对!”

单中河这才发觉手中握着席位牌,连忙收起来,咽了口水,道:“不是的,师妹!你听我解释,我和这位姑娘萍水相逢,只是……”

娇俏女子冷笑出声,打断了“你刚刚邀请她和你一起入席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还想狡辩?!难不成我一个元婴期,耳朵还会出问题吗?”

“我……”

单中河顿时语塞,娇俏女子见状,不由更加绝望,神色彻底冰冷下来。

“单中河,你很好!我袁莺这辈子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人!”

娇俏女子咬牙切齿,突地又转过头来,恨恨地盯着苏漓,“原来你喜欢这种货色,这狐狸精哪里比……”

她本想质问单中河缘由,可突然发现眼前的女子论身材气质,竟然真的完胜她

,容貌虽有遮掩,但光看眉眼也能看出定是惊人美貌,自己…远不如她!

“我……”

袁莺顿时气得胸口发疼,甚至眼前有些发黑,一股恨意登时冲破了理智,令她丝毫没有考虑后果,飞剑愤然刺出!

“臭女人,我要好好教训你一番!”

单中河顿时大惊失色,忙喊道:“师妹,不可!”

可却没有出手阻止的意思,今日是什么场合?是淋漓居设庆宴,不管是何恩怨,来到此处都禁止私斗,师妹这般直接出手,拂的可不仅仅是淋漓居的面子,更是拂了整个绝城修士的面子,真是闯大祸了!

他又如何敢趟浑水,不如明哲保身。反正此番误会后,袁莺都不会与他结为道侣,得不偿失……

单中河心里打着小九九的同时,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霎时间众人齐齐退后数步,生怕遭受鱼池之殃。

“失去的理智女修果真可怕,浑然不顾后果啊。”

人群中有人感叹着,说着风凉话,“我认得她,是烈阳山庄四长老的独女,这一剑可是要把四长老害惨了。”

叮!

苏漓随意偏头,轻描淡写地躲过飞剑,袁莺俏脸一变,正要操控飞剑变向,苏漓却是笑了笑,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飞剑便被白皙柔嫩的两指夹住,动弹不得。

“你……连修为都比我高!”

袁莺眼中浮现震惊之色,小脸瞬间惨白。

她从小被爹爹捧在掌心呵护,想来眼高于顶,在这绝城年轻女修中的修为就算排不上顶尖,也是极为靠前的,可现在竟然被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女修轻易制住?!

“小姑娘。”

苏漓语调悠然,丝毫不见动怒,光是这份气度,就让袁莺觉得自己又输了一筹。

“奴家奉劝你一句,择道侣当小心,莫要在垃圾堆中选,你与其恼羞成怒,不如让有些吃里扒外的男人好好长个教训,就如这般……”

袁莺听得微微一呆,旋即便听到旁边作壁上观的单中河忽然惨叫起来,双腿间殷红一片。

“嘶……”

众男修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再次后退数步。

动辄断人……好生狠辣的女修!

看着下身血淋淋的单中河,袁莺顿时懵了,这事态发展怎么跟她想象中不一样?

“难道……姐姐你也受了他的欺骗?”

她双眼陡然一亮,原先的敌意顿时消解。

苏漓轻笑着摇头,“这位妹妹,我初来乍到,与这位单公子今日才相识。”

“什么?!”

袁莺双眼瞪大,那她……岂不是真的误会了?

“不过,你也没有误会他,他身上至少还有五道不同的阴元气息,所以说……”

苏漓掩嘴轻声道:“奴家阉了他,可是在为你出气呢。”

“五道……阴元?”

袁莺听得身躯颤抖起来,原来自己喜欢的……是这般垃圾货色?

“岂有此理!”

她双目微红,颤抖着从苏漓手中抽出飞剑,旋即猛地一剑刺向单中河,“我杀了你!”

噗嗤!

单中河根本没想到袁莺会突然出手,一剑刺得通透,正中丹田中心。

他愣愣地看着插入身体的飞剑,

一股虚弱感很快淹没了他。

丹田崩溃,气绝身亡。

“死…死了!”

袁莺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闯下多大的祸,杀人她不怕,单中河背景不如她,但坏就坏在……这里是淋漓居门口!

“死人了!”

“快去通知淋漓居,这下袁莺真的闯大祸了!”

袁莺脸色惨白,连逃走的力气都没了。

她的家就在绝城,又能逃到哪里去?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忙对苏漓传音道:“姐姐你快逃!你刚来绝城,淋漓居的人肯定不认识你,你逃走了,就死我一个,咱不亏!”

苏漓听得微微一怔,旋即失笑,这个丫头的脑回路,似乎出奇地清奇呢。

袁莺见她发笑,还以为她不相信,顿时急了,“姐姐,我说真的!你不是绝城人,不了解淋漓居的可怕!”

“何人竟敢在宴会上杀人,放肆!”

陡然间,一声暴喝由远及近,急速接近。

袁莺呼吸微窒,整个身子都紧张得崩了起来。

忽然间,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袁莺茫然回头,迎上苏漓那双带着些许暖意的眼神,心中不知为何,竟然镇定了许多。

不多时,一位淋漓居修士龙行虎步地走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单中平,他顿时脚步一顿,抬头眼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

“是谁干的?!”

众人齐齐将目光投向站在场中的二女。

淋漓居修士看到苏漓二人,不由一怔,而后很快恢复正常,厉声道:“今日淋漓居有禁令,禁制在宴会上打斗,违者定斩不饶!二位可知罪?”

定斩不饶?

袁莺心神剧颤,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回应。

“呵呵……”

柔媚的轻笑声从黑色面纱下传出来,“你不是我对手,让淋漓居的话事人出来,此事好办。”

此话一出,全场静寂。

淋漓居修士呆了片刻,错愕道:“你…你说什么?!”

……

此时此刻,淋漓居大堂内,三大势力高层济济一堂,端为热闹。

而此次宴会的主角,无疑正是方渊。

“此番方寸前辈仗义相助,当被我辈共尊!”

“是极是极!”

“方寸大人,在下敬你一杯。”

一轮敬酒后,方渊心不在焉地放下酒杯,这几日他脑海中总在徘徊当时昏沉听到血雾说的几句话,朦胧的画面亦是一遍又一遍回闪而过。

“气运之女,究竟是她,还是……”

气运之女,世间仅有一个,若出现新的气运之女,那便说明……苏漓,真的不在了。

“可那道身影…若不是她,何必出手相救。”

方渊心中无比矛盾,他仔仔细细询问回来的经过,竟只得到“自己、凌陌还有不忘三人,莫名其妙出现在淋漓居总部门前”消息。

至于是谁救下他们,送他们回来的,谁也没有看见。

思绪纠缠间,不知不觉杯中酒已空,方渊正要再倒上一杯,却看到一个淋漓居小厮匆忙跑进来,慌声道:

“浊大人,有人在门口闹事,林管事不是对手,被抓了!”

第554章 少主

♂,,

“什么?”

听得小厮所言,在座所有人都不由齐齐一愣,甚至有种啼笑皆非之感。

如今淋漓居可谓是如日中天,竟然还有人敢在淋漓居门口闹事?

不要命了?

“诸位慢用,在下出去看看便是。”

苏清皓起身掏出怀中面具戴上,身形闪出大堂之外,大堂内又重新热闹起来,谁都没有把外面的风波当回事。

但当半柱香过去后,苏清潭终于察觉到不对,眉头皱了皱一言不走出院外。

方渊正有些心烦意乱,眼见苏清潭出去,他便也起身,同时对将要起身的凌陌传音道“来主持大局,我出去看看,顺便透透气。”

凌陌重新坐下,看了一眼对桌年轻人的席位上正在大吃大喝,丝毫不顾及场面的苏不忘,微微摇头。

今日以后,说不得要好好管教这小子,否则就这般模样以少主的身份走出去,丢的可不仅仅是淋漓居的面子,更是他娘的面子。

却说苏清潭出了淋漓居,顿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外面的席位竟是死寂一片,见他出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的身上。

“是清大人!”

“这次清大人出手,那妖女应是嚣张到头了!”

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苏清潭心中微沉,“清皓出事了?”

“怎么回事?”

方渊出来看到这幅画面,亦是眉头微蹙。苏清潭摇了摇头,指向其中一座酒席“过去看看便知。”

两人起步,所有修士顿时让开一条路来,指向淋漓居正前方的街道中心。

“这是甲字席的位置,清皓到底在搞什么?”

苏清潭越不解,走到近处后,终于看到一副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之间这一席位上只坐了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一人赫然正是苏清皓。

“吃呀,三位,美食怎可辜负?今日正是用饭的时候,为小女子那点事情耽搁了,可不值当。”

席间,面带黑纱的女子嫣然笑着,拿起筷子给苏清皓夹了一道菜,放在碗里。

苏清皓心中屈辱,又惊又怒,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漓动作。

他方才出来没多久就得知详情。

今日有人在淋漓居前当街杀人,还是一女子,可随小厮走到席间,他竟看见林管事和那女子同坐一桌,他正要呵斥,却现自己身体居然开始不听使唤,也坐在了席位上。

“怎么可能?!我修为虽比大哥低,但好歹也是化神,竟轻易受制,就连通知大哥他们都做不到。”

不多时,他看到苏清潭和方渊联袂而来,不禁心下微喜。

“太好

了!大哥和方大哥是一起来的,方大哥能覆灭血界,此女手段再妖孽,也断然不是方大哥对手!”

袁莺看到方渊的面具,也认出了他的身份,顿觉心中苦涩。

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苏清潭很快看出端倪,声音冷厉“阁下此番,是否过……”

苏清潭话未完,便被苏漓打断“方道友,多日不见,没想到奴家再见您,都要称您一声方寸大人了呢。”

苏漓放下筷子,目光落在方渊身上,轻笑出声。

苏清潭顿时语气一滞,转头传音道“们认识?”

方渊微微点头。

旋即不等苏清潭再传音,他沉默了一下,出声道“是不是…”

“旧人相遇,方道友就不请我去里面坐一坐?难不成道友觉得一桌甲字席,就能打奴家了?”

苏漓打断方渊的问话,目光掠过苏清皓两人,苏清皓顿时身子一松,无形禁制褪去,他连忙跳到苏清潭身后。

“方大哥,此女手段妖邪,目的不明,万万小心!”

苏清皓声音刚传音完,就看到方渊点头,出声道“的确是怠慢姑娘了,不如顶楼一叙?”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当场。

袁莺更是傻了眼,没想到事情会出现如此转折,方寸大人过来非但没有兴师问罪,反而还邀请这位姐姐去淋漓居顶楼,她究竟是什么来历?!

“方渊,顶楼是什么地方比所有人都清楚,怎么能带来历不明的女子上去?!”

苏清潭也觉不妥,急声传音,方渊却是充耳不闻。

苏漓目光闪了闪,轻声道“乐意之至。”

言罢,她起身走到方渊面前,“今日之事,并非奴家故意冲撞,事出有因,勿要为难那位妹妹。”

“我明白了。”

方渊微微点头,苏清皓与苏清潭即便心中有万千疑惑,也只得沉默。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也不好说不。所谓规矩,约束的对象不过是弱者,此女显然并非弱者。左右不过是给烈阳山庄一点补偿的小事。

“请!”

方渊侧过身,虚手一引。

苏漓身子微微福礼,算作道谢,一行人迈入淋漓居大门。

大堂内的所有人见方渊等人归来,竟还带着一个陌生女子,热闹的气氛顿时微微一静。

还在吃喝的苏不忘感觉不对,抬起头来看到苏漓,顿时目光一亮,站起来大喊道“青水姐姐!”

听到这个称呼,苏清潭和苏清皓心中皆是微微一震。

原来她就是之前在血潮中救了苏不忘的青水,难怪方渊对她态度如此微妙。

“可就算她救过不忘的命,也不至于去顶楼啊,那可是……”

苏清潭想不通,这边苏不忘却已拉着苏漓入座,一边说道“青水姐姐,这些天都去哪儿了?我还以为离开阴阳域了呢。”

苏漓瞥了一眼拿下面具,面无表情的方渊,嫣然笑道“去办点私事,还没办完,中途念着的安危,就回来看看。”

苏不忘怔了怔,心中感动,从来没有人如此露骨地关心过他,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脸色微红,小声说道“姐姐,这样说,小弟我会不好意思的。”

苏漓笑而不语,看了桌上坐着的其他年轻人,眼见她目光扫过,所有人都露出敬意,微微点头示意。

虽然苏不忘还坐在侧席,但他们早就被暗示过,这位看上去有些不靠谱的青年,就是淋漓居未来的主人!

而他们,就是凌陌等人挑选出来,跟随在苏不忘身边的心腹班底。苏不忘尊敬的人,他们自然要同样尊敬。

以苏漓的心智与阅历,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年轻修士的底细,不由眯着眼赞道“都是一群好孩子,我敬们一杯,以后可要好好照顾我家不忘弟弟。”

说着,苏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闻言纷纷心头微震,纷纷忙不迭站起来,同样端起酒杯喝光。

“前辈不必如此,我等必力以赴!”

“前辈,干!”

“……”

一轮过后,桌上的气氛立刻就变得融洽起来,苏不忘挠了挠头,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青水姐姐对他这么好,但这种被长辈细心关怀的感觉,还是令他心中暖烘烘的。

方渊虽坐在主席,但注意力一直都在侧席上,看到这一幕,他暗暗叹气。男子终究比不得女子心细,他就从未想过帮苏不忘熟悉心腹关系。

就在这时,主席上,烈阳山庄庄主裘儒海端起酒杯,笑道“方寸大人,老夫心中好奇,斗胆问一句,方才那进来的女子是何来历?方才不是说,门口出了些变故……”

方渊抬眸看向裘儒海,那淡漠的目光顿时令后者心头微寒。

“哈哈……”

苏清潭打了个圆场,接过话茬,“方寸天性淡薄,不善言谈,还是由我来回答庄主的话吧,此事说起来,还与庄主有些关系……”

说到这,苏清潭转为传音,不知道说了什么,裘儒海面色刷的一下就变了,随后闭口,再也不谈变故之事。

宴会的时间很长,足足半日也未结束。

每分每秒,对想要知道答案的方渊来说,都是煎熬。

而对苏不忘来说,却是一段极其愉快的聊天时间。



间,他将自己在血界遭遇说了个大概,对于数番救下他性命的善良姐姐,他没有丝毫隐瞒。

“如此说来,得到了关于娘的记忆,然后成了这淋漓居的少主?可真是可喜可贺呢。”

苏漓柳眉微挑,似笑非笑地传音道。

“哎呀!青水姐姐,就不要笑话我了。”

苏不忘一脸苦恼,大吐苦水“我都不知那些记忆是不是真的,方叔是不是又在骗我。而且以我的修为,如何能当少主?那些大势力少主皆有深厚的底蕴,动辄同阶无敌,我……说来不怕姐姐笑话,这一千年来,我除了修为,什么底牌都没有。方叔来历也敏感,他会的本事,我一个都不会。”

苏漓听着笑了起来,继续传音道“要是担心这个,姐姐教便是,保准不比任何一个天骄差。”

苏不忘只当苏漓在开玩笑,摆手道“姐姐,就别逗我了。再说了,就算能当这个少主,我也不愿意!”

“那又为何?”

苏漓话中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听得苏不忘不自觉心神放松,心里的话一字不落地都说与苏漓听。

“那些记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

苏不忘神色认真起来,看着苏漓,“我不想被一个身份捆死在这里,我想……去九州域看看!”

(本章完)

第555章 突现破绽

苏漓微怔,心思回转间,轻笑回应道:

“傻弟弟,你就不会既当少主,又去九州域吗?”

“淋漓居给你少主当,自不会少了你资源。他们让你留在绝城,你就不会跑吗?这样修炼资源也有了,心愿也能实现,岂非两全其美?”

苏不忘顿时呆住,还有这种操作?

紧接着他若有所思起来,青水姐姐所说……虽然剑走偏锋,但细细一想,似乎有极大的操作空间啊!

苏漓不再说话了,端着酒杯细细品味,目光始终都在苏不忘身上,怎么看也看不够。

整整一天后,淋漓居宴会走到终场。

“清道友,今日单中河之事,老夫定会给一个交代。这就告辞了。”

裘儒海微一抱拳,苏清潭微笑回了一礼。

这就是身为绝城第一势力的底气,不管今日具体事由,他只要告诉裘儒海闹事的源头是他烈阳山庄的人,那就够了。

烈阳山庄庄主和丧魂谷各自拜别后,外面的修士也散的差不多了,只剩淋漓居的一些小厮在收拾残局。

方渊转过头,定定地望着还坐在苏不忘旁边的苏漓。

感应到这道目光,苏漓偏头一笑,“方道友,还请带路。”

片刻后,苏漓推开淋漓居顶楼的大门,走了进去,身后苏不忘、方渊、凌陌、苏清潭、等人赫然全都跟了过来。

“这间屋子似乎很久都没人来过……虽然打扫得很干净。”

苏漓指尖划过桌边的茶几,捻了捻,不见灰尘。

方渊隐晦地观察苏漓每一分工作,表面淡声道:“此屋专为贵客准备,淋漓居鲜少有贵客前来,自然用得少了。”

苏漓怔了怔,不禁失笑道:“奴家算什么贵客,方道友真是客气了。”

说着,她眸光一扫其余人,接着道:“而且不仅是方道友,淋漓居的道友也真是热情呢,如此多人前来,真是令奴家受宠若惊呢。”

苏清潭闻言顿时哈哈一笑,道:“我们只是好奇,方寸向来不近女色,能放方寸如此对待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奴家恐怕要让清道友失望了,奴家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介散修罢了,不曾为任何势力卖命呢。”

苏漓轻描淡写的回答,令方渊眉头轻皱。

他清楚此女的实力,出身散修实在无法令人相信。

不多时,众人同时落座,方渊有意无意地空出苏漓最喜欢坐的位置。苏漓目光隐晦地一闪,看也不看那个空位,坐在了方渊旁边的客位。

侍女上过灵茶后,室内沉寂片刻,方渊突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血界的血雾人,是你出手灭杀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苏漓嘴唇一勾,迎上方渊满是复杂的双眼,幽幽道:“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呢?”

方渊呼吸微窒,下意识地就回想起昏昏沉沉中血雾人的大喊。

气运之女……

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纠结起来。气运之女,世间独存,后者生,前者必然已死!

究竟…是不是你?

是与不是,只差了一字,但却关系到他心中最后的希望。

令人窒息的数息后,方渊紧绷的身子一松,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若是你,姑娘来绝城所求,我们淋漓居便会尽力满足,以报答大恩!若不是你,那便是方某一时多想,也不会为难姑娘。只求姑娘…给一个答案。”

此话说出后,屋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苏漓端起茶杯,抿过一口茶水,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

凌陌,大哥,四弟,云一众人,再加上一个方渊,这便是如今淋漓居的全部高层么,她已从苏不忘口中知晓不少隐秘,那撺掇凌陌重立淋漓居的神秘人,又是何人?

只是这句话,却不能从她口中问出,与方渊抱有同样的目的询问,难免会令所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不过,其他问题倒无暴露的危险。

“奴家听闻淋漓居还有一位洛大人,怎么从未见过?”

苏漓不答反问。

“洛?”

方渊心头疑惑,视线不着痕迹地移开,落到凌陌身上。

凌陌目光一闪,承认道:“淋漓居的确有一位叫洛的,姑娘初来乍到,又是如何得知?”

“奴家不过是随意打听了一番,贵门中高层名号并非秘密,不是吗?”

“姑娘…说的不错。”

苏清潭拦过眉头一蹙的凌陌,接过话茬,语气沉稳:“洛只是淋漓居的名誉护法,他自血界重伤后,清醒过来就离开了,我们并不知具体行踪。”

苏漓柳眉微挑,“原来如此。”

难怪之前在血界决战中没有看到相符的人,那到底是不是带着梅若涵离开的骆奕辰呢?

“青水姑娘想知道的,我已经如实告知,诚意十足。”

苏清潭接着开口,目中隐隐有逼迫之意:“姑娘的回答,又在何处?”

“想要奴家的答案?”

苏漓满含深意地笑了起来:“很简单,奴家想要一个名誉护法的职位,就和那位洛一样,你们想知道什么,奴家便都告诉你们。”

方渊闻言看着苏漓,微微发怔。

之前此女在客栈中说的竟然是真的,想要加入淋漓居。

“姐姐,你也加入淋漓居吗?太好了!”

苏不忘眼睛陡然就亮了,眼见凌陌等人还在犹豫,他脸色一板,哼声道:“你们不是要我当少主吗?若是有姐姐在,我便能答应,若是姐姐不在,我这个少主不当也罢!”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默然。

就连方渊也隐隐心头泛酸,什么时候这傻小子和青水感情这么好了。

“这有何难。”

沉寂片刻后,凌陌肃然开口,“你愿意出手覆灭血界,乃是抱着善意而来,又对于我等有大恩,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淋漓居第二位名誉护法,地位等同于我等,随去随留,诸位以为如何?”

苏清潭沉吟片刻,抬头道:“我无异议。”

苏清皓爽了一笑:“我听大哥的。”

云一挠了挠头,“这些你们做决定便是。”

方渊点头示意,视线回到苏漓身上,问道:“姑娘满意么?”

气氛登时隐隐紧张起来。

“呵呵……”

苏漓轻笑一声,随手摘下黑色面纱,露出清秀姣好的面孔,而后站起身,微微一福。

“诸位同僚,青水见礼了。”

看到苏漓的脸,方渊等人眼中闪过惊疑之色。

太年轻了!

她的年纪绝对比不忘还小,却拥有比他还强的修为,极不合理。

“至于方道友想问的。”

苏漓翻手间,逆血珠出现在掌心,隐隐透着血腥光泽。

苏不忘下意识揪住胸口,眼神有些迷茫,“这个东西……”

方渊与凌陌看到此物,俱都是心头一震,是那嵌在苏不忘胸口的血光!

“就是因为此物,你们才会败北。”

苏漓虽然没有明说,但拿出此物,显然已是默认。

“为了不忘弟弟,奴家拿走了此物,并做了些调查,此物名为逆血珠,方道友可有印象?”

方渊眼底苦涩之意闪过,沉默数息后才勉强保持冷静,细想片刻,道:“宗门典籍有过零星记载,此为上古至宝,不过……”

“不错。”

苏漓浅浅一笑,看着方渊道:“方道友果真是出身名门,连如此久远的宝物都认得。逆血珠在上古时期,是邪道至宝,早已毁灭,此物不过是仿制品。”

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就算是凌陌也从未听过“逆血珠”之名,只能在一边干听,插不上话。

方渊微微摇头,认真道:“比起…青水道友来,在下差远了,光是在短时间内查出此物的名讳这一步,在场除了青水道友,无人能做到。”

苏漓轻笑一声,“不过是运气好点罢了。”

“既然是邪道至宝。”

苏不忘忍不住插嘴道:“怎么会在我这里?从小到大,除了这个,我从未拿过圣天祠之物。”

说着,他撸起袖子,一面花纹浮现。

“这是……阳玉面?”

凌陌瞳孔一缩,身形瞬息闪到苏不忘面前,神色分明隐隐有些激动。

苏不忘有些错愕地看着凌陌,在他印象中的这位长辈,可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性情比之方叔来,还要淡,怎么看到面具就激动成这样?

“这是从小照顾我的嬷嬷送给我的,后来她死了,我就一直留着,当做纪念。”

苏不忘解释一句,凌陌听完却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很是开心。

“我就知道!”

轮回镜中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当年你所作所为,都是烟雾弹吗?

什么嬷嬷遗物,都是凌离故意设下的幌子罢了,还有亲手弑子,甚至欺骗所有人,不惜让不忘恨他……这些戏都是演给谁看?

你到底在忌惮什么……凌离!

凌陌思绪万千,苏不忘小心翼翼地收起袖子,他是真不明白。

那血石中的记忆虽有个大概,但缺失了很多细节,阴阳玉面并未被提及。以至于他无法明白“阳玉面”意味着什么。

阳玉面的出现,苏不忘的说辞……如此巨大的破绽,令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那么…设立淋漓居之人,究竟是不是他?

苏漓撑着下巴看着沉默下来的众人,若有所思,眼眸却是极冷。

不管如何,这些年忘儿受的苦,都要算在他头上。而圣天祠的隐秘,她不仅要查,当年的那些罪魁祸首……一个也别想跑!

第556章

“此物中的记载的画面不多,却很有意思,既然是苏不忘生母留给他之物。”

苏漓曲指弹出,逆血珠化作一道血光,落入苏不忘手中,满含深意地说道:“这就算物归原主了。”

此话道出,方渊瞳孔微缩,“你说逆血珠不仅将记忆传给不忘,还记载了以前的画面?”

苏漓含笑点头道:“自然,否则我又怎会得知此物主人消息?”

苏不忘听得有些懵逼,神识下意识融入逆血珠中,顿时看到了不少之前忽略的细节,其中有阳玉面,有…娘亲最后将一切都给了他,包括逆血珠和…她的性命。

“原来阴阳玉面,是他给娘亲的定情信物。”

苏不忘心头莫名发堵,他一直都以为那个男人从未将自己当做儿子,可如今发现的种种,分明与他往日的形象,有些微妙的不符。

“不忘,我能否看看。”

苏不忘回过神,看到众人紧张的神情,沉默片刻,挥手将画面显化而出。

时至千年之后,那覆盖数百丈的天绝大阵中心发生的一切,终于揭开。

苏漓的选择,苏漓与祁闲卿等人的争吵……事无巨细,甚至连谈话声都能从口型中隐隐分辨而出。

所有人都不自禁站起了身,愣愣地看着影像中的画面,唯有苏漓坐在一边,撑着下巴,似是有些无聊,其眸底却闪着微微的光亮。

此时此刻投放而出的影像,并非逆血珠原有,而是她后来亲手放进去的记忆。

影像很短,盏茶时间后,画面消失。

屋内沉寂一片,众人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带着一丝悲意。

方渊深吸一口气,道:“忘儿身上只剩下逆血珠,灵根只能说是中等,天绝阵的底蕴全无,看来是有人动了手脚。”

“圣天祠,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苏清皓喟然一叹道,苏不忘傻傻地笑道:“我只知那里到处都弥漫着血腥味,每日都会有人死去,我一点也不喜欢。”

“逆血珠的记忆不全,之后苏漓失踪,直到轮回镜碎裂也没有出现,到底去了何处?”

凌陌眉头紧皱,苏漓生死之谜,依旧没能解开。

“主子把什么都留给了小主子,已无几日可活,她大概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云一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竟是无法再继续下去。

谈话说到此处,众人都没有心情再聊下去,各自抱了抱拳,三三两两的散了。

苏不忘怔怔地坐在原地,两眼有些迷茫。

他是出来找娘的,可到头来得到的却是如此一个结果,接下来……他又该为什么而活?

苏漓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苏不忘,脚步停滞了数息,终究还是狠了狠心,转身走了出去。

她不敢去安慰苏不忘,生怕一不忍心,就告诉了他。

但那对所有人而言,都不是好事。

“命祖……”

苏漓目光一冷,思索间已走到楼下,顿时望见黑蛋等人在忙活各式卷宗,眼见苏漓过来,黑蛋走到近前来行了一礼,笑道:

“您就是新来的青水大人吧?”

苏漓微微点头,指着他手中的卷宗,道:“我能看看吗?”

“自然。”

黑蛋连忙将手中卷宗递上,苏漓接过一看,不由微露诧异,“竟是天涯客的行文格式。”

“我们淋漓居情报机构,本就是仿照天涯客的。”

黑蛋自豪地说道,“天涯客的情报系统,自古至今无人能仿照,我们淋漓居可是头一个!”

“那这情报系统机构,你们又是从何学来?”

苏漓似笑非笑,黑蛋顿时语结,“这……”

他不是不知,可此女才刚刚加入淋漓居,告诉她…不太合适。

“罢了,我也不为难你。”

黑蛋不答,苏漓也不在意,将手中卷宗还给了他后,随意道:“有关于天骄战,你们收集到多少信息?”

黑蛋见她换了个问题,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再过一两个月,就是天骄战开启之时,我们亦是重视,尽力收集信息。”

说着,一个小厮端上来整整一盘的玉简,放在苏漓面前的小桌上。

“这些就是全部了,青水大人可坐下来慢慢阅览。”

苏漓应了一声,黑蛋行礼告退,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苏漓坐下来,拿起两枚玉简随意一扫,目露沉吟之色。

这些的确是天骄战的信息,而且和当初宣安所说别无二致,信息更加详细,不过……看到了黑蛋对她的防备,这些玉简定然不是全部。

念及此,苏漓笑了笑,放开神识眨眼将玉盘上的玉简信息全部扫入脑海。她乃天魂圆满之境,自然无需跟其他修士一般,慢慢阅览。

整理片刻信息,苏漓蓦然睁开眼,黑芒在眼中一闪而逝。

“定在九月十五么,还有一月个半月。”

……

晚膳之时,苏漓接到方渊的邀请,来到后堂阁楼内。刚一进屋,她便闻到灵厨饭菜的香味。

“姐姐你来了,今日是为你设的接风宴。”苏不忘走来,笑得有些勉强。

苏漓温和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发,走了进去,方渊凌陌等人已然都在了,且还空出了主位。

“青水道友,今日是你的宴,请上座吧。”

苏清潭缓缓出声,苏漓含笑点头,丝毫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坐在最中间,左右两边便是方渊和苏不忘。

苏漓端起酒杯站起来,“今日能入淋漓居,是奴家的荣幸,奴家…先敬你们一杯!”

她仰头一饮而尽,倒过酒杯来,目光扫过众人。

也敬你们…千年后的今日,依旧在为我而战!

“青水道友果真爽快,我也干了。”

云一举杯喝光,心中痛快,修真界中如此伶俐干脆的女修,可不多见,更何况此人修为高绝,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强!

这让他不禁想到了当年的主子……

“敬青水姑娘。”方渊举起酒杯。

“敬你!”凌陌眼神真挚,至少这一刻,他们的确需要好好感谢对方。

“敬青水姐姐,多番救我性命。“苏不忘目含感激,双手捧酒一口喝光。

苏漓眉眼含笑,又多喝了几杯,隐隐间有种回到当年之感。

但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一轮过后,她放下酒杯,语调轻松,“不知各位,对天骄战…有何看法?”

“天骄战?”

苏清皓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微亮,“冒昧问一句,青水道友芳龄几何?”

苏漓眸眼微眯,轻笑道:“千岁之内,参加这届天骄战,绰绰有余。”

“哇!”

苏不忘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漓,“青水姐姐,你居然比我还要年轻,太不可思议了!”

“世上总有人,无法以常理度之。”

凌陌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漓,“修真界通常称这类人,为妖孽,尚在天骄之上!青水,你是妖孽么?”

随着凌陌一席话落下,酒桌间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众人看向苏漓的目光又有了不同。

一尊活着的妖孽…简直就是神迹。

方渊面色沉凝,目光落到苏漓精致的侧脸。

妖孽一词,放在如今的修真界,更近似于传说……传说上古时期那些能成为大帝的恐怖存在,无一不是自小不同寻常,表现出极为恐怖的修炼天赋与速度。

这其中,又以离恨大帝最为妖孽,传闻他降生之时,整个天地都被染成青色,星空落下滚滚潮水,仿若乾坤倒转,端为骇人。

后来,离恨大帝三岁筑基、七岁元婴,三十岁便至渡劫之境,四十五岁踏入半帝境界,此后又过了短短五年,便突破至大帝之境,成为青水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帝!

此后,青水界迎来近万年的离恨大帝统治时期,历法也改换为青水,自此都无变化。

“妖孽么?”

苏漓将发丝挽过耳边,腼腆地笑道:“罪道友如此说,奴家可是会害羞的。奴家虽有些天赋,但比起妖孽来,还是差远了呢。”

苏漓此话一出,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凌陌眉头微松,妖孽的出现,总是伴随着灾难,他们淋漓居艰难生存近千年,而今刚有些起色,可经不起折腾。

“青水道友,实不相瞒。”

苏清潭声音清朗,抱拳道:“我们的确安排了不少暗子去天骄战,但…那里汇聚了整个青水界的天骄,想要从那些圣宗手中抢夺气运,我们并无胜算,正缺一个领头之人。如今青水道友若肯前去,自是再好不过。”

“不错。”

苏清皓紧跟兄长的话,慎重点头道:“若是愿意前去,以你的实力,整个青水界可抗衡者凤毛麟角,拔得头筹……简直轻而易举。”

说到这里,苏清皓顿时一怔。

天骄之首……又跟妖孽有什么区别?

苏漓眼眸轻眯,露出沉吟之色,片刻后才抬头,缓缓道:“我知你等身份皆敏感,奴家面生,即便是在那些圣宗面前露了脸,也无人知晓奴家是谁。正巧奴家还未去见识过升仙山,兴趣正浓,此事奴家应下了。不过……”

苏漓目光蓦地凌厉,扫过众人,“有关于天骄战的一切秘辛,还望诸位曾经圣宗的天骄们,如实告知呢,奴家可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算盘。”

第557章 温和善良的青水大人

“我答应你。”

沉默许久的方渊终于出声:“我等出自各个圣宗,对天骄战记载大同小异,不过你既然想要知道全部,我们便将各自所知,全部告知。”

看来……此女并非圣宗出身。

凌陌目光一闪,想通了这一点,反而放松下来。

既然不是圣宗出身,那便不太可能是他们的敌人,再者说……哪个敌人会让如此优秀的修士当间谍,若他为圣宗宗主,此类人藏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让之提前暴露。

“如此甚好。”

苏漓眯眼轻笑。

宴后,苏漓在小厮的带领下,入住淋漓居产业下的精品宅院——清水苑。

宅院名字是刚改的,原本无人居住,绝城的房产很稀有,但对淋漓居而言,当然不是难事。

苏漓跟着小厮转了一圈院子,院子不大,却也五脏俱全,且被打扫得极为干净,低级灵木制的地板亮得都能照镜子。

走入中堂,清雅的布置也让苏漓略感满意,她在软塌上随意坐下,轻声道:“你退下吧。”

“是。”

小厮连忙行礼退去,屋内只剩下苏漓一人,她随手一挥,八枚大小不一的玉简浮现空中。

这些都是方渊他们各自给她的天骄战玉简。

各圣宗记载中的天骄战究竟有何差距呢?

相信在她之前,从未有人试着将诸多圣宗的记载汇聚在一起,这是淋漓居得天独厚的优势。

随手取过一枚玉简,苏漓神识浸入其中。

片刻后,玉简相继燃成灰烬,苏漓缓缓闭上眼眸,诸多信息在脑海中整合。

没过多久,苏漓蓦地睁开眼,眸光幽然。

圣宗记载的确有不同之处,方渊出身巅峰圣宗,信息当为最全,但在细枝末节部分,同样会与其他圣宗出现差异。

不过,再怎么不同,这里面都提到了同一个人。

离恨大帝。

苏漓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她不是第一次听到,不过对这位大帝的了解,之前仅仅停留于名字。直到现在才知晓,原来青水界改历法,是因为他出身天降异象,原来他是万古以来……第一大帝!

“离恨大帝有两**宝,离恨剑与离恨碑,皆是至宝,但离恨大帝陨落后,此两宝却没有留下,而是消失了,为何?”

苏漓脑海中掠过方渊留下的信息,目光一闪。

这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谜团了。

“天骄榜的历史尚在离恨大帝之上,连黑莲都不知何人所留,但其中竟掠到到一丝天道的气运,以天骄榜排名来分配给天骄,护佑其不过早夭折……听起来,像是万灵历时,某个强大宗门留下来的培养弟子的法宝,能从天道那里夺来气运……”

轻笑声低低在屋内回荡。

“有点意思。”

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转眼已过去月余之久。

这一个月来,苏漓大部分时间都在淋漓居内瞎逛,遇到不平事皆会出手,赢得了不少淋漓居弟子的好感,凌陌等人对她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

“青水,时间差不多了。”

这一日,凌陌找到苏漓,语气严肃,“我们还要留时间和外面的成员汇合。”

苏漓轻轻点头,看了眼自己穿的淋漓居服饰,说道:“我去换身衣服,你趁这个时候召集前去的弟子。”

凌陌应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升仙山,那里汇聚整个青水界的所有圣宗,若是青水的身份暴露,那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边,苏漓回到住处刚换上原来的重魂袍,带上面纱,苏不忘便闯了进来。

“姐姐!”

苏漓眼中闪过温柔之色,语气揶揄,“我们小少主来了,奴家青水见过少主。”

“哎呀,姐姐!到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

苏不忘脸色微红,“你这就要走了?去升仙山?”

苏漓微微点头,“距离天骄战开启不足半月,是该出发了。”

“姐姐……”

苏不忘面露担忧,即便姐姐的修为极强,但那里…强者如云,淋漓居举世皆敌,姐姐双拳难敌四手,此去……极险!

“放心,小傻子。”

苏漓走近,低头整了整苏不忘的衣领,“姐姐何尝不知升仙山是什么地方,那地方既然天道被遮掩,推衍之术便无法作用,只要隐藏实力,便不用担心。”

苏不忘闷闷应了一声,犹豫片刻,将手臂上的阳玉面摘下,放在苏漓掌心。

“姐姐,此物能融入面孔,改变容貌,再高级的瞳术也看不出异常,你把这个拿着,我才能放心。”

苏漓怔然,看着手中熟悉又陌生的阳玉面,沉默片刻,陡然笑出声,眼中隐隐有光。

“好,姐姐收下。”

淋漓居前堂,方渊静静坐在一旁桌侧,凌陌站在穿着各式散修袍子的精英弟子前,十二道气息,各有各的精悍之处。

“你们都是我淋漓居精挑细选而出的拔萃!此番前去升仙山,苦战难免,全力以赴!”

凌陌的话在屋内环绕,掷地有声。

站在最前方的肤色略黑、面孔俊逸的年轻修士胸膛一挺,大声道:“我等…定不辜负罪大人!”

“定不辜负罪大人!”

“定不辜负罪大人!”

所有人齐齐呼喊出声,凌陌欣慰点头,他辛苦培养出来的精英,总算有用武之日了。

“罪大人,弟子江润心中有惑,不知该不该问。”

年轻修士突然出声,语气不卑不亢:“天骄战,乃青水界千年一现之盛事,我等必然慎重待之,可为何不让实力高绝,覆灭血界的方寸大人出手,反而让一个刚刚加入势力的青水大人前去?”

“放肆!”

凌陌眉头一沉。

江润顿时后退一步,躬身抱拳行礼,“是弟子冒昧了,弟子也是为淋漓居担忧。青水大人为人的确不错,自加入淋漓居以来,为门中弟子解决了不少小麻烦,我等心中敬佩。但她性情温和善良,若要去与圣宗修士好勇斗狠,实在…不合适。”

方渊杯中酒停下,目睹这般场景,眼中浮现古怪之色。

青水…温和善良?

他承认青水心底是存了些善良,但温和……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不论是覆灭血界,还是解决阳极沙漠中的鬼异,手段可一点都不温和。

凌陌更是无言,覆灭血界之事仅限于几人知晓,是他亲自下令封锁,天骄榜事关重大,青水的实力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却不曾想……这十二个瓜娃子,竟然敢造反了?!

“高层决定之事,岂是能由你反驳的?!”

凌陌袖袍一挥,别过身,冷冷道:“若非时间有限,你们现在早已身在阳极裂缝受罚。”

听到“阳极裂缝”一词,江润脖子缩了缩,眼中却依旧有不甘之色。

“罪道友,别为难年轻人,他也是为了淋漓居呢。”

苏漓莲步轻迈,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一脸不舍的苏不忘。

江润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众人连忙行礼:“见过青水大人,见过少主。”

“不必多礼。”

见苏漓没有生气,江润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的失望又重了一分。

青水大人的性子果真……极软。

苏漓眼眸轻眯,目光扫过十二个年轻身影,嘴唇微动,传音道:“都是些不错的苗子,让我带去升仙山,乃九死一生,你也舍得?”

凌陌面色微沉,回道:“淋漓居崛起的道路,必然由鲜血铺就,逃避不得!倒是你…万事须得量力而行,千万活着回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谈之前覆灭血界的恩情,青水如今是淋漓居最强之人,是一张底牌,他们损失不起。

“你且安心,我自有分寸。”

苏漓微微一笑,走到方渊面前,端起对面一杯早已倒满的酒,放在唇边抿了抿,笑着对方渊道:“临行酒,就不喝了,待我回来请方道友。”

方渊怔了怔,旋即眼中凝重褪去,难得认真道:“不见不散!”

苏漓眸光一闪,酒杯轻轻一碰方渊手中杯。

“不见…不散。”

片刻后,凌陌带着苏漓众人走进淋漓居总部地底,一直走到尽头后,一道巨大而繁杂的传送阵映入眼帘。

苏漓目光一闪,“上古传送阵。”

“青水好眼力。”

凌陌点了点头,“阴阳域外不论是阳极沙漠还是阴极沼泽,环境都太过恶劣,唯有借此传送阵,我等才能与外界传递消息,不过,此传送阵每一次传送修士消耗的天晶石,都是天文数字,如非必要,绝不开启。”

说话的功夫,凌陌已走到阵法前面,在凹槽中放入最后一块天晶石,随着一声轰鸣,整个传送阵顿时亮起。

苏漓神色淡淡,二话不说踏入其中。

江润吞咽了口口水,跟在后面,与其他十一人一样,眼中止不住期待之色。

“青水,此阵出去后的地方,乃是一个剑派宗门内。那里会有人与你们接洽,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剑派宗门?”

苏漓微微颔首:“我明白了。”

哗!

传送阵光芒大放,终于完全开启,待得光芒散去后,阵内已空无一人。

黯淡的灵石灯下,凌陌半边脸隐入黑暗中,若隐若现。

“……希望你不是敌人。”

第558章 汇合之所

九黎域,万剑阁——绝密之地。

温亭山负手静静凝立在传送阵前,面孔留下被岁月雕饰的痕迹,比之曾经,多了些许沧桑,但…身形依旧挺拔,如一柄利剑般锋利,直冲云霄。

在其身后,跟着四位修士,三男一女,皆是年轻人,修为清一色的元婴初期。

“师尊,我们在等什么?”

年轻修士中的唯一女修,应巧儿小声开口,她从未见过师尊如此郑重其事过。

万剑阁在其他宗门眼中虽是小宗门,但他们身为亲传弟子,自然知晓部分万剑阁的隐秘,就比如…万剑阁阁主,他们师尊的实力,比那些小宗门宗主不知高出多少,至少至少也有化神期!

又比如,他们宗门的修真资源比其他小宗门要多得多,根本不用出去争夺那些贫瘠的灵矿,不过为了维持宗门形象,师尊每次都要出去演戏,也是很辛苦了。

这次…他们四人竟然发现自家宗门内居然有那些大宗门才有的传送阵,他们虽认不出这是上古传送阵,但心中的惊异一点也不少。

自家宗门,果然处处藏着秘密。

“不要多问,来的人都是你们的师兄师姐,我们同属一脉,切记。”

温亭山嘱咐四人一句,似是觉得不妥,又补充道:“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我万剑阁培养的弟子,从小生活在万剑阁,知道了吗?”

“弟子明白!”

四人能当上的温亭山的亲传弟子,自然聪慧,皆是目光一闪,齐齐应声。

嗡!!

蓦然间,安静的传送阵发出嗡鸣之音,璀璨白光大涨,温亭山面容微凝,这次带队的……会是何人?

“来了!”

应巧儿嘀咕一声,明亮圆润的双眸盯紧阵内。

哗——

光芒褪去,阵内多出满满当当的十三人。

好多人!

万剑阁另外三位亲传相视一眼,俱是看到其眼中的惊色,宗门秘密培养的弟子,数量竟然要比亲传多出两倍?!

“看来我们万剑阁,多半是此势力的驻外宗门,不知此势力比之极光宗…又如何?”

万剑阁首席亲传弟子程盛如此想着,阵法内十三人已然走到温亭山近前。

“道友便是前来接引之人么?”

苏漓看到温亭山的脸,毫不意外,早在凌陌说出“剑派宗门”之时,她便猜出多半是万剑阁。

花颜给她的情报对此略有记述,万剑阁…九黎域的小宗门,千年前建宗,因弟子嫁入极光宗,寻常宗门不敢得罪,一直存留至今。

连名字也沿用原来的,心可真大。

苏漓心下想着,温亭山的眉头却皱了起来,领头的居然是一个陌生女子…之前从未见过,凌陌那边难道出了变故,此人信得过吗?

“万剑大人,原来是您。”

眼见气氛越发沉凝,江润从苏漓身后站了出来,抱拳行礼,从容道:“我是江润。”

温亭山神情微缓,道:“是你小子,你师尊近来可好?”

“师尊他一切安好。”

江润微笑点头,接着道:“这位是青水大人,最近方才加入我居,绝城与外界消息流传

不快,万剑大人您估计还未收到消息。”

“原来如此。”

温亭山眼中的戒备褪去了一些,抱拳道:“我名温亭山,乃万剑阁之主。”

苏漓福了一礼,语调温和:“奴家青水,初来乍到,若有得罪之处,万望温阁主勿怪。”

温亭山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也没露出其他表情,点了点头继续道:“关于天骄战一事,我与他早有商谈,青水道友你就暂时做我万剑阁的长老如何?”

“奴家理会的,阁主随意安排便是。”

“如此甚好,我们先出去,时间紧张,两个时辰后极光宗的灵舟会来此,捎带我们一程。”

温亭山简单地说了一句,转身往外走,内外都透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味道。

只是在其转身的瞬间,江润脑海中顿时响起其问话。

“江润,我问你,这青水带队的决定,究竟是谁做下的?”

江润下意识一低头,暗暗传音道:“是师尊……”

……

苏漓听着两人的传音,表面不露痕迹。

温亭山的灵魂境界尚不及天魂,再加上江润修为低,她想要窃听两人的传音,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过,只听了片刻,她便收回神识。

温亭山问的多是关于她来历之事,江润也答不上来,最多是说些“青水大人不适合”的话,没有意义。

的确是没有意义。

温亭山边走边思索,万剑阁一直隐在暗处,这次天骄战派出去足足十七人,已是高调之极,绝不可能再多派人,万剑阁中亦无合适人选。

既然如此,唯有相信凌陌的选择。

“万剑道友。”

蓦然间,背后想起苏漓的声音,温亭山延缓身形,顿时退到与苏漓并肩同行,沉声问道:“青水道友,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苏漓微笑,“万剑阁可不是什么大宗门,派去天骄战十七人,这不合适。”

温亭山脚步一滞,看向苏漓的视线多了一丝莫名之意。

她怎么会知道这里是万剑阁,凌陌让此女前去天骄战,已是够荒唐了。竟还将外界所有信息告诉她?

一个刚加入一个月的新人?

“道友别忙着胡思乱想。”

苏漓轻笑,语气洒脱而飘渺:“我看…不如分出至少一半人来,加入极光宗的队伍,就说是宣景州秘密培养的弟子,更加不容易引起注意。”

“极光宗…他们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温亭山缓缓出声,藏在袖中的右手悄然捏诀。

“你说罪道友么?”

苏漓像是没有发现温亭山的动作,摇头笑道:“非也,只是加入贵居之前,碰巧来过九黎域罢了。贵宗苏月加入极光宗之事,当年可是热闹得很呢,待我加入贵居后,自然而然便想到了。”

“原来如此。”

温亭山袖子中的印诀散去,面无表情地说道:“下次烦请道友说得清楚些,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苏漓眼眸微眯,轻轻点头。

温亭山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转过头去,“走吧,极光宗灵舟在等

。”

江润见两人似有不和,心中暗愧,连忙传音道:“万剑大人,晚辈虽觉得青水大人前去天骄战不合适,但她绝不是敌人,万剑大人千万不要因为晚辈的话对青水大人产生偏见。”

“小子,不关你的事,别多心。”

温亭山随口安慰一句。

他依旧没有放下疑心,只一个月,时间太短,若是青水有心隐藏,他人又能看出什么?

虽然不知凌陌为何会对此女如此放心,但…到了这里,他得为淋漓居上下负责!

片刻后,众人走到石道尽头,温亭山挥袖扫出一片蓝光。

哗——

石门缓缓移开,秀丽青翠的山水色映入眼帘,石门外不远处的巨大平台上,一叶数丈高的灵舟静静停靠,眼见石门打开,顿时有几道流光从灵舟上窜出,落到众人身前。

待得流光散去后,一位身穿极光宗云纹袍,面容狠厉的山羊胡老者显出身形。

“老朽见过万剑大人。”

温亭山见到他,面容微缓,同样抱拳道:“原来是霍长老,辛苦了。”

山羊胡老者露出笑脸,牵扯着脸上的皱纹,狠厉的面孔让笑容变得极为狰狞,“老朽总要趁着骨头还没生锈,为宗门尽最后一份力。”

江润等人看得心头直跳,相较于青水大人的温和美貌,霍长老光是这张脸,带出去就足以吓到不少人了吧?

“霍长老言重了。”

温亭山淡笑着,让出身形,“这是我万剑阁的四位亲传,此番便由你带去升仙山,见见世面。至于这位……是青水,由圣地而来,此番带领十二人并入极光宗,烦请霍长老安排一个职位。”

温亭山思索再三,终究没有添油加醋,而是实话实说。

山羊胡老者一听,顿时神色微凛,郑重其事地抱拳:“老朽极光宗第四长老,霍石春!青水大人有礼了。”

苏漓轻轻点头,温和的声音从面纱下流出,“此番,还请霍长老多多关照。”

“应该的,应该的。”

霍石春哈哈一笑,大手一挥道:“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出发,若是去得晚了,升仙山恐怕连一个能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也好。”

温亭山点头,转身对应巧儿四人嘱咐道:“你们一路上要听霍长老的话,切勿给极光宗惹麻烦,可明白?”

“弟子知晓!”

四人齐齐应了一声,霍长老在一旁听得却心中古怪。

按理来说,不应该听青水大人的话吗?

“走吧。”

苏漓突然出声,霍石春顿时回神,连忙弯腰虚手一引,道:“请跟老朽来。”

说着,霍石春先是化作一道流光飞入灵舟甲板,在他操作之下,灵舟外的防护罩化开一个洞口,众人不作犹豫,立刻飞入其中。

温亭山步子一闪,走到灵舟下方,定定地看着灵舟甲板上的众人。

“不要过分相信青水,若有异常,你见机行事。”

正在操控灵舟阵法的霍石春听到这句话,顿时瞳孔收缩,心神震动,差点一个跟头栽到灵石箱里。

连圣地大人都不能信……什么情况?!

第559章 血阴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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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灵舟阵法微微一震,顿时如离弦之箭破空而去。

温亭山转身回宗,面容冷肃。

此去之后,安危难料,若极光宗真的暴露……他们需要提前做足准备!

却说此时此刻,灵舟甲板上,江润等人赫然在列。

他们从未出过绝城,第一次坐灵舟,自然新鲜,留在甲板看着外面云中景色,久久不愿离去。

苏漓见状也不阻止他们,转头问道“霍长老,不知奴家住处在何处?”

霍石春心头一个激灵,表面却不动声色,笑道“青水大人稍待,老夫这就带您去过。”

苏漓微微点头。

片刻后,霍石春在灵舟二层一间极为偏僻的房前停下,厚着脸皮道“这里就是您的住处,灵舟偏小,就剩这里还空着,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苏漓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霍石春,后者顿时额头冒汗,正要咬牙再说什么,却听得苏漓颔首道“此物不错,奴家喜欢清静。还有一事要提醒霍长老,‘大人’一词就别叫了,这里可不是淋漓居。”

霍石春顿时感到压力,连连点头“是老朽的疏忽,就不打扰青水长老了。”

苏漓轻嗯一声,“若无要事,勿来寻我。此行我在暗,你在明,行事更为方便,毕竟…我也是要参战的。”

言至于此,苏漓推开房门走进去。留下面容惊愕的霍石春。

“砰”地一声,房门关上。

霍石春惊醒过来,一脸迷糊,青水大人是淋漓居高层,居然还能参加天骄战?

那她的年岁岂不是?

他真是越来越不懂了。

……

半日后,甲板上的众人终于看够了,陆陆续续回到安排在灵舟一层的房屋,甲板前的阵法又只剩下霍石春一人守护。

不多时,灵舟二层正中间的房门开启,宣安走出来伸了个懒腰,一个腾跃闪到霍石春身边。

霍石春苦笑一声,“少宗主,老夫说了多少遍了,灵舟上切忌腾跃,这是极光宗的规矩。”

宣安嘿嘿一笑,“此地只有你我二人,霍长老不会告状给我爹吧?”

霍石春笑容越发地苦了,“当然不会。”

“那不就好了嘛!”

宣安不在意地摇头“听说今日圣地来人,我刚结束修炼就出来了,怎么没看到?”

霍石春点了点头“的确来了,都已入屋休息。”

宣安闻言来了精神,期待地问道“领头人是谁?可是最强者‘罪’?”

接管部分极光宗以后,在一次‘无意’闯入老爹密室后,他终于接触到极光宗最核心的秘密——淋漓居。

而在这些卷宗上,他看到最多的无非就是淋漓居个个只有名号的强者,其中又以“罪”最为众多。

在看完“罪”所做作为后,宣安俨然已是“罪”的小迷弟,若非传送阵代价太大,他早就飞去绝城见偶像了。

霍石春听得心中发笑,摇头道,“罪大人需统管圣地,哪里有空出来?此行带头之人名青水,是个女修,你应该没听过。”

“啊?怎会如此?”

宣安顿时大失所望,连去拜见的心思也没了,“罢了,等此番天骄战后,圣地的人必然要开启传送阵,我

去万剑阁密地蹭一蹭便是。”

霍石春只那么一听,不发一言,心中却是生出感慨。

年轻真好啊。

苏漓身在屋中,神识却笼罩全船,宣安出现的一幕自然也落入她眼中。

“这小子,已经接触到淋漓居了么。”

她眉头皱了皱,“太早了,还让他前去天骄战,何等危险?宣景州是如何想的?”

思索片刻,苏漓眼中波动淡去,重新入定。

此去升仙山,尚有两日。

……

日落月升,天色逐渐漆黑。

霍石春盘膝坐在甲板上,不眠不休地盯着四周。修真界弱肉强食,乃是真理,只要实力够强,那便毫无规矩可言。

如此,自然有诸多修士走上歪门邪道。

这一个白天,他已凭着极光宗的门面,吓退了不少想要杀人夺宝的邪修。

不过,在江润看来,对方似乎更多的是因为看到霍长老的脸,他数番因为邪修前来助阵,可每次看到灵舟外的面孔,尚不及霍长老一半凶恶。

或许,长相也是一种优势?

江润摸了摸自己的脸,脑海中闪过种种古怪的念头。

“你叫江润?”

兴许是无聊了,霍石春低声开口。

江润颔首道“晚辈是江润没错。”

“怎么不去休息,守着我这个又丑又老的糟老头子可是无聊得很。”

江润微微一笑,道“晚辈第一次执行任务,总要尽职尽责,不能让师尊失望。”

“你师尊…是谁?”

霍石春有些好奇,江润顿时挺直了胸背,肃声道“家师不是旁人,正是‘罪’。”

霍石春目光微亮,欣慰道“圣地后继有人啊!”

“前辈谬赞了,晚辈还需多多学习。”

江润不卑不亢地说着,霍石春正要继续开口,面色陡然剧变,双手捏动法诀,整个灵舟防护罩瞬间增厚一倍。

轰!!

夜空一声巨响,灵舟剧烈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即便霍石春临时增防,终究没能扛住冲击波,碎裂成粉,化作点点晶莹落下。

“怎么回事?!”

“敌袭,都出去!”

所有人瞬间惊醒,纷纷窜出房间,在灵舟前首汇合。

“霍老,发生什么事了?”

宣安走到霍石春身边,瞥了一眼气质不凡的江润,沉眉问道。

“少宗主,大事不妙啊。”

霍石春咬牙开口,死死盯着前方黯淡的云层中,语气说不出的凝重。

“哈哈哈哈……”

却在这时,一声狂笑伴随着数十道人影从云层中显现,“没有被灭灵炮击毁,这是上品灵舟啊,头儿果然慧眼如炬,一下子就抓住一头大肥羊!”

说话的当口,人影临近,霍石春等人终于看清对付来人,俱是心头一震。

黑衣黑帽,额头纹血线,这幅打扮……

“是…是血阴寇!”

极光宗弟子有人惊叫起来,声音不可抑制地带着一丝惊恐。

“血阴寇?”

江润等人一脸茫然,对于阴阳域外的势力,除去圣宗外,他们的阅历几乎是一

片空白。

“果然。”

霍石春低低叹息,运气真是够差的。既然如此……他目光一冷,似乎下定了决心,速速传音道“少宗主,江润,你们找机会带人分散逃!”

“什么,我们不试试怎么知道……”

江润惊愕间,话还未说完,便听到灵舟外为首的血阴寇摸出一只漆黑的笛子,狞笑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霎时间,数十道黑影闪电窜出,与甲板上的众多弟子战作一团。

看到那黑色笛子,霍石春面色大变,“不好!是血魔笛使,决不能让他吹出魔音!”

他双手捏诀,飞剑猛地冲出,可飞至半途,竟然被一只大手抓在掌中,生生掰断。

“什么?”

霍石春瞳孔骤缩,心中骇然,这才注意到站在灵舟边缘的魁梧男子,咧嘴冷笑“这种玩具,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体修……能单手掰断他的飞剑,最起码也是渡劫中期,另一人能吹动血魔笛,至少也和他修为齐平,达到渡劫前期。

血阴寇的实力,高到令人绝望。

江润视线扫过甲板上,没有看到苏漓的声音,顿时目光微沉,身形隐入虚空消失不见。

“霍老莫慌!”

宣安冷哼出声,一直点在脖间的剑符上,无数金色小剑凭空出现在身周,串联成一道金线转眼间射穿魁梧男子的胸膛,快到令人来不及反应。

魁梧男子闷哼一声,后退数步,忌惮地看着悬浮在宣安四周的金剑。

能伤到他,此剑符的主人修为比他高,只能等头儿出手了。

“噗嗤!”

却在这时,身后一道清晰的刀刃入肉声传入魁梧男子耳孔。

魁梧男子猛地回头,却见江润不知何时已摸到血魔笛使身后,一剑捅穿后者丹田,冷笑道“想吹魔音?问过我没有?”

宣安看到这一幕,顿时又惊又喜,“霍老,他是谁?好生厉害!”

霍老又是惭愧又是欣慰,“长江后浪推前浪,罪大人的高徒果真不凡。”

“原来如此!”

宣安目光微亮,十分崇拜凌陌的他顿时不奇怪了。

血魔笛使低头,看到插在丹田上滴血的剑刃,沉寂片刻,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江润脸色微变,“你笑什么?”

血魔笛使缓缓抬头,额头上的血线忽然燃烧起来,“我笑你……至死不自知啊!”

轰!!

滔天魔气爆发,江润首当其冲,却来不及躲避,被轰个正着,仰头喷出一口鲜血,直直倒射出去,撞碎了一大片灵舟上的房屋。

“该死!竟然让头儿动了血咒,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魁梧男子暴怒,浑身衣裳爆裂,体型暴涨三倍,一拳将缠在周围的金剑轰成粉碎!

咔嚓!

剑符顿时出现一道裂痕。

宣安心中惊惧,却不曾后退,双手以平生最快速度掐出剑诀,瞬间有上百道金色小剑攻出,暂时缠住魁梧男子。

“哈哈哈哈哈”

血魔笛使阴柔的身影从魔气中走出,额头上血线已然消失,他将笛子放在嘴边,语气轻柔地令所有人毛骨悚然。

“都给我……去死吧。”

第560章 委屈

灵舟废墟中,江润咳血不断,勉强撑起身子看到甲板上战局,再看到与自己一同出来的同伴们,此刻都是岌岌可危,一颗心不又沉了下去,眼中布满不甘之色。

还未到升仙山,他们如何能死在这?!

他再次仔仔细细找了一遍场中所有人,确定没有那道身影后,神情猛然一怔,难道……青水大人是血阴寇的人?!

否则如何解释血阴寇半路截杀,她反而不出现?!

江润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心中怒火不可抑制地喷薄而出,怒声低吼:“青水!”

“傻小子,在想些什么?”

陡然间,熟悉为温和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苏漓的身影渐渐凝实。

江润怒容顿时一滞,不等他说什么,便看到苏漓摇头叹道:“炼制东西果然误事,这么大的动静……”

话未完,江润便看到身边的倩影突然消失,眨眼间就已出现在血魔笛使者身前。

“什么人?!”

血魔笛使连人影都没看清,头皮一麻,正要出手,便觉手中一空,血魔笛就出现在对付手中。

“魔修?”

苏漓指尖抚过黑色笛子,镀上一层银芒,眼眸轻眯,而后随手一掷,魔笛顿时化作银芒破空而出,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刺破魁梧男子的心脏!

鲜血洒落虚空,魁梧男子捂着胸口,回头看到头儿身边多出的女子,眼中浮现惊惧之色。

他已动用绝招,怎么可能会被破防?

“敢毁我笛子……找死!”

血魔笛使狰狞出声,五指成爪,魔气暴涨,抓向苏漓面门,“就用你的头颅,来重新祭炼我的宝笛!”

苏漓头微微一偏,轻巧地躲过对方,纤细白皙的手掌直接抓住对方的手,一用力——

一连串的“咔嚓”声响起,直接将血魔笛使的手掌捏成粉碎。

“就如你这般,也敢觊觎我的性命?”

苏漓笑容揶揄,血魔笛使大为惊恐,不可置信地尖叫:“怎么可能?!你不惧魔气……”

噗!

一颗头颅高高飞去,血喷数丈。

苏漓伸手虚空一握,血魔笛使的头颅与身躯顿时“轰”地一声爆成血雾。其中飘出一道满脸惊恐的透明人影,也没能逃出去,被红白主看准时机拘入苍雷洞府。

“头儿!!”

魁梧男子又惊又怒,却没有失去理智,立刻下令:“撤!所有人都撤!分散逃!”

他脚下狠狠一跺,瞬间冲出数十丈远。

苏漓闪身回到灵舟前,看到四散奔逃的众多血阴寇,嘴唇勾起弧度:“在我面前逃跑…”

心念间,她眼眸中蓦地亮起,轻轻一瞥,霎时间——

“砰!”“砰!”“砰!”“砰!”“砰!”……

虚空中数十道血花同时绽放,所有逃跑的血阴寇修士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尽皆爆成血雾消散于天地间。

做完这一步,苏漓收回手,对着站在灵舟上的呆滞的众人,淡然道:“霍长老不妨先修灵舟,奴家去去就来。”

说着,身影又如鬼魅般消失。

另一边,魁梧男子捂着胸口,

不敢放松,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逃跑,只几个眨眼的功夫,竟已逃出数百里。

“既然来了,何必走呢?”

陡然间,催魂般的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魁梧男子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身双手挡在胸前,炼体金芒大振。

下一瞬,两条手臂被锋利的剑芒切断,高高抛弃,带着鲜血洒落虚空。

“你这点炼体修为,在我眼里,不值一提。”

苏漓歪头一笑,仿佛再述说着与生死无关之事,“青水界炼体者寡,难得见着一位,本座就用真正的炼体,送你上路如何?”

“不!”

魁梧男子惊恐大吼,想要躲避,苏漓一拳轰出,瞬间将男子连同周遭虚空一同湮灭,只剩下充满裂痕黑色笛子浮在虚空。

“居然未碎去?”

苏漓微微讶异,伸手一招,笛子自行落下,触手冰凉,轻飘飘的,约莫有百斤重。

左右看不出特殊之处,苏漓将之收起,面向远处破碎的灵舟,笑容顿时一敛。

“黑莲,我还是太相信你了,我炼制身外化身之事,让你盯着外面,血阴寇来袭,为何不说?”

黑色戒指自指间浮现,黑莲不情不愿地现身而出,缩着脖子不敢正视苏漓。

他能说是看江润那小子不爽,想要给他点教训吗?

毕竟那小子差点被打死,要是直说了,苏漓保不准要用神雷让他清醒一下。

苏漓冷哼一声,“告诉我血阴寇的来历,你玩忽职守之事,我可以不追究。”

黑莲闻言,不敢犹豫,立刻老老实实地说道:“血阴寇…我真没听过,或许是这万年来兴起的邪恶势力,倒是其方才动用的血燃之法,我有点记忆,是魔修手段,叫作血神一线天,上古时期很多魔修宗门都会。其中运用最早,也是最好的是血神宗,门中曾出过大帝,具体名讳我不知,应该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大帝的名字你都记不得么?”

苏漓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道:“难怪我这个不过堪堪半帝的人物,还不在您老眼中呢。”

黑莲冷汗直冒,讪笑道:“主人,黑莲哪敢啊!上古时期的大帝少说也有数千,其中也只有强者才能流芳百世,其他的都抵不过岁月侵蚀,而今沦为尘土,除了他们的后人,谁又记得?”

说到这里,黑莲语气一顿,怅然道:“半帝也好,大帝也罢,依然未脱凡胎,会老会死!真正的强者,就如主人您在闯星路中看到的那位女子,超脱凡俗,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数万年都不会死去,甚至……与天地同寿!”

苏漓眼眸一眯,“你见过?”

“自然!”

黑莲傲然点头,目露追忆,感慨道:“万灵历年间,才是修真之风最鼎盛的时候,在外走动的就有许多仙人,隐世的更多,不过后来……那些仙都消失了。”

“为何?”

苏漓还想继续问,黑莲这时候却指着灵舟,干笑道:“你看,灵舟都修好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苏漓深深地看了一眼黑莲,手指拂过黑莲戒。

“总有一天,你会愿意说的。”

言罢,她挥袖飘然回返。黑莲缩回戒指空间,抓狂地拍了拍脑壳,而后忍不住给自

己甩了两个大嘴巴子,仰头长叹。

这“祸从口出”的习惯,究竟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

却说苏漓的身影飘落在灵舟船头,在甲板等待的众人顿时一个激灵起身围了过来。

“青水大人!”

江润拖着重伤之躯走来,苍白的脸色浮现愧色,低头道:“弟子方才……”

“傻小子,你也是为宗门考虑,我又何曾怪过你……此番是奴家疏忽了,差点酿下大祸。”

苏漓摇头说着,渡过去一道绿色灵光,江润顿觉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流遍全身,伤势转眼间竟好得七七八八了。

“江润哥你没事了?!”

应巧儿惊得小口微张,再回头看向苏漓的眼中止不住崇拜,小星星都要溢了出来。

不仅杀伐果断,还掌握一手绝好的医术!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完美的女前辈,简直比师父还要棒!

青水大人,以后就是她应巧儿的偶像了!

江润右手从隐隐发痛的胸口上移开,脸上止不住欣喜,连忙半跪下来行礼:“多谢青水大人为弟子疗伤!”

“无妨,好好回去休息。”

苏漓说着,目光一转,看向其他人:“还有你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都回去抓紧时间疗伤,务必在天骄战前恢复巅峰状态,其他的……”

苏漓视线扫过所有人,朱唇轻启:“有我无碍。”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年轻修士顿时心头一热,齐齐应喝:“谨遵青水长老法旨!”

霍石春速度很快,灵舟房屋已修葺一新,众人陆续回房,江润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甲板上始终从容的黑色魅影,他忽然理解了师尊从前说过的一句话。

“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不由自主地想要听她的命令,不仅仅是因为实力,更是因为……人格。”

转眼间,甲板上只剩下面色苦恼的霍石春。

不,还有一个。

苏漓嘴唇勾起,轻笑道:“我的好弟弟,还要躲着不出来么?”

霍石春脑袋一懵。

弟弟,这是在叫老朽?

不等他疑惑出声,一道人影便从二楼窜了下来,眼中惊疑尽去,惊喜兴奋道:“姐姐!真的是你!”

“这…这……少宗主?”

霍石春瞪大双眼,少宗主竟然和青水大人认识,还以姐弟相称?!

“如假包换。”

苏漓动作轻柔地为宣安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丝,语气却带着一丝责怪:“你爹怎么舍得让你涉险?还加入淋漓居?!回头我定要去找他算账。”

“别别别。”

宣安顿时一个激灵,讪讪道:“是我不小心…嗯,不小心翻到了机密卷宗。这次呃…我也是偷跑出来的。”

“我就不信堂堂一门宗主,眼线遍布九黎域,会不知你偷偷出门。”

苏漓冷哼,转头瞥向霍石春,“此事,你也有责任。”

“是是,老朽……”

霍石春点头应到一半,突然沉默下来,他被少宗主逼着隐瞒行踪,怎么还要被圣地的大人骂?

一想到这,霍石春忽然觉得无比委屈。

第561章 到达

霍石春嘴角撅起,宛如挂了只油瓶,再配上其狰狞可怖的面容,违和得直令宣安辣眼睛

即便是苏漓见了,眼角亦是跳了跳,出声道:“罢了,此时不便追究,灵舟何时重启?”

霍石春哪里敢真的生气,连忙收敛心情,面现难色,道:“大人,灵舟驱动核心并未损坏,可此灵舟上原所设混元周盾大阵高达九品,若无高品大阵守护,高速之下的风压,顷刻间就会将灵舟毁灭!可若是速度低了,根本无法及时赶到升仙山,这该如何是好?”

“混元周盾大阵,我不会。”

苏漓一句话道出,霍石春老脸顿时灰暗一片,心中那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也断去。

青水大人体态处处透着年轻的气息,修为之高绝,必然也是在天骄中的顶尖人物,一心向道,如何会分心于阵法之上。

“不过,倒可尝试一番。”

此话一出,霍石春顿时一愣,“大人,您……”

还不等他发问,便见苏漓扔出一柄泛着淡青色光晕的无主飞剑,“你飞剑被毁,身受反噬,先行回房,两个时辰后再来。”

霍石春下意识接过飞剑,入手一沉,回过神来顿时骇然,结巴起来:“这…这是宝器,天呐!”

宣安倒不觉意外,姐姐连价值逆天的力蛊都可相赠,身家自然丰厚,他当即嘿嘿一笑,拍着霍石春的肩膀道:“还不快道谢,这次你可不亏吧?”

“是是是!”

霍石春惊醒,连忙抱拳深深一躬,“谢青水大人恩赐!”

“无妨。”

苏漓随意挥手,眸光落到宣安身上,后者立刻挠了挠头,脚底抹油:“我回去修炼!姐姐您忙着。”

他自是知晓自己认的便宜姐姐不仅实力高深莫测,还有诸多秘密,绝对是一位不出世的大人物,有些东西既然姐姐不愿意让人知晓,他当然得做好榜样。

“属下告退。”

霍石春美滋滋地跟着退去,船头顿时只剩下苏漓一人。

苏漓走到操控阵法的木制圆盘前盘膝坐下,手掌扫过第一道阵法,掌间黑光符文一闪而逝。

“霍石春说的没错,核心完好,再添一道防护阵法符文便可。””

苏漓想着,指尖在焦黑一片的第二面圆盘拂过,表面立刻被削下一层木屑,露出原本的雪白木色。

苏漓眼中浮现讶然之色,“竟是千年梨灵木,足可支撑十一品阵法,可惜的是灵木圆盘面太……罢了,就这样吧。”

念及此,苏漓拿起修缮阵灵笔,眼瞳浮现推演之色,霎时间灵盘之上,符文层叠显现,或有飘零而下,宛若黑色雪花……

两个时辰后,霍石春抱着初步祭炼而成的飞剑满头大汗的走来,青水大人说的是两个时辰,可不能迟到了。

可等他来到灵舟船头上一看,哪里还有苏漓的身影。

“咦,青水大人?”

霍石春一拍脑袋,他还想着给青水大人换到灵舟最好的房间去,怎知道没碰到面。

他嘀咕着走到灵盘前,不经意间一眼瞥见右边灵盘上崭新的黑色符文,整个人瞬间陷入呆滞。

“新阵纹?!”

他忙不迭地坐下检查,虽然粗通阵法的他看不出灵盘上是什么阵法,但新阵纹浑然一体,且复杂程度远胜之前,绝非瞎画!

“青水大人精通阵法?九品之上,那岂不是……!”

霍石春瞪大双眼,越想越觉得心头骇然,手中动作却不曾停下,将灵石填入阵法核心中。

半盏茶后——

轰!

灵舟一飞冲天,透明的光罩瞬时亮起。

“反应速度比之前快了三息,而且……”

霍石春咽了口口水,控制灵舟加速,光罩纹丝不动,比之前那九品阵法稳定甚多!

“果真是十品阵!”

霍石春验证了心头的想法,眼中更加惊骇,回头望向二楼偏僻紧闭的房门。

如此厉害的女修,别说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过。那些圣宗中的天骄,也不过如此吧?

难道,圣地可比肩圣宗?!

“那此番天骄战……”

霍石春心头一震,霍然间心中升起之前完全不敢想的念头。

……

接下来的时间,灵舟虽遇到几波匪徒,但皆不算麻烦,都被霍石春打发了。

短短一日后,众人终于进入升仙域。

升仙域极,仅有十万里方圆,必之其他动辄数百万里的域而言,袖珍之极。

升仙域内不存在宗门,除却荒原外,其中心有一座高山直入云层,望不见顶端,便大名鼎鼎的升仙山。

而在升仙山半山腰的古老石场中,则摆着一面斑驳的石墙,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块破抹布挂在山腰上,若无人介绍,第一次来此地的修士,谁也不会想到,名震青水界的天骄榜,正是那块“抹布”!

“大人,升仙山到了。”

传音从门外隐隐飘来,苏漓缓缓睁眼,玉芒自眼底一闪而逝,感受着体内雄浑澎湃的力量,她低声喃喃。

“元婴巅峰。”

自在九州域闯星路突破后,短短不过月许,苏漓的修为便从元婴初期直入元婴巅峰,毫无阻碍。

这一点,苏漓并不感到意外。

她的神魂境界与实力超出修为境界太多,元婴期与她而言,只能算是量的积累,没有难度。

“闯星路,如今倒成了我修为提升的阻碍。”

苏漓眉头皱了皱。

的确,每一次闯星路都需耗费她太多精力,且每一次皆险象环生。

不过,她并不后悔。

如今远超修为境界的实力与底蕴,不正是闯星路换来的吗?

“不过,速度也得加快了,否则若是实力达到大帝之境,想要跨过仙这个天堑,唯有修为境界突破,脱胎换骨,化凡为仙才可。不过我如今最大的问题,却不是闯星路,而是……”

苏漓摊开手掌,一缕翠色从掌心流过。

碎玉诀!

此心法的确是可称上古至宝,光是修炼到第二层,就能让她躲避天道侵害。但……光有心法,不知诀窍,摸索起来实在太耗时间。

而她最缺的,便是时间。

“传闻升仙山亦是上古所留,不知能否有所收获。”

收回手掌,苏漓有听到外面的呼唤声,随手换上极光宗弟子服,蒙上面纱,便起身开门而去。

“青水大人!”

“青水大人!”

“……”

众人见到苏漓,无不面露敬畏,齐齐行礼。

尤其是霍石春,态度更是恭敬。

“免礼吧。”

苏漓袖子拂风而过,顿时穿出一股虚力将众人抬直。

“不必多礼,此行由霍长老带队,你等勿要暴露。”

苏漓走到宣安身边,视线扫过场中所有人,声音温缓:“若有人故意泄密,刑罚,尔等比奴家更清楚。”

此话一出,江润众人皆是瞳孔一缩,齐齐应是。极光宗与万剑阁众弟子亦是点头。

霍长老眼见苏漓穿着,哪里还不明白道理,心中震惊苏漓真要亲自参加天骄战的同时,也是乐呵呵笑道:“血阴寇一役,青水大人救命之恩甚重,大人所言,我等又怎会不从。”

“如此甚好。”

苏漓语气蕴着笑意,眼底隐晦之处却是冰冷一片。

圣宗,也该还账了。

片刻后,灵舟停在升仙山下,霍石春带着众人走出,抬头便可见天空中灵舟络绎不绝,如同流星雨一般,落在荒原各处。

“距离天骄战开启不到十日,升仙城中定是爆满。”

霍石春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地带人来到山下一座巨大巍峨的古老城池前。

“升仙域还有城池?”

宣安抬头看着那高达数百丈的城门楼,惊叹道:“好高的城池,比我极光宗山门高多了!”

其余人亦是流露出赞叹之色,且不说那高耸入云端的升仙山,光是这城池的高度,就足以令人瞻仰一番。

“呵呵。”

霍石春笑道:“此城足高五百余丈,乃是上古遗留,青水界中恐怕也只有天河宗的恒天古城能与之并肩,初来者无不震骇。”

霍石春说着,眼见城门前汇聚的修士越来越多,顿时挥手:“此事入城再说,先过去排队!”

苏漓跟在人群中,抬头望着那明显较为崭新的城门牌匾,眸光深沉,耳边传来黑莲喋喋不休的震惊之语。

“什么升仙城,这…分明是我鬼族的**鬼城!升仙山又是谁给取的……那是莲花仙教的教山!天骄榜……那不是元佛古寺的望天碑吗?人鬼佛三派之物凑到一起,居然和平共处?什么乱七八糟的!!”

黑莲彻底凌乱了,苏漓听得倒也能理解个七七八八。

“上古宗门之物么……说不定会有碎玉诀的消息,还有这鬼城……”

苏漓眸光一闪,收回视线,她的确感受到一股极其微弱的召唤之力,但以鬼族的诡异,是祸是福还有待商榷。

城门看守皆是四大巅峰派来的弟子维持,青水界各宗门自是不敢造次,整个队伍有条不紊得推进,速度不慢。

约莫半个时辰后,极光宗一行人接近城门口,霍石春正要上千递交极光宗文碟,却在此时——

第562章 汇聚

青冥天际极远间,传来轰鸣一片,仿若九天雷音震击在众人心田,顿时震得场中修为较弱之人口鼻溢血,即便是江润等人亦是觉得内息不稳,血液震荡。

只数息的功夫,四座气息截然不同的恢弘行宫便出现在众人头顶之上。

所有修士顿时面露骇然,哗啦啦让出大片空地,苏漓带人退到一边,目光平静地看着四座行宫落下。

“是巅峰圣宗”

霍石春瞳孔骤缩,低声惊呼。

“这就是四大巅峰圣宗吗”

极光宗众弟子失神自语,头一次见到巅峰圣宗排场,难免失态,万剑阁四人亦是好不到哪儿去,倒是江润等十二人见过血界那般大世面,虽然惊异于巅峰圣宗的威势,表面却不露异色。

霍石春看在眼里,不由暗自感慨,果真不愧是圣地出身,青水大人便罢了,就连这十二个年轻弟子,同样不是宗门内的真传弟子能比的。

吱呀

这时,只见最左侧翠绿生辉的行宫大门忽然敞开,一道浑身透着邪恶之念的冷面青年从中缓步踏出,目光扫过众多修士,一股令人胆寒的恶念逸散而出,但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在其身后,众多绿袍长老蜂拥跟随,神态恭敬。

暗隗谷首席大圣子,屈青宁

“他就是暗隗谷的圣子,传闻已有一千九百余岁,一身毒功傲视同辈,自圣灵血祸回宗后,沉寂千年,修为底蕴深不可测”

霍石春暗暗给苏漓等来自绝城的人传音,毕竟在他理解中,绝城之人的消息太过闭塞,这些青水界的常识多讲讲总是好的。

江润等人并未触及淋漓居核心,倒真是大开眼界,不禁暗暗点头。

苏漓不动声色,眉头微挑。

“这是进入了七羽邪功第二劫么”

七羽邪功这门心法,当年在轮回镜中,她曾假扮成漓先生向凌青岚讨要过,自然清楚其中瓶颈。

欲要修炼此法,必然需先破除七道劫难,第一道便是欲念,当初在鬼族祖地见到屈青宁,她便察觉到其身已非童男,但只有一道女子的气息缠绕,控制得相当不错。

要知道七羽玄功放在轮回镜中修炼,乃玄阶上品,要简单甚多,大哥能炼成此法,轮回镜功不可没。

如今此法现世于青水界,七羽玄功赫然是一门顶尖圣品心法,而今过去数年,屈青宁竟已踏过跨过第一劫,达到第二劫恶念。

所谓恶念,便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作恶,行天怒之事,也不知暗隗谷是如何压制的。

苏漓眸光微闪,巅峰圣宗果然不简单。

却在此时,升仙城中一位身着暗隗谷道袍的白发老者步履匆匆,走到屈青宁面前行礼,笑道:“大圣子殿下,老朽恭候多时了。”

屈青宁冷哼一声,“好一个十长老,本圣子在此驻足三息,你才姗姗来迟,竟还敢站着见我”

白发老者面色微变,早就听说大圣子圣功进展神速,已进入第二阶段,脾气暴躁的很,没想到竟如此恶劣。

还未等十长老想到应对之法,四大行宫中最为奢华壮丽

的行宫大门缓缓开启,从中走出两排姿态秀丽端庄的侍女两边低头默立,肤白若雪的精致女子款款走出,金色裙摆星光点点,闪动着不知名的神威,其身后一众老妪跟随其后,个个气息隐晦,恐怖绝伦。

这般天之骄女,一现身便是惊艳全场,只不过其双眸的冰冷与淡漠,却令众多修士不敢直视,纷纷移开目光。

此女,赫然便是皇兴殿大圣女殷雪瞳。

“暗隗谷的圣子,还是如此不堪。”

殷雪瞳方一出现,便不忘讥讽屈青宁,言语间毫不客气。

屈青宁闻言不怒反笑,转头间咧嘴:“殷雪瞳,你是什么货色我还不清楚,五十步笑百步,也有脸说我”

殷雪瞳神色平静,反应平平,似乎早就习惯了屈青宁的还击方式。

“吵了一千年,你们还没吵够么”

第三道朴素古老的行宫中,方牧一脸无奈地带领天河宗一众强者降临,他依然是那般唇红齿白的少年模样,神态从容,锋芒隐现,在大哥方渊出走后的数年里,终是完全磨砺而出。

“方牧小子,少来当和事老”

屈青宁眉头一邪,“这都千年了,你该不会还沉浸在那个梦境中没有醒来吧傻小子,你倒是和你大哥一样傻,还有你们天河宗”

“大圣子,慎言。”

屈青宁话未说完,其身后地位最高的大长老立刻出来制止,天骄战在即,现在可不能起争端,有什么恩怨留到天骄战中,也是一样。

“本圣子知道分寸,用得着你来提醒”

屈青宁脸色阴沉下来,袖袍一甩,竟也不等圣天祠的人出来,大摇大摆地独自进入升仙城中。

大长老见状暗叹一声,表面却无变化,直接收起行宫带着众人跟了上去。

“暗隗谷好歹也是巅峰圣宗,怎么会有一个如此纨绔无礼的圣子”

“据说是那件事后,性情大变。”

“原来如此。”

人群中有人暗中传音谈论,但随着最后一座黑色行宫的开启,场中立刻死寂一片。

踏踏踏

脚步声接近,一道身姿挺拔,身着玄色长袍的冷峻青年从黑暗中走出,其每一步都好似经过丈量,精确无比,一股无形的威势,瞬间扩散至全场。其身后跟随的圣天祠长老及弟子,更是神情敬畏,随众而出。

“来了此为青水界第一天骄,圣天祠大圣子上一届天骄榜虽未有升仙山一战,此子却因其恐怖战绩,毫无争议地成为天骄榜第一,号称邪帝,凌离”

霍石春惊骇传音,震动众人。

“关于他的事迹,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若无他的出现,圣天祠绝无可能稳坐巅峰圣宗第一之宝座,死在他手中的天骄不甚枚数,甚至巅峰圣宗的天骄也不例外”

“更传闻,此人冷漠无情,心狠手辣虽有帝宫三千佳丽,却不喜子嗣,但凡有女人怀上的子嗣,就会被立刻处死当年在圣灵血祸的中那个,更是被他亲手扼杀邪帝之称,可谓是令人闻风丧胆”

江润听得眉头紧皱,

忍不住反问传音道:“如此毫无人性的邪修,如何能让其登顶圣宗就不管了吗”

霍石春闻言摇头失笑,“小子,你还是太单纯了。圣天祠本就是魔宗,这天底下哪里有正邪之分”

江润一时无言。

这些谈论,自不会传到凌离耳中。他神情淡漠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殷雪瞳与面色复杂的方牧,随后便收回目光,将行宫收入袖中,进城而去。

“真是无趣的人。”

殷雪瞳念叨一句,素手一招间,同样带人陆续入城。

落到最后的方牧眼中满是黯然之色,但很快便重新振作,燃起斗志之火,心中暗道:“凌离天骄战中,我要让你知道,绝情绝义,绝非正道”

苏漓眼眸眯起,不发一言。

你究竟有什么苦衷,宁愿让不忘出去受苦,也不愿放在身边,更要苦心设局,传出那么多不实之论

思索的空档,霍石春已然上前递出了文牒,呼唤众人入城。

苏漓见状思绪收敛,迈步跟上。

入城之后,霍石春带众人来到了升仙城最大的客栈天涯客。

升仙城中多为圣宗驻所,能在城中明目战斗开连锁客栈的,除了青水界最神秘的情报势力,也没有其他了。

“掌柜的,我们订了一苑。”

霍石春来到客栈柜台前递交了信物,此地天涯客掌柜修为比他不遑多让,天涯客的实力,可见一斑。

“原来是极光宗的长老。”

掌柜的接过信物,顿时露出和善的笑容,一眼扫过其身后众多年轻弟子,眼中不乏讶然之色,不由抱拳道:

“看来极光宗今年,有望更进一步,老夫提前恭喜了。”

“哈哈,此事不好说。”

霍石春不由大笑,他知晓有青水大人在,圣宗之位十拿九稳,但此刻却不好表露出来。

只不过这句谦虚之言道出口后,倒真有人接了话。

“的确是不好说,就你们极光宗的这群小废物,也敢妄图染指圣宗之位”

此话一出,极光宗众人神态立时转冷,齐齐向后望去,就连天涯客掌柜的笑容也淡了些。

苏漓回头却见一群穿着黑灰色统一道袍的修士齐齐踏入客栈,其年轻弟子数量竟不下百人,远超淋漓一方

霍石春见到领头的金眉老者,狰狞的面孔顿时变得愈发可怖,寒声开口:“叛徒你还敢出现在老夫面前”

金眉老者见状桀桀一笑,“霍老丑,你还是跟从前一样,肤浅得很呐。”

“老夫再肤浅,也比你一个卖宗求荣的叛徒好得多”

霍石春神色凛冽,眼中满含杀机,“若非此地是升仙山天骄战后,你休想活着离开”

“这话,应该是我说与你听吧”

金眉老者带着众多弟子来到柜台前,从手中拿出一枚紫芒璀璨的信物,一眼瞥过霍石春手中的黯淡无光的普通信物,冷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你们极光宗要完了吧”

霍石春见到紫芒信物,顿时面色大变。

第563章 和气生财

“圣宗信物你”

霍石春双目圆瞪,金眉老者收回手,语气轻蔑:“珍惜最后的时间吧,待天骄战后,我分光殿登临圣宗之位,便是你极光宗覆灭之时”

霍石春脸色无比阴沉,眸子闪过忌惮之色。

分光殿与极光宗同为上品宗门,乃是不死不休的大敌,千年来摩擦不断,互相死在对方手中的天才不知有多少。

而今,极光宗突然拥有了圣宗信物,必然是抱上了某一个圣宗的大腿,而他们极光宗虽有圣地,品级却不显,在他看来圣地品级至多达到上品巅峰,距离圣宗还是差了。

“哟呵,我道是谁,原来是被我撞见克扣贪污,畏罪潜逃的孟必安,孟老狗啊。”

却在此刻,宣安从霍石春背后现身而出,讽刺一笑,“怎么,舔上的新的靠山,狗尾巴又翘到天上去了”

金眉老者被戳中痛点,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怨毒的话语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宣安小畜生你竟敢来此”

宣安笑了一声,揶揄道:“连孟老狗你都敢来,我又有什么不敢的我们极光宗不要的垃圾,到分光殿居然当上长老一职,果然名副其实的垃圾场,你去那里,再合适也没有了”

说到最后,宣安故意露出惊叹的目光,分光殿所有弟子闻言纷纷惊怒交加,怒目而视。

“小畜生你找死”

孟必安额头青筋暴露,眼睛发红几欲噬人,二话不说一拳轰向宣安的面颊,但还未打出一半,便被一只手掌挡住,丝毫不得寸进。

“天涯客中,不得动武。”

掌柜缓缓伸手,将孟必安的拳头强行压了回去,“分光殿是想破了本门亘古不变的规矩么”

孟必安倏然回神,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抱拳道:“不敢,掌柜的烦请安排居所。”

掌柜的点了点头,收回手道:“若非你有圣宗信物,此番动手,早就被赶出去。为了我天涯客的声誉,我也不能完全赦免你等,你们预定的苑,没了。普通客房,可住”

孟必安脸色微变,“掌柜的”

“再说,便去睡大街吧。”

掌柜淡声打断,孟必安的话戛然而止,脸色铁青一片,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待得匆匆办了入住流程,孟必安拿到房牌,看到还在一边看笑话的极光宗众人,脸上泛起冰冷的笑容,声音无比森然:“小畜生,天骄战可没人再护着你了,你必死无疑”

其身后,众多分光殿弟子看向宣安的目光,皆是冰冷一片,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宣安翻了个白眼,孟必安生怕自己又气得动手,冷哼一声直接上楼而去。

待得他们全部消失在楼梯口,柜台前的气氛立刻缓和下来。

“掌柜的,多谢解围。”

霍石春连忙抱拳道,掌柜的笑呵呵地摇头:“我只是维护天涯客的脸面罢了,用不着称谢,霍长老不怪罪本客栈待客不周,便是荣幸了。”

“掌柜说的哪里话”

霍石春顿时受宠若惊,心中却是惊疑,难道

这掌柜看出青水大人的不凡了

“好了,左右现在颇闲,我亲自带你们去春庭苑。”

掌柜笑了笑,“霍长老也别掌柜的掌柜的叫了,区区姓谢,单名一个微字。”

“原来是谢微道友,老夫霍石春。”

二人互通姓名后,谢微领着众人穿过一楼大堂,沿着干净整洁的石面小道向深处走去。

苏漓走在人群中,眸子闪过一道光亮。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凡,而且她也注意到这个掌柜的目光时不时不经意间落到江润身上。

的确,江润能成为凌陌亲传弟子,又岂是平庸之辈,实力之强,在天骄榜中怎么也能排到中上游,而且十分年轻,潜力无穷。

而事实上,谢微的确是这么想的。

极光宗的弟子虽然少了点,质量却是上乘,特别是那黑衣青年,气息隐隐有达到上品天骄之姿,在上品宗门中难得见到。

“若是没有意外,极光宗还真有可能搏出头,反观那分光殿,虽攀附圣宗,那弟子质量”

谢微如此想着,脚步在一间宽敞的庭院门前停下,“春庭苑虽不是最好的苑,却也是各种精品。各位远道而来,想必颇为疲累,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霍石春连忙抱拳,目送谢微离去。

“哇好大好漂亮的庭院,比咱们极光宗的宗阁还要精致。”

极光宗弟子推开门,望着门内的景色,忍不住惊叹。

应巧儿等来自万剑阁的更是眼睛发光,快步进去挑选心仪的房间。

“这群没大没小的。”

霍石春哭笑不得,看到还在身后纹丝不动的江润等人,暗暗点头,随后小心翼翼地传音给苏漓:“青水大人,您住最中间的大室吧”

“不了,我随便挑一间,大室你去住。”苏漓轻轻摇头,走进院中,宣安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上。

霍石春听出其中意思,没有反驳。现在青水大人是“弟子”身份,若是住在大室中,若是泄露出去,难免会引起警惕,还是小心为妙。

春庭苑房间足有六十间,极光宗所有人加起来才不过四十八人,且房间布置皆极为精致豪华,除却最中间的大室,并无高下之分,众人盏茶后便各自舒舒服服地住下。

而与此同时,天涯客栈二楼,孟必安推开房门,看着房间内拥挤的数十张床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混账欺人太甚,居然给我们住下人住的通铺房”

站在孟必安身侧的大弟子郑书终于忍不住了,愤然就要下楼,却被孟必安喝止:“你想让所有人都去睡大街吗”

郑书脚步止住,豁然转身,咬牙道:“长老,我们都快被极光宗那群废物爬到头上了,这口气如何能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孟必安哼声走进屋中,“都进来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现在吃的苦,天骄战时,你们要让千百倍还给极光宗”

“他们,都会死”

郑书深吸一口气,语气含煞,甩袖踏入房中。其余人

相视一眼,终是忍住心中的憋屈,陆续走进房中。

楼道间,谢微听到这些话,不由摇头。

“哪儿来的自信。”

正在此时,一楼又蜂拥进来一群人,其领头之人,赫然是凌青岚

“掌柜的何在”

“来了。”

谢微下楼一眼看到凌青岚的面孔,瞳孔骤然收缩,“尹氏部族,伊墨”

凌青岚眉头微挑,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那个名字,我早已不用了。现在,升仙涯主请叫我凌青岚。”

谢微眉峰微沉,接过凌青岚手中的信物,低头制作房牌,一边不在意地说道:“看来你不仅成功活了下来,还知道很多。”

升仙城中的天涯客栈很多,但青水界每一域中的天涯客涯主,只会有一人。

他对圣灵血祸的天骄,知之甚多,尤其是覆灭没多久的尹氏部族,记忆十分清晰。

原以为伊墨早已经随着被分食的神魂毁灭而陨落,却不想不仅活着,而且修为也没有落下。

他抬眼看了一眼凌青岚身后的众人,皆是陌生面孔,气息却都隐晦,极为不凡。

“天涯客为记录的势力”

谢微心头惊疑不定,再看到手中信物显现而出的“九州域”三个字,心中震动更甚。

“升仙涯主不必猜忌,过不了多久,以贵势力的眼线,就能知道我的来历。不过,不是现在。”

凌青岚微微一笑,“天骄战期间,还望升仙涯主手下留情,不要透露我等消息。”

谢微默然,思索其中用意,还未等他理清思绪,便看到凌青岚面孔和气息陡然发生变化,变作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这一次,谢微是彻底的震惊了,连手中的信物掉落在地也不自知。

以他的修为,绝不可能出现幻觉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也看不透的伪装秘术

念及此,他心头又升起一个令他极为胆颤的猜测,视线忍不住再次落到凌青岚身后的那些人身上。

“这些人”

此时此刻,他终于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这次天骄战,说不定要出大事了

“掌柜的,房牌办好了吗”

变了面孔的凌青岚开口,将谢微唤回现实。

这是**裸的警告,警告他在天骄战结束之前,不要透露任何有关圣灵血祸的消息给天涯客

他深吸一口气,抹去制作到一半的房牌,从抽屉中拿出一枚精致的玉石钥匙,面容恢复淡然,笑道:“正巧今日有一上品宗门出了事,住不了苑,多了一间秋庭苑,你们可真幸运。”

面对谢微突然释放的善意,凌青岚怔了怔,旋即接过玉石钥匙,唇角勾起,“果然不愧是涯主,魄力非凡,若是换一个境地,说不定我愿意和你做朋友。”

“那区区可真是高攀了。”

谢微轻笑,“所谓和气生财,我天涯客不过是个做生意的,这点方便,愿为阁下效劳。”

第564章 道歉!

送出秋庭苑信物,谢微又亲自带路,安排凌青岚等人入住后,他匆匆嘱咐一声客栈管事,回到书房,写下一封信札。

片刻后,谢微放下毛笔,看着桌上的白纸黑字,沉默片刻,像是终于做出了抉择,面容松缓下来,将之收入抽屉。

“总涯天星大人确有预兆,此番天骄战之象晦暗不清,似是平平无奇,又似暗潮汹涌,变数无穷,看来是……风雨欲来啊。”

谢微直起身转头,负手望天,看着城池上空的仙气飘渺的山峰,其眼中浮现一抹深沉。

“就算是你命祖,也不是次次都能称心如意的,千年前是那般,千年后……亦如是。”

却说凌青岚等人入住秋庭苑后,让一众年轻弟子回房后,便各自卸下伪装,五人皆是露出真容。

除却凌青岚外,来人还有严子烨、东方无雪、绿幽以及明面上带队的玉虚宗副宗主—离海。

至于花颜和伊雪,则是留在了宗门统筹全局,而如纹元青那等鬼异,若是出现在升仙城内,恐怕会引起恐慌。

“先生传我等的秘法当真神奇,那谢微修为不下于渡劫期,竟也看不出破绽。”

绿幽语气有些激动,自己区区一个鬼道散修,竟还有机会来到青水界中至高无上的升仙城!

若是放在十年前,想都不敢想!

凌青岚听到“先生”二字,眉头微皱,在他心目中,只有一个人配用这个“称呼”。

不过,苏九州毕竟对他有恩,即便苏九州处处模仿那个人,他心里不舒服,明面上也不会说什么。

“再过两日便是天骄战开启之时,都各自休息吧。”

离海开口,严子烨闻言点了点头,笑道:“也好,凌青岚你守在此地,我出去逛逛,顺便看看有没有先生的消息。说起来,我们这一辈虽然都接近两千岁,可还是第一次升仙城呢!”

“嗯。”

凌青岚应了一声,想了想,又提醒道:“注意虚空剑宗,你毕竟……”

严子烨眸子掠过复杂之色,但转瞬间便恢复豁达,淡笑道:“放心,有先生的秘术,就算迎面碰上虚空剑宗又如何。”

言罢,他转身走出苑门,沿着原路向外行去。

这一幕,正好被刚从春庭院出来的苏漓见个正着。

“子烨?”

苏漓微微错愕,回头神识悄然扫过隔壁苑中,立刻见到还未完全散去的凌青岚等人。

“他们居然就在隔壁?”

这也太巧了,再者说就算凌青岚按照她的意思警告天涯客后,天涯客栈这个时候不可能多出一苑来,唯一有可能的便是……

“占了分光殿的苑?”

苏漓很快想通前因后果,不由面露古怪,笑了笑悄然跟在严子烨身后。

严子烨对这一切自然不知,他走出客栈后很快来到热闹非凡的大街上,左右看看,便向最热闹的城中心行去。

“距离天骄战仅剩两日,先生应该早就到了,就是不知道住在哪个客栈。”

严子烨心中思索,脚步不慢,片刻后就来到城中心占地极大的广场。

广场岁月极为悠久,时光留下的古老痕迹随处可见,黑色的地面不知由什么石头构筑,即便不知经历多少风雨洗礼,依然没有太多毁损。

此时此刻,广场中自是人满为患,修士质量极高,皆是人中龙凤,金童玉女,十人中起码有三人是出身高贵的圣宗弟子,其余的至少也是中品宗门出身。

当然,更多的还是前来看热闹的散修和下品宗门修士,毕竟若是以青水界修士基数来看,天骄终究是少数。

“天才云集!好一番盛景!不知以我现在的修为,能在天骄战中排第几?”

严子烨心中感慨一声,步子接近广场中心,顿时看到一面巨大的黑光石碑矗立在广场中央,其上有诸多名字闪烁。

“这是……”

严子烨怔了怔,快步走到石碑下,顿时看清了其中闪烁的名字,其中最上面十个姓名,尤为显眼。

凌离!

屈青宁!

殷雪瞳!

方牧!

周林风!

罗鸿!

凌娴!

赵千元!

玄玉儿!

方蓝!

苏漓此刻同样在人群中,望着石碑目光闪动。

“这就是天涯客的天星碑?听说每一届天骄战开启前,都会显露预测的十大天骄之名。怎么此次有不少都是生面孔?”

“啧啧,千年前那场祸乱家喻户晓,多少天骄出走失踪,能有几个眼熟的就不错了。”

“说的也是。”

人群中不少修士窃窃私语,严子烨看着排行第五的“周林风”三个字,怔怔失神。

“小师弟。”

虚空剑宗中其他人他都不在意,唯独周林风……

“快快快!”

正在这时,修士中一阵骚动,有人大喊道:“快去看热闹,虚空剑宗的周林风和罗鸿上赌斗台了!”

“什么?快!走走走,去晚了可就没热闹看了!”

众多修士闻言立马向赌斗台方向涌去,严子烨亦是面色微变,闪身而去。

“看来子烨对虚空剑宗,并非毫无感情。”

苏漓目光微闪,跟上前去。

不多时,赌斗台周围便围满了修士,严子烨不着痕迹地挤到最前面,果然看到站在赌斗台上一侧的,正是多年不见的熟悉面孔。

只是当年那个只知道傻笑的小师弟,如今却是满面冰冷,目蕴怒意。

“周林风,就你这胆小鬼,居然排在我前头?天涯客多半是瞎了眼吧?”

赌斗台另一侧,手执长枪法宝的罗鸿咧嘴冷笑,“怎么,不继续当缩头乌龟了?”

周林风冷哼一声,“你侮辱我,可以。但侮辱严师兄,不行!”

“哈哈哈哈,就那个叛徒严子烨,你还叫他师兄?”

罗鸿顿时哈哈大笑,语气讥讽,“要不是那凌陌跑得快,我早就杀了他!虚空剑宗遇上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弟子,可真是倒霉啊。”

说到此处,罗鸿手中长枪一振,血色光华暴涨,“我就替你宗门长辈,好好教训你!”

罗鸿低喝一声,随后便携长枪猛地暴掠而出,速度快到台下众修士惊呼一片!

修罗圣宗出身的他极为擅长近身搏杀,赌斗台十分狭小,正遂他心意。

周林风眼神微凝,指掌转动间灵力暴涌,熟悉凝聚成一柄黑色飞剑,周遭灰色气流缭绕,一缕

缕危险至极的气息流露而出。

“虚空剑诀!”

人群中有人认出来,震骇不已,“虚空剑宗的镇派圣法,原本只有严子烨掌握,周林风果然学会了!难怪他从真传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了严子烨的接班人。”

严子烨见状,眼神欣慰,脑海中回闪出当年在的山峰瀑布下,小师弟在他教导下苦练虚空剑诀的情形。

“当年总说自己笨学不会的傻小子,如今却能独当一面了。”

严子烨心中升起无限感慨,赌斗台上的两人却已碰撞在一起!

锵!

枪剑相撞,火星四溅,极为炫目!

巨大的力道涌入身躯,周林风持剑退了一步,罗鸿却是退了两步。

他站稳身躯,脸色微微难看,二话不说手中长枪化作长龙,猛烈的攻势从手中汹涌而出,连绵不绝,仿佛滔天巨之浪!

轰!轰!轰!轰!

周林风面色沉凝,不退反进,硬是凭手中将罗鸿的进攻尽数抵挡,轰然巨响连成一片。

“修罗圣宗的血浪十三重,罗鸿瞬息劈出四重浪,当真恐怖!若是我,恐怕一枪也接不下来!”

“周林风也不简单,竟然全都挡住了。”

“你没看他一步都没退吗?我看还是周林风更厉害……”

台下众修士议论纷纷,没想到在天骄战前就能看到如此精彩的对决,皆是大呼过瘾。

而台上二人的战斗,也已进入白热化。

“嗡!”

两人分开的瞬间,罗鸿忽然杀气一敛,身形迅速淡去。

这一幕,顿时令台下陷入死寂,随后……尽皆哗然!

“天呐,杀道秘法!”

“又有人学会了杀道秘法!修罗圣宗后继有人了!”

“没想到圣灵血祸后,各圣宗非但没有青黄不接,新一代天骄大放异彩啊!”

严子烨心头一紧,眼中掠过担忧之色。

苏漓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这不是凌陌在血界用的招式吗?出身修罗圣宗么……”

对于这些故人的来历,她并未特意去调查,日后对付圣宗之时总会碰上,何必白费力气。

对于修罗圣宗,她倒是知道一些底细,原本是杀手势力起家。

凌陌那冷僻孤傲的性格,倒真是干杀手的料,难怪在轮回镜中成了杀手头子。

苏漓正出神之际,赌斗台上又生变化。

“哼!”

周林风冷哼出声,手掌抓住黑色飞剑,持剑横扫出圆弧状的冲击波。

“虚空剑诀,虚空震!”

嗡!!

一股震荡之力眨眼向四面八方冲击而去,随后便看到其左后方一道身形跌撞显露身形,还未站稳,黑色飞剑便掠过,停在他的脖间。

“你输了。”

周林风冷冰冰地开口,罗鸿动作一滞,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不过只修一重杀道,谁给你的勇气诋毁我师兄?”

周林风手中一用力,罗鸿脖子顿时现出血线,殷红的血珠顺着飞剑滴落。

“道歉!”

这一刻,周林风语锋含煞,压制在眼底的怒意终于爆发而出。

第565章 神秘草庐

“道歉?门都没有!”

罗鸿冷笑一声,整个人蓦地爆成一团黑雾四散而去,飘渺之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叛徒就是叛徒!若非我不愿动用更高手段,你以为你能轻易打败我?”

周林风手中飞剑一紧,却发现罗鸿身影已飞下赌斗台远去,满含杀意的声音传来:“我修罗圣宗擅长的可不是正面厮杀,就让你再多活两日,天骄榜中必取你狗命!”

周林风目光微沉,眼中却无害怕。

“周圣子,您赢的独资。”

赌斗台管事捧来一枚乾坤戒,周林风收起,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罗鸿离去的方向,从容下台。

罗鸿没有动用底牌,他又何曾动过半分压箱底手段?

到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隐没在人群中的严子烨,眼中闪烁着光亮。

“小师弟真的长大了,可他依旧这般维护我,怕是在宗门中……”

想到此处,严子烨眉头皱了皱,不着痕迹地跟了过去。

苏漓见到这一幕,却没有再继续跟下去。

她虽仇恨圣宗,却不至于仇恨圣宗所有弟子,就比如这周林风,时至今日依旧如此维护严子烨,难能可贵,以后若有机会,倒可将之拉到逆宗来好好培养。

轮回镜后,她自然明白势力的重要性,想要对抗青水界诸多圣宗,光靠她一人可不行。

片刻后,苏漓离开了广场,循着古城街道直往升仙山脚下的建筑群而去。

升仙城十分庞大,但并非所有区域都有人居住,有些地区存在着莫名的威压,将虚空中的灵气都挤压一空,无人愿来。

苏漓顺着内心隐隐的指引,便是来到其中一处威压之地——一座破落不堪的草庐建筑。

顺着杂草丛生的小路,苏漓缓步踏入庐中,扬起地面一层厚厚的尘埃,在一缕缕投入草庐的光柱中不断翻腾。

哗——

苏漓突然脚下一滞,低头看到地面一片石板在脚下碎裂成粉,随风而去,露出原本的黑色土壤。土壤有些发红,一眼看过去,如同血肉一般。

天地间仿佛忽然安静下来,寂静地没有丝毫声音传出,即便草庐中色调偏暖,却令恐怖之感愈发浓重

“此处不过是个再为普通不过的草庐,怕是已腐朽上万年,却还未倒塌。”

苏漓望向四周,眸子闪动中透着一股谨慎,此地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不要大意。”

黑莲自戒中闪现而出,目露警惕,语调严肃,不复往日跳脱。

“鬼族的**鬼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在当年,乃是鬼族一处秘境,其中秘密就算是我也不是完全知晓,就比如此处…我完全没有印象!以前的鬼城根本没有这一处。”

苏漓轻嗯一声,却没提及内心召唤之感。

默立盏茶时间后,草庐中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异状。

苏漓眸眼微眯,步子再次迈出,这一次竟是一步掠过长满杂草的院落,进入草堂之中。

光线倏然暗了下来,隐隐有股潮湿之感扑面,苏漓却并无不舒服之感。

灭族了?!连圣城都被转移,我竟然没有丝毫察觉!那我守护圣莲台,又为了什么?”

老朽显然没想到一觉醒来,天地发生如此多的剧变,心中发懵,连维持表面平静都忘了做。

苏漓见状也不打扰老者沉思,靠在摇摇欲坠的门板上,从乾坤戒中拿出一瓶灵酒,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距离天骄战还有两日,不着急。

黑褂老者虽然年纪大了,思维却转得很快,只一个时辰后便恢复平静,叹息道:“小丫头,可还有酒?”

话音刚落,苏漓便从乾坤戒中取出一瓶酒扔出,“不是什么好酒,老前辈可不要嫌弃。”

黑褂老者狠狠灌了一口酒,脸上露出笑容:“小丫头,你很有意思。老朽本来想杀了你,但如今天地发生大变,杀人已毫无意义。对于天骄战,你了解多少?”

苏漓转头瞥了一眼黑褂老者,叹道:“真是好心没好报呢,晚辈可是看着老前辈无人作陪,这才留下来,没想到前辈不仅想杀我,还想继续空手套白狼?”

黑褂老者闻言呵呵笑了起来,“好好……你方才解惑的奖励,我便先给你。老朽身无分文,所幸还有些压棺材板的小物。”

说着,他挥袖甩出一道光芒,苏漓随手接住。光芒散去后,却是一本破旧的书籍,躺在手心。

“草庐随记?”

苏漓念出书籍封面上字眼,黑褂老者不由惊讶,“你竟然识得鬼族文字?”

苏漓也不答话,翻开书籍看了一眼,顿时就被其中高深的修炼之法吸引进去,暗暗心惊。

不愧是万灵历老家伙拿出来的东西,这书籍看着不起眼,其中记载的竟是剑意真解,她虽已明悟有剑意,却因为独自摸索久久不得存进,以至于令毁灭剑意无法运用,成了鸡肋。

但有了这篇随记后,剑意修炼不再是难点。

苏漓脸上现出微笑。

如此,此番来升仙城,即便只收获了这篇随笔,便算赚了。

“你既然能看懂文字,倒也省了诸多麻烦。”

黑褂老者淡淡出声,心中却有些可惜,原本他还能以鬼族文字作为筹码,没想到失算了。

“前辈的礼物,我很满意。”

苏漓收起随笔,语气也变得稍稍欢快,“关于天骄战嘛,与圣宗有关系,我也是在来此的路上,听一位上品宗门长老得知。

升仙山关乎青水界气运!而这天骄榜的名单,更是和整个青水界宗门气运捆绑在一起!简而言之,若是宗门内能有年轻弟子在天骄榜中夺得好名次,宗门便能冥冥中受到更多福荫,逐渐发展壮大!

而若是能在天骄战中,占据整个天骄榜百分之一的气运,那便有资格……登临圣宗之位!而占据天骄榜气运超过半成,便可为……巅峰圣宗!”

“圣宗?”

黑褂老者听得眉头皱起,“圣宗之位,又有何用?”

苏漓眸子眯起,语气温婉,“唯有登临圣宗之位,宗内修士才可打破瓶颈,否则……只能一辈子困在渡劫期,等死!”

黑褂老者心头剧震……天道限制?!

第566章 化剑神通

“老前辈想到了什么”

苏漓幽然出声,打断了老者的思考。

黑褂老者眉头蹙起,冷哼一声,开口道:“以天骄榜争夺气运,听你所言,那应是人族佛教圣地,佛元古寺的望天碑,听闻其中包含万法,即便是流派秘术也收录甚多。”

苏漓闻言,故作讶然,“望天碑”

“不错”

黑褂老者似是陷入了回忆,“只不过那时,能在望天碑留下名字的人族,得到的不是气运,而是能让人炼化后修为大进的舍利子。

改天换地让望天碑承载一界气运,绝对有悖于天道我沉睡的这些年中,发生了什么”

黑褂老者隐隐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但他目光落到观音座下的黑莲后,眼中闪过无奈之色。

“前辈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去追查真相么”

苏漓的话适时地响起,几乎是说到了老者的心坎里。

“若是放在当年,老朽或许还能为此界尽一份力,可现在却是有心无力。”

“为何”

苏漓将酒壶放在一旁,若有深意地看向观音像,“难道是因为此物镇压了前辈么不妨告知缘由,兴许晚辈还能帮得上忙。”

“你为何执着于老朽的自由”

黑褂老者眼中浮现诧然之色,忍不住再次隐晦地打量苏漓一番,得到的结论却跟方才别无二致。

这丫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年轻女修,甚至还年轻得过分,骨龄连五十年都不到的元婴期。

就算是放在他那个年代,这样的小丫头也是天才一流,但提起帮忙未免是天方夜谭。

苏漓没有回答,只盯着黑褂老者,眼眸中只余澄澈与真诚。

黑褂老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柔和下来,心中的杀意消解干净。

“罢了,告诉你又何妨。”

他露出笑容,满脸的褶子皱成树皮,“你可知,鬼族的存在”

“在宗门典籍中见过。”

苏漓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是已经灭绝的种族,听说极为强大。”

戒中的黑莲听得直翻白眼,狡猾的小主人,又开始胡说八道骗人了,不是骗鬼。

“黑褂,鬼族,难道是”

黑莲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却没有出声提醒苏漓。

“老朽便是鬼族之人。”

黑褂老者直截了当,坦然道:“当年我犯下大错,被罚立下禁誓,永生永世看守圣莲,直至我族中能有一位真正能继承圣莲的族人出现。”

话到此处,黑褂老者虽然依旧情绪平和,语气中却不自觉带上了丝丝苦涩,“然,就连族长也不会想到,岁月消逝,沧海桑田,就连鬼族都不复存在,又有何人能解开禁誓”

“圣莲”

苏漓视线落到观音像上,目光灼灼道:“就是这朵黑莲花座吗不如让晚辈试一试”

“呵呵”

黑褂老者笑了起来,“我鬼族圣物,即便老朽同意让你尝试,你区区人族也承受不起。我反反复复醒来又沉睡,终究是等不到那个族人,心思已然淡了,不必强求。”

苏漓嘴唇一瞥,满

脸的不服气,“老前辈您别看我年纪小,好歹我也是人族天骄,说不定您等的人就是我呢”

“哈哈哈”

黑褂老者捧腹大笑,“人族小丫头,果然还是太年轻了,真以为自己有点天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见苏漓还是不服气,黑褂老者摇了摇头,缓缓让开身子,“罢了,你我相遇也算是有缘。就让你清醒清醒,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哼老前辈,我这就证明给你看”

苏漓立马站起来,一个箭步跳到观音像前面,信心满满地问道:“老前辈,我要如何做”

她这副模样,落到黑褂老者眼中,却越发显得不知天高地厚,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他答道:“把你的手,放在莲台上,静心感应便是。”

终于到这一步了。

苏漓神色微凝,伸出手章,轻轻覆在黑色莲台上。

一息,两息

观音像毫无反应。

黑褂老者虽然没抱希望,看到这一幕,却还是忍不住微微叹息,语气带着安慰,温声道:“此乃十二品圣莲,圣莲有灵,就算是当年天赋最为妖孽的鬼族族长,也无法降伏,你连鬼族都不是,怎么可能呃”

黑褂老者话未完,老眼突然瞪大,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惊。

只见黑色莲台隐隐一震,旋即像是找到了归宿一般,突然活了过来,飞速变小融入苏漓丹田中,那股分明尊贵的气息流露而出的急迫与忐忑就像是苏漓生怕不要它一样,卑微到尘埃里。



没有黑色莲台的观音像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将腐朽的地板轰出一块巨坑,黑褂老者却恍若未闻,呆呆地看着已原地盘膝坐下的苏漓,嘴唇哆嗦着,神色满布骇然。

“圣莲选中人族”

却说苏漓神识沉入丹田,立刻“看”看到正在绕着她十八品黑色莲台打转的袖珍十二品黑莲,急躁地想要融入其中,却不得其门而入。

苏漓不慌不忙地打量着十二品黑莲,在接触其的一瞬间,她便同时感应到识海中多了一篇鬼族禁誓,黑褂老者非但不能伤害她,还成了她的奴仆。

“虽然限制有些大,但在这鬼城中,绝对是一张好牌。”

念及此,苏漓的视线从禁誓上离开,回到丹田中,目光一冷。

“黑莲,你还想继续装死么”

“呃我这不是怕被那老家伙发现,影响主人您的计划嘛。”

黑莲讪讪之音传入脑海,“恭喜主人得鬼族至宝,十二品黑莲化剑神通”

“化剑神通。”

苏漓眼露思索,看着丹田内飞舞的袖珍莲台:“原来这就是化剑神通。”

她记性不差,自然记得早在突破筑基之时,黑莲就跟她说过化剑神通可化出十八柄黑莲神剑,若是能掌控之,威力无穷

“之前我说的,有些许漏洞。”

黑莲语气有些小心翼翼,“这一界中纵观历史,从未出现过十八品化剑神通,就连这十二品化剑神通也是传说之物,我都以为消失在岁月中了,没想到你运气如此逆天,竟然能遇到。”

苏漓神色如常,毫无得宝的惊喜之色,只定定地看着黑莲虚影

,“还有什么瞒着我,一并说出来。”

黑莲顿时额头冒汗,尴尬地搓了搓手,老老实实道:“这黑褂老头儿和那鬼蜮祖地的龙影差不多,同样是万灵历年间的老怪物,不过我却对他有些印象,他在鬼族史书中的名气蛮大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应是当年太古鬼族分支中唯一的妖孽天才,名为夜彻。其族群数量不多,却以制造夜即出名,在万灵历那会儿,夜即可是出了名的鬼族美食。”

夜即美食

苏漓想起当年见到的那只丑陋的蓝色怪物,不由心中古怪。

他们太古鬼族的口味都那么重的吗

“咳咳,别想岔了。那会儿夜即就跟现在世俗中家养的猪一样可爱,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夜即就成了那副鬼样子,反正本王是没吃过,难吃死了”

没吃过,居然也知道难吃

苏漓挑了挑眉,没有戳穿。此时此刻,她终于证实了心中长久以来的猜测。

黑莲,果然是个不太聪明的灵,也不知靠什么活到了现在。

“我该如何融合化剑神通”

按下心中的念头,苏漓出声询问。

“放开你的心神,令其融入你的基台中即可,不过想要孕育出这十二柄神剑,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需要海量的鬼气支撑。”

说到正事,黑莲倒是靠谱。

细细说明后,苏漓放开了对丹田的控制,那袖珍莲台果真如乳燕归巢般,飞快地融入基台之中,毫无阻碍之感,仿佛两者原本便为一体。

当化剑神通完全融入基台之中,苏漓立刻感觉到基台中多了十二道微妙气息,隐有阴寒锋利之感,而多出的六品则依旧处于沉寂状态。

“不知我若是再找一座六品化剑神通,可否融入其中”

这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逝,便被苏漓收起。

鬼族早已灭绝,青水界中鲜少有相关消息流传,想要找到化剑神通,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只能待以后留意了。

融合化剑神通看起来快,实则也足足花费苏漓一日半的时间。

“该回去天涯客栈汇合了。”

苏漓睁开眼,眸间闪过一缕极淡的黑光。

在一旁打坐的黑褂老者感应到动静,立马起身就拜:“老奴夜彻,拜见主人”

苏漓坦然地受了一礼,旋即道:“夜老,这一礼我收下,此后不必再拜,你也无需担忧我会以禁誓要求你做什么。”

夜彻闻言,心中最大的石头顿时落下,神色却是戚戚然,难掩落寞。

当年天资妖孽如他,何曾想到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况,居然沦为一个人族小丫头的奴仆。

苏漓心思何等敏锐,看出夜彻的心态,当即轻笑:

“夜老,何必介怀当年与你同辈的那些存在,早就成了岁月的烟灰,还是看开些吧。

相对而言,你的确得到了自由,但我还是需要提醒你万灵历距今到底有多少年,我不清楚,但时间跨度至少在四万年以上,你活得太久了,若是在升仙山范围还好,若是离开,天道必然降下天劫。”

苏漓言辞谈吐,严谨之极,俨然与之前判若两人。

夜彻听到这里脸色微变,终于后知后觉,我

第567章 7天骄战启!

我被骗了

我竟然被眼前这个不到五十岁的黄毛丫头骗了

方才此女种种表现,绝对是为了放低我的警惕,好让她轻易接触到圣莲,他被骗的团团转,还不自知

人族拿了我鬼族圣莲,我对不起鬼族列祖列宗

夜彻捂住胸口,心里头堵得慌,却因为禁誓不敢说出半句不敬之言,甚至也不敢让苏漓为他解惑。

天下间,哪有主人为奴仆解惑的道理,即便他现在心中已经被重重疑惑堵得快窒息了。

苏漓完全无视他那张老脸上的纠结,轻笑道“距离天骄战的时间差不多了,夜老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随我前去一观”

夜彻无比幽怨地看了一眼苏漓,随后叹气道“自然是陪主人同去。”

在这个破草堂呆了数万年,他如何能不厌,即便心中对苏漓有无数复杂的念头,能出去看看的诱惑,瞬间便压下一切心思,点了点头。

苏漓轻嗯一声,转身走出破败的院落,每走出一步,足有一人高的杂草便湮灭一寸,露出其中高至半膝的累累白骨,有些白骨上甚至泛着五彩的玉质光泽。

苏漓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白骨,神色再无其他变化,施施然走了出去。

“夜老,还不跟上来”

一直在草堂中观察苏漓的夜彻见状,点了点头,拂袖间所有白骨连带着草堂都化作飞灰飘散,圣莲和他都离开,这草堂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鬼族被灭,他也不能再执着于腐朽的过去,且看看这位小主人,是否值得他卖命罢。

今日,正是天骄战开启之日

城中心广场人声鼎沸,热闹之极,而广场中天星碑周围则与前两日完全不同,之间一排排不知什么材质制作的高大石色傀儡,将围绕着天星碑将其周围百丈以内的空间封锁,且隐隐透出一股空间扭曲感。

“天星谷的方寸天地之法,可让圈地自成一方天地,还有那天星碑”

苏漓与夜彻到来,见到场中景象,夜彻古井无波的脸上顿时露出惊色,“天星谷居然存留至今”

苏漓眼芒流转,若有所思。

夜彻口中的天星谷,应该就是天涯客,黑莲也说过其历史无比悠久,而今看夜彻反应,恐怕其来历比想象中还要更加恐怖一些。

“主人,天星谷就算是放在老奴那个年代,也是可追溯到无数岁月之前的古老势力,没想到我鬼族灭绝,天星谷还在”

夜彻没有隐瞒的意思,隐隐激动起来,“此势力定然知晓鬼族覆灭的原因”

苏漓看出他的心思,沉吟一下,道“你去查,可以。但切不可暴露身份,顺便也查查参与圣灵血祸的圣宗名单,与我得到的是否有区别。”

“主人,圣灵血祸是什么”

见苏漓没有阻拦,夜彻心头一松,旋即又不好意思地低声问道,他刚从草庐走出,自然不知晓沉睡岁月中发生的大事。

“随便找个人打听便是,此事人尽皆知。”

苏漓随口道,视线一转,便看到在石色

傀儡前焦急等待的霍石春,其他人则不见踪影,她目光闪了闪,“我先进去了,你在外自由行动,切记我的吩咐。”

“老奴明白,主人万事小心。望天碑乃佛门圣物,并不造杀孽,但现在这个望天碑,老朽就不知道了。”

夜彻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若主人实力足够,可遇路选左,听闻当年去望天碑的人族天才中,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左极大机缘”

苏漓诧然间点了点头,“你懂得挺多,比某个老东西靠谱多了。”

老东西

夜彻一脸茫然,黑莲戒中的“老东西”脸色瞬间就黑了。

“行了,我走了。”

苏漓摆了摆手,向人群中挤去,所到之处所有看热闹的修士都不知不觉被挤开。

“看来我这个小主人,修为比我看到的要高出甚多。”

夜彻深深看了一眼苏漓的背影,转身间消失在人群中。

“霍长老。”

霍石春正兀自心焦,陡然听到身后传来的熟悉音调,立刻转过头,惊喜交加道“您你可算来了少宗主他们都已经入场,这是我这两天搜集而来的消息,天骄榜的入口开启时间不定,且只维持一个时辰,你也快进去等待吧。”

苏漓接过他递过来的玉简,点了点头,走到石色傀儡前。

那石色傀儡眼中顿时亮起红光,扫过苏漓片刻后,默默让开一个身位。

苏漓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心中却在想着这石色傀儡竟有辨别骨龄之用,在逆宗放一个似乎不错,也不知天涯客卖不卖

霍石春看到苏漓身形消失在入口,松了口气,旋即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青水大人出马,我极光宗晋升圣宗,还不是板上钉钉

扭曲感持续了数息后散去,映入苏漓眼帘的一个比之前大了无数倍的广场,即便此刻整个青水界的天骄来了近八成,也只不过占了广场五分之一的位置,稀稀拉拉地分布着。

“广场建这么大,绝不是用来浪费的。万灵历年间的修真,要比现在繁盛太多。”

苏漓心中闪过这般念头,转步向极光宗等人的方向走去,却发现逆宗的人和极光宗站在一起,对面则是分光殿的众多弟子。

“你们是哪个宗门的竟敢管我分光殿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

分光殿队伍中,有人冷下脸来骂道“还不赶紧滚开”

严子烨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就凭你们这群歪瓜裂枣,也想知道本门名讳要不是这片空间禁止打斗,信不信我一人就能把你们所有人按在地上摩擦”

“你”

“你什么你”

严子烨掏了掏耳朵,一副无赖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废物,连吵架都不会吵,看来打架也不会强到哪儿去。”

“我”

分光殿众人个个眼眶发红,胸口剧烈起伏。

刷刷刷

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分光殿弟子终于忍不住,掐诀间,数柄飞剑出鞘。而后便看到天

地间一股巨大的吸扯力袭来,那几个动手的弟子惨叫一声,双手均是爆成血雾,被吸进漩涡中消失不见。

场中寂静一片,分光殿弟子看着地上掉落的数柄飞剑,皆是浑身僵硬。

“一群蠢货”

严子烨嬉笑间,语气满是嘲讽“小爷都提醒你们不得打斗,却还敢动手,莫不是没有脑子幸亏小爷出马,将他们送出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该感谢小爷呢”

“我们走”

为首的青年脸色阴沉入水,额头青筋暴露,听到这里,他手中飞剑都快捏碎了,转身就走。

他怕再听下去,自己也会忍不住出手,此人的话太难听了

“哈哈哈哈哈怎么就走了别走啊小爷我正愁没人聊天呢”

严子烨努力挥手,一副贱样。

极光宗的众弟子目瞪口呆,他们人少,本以为会受分光殿众人羞辱一番,没想到这个面容普通的陌生青年一下场,分光殿的所有人都无法招架。

这张嘴太厉害了

“舒坦”

见分光殿的人走得更快了,严子烨大笑一声,这可比虚空剑宗那群人好骂多了,他这张嘴在虚空剑宗只能排第二,有一个人他是怎么也骂不过。

凌青岚眼角抽了抽,别过头去。

虚空剑宗弟子嘴上功夫,果然名不虚传。他原以为严子烨沉默寡言,不精此道,却不想不是不擅长,而是没人骂

想想也是,在逆宗又没有敌人,他能骂谁

这次碰到分光殿,算是解放天性了。

“多谢诸位大哥解围。”

宣安被严子烨的大笑声惊得回神,连忙抱拳上前套近乎,一脸崇拜地看着严子烨“大哥的嘴上功夫好生厉害,能不能教一教小弟”

严子烨正要回答,却忽然看到宣安身后,苏漓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青水前辈”

严子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低头行礼,心中也不忘苏漓吩咐,将“先生”改成了“青水前辈”。

“姐姐”

宣安顿时回头,果然看到那熟悉的清瘦倩影,顿时大喜跑过去,一把抱住苏漓的腰。

“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苏漓无奈地推开宣安,看到江润等人围过来,轻轻点头。

“姐姐,这些人难道是你的”

宣安忍不住私底下传音,所有人当中只有他知道眼前的姐姐不叫青水,而叫“苏九州”。

苏漓微微一笑,“是不是我的,重要么就像是我的名字,你只需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对你们而言,有益无害。”

宣安思索片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姐姐说得对”

“先生,我等已警告过天涯客,那谢微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严子烨暗中传音,苏漓轻轻点头,“没想到,你还有一张说死人不偿命的嘴。”

严子烨顿时讪笑,在苏漓面前,他可不敢口中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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