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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难训,邪王宠不休》


第1章:躺着别动

云周王朝三十八年,西北边陲小镇,西宁州。

时值三月,江南已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可西宁州的北风却依旧裹挟着冻人的寒意,刮都人脸生生的疼。

一大早,云微绕着庄子跑了好几圈,愉快的完成了今日的晨练后,刚一回到自家的小院,就不由一愣。

这是打哪儿来的不速之客?

咋笑得这么假呢?

就她这一愣神的功夫,一个穿着颇为体面老婆子就踩着小碎步,笑眯眯的迎了上来,“老奴周顺家的,给大姑娘道喜了。大姑娘,老奴今儿个来西宁,是奉了侯爷和夫人之命,特意来接姑娘您回京城的。”

云微睁大眼,几息之后眼底闪过一丝了惊喜之色,紧跟着脸上又流露出几分怯怯紧张的神色来。这一连串的动作,看在旁人眼中,就如同反应慢了好几拍似的。

前几年庄子上的人给京城侯府传信,说是大姑娘如今已经大好了,可眼下看来……果然还是个傻的。

周婆子暗暗满意,嘴里又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

云微收起眼角的余光,也很满意。

自己的演技,果然已经练到了收发自如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啊。

如此甚好,甚好。

其实,今天是云微的生辰。

十七年前的今天,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成为了东临侯府的大姑娘。

她刚出生那会儿,因为先天不足,在世人眼中便一直有些痴傻。

两岁那年,母亲东临侯夫人去世,父亲东临侯另娶,她这个霸占了侯府嫡长女的痴儿变成了家中的多余,亦成了某些人眼中碍眼的存在。

于是,她这个痴傻的大姑娘便被侯府送到了西北边陲小镇----西宁州的某个小庄子里,身边只有一个略懂医术的老嬷嬷照顾着,这一住就是十五年。

这十五年来,她那个侯爷爹早就已经把她忘在了爪哇国,一直不闻不问,可眼下却突然派人来接她回京城,还说给她这个如今芳龄一十七的古代大龄剩女定下了一门好亲事。

真真是好生令人好生“感动”啊!

寒风中,云微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薄棉袄,站在自家的小院子里,面对侯府来人,渐渐低头垂眼,敛去一切,做温顺纯良怯怯状。

“……是这样的,大姑娘,当初先夫人和康亲王府的先王妃原本就是闺中密友。所以,在您还未出身时,先夫人便为和康亲王府的世子爷定下了娃娃亲,也就只差过个明路了。这次接您回京,就是为了这门亲事。”来接云微的管事妈妈周婆子,很满意云微在她面前的态度,逐将此事的原委告诉了她。

周婆子一点也不担心云微接受不了这门婚事。毕竟,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虽然出身尊贵(云微是东临侯府的嫡长女),容貌出挑,只可惜却是个傻的,又自幼失去了母亲和外家的扶持,是个毫无根基的主儿。

这样的大姑娘回了侯府,还不是任由自家夫人拿捏?又哪里有她说不的权利?

“……大姑娘,虽然那位世子爷是体弱多病了一些,可他毕竟是康亲王府的嫡长子,将来那可是要袭爵的。而您在乡下待了这么多年,年岁又渐长,自身又是这么个情况……若是能嫁到那显赫无比的康亲王府去,这可是一门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啊。”周婆子又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云微一脸温顺惊喜状,也不说话,只怯怯的点了点头。

如今的那位康亲王,乃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太后的小儿子,自小就得皇帝和太后的特爱,的确是显赫无比。

莫说她如今只是个失去了母亲扶持又有个痴傻名声在外的大龄剩女,便是母亲尚在,以她一个没落侯府的千金出身,想要嫁入那等显赫的门第,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么说来,这还真是一桩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亲事了?

“……大姑娘,请恕老奴说句原本不该说的话。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以您现在的名声,原本康亲王府是不想认的。可夫人想着您自小就失去了生母,如今年纪又大了……所以啊,为了您的这门亲事,那可是跑细了腿操碎了心啊。”那周婆子又说道。

云微低着头,借着点头的动作,唇角微挑,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讥讽的冷意。

所以说,她如今的那位继母,果然是处处替她周全,是个难得的贤惠人儿了?

只可惜……她又不是真的傻!

若这门亲事真的那么好,又怎么会轮得上自己?----如今的东临侯府里,还有好几位正当妙龄的姑娘,皆是她那贤良淑德的好继母所出。

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这做母亲的没理由拦着自己亲生女儿的好前程,先紧着她一个外人吧?

再说了,如果康亲王府真的能守诺承认这门婚事,那这些年来又怎会对她不闻不问?任由侯府将她丢在这个山旮旯里自生自灭十五年?

呵!真当她是傻子在骗呢!

当然了,云微其实并不介意多了这一门婚事。----以她的本事,若非她自己愿意,没有人可以强迫她嫁人。

因为她原本就打算在近日回一趟京城。如今侯府来人接她,正好可以让她正大光明的回去。

如此一来,倒是省了她不少的功夫。

甚好,甚好。

就这样,云微跟着周婆子坐上马车,一路往京城赶去。

这一路上,云微都做欢喜又顺从纯良又怯怯状,周婆子很满意,却忽略了云微唇角不经意间掠过的那一抹冷笑。

既然投了这个抬,做了母亲的女儿,那她和云家的恩怨,也该做个了断了!

回京是早晚的事。

这一日,马车行驶到了明州地界。

这眼看就要入夜了,马车进了城郊的驿站,周婆子拿出了东临侯府的名帖,驿站里的小吏见了这等从京城来的贵人,很快就打点好了一切。

一路舟车劳顿,云微躺在驿站硬邦邦的木床上,也慢慢添了睡意。

夜渐渐深了,四周一片寂静。

云微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驿站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她倏地睁开了眼,见窗外已经是火光一片。

下一瞬,窗旁传来破空的声音,紧跟着夜风席卷着寒意和血腥气息铺面而来,一抹黑影迅速翻入了她的房间,关上了窗。

“躺着别动!”来人声音清冽,带着威严,浑身上下散发出一抹与生俱来的凌厉气势,根本不容云微置喙。

没等云微答应,男人就迅速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赤裸着上身,钻入了她的被窝里。

驿站房间里的床铺不小,可……

云微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男人就已经压了过来。

第2章:说,你到底是谁?

哪个不要命的登徒子,竟然敢来占她的便宜?

下一刻,属于男子特有的凌厉气息,裹挟些一丝似有若无的血腥气,瞬间扑面而来。

云微回过神来,低垂的眼里,眸光一沉。

“你……”她微微皱眉,刚要开口,男人的手已经迅速做出了动作。

“别出声,否则我就杀了你!”他命令道,声音嘶哑低沉,透露出一抹危险的味道。

同时,男人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她的腰间,那冰凉的刀锋,就紧紧的贴在她赤裸的肌肤上,泛着寒光,仿佛下一刻就会要了她的小命。

云微明白了,外面的嘈杂声,只怕就是冲着这个男人来的。

有点意思。

她闭上眼,做惊慌失措惧怕状。

男人似乎有些不满,一皱眉,冰冷的刀锋又往前递了几分。“爬到我的身上来。”

冰冷低沉的声音,带着死亡的威胁,云奚暗自冷笑,却又哆嗦着爬到了男人的身上,慌乱道,“好汉饶命。”

好汉?这算什么称呼?

男人微微皱眉,手里的匕首又往前递了一分:“动起来,把头发散开!”

于是,下一刻,在男人的眼里,云微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如同受惊的小白兔。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明州大营奉命捉拿胡人奸细,闲杂人等通通避开。”

随着这一声长喝,整个驿站都变得嘈杂了起来。

云微没有睁眼,心里却闪过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这明州离京城不过三五日的路程,早已经远离了两国交界之处,这胡人的奸细又怎么会深入到中原的腹地来?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男人,分明就是一副云周人的模样,又周身气度不凡,只怕不会是胡人的奸细这么简单吧?

就在此时,腰间骤然一疼。

“叫!”男人声音急促,他模仿着床上的表演,“再不叫,我就来真的了……”

刚才还让她别出声,现在又让她叫?

这人怎么就这么难伺候呢?

云微紧闭的双眼里,瞬间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

“快点。”男人明显有些不耐了,手里的刀锋又往前递了一分,云微雪白的肌肤上,已经有了一丝血痕。

血腥味散开,云奚听话的伏在男人的身上,做出正和这人那啥的模样来,藏在被子里的手却微微一弹,一抹荧光顿时一闪而没。

来人明显是个亡命之徒,杀了他也不算是违背了天道。

然而下一刻,指尖传来的温润感,伴随着那熟悉的气息,却让云微突然就改了主意。

那荧光又快若闪电的回到了云微的手中,自始至终,男人都没有发现。

“好汉。”云微一边按照男人的要求,故作娇羞妩媚的扭了扭身子,一边俯身靠近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明州大营的人既然是来捉拿胡人奸细的,只怕没这么容易让您给糊弄过去。不如,我们换个法子可好?”

男人看着她,颇有些意外。

明明这个女人刚才还一副惊惶无措的模样,怎么眼下就……?这女人,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更要命的是,这女人一副清纯又妩媚的模样,竟让他在眼下这个要命的时候,产生了异样的情绪。

真是要命了!

男人的变化,自然瞒不过云微了。

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若非……今日她定要他好看!

云微眸光微沉,心下已经十分不满,面上却是染开一层红晕,一手轻撩耳边的碎发,一手撑在男人的胸前,漫不经心的一笑,“好汉,外面的人可就要进来了……”

男人被这一撩,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云微却一把将他推下床塞到了床底,自己也翻身坐到了床边,拥着被子瑟瑟发抖。那滑落的被角,好巧不巧的,刚好就遮住了床底下的那个人。

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时,云微就像是被门外的官兵惊着了似的,手一松,被子又稍稍滑落了几分,露出了若隐若现的香肩,看得门口的官兵全都直了眼。

好一个受惊的绝色美人儿!

然而,就在众人惊讶于云微的美貌之时,谁也没有发现她掩在被子里的手,悄然弹出了一抹荧光。----自带迷魂效果的蜃蛊带着她秘制的迷幻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渗入了那些官兵的体内,任谁也不会发现。

而此时,周嬷嬷也一脸急色的跑了过来,挡在云微的面前。“各位军爷,我们是东临侯府的……”

云微见了她,尖叫一声,双手死死抱在胸前,瑟瑟发抖。

为首的将官接过周嬷嬷手中的帖子看了看,想要继续搜查这间屋子,却见屋子里的女孩子正一脸紧张的盯着他,惊慌失措,楚楚可怜……再联想到这个女孩子的身份,脑子里似乎空白了一瞬,也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些不忍和怜惜来,终究还是作了罢。

“走,下一间。”官兵们退了出去,云微却抱着周婆子不肯撒人,似乎被吓傻了一般。

周婆子很是安慰了她一番,又听到屋外的脚步渐渐远去,云微这才松开了手,放她回去休息。

这一闹,就是大半个时辰。

驿站里重新安静了下来,云奚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出来吧。”

黑暗中,那人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今日多谢姑娘了。”男人一边穿衣,一边道谢。

云微兀自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裙,不发一语。

四周很安静。

男人看着她,微微皱了下眉头。

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有古怪。

下一刻,他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变了脸色。

“说,你到底是谁?”他上去一步,伸手捏住了女孩子的纤柔下颌,巴掌大的一张脸,落在他宽大粗粝的掌心。

少女眉目如画,明艳动人。那一双清澈的眼,如同最纯色的宝石般一般褶褶生辉,只微微一动,便显得流光溢彩,让人移不开眼。

此刻,这双眼正含笑看着自己,不见半点惊慌和害怕。

有意思。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之色,手中的力道却是半点也没有放轻。

第3章:不想被麻烦缠上身

“你又是谁?”

云微不问反答,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眼睛却盯着男人放在脚边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若这个男人还不知趣的话,她并不介意在救了他之后,再亲手杀了他。

男人松开了手,后退一步。

昏暗的灯火中,女孩子眼波清湛,泛出潋滟的光,格外妩媚。

云微笑了。

很好,是个识时务的。她喜欢.......这样识时务的聪明人。

“你很好,所以……我决定帮人帮到底。”她轻声细语的说道。

下一刻,在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就抓起桌上的油灯,丢在了床幔上。

火光蔓延开来,迅速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走水啦。”

屋外,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紧跟着,驿站外很快就再次传来了官兵们整齐夸一的脚步声。

看来,之前离开的那些官兵,果然没有走远,而是选择在驿站之外埋伏了起来,十面埋伏守株待兔。

云微回头看向那男人,似笑非笑。“官兵很快就要来了,你还不赶紧趁乱溜走?”

男人也笑了,只声音依旧有些冷冽。“你也很好。姑娘,我记住你了。若去京城,可来悦来客栈寻我。”说完,他突然近身向前,一把扯下了云微腰间的香囊,“这个就当是你留给我的信物了。”

说完,他在云微还来不及反应之前,又反身跳了窗,趁着众人奔来救火之际,飞快的消失在了混乱的夜色之中。

很快,官兵就再次推开了云微的房门。

云微哆嗦着扑了过去。当然不是扑向那个为首的将官,而是跟在他身旁的周婆子。

“嬷嬷,我、我、我害怕,刚才一个不小心就、就失手打翻了油灯……”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又是侯门千金,如今骤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惊慌害怕之下打翻了油灯,自然不会有人去责怪她了。

这一晚,也就这么闹腾过去了。

天亮之后,趁着周婆子下楼去准备早饭的奸细,云微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龙形的饰物,其材质却非金非玉,通体黝黑,看不出是什么来。

云微看着东西,眼神泛出雪亮的精光,唇角微翘,似在得意的笑。

被男人抢走的那个香囊,她根本就不在意,那里面只有一些不太重要的药丸罢了。

而现在她手里的这个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宝贝。

这东西世所罕见,很少有人会知道。

可云微却偏偏认识这东西。

这是镇魂木!

正是如今她急需要的东西。

方才,若不是感受到了镇魂木的气息,她堂堂医仙门的后人,又岂会让一个亡命之徒占了便宜?

是的,云微之前突然改了主意留了那人一条小命,就是因为这块镇魂木!

前一世,她本是医仙门的传人,江湖人称医蛊双绝,不但善于巫蛊之术,一身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十八岁那年,她走出十万大山,行走于人世间,悬壶济世,备受世人尊敬。

只可惜,最后却被贱人所害,几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只剩下了一魂一魄遗留人间,最后飘落于这异世,重新投胎。

所以,在她出生之后,由于先天便魂魄不全,才会被世人当做痴儿傻女一般对待。

她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这才堪堪补全了自己的魂魄,终于能像个正常人一般说话走路了。

只可惜,她一身的武功修为却全没了,想要重新修炼回来,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好在,医术还在,巫蛊之术,也不曾遗忘。

有了这两样东西在脑子里,她总算有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本钱了。

而镇魂木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不但可以帮助她稳固自己的魂魄,更是可以作为宿主,帮她温养蛊虫。

这东西,对于自己而言,着实是个好宝贝。

便是看在这个宝贝的份上,今日她才好心的救了那个男人一命。

毕竟,他们医仙门也有门规,不能随意偷抢旁人的东西。

所以,这块镇魂木就当是自己收的谢礼了。

云微满意的点点头,贴身收好了镇魂木。

虽然,她并不知那男人是谁,可对方看上去不过二十四五岁,却又浑身带着一抹天然的傲气,那想来也是个非富即贵的主儿。

这样一个非富即贵的主儿,他的一条命那自然是很值钱;所有,用一块镇魂木来换他的命,想来也不会委屈了他吧?

嗯,这样算来,今晚的事情,倒是一桩极为公平合理的买卖了。

只不过,男人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到底还是让云微上了心。

倒不是她真的就怕了那个男人,而是上辈子吃过一次大亏连性命和修为都丢掉的她,脑子里已经牢牢的记住了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云微叹了一口气。

说到底,还是她现在的武力值不够啊。

若她能修回从前五分的修为,以她医蛊双绝的本事,这世上之人,她又有何惧之?

昨晚闹腾了大半夜,周婆子又上了年纪,身体有些吃不消,逐在用早饭时提出要在驿站多休息一天。

可云微直觉那个男人是个麻烦,说不定还会再回来。

而她不想被麻烦缠上身。

“周嬷嬷,这里离京城应该不远了吧。也不知道父亲和夫人在侯府,是不是等得有些心急了。云微真想快点回侯府给侯爷和夫人请安……”云微轻咬着唇,目光殷殷的看着周婆子。

周婆子也是个聪明人,又想到自家主子临行前的那些吩咐,一时间神情有些变幻不定。

罢了,这一日不到京城,她这心里就一日不踏实。再加上昨晚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左右这里离京城已经不远了,未免再节外生枝闹出其他的事情来,还是尽早赶回侯府吧。

周嬷嬷当下就改了主意。

“大姑娘真是孝顺,也不枉侯爷和夫人这么疼爱您,不远千里也要接您回侯府了。”她笑眯眯的说道。

云微点点头,做欢喜憨笑纯良状。

是啊,她的侯爷爹和好继母,真真是很“疼爱”她啊。

第4章:两人都是演技派

许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在接下来的路途上,云微待周嬷嬷明显更亲近了几分。

她似乎胆子大了一些,连话也多了起来。

“周嬷嬷,您是知道的,我自小就跟着王嬷嬷住在西宁的庄子上,家里的情况,我半点也不知道,连人也认不得……”云微跟周婆子打听消息。

周婆子善谈,很快就把云家的事和人,都说了一遍。

云微颔首,和她了解到的差不多。

她的父亲云章,虽幼年袭爵,可侯府传到他手里时,早已经落魄了下来,只剩下了一个看似风光的空壳子。母亲姜氏,原是定国公府的小姐,倒是出身显赫富贵,只可惜在生了她之后,身子便一直不怎么好。

那时,又人人都说她是个傻的,母亲听了难免有些伤心,没过两年,便就香消玉殒了。

母亲去世后,外祖父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没过多久也就跟着去世了。而她唯一的舅舅却在承爵之前,突然卷入了一桩谋逆的大案……

姜家满门抄斩,紧跟着他父亲就另外娶了现在的这位侯夫人,飞快的和姜家撇清了关系。

而她,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以养病的名义,被送到边陲小镇西宁州的庄子上去的。

可自小就护在她身边的王嬷嬷却告诉他,当年姜家在抄家灭族之前,舅舅曾偷偷的将一大摞的账本送到了东临侯府,说是留给她将来做嫁妆之用。

也就是说,外祖父一家那些留在暗里的产业最后都落入了云微父亲的掌中。

可她的父亲在收了那些东西之后,却将她无情的赶到了西宁的庄子上,多年来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真真是够无情的啊。

马车驶入京城,进了东临侯府的角门,最后停在了二门外。

云微下了马车,依旧一副村姑打扮,抬头怯怯的打量着眼前的宅子。

果然是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很。

可从前的侯府早已经落魄不堪了,眼前的这些花团锦簇富丽堂皇,都是她母亲留下来的,原本都应该是属于她的。

云微站在中庭,看着四周微微有些出神。

“大姑娘,到家了。夫人还在那边的小花厅里等着您呢。”周婆子躬身引路,暗暗发笑。到底是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没见过世面。这才哪到哪啊,就看花了眼?

等将来……那还不得被那泼天的富贵给迷住了眼,又哪里还会不愿意嫁?

云微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似乎才回过神来。

罢了,物是人已非,她也没必要在这里睹物思人了。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啊,到家了。这一路上有劳嬷嬷的细心照顾了,一会儿见了夫人,我自会将嬷嬷的辛苦之处,一一禀明给夫人知道的。”云微福身道谢,又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弧度,呆傻无害又乖巧纯良。

周婆子听了,暗自好笑。

这乡下丫头,果然好骗。

云微进了二门的小花厅,就见原本正歪在美人榻上休息的一貌美女子,笑着起身迎了过来。

这女子保养得宜,年岁约莫三十五六,穿着打扮皆是雍容华贵,又身材高挑,一眼看去,只觉得身姿曼妙,风姿绰约。

果真是个拥有着成熟风韵的美人儿。

此刻,美人儿见了云微,更是眼角带笑,似强忍着激动,轻轻的唤了一声。“大姑娘?”连声音里也带着一股子温婉慈祥的味道。

这就是云微的继母柳氏。

柳氏原本是云微之父东临侯云掌的远房表妹,自小在东临侯府长大,后来却和云章暗通款曲,之后又做了侯府的贵妾。

而那时候,云章和云微的母亲姜氏才刚成亲。

说来也是格外的讽刺!

这柳氏的肚皮也的确是争气,不但先于姜氏这个正妻之前生下了一个儿子,后来又一连给云章生了两个女儿。

所以,在姜家出事之后,东临侯云章怕受到牵连,很快就扶正了柳氏,用以和姜家撇清了关系。

扶正之后,柳氏又生了一对龙凤胎。

这生产力果然是杠杠的,都快比得上那猪圈里喂养的母猪了。

云微唇角微扬,笑容腼腆又羞涩,修长的羽睫轻覆,遮住了眼睛里的讥讽,也不说话。

柳氏和周婆子都只当她在害羞。

“大姑娘,这是夫人啊。按礼,您应该称呼一声母亲的。”周婆子提醒云微。

云微低垂着眉眼,笑得更加腼腆。

母亲?

就凭这柳氏也配做她云微的母亲么?

“快别为难孩子了。”柳氏倒是和善温柔,牵过云微的手,“这一路可还顺利?下人们伺候得可还用心?如今入了京城……”刘氏一脸的关切状,一连问了很多问题。

“还好,周嬷嬷照顾得十分妥帖。”云微声若蚊蚋,做足了小家子的怯怯模样。

柳氏又笑了笑,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又问了她很多的话。

那模样,果真是贤惠又热络。

这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她拉着的是她亲闺女的手呢。

而云微低眉顺眼的挨着凳子坐下,将一个下少女的羞涩、笨拙、寡言、拘谨和憨痴,表演得丝丝入扣,半点不露痕迹,就像一只单蠢无害的小白兔。

两人都是演技派啊。

柳氏“侦查”了半天,终于放下心来。

这孩子很好拿捏,不如她生母的万一,也就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她就说嘛,一个十岁了才学会说话的野丫头,即便如今是大好了,那也定然是个愚笨胆小的。

这样也好,她拿捏起来也省事了不少。

傍晚,东临侯云章回府了。

柳氏很会做人,得了消息,便拉着云微的手,早早的等在了二门处。

云章刚一进门,柳氏便笑着对云微道,“大姑娘,这是侯爷啊,还不赶紧叫人?”说着,又抬头冲东临侯温婉一笑,“侯爷,你和大姑娘也是多年不见了,如今大姑娘刚回来,还有些认生,侯爷可千万不要怪这孩子失礼啊。”

云章看到云微,脚步一顿,脸上浮动出几分惊讶。

这孩子果然生得美貌,和从前的姜氏倒是有八分的相似。

“你是微儿?”云章打量着云微,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感慨。“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云微低头不语,暗道,您这一转眼的时间,还真是够长的啊。

第5章:凭什么生得那般绝色?

此刻,云微已经换了一身华贵的衣裙,比起刚进侯府时,真是好了太多了。可脸上的神情却依旧有些怯怯的,看上去有些笨拙和羞涩。

云章很满意,抬头嘉许的看了柳氏一眼。

此时,柳氏亦抬头笑吟吟的回望着他。

那模样,看在云微的眼里,真真是好一对诗情画意郎情妾意的.......狗男女!

晚饭的时候,云微见到了侯府里所有的主子。

两位公子,三位姑娘,以及云章的几个姨娘。

她低垂着眉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众人。

当然了,旁人也都在打量着她。

“大姐姐,你这身衣裙可真是漂亮啊。这是用的成州的贡品香云纱做的吧?”云家的四姑娘云璎,仗着自己年幼,一脸天真无害的说道,“这香云纱极为名贵,从前我问母亲要了好几回,想要一点做一方帕子,母亲都不给。如今却给大姐姐做了身新衣裳,可见母亲已经不疼我了。”

云微眼风掠过,含笑不语。

难怪今日一进门,柳氏就派人送来了这身衣裙,原来好戏却是要落在这里。

果然,下一刻,云章已经笑着给小女儿许下了承诺。“不过是一身新衣裙罢了,有什么了不得的?正好天兴楼前几日新得了一套上好的红宝石头面,一会儿为父就叫人给你送去。”

天兴楼是京城最大的珠宝行,从前……亦是云微母亲姜氏的陪嫁铺子。

云微垂下眼,暗自冷笑。

其实,柳氏现如今已经是侯府的当家夫人了,她自然也能去天兴楼要东西。只是,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这那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一些……

所以,为了保住她的好名声,这样的事情,自然应该由当家的侯爷来做,这才名正言顺啊。

呵!果然是好心机,好算计啊。

只可惜,这柳氏不该用自己来做这筏子!

真当她云微傻得好欺负?

云微垂下眼,余光瞟向了侯爷爹。

不得不说,他这位侯爷爹,果然很是大方。只是,他大方归大方,却不该拿自己的东西来大方。

按照云周王朝的律令,这女子的陪嫁可是私产,死后也只能传给自己的儿女。

所以,天兴楼,其实应该是云微的。

可这云四小姐平白得了这样的好处,心里却依旧不满足。

她是真的很喜欢那身香云纱的衣裙啊。

在她看来,那样华贵的衣裙,怎么能便宜了一个乡下来的傻丫头呢?

云四姑娘很不高兴,委屈嘟嘴。

身边的小丫头琪儿见了,赶紧出了个主意。

“姑娘,您若不开心,那奴婢就找人去毁了她的新衣裳……”

云四姑娘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琪儿这丫头机灵,懂得她的心思。

不错,香云纱那样的好东西,她若是得不到,即便是毁了,也不能让给一个乡下来的傻丫头穿。

“姑娘,被派去知微院那边守园子的周婆子,正好是奴婢的干娘。”琪儿得意的说道。

云四姑娘听了,顿时睁大眼,满脸兴奋之色。

“琪儿,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最想划破的,不是那身香云纱的衣服,而是云微那个小贱人那张狐媚子一般的脸。”她恶狠狠的说道。

她一个乡下来的傻丫头,凭什么生得那般绝色?

嫉妒使人丑陋,云四姑娘的脸渐渐扭曲狰狞。

小丫头听了明显有些害怕了,忙劝道,“四姑娘,这可如何使得?侯爷和夫人眼下最看重的就是她的那张脸了,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接她回京了。您若是……只怕侯爷和夫人知道后,会不高兴的。”

云四姑娘恨恨,却也知道侯府要度过眼下的危机还需要那张贱人的狐媚脸。

“既然不能毁了那小贱人的脸,那就……!”她阴毒而得意的笑着,隐去了后面的话。

云微的院子唤作知微院,就紧挨着云四姑娘的璎珞院,倒是很方便她下手。

不过,许是太过嫉妒云微的那张脸了,眼下不过才十岁的云四姑娘准备亲自出场。

入夜,云微打发走了柳氏派来伺候她的丫头,没有留下值夜的丫头,一个人躺在了雕花的拔步床上。

不得不说,柳氏的安排十分妥帖,表面上真是半点错处也挑不出来。

是个宅斗的高手。

夜渐渐深了,云微躺在床上,嘴角渐渐勾起了一抹冷意。

很快,黑暗里便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紧跟着又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云微嘴角的那抹弧度,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刺啦”一声,那是布料被划破的声音。紧跟着,是某个小姑娘强忍住兴奋的呼吸声。

从前她整日里和各种药材打交代,时间久了,便学会了以气息来分辨人和事物的本事。

眼下这气息,约莫就是自己的那个四妹妹了吧?

她今年才多大来着?

云微暗自叹了一口气。

而就在此时,黑夜里突然又多出了一抹只属于男子的气息来。

云微神魂强大,五感敏锐,即便隔得远远的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唇角微动,勾起了一抹冷笑。

侯府庭院深深,这深夜的后宅里又怎么会有男人出没?

除非是……有人故意放他进来的。

这深更半夜的,放个男人来她的院子里,想要做什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了。

云微冷笑。

不过才十来岁的小姑娘,这心思怎么就这么恶毒呢?

啧啧……她这才刚回府呢,那些跳梁小丑就忍不住要上台表演了吗?

罢了,原本还打算放他们一马的,如今看来,却是不成了。

黑夜里突然响起了云微幽幽的叹息声。

紧跟着,女孩子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惊动了整个侯府。

“啊!”

伴随着这一声凄厉的尖叫,侯府里所有的人都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赶来知微院的人,都只看到了同一副场景。----衣衫凌乱的云四姑娘,小脸煞白如纸,一脸的惊慌失措茫然无助之色,而她手里的剪刀正刺入一个男人赤裸的胸膛,滴着血。

小丫头琪儿倒在她的脚下,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而这座院子的主人,云微却拥着被子坐在不远处的大床上,正痴呆木然的看着这一切,身体却在瑟瑟发抖。

这丫头怕是吓傻了吧?

东临侯原本还想要问一问云微的,见她这样,也只能作罢。

可现在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6章:头上飘过了一片绿

整个侯府后院,顿时一阵鸡飞狗跳的热闹。最后,还是柳氏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让人拖了那男人出去,又将小女儿搂在怀里好一阵安抚。

有了母亲的安抚,云老四总算回过神来,待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又再次尖叫了起来,惨绝人寰。

云微拥被坐在床上,微微低着头,肩头再次微耸,似乎又被云老四的尖叫声吓得发抖。

就在方才,眼看那男人进了屋,她手中的荧光一闪而没,随即趁着几人中着的功夫,三两步走到走到云老四的身边,握着她手中的剪刀刺向了那男人,又快步返回了床上。

她身如鬼魅行动利索,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旁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事情毕竟是发生在她的屋子里,柳氏自然第一个就怀疑上了她。

“大姑娘,今儿个晚上到底是什么回事?”爱女出了这样的事,眼看名节就要保不住了,柳氏的语气听似温婉依旧,可实则已经带上了几分厉色。

云微抬头看着众人,吓得脸色雪白,无辜睁大了眼睛。

她那双纯净的眸子,怯怯滢滢,有种随时要落泪的柔弱。

此刻,这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下人,只剩下了云家的主子们,连云家的大公子云绍也不顾男女大防,从前院赶了过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云微。

云微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怯怯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刚刚我也是被四妹妹的尖叫声给吵醒的,然后就看到四妹妹和那个男人搂抱在一起……”

“住口!”老四大哭着,指着云微打断了她的话,“母亲,是她,就是她抓住我的手,把剪刀插入那个男人的胸口的!”

这是实情。

蜃蛊的效果只有那么一瞬间,待事后回过神来,云老四自然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众人都看到了她拿着剪刀捅向那男人的姿势,更重要的是,那个男人还是个光着上身的男人。

她的名节,还能保住吗?

而云微则披散着一头浓密长发,脸色发白,瑟瑟发抖的坐在床上,咬唇不语,看上去可怜极了。

所有人都觉得云微好可怜,吓坏了。

可听了这样的指控,东临侯云章还是微微皱眉看向了她,“微儿,你怎么说。”

云微哆嗦着开了口。“父亲大人,女儿什么都不知道……女儿不知道四妹妹为何会拿着一把剪子深夜来女儿的房间,更不知道这三更半夜的,怎会有一个男人跑到侯府的后院来……”

柳氏的脸色,瞬间就沉了几分。

她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这侯府后院半夜跑了个男人进来,还进了姑娘们的院子,她责无旁贷。

果然,云章看向她的眼神,已经有了不满。

柳氏也暗怪老四。

老四一向任性沉不住气,这一次,肯定是她想要对付云微,结果却出了错,反而伤了自己。

她柳氏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

可眼下,事情已经出了,再责怪女儿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柳氏微微皱眉,正要开口,身边却有一人抢先站了出来,跪在了云章的面前。“父亲大人息怒,此事……都是女儿的错。”

出头的人,竟然是云府的二姑娘,柳氏的长女----云湘。

见她跪了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怔。连云微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父亲大人,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云二姑娘已经一脸自责的述说起了今晚之事的始末来,“晚间的时候,女儿正在四妹的院子里说话,突然听到大姐这边似乎有些不好的动静。四妹一向性子冲动,又因太过担心大姐,便拿着剪子直匆匆的冲了过来。女儿稍微犹豫了片刻,却不想……”

说道这里,她捏着帕子攒了攒眼泪,哽咽了几声,又才说道,“父亲,都是女儿不好,女儿身为姐姐,却没能保护好四妹……”

云微听到这里,低垂的眼里,眸光一沉。

之前,她倒是小看了这位云二姑娘了。

这三言两语下来,就把云老四闯入她院子里的动机,说成了是心急护姐,还把那个男人的由来撇了个一干二净。最重要的,还是她最后的那一句话。

什么叫做“女儿身为姐姐,却没能保护好四妹”?这屋子里,可不止她云湘一个是云老四的姐姐,她这个事主儿才是云家的嫡长女,也是云老四的长姐。

旁人了听这话,会怎么想她这个姐姐?

呵,妹妹一心前来保护她这个刚进门的姐姐,可姐姐呢?却躲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子名节受损?

云微暗自冷笑。

果然,众人听了这话,看向她的眼神便渐渐冷淡了几分。

云微哆嗦着,似乎听不懂云湘的言外之意,还附和着点了点头,“二妹说的是,今晚多亏四妹过来保护我了。还好,我从前就在乡下长大,胆子大,被吓了一回倒是没什么,可若是那男人进了几位妹妹又或是夫人的院子里,又该如何是好?”

说道这里,她一脸担忧的看向了柳氏。“我是个粗糙的人儿,比不得几位妹妹和夫人这般的金尊玉贵,被吓着了原也没什么,倒是夫人应该留意些……”

应该留意些什么?

云微没有说,可云章却怎么觉得自己的头上飘过了一片绿?

他不傻,其实今晚的事情,他一冷静下来大约也能猜到几分,无非就是老四看不惯老大得了他的青睐,想要陷害老大不成,反而伤了自己。

女儿之间的争风吃醋,他半点也不关心。可那个男人的出现……却让他心里起了刺,膈得慌。

“来人啊,送夫人和小姐们回各自的院子去!”云章目光沉沉的剜了柳氏一眼,愤怒的转身离开了。

一行人赶紧跟了出去,留下云微一人在屋子里瑟瑟发抖。

在回去的路上,云老四还扯着柳氏的袖子在大哭大骂:“母亲,就是那个小狐狸精,是她陷害我的。”

没人答话。

云章紧抿了唇,脸色阴沉得难看。

“父亲,您要相信我!”老四从小被娇宠着长大,半点也不会看人脸色,见母亲不理她,又冲着父亲撒娇着哭了起来,“那个男人,真的不是我杀的,是云微那个狐狸精!是她……”

“住口。”云章愤怒,狠狠的甩开了她,“微儿第一天入府,就能买通府里的下人在三更半夜放一个男人私入侯府后院?还能恰好就被你给碰上?”

他觉得老四把他当白痴傻子来骗。

这个从小就被他娇宠着养大的女儿,如今真是让他太失望了。

明知道如今侯府需要云微的那张脸来度过危机,她竟然如此沉不住气,在云微进门的第一天,就想毁了对方。

真是气死他了。

第7章:今晚的戏,不错

东临侯满脸愤怒,眼神也瞬间就阴沉了几分。

云老四被吓到了,下意识的看了母亲一眼。

柳氏一个眼神下,她又赶紧走到云章的身旁扯着袖子,半真半假的哭诉了起来。“父亲,樱儿知错了,可我去知微院,原本也只是想毁了那个狐狸精的新衣裳,却没想到会遇到一个男人……”

“闭嘴,你老子我不傻!”云章忍无可忍,狠狠掴了老四一巴掌。

云老四被打得眼冒金星,想哭不敢哭,缩着肩膀,躲回了柳氏的怀里。

父亲从未打过她,这么大还是第一次。

云章真的动怒了,柳氏因着之前的事情也不敢说话,心疼的抱着女儿,心里却把云微给恨上了。

都怪那个小贱人。

眼看云章撇下她,大步去了姨娘们的院子,柳氏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那个小贱人,一回府就搅风搅雨的,看来,是留不得她了。

……

知微院里重新安静了下来,云微的房间依旧烛火摇曳,散发着朦胧的光。

她重新穿了件家常的衣裳,坐在桌子旁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唇角有一抹淡笑。

今晚的戏,不错!

柳氏也许难以对付,可她的几个孩子,却未必。

今晚也算是首战告捷了。

云微摇晃着手里的茶盏,唇角的那一抹淡笑,渐渐的冷了几分。

云老四已经出过手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就在此时,有人在黑暗中敲响了她的房门。

来了。

云微收敛嘴角的微笑,换上一副纯良怯怯的模样,打开了房门。

来人一身青色锦衣,身材高瘦,五官分明,在夜色里看去也算是仪表堂堂了,却正是她的异母兄长,东临侯府的世子爷----云绍。

云绍今年也是十七岁,比云微大了三个月。此刻他站在房门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正一脸温和关切的看着云微。

“微儿,刚刚被吓坏了吧?”他言语温柔,嘴角含笑,“我让人煮了安神茶,你快喝了吧。”说着,将手里的食盒替了过去。

云微接过来,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却并未打开。

“今晚的事……哎,四妹从小就任性惯了,大家都猜得到是怎么回事,没人会怪你的。”云绍又轻声安慰了一句。“微儿,你切莫放在心上,父亲大人自会为你做主的。”

云微捧着食盒,垂眸不语,让人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来。那遮住了她眸光的睫毛,更是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又长又密。

这样的她,看上去柔婉又可怜。

云绍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顿了一下。

“喝了这安神茶,便早些睡吧。”他情不自禁的想要伸手拢一拢她耳边的碎发,却又很快就缩了回去。

从小没见过面的妹妹,很难产生亲情,云绍只觉得云微很美,美得惊为天人,就好像是保存得很完全的古玉,不染尘世的俗气,让人惊鸿一瞥,便足以倾心。

特别是,当这样的美人就这样楚楚可怜的站在你的面前时。

夜深人静,良辰美景。

云绍心头微动,喉咙一紧,转身就要离开。

“大哥,我怕。”云微倏然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依旧低垂着眼帘。

云绍一张脸瞬间就红透了。

其实,云微并不想为难他。她只是看出,这位名义上的大哥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似乎对她有点动心,于是她试探了下,却不想……果然如此。

这一家人,竟然连纲常伦理都不顾了!

云微低垂的眼里,眸光一沉。

云绍却不知她的用意,心中暗喜之下,竟然越过了门槛,走进了云微的闺房,还坐下来陪着她闲聊。

“微儿,你在乡下这些年来,过得还好吗?可曾读书识字?”

“还好。嬷嬷教我认得几个字。”云微低声道。

“那你整日都做些什么呢?”云绍好奇。家中的这几个妹妹一直被父母娇宠着长大,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悠闲得很。

那她呢?

眼前的这个她,在乡下的庄子里每日都做些什么呢?

云微明眸皓齿,肤若凝脂,不像是在田地里劳作的,应该也是养尊处优的吧。

“我跟着王嬷嬷学了点医术。”云微说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头。

云绍错愕。“学医术?”堂堂侯府千金,竟然学起了那下九流的玩意儿?

“嗯。”云微点点头,脑袋又低垂了几分。“宁州不比京城,什么都要花钱的。嬷嬷她……医术很好的。”

云绍听明白了。

主仆二人背井离乡,没了侯府的支持,又到了西宁那个小地方,总是要做点营生维持生计的。

“微儿,真是委屈你了。”云绍眉头蹙得更深,一脸怜惜。“不过,如今你既然已经回了侯府,就切莫再和人提及你学过医术了,也免得将来有那嘴碎的拿此说事,与你名声有碍。”

云微抬头看向他,眉宇间有些赧色。

“大哥,我觉得学医很好啊。不但可以治病救人,还可以……”说道这里,她顿了顿,抬头仔细的打量了云绍一阵,又才道,“就比如大哥你,最近是否时常觉得头疼呢?”

“你……你怎知我的顽疾?”云绍大为意外,猛然站了起来。

眼下科考下场在即,未免顽疾影响了他的仕途,此事他连父亲母亲都瞒着,云微刚刚回到京城,又是如何知晓的?

“大哥,你忘了,大夫们看病都讲究望闻问切的。”云微腼腆的笑了笑,道,“我跟了王嬷嬷这么多年,多少也略懂一点皮毛的。大哥,要不,我给你开个方子吧?”

云绍深深的打量了她一眼,摆了摆手。“微儿有心了。”

他自然不敢让云微治疗,于是将话题岔了开去。

兄妹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已经三更天了,云微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悄悄收回了自己的蜃蛊,正想着使个法子打发走了此人,院外竟然又想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原来,是云老四眼见父亲在姨娘的院子里歇下了,气不过,竟然又带着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云微和云绍听着动静,都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云老四带着一群彪悍的丫头婆子刚一踏进院门,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云微。

云老四恨极了,冲上来就要厮打云微。

“小贱人,你敢害我!”她恨恨道。

云绍上前一步,挡在云微面前,拽住了老四的胳膊,低喝道:“四妹妹,你闹够了没有?”

今晚是怎么回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云老四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了这么多?被人拦着也要拳打脚踢。这一不小心,一脚就踢到了云绍的腿上。

云绍沉下脸,呵斥一句:“四妹,你再闹,我就要去请家法了!还有你们,一个二个的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送四姑娘回去!”

这东临侯府,说到底迟早都是云绍的,他这位世子爷这一发话,满院子的仆妇顿时全都涌了上来。

云老四再不甘,也只能被院子里的丫头仆妇们给请走了。

打发走了妹妹,云绍又回头看向云微。“微儿,你……”

“大哥,我累了。”云微不待他说完,怯怯的行了一礼,便转身回了屋子,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委屈和惊吓一般。

如此一来,众目睽睽之下,云绍再不甘心,也只得先离开了。

这一夜,东临侯府很多人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可云微却睡得很安稳。

离京十五年,她回来了。

侯府众人都只以为她是个在乡下长大的无知村姑,是个懵懂无知纯良无害的单蠢小白兔,可以任由他们欺负。

而她,喜欢他们这样的天真!

第8章:卖女求荣

云微美美的睡了一觉。

翌日清晨,天色还未大亮,云微就醒了。

如同往常一般,她换了身练功的衣裳,在院子里跑了几圈,眼见院子里的丫头们都起身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满满一匣子的首饰冷笑。

不得不说,柳氏表面上的功夫,的确做得不错。

看看,这些首饰多么的精美华贵啊。

只可惜……她却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

更何况,这些东西,原本就是母亲姜氏留给自己的!

云微对镜梳妆。

铜镜里的女子,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真真是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好一个如玉的美人。而十七岁的年纪又天真无邪,正是最好的伪装。

她唇角微翘,不等伺候的丫头过来,就草草绑了头发,随意的在髻间插了两朵珠花。

很快,就有仆妇请她去前厅用早饭。

柳氏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见她过来,柳氏掩去眼里的厉色,温和的笑了笑。

“大姑娘,昨晚吓坏了吧?”柳氏忙安抚云微,因为这是云章的意思。

云微怯怯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此刻,柳氏顶着一脸的疲倦,显然是一夜未睡。

东临侯云章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显然不满意,所以才会中途去了姨娘们的院子。

这是在警告柳氏,让她管好自己的女儿,不要吓到了云微,更不要坏了侯府的大事。

柳氏气极,明明是她的女儿出了丑,怎么就吓坏了云微?可她不敢违逆丈夫,只好忍着性子安慰云微。

“……大姑娘,你四妹妹一向任性惯了,你可千万不要怪她,以免伤了你们姐妹之间的情分。”

“夫人说的是。”云微怯怯一笑,声音软软糯糯,“昨晚的事情,多亏四姑娘过来挺身相护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了,昨晚见了血,四姑娘没有吓着吧?”

还算她懂事!

柳氏喜欢云微的这种态度,又故作亲切道:“大姑娘,璎儿是你的妹妹,你就别四姑娘长四姑娘短的叫了,直接叫她的名字吧。再说了,你们是亲姐妹,这姐妹之间相护照应,原也是应该的。”

柳氏很满意,她就是喜欢原配的女儿在自己的面前这般的伏低做小。

特别是,云微今日这身简朴得如同府中下人一般的装扮,彻底的取悦了她。

只不过,今天柳氏要带着云微去康亲王府认亲,这身装扮便有些不妥了。

好在,她早已经提前为云微准备好了一切。

吃过早饭之后,柳氏便命人送来了锦衣华服珠翠首饰,命人给云微装扮上。

“这么迫不及待?看来,王府那边又给侯府施压了吧?”云微一边任由旁人梳妆,一边琢磨了起来。

要不然,柳氏何必如此心急?

这门亲事的背后,另有隐情。----无利不起早的父亲和她的好继母,这么着急的把云微接回京城,又替她谋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自然不会是为了云微好。

这只怕是……要卖女求荣了吧?

云微心里想着,面上不露半分,乖巧的坐在那里,任由柳氏替她精心装扮了起来。

她原本就是世间少有的美人,这么一装扮下来,当真称得上是人间绝色了。

“这丫头不是在乡下养大的吗?怎么没有被晒得黝黑,反而长成了这般绝色?”柳氏腹诽,有点嫉妒。

云微年纪轻,皮肤粉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柳氏气结,却又偏偏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在她的面前扮演出一副慈母般的形容来!

真是难为她了。

很快,柳氏就带着装扮好的云微出门坐上马车,径直去了康亲王府。

下车时,云微看着一旁王府高高的门槛,故意不解的问了一句,“夫人,为何这王府的大门紧闭,门外连个相迎的下人也没有?”这可不像是对待未来亲家的态度啊。

柳氏一听,面上就有些不好看了,只得故作淡定道,“大姑娘,这王府的大门自然不是对什么人都能敞开的。”

所以,今日她们只能从角门入王府。

原本,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可如今被云微这么当众给捅了出来,柳氏的面上自然就不好看了。

云微则斜眸打量她,慈母的面容已经装不下去了吗?

“夫人教训得是,是云微不知事,原不该多嘴的。”云微软糯糯的说着,眼眶里已经包了泪水,好似柳氏再说一句,她就要哭出来似的。

这大庭广众之下的,云微这一哭,柳氏只怕就要落下个苛待原配的嫡长女的名声了。

她这么爱惜自己名声的人,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呢?

更何况,康亲王府的人已经迎了出来。

柳氏暗暗生气,却也只得忍了,强自撑了个笑脸出来。

她总感觉自己被云微给摆了一道。

康亲王府坐落在皇城跟下,自然是花团锦簇,富丽堂皇晃人眼的。

云微一路跟在柳氏的身后,进了二门,又绕过了好大一个园子之后,才在一间小花厅里见到了如今的康亲王妃----陈氏。

陈氏大约四十来岁的模样,衣着打扮低调而奢华,是个很妖艳的美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抹成熟的风情,而岁月也似乎格外优待这样的美人,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见过王妃娘娘。”云微跟着柳氏,颔首福了一礼。

“起来吧。”陈氏颔首,看着云微的神情有些淡淡的。

可当云微抬头看过来时,她又做出了一副慈爱的模样来。“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多谢王妃夸赞。”云微怯怯一笑,声音虽纯净清脆,却带着一股子娇憨纯良的味道。

陈氏颔首,看样子很满意云微的模样。

柳氏见了,心中一喜,忙在一旁说道:“王妃娘娘,我家大姑娘昨日刚刚才回京,今日一早就赶来王府给您请安了,可见这孩子是个孝顺知礼的!”

“是啊。”康亲王妃很满意。“也不枉我们家王爷这些年来,老是念叨着当年的那桩婚约,一直等着接这孩子入府了。”

就这样,二人就把话题不动声色的转到了云微的亲事上。

云微听了暗暗冷笑。

心道,你们当着我的面,就如此毫无顾忌的谈论我的婚事?

有问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意思吗?

第9章:善解人意得很

一旁,柳氏和王妃越说越投机,眼看就要定下婚期了。

“咳咳,”云微不轻不重的咳嗽了几声,抬头看了眼雍容华贵的康亲王妃,轻声道:“王妃娘娘,有些话,我能单独和你聊聊吗?”

康亲王妃和柳氏不料小白兔一般的云微会突然如此大胆,不由都是一愣。

“好啊。”康亲王妃回神轻笑,答应了。“我见了你这孩子,也是心里喜欢得很。正好,我们娘俩先聊聊。”

柳氏大惊,想要阻止;可康亲王妃的眼神虽温柔却透出高高在上的威严,柳氏不敢失了分寸。

就这样,柳氏被客客气气的请出了小花厅。

“好孩子,坐下说话吧。”康亲王妃吩咐下人上了茶。

云微笑着应下了。

她小手纤薄白皙,似春笋般细嫩,双手叠交放在膝盖上,仪态端庄又妩媚。

康亲王妃见了,暗暗有些吃惊。

不是说,这丫头从小在乡下养大,不知礼数吗?可眼下看来,这丫头却姿态优雅,行坐端庄,这做派……竟像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小姐一般。

有点意思。

王妃端着茶盏,低头抿了一小口。

就在此时……

“王妃娘娘,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云微开门见山。她声音轻柔,似林间的薄雾,旖旎而出,却偏偏又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

康亲王妃没防备她是这样说话的,一时间微愣。

“你不同意?”康亲王妃轻愕,随即淡淡的一笑,“云大姑娘,你可知道,自古以来,这子女的婚事,从来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同不同意,其实……并不重要。”

“是吗?”云微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一笑。“可我却不这样认为。”

这小姑娘不似初见时的羞赧,那清澈的眼里反而多了几分傲然的厉芒。

康亲王妃不由冷了脸。

这就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她一个从小养在乡下的粗俗野丫头,能嫁到他们王府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云微不急也不恼,只冷眼看着和颜悦色的康亲王妃一瞬间就变了脸。

“云大姑娘,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康亲王妃绝艳的面容瞬间冷若冰霜,眼眸似利刃投射在云微身上。

这门亲事,轮得到她云微说话吗?

康亲王妃冷笑,果然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半点规矩也不懂!

“王妃娘娘,我又不傻,当然知道我是在跟谁说话了。”云微笑了笑,神色淡然而平静,就好像没有看到康亲王妃的变脸一般。

“娘娘,”她端起一旁的茶盏,揭开青花的白瓷盖,轻轻的吹了一口气,不疾不徐道,“我听说,您乃是王爷的继室,并非是小王爷的生母吧?所以,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存在的。”

康亲王妃倏然脸色大变,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下。

当年,她和康亲王原本早已经两情相悦了,只奈何家世低了一些,却被王氏那个贱人捷足先登,抢先嫁入了王府。

好在,那贱人第二年生了那个小孽种之后,便死了。

便是这样,她生生等了三年,这才如愿嫁给了王爷。

这原本是康亲王妃陈氏心中最为隐晦难忍的那根刺,如今,却被云微给生生挑了出来,这叫陈氏如何不气不怒?

“你放肆!”陈氏大怒,当场就要发作云微。

云微眸光微扬,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王妃娘娘,我这头一次上门你便要发作了我,若是王爷和太后知道了,你恐怕也不好交差吧?”

太后……

陈氏脸色又是一变。

这丫头是在威胁她吗?

云微冲她笑了笑。

我就是在威胁你,又如何?

“云大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陈氏到底是做了多年王妃的人,城府极深,不过是一个呼吸之间,便收起了满身的怒气,淡淡一笑,只可惜,那笑容终究是未达眼底。

云微也不看她,只淡淡一笑,低头抿了一口茶。

“我听说,小王爷虽然身份尊贵,却从小就体弱多病……是以,这满京城的贵女就没有一个愿意嫁到王府来的。”

这是自然的,陈氏自己有亲生儿子在,又岂会容得原配的儿子占据了王府嫡长的位置?

这些年来,若不是太后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位小王爷只怕早就去地府报到了吧?

可即便如此,陈氏也绝不会允许那位小王爷活到承爵的那一天。

这一点,京城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这满京城的权贵人家,就没有一个愿意把女儿嫁入康亲王府来守活寡的。

云微见康亲王妃不说话,又笑了笑,继续说道,“可以小王爷的身份呢,又不可能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于是,这小王爷的亲事,便成了一个老大难的问题了。”

“如今,随着小王爷的年岁渐长,宫里的太后娘娘大约也开始心急了。所以,宫里呢,便把这个老大难的问题,推给了王妃娘娘您。娘娘,我说的没错吧?”云微回头问道。

康亲王妃沉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云微也不介意,嫣然一笑。“说起来,这也是难为王妃娘娘您了。毕竟,你又不是小王爷的生母。在小王爷选妃一事上,您若是过早插手呢,宫里会怀疑您别有用心;若是完全不管不闻不问呢,又未免落下个薄情苛待原配嫡子的名声。真是两难啊。”

康亲王妃看了她一眼,颇为意外。

想不到这个乡下野丫头竟然还有这番见识。

云微冲她笑了笑,继续不紧不慢的说着。“所以,在小王爷选妃一事上,您既不能给他挑选个无权无势的平民女子,以免惹来太后的不快;又不能给他挑选个高门大户的贵女,以免小王爷得了岳家的势力,牢牢的坐稳了王府继承人的位置。”

“于是,我这个东临侯府的嫡长女,便成了您最好的选择。王妃娘娘,我说的没错吧?”云微问道,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

康亲王妃也笑了。“云大姑娘自然是极好的。”她含笑说道。

“我自然是极好的。”云微也笑了,“我出身东临侯府,又是嫡长女,这身份嘛,配小王爷,勉强也足够了。至于容貌……我自问也还算出挑。”

“这般的身份容貌,便是太后娘娘见了,想来也挑不出王妃您的半点的错处来。”云微笑着夸了自己一句,大大方方不见半点的忸怩之色,“最妙的是,我还有个从小就痴傻的名声在外,如今虽是大好了,却又一直在乡下长大,懵懂无知。试问,像我这样一个在乡下长大的无知少女单蠢村姑,虽空有一副好相貌,可即便是嫁入了王府,又岂会是娘娘您的对手呢?”

“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娘娘您来拿捏?”云微笑着说道,像极了无知单蠢的小白兔一般。

可事到如今,康亲王妃听了这些话,又哪里还敢把她当做乡下的无知村姑来看待?

“云大姑娘倒是善解人意得很。”她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茶,掩下了眼底的冷意。

云微含笑应下了,下一瞬,却再次抛出了个深水炸弹,炸得康亲王妃面无血色,差点连站都站不稳了。

第10章:莫不是在诈她?

“王妃娘娘,我听说,您的兄长陈大人如今正在兵部任侍郎一职吧?”云微突然问道。

康亲王妃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僵。

“云大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她抬头问道,目光里已经多了一丝戒备之色。

云微看着茶盏里的碧叶清汤,微微一笑:“我问这个,自然是因为……东临侯府有把柄在您的手中了。否则,我那个侯爷爹,又怎么会突然想起我来?还不远万里的把我从西宁接回京城来呢?”

这一下,康亲王妃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

“云大姑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朝廷大事,这个乡下的野丫头怎么会知道?

莫不是在诈她?

王妃赶紧低头喝了一口热茶,定了定心神。

云微暗自冷笑,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淡然了。

“既然王妃听不懂,那我就掰开了捏碎了,仔仔细细的给王妃娘娘说道说道。”

云微淡然开口,可在惊诧莫名的康亲王妃看来,却变成了高深莫测。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徐徐道来。“去年底,胡人突袭北境的凤羽关,破城之后,更是屠杀我云周军民五万之众。消息传来,满朝哗然,举国震惊,陛下龙颜大怒,当场就命太子殿下亲自领兵前往边关督战,以求尽快收复凤羽关,保我边境百万民众的安宁。”

“偏就在此时,关外又传来消息,说是胡人之所以能摸清我凤羽关的兵力部署一举破关,乃是因为朝中出了奸细,有人将凤羽关的布防图偷给了胡人。消息传来,陛下震怒不已,当场就命兵部详查此事。而据我所知,兵部负责调查此事的人,正是您的兄长,那位兵部侍郎陈大人吧?”

康亲王妃听到这里,脸色大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不错。”她点点头,意味深长道,“云大姑娘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啊。”

云微笑了笑,也不理会她的言外之意,继续说道,“原本此事,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也懒得理会。只可惜……我的父亲东临侯却意外的卷入了此事之中。”

说完,她抬头看向康亲王妃,耐人寻味的一笑。

王妃脸上的笑容又僵了几分。

云微也不理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东临侯府一直经营着西宁马场的生意,而这几年来,西宁马场那边却和胡人的几大部落做起了走私的勾当。恰好这一次,胡人正是顺着马匹走私的这一条线,这才摸清了凤羽关内的兵力部署,继而一举拿下了凤羽关。”

“而您的兄长不愧是陛下的能吏,很快就查到了此事,却并没有及时上报,反而将消息卖给了我的父亲,东临侯。”云微顿了顿,又漫不经心的说道,“当然了,原本侯府也是无心之失,和通敌卖国的大罪,自然是不相干的。可问题就在于,这一次凤羽关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陛下又龙颜大怒,正在气头上。若是知道此事和侯府有关的话……”

说道此处,云微抬头看向康亲王妃,一字一句的说道,“东临侯府轻则削爵免官,贬为庶人;重则满门抄斩,无人能活。”

康亲王妃脸上的惊诧之色,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了。

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是如何知道这些朝中秘闻的?

云微看着她,笑了笑,又才放轻了语气,漫不经心的说道,“好在,我那个侯爷爹,也是个知情识趣的。在得知陈大人有意放他一马之后,很快就想到了小王爷的这门亲事。于是,便主动送上门来,为王妃娘娘您……排忧解难来了。”

“王妃娘娘您手里握着东临侯府的命门,而我又是一个在乡下长大的没什么见识的无知少女。您娶了我这样的一个儿媳妇进门,那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了。只可惜……”

说道这里,云微眸光一沉,瞬间冷了脸。

“只可惜,有人要卖女求荣可以,但却不该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

“娘娘,您说,若是我把此事给捅了出去,让朝中的那些御史大人们给知道了,后果又会如何?”她抬头问道,嘴角上扬的那抹弧度渐渐凝成了一朵冻人的冰花。

会如何?

皇帝若是知道了此事,东临侯府固然落不了好,可王妃的娘家兄长也会落得个欺君罔上的罪名,若是有心人再从中运作一二的话,搞不好最后还会落得个株连九族的下场!

康亲王妃脸上的笑容早已经碎成了渣渣,掉落一地了。

“这些朝中大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她再也忍不住了,猛然起身,厉声问道。

云微笑而不语。

这些事情,自然都是昨晚云绍告诉她的。

原来,她昨晚之所以耐着性子和云绍说了大半夜的话,便是为了不动声色的打探朝中的消息。

否则,她凭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要陪着一个道貌岸然的色鬼吹那大半夜的冷风呢?

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云微这般的做派,看在康亲王妃的眼里,便显得愈发的高深莫测了。

她真是小看了这个从乡下来的野丫头了。

原来,她之前的那副单纯又好骗的模样,竟然都是在扮猪吃老虎!

此刻,康亲王妃恨不能撕烂云微的脸。

想她一辈子都在跟狡猾的狐狸斗智斗勇,今天怎么好似输给了一只小白兔?

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可如今,她要挟东临侯府不成,反而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了这丫头的手上。这该如何是好?

“云大姑娘真是聪慧过人啊。”康亲王妃又气又怒又急,却怒急发笑道,“只是姑娘这么说,难道就不顾东临侯府满门的性命了吗!”

“王妃娘娘。”云微又淡然一笑,那笑容纯净如出绽的荷,清纯甜美,“易地而处,若您是我,从小就被家人扔到西宁那个小地方不闻不问十五年,任由您自生自灭的话;那么,你还会在乎那些所谓的家人的性命吗?”

自然不会。

康亲王妃沉着脸,不说话了。

云微又笑了。

“王妃娘娘,既然这门亲事的前因后果,我们都已经说清楚了。那么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谈一谈怎么收尾了?”她甜笑着问道,那模样单纯又可爱,却气得某人不行。

“云大姑娘,你刚才说的都没错。可是……”康亲王妃面容抽搐,所有的雍容典雅一败涂地,“……你可知道,以王府的势力,要碾死一只蚂蚁有多容易吗?”

她云微在康亲王妃的眼里,还不如一只蚂蚁!

若是陈氏心狠一些,便可叫云微今天就走不出这王府的大门。

想到这里,康亲王妃浑身的气势又起来了。

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还真当她堂堂一介王妃怕了她不成!

第11章:简直就是妖女

面对康亲王妃隐晦的威胁,云微半点也不惧。

这世上,没有人能威胁她。

她淡然一笑,竟还点头附和了一句,“王妃娘娘说的是,可碾死一只蚂蚁虽容易,但要消灭证据可就难了。娘娘,您不会以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敢踏入您康王王府的大门吧。更何况,事到如今,难道娘娘还以为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可以任人拿捏的弱女子吗?”

说着,她起身向前,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递给了康亲王妃。

“您瞧瞧,这是什么?”云微笑道。

康亲王妃不解,蹙眉迟疑着接了过去。

墨绿色的香囊被打开之后,康亲王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一点荧光飞快的向她射来,而后……便悄无声息的没入了她的肌肤之中。

这是什么?

康亲王妃顷刻间只觉得双腿发软,震惊看着云微:“你、你……你对本王妃做了什么!”

她双唇哆嗦,差点说不出话来。

“娘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云微装傻充愣,下一刻却轻轻打了个响指。

“啊!”康亲王妃瞬间脸色惨白,一脸痛苦的捂住了胸口的位置。

好痛!

似乎有一万只虫子正在啃食她的血肉一般的痛。

这个妖女,她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然而,下一瞬,这样的噬心之痛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若不是额头上的冷汗还在,康亲王妃都要以为,方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了。

这个云微,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妖女!

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会装,手段又这么狠毒,将来绝对是个狠角色,应该杀了她,永绝后患。

康亲王妃看向云微的眼神里,瞬间就有了杀意。

“王妃娘娘。”云微笑道,“您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只不过……我若是死了,那我存放在你肚子里的那些小东西,只怕马上就要发疯失控了。到时候,有尊贵的王妃娘娘给我陪葬,小女子真是何其幸之?”

她原本也不想用蛊虫来威胁康亲王妃的,可有些人就是不识时务啊。

也罢,既然对方已经对她起了杀心,那她也不得不使些小手段来自保了。

云微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向康亲王妃的目光多了一丝怜悯的味道。“王妃娘娘别怕,我并非是那等滥杀无辜之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是不会杀了您的。毕竟,您身为堂堂王妃,身份贵重,若是突然暴毙的话,朝廷查下来,我也难逃一死。”

康亲王妃听到这里,眼神亮了几分。

看来,这妖女是不敢对自己下杀手的。若是……

云微看了嘴角扬起一抹讥讽之色,又是漫不经心的一笑,她上前一步靠近对方,喃喃低语,“不过,我也奉劝娘娘一句,最好是把此事给烂在肚子里,可千万不要声张出去。否则,若是逼急了我,那我也只好和娘娘您一起……同、归、于、尽了。”

康亲王妃哆嗦着,她终于明白了,她这是被云微给威胁上了。

可她堂堂一个王妃,如今却被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拿捏,简直是丢脸无能!

她恨得面色铁青,却强忍了下来,哆嗦着不敢说出一个字。

她怕啊。

刚才那阵噬心之痛,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云大姑娘,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康亲王妃强忍不甘愤怒,咬牙切齿的问道。

云微笑了笑。

其实,蛊术并没有人们想象之中的那样邪门。就像现在,在蜃蛊和噬心蛊的双重作用下,她也只能让康亲王妃疼上那么片刻罢了。

毕竟,他们医仙门乃是名门正派,那些弑杀残忍违背天道的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

只不过,这些事情,她就没必要告诉眼前的这位康亲王妃了。

康亲王妃见她笑而不语,不由又哆嗦了一下。

云微见震慑的效果差不多了,这才开了口。

“娘娘多心了,我一个弱女子,且身在您的王府之中,又还能做什么呢?只不过呢,我这人一向心软,最是见不得有人为难了。而如今呢,娘娘为了小王爷的亲事,又正在被太后为难。所以……我这不是为娘娘您排忧解难来了吗?”她说道。

心软?为她排忧解难来了?

康亲王妃的嘴角一阵抽搐,可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看来,王妃娘娘是想明白了?”云微又笑了笑,“如此一来,那咱们接下来的交易,想来娘娘也不会反对了哦?”

“什么交易?”康亲王妃微微松了几分神色,戒备的看着云微。

“和小王爷的这门亲事,我应下了。不过……东临侯府你得交给我来处理!”云微说道,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只有拿到了那位兵部侍郎陈大人手中的证据,她才能完美的拿捏住整个东临侯府,要回母亲和舅舅留给她的东西。

此时,康亲王妃看着云微,心思也是千回百转。

这丫头的套路好深。

方才她明明亲口拒绝了这门亲事,如今怎么又突然同意了?

这个小妖女,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姑娘当真要嫁入王府?”康亲王妃掩下愤怒和恨意,故意一脸错愕的问道。

她实在是拿云微没法子了,还是当面问清楚的好。

“王妃娘娘误会了。”云微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我只是暂时答应了这门亲事而已,可没说一定要嫁入你们王府啊。”

康亲王妃微微皱眉,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明白。

云微也懒得再和她绕弯子了。

“娘娘,你大可以现在就进宫去回禀太后,就说东临侯府同意了这门亲事。只不过,如今边境大乱,圣心不安,朝野惶恐,王府也不好在此时大肆操办小王爷的亲事,故而,婚期便定在一年之后吧。”

“如此一来,王妃娘娘既可解了当前的燃眉之急,又可向太后娘娘完美交差;而我呢,也得到了一年的喘息之机。如此,你好我好,岂不是皆大欢喜吗?”云微十分善解人意的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第12章:一石二鸟

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第一步。她还需要时间来查证当年的一些旧事。

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舅舅又是如何卷入那桩谋逆大案的?

云微隐隐觉得当年外祖家定国公姜氏一门接二连三的出事,似乎不像是巧合。

这里面只怕还有些蹊跷之处。

如今,她竟然回来了,自然是要把当年之事查个水落石出。

康亲王妃不知她心中所想,迟疑着问道,“那一年之后……?”

云微笑了笑,“至于一年之后嘛……想来娘娘您也不愿意见到我这个惹人厌的嫁入王府,与您日日相伴,相看两厌吧?所以,到时候,还麻烦娘娘您想个法子,合理的为我退了这门亲事才是。”

康亲王妃沉默了。

不得不说,云微是个擅长攻心计的女子,她的话,句句点在康亲王妃的心尖上,让她不得不同意。

云微又笑了笑,弯腰捡起被王妃丢在地上的香囊,轻轻的吹了一口气,“还请王妃放心,等此事一了,我存放在您肚子里的小东西,自然也会悉数取回的。在此之前,他们都会很乖的,绝不会伤了娘娘您的凤体。”

“姑娘倒是好算计。”康亲王妃冷冷的说道。“可我怎么相信你?”

“除了相信我,您还有别的法子吗?”云奚回道,巧笑嫣兮。

康亲王妃不说话了。

云微笑了。

这一战,她又赢了。

柳氏坐在小花园的八角凉亭里,眼睛时不时的盯着小花厅的门口,心中焦虑不安。

云微那丫头会和王妃说些什么呢?

她生怕事情有变。

毕竟,如今侯府上下几百条人命,都系上这门婚事上。

其实,最初的时候,东临侯云章的意思,是要将云湘嫁入王府的。

可那位小王爷是个什么情况?说他朝不保夕都是好的!

柳氏又怎么舍得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入这个火坑,让她将来守活寡呢?

再说了,她一手培养出来的长女,容貌才情样样出挑,那将来……可是要入宫嫁给真正的贵人的。

一个失去了母亲的扶持,又不得父亲的欢心,还一直病恹恹随时都可能丧命的王府小王爷,她又怎么看得上眼?

云湘是断然不能嫁入康亲王府的。

好在她身边的周婆子及时提起了云微,她这才想起侯府尚还有一位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啊。

于是,在和东临侯一番合计之后,这才接了云微回京。

好在,云微那丫头果然生得极美,又从小就在乡下长大没什么见识不知这门婚事的厉害,性子又似小白兔一般怯怯纯良,倒是个极好的人选。

想到这里,柳氏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能嫁入高高在上的康亲王府,拥有那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云微她一个乡下丫头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大约,是自己多心了吧。

柳氏定了定心。

……

一个时辰之后,康亲王妃亲自携着云微的手,步出了小花厅。

二人脸上都有笑容。

康亲王妃眉眼妩媚,笑容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深长;而云微笑容轻盈俏丽,宛如漫步在春色里的天真少女,温婉柔顺,半点不知人间的愁苦滋味。

这二人谈得如何了?

柳氏忙笑着迎了过去,想从二人的神色间看出些什么来,却没有看出任何的端倪。

柳氏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主要是康亲王妃脸上的笑容,太过意味深长了。

这婚事,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柳氏不知道。

康亲王妃也没有理会她,只是热络的拉着云微的手,将她送到了二门外。“过几日,我便寻个机会,带你入宫去面见太后娘娘。”

“是。”云微笑着,眼底滢光流转,无辜又单纯。

康亲王妃轻轻咬了下唇,眼角微微抽搐。

这丫头,真是太会装了。

柳氏听到这里,倒是心下大喜。

王妃要带这个野丫头入宫去面见太后?

那岂不是说,这桩婚事……成了!

如此一来,不但可以解了侯府眼下的危机,还可以趁机和康亲王妃攀上关系。

要知道,王妃还有两个亲生儿子呢,年岁上倒也和老三老四相当。

若是将来,那个短命的小王爷没了,那自己的两个小女儿岂不是还有机会坐上康亲王妃的位置?

柳氏美滋滋的想着。

当年,大相国寺的慧仁大师曾亲口说过,自己的大女儿贵不可言,那将来是注定要入宫做娘娘的。如此一来,小女儿的婚事自然也不能差得太多了。

没了那个短命鬼的小王爷,康亲王府自然是极好的人选。

于是,离开王府后,马车还没有启动,柳氏便迫不及待的问云微:“大姑娘,你和王妃都说了些什么?”

云微想了想,怯怯道,“也没说什么,王妃就问了问我在宁州的事情,不过都是些家常话罢了。”

“那……你和小王爷的那门亲事呢?王妃怎么说?”柳氏问,语气装作漫不经心,眼睛却死死盯住云微。

云微听了,微微低下头,逼红了自己的双颊,做出一副小女儿家害羞的模样来,“夫人,您就别问了。”

柳氏倏然松了口气,大喜。

看来,王妃对于这门婚事,还是满意的,也不枉她之前说了那一番话了。

侯府的满门性命,总算是保住了。

而且,一旦王妃满意了,那将来,自己的小女儿嫁入王府,岂不是就有了希望?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着,柳氏忙坐正了身姿,暗暗盘算了起来。

如今谁都知道,康亲王府的那位病秧子小王爷只怕是活不了几天了,如果将来云微一嫁过去,那位小王爷就咽了气的话……那旁人会怎么想?

到时候,世人一定会认为是云微克夫,又或者是因她生得太过美貌,以至于让小王爷见了就把持不住,过度纵欲而伤了身子,才会一命呜呼的!

这样一来,云微这个小贱人哪里还有活路?疼爱孙子的太后娘娘,便头一个饶不了那小贱人!

不但如此,借着此事,她还可以趁机讨好康亲王妃,为自己的小女儿嫁入王府铺路啊。----她为王妃除去了心头大患,王妃总是要承这个人情的吧?

这么一想,真真是一石二鸟,好得不能再好了!

想到这里,柳氏几乎忍不住就要笑出了声来。

第13章: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也许,有了康亲王府的支持,自己的大女儿云湘想要入主东宫,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等湘儿登上了凤座,母仪天下之后,那她岂不是就成了皇后娘娘的母亲,这天底下顶顶尊贵的女人?”柳氏美美的想着。

不行,此事她得赶紧回去和侯爷再商量商量。

康亲王府的这条线,不能断。

柳氏又瞥了眼云微。

云微安静的坐着,眉眼低垂。她的面容藏在阴影里,一副羞涩怯怯的模样,看不出其他半点的情绪来。

“一个乡下来的愚笨野丫头,还妄想嫁入权贵高门,从此以后飞上枝头变凤凰?简直是痴心妄想!”柳氏想着。“这人啊,就应该有些自知之明才是。所以说,她给这丫头安排下的一切,才是这丫头最好的结局啊。”

当然了,这些话,她是不会告诉云微的。毕竟,现在的柳氏还在扮演着慈母的角色呢。

回到侯府后,云微似乎还沉浸在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之中,红着一张俏脸,羞涩着轻声说了句:“夫人,那我先回去了。”

柳氏笑眯眯的点点头,也懒得计较云微不称呼她为母亲一事了。

在她心里,云微身份低贱还不如侯府的一个丫头,自然不配称她为母亲,做她的女儿了!

云微回去后,柳氏的长女云湘则急促的迎了过来。

“母亲,王妃娘娘怎么说?”云湘紧张的问道,“那事成了吗?你可有把女儿的计策都告诉给王妃?”

那一石二鸟之计,可是她想了好多天才想出来的。

柳氏抿唇一笑。

云湘会意,立马就松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是落到实地了。

天知道,在云微回京之前,她有多怕父亲会把自己送入那个火坑。----东临侯的性子,她这个做女儿的很清楚,那是最最薄性凉情自私寡恩了。若侯府当真到了大难当头的那一天,别说是自己这个女儿的,便是母亲,父亲都能面不改色推出去为自己挡灾!

可当年慧仁大师曾亲口说过,她这个东临侯府的大姑娘,生来就是凤命,贵不可言,那注定是要母仪天下的!

所以,她绝不能嫁给康亲王府那个病恹恹的短命鬼!

好在,现在云微回来了,和王府那个病秧子短命鬼的亲事也算是定下了。

她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

云湘的唇角扬起一抹得意之色。

柳氏的心情也很好,连昨晚因老四名节可能受损一事的郁结都一扫而空了。

“那,王妃娘娘可有说什么?”云湘又问。

毕竟,他们送云微入王府,可是存着替王妃娘娘除去心头大患的心思呢。

王妃娘娘总该有所表示吧?

柳氏喜欢在女儿面前摆威严,闻言傲然一笑,很是肯定的说道,“你放心,王妃说了,过几日就会带着云微入宫面见太后了,到时候,你也跟着一起去!”

只要入宫得了太后的青睐,以湘儿的容貌出去,那太子妃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柳氏自信满满。

云湘捂住唇,惊喜若狂的尖叫声还是压抑不住。----到底不过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即便城府再深,也是有限的。

况且,她很快就可以坐上那个位置,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了!

“母亲,我们去天兴楼转转吧。”云湘一脸的喜色,激动道,“女儿的首饰都不够用了。”

昨日也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小丫头,竟然在私下里说天兴楼是云微那个野丫头的私产!

呵,是又怎样?她偏要把天兴楼里最好的首饰头面全都拿来占为己有,看那个野丫头又能怎么办!

柳氏自然不会反对了,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女儿就要入宫面见太后了,自然需要好好的打扮一番。

这一日,想象着今后的荣华富贵权利滔天人人都要来巴结奉承的好日子,母女二人俱是一脸红晕,激动得不行。

……

晚夕,柳氏还把这事告诉了东临侯云章。

云章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也是得意不已。

东临侯府传到他的手里时,原本已经落魄了下来,可他的野心却一日也不曾歇下。

若是将来女儿能够登上那个位置,母仪天下的话,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权倾朝野,又或者……

云章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激动。

柳氏见了,又趁机说道,云微从小就长在乡下,如今京里的人只怕早已经忘了侯府还有这么一位大姑娘……所以,她打算过几日在家中举办一场赏花宴,也好趁机让云微在京中夫人小姐们的面前露个脸。如此一来,等哪一日太后突然赐婚的话,众人也不至于感到太过突然。

云章听了,倒是深深的打量了柳氏一眼。

柳氏话里的另外一层用意,他也明白。

无非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当着众人的面,让他们见一见云微这有些痴傻愚笨的模样,如此一来,也可洗脱了他们夫妻二人推女儿入火坑的不堪名声。

毕竟,一个乡下来的傻丫头,若是能嫁入王府,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如此一来,也不算是他们推女儿入火坑了。

第二日早饭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说笑着,云微却只安静的吃饭,也不说话,模样乖巧,倒也很是惹人怜爱。

云章暗暗点头,表示满意。

柳氏先说了府中即将要举办赏花宴的事情,众人都没有异议。待听说她还打算带着云湘去逛天兴楼的时候,屋子里的女人们表情就不大自然了,除了云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天兴楼的首饰头面,精美异常,华贵无双,又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呢?

几个姨娘闻言,都很嫉妒。

特别是二姨娘,更是抿着唇,哀怨的看了眼云章。

“母亲,我也要去!”老四云樱更是记吃不记打,撒娇着挽住了柳氏的手。

“樱儿,你去做什么?”柳氏甩开了老四的手,“你还嫌给我惹的事不够多!你二姐姐将来可是要……”

云章皱眉,赶紧咳嗽了几声,打断了柳氏的话,“湘儿眼看就要及笄了,这姑娘家大了,是需要些首饰来装点门面的。夫人考虑的极为周到,就这样定了吧。”

众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柳氏,特别是云章的几个小妾,更是嫉妒得眼睛冒火。

第14章:真是够无耻的

呵,如今是大姑娘要嫁入王府,飞上枝头了,凭什么却要给二姑娘准备首饰头面!

更何况,那天兴楼说起来还是大姑娘的私产呢!如今却由得柳氏和二姑娘去祸祸?

真是够无耻的!

云微则垂首慢慢喝粥,似乎看不懂饭桌上的暗流汹涌一般,只做纯良怯怯状,也不说话。

二姨娘看了眼云微,心想:“可怜啊,这大姑娘从小就在乡下长大,又没见过世面,只怕还不知道这康亲王府里的水有多深,还只以为侯爷给她找了门好亲事呢!真是可怜啊。”

众人各有心思时,却就在此时,王府来人来。

来人是王府的内院大总管,赵嬷嬷。

“奴才给侯爷,夫人,各位姑娘请安。我家王妃听说侯府要举办赏花宴,特意挑了些衣裳首饰送来。”周嬷嬷笑眯眯的说道。

柳氏眉开眼笑。

云湘更是大喜,心想这定然是王妃娘娘承了她的情,特意给自己送来的,于是伸手去接:“有劳赵嬷嬷了。”

那赵嬷嬷却撇开了她。

“不是给您的,二姑娘。这是我家王妃因担心大姑娘刚刚回京,没有准备,所以特意给大姑娘送来的。”赵嬷嬷说着,又转身笑眯眯的冲着云微福了一礼,赔笑道,“还望大姑娘不要嫌弃才好。我家王妃还说了,若是这些东西都不如大姑娘的意,那大姑娘尽管拿他们赏人好了,我家王妃再寻更好的送来。”

不知是谁,不厚道的轻笑出了声。

云湘的整张脸都涨红一片,成了猪肝色,只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柳氏面色一沉,更是恨恨的剜了云微一眼。

不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吗?早晚都是死人一个,怎么康亲王妃还要给她送衣裳?

难道,这乡下来的野丫头还真得了王妃的青睐不成?

云微也闻言抬眸,她看了眼众人,眼底平静似水波,荣辱不惊的站起身来,接过了赵嬷嬷手里的衣裳首饰,淡淡怯怯道:“王妃有心了!”

旁人不知道康亲王妃为何要给她送礼,云微心里却是明白的。

无非是为了她寄放在对方身体里的那些噬心蛊罢了。

康亲王妃怕死,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来讨好云微了。至少,面上的情分要做全了。

所以,在听闻侯府有意举办赏花宴后,这才费尽心思的寻来了这些好东西,给云微做脸呢。

可这一来,东临侯府去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震惊看着云微,包括云章。

难道,康亲王妃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丫头了?

不然,对方怎么会送来这些个精美华贵价值不菲的衣裳首饰呢?

要知道,一个将死之人,是用不上这些东西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临侯感到不对,不由看了柳氏一眼。

可柳氏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脸色更是阴沉得有些难看。

几位姨娘倒是暗地里幸灾乐祸了起来,一起凑到了云微身边,“瞧瞧这珠钗,这上面用的,怕不是东海郡那边进贡的东珠吧?啧啧,这个头,这光泽……只怕是世间少有了吧。大姑娘,王妃娘娘可真是疼您啊”

云微腼腆一笑,并没有因为几个小妾的话而得意忘形,只是怯怯道,“姨娘们说笑了,王妃送来这些,大约也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

柳氏闻言,也把那衣裙接了过去,抖落开来。

东西是好东西,只可惜,尺寸却不太适合偏瘦的云湘,只能留给云微那个野丫头了。

柳氏暗地里恨得咬牙,面上浮现一丝冷笑。

“大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这个侯府的当家主母,缺了你的衣少了你的裳,生生亏待了你不成?所以,你才让王妃娘娘送来这些东西,用来打我的脸?”她当着众人的面逼问,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戾气。

这是慈母的戏码是要演不下去了吗?

云微暗自冷笑,却做一脸茫然状。“夫人,我也不知道啊。”

云微的单纯与茫然,显出了柳氏和云湘丑恶的嘴脸。

而柳氏这样当着王府来人的面逼问,更是丢尽了侯府的脸,让人心烦。

东临侯云章不想在王府来人的面前丢脸,狠狠的剜了柳氏一眼,怒道:“够了!还不带湘儿下去。”

云微捧着精美的礼盒,垂眼冷笑。

这一局,完胜!

……

送走王府来人之后,云章心烦,又捉摸着怕是和王府的婚事有变,一张脸更是阴晴不定,吓得家中的几个姨娘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云微却不害怕。

“父亲。”她怯怯的走了过去。“我刚来京城,也想去天兴楼逛逛,可以吗?”

云章正心烦意乱着,又听她提起了天兴楼,更是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可一抬头,却触及到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清澈莹然,甚至能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

在那倒影里,他看到一个伟岸的父亲,那是女儿眼中的他。

也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一双眸子,云章的铁石心肠竟也软化了一些,一时间又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女儿,有些话便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也好,让你母亲和几个妹妹陪你去吧。”

说罢,又觉得不妥。

今日这一闹,柳氏丢了面子,又岂能再善待她?

至于其他的三个女儿,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昨晚的事情,依旧还历历在目……若是让他们姐妹几人一同出府去逛街,那还不得在大街上当众打起来?

到时候,他这东临侯府的脸面只怕都要丢光了!

云章突然就转了话头。

“张嬷嬷,你陪大姑娘出门一趟吧。”云章喊来了内院的某个管事婆子。

张嬷嬷五十来岁,无儿无女,管着内院厨房那一块,是个很和善又本分的婆子。

这个人选,云微很满意。因为这个张嬷嬷正是她的生母姜氏留在侯府的旧人。

“多谢父亲。”她做怯怯欢喜状,颔首福了一礼。

她声音柔柔软软的,更像云章想象中的女儿----女儿家就应该温柔似水,可他家中的那三位呢?

有了对比,云微显然更合云章的心意。

第15章: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其实,若是王妃真的喜欢云微的话,那么,嫁入小王爷的人选,也不是不能改变一下的。

毕竟,他有三个女儿,不是吗?

云章想着,若是这个女儿真的得到了王妃的青睐,或许,他可以把她嫁给王府的二公子?那可是王妃娘娘嫡出的长子啊。

将来,等那一位归西之后,二公子可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小王爷了吗?

这么一想,云章突然就大方了很多,竟叫来了外院的账房大管事,亲自给云微支取了一大笔的零花钱。

要知道,云微初入侯府,还没有领过月例银子,手头上是很紧巴的。

云微从父亲手里接过银票和一袋碎银子,又顺势收回了自己的蜃蛊,乖巧的道了谢,这才带着张嬷嬷出了侯府的大门。

门口处,早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去天兴楼。”张嬷嬷对车夫吩咐了一句,扭头又请示道,“大姑娘,您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想要逛的?奴才也好早做安排。”

“嬷嬷安排就好。”云微低笑,言语之间有些落寞之色。“我对京城……是一无所知的。”

“姑娘莫急。”张嬷嬷笑着安慰她,“如今姑娘既然已经回府了,那将来……自然有的是机会可以出来逛逛的。”

侯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的行走在大街上,云微正和张嬷嬷说着话,突然就感到马车一阵摇晃。

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惊马了?

云微大惊,还以为是柳氏在马车上做了手脚,正要出手,马车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穿着青衣的侍女,跳上了马车,打开了车门。

“云大姑娘,我家公子有请。”其中一个不卑不亢的说道。

云微抬头看着这两个青衣侍女,颇有些惊讶,眉头也微微蹙在了一起。

这两个青衣侍女看上去年纪虽不大,可皆是练家子,瞧那隐隐突出的三花聚顶之处,便知这二人已经隐隐修出了内力,倒是难得。

随即,云微又不由暗暗好笑。

看这阵势,她这莫不是被人给劫持了?

这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这么想不开,竟然敢来劫持她?

张嬷嬷也被吓到了,待回过神来刚要开口呼救,其中一个青衣侍女一扬手,一个手刀就放倒了她,将她丢出了马车。

敢当着她的面就伤她的人?

云微不爽,皱眉刚要出手,两个青衣侍女却又飞快的退了出去。

紧接着,马车外伸进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来,云微只觉那气息有些熟悉,下一秒,一个高大轩昂的男人,便钻进了她的马车。

男人穿着黑色的锦衣,身后披着同色的大风氅,眉星剑目,鼻梁高挺,五官深邃,轮廓分明,一张脸气势不凡,可谓丰神俊朗英气逼人了。

就云微这一打量的功夫,男人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双手撑在腿上,俯身看着云微:“卿本佳人,奈何作贼?云大姑娘,要找你可真不容易!”

这个男人……竟是明州驿站内遇到的那个亡命之徒,那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他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而且还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身份?

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

云微浅浅一笑,暗吸了一口气,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公子是谁?”她假装不认识对方,“是否认错了人?你我之间,应该是素不相识吧?”

这男人只怕是已经知道自己拿了他的镇魂木了吧?

否则,也不会一开口就来上一句“卿本佳人,奈何作贼”了。

男人失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云姑娘不认识我了?那好,我就带你好好的认识认识我!”这个小贼,竟敢偷了他的镇魂木!

云微淡淡一笑,“公子说笑了,这男女之间,授受不亲的,我就不打扰公子的雅兴了。”

说着,她便要跳下马车。

可男人哪会放她离开?瞬间就扑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手臂强壮有力,将云微牢牢的禁锢了起来。

云微挣脱不开,正想放出她防身的噬心蛊,却又突然打消了这个念头,安安静静的待在了男人的怀里,做乖巧温顺怯怯无害状。

这男人的身上,隐隐透着一抹她喜欢的味道。----那是尸王蛊即将诞生的味道。

所以,这个男人近期内一定接触过尸王蛊的母虫!

云微隐隐有些欢喜。

从前,尸王蛊便是她手里的杀手锏----尸王蛊既可以杀活人,又可以役死尸,乃是行走江湖必不可少的攻防利器。

只可惜,尸王蛊诞生的条件很是苛刻,----既要充满活人的生机,又要满是死尸的阴气,只有在这样的条件下,才有可能从无数的尸蛊之中,诞生出一只尸王蛊的母蛊来。

那母蛊在吸够了活人的生机和尸体的死气之后,会在某个月圆之夜在子时阴阳交汇之地,最后诞下蛊中之王----尸王蛊。

所以,自她穿越重生以来,一直都想要找到新的尸王蛊,却半点没有机会。

如今看来,这尸王蛊,只怕就要落到这个男人的身上了。

马车很快就开走了。

车厢里都是男人清冽的气息,还有龙涎香的味道。

云微抬头看着男人,男人也正看着她。

这女人,又在装了。

果然有意思。

男人嘴角微扬,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他那深邃的眸子似乎敛着光,幽深一片,却让人半点也看不懂。

云微突然笑了。

她这一笑,就仿若是春日里的百花,一吸之间突然绽放了一般,点点开在男人的心间,挠得人痒痒的。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男人也笑了,揽住她纤柔的后背,摩挲着她的腰,脸凑在她的脸侧:“云姑娘,我的镇魂木呢?你胆子不小啊,竟连本……官的东西也敢偷?”

好险,差点就在这女人的面前说漏嘴了。

男人脸上的笑意不变,心里却暗自戒备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这姑娘,似乎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放松戒备的本事。

有古怪。

也许……那件事情可以借一借这姑娘的这个本事?

男人突然想到,眸光微垂,看向云微的眼神,意味深长。

云微也在看着这男人,暗暗皱眉。

本官?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难道他竟然是官府的人?

第16章:可否放我回去了?

下一刻,她又嫣然一笑。

“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微说着,抿了抿嘴,似笑非笑,却绝口不认她偷拿了他镇魂木的事情。

男人也笑了,将她圈得更紧。

“姑娘这是打算对我使用美人计吗?”说话间,他唇齿间旖旎出龙涎香的清冽香醇,薄唇似有若无的撩过她的耳垂,干燥冷冽。

云微不喜欢这样的旖旎气氛,下意识的想要躲,手中的荧光就要散开。

“怎么?还不承认?”男人低声闷笑,“没关系,本……本官会让你承认的。!”

“哦?听公子自称本官,却不知公子在那座衙门办事呢?”云微按下心中的不喜,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这男人是个麻烦,越早摸清对方的底细越好。

男人又笑了。

这丫头,果然有意思。

“若我不告诉你呢?”他故意逗她。

云微拂开了他的脸,似笑非笑,“那只怕……我就不能奉陪了。想来,公子也是知道我的本事的……”这男人既然能找到自己,想来事后已经去查过明州的那间驿站了;否则,他不会这么快就查到自己的身份。

“云姑娘的本事,本官自然是知道的。”男人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云微一眼。

知道还敢来劫持她?

她该说是这个男人胆大呢,还是心大呢?

“看来,公子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当街强抢民女了?”云微眉眼倾斜,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怎么能算本官当街强抢民女呢?”男人笑了笑,耸肩耍起了无赖,“说起来,云姑娘还真是够无情的。再怎么说,我们也是有过睡过同一张床的交情啊……”

“停车,我要回侯府。”云微冷了脸,手中的噬心蛊早已经放了出去。

尸王蛊的消息可以慢慢再打探,可犯不着为了此事就把自己的清白给搭了进去。

这男人,太危险!

而云微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云姑娘莫急,等吃完了这顿饭,我自然会送姑娘回侯府的。”男人似铁了心要请她吃饭,不待云微挣扎,又附耳说道,“云姑娘,你应该很喜欢镇魂木吧?又或者,你喜欢的……其实是镇魂木上的东西?”

说着,他凑得更紧,几乎就要吻上了云微。

云微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只好先应承着他。

这人说的不错,不管是镇魂木上的东西,还是那尸王蛊,她都迫切的需要!

只是,如此一来,被丢在车外的张嬷嬷醒来后,只怕就要着急了。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神仙居的后院。

云微下了马车,略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便跟着男人上了楼。

二楼僻静的雅间里,早就有人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满桌的珍馐佳肴,男人还自带了一坛好酒。

不得不说,菜是好菜,酒也是好酒。

可云微只吃了几口,便兴致阑珊,吃不下去了。

她从小在西宁长大,不大喜欢京城的口味。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男人虽长得人模狗样的,也勉强称得上是秀色,但却不可餐。

对着这样一人,她委实是半点胃口也没有。

男人自己也不怎么吃菜,酒倒是一口一口的,见云微也不吃了,端起酒盏问她。“怎么?这些都不和云姑娘的胃口?那……喝酒吗?”

云微摇头:“我不会喝酒。若是公子吃饱喝足了,可否放我回去了?”

男人把玩着白玉酒杯轻笑,好似听了个笑话。

云微皱眉。

这男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大费周章的带她过来,难道真是为了吃一顿午饭这么简单?

下一刻,男人用力拽过她,将她抱着坐在他腿上,云微没有反抗。

男人似乎很满意。

怀里的女子身子轻柔,雪肤明眸,年纪又小,像只软萌的兔儿。

男人笑了,声音里透着难得的温柔,酒香徐徐溢出:“云姑娘,你可知道……那一晚之后,我曾专程回去找过你?”

是为了镇魂木吗?

云微决定死不承认,只抿嘴一笑。

“看来云姑娘是不会承认了?”男人轻声笑着,粗粝手指按压她的唇,想吻上去。

他自小习武,手上磨出一圈粗粝的老茧,压在她柔嫩的唇上,酥酥麻麻的触觉,云微皱眉躲开。

“公子的胆子还真是大啊,可知……占了我的便宜,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云微迎上了他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哦?不知姑娘想要本官付出何等的代价呢?”男人挑眉反问。

“公子,你若是兽性大发的话,大可以去前面的青楼风流快活。”云微眉头轻佻,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可是东临侯府的嫡长女,又岂能任由你这样搂搂抱抱?难道……公子就不怕我要你负责吗?”

“公子既然是官府中人,想来也该明白,如今的东临侯府……可是麻烦得很呢。”说完,她故作意味深长的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听了这耐人寻味的话,笑了笑,不但没有松开她,反而搂得她更紧了。

他低头靠近她,轻轻咬她的耳垂:“没事,我不怕麻烦!”

这男人,好大的胆子,竟然真敢轻薄她!

云微脸上笑靥如花,暗地里却是咬牙。

若不是为了镇魂木上的东西,和那尸王蛊的话,她现在就想杀了这个登徒浪子!

云微冷笑,正要动手,雅间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推门而入,一脸兴奋道:“殿下,人抓到了!”

殿下?

云微皱眉,随即收回了手。

这人竟然是个皇子?

难怪他身上竟然有镇魂木这样的好东西!

“很好!”男人很高兴,丢了手里的酒盏,拽起云微的手,“走,云姑娘,本宫带你去看点好玩的!”

既然被手下的人叫破了身份,男人也懒得掩饰了。

一句本宫,又让云微留了心,沉默的跟着男人走了。

可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马车竟然出了城,往城郊西山大营的方向而去了。

到了地方之后,云微总算明白男人身上的那抹尸王蛊母虫的气息,是怎么来的了。

第17章:杀人的刽子手

西山大营里如今正驻扎着刚从边境凯旋而归的十万大军。不但如此,在收复了凤羽关之后,皇帝还下了旨,令大将军胡不归将在凤羽关一役中牺牲的数万将士,都悉数收敛,运回了京郊,打算在此造一座巨大的将士陵墓,以彰显自己的天恩仁慈。

就是皇帝这一收买人心的举动,让尸王蛊有了重见天日的可能。

因为这里,不但有数万具尸体堆积而诞生的茫茫死气,更有十万云周精锐将士们聚起在一起而爆发出来的无限生机!

尸王蛊必将在这里,于月圆之夜重现人间。

而今日,恰好就是月圆之日。

云微忍住心头的狂喜,打定了注意,今晚无论如何都要留在这座军营里,找到母蛊带走。

那男人带着云微进入军营之后,也没有召见此处的将领,反而带着云微去了一处守卫森严的地牢。

这军中的地牢宽大复杂,场地上沁出暗红,似无数人的鲜血浸染。

这里的阴气很重,云微有点冷,下意识的缩了肩膀,四下打量了一眼。

地牢的一隅,关着一个高大精壮的犯人,此刻正被打得皮开肉绽。

见云微一行人进来,底下的人赶紧过来回禀道,“殿下,这人的嘴很紧,我们已经审了一整天了,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可这人还是不肯张嘴!”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示意云微坐下。

“拿烙铁过来。”男人云淡风轻道,似乎人命在他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回殿下的话,已经用过烙铁了!可这人嘴巴紧。”底下的人赶紧回道。

“嘴巴紧?”男人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玩味般想了想,突然转头问云微,“见过活剥人皮吗?”

云微头皮一紧,抬头愕然的看着男人。

这地牢里关押的犯人到底是何身份,审讯竟然要用到如此酷刑?

男人看懂了她无声的询问,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来人,去准备一下,本宫要亲自活剥了他!”说着,男人随意的扬了扬手。

云微皱眉,只觉得一阵恶心。

前世,她生活在太平盛世里,即便是见过一些阴暗肮脏的事情,也何曾见过活剥人皮这样的酷刑?

太恶心,太残忍了!

这人是在开玩笑的吧?

云微手指发僵,用力才能蜷缩起来。

然而,地牢里很快就架起了刑架,男人吩咐将囚犯架上去,有个刽子手磕破了囚犯的脸,一块皮肉翻出来,高大精壮的囚犯惨叫,云微才彻底明白:这不是玩笑。

这人,竟然是要真的要活剥一个人。

真是个变态!

云微有些不忍。

“住手!”她下意识的起身喊道,后背一层薄汗,声音也在隐隐的发抖。

这活剥人皮和她动手术时的场景,到底是不同的。----她手里的刀,是救人的;而这个男人,却是个杀人的刽子手!

男人笑了笑,一把将云微圈在怀里,抱着她看。“怎么?云姑娘怕了?”

这姑娘的胆子,应该不会这么小吧?

云微被男人捏住下颌,要逼迫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场酷刑。

她倒是不怕,就是觉得有些恶心,更多的,还是不忍。

“殿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恶心,淡淡道,“您不就是想要拗开这个男人的嘴吗?又何必如此费事?”

她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今天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只怕就是为了逼着她主动开口吧。

果然……

下一刻,男人扬了扬手,刽子手放下了手中的刀片,恭敬的退到了一边。

“云姑娘,莫非你有什么好主意?”男人笑眯眯的问道,粗粝的手指还温柔的摩挲在云微白瓷一般的下颚。

云微一把打开了他的手。

“殿下,”她似笑非笑的问道,“殿下既然想要我来帮忙,那总该告诉我这人的身份吧?”

男人又笑了,意味深长,“云姑娘以为,这人会是什么身份?”他随意指着那犯人问道。

云微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她嗤笑反问,眼里有藏不住的冷意。

事到如今,她如何不明白,这人是故意拿镇魂木上的东西在钓鱼呢。

而她,就是那条傻鱼!

男人的手指从犯人的方向移到了云微的耳畔,温柔的替她拢起了一缕碎发。“云姑娘,这人是胡人的细作。”

说着,他上前一步,俯身靠近她,附耳喃呢道,“所以,姑娘这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你自己啊。”

云微微怔,下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意思。

她想起来了,那一晚在明州郊外的驿站,官府的人不就是在捉拿胡人的奸细吗?

可因为她的出现,明州大营的人,最后却是无功而返。而她和周嬷嬷的身份,其实是没有瞒着驿馆那边的。所以说……这件事情若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的话,她只怕还真是有些麻烦。

“殿下那日为何会出现在明州?又为何会被人捉拿?”云微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抬头问道。

男人也没打算瞒她,径直说道,“本宫微服途径明州,本是另有要事,不能暴露身份,却被人发现了踪迹。那背后之人将计就计,让明州大营的人误以为本宫是胡人的奸细,想要趁机除去本宫的性命。”

说道这里,男人深深的打量了云微一眼,“那一晚,倒是多亏云姑娘出手相助了。”

云微明白了。

这人既是皇子,而自古以来,皇权的倾轧又向来厉害。所以,明州的事情,只怕比自己之前所想象的,还要复杂。

这里面的水,又深又浑。恐怕是目前的自己还蹚不起的。

而她,也不想蹚。

云微想要抽身。

男人却一把攫住了她的手。“云姑娘,你已经深陷其中了,此时抽身,只怕是来不及了。”

毕竟,事发当日,云微曾在明州驿站住过一晚的事情,并不难查到。

男人明白这个道理,云微也明白。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殿下,你到底是谁?”

皇帝有那么多的儿子,她总得知道自己想要抱住的这只大腿,到底值不值、稳不稳吧?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反问了她一句。“云姑娘,你以为镇魂木这样的宝物,是谁都能拥有的吗?”

镇魂者,需以龙气养之!

云微明白了。

第18章:可不能撒手

这天下的男人这么多,她偏偏遇到了最为棘手的那一个。

“太子殿下,”云微低头福了一礼,抬头问道,“您难道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吗?”

原来,这男人竟然是当朝的太子,周翊霆。

周翊霆被云微叫破了身份,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亲手扶起了云微。“云姑娘,若本宫没有露出这个财,姑娘又怎么会挺身相助呢?”

倒是个明白人。

云微浅笑,伸手指向了那个犯人,巧笑嫣兮:“还请殿下给我一点私人时间。”

她的手段,在世人看来未免太过惊悚,还是隐秘一些的好。

周翊霆没有动,反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云微皱眉,随即眉眼轻挑。“怎么?殿下是信不过我吗?”

周翊霆笑着摇摇头,“云姑娘误会了,本宫怎么会信不过姑娘呢?只不过,是本宫方才忘记告诉云姑娘一桩要紧的事情了。”

什么事情?

云微抬眼看向他。

周翊霆上前一步,靠近云微,俯身靠近她,附耳低语了一句,“云姑娘,这胡人的奸细在被捕之时,正和西宁马场的一名管事待在一起。”

云微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以,在凤羽关一事中,东临侯府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又究竟涉案有多深?

周翊霆后退一步,看着她的眸光之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而云姑娘你,昨日也已经去过康亲王府了吧?”

云微算是明白了,这趟浑水,她是非蹚不可了。

“还请太子殿下放心,云微必定竭尽全力。”云微后退一步,对着这位云周皇朝的太子殿下,正式行了一礼。

周翊霆见了,笑得神清气爽,这才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手下离开了地牢。

大半个时辰之后,云微带着周翊霆想要知道的东西,找到了他。

“云姑娘,如何了?”周翊霆问道,嘴角带笑,挥手遣退了屋子里的人。

云微走到他的身旁,踮起脚尖,附耳低语了几句。

事关皇权倾轧,有些话,只能出自于她的口,传于他的耳,而不能留下只言片语的痕迹。

周翊霆听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云微正要退下,他却微微皱眉,长臂一勾,突然圈住了她的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云微愣住。

她的初吻!她两世的初吻!

她这一愣神的功夫,眼前的男人就用舌叩开了她的唇齿,温热的舌撩拨着她所有的神经,让她无处可退。

云微回神,压抑心头乱跳的悸动,又踢又打,从喉咙间骂了一句不要脸!

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可周翊霆却越吻越深。

他粗粝的手掌在她的周身游走,撩拨着云微未经人事的身子。

酥酥麻麻的感觉,如同电击一般,一浪借着一浪的传来,云微渐渐放弃了挣扎,浑身没了半分力气,任由男人捏扁捏圆。心里却暗暗盘算着,若是这个男人还敢得寸进尺的话,她就立刻杀了他!

男人的呼吸渐渐粗重,云微即便是酥软着身子,杀气也已经蔓延到了眼底。

好在,周翊霆还算克制,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吓到了?”他问道,喘息声依旧粗重。不待云微回答,又再一次抱紧了她,“你放心,本宫会负责的。”

负你娘的责!

云微气急,却又不能当场发作。----这便宜都已经被这登徒子给占了,她总不能现在就离开吧?怎么着,也得先找到尸王蛊再走!

否则,岂不是被这不要脸的登徒子白白的占了她的便宜!

“太子殿下,我要的东西呢?”云微没有推开他,只是伸手问道。

不是她不想推开这个不要脸的,实在是她现在浑身都没有半点的力气。----这纯粹是生理反应,和她的理智情感无关。

云微这样告诉自己。

周翊霆闷笑,眸光深邃,越发搂紧了她。

“想要礼物啊?”他懒洋洋的说道,“行,等本宫回京就给你送去。”

这个小野猫,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没点好处还真是拢不住她。

不过,这样的性子,他喜欢!

云微翻了个白眼,眼看天色已晚,心里暗暗盘算着要怎么留下来。

周翊霆却再次抱上了她。

这个不要脸的,莫不是抱上了瘾?

云微皱眉,耳边却传来了男人的闷笑声。“小野猫,今晚留下来如何?”

他倒是没有旁的意思。只是眼下天色已晚,眼看就要到宵禁的时辰了,即便他派人送这姑娘回城,城门也已经关了。

当然了,一座小小的城门,是拦不住他这位东宫太子的。

只是,若是用他的令牌送这姑娘回去,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到底不好。

云微听了这话,倒是心中暗喜。

这个不要脸的,总算是有了这么一回眼力界了。

“多谢殿下了。正好,我累了。还请殿下务必给我准备好一间单独的房间,且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到我。否则……后果自负!”她说道。

丑话还是说在前头的好。毕竟,今晚她留下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给这个不要脸的暖床的。

周翊霆笑着依了。又道:“没问题。不过……后面的事情,云姑娘可不能撒手哦。”他也没有想到,那个胡人的奸细竟然还和自己的好弟弟们联上了手。

呵!有些人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云微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便是再不满这男人利用自己,也只得点头应下。

左右,自从她出现在明州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被人当做棋子在利用了。

既然如此,她闲来无事,那就陪他们玩玩好了。

……

周翊霆送云微去休息后,转身就去了中军大帐。

大帐内,一干军中的将领早已经等在了那里,皆是他的心腹。

云微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随意。

渐渐的,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

很快,就到了亥时,云微腾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此刻,夜深人已静,云微放出了蜃蛊和她特制的迷药,弄晕了守在门外的两个士兵之后,偷偷的换上了对方的衣服,很快就融入了夜色之中。

西郊大营虽是戒备森严,可防备得更多的,却是活人,而非尸体。

第19章:是昨夜没有睡好?

云微很快就摸到了存放尸体的营房。----那里尸气冲天,以云微的眼力,轻而易举的就找来了。

尸营里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可云微却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凭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她很快就找准了一间营房,借着夜色偷偷的摸了进去。

这是一间单独的大帐,账房里没有旁的,只有一具金丝楠木的棺材。

尸王母蛊的气息,就是从这具棺材里散发出来的。

云微走到棺材旁,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死后能得皇帝如此隆重对待的,大约也就只有那位凤羽关的守将----李广将军了。

据闻,当初凤羽关破关之时,李广将军身先士卒,第一个冲到了关隘前,不惑于胡人许下的高官厚禄,坚持不降,最后死战到底……

此等英雄,云微心怀敬佩。

默默的三鞠躬之后,云微又在心里暗道了一声对不住之后,这才打开了他的棺木。

尸体被水银包裹着,并未怎么腐烂,可样子却委实有些吓人,可云微半点不惧,反正睁大双眼默默的寻找了起来。

子时就要到了,母蛊一定会趁着今晚出世的。

她已经寻着那抹熟悉的气息了。

果然,很快云微就在李将军的右手心里发现了端倪。----一只蚕豆大小白得近乎透明的虫子,正静静的趴在李将军的手心,懒洋洋的和云微对视着。

就是它了!

云微欣喜若狂,强忍着自己的激动,默默的等待着。

子时到。

只见那母虫似乎心有所感一般,竟然顿时炸开,化为了一缕无形无色的烟雾,就要散开。

云微早有准备,几乎在母虫炸开的同时就咬破了指尖,将一滴心头血滴了过去。

那烟雾沾染了人血,竟然又渐渐的收拢在了一起,最后变成了一只血色的虫子。

这虫子不过蚂蚁大小,看上去却十分的凶狠。

云微的脸上却是满是喜色。

她只在嘴里低不可闻的念叨了几句什么,也不见她有任何的动作,那血色的虫子竟突然生出了双翼,径直冲她飞了过来。

云微迎着那虫子,轻轻挥了挥袖子,那血色的虫子便不见了踪影。

尸王蛊,是她的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云微一脸苍白的坐在了地上,闭上眼调息起来。

原本以她现在的修为,能同时温养蜃蛊和噬心蛊,已是极限。

好在之前得了块镇魂木,这才能勉强收服了这只尸王蛊。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是血气大亏,吃力到了极点。

一刻钟之后,云微倏地睁开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叹了一口气。

若她还有前世一半的修为,此刻又哪里会这般虚弱?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济啊。

好在,那个登徒子答应给她镇魂木上的东西。

镇魂木,以龙气养之,久而久之,那龙气依木而生,便会凝聚出一粒粒如同芝麻一般大小的雪白龙果来。

那龙果,对于云微来说,可是大补之物。

有了那东西,她想要恢复从前的修为,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否则,若不是为了那龙果,她又何必同那不要脸的登徒子合作呢?

想到这里,云微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想转身离开,却又顿住了脚步,回头若有所思的打量起了那具棺木来。

躺在这具棺材里的李将军,可不是个普通人。

想到之前那胡人奸细透露出来的那些秘闻,云微转身走到棺材旁,抿了抿嘴,又费心的忙碌了起来。

胡人所图甚大,凤羽关一事中,所牵连的朝中势力又极多极复杂。也许,将来还有用得着这位李将军尸体的时候。

毕竟,尸王蛊已经到手了。

只是,眼下她想要在十万大军之中偷走李将军的尸体,那肯定也是不现实的。所以,云微只能施展了一个秘法,勉强保下了李将军的尸身,再在棺材里留下了她的蛊虫,以便来日需要的时候,可以寻着气息再找过来。

李将军,对不住了,为了云周百姓的安宁,只能再打扰你老一次了。

做完一切之后,云微又对着棺木行了一个大礼,这才转身离开,摸回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发现她的离去。

云微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又将两个士兵拖回了门口,依靠在门柱上,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蛊虫,又悄悄的在二人的鼻子前摸了解药。

很快,两个士兵便清醒了过来,却没有发现半点异常,只以为是自己累狠了,打了个瞌睡罢了。

云微躺在床上,安心的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周翊霆推开了云微的房门,刚想要逗逗她,却突然皱了下眉头。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这都已经睡了一整夜了,怎么还是一脸的苍白疲惫之色?看上去竟比自己这个一夜无眠的人还要累?

难道,是昨夜没有睡好?

周翊霆眸光微转,俯身调笑道,“云姑娘昨夜没有睡好?是不是想本宫想得紧啊?”

云微后退一步,拂开他的手笔,侧身走出了房门,留下淡淡的香气,“太子殿下莫不是以为要拗开一个意志坚定之人的嘴,很容易?”

她故意把自己的苍白疲惫归结到了那个胡人的奸细身上。

好在周翊霆没有怀疑,笑了笑,便也揭过不提了。

二人一同用了早饭。其间,周翊霆几次三番的想要调戏云微,都被云微不冷不热的挡了回去。

尸王蛊已经到手了,她可没兴趣再陪这个男人玩笑了。

周翊霆好气又无奈,这只小野猫终于要露出她的爪牙了吗?

最后,在云微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送云微回了侯府。

下车时,正是清晨,朝霞谲滟披下来,似为东临侯府覆盖着一层锦衣。

周翊霆将她放在侯府门口,并没有跟着下车,眼见她进了侯府的大门,这才放下了车帘子,闭上了眼。

忙了一夜,他也有点疲倦了。

赶车的车夫是他的老下属,轻声问:“殿下,是回东宫,还是去城东的别院?”

“去别院。”他揉了揉额头,低声道。“请严先生过来。”

当年,那严老头曾经给他算过一卦,说他虽然是天潢贵胄出身,只可惜却命犯孤煞,注定要一生孤独。想要破了这个命格,唯一的转机,便在那镇魂木上。

如今看来,那老头的卦象果然还有些意思。

第20章:难比登天

云微回到后院时,才发现侯府所有的主子都在正厅里等着她,神色各异。

父亲云章阴沉着一张脸,分外不满。

和她走散的张嬷嬷,正双腿发抖的跪在一旁,已然是吓得半死。

“大姑娘,您昨晚这是去了哪儿啊?张嬷嬷说和你走失了,你这一夜未归的,可把侯爷和我们给担心坏了。”柳氏一脸关切的问道,却掩不住眼睛里的幸灾乐祸。

云微没有理她,只是走到云章的面前,怯怯的行了一礼,“父亲,昨日我迷路后,幸好遇到了王妃娘娘,后来,王妃娘娘又留我在王府过夜。怎么?康亲王府没有派人过来说一声吗?”

她这么一说,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变了脸色。----真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了。

柳氏僵了脸,云章的脸上却是晴了几分。

“真是康亲王妃留你过夜了?”云章问道,脸色虽是好看了几分,却依旧摆着严父的架子。

云微怯怯的点了点头,还未开口,云湘便站了出来。

“大姐姐,昨晚真是王妃留你过夜的?”她捏着帕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大姐姐,说谎可不是名门贵女该有的品格哦。”

听她这么一说,云章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狐疑之色。

云微也不解释,只一个劲的摇头,那一副要哭不哭又委屈无辜的样子,真真是做足了怯怯忐忑的小家子模样。

柳氏暗暗冷笑。

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偏就在此时,外院的大总管匆匆跑了进来,一脸的古怪之色。

“侯爷,夫人。王府来人了,说是昨晚大姑娘留宿在他们府上,今早走得急,落了东西在他们府上了,王妃娘娘特意命人给送了过来。”

大总管话音未落,众人脸色又是一变,云章已经站了起来,欲言又止的看着云微。

云微一直站在一旁,低垂着头,冷眼旁观的看着好戏,到了此时,才眼眶里抱着泪珠子,怯怯抬头,“父亲,女儿有些累了,可否先行回屋去休息?”

在今日回城之前,她便让那登徒子派人去康亲王府说了一声。

只要那位王妃娘娘还想要活命的话,自然就会明白她的心思。

果然,她这前脚才刚进门,后脚那位王妃娘娘便派人过来替她打掩护了。

如此一来,这府里谁还敢怀疑她说谎?

没见柳氏和她的女儿们,皆是一个个涨红了一张脸,跟便秘似的吗?

云章微微皱眉,张了张嘴角,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在云微怯怯不安的眼神下,也是挥了挥手,什么都没有说。

云微告退,回房关上了门,眼神倏地就沉了下来,再不复见人前那般怯怯的纯良无害模样了。

如今她和当朝太子纠缠在了一起,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了。

其实,这样也好,她正好可以利用那个不要脸的的,借他的势去一查当年定国公府姜氏一门的旧案。

否则,凭她一个闺阁女子,想要详查当年的谋逆大案,那只怕是难比登天了。

云微拥被坐在床上,将所有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疏漏之后,正想要补个回笼觉的似乎,有人轻轻敲响了她的房门。

又是哪个不知趣的?

云微皱眉,心里不爽到了极点。

下一刻,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云绍一脸温和的站在门口。

“大哥,你怎么来了?”云微垂眼掩下一切,怯怯的唤了一声。

云绍笑了笑,抬脚就走了进来。

“别怕,我知道你是迷路了。以后你想去哪里,大哥陪你去。”云绍站在她床边,轻声安慰。

这个云绍,还懂不懂规矩,竟然就这样大大咧咧的走入了她的闺房?

看来,是该给他点厉害尝尝了。

“大哥!”云微虚弱拥被,抬头看着云绍,眼泪流了满脸,眼皮都有些浮肿了。

云绍顺势就坐到了她的床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云微恼怒,脸上怯怯,眼泪更多了。

“微儿,别怕。”云绍的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可见其心思不纯了。

云微冷笑,下一刻却突然抱住了他的手臂:“大哥,我怕!”

“不怕!”云绍一愣,毫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已经多了一些什么,略显激动的拍了拍云微的手背,“不怕的,微微,有大哥在。”

云微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借着抹眼泪的功夫,收回了自己的手。

“大哥,你来我这里,父亲和夫人知道吗?”她怯怯的问道,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又道,“也不知道王府的人说了什么,夫人会不会过来责怪我?”

说完,她微微低头,一脸怯怯不安的模样,活似受了委屈的小白兔一般。

云绍闻言,因担心柳氏随时会过来,只得先走了。

云微终于能安心的睡个回笼觉了。

前头花厅里,送走了王府来人后,东临侯狠狠的剜了柳氏一眼。

若不是柳氏昨晚一直在自己的耳边煽风点火,他刚才又怎么会对微儿摆脸色呢?

这眼看微儿如今得了王妃的喜欢,将来还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她呢!

他怎么能在此时对女儿摆脸色,伤了他们父女之间的情分?

都是柳氏的错。

云章冷哼一声,去了衙门。----不知不觉之中,云章的心思,已经悄然生变了。

柳氏又急又气,却只得按捺下来,带着几个女儿,为明日的宴会精心的准备了起来。

这一天,云微难得过了一日的清静日子。

可旁人的日子,却未必就这么清闲了。

吃晚饭的时候,云微发现柳氏和云绍都没有出现,暗暗冷笑。

果然,饭后就传出了云绍得了急病,浑身溃烂恶臭不止,一连请了好几位太医都一筹莫展的消息。

云微心情极好,不枉自己今儿个的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完食之后,云微又美美的睡了一觉。

而柳氏那边,则因为自己的儿子生了怪病,而生生折腾了一整夜,连太医都得罪了好几个。

一时间,整个侯府都闹得鸡飞狗跳的,云章心烦之下,又宿在了姨娘们的院子里,气得柳氏差点就咬碎了一口银牙。

……

第21章:姑娘气性还挺大

第二日,便是东临侯府举行赏花宴的日子。

柳氏上了精致的妆容,收敛起一夜未睡的疲惫之色,摆出一副侯府当家女主人的架势,带着同样妆容精致的女儿们,似花蝴蝶一般,穿梭在各位名门贵妇之间,那样子,好似巴不得人人都知道她的三个女儿是有多么的出色一般。

特别是云湘,今日更似那开屏的孔雀一般,摆足了未来皇后娘娘的架势,矜持而高贵着。

至于云微?今日却连房门都没有出过半步!

侯府众人只以为这位新回府的大姑娘是在害羞,所以躲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这样一想,众人不由暗暗嗤笑了起来。

果然是乡下地方长大的,上不得台面,哪里比得上二姑娘那般的落落大方,高贵得体?

他们却不知道,云微此时早已经换了一身府中侍女的衣服,混到了花园里,听起了墙脚来。

云微悄咪咪的躲在花园一角,半点也不怕旁人认出来。

一来,她刚刚回京,这满院子的夫人小姐们并不认识她;而来,在她从前的那个世界,化妆术可是被称为华夏四大邪术之首啊。

深谙此道的云微,想要为自己换一副容貌,岂不是信手拈来,容易得很?

云微很自信,以她现在的这幅尊重,即便是大大方方的站在柳氏的面前,对方也甭想认出她来!

时辰已经不早了,侯府已经来了不少的客人。

这满园的春色,各家的夫人小姐们隐在这花团锦簇之中,倒是热闹得很。

云微躲在一旁的角落里,借着花木的遮掩,很快就听到有三四个女孩子坐在前面的凉亭里闲聊。

“陆姑娘,你知道东临侯府今日为何要举行这赏花宴吗?”有个女孩子声音俏丽柔嫩,问道。

“听说,是因为东临侯府的大姑娘回京了。”

“哪个大姑娘?云湘不是一直在京城吗?”

“方姑娘,原来你不知道呀?那云湘可不算是东临侯府的大姑娘。我跟你说,这东临侯府的大姑娘啊,名唤云微,乃是东临侯和原配姜夫人所生……”

“所以,今日这赏花宴,原来是为了那个云微姑娘而举办的啊。不过,既然那位云大姑娘从小就被侯府送去了西宁的庄子上,可见是个不得宠的。如今怎么又被接了回来?侯府还如此大张旗鼓的为她举行了这样的一场宴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啊……东临侯府有意和康亲王府联姻。”

“啊!可那位小王爷不是……”这姑娘话未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捂住了嘴。

“方姑娘,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毕竟,那位小王爷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大家谁也不知道。”

“是啊,这说起来,我们也只是听说那位小王爷从小就体弱多病,可谁也没有见过那位小王爷。”

“可不是吗,自从五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后,那位小王爷就被送去了城外的皇家别院养病,如今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出现在人前了。就连这几年的皇家宫宴,那位小王爷也没有露面。也不知道是不是……”

这一席话,云微听了,不由微微皱眉。

听这意思,难不成那位久未露面的小王爷,早已经挂掉了?不然,怎么会好几年都不在人前露面呢?

所以,才引得这些京中贵女们议论纷纷?

随即,云微又摇了摇头。

不对,若是那位小王爷已经挂掉了,康亲王府又何必替他张罗这门婚事?

更何况,那位小王爷毕竟是太后的亲孙子,身份贵重,其外祖家威远侯府又掌兵数十万,历代镇守云周南境,深得两代帝王的信任,乃是朝中谁都不敢忽视的一股势力。

所以,这事恐怕没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也许,那位康亲王妃也只是这场皇权倾轧之中某人的一颗棋子?

云微想到这里,暗暗心惊。

这康亲王府的水,还真是够深的。

好在,眼下她抱了另外一条粗大腿。

云微又听了一会儿墙脚,眼见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这才悄悄的退去,潜回了自己的院子。

却不想,她刚回到知微院,卸完妆还未换好衣服,屋子里却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云姑娘,你回来了。”不速之客行了一礼,态度仍是不卑不亢。“奴婢甲一给您请安。”

云微略微有些脸盲,却也认出此女正是那日劫持自己的两个青衣侍女之一。

是周翊霆的人!

云微心下不悦,指着满院子晕倒在地上的仆妇,讥讽道,“姑娘的排场真是好大,一来便要我满院子的仆妇五体投地、大礼相迎吗?既如此,我可受不起姑娘的礼。”

那青衣侍女听了,不气也不恼,依旧不卑不亢的答道,“云姑娘误会奴婢了。听闻今日贵府特意为姑娘举行了一场赏花宴,我家公子便也有些凑趣。只是……姑娘也是知道的,我家公子的身份有些特殊,不便亲自前来侯府相见,便只好在贵府外等着姑娘。是以,还请姑娘屈尊移步,往府外一叙。”

云微暗暗心惊。周翊霆竟然来了?

这人突然来找自己,只怕不是为了凑趣这么简单吧?

这么一想,云微只得点头,又亲自救醒了躺在院门口的张嬷嬷,简单安抚了她几句,又吩咐她看好院门,在自己回来之前任谁来敲门都不能应云云,这才跟着那青衣侍女离开了。

二人一路避过侯府众人,从角门离开后,又一连穿过了两条小巷子,这才在一处格外僻静的院落里,见到了周翊霆。

“殿下怎么来了?”云微心下不爽,态度难免有些冷淡。

周翊霆倒是笑得很舒心。“云姑娘这是怨上本宫了?”他明知故问。

云微冷笑,并不搭话。

试问,这都被人悄无声息的摸到了自己的院子了,她能不生气吗?

赶明儿个,她一定要弄些个毒蛇毒虫什么的放在院子里,看谁还敢乱闯!----当然了,这话云微也只敢想想罢了。毕竟,侯府里仆妇成群,喂养那些东西在身边,难免会伤到无辜之人。

周翊霆又笑了。

想不到,这姑娘气性还挺大的。

他上前一步,刚要哄哄这姑娘,却不想,就在此时,变故突发。

一道利箭破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云微一抬头,就看到一道寒光,带着破空之势,直逼二人而来。

敌袭?

第22章:可否再帮本宫一个忙?

云微皱眉,刚要动作,腰间却有一道大力传来;紧跟着整个人便落入了周翊霆的怀抱,顺势往一旁滚去。

“云姑娘别怕。”周翊霆皱眉说道,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他今日前来此处私宅,乃是临时起意,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可眼下……这院子里突然出现的几十号黑衣蒙面人,又是怎么回事?

云微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倒是抬头意味深长的周翊霆一眼。

“殿下的身边……似乎不大干净?”她说道,看向那些黑衣人的目光似怜悯似冷酷,倒是耐人寻味的很。

周翊霆没有说话,而是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云姑娘,照顾好自己。”

就两句话的功夫,刺客就已经攻了过来。

诚然,周翊霆带在身边的侍卫,无一不是武功高强之辈。然而,今日他来看云微,原本就是微服私访,身边只带了最为心腹的甲一姑娘和充作车夫的流云二人。

凭这二人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敌得过四五十个死士不要命的进攻。

眼看周翊霆这边寡不敌众,两个侍卫都挂了彩,云微这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不想杀人啊。

可偏就有那不长眼的,眼看云微躲在一旁,竟然放弃了攻击周翊霆,径直向她杀来。

一个扶风弱柳的少女,如何经得起这样的厮杀?

“小心!”周翊霆见到这一幕,只觉得心惊胆裂,想也不想就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刻,他将云微险之又险的扑开,自己的身后却是空门大开。

与此同时,云微只听得“刺啦”一声,那是利器入肉的声音。

“你没事吧?”周翊霆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反身一剑,逼退了黑衣人后,又回头皱眉问道。

云微没有说话,只是捡起了地上不知是谁丢下的一把宝剑,就这样轻飘飘的走了过来。

“云姑娘?”周翊霆大惊失色,紧跟着又目瞪口呆。----这一晃眼的功夫,就有两个黑衣人倒在了云微的剑下。

好精妙的剑法!

他看得出来,眼前的这姑娘身单力薄,出手并不含内力,只是力气比平常的姑娘大了几分罢了。可是,即便是这样,也耐不住她剑法精妙招式绝伦啊。

而更为诡异的是,无论那些黑衣人之前有多么的狠戾,一旦到了云微的面前,似乎动作和反应都慢了好几拍,生生毫无抵挡的就主动往云微的利剑下前仆后继而去。

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云微便清理了一半以上的黑衣人。

周翊霆的眼里,渐渐有了几分惊艳之色。

云微原本就生得姿容无双,颜色殊丽,如今又一副手持利剑一往无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看在旁人的眼里,那真真是美人如玉,气势如虹啊!

这个姑娘……

周翊霆眼底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或许,这一次诚如严老头所言,他要捡到宝了。

云微解决掉最后一个黑衣人,弯腰以剑杵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具身体到底还是太弱了。

这才运动了多会儿,竟然就累成了这副样子?

好在今日有小宝贝们帮忙,否则,只怕真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云微收回了自己的蛊虫,又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抹了把额头上的淋漓大汗,起身回头看去。

那位甲一姑娘和另外一个年轻的男侍卫,已经持剑护在了周翊霆的两侧。

见她走了过来,周翊霆上前一步,那副笑容,格外的刺人眼,“想不到,云姑娘的身手竟然如此之好。”

“过奖,过奖。”云微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并无半点忸怩之态。

周翊霆大笑,却扯动了后肩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为了救云微,他情急之下生生用自己的肩膀挡了一剑。

云微叹了一口气,手腕一番,一朵银色的剑花闪过,手中带血的长剑立刻刺向了周翊霆的方向。

甲一和流云顿时肝胆俱裂,发疯一般持剑就要冲过来。“殿下!”

“刺啦”一声,那是利剑挑破了衣料的声音。

紧跟着“哐当”一声,却是利剑掉落撞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云微回头看向甲一姑娘二人,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你们以为,我会对殿下做什么?”

因是虚惊一场,二人皆动作一僵,脸上有些讪讪之色。

周翊霆倒是笑着看了云微一眼,眼里多了一抹深意。

云微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银针。

而后,在甲一和流云的目瞪口呆之中,动作利落的处理好了周翊霆后肩的伤口。

瞧她那包扎的架势,倒是比常年待在军中的老大夫们,还要熟练利落上几分。

只是……

看到最后,甲一和流云震惊到了极点,不由对视了一眼。

云姑娘在做什么?

穿针引线!

难道……这人的伤口,竟可以用针来缝合吗?

真是匪夷所思!

周翊霆脸上的神情虽不变,心中的震惊却是难以言述。----这才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后肩上的伤口,竟然已经不觉得痛了。

这姑娘,到底给他用了何种神丹妙药!

这样的神药,若是能够推广到军中……

周翊霆若有所思的看了云微一眼。

这一次,他真是捡到宝了!

“真是麻烦云姑娘了。”周翊霆道谢,却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云微也不计较。

对方身为云周的太子殿下,只怕认为旁人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吧。更何况,认真说起来,他这伤也是为了救自己而受的。----尽管,其实她并不需要他来救。

“殿下这几日在饮食上需得以清淡为主,需注意……是我多言了,殿下的东宫之中,自然有的是医术高明的太医。”说罢,她收起了自己的银针,转身就要走。

“云姑娘,你这是何意?”周翊霆伸手拦住了她,皱眉不解。

这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要走?

云微冷笑,“太子殿下,难道你还要留我在这里,再受一次无妄之灾不成?”她说道,眉眼轻挑,另有一番气势。

今儿个的事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冲着谁来的。

周翊霆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

“云姑娘,可否再帮本宫一个忙?”说着,他根本不容云微拒绝,就俯身靠她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云微的脸色,渐渐变了。

第23章:要和自己撕破脸

原来,今儿个这一遭,竟然不全是无妄之灾吗?

“如何?这个忙云姑娘应该不会拒绝的吧?”周翊霆说完,后退一步,看向她的眼里多了一抹深意。

云微深吸了一口气。

该死的,又被这个不要脸的算计了一次。

“殿下今日来之后我,原本就是为了此事吧?”她抬头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冷意。

周翊霆点点头,也不否认。“不错。不过,这些黑衣刺客,却是本宫的意外之喜了。”

说是意外之喜,云微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杀意。

“殿下可有眉目了?”她问道,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周翊霆笑而不答。

云微行了一礼,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还请殿下放心。”

东临侯府里,还有另外一场好戏,在等着她呢。

……

云微离开后,周翊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整个人变得阴鸷而恐怖。

“殿下!”

甲一姑娘和侍卫流云同时跪这里他的面前请罪。

今日主子遇袭,他二人身为贴身侍卫,责无旁贷!

周翊霆看着二人,目光犹如实质一般恐怖,直到二人承受不住,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子,这才作罢。

“都起来吧。”他冷冷的说道,“去查。”

二人应了一声,赶紧分头行事。

流云离开了小院,甲一姑娘依旧留在他的身边。

周翊霆看着满院子的死尸,突然回头问道,“甲一,你跟在本宫的身边几年了?”

甲一姑娘大惊,立刻又跪了下去。“公子,不是我。”

周翊霆看着她,没有说话,眸光渐渐幽深。

甲一觉得自己似被某种可怕的冷血动物给盯上了,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公子,真的是不是我。”她用力的咬住了唇角,倔强而心惊。

周翊霆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本宫知道不是你。”否则,她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甲一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周翊霆接下来的一句话,再次让她惊得倒吸了一口气,差点没被呛死。

“从明儿个起,你就去东临侯府伺候云姑娘吧。”

甲一瞪大了双眼。

主子这是要赶自己走?

可是为什么?

她自问对主子忠心耿耿,也从不曾行差踏错过一步!

可是现在,主子为何厌弃了她?

片刻之后……

“是!”甲一低头,面无表情。“甲一明白了。”

这是主子下的命令,她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周翊霆看了她一眼,走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甲一忙起身替他斟茶倒水。

动作依旧沉稳,没有半点的颤抖。

周翊霆把玩着茶盏,目光幽深,浑身的气势渐渐冷厉。

这京城,果然是起风了。

很快,流云便带着人去而复返。

随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面相略微猥琐的白胡子老头儿。

“殿下,好兴致啊。”那猥琐老头儿笑眯眯的坐到周翊霆的对面,“竟然能对着这满院子的尸体赏花品茶,果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的。”

周翊霆没有接话,却亲自替这人倒了一杯茶。

“小老儿何德何能,竟能得殿下亲自斟茶?”猥琐老头儿的话虽然说得是诚惶诚恐,可脸上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更是接过茶杯如同牛饮一般,一饮而尽。

周翊霆嘴角暗抽。

这个严老头儿,愈发没有正经了。

“严先生,今日之事,先生怎么看?”他问道,倒也不客气了。

原来,这个猥琐老头儿便是他的心腹谋士,严先生。

严先生却一直摇晃着手里的空茶杯,不说话。

他上了年纪了,刚才又被流云一把从宅子里揪过来,这路上走得急,如今正口渴得很。

这口干舌燥的,如何说话?

周翊霆早知道他这幅德行了,也不动。----这老头儿,给他点颜色就要开染坊了?

还是甲一见了,赶紧过来给老头儿斟了一杯茶。

“还是甲一姑娘懂得老夫的心意啊。”严先生笑眯眯的说道。“殿下的身边有甲一姑娘照顾,当真是好福气啊。”

甲一却脸色一僵,默默的退了回去。

这严老头儿人老成精,是何等人物?一看甲一的神情便心知有异,却又不开口点破,只笑眯眯的低头饮茶。

“殿下,皇后娘娘的凤阳宫,您最近只怕是去得少了吧?”半晌之后,他才笑眯眯的说了这么一句。

周翊霆沉默不语。

如今凤阳宫里的那位蒋皇后,既是他的姨母,又是她的继母。原本,血脉之亲的二人关系应该很亲近才对。

毕竟,当年母后难产而亡后,蒋家再送嫡次女入宫为继后,原本就是为了照顾他这个小太子。

可自从十年前,凤阳宫那位有了自己的儿子之后,一切……就渐渐变了。

周翊霆死死的攥紧了手里的茶杯。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袭了!

凤阳宫那位,当真要和自己撕破脸吗?

既如此,那就别怪他不顾骨肉亲情,心狠手辣了!

侯府这边,柳氏眼见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可云微却一直不肯露面,心下暗暗得意了起来。

方才,她故意当着几位贵妇的面,派人去知微院请了好几遍,可知微院却大门紧闭,而云微那个野丫头也一直不肯露面。

大约……是被今儿个这阵势给吓到了吧?

果然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上不得台面。

于是乎,云微还未正式在京城的贵女圈里露面,便给众人留下了一个胆小怯弱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印象。

柳氏心中暗喜,面上却隐隐含忧。

“诸位夫人,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家大姑娘刚回京城,还有些认生害羞……”她故意对众人解释起了云微迟到的原因。

夫人们听了她的解释,皆是含笑不语,只是偶尔和身旁相熟的人对视时,却纷纷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眼神。

云微一直不肯露面,柳氏虽然高兴,面上却要做出一副慈母的为难模样。

最后,当着几位贵夫人的面,她竟亲自去了知微院请人。

真真是做足了面子情,挣够了好名声。

如此一来,云微给众人的印象里又多了一项:不懂事。----哪家做姑娘的,敢劳动嫡母亲自去请?

真够不懂事的!

第24章:他是在敲打自己?

小半个时辰之后,胆小怯弱上不得台面又不懂事的云微,在众人纷杂的目光之中,终于被柳氏带着,正式登场了。

柳氏拉着云微的手,一一和在场的夫人们寒暄着。

因为之前的印象,众家夫人小姐们看待云微的目光,自然便存了几分轻视的味道。

这位东临侯府的云大姑娘,美则美矣,只可惜,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云湘云樱几个见了,纷纷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笑。

只有云微,眼眸低垂,做怯怯紧张又茫然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场宴会,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旁人的轻视,云微完全不放在眼里,她在冷静的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今日的来宾里,有周翊霆刚刚吩咐下来的重点关注对象。

柳氏拉着她在大花厅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位穿着打扮皆十分富贵的中年贵妇人的面前。

“大姑娘,这位是怀恩侯夫人,还不赶紧过来见礼。”柳氏笑眯眯的介绍道。

怀恩侯夫人,乃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嫂子,太子殿下的嫡亲舅母,这身份自然比旁人高了一截,也难怪柳氏会如此隆重的介绍她了。

云微愣了片刻,这才反应慢半拍的行了一礼,又抬头冲那位怀恩侯夫人怯怯一笑,却没有得到回应。

云微如同受惊的纯良小白兔一般赶紧低下头,却唇角微挑,半点也不以为意。

因为,这位怀恩侯夫人,便是她今日的目标了。

……

与此同时,康亲王府。

王妃陈氏刚要出门去参加侯府的赏花宴,身旁的心腹嬷嬷却踩着小碎步走了过来。

“娘娘,王爷回府了。”

陈氏皱眉。

今儿个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氏叹了一口气,只得先回房去伺候夫君。

屋子里,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四十多岁,气度雍容威严,眼神深沉睿智,此刻正坐上临窗的书案上随手翻阅着什么。

他就是现如今的康亲王----周云睿。

“王爷,您今儿个这么回来得这么早?”康亲王妃进门后,就笑着问道。

她笑容温婉中又透着几分柔媚,自带了一抹殊色,很讨男人的喜欢。

康亲王抬头看了过来,“王妃,听说今儿个东临侯府要举办赏花宴?”

康亲王妃神色一僵,很快又恢复了自然。

平日里,王爷可不会关心哪家权贵府邸又举办了什么宴会这样的小事情。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是啊。妾身正准备过去瞧瞧呢。说起来,这宴会也是东临侯府为了云大姑娘而特意举办的,如今她毕竟是小王爷的未婚妻,这个脸面,妾身说什么都是要给的。”她笑着说道,神情越发的温婉。

云微那小妖女一贯会装,又把那柳氏骗得死死的,是以,今日东临侯府的那场赏花宴上,还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好戏来呢!

这样的热闹,她如何肯错过?

康亲王听了,显然很满意妻子的态度。

“燕娘,这些年来委屈你了。”他拍了拍王妃的手背,一脸感慨,“旁人都以为樘儿的病是因你之故,可本王却知道,他的病乃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和你半点关系也没有。当年,若不是你舍命相救,樘儿只怕也活不到今天了……”

康亲王妃听到这里,心下大惊,忙打断了丈夫的话,“王爷说的是什么话?小王爷也要唤妾身一声母亲的。这点委屈,于妾身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她说道,神情越发温婉。

“王爷,只要您知道妾身的委屈,那妾身就不委屈。”说完,她轻轻靠在了康亲王的怀里,一副隐隐委屈又贤惠大度的模样。

康亲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燕娘,母后将樘儿的婚事交到了你的手上,本王知道这让你为难了。毕竟,樘儿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京中的那些权贵人家,只怕是没一个愿意将女儿嫁入王府的……”

“王爷。”康亲王妃一指封住了丈夫的唇,“吉人自有天相,小王爷的身体一定会好转的。”

康亲王叹了一口气,显然为了儿子的身体状况十分的担忧。

康亲王妃见了,又温言软语的安慰了一阵,这才送他去了侧妃的院子里休息。

康亲王离开后,康亲王妃温婉的眸子变得阴冷起来。

周翊樘那个小孽种让她头疼,云微亦让她头疼。

那个小妖女竟敢那样威胁她,无论如何,她也得扳回一局。

一切,她都计划好了,只等云微入瓮。

只是,今日康亲王的反常,却让她暗暗警惕了起来。

丈夫特意早早的赶了回来,总不会是为了说几句闲话吧?

难道,他是在敲打自己?

康亲王妃正在沉吟,一名老嬷嬷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那老嬷嬷许是因为走得太急了而收不住脚,竟差点在她的面前跌倒了。

“什么事,这样匆忙!”康亲王妃蹙眉不悦。

老嬷嬷一脸急色,急得满头大汗,偏生那件事情又不敢让旁人知道,只得赶紧爬起来,踮起脚尖悄声对康亲王妃道:“娘娘,城东别院里的那位失踪了,不知去向。”

康亲王妃脸色骤变。

“这怎么可能?”康亲王妃又惊又怒,又怕被旁人听到,她压抑着嗓音,惊怒之意从齿缝间迸出来。

自从五年前周翊樘那个小孽种搬到城东别院去养病之后,她就派了很多人过去“伺候”,别院里的消息,也是每日三五次的往京城王府里送。如今却告诉她,那个小孽种不见了!

从她的眼皮子底下,就突然不见了!

那些个蠢材到底是怎么“伺候”那个小孽种的!

他们统统都该死!

“千真万确啊,娘娘。”那老嬷嬷急白了一张脸,顾不得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又凑了过去,快速说道,“如今别院里只剩下了一个替身,那位早已经不知去向了。这还是老奴今日出城去给那位请安时,见势不对硬闯了内室,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康亲王妃听着,脸色紫涨,雪白的牙齿紧紧咬在一起。

第25章:好戏,可还没有完呢

“给我查!找不到他,你们都得死!”康亲王妃压抑着盛怒,声音却如冰凉的利刃,滑过寂空,带着嗜血的铿鸣声。“还有,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王爷和宫里知道了,否则,一旦走漏了半点风声,本王妃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老嬷嬷赶紧道了一声是,又急匆匆跑出去了,差点再次滑到。

康亲王妃修长匀亭的手指,在袖子里紧紧收拢,仍是无法抑制内心的焦灼和惊怒。

那个小孽种竟然不见了!

她派了上百号人去伺候,那别院四周里里外外全都是她的人,可那个小孽种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康亲王妃又惊又怒,就连赶去东临侯府看戏的心情都没有了!

只是,她人可以不去东临侯府,可礼却必须要送去。

这不是为了替云微做脸,而是为了她自己的小命着想。

不得不说,康亲王府的礼送得很及时。

原本众人对云微还存有几分的轻视,可眼见王府送来了这样的重礼,看云微的眼神渐渐就不一样了。

就连那位素来高傲的怀恩侯夫人眼珠子一转,也对云微有了几分的笑脸。

如此一来,柳氏和云湘等人就不怎么高兴了。

特别是云湘,更是气得暗暗捏紧了帕子,咬碎了银牙。

原来,太子周翊霆虽非如今的这位蒋皇后所出,幼年时却一直是养在蒋皇后的凤阳宫的,直到后来蒋皇后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才搬离了凤阳宫,去了东宫独居。

是以,在外人看来,太子殿下和如今的这位皇后娘娘还是很有几分母子情分的。而这位怀恩侯夫人又是蒋皇后的嫡亲嫂子……

云湘想要嫁入东宫,先前自然是放低了身段,对这位怀恩侯夫人几次多番的讨好。

只可惜……人家却连正眼也不肯给她一个,生生是用自己的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连带着众家夫人小姐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大对头了。

云湘恼羞成怒,暗恨在心,却又偏偏发作不得。

直到云微的出现……

云湘早已经把太子妃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如今眼见怀恩侯夫人不搭理自己这位正牌的侯府嫡女,却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笑脸相迎,她又怎能不暗生闷气,恨在心头?

这个野丫头,竟然敢抢了自己的风头?

云湘看着云微冷笑,招来贴身的侍女,低头小声的吩咐了几句。

这一次,她定要这个野丫头好看!

云微看到了,也不以为意,只接过怀恩侯夫人递上来的见面礼,怯怯的道了谢。

怀恩侯夫人似乎很喜欢她,又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关心了几句。

云微面上怯怯欢喜,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她如何听不出来,这位怀恩侯夫人话里话外想要问的,竟然是她在回京途中,路径明州驿站的那一段!

看来,周翊霆那个不要脸的,果然没有骗她。

恰在此时,有侍女过来给怀恩侯夫人上茶。

而云微刚得了怀恩侯夫人的见面礼,柳氏便让她亲自奉茶道谢。

云微怯怯的应了,接过侍女手中的茶盏,双手送到了怀恩侯夫人的面前。

“夫人请用茶。”她说道,红唇抿在一起,恰似一只纯良无害又怯怯胆小的迟钝小白兔。

怀恩侯夫人笑了笑,正要接过茶盏,云微却脚下一个踉跄……那温热的茶水就这样泼在了二人的手上,连衣裙也被打湿了一大片。

怀恩侯夫人皱眉,随即又温和的笑了笑。

可云微却愣愣的站在那里,半点反应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正在疑惑时,云微突然捂嘴惊呼了一声,仿佛这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般。

“呀!刚刚……是有人推我……”她就像是反应慢了好几拍似的,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众人。

于是,众人突然想起了一桩往事。----据说,这位云大姑娘生来就脑子有些不大好使,所以当年东临侯府才会送她去西宁的庄子上养病。

如今看来,这位云大姑娘即便不是脑子有问题,只怕……也是个愚笨的呆美人。不然,她就不会当众说出,有人推她这样的话来了。

要知道,刚刚站在这位云大姑娘身后,不是她的姐妹,就是她家的丫头。

若是有人推她,那岂不是说……东临侯府姐妹不和?

可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

这位云大姑娘这么一嚷嚷,旁人可不得看侯府的笑话了吗?

如此一来,侯府姑娘们的名声,可都毁了。

所以说,这位云大姑娘美则美矣,只可惜脑子却不大好使。

众人看向云微的目光渐渐复杂,云微也不动,只做茫然怯怯状,一脸无辜的看向怀恩侯夫人。

场面瞬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最后还是柳氏出面,一边向怀恩侯夫人赔罪,一边命人送云微回自己的院里换衣裳。

就这样,这一场赏花宴下来,京中人人都知道了,这东临侯的云大姑娘,虽然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只可惜,却是个蠢笨胆小又上不得台面的愚美人。

云微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张嬷嬷很担心,服侍她更衣时欲言又止。

今儿个闹了这么一出,于姑娘的名声定然有碍,将来……可要如何是好?

云微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但并没有解释,只是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又吩咐道,“张嬷嬷,你派人去给我盯紧了怀恩侯府,若是有消息,立刻来报。”

张嬷嬷不明白,刚应了一声是,一抬头却见自家姑娘又要出门了。

“大姑娘……”

她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姑娘还要去哪里?

前头的赏花宴,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云微回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张嬷嬷,今儿个的这出好戏,可还没有完呢!”

柳氏十分会来事,云湘也惯会见缝插针。

眼见怀恩侯夫人湿了衣裙,云湘便起身跟在母亲的身后,领了这位蒋夫人去偏厢更衣。

到了偏厢之后,云湘捧来了新衣裳,原本想要亲自服侍这位蒋夫人好好的表现一把,可蒋夫人却是神情淡淡的拒绝了她,让她在一旁坐起了冷板凳。

云湘脸上的笑,就要绷不住了。

第26章:都是伪装的吗

她不甘心,眼看蒋夫人就要离开了,一狠心,又上前献媚的问道,“夫人,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回京了。殿下一向孝顺,您又是殿下嫡亲的舅母,想来殿下回京之后,一定会去侯府……”

蒋夫人何许人也,如何听不懂这姑娘话里话外的暗示?

这可真是哪家落魄户的姑娘,都敢肖想那太子妃之位了?

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多大的一张脸啊……

蒋夫人心中不屑冷笑,面色却不显,只淡淡的打断道,“太子殿下乃是一国之储君,他的行踪,又岂是我一个内宅妇人可以打探的?云二姑娘,还请慎言一些的好。”

这话是说,太子身份高贵,可不是东临侯府这样的落魄户可以高攀的,而云湘刚才那不知轻重的话,便显然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云湘似被打了一耳光,脸色更难看了。

柳氏也觉得云湘丢脸。

可当着外人的面,到底不好说什么,只得陪着一张笑脸,送了蒋夫人出门。

云微安静的躲在旁边,似看戏般瞧着她们,始终未发一语。

直到赏花宴结束,送走了所有的客人之后,柳氏站在屋檐下,半寸阴影遮住了她的脸,笑容有点阴冷。

她一回头,就看到云微怯怯的站在身后不远处,暗暗皱了下眉头。

今日的事情,她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虽然,这个野丫头一如既往的愚笨怯怯,如同一只温顺无害的小白兔一般,可她的心里,总是不踏实。

云湘也站在她的旁边,见了云微,心中恼恨,迁怒之下,顿时扬起手,一巴掌就挥了过去。

没了外人在,云微岂会被她打到?

反转过手,就听到咔擦一声,她把云湘的手腕给生生的扭脱臼了。

“啊!”云湘惨叫。

“湘儿?”柳氏回过神来,被女儿的哭喊吓了一跳。

“母亲!”云湘痛得泪流满面,冷汗淋漓,“我的手断了!”

她的手腕无力的耷拉了下去,用不上半分力气!

“母亲,是她,就是这个小贱人,是她扭断了我的手!”云湘哭道,“母亲,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柳氏不可思议看着云微。

云微则茫然回视云湘和柳氏:“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刚刚二姑娘要打我,我只是躲了一下。”

她装得好无辜。

云湘大恨,想要用另一只手打云微一耳光。

云微后退一步,稳稳接住了她的手,稍微用力。

云湘吓得大叫。

她不想两只手都被云微扭断。

“大姑娘!”柳氏厉喝,“你想做什么?”

她刚要动手,云章听闻后院出了事,恰好赶了过来。

柳氏只好暂时忍下,暗地里狠狠的剜了云微一眼。

云微似乎被吓到了,又怯怯的后退了一步。

“夫人,是二姑娘伸手要打我的,我也只是不想挨打而已。”她说道,同时丢开了云湘的手,“而且,我也没有折断二姑娘的手。要折断一个人的手,需得极大的力气,我一个姑娘家,哪有那样大的力气……”

折断一个人的手腕,若是用蛮力,当然需要很大。

可云微是谁,她是医仙门的传人,熟悉人体所有的关节,随便下个手腕,还不是跟玩一样?

云微擅长医术,旁人却不知道,她眼看着云章怒气冲冲的走来,唇角轻微挑了下。

柳氏则真的被云微糊弄糊涂了。

是啊,云微那么柔软纤细的一个姑娘家,怎可能在一瞬间折断湘儿的手?

可湘儿此刻痛得满头大汗,也不像是装的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氏头疼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似她们母女被人耍得团团转。

云章已经走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问道,脸色阴沉得难看。

听说自家女儿得罪了怀恩侯府的夫人,他马不停蹄的就赶了过来,却不想……

怀恩侯夫人没有见着,却看到两个女儿打了起来?

真是家门不幸,丢尽了他的老脸。

柳氏见他发怒,刚要说话把一切都推到云微的头上,却见云微突然抓住了云湘的左手——就是那只被云微扭断的手,不由惊呼了一声。

云微抓住云湘的左手之后,用力一托。

她的动作很快。

柳氏的惊呼声正好遮掩了某些声音,云湘只感觉手腕又一痛,愤怒道:“小贱人,你想要做什么?当着父亲的面,你还想打我不成?”她倒是懂得见机行事倒打一把,把事情说成了云微想要打她。

果然,云章的脸色愈发的阴沉难看了。

“二姑娘。”云微被云湘这一吼,放开了她的手,又飞快的放开了她的手,怯怯道,“您误会了,我是见您疼得厉害,就是想要看看您的手。”

云湘大怒,转而就想掴云微一巴掌。

可当着云章的面,她又不敢。

因为她知道,父亲在骨子里,更喜欢温顺柔淑的女孩子,觉得那样才是大家闺秀高门贵女该有的样子。

于是她收起了凶悍,柔柔软软走到了父亲跟前,双目嗪泪。

几个儿女当中,因为当年的那一卦,东临侯云章是最疼云湘的,见云湘委屈嗪泪,云章忙关切问:“湘儿,你这是怎么了?”

“父亲,大姐姐她得罪了怀恩侯夫人,还弄湿了夫人的衣裳。我担心姐姐行事不周,恐引来怀恩侯府和皇后娘娘的不满,便好心劝说了她几句,她却恼羞成怒的扭断了我的手。”云湘眼泪夺眶而出。

说着,她将左手伸到了云章面前。

那只手,一点力气也没有。

云湘哭得可怜,云章愤怒又心疼----既心疼女儿的手,又愤怒于云微得罪了怀恩侯夫人,当下便怒视云微:“是你扭断了你妹妹的手?”

这么心狠手辣,果然像极了她的生母姜氏!当年,若不是姜氏从中作梗,他又怎会委屈了柳氏好几年,连带着差点误了长子嫡出的身份?

难道,前几日她的天真单纯都是伪装的吗?

云章看向云微的眼神,瞬间就阴冷了几分。

第27章:太会装了

柳氏下意识的扭头去看云章的脸色。

云章也是微愣,继而眼眸一沉,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阴沉着似暴雨来临。

这丢脸都丢到太医的眼前了!

要知道,太医们常年在宫中行走,若是今日之事被宫里的贵人们知道了,那他岂不是会落下一个治家不严的名声?到时候,被御史大夫们给参上一本,他连手里的差事都要丢掉!

更何况,出了这样的事情,宫里的贵人们若是知道了,又会如何看湘儿?

一个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要陷害的女子,还能嫁入宫中吗?

云章阴沉的看了云湘一眼,眼里满是失望和愤怒。

这个孩子,真是太让自己失望了!

柳氏心虚,在心中大骂云湘:“这个笨丫头,想诬陷云微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借口吗?现在当众被戳穿,怎么下台?她柳氏聪明了一世,怎么就偏生了这么蠢的一个女儿!”

云湘也傻了,还不忘大哭道,“不可能,我的手明明是断了,就是被我姐姐给折断的。”

老太医看了看这一家人的表情,顿时就全都明白了。

东临侯府后宅不宁,也难怪这些年来愈发的势微,连陛下都快记不起朝中还有这么一号人了。

“姑娘的手,没事。”老太医再次说道。

“怎么会?若是没事,那我的手为什么会这么疼?”云湘不死心,几乎要拽住太医,“刘太医,您再看看。”

“老夫已经说过了,姑娘的手……没事。”老太医静静说道,抽回自己的袖子,看了东临侯一眼。

“刘太医,辛苦你大半夜的跑这一趟了。”云章忍着滔天盛怒,赔笑道,“只是小女的手……”

他还想着请这位刘太医稍微遮掩一下,至少……在宫中贵人的面前,替云湘遮掩一下。

却不想,刘太医压根就不想参合进这些阴私的事情里,听了一半,就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侯爷请放心,贵府姑娘的手骨是没断的,至于为什么会疼?就只有这位姑娘自己明白了。”

这是在说,云湘是装的。

“侯爷,老夫告辞了。”而他也不打算参与此事了。

云章丢了个大脸,愤怒极了,却只得陪了个笑脸,赶紧命管事的准备了一份重礼,派人送老太医回去。

花厅里的气氛,安静到诡异。

云章冷冷的看了柳氏和云湘一眼,冷哼一声,当着柳氏的面,拉着三姨娘苏氏的手,就大步离开了。

“侯爷!”柳氏心虚气短,忙追了出去。

若是当着家中众多仆妇的面,就让苏氏那个狐狸精勾走了侯爷,那她今后在侯府里还有什么脸面?不得被后院的那几个狐狸精给嘲笑个半年?

云湘愕然。

这时候云湘才想起来,方才在二门处,云微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推送了一下。

云微是不是在那个时候,悄悄替她接好了手腕,所以让她在众人面前如此丢脸?

“是你,都是你!”云湘奔上来,想要厮打云微。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云微一抬手,就抓住了云湘的手腕,欺身一步,附耳低语道,“我的好妹妹,父亲今天心情不好呢,你确定你还要再次做出丢脸的事,让他心情更糟糕,又或者……是更同情我吗?”

说完,她放开云湘的手,后退一步,淡然微笑。

云湘呆住,那只扬在半空的手,生生缩了回去。

是啊,不能再惹恼父亲,也不能再给云微博同情的借口了。

这个小贱人,太会装了!

而且,之前东临侯有多恨云微折断了云湘的手,那么现在就多恨云湘和柳氏愚弄他了。

云湘急想到这里,脸色一白,匆匆追了出去。

父亲现在的怒气,比刚才增添了数倍,她必须要挽回这一切。

云湘害怕了。

云微不紧不慢,跟在身后。

院子里,柳氏已经追上了丈夫。

“侯爷,您听我说,今日之事,妾身实在是不知情……”无论如何,她得先把自己给摘出去。

如此,才能从长计议。否则,一旦等后院的那几个狐狸精爬到了自己的头上,那自己和儿女们的将来,还有指望吗?

想当初,柳氏便是从小妾爬到正妻的位置的,如今,她当然也怕更加年轻漂亮的小妾们抢了她的正妻之位。

柳氏心头一慌,抓住了丈夫的袖子。

云章却一把拂开了她,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住口!”

他声音透出蚀骨寒意,眼神失望而愤怒,让人见了生生胆寒。

柳氏的眼泪流了下来。

云湘追过来时,正好见到这一幕,吓得不敢再说话。

云微也怯怯的看了过来,双手发抖,却有意无意的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

这个是方才怀恩侯夫人从自己的手腕上撸下来,送给她的见面礼。

这样通透水荧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自然不会是柳氏给她准备的。

云章见了这镯子,眼神瞬间微妙。

云微这才抖落下了袖子,知道这套算是下成功了。

如今,就只等着猎物主动送上门了。

“微儿,今日让你受委屈了,为父亲自送你回院子吧。”云章咳嗽了几声说道,声音里却难掩阴沉。

这般抬举,身边几个姨娘看云微的眼神都变了。

云微做欢喜怯怯状,在欲言又止的看了柳氏一眼后,这才抿了抿唇,怯怯的点了点头。

云章见了,愈发对柳氏不满了。

回到知微院后,云章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抬脚进了女儿的屋子。

“微儿,你也坐吧。”他打量了屋子里的摆设一眼,说道。

云微怯怯的坐在他的对面,双手交叠着,气息都是细弱的,“父亲,今日之事……”

云微说了一半,就无声的抹起了眼泪。

云章则是呼吸粗重,一下一下的吸气,极其愤怒。

他男人的权威、父亲的威望都受到了挑衅。

柳氏和云湘,都把他当傻子一样哄骗着。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温柔贞静的女儿云湘,居然会用这种小把戏来诬陷云微。还害得他在刘太医的面前,丢尽了脸面!

云章是知道的,太医们的嘴,固然是紧,可那也是对宫里的贵人们紧。至于其他的人?娘娘们终日被圈在宫里,这寂寞难耐之时,谁不想听个八卦解解闷?

而这八卦消息的来源,除了既能行走在宫内又能行走在宫外的太医们,还能有谁?

到时候,太医们是说,还是不说?

云湘的名声,只怕是很难保住了。

东临侯云章愤怒又失望,只恨不得休了那柳氏才好。

“湘儿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如今看来,她的前途也只怕是有限了,枉费我这些年来那么辛苦的栽培她!”他咬牙暗想。

这么一想,云章就把目光放到了云微的身上。

她手腕的那个翡翠镯子,应该不是侯府的东西吧?

前几日,也没见这丫头戴过。所以……云章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渐渐火热。

第28章:反而着了她的算计?

“微儿,今日的赏花宴如何?京中的夫人和小姐们,可都认得了?”他强忍对柳氏和云湘的愤怒失望,抬头看着云微问道,脸上强扯出几分慈父的模样来。

几个女儿之中,姿容最为出色的,就是云微了。

如今,云微又得了康亲王府的青睐,云章不由动起了其他的心思。

云微声音轻柔,似春风拂面,温煦到人的心底,“回父亲的话,京中的夫人和小姐们待女儿都很好,王妃娘娘今日虽有事没有亲至,却也特意命人给女儿送来了礼物。哦,对了,怀恩侯夫人也很喜欢女儿,还特意赏了女儿这镯子。”说着,她举起了自己的手。

云章一愣。

王妃特意命人送了礼物过来?怀恩侯夫人也喜欢他这个女儿?

“微儿,你说什么!”他眼中闪过惊喜,满是不可思议的说道,“怀恩侯夫人还赏了你镯子?”

“是啊。”云微点头重复:“怀恩侯夫人还说……这镯子其实是前年太子殿下送去侯府孝敬给她的……”

“什么!”云章声音急促,带着几分隐隐的难以置信。

怀恩侯夫人见太子殿下送的镯子,转手送给了自己的女儿?

这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如今朝廷内外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那就是给太子选妃啊!

看来,怀恩侯府蒋家只怕是看上自己的大女儿了!

云章突然想起来,云湘那么哭哭啼啼给云微下拌子,是因为云微得到了云湘最想要的地位吗?

云章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微儿,怀恩侯夫人真是这么说的?”他再一次确认道。

“是的,父亲。”云微怯怯低头,她唇角有个讥诮的弧度,故意轻轻柔柔说着这句话。

云章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说话的声音里亦带着无法压抑的笑意:“看来,怀恩侯夫人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真是意外之意啊!

虽然从前得了慧仁大师的那一番话,可云章对于成为国丈爷却并没有多少把握。----他对算卦一事,其实并不怎么相信。只是这些年来,柳氏一直在耳畔说起,他才多少动了一些心思。

更何况,女儿云湘虽漂亮又有才名在外,可放眼整个京城却不算是最出众的。而东临侯府近年来也是渐渐没落,若没有姜氏当年留下的那些嫁妆撑着,只怕连表面的风光也难以维持。

而那太子妃的位置?那是京城多少权贵人家眼巴巴的盯着的!

可如今,女儿却意外得了怀恩侯夫人的眼!

要知道,那怀恩侯府可是皇后的娘家,太子殿下的外祖家!

这可真是喜从天降了!

云章心头狂喜,眉梢眼角都得意了起来。

云微既然入了怀恩侯府的眼,那将来即便不是太子正妃,一个侧妃之位总是跑不了的。

果然,是他云某人的好运气来了!

“微儿,你的委屈,为父都明白。以后想要什么,就直接跟父亲说,别委屈了自己。”云章大喜,早已将云湘和柳氏母女忘到了脑后。

“多谢父亲。”云微怯怯道谢,眼里饱含泪花。

云章很满意女儿的温顺柔和,离开时脸上带着笑,直接去了三姨娘苏氏的房里。

苏氏煮了热腾腾的宵夜,云章看着她年轻俏丽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蛋,心中火热,和苏氏翻云覆雨的折腾了半个小时,才在疲倦中沉沉睡去,早把柳氏和云湘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云章离开后,云微躺在床上,长长的青丝顺着雪白的瓷枕,落在她的小臂弯处,凉滑柔软。

她望着粉色的轻纱床幔,唇角微微翘动。

今晚这一局,不用说,又是完胜。

“娘亲,您尽管放心。”云微喃喃自语,“我已经在侯府站稳了脚跟,将来……那些属于我们的东西,我总会一件一件的拿回来的。”

她虽然是一缕异世的幽魂,有幸投在了姜氏的肚子里,得以重生,自然也把姜氏看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对待。

这些年来,姜氏一门接连遭难,她心里存了疑惑,早已经打定主要,要为姜家平冤昭雪,讨回公道了。

伴随着喃喃低语,云微进入了梦乡,睡得格外香甜。

而回到正院的柳氏和云湘母女二人则没法子入睡,今晚被合府的人看了笑话,她们狼狈万分,心里更是把云微恨了个半死。

“母亲,都怪云微那个小贱人。”云湘哭了,“如今……父亲他是不是恼了女儿了?”

柳氏抿着唇,不说话。

到了这一步,柳氏心里已经起了惊涛骇浪。

那野丫头回府不过几日,可她的几个儿女却先后失去了丈夫的欢心。

先是小女儿云樱,莫名其妙的和一个男人搂抱在一起,还摊上了一个杀人的名声;而后是长子云绍,见了那野丫头一面后就病倒了,还被大夫诊出得了那见不得人的花柳病;如今又是长女云湘,设计那野丫头不成,反而丢了自己的名声,失宠于侯爷……

这一个二个的,接二连三的跟着倒霉,难道都是巧合吗?

可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的巧合!

亦或者,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们看轻了云微,反而着了她的算计?

“湘儿,你放心,我饶不了那个野丫头。”柳氏冷冷道,“只是,如今我们都要提防着她一些。那丫头刚一回来,既伤了你,又伤了你妹妹,还有你大哥也是因为她才……总之,我们都被她给骗了!”

“大哥怎么了?”云湘听出了柳氏话里的不对劲,皱眉问道。

如今,失去了父亲的宠爱,大哥就是他们母女在侯府里立足的唯一希望了。

女儿还未出阁,柳氏自然不能把儿子得了花柳病的事情告诉她,只得岔开了话题。“没事。湘儿,你且放心,母亲一定会帮你坐上太子妃之位的。”柳氏轻声说道,眼底狠狠发光。

那个位置,只可能是她女儿的,任谁……也不能抢走!

至于怀恩侯夫人?

也不过是现在能在她的面前摆摆威风罢了!

等将来她的女儿登上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之后,她一定要让那个女人跪在她的面前痛哭忏悔!

云湘激动又委屈,赶紧抱紧了柳氏,心中又恨又委屈,眼泪忍不住又涌了出来。

第29章:你倒是会做人

“母亲,你也看到了,怀恩侯夫人根本就不喜欢我。”想到白日里的冷遇,云湘恨从心来,哭诉道,“都怪云微那个小贱人,若不是因为她的出现,今日得了怀恩侯夫人青睐的那个人,就该是我了。”

柳氏心里也针扎一样的疼,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她没有告诉云章的是,今日的这场赏花宴,最重要的目的,其实就是要将大女儿云湘推到怀恩侯夫人的面前露面啊!

只可惜,这一切都被云微那个野丫头给毁了!

“母亲,你把那个小贱人赶出去,好不好?”云湘不依不饶。

“湘儿,把她赶出去不难。可康亲王府的那门亲事怎么办?”柳氏眼眸阴沉,“更何况,如今她又得了你父亲的眼……”所以,当务之急,重新抓住丈夫的心,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要有了丈夫的支持,她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想要对付一个野丫头,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母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云湘恨得不行,“总不能因为顾忌着王府的那门亲事,咱们就束手无策,以至于养虎为患吧?若是母亲实在担心,大可把三妹妹嫁入王府啊。”

侯府三姑娘云莲,也是柳氏所出。

只是这位三姑娘,既不为长,也不为幼,自小在府中就不甚得父母的关注,并没有多少存在感。

可到底是柳氏的亲生女儿,她又怎么舍得推女儿入火坑?

“湘儿,这样的话,且不可再说了,以免莲儿听到了伤了你们姐妹之间的情分。你且放心,母亲也不是吃素的!”柳氏冷哼,“云微那个小贱人,我是绝不会饶过她的。当年,她母亲那等尊贵的出身,又是那样的花容月貌,都尚且败在了我手上,更何况乳臭未干的她?”

母女俩抱在一起,眼底皆是迸发出了滔天的恨意。

……

这一晚之后,侯府的风向全变了。

第二日一大早,云微刚到饭厅,几个姨娘便笑眯眯的围了过来,完全无视了柳氏和云湘姑娘眼中的怒火。

“大姑娘早。”三姨娘昨晚得了云章的滋润,更是不把柳氏放在眼里,主动和云微打起了招呼,“昨晚姑娘受了天大的委屈,可还睡得好?”

说着,她又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柳氏一眼,娇媚的笑着。

云微微笑:“多谢姨娘的关心,云微不敢委屈。”

说完,又怯怯的看了柳氏一眼,似怕极了柳氏母女一般。

柳氏正要发作,一抬头就看到丈夫进来了。

几个姨娘赶紧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

柳氏看着那群狐狸精烟视媚行的狐媚样子,气得心肝都在疼,却又偏偏发作不得,还得委屈自己当着丈夫的面,拉着云湘的手给云微那个小贱人赔礼道歉,以期能多少博得一点丈夫的好感。

云章柳氏并几个女儿坐到了饭桌前,几个姨娘立在一边伺候着。

“侯爷,您看大姑娘比起刚回府的时候,都瘦了一圈了。妾看了,都心疼呢。也难怪康亲王妃要时不时的差人送些东西过来了。”三姨娘苏氏一边替云章布菜,一边给柳氏上眼药水。

柳氏大恨。

可云章阴沉的目光一扫过来,她却又只能憋着,生生气饱了自己,连筷子都没有动几下。

吃过早膳,云章去了衙门,临走的时候瞧见了云湘和柳氏,却看也没看一眼,就径直走了。

几位姨娘少不得又是一番幸灾乐祸。

云微冷眼旁观,直到柳氏气够了,这才上前说道,“夫人,我要出门一趟。”

柳氏愤怒抬眸,狠狠的瞪着她。眼下云章不在家,她自然难得再掩饰了。

“大姑娘这是又要去哪儿?”柳氏不客气,“这里是京城,不是西宁那个乡下地方,有哪个侯门贵女可以随意乱跑的?成何体统!”

云微却不动。

既然撕破了脸皮,又没有了侯爷渣爹那个观众在,她也懒得再装了。

“夫人误会了,我只是通知你一下罢了。今日出门一事,父亲大人昨晚已经同意过了。”云微慢吞吞温文尔雅的解释着,却也明明白白的告诉柳氏,本姑娘以后想要出门,你想管也管不着!

柳氏气得脸都白了。“你……”

偏三姨娘苏氏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嫌事情还不够热闹。“是啊,这事昨晚侯爷也和妾身说过呢……”说着又用帕子捂住嘴,娇笑了起来。

云微倒是多看了苏氏一眼,暗暗记下了这个人情。

柳氏还想再说什么,云湘却扯了扯她的袖子。

云微不再说话,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微微垂眸,纤浓羽睫在眼睛投下一片薄薄的阴影,将她的情绪遮掩。

柳氏气恼不已,只觉得心头一阵烦躁,恨不得拍死云微却又不能,只得在女儿的提醒下先赶走她,挥手道,“你想去就去吧!出了事,可别怨我!”

她不给云微派银钱马车,也不派下人跟着。

却不想,这正合了云微的心意。

等云微走后,柳氏冷冷看了眼三姨娘:“你倒是会做人。”

“夫人过奖啦。若夫人没有其他的吩咐,妾就先行告辞了。”说着三姨娘故意夸张的打了个哈欠,又道,“昨晚伺候了侯爷一夜,妾也累了。”说着,便扭着水蛇一般的细腰,妖妖娆娆的走了。

柳氏大恨,却也知道如今丈夫恼了自己,而三姨娘又正得丈夫的宠爱,一时间还不能发作她,反而把自己气了个倒仰,还是云湘扯住了她的袖子,将她拉回了房。

“母亲,如今那个小贱人一个人出了府……这岂不是我们的机会吗?”云湘低声说道,眼里露出狠毒的冷光。

柳氏猛然睁大了眼。

“湘儿,不可胡来。”她皱眉说道,“如今,咱们还需要那个小贱人留着她的贱命去填了康亲王府那个火坑,可不能……”

“母亲。”云湘打断了她的话,脸上满是恨意。“你放心,女儿自有分寸,不会坏了您和父亲的好事的。”

柳氏沉默不语。

也罢,湘儿如今正在气头上,若是不让她出了这口恶气,憋坏了身子怎么办?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给那个小贱人一点苦头尝尝,那也未尝不可。

第30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得了柳氏的默许,云湘转身就找来了自己的奶娘,低声吩咐了起来。

云微回到知微院后,换了身不打眼的乡下衣裳,这才出门往城西的兴安坊而去。

到了兴安坊,她问了个人:“大娘,请问回春堂怎么走?”

对方却摇了摇头。

回春堂名字虽然不错,却只是一家很小的医馆,别说是在京城了,就算是在兴安坊这地界,知道的人也并不多。

云微一连问了好几个路人,这才在一条十分偏僻的小巷子里,找到了这家医馆。

“姑娘是抓药,还是问诊?”医馆里,一个年纪在四旬左右的男人,穿着半新不旧的长衫,起身问道。

他是这家医馆的掌柜,也是东家兼坐堂大夫,名叫顾风,医术虽然不高明,却胜在为人敦厚斯文。

“不,我是来找人的。”云微眼眸平静如水,给她稚嫩的脸庞添了几分成熟,更容易取信于人。

顾风细细打量云微,道:“不知姑娘要找谁呀?”

“我找王家三娘青莲。”云微说道。

顾风听了神色一变,倏然冷漠道:“姑娘来错地方了,此处没有此人。”

云微依旧是平静的神态,眼睛大大的,清澈见底,她打量了几眼何掌柜,眸光滢滢。

“掌柜的,你把这个给青莲姑姑,她就知晓我是谁了。”云微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支雪白的玉钗,放在了柜台上。

柜台有些陈旧,医馆里也没见其他的客人。

看来,这医馆的生意,只怕是不怎么好了。

所以,王姑姑的日子,这些年来只怕也过得不怎么如意吧?云微暗暗叹息了一声。

顾风却吃惊看着那支玉钗质地纯粹,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是好东西。

他沉吟片刻,拿起了玉钗,回到了后院。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中年妇人,一脸激动的跑了出来。

“你、你是大姑娘?”妇人看着云微,嘴唇微微哆嗦,神情激动的问道。

这妇人就是王青莲,是王嬷嬷唯一的女儿。

当年,云微的生母姜氏病逝以后,王嬷嬷独自一人陪着云微去了西宁,她的女儿三娘青莲原本是姜氏身边的大丫头,却被柳氏给打发出了侯府,后来几经辗转,嫁给了顾风为妻。

前几年,王青莲好不容易和西宁的庄子上联系上了,却又因为路途遥远,母女二人一直不得见。

如今,这才终于见到了小主子云微,王青莲又如何不激动?

云微也是心头微热。

她初回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可以说,王青莲和她的丈夫就是她如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王姑姑,是我。”云微含笑扶起了行礼的妇人。

王青莲就紧紧拉住了云微的手,眼泪不停的掉。“好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还出落得这般水灵……夫人若是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当年,众人都说自家大姑娘是个傻的。

为此,夫人还伤心过度,损了身子,后来更是为此而郁郁寡欢,年纪轻轻便去了。

如今看看,自家大姑娘哪里又是个傻的?

分明是这般的灵透水灵!

夫人若是在天有灵,见了不知道该有多欢喜了。

这么一想,王青莲的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掉。

说着,王青莲就把云微领到了后院。

刚踏入后院,就见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穿着极其不合身的短衫,正在搬药材。他起身间,云微看到了他的脸,微微愣了下。

这人的容貌,竟然和当朝太子周翊霆有五分的相似。

只是,他脸色苍白,看起来更加瘦弱一些,眼神也更加的清亮,给人一种风光月霁,又温润如玉的冷清感。这样的气质,让人反而忽略了他身上的粗布衣衫,以为这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偏偏贵公子呢。

一个医馆的小伙计,竟然有如此相貌,又是如此的气度,让云微吃惊,不由多看了几眼。

“他是新来帮忙的,是个哑巴。”王青莲见状解释道。

云微微笑,稚嫩白皙的面容一派天真,跟着王青莲往里走去。

彼此坐下,云微将王嬷嬷的近况告诉了王青莲:“……嬷嬷她老人家的身体还算健朗,只是如今侯府的情况还不大好,我也不好立刻接她回来。不过王姑姑你放心,等将来……我一定会接王嬷嬷回京城颐养天年,让你们一家团聚的。”

王青莲听了又是一阵激动,赶紧跪下,重新又行了主仆大礼。

云微赶紧扶起了她。“王姑姑,莫要如此。嬷嬷于我有大恩,我们虽名为主仆,可实为亲人。您是嬷嬷的女儿,自然也是我的亲人……”

王青莲又抹起了眼泪。“姑娘,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您这么一个尊贵的人儿,竟然被那家子狠心的给扔去了西宁那么个小地方,若是夫人在天有灵,知道了还指不定要怎样伤心呢……”

“如今,姑娘既然已经回京了,那接下来,姑娘可有何打算?”王青莲一脸紧张的问道。

“姑姑,不急。”云微扶着她坐下,“您先给我说说京城最近的情况吧,还有,当年我们离开京城后,关于定国公府姜家,朝廷上又是怎么个说法……”

上午的骄阳从雕花窗棂的缝隙处透进来,落在云微的脸上,青绸发丝映衬脸侧,越发显肌肤赛雪,樱唇含丹,双眸深邃。

自家姑娘可真好看,王青莲越瞧越喜欢。

“……王姑姑,当年我母亲是如何死的,姜家又是如何卷入那桩谋逆大案的?这些事情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都想弄明白。”云微最后说道。

这才是她回京的目的。

她不但要夺回母亲的嫁妆和外祖父家的产业,还要弄清楚她母亲去世的原因,以及姜家被差家灭门的缘由。

王青莲听了这些,脸上也浮现出了恨意。

“大姑娘,夫人和国公爷死得冤啊!”这些年来,她留在京城,也一直在暗查当年之事。“自从您和我娘离开京城后,我便一直暗暗留心……”

两人关起门来,说了将近一个时辰。

王青莲心里的那团怒火,越烧越旺,说道最后,连声音都因为愤怒而变得冰冷:“……姑娘,云家这样对你,是会遭报应的!”

第31章:行动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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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气得心肝都在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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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又有好戏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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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动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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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快刀斩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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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玩火可是会自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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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夫妻间的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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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她真会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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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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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功过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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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心里早已经有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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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不错,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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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尚未可知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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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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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绝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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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主动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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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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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就是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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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凭什么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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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满满的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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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百鸟朝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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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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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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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真是捡到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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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别幻想着再嫁给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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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碍手碍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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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太子妃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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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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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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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要,当然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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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只怕是要恨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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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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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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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只有他,才配得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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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小野猫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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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大哥来看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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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勾人心魄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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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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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感动一下,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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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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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表忠心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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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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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这个男人,心悦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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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由不得一个死人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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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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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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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又来一位神医

云微说完后,屋子里有些安静。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南山夫人的咳嗽声,打破了众人的沉默。

“云大姑娘果然是医术高超。”南山夫人敷衍着,又抬举了云微几句,“如此,就请云大姑娘给妾身开个方子吧。”

云微开了个看似补气血的方子,其实里面却隐藏了一张解毒的方子。

不过,那方子乃是医仙门的独门秘方,外人却是看不出来的。

药方写好之后,云微交给了钱氏。

钱氏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己的婆母。

“云大姑娘,有劳了。”南山夫人示意儿媳妇收好药方,却只字不提去抓药煎药的事情。

周雨嫣冷眼旁观,心下明了。南山姑姑大约也是不相信云微的,所以,这药方她应该是不会用的。如此一来,她的计划可就不好办了。

片刻后,她微微一转眸,心中又有了另一个主意。

这药,她是一定要让南山姑姑吃下去的。

只有南山姑姑吃了这药,再病死了,她才能借着将军府的手,收拾云微。

也许,大将军在盛怒之下,一刀就宰了云微呢?

从此,她就可以永绝后患了呢。

周雨嫣冷笑。

她有法子让南山夫人吃云微的药,不过,却需要等几天。

只希望这几天,南山夫人能拖过去吧。

周雨嫣唇角有个淡淡的微笑,踌躇满志。

南山夫人虽然命人将药方收好,却只字不提抓药的事情。

而将军府的年轻媳妇们也都不说话。

云微淡扫一眼,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下明了。

南山夫人只怕是不会喝她开的方子了。

云微暗暗叹了一口气。

师傅曾经说过,他们医仙门治病救人,究竟的就是就是医缘二字。

若是病人和大夫无缘,怎么也不肯相信大夫的话,那么这病就难以痊愈。

这是天意,非人力所及。

可云微,却不信。

她相信,人定胜天。

云微看了眼一旁的周雨嫣,嘴角勾起的笑意一闪而过。

这位小郡主,一定会帮她的。

因为这原本就是周雨嫣的目的。

周雨嫣想要将南山夫人的死,推到她的身上,就必定会想方设法的让南山夫人服下她开的药。

而她,只需等待即可。

周雨嫣在等机会,云微则在等周雨嫣,众人各怀心思,离开了大将军府。

回到侯府后,云微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歇口气,三姨娘就摸了过来。

“大姑娘,侯府又有好戏可瞧了。”三姨娘幸灾乐祸的说道,“二姑娘和夫人今日一早就去了西边……还带回来一溜水灵灵的丫头呢。”

云微浅笑,兀自在水蜜桃的服侍下,换了身家常的衣裳。

三姨娘见她不说话,又凑近道,“听说三姑娘那边也很热闹呢。”

云微笑着端起了面前的茶盏。“三妹妹自然是坐不住了。姨娘,你且看着吧,这好戏……还在后头呢。”

原本,明日就是她去青山书院报道的日子了。

可如今,刚刚才发生了太子当街遇刺一事,京城之中,人人自危惶恐不安;连青山书院也以京城治安不好,以担心姑娘们出门不便为由头,暂时放了姑娘们的假。

如此一来,云老三想要去书院镀金一事,只怕就要无限期的推迟了。

而这恰恰给了云老二和云老四时间。

有些事情,迟则生变的道理,众人都懂。就比如,那个去青山书院镀金的名额……

所以,趁着这个时间差,云老二云老四两个若是不做些什么,那才叫奇怪呢!

当然了,云老三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所以说,这侯府里的热闹,还在后头呢!

云微笑了笑,又和三姨娘说笑了几句,就把此事放下了。

如今,她关注的重点,依然在那位南山夫人的身上。

在回来的路上,她在与常山夫人的闲谈之中,意外得知当年南山夫人小产一事,恰好就发生在姜家被抄家灭门之时!

云微觉得,这也许不是巧合?

所以,当年外祖定国公府姜氏一门被抄家灭门一案的背后,到底还有着怎样的隐情?

那位南山夫人,会不会是知情人呢?

云微心里有了主意,当下就叫来了张嬷嬷,耳语吩咐了一番。

……

另一边,在云微等人离开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大将军南山平就带着他的几个儿子,以及一位道骨仙风的老者,回到了大将军府。

南山平直接去了夫人的院子。

他向妻子引荐了身后的老者。

“夫人,这位是张扬张大夫,乃是前朝神医王一针的关门弟子,医术了得,在江南一带,亦有神医之称。这一次,也是昊儿亲自下江南,才将他请来的,你就让张大夫给你瞧瞧吧。”南山平握着妻子的手说道。

南山夫人看着夫君,心绪起伏。

这些年来,为了自己的病,丈夫和儿子,大江南北的跑着……他们的挣扎,让南山夫人难过又心酸。

都说久病无孝子,久病无恩情,怎么她的丈夫和孩子们,还是不能接受她的离开?

南山夫人心里发堵,默默的别过了头。

“茜娘,就算是为了我和孩子们,就再试一次,好吗?”南山平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时也红了眼。

自从十五年前……妻子便一直缠绵病榻,这些年来,谁又知道表面风光的大将军府,内里又过着怎样的煎熬!

茜娘,是他的结发妻子啊。

他怎么忍心,忍心就让她这样离开?

南山夫人看着夫君发红的双眼,内心的求生雨望全都起来了,就算是为了丈夫和孩子,她也要争一口气。

收敛好心绪,南山夫人牵强笑道:“夫君,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家里竟来了两位神医!”

“还有谁啊?”南山平皱眉,显然有些意外。

“是东临侯府的云大姑娘……夫君莫急,那位云大姑娘,倒是个好孩子。而且,她是常山老姐姐引荐来的。”南山夫人笑着说道。

“是吗?”南山平的眉头却皱在了一起。

云微的名头,南山平也是听说过的。

听说,那位云大姑娘在前不久的选妃宴上一鸣惊人,竟一曲引来了百鸟朝凤的奇景……可他却不知,这样的一位侯府千金,竟然还会医术?

而且,人又是常山夫人引荐来的。这里面……会不会另有内情?

南山平并不是寻常的武夫,他能深得圣宠,在官场上屹立数十年而不倒,心思自然是极为细腻的。

沉侵官场多年,南山平深知凡事都决不能只看表面。特别是在眼下这么个风起云涌的节骨眼上,他更是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所以,那位云大姑娘,又到底代表的是哪方势力呢?

南山平不由沉吟了起来。

夫妻二人还在说话,旁边站着的那位老者,却是有些不满了。

这老者一派仙风道骨的做派,看上去,倒似有几分的本事的样子。

“咳咳,”老者不由咳嗽了几声,眉头微锁,淡淡道:“将军,夫人,一病不烦二医,既然贵府已经请了其他的神医,那老夫就告辞了!”

这老者名为张扬,从前曾在前朝的神医王一针的门下学过几天针灸的功夫,如今在江南一带颇有名声,也博了个神医的名号。

这位张神医在江南时,就时常行走在世家大族豪门权贵之间,对权贵人家求医的心里,早就捉摸了个七八成。

这一次,是大将军的长子亲自去江南求他来的,他自然需得端起架子,这样大将军才能更信任他。

而医者最需要的,就是患者的信任。

果然,他刚转身欲走,大将军南山平就忙拉住了他,道:“张神医莫怪,内子缠绵病榻多年不通人情世故,还请神医莫要怪罪,务必施以援手,妙手回春才是!”

南山夫人见了,不由微微蹙眉。

这位江南来的张神医,好生傲气!

她从小就跟在平南大长公主的膝下长大,一生所见之人,皆是不凡之辈。可从未有一人,如同眼前这位张神医一般傲慢的。

这人到底是恃才傲物,还是……装模作样?

南山夫人心里有些不喜,可到底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的伸出了手,颔首道,“有劳张神医了。”

那位张神医见了,这才傲慢的坐了下来,将手搭在了南山夫人的手腕上。

他一把把脉,又一边询问了很多关于病情的问道,最后才开了方子,说道:“夫人的病情,虽说是由气血两亏引起的。然则……这方子,你们照方抓药,先吃十天,老夫再行复诊。”

屏风后,钱氏躲在一旁听了大半天,却是皱起了眉头。

她虽然不懂医理,可有一点却是听懂了。

这位张神医的诊断,和云微的诊断完全是南辕北辙的。

张神医说婆母的气血两亏乃是是实症,需要大肆滋阴;而云微却认为是虚症,还说婆母的身子如今是虚不受补,万不能再用猛药刺激了。

如今,张神医说要大补,那位云姑娘却说不能补,只能徐徐图之。

这、这、这……完全是截然相反的诊断,万一用错了药,那岂不是火上浇油,会要了婆母的性命?

第79章:死无葬身之地

钱氏心里很不安,待那位张神医离开后,还是悄悄找到了自己的丈夫,南山昊,将云微的诊断,细细的说了一遍。

南山昊听说后,也很是不安,又找到了父亲南山平。

“父亲,我听荧娘说,那位云大姑娘也给母亲开了方子,还说母亲的身子,如今是虚不受补,万不能再大补了。可张神医的方子里,却尽是大补之物。儿子有些担心……”南山昊欲言又止。

从内心来说,他当然更相信自己请回来的这位张神医了。

可万一……万一母亲真是虚症,已然虚不受补;那……,这一剂大补的药下去,母亲的身子,如何经受得住?

南山大公子心忧母亲的身体,自然不敢冒险。

南山平也沉吟了起来。

那位张神医见了,却是冷哼一声,拂袖就要离开。

南山昊忙拉住了他,赶紧赔笑。“张神医,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怎么,大公子不相信老夫所言?”张神医冷哼了一声,打断了南山大公子的话,“老夫说过了,夫人咳血多年,气血亏损极为严重,需得滋阴进补!若是老夫看错了,你大可砸了我张某人的神医招牌!”

这位张神医本事如何未知,可因为和宫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江南一带,极为吃得开。

这一来二去的,就被世人拱上了神坛,连脾气也连连上涨,真是傲气得很。

南山平见了,只好训斥了长子几句。

“昊儿,休得胡说。张神医医术高超,自然不是旁人比得的……”南山平一面教训儿子,一面用眼神示意儿子给张神医赔罪,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惹神医生气了。

可张神医还是气着了,气哼哼转身离开了。

南山大公子赶紧跟了过去,一面赔罪,一面安排那位张神医在大将军府的客院住下。

拿着张神医的方子,南山夫人却有点犹豫了。

她总觉得这位张神医太过傲气了。而且,她的身子她自己清楚,的确已到了油尽灯枯虚不受补的地步了,只怕是受不得人参鹿茸这样大补的药材了。

可是……她又何其忍心让丈夫失望。

“茜娘,这位张神医在江南久负盛名,他肯定能治好你的病。”大将军南山平低声喊着妻子的闺名,“你好歹试一试,好不好?”

至于那位云大姑娘的方子?南山平叹了一口气。

对方太过年轻,而且又是常山夫人引荐来的,谁知道她背后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在眼下朝局未明之前,他委实不敢让妻子再乱用旁人的药了。----当年,若不是他心急,又怎么会着了旁人的道,让妻子活生生的受了这些年的罪!

想到三年前的那桩旧事,南山平悔不当初。

这笔账,他隐忍了这些年,迟早要和蒋氏那个毒妇讨回来的!

南山夫人吸了口气,她和南山大将军夫妻多年,有些话,即便彼此不说,他们也是心意相通的。

“阿平,你不必如此自责。这药,我喝了就是。”南山夫人握住了丈夫的手,笑中含泪,终点头应下。

当下,喝了张神医的药,南山夫人很快就睡下了,并未有什么反应。

第二天早起时,南山夫人脸色红晕,也没有吐血了。

将军府众人见了,不由大喜:“果然是神医!”

“是啊,还是这位张神医厉害!常山老夫人还说那位云大姑娘有多厉害,若是吃了她的药,母亲现在还不知怎么样了!”

“可不是吗?那位云大姑娘才多大的年纪?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会治什么病!我看啊,常山夫人带她过来,只怕也是为她造势罢了。我听说,康亲王妃有意替那位小王爷聘云大姑娘为妻呢……”

“原来如此,那她岂不是想要踩着我们大将军府,往上爬吗?我看啊,有些人只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却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了。”

议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不堪了。

似乎,在众人的眼里,云微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只知道沽名钓誉,踩着大将军府往上爬,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机女了。

南山夫人听了暗暗皱眉,只觉这样不好。

“好了,都别说了。如今我身子渐好,也是老天保佑,好事一桩。往后,你们更要谨言慎行,多积德行善才是。至于,云大姑娘那事,就不要多提了。”南山夫人对家里人说道。

将军府的众人纷纷道是。

南山夫人自己也高兴。

自从那桩旧事之后,她吐血十多年了,从未间断过,结果这江南来的神医一剂药下去,就好转了,真是厉害。

这话传到了张神医那里。

张神医越发傲然,心道,这一次,他只要替那位贵人办成了这件事情。那以后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还能少得了吗?

想到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就要到了,张神医连走路都待飘了。

却不想,等到了中午,原本好好的南山夫人,却突然再次吐血晕倒了。

这次,她吐得比以往更多更鲜红。

不仅如此,连鼻腔耳朵里,也渗出了血丝来。

这可是……七窍流血,将死之兆啊!

南山夫人昏死过去,面色苍白,形如枯槁,看上去毫无生气。

将军府众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就倏然全都懵了。

南山夫人的病情,毫无预兆的转重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大将军府的大姑娘南山云,失控叫嚷了起来。

她远嫁北方燕城,今日才堪堪赶回京城,却不想,刚一进门,就见到母亲吐血昏迷的样子,又如何不惊不怒?

府中下人立马去请张神医。

张神医听闻南山夫人病情转重,已然病危,也是一惊。

不可能啊。他完全是按照那位贵人的提示下的药,又怎么会让南山夫人的病情突然转重呢?

张神医很吃惊,心中突然涌起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但是他不能露怯,于是一脸淡然去了南山夫人的院子。

到了南山夫人的院子,张神医更懵了,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

南山夫人的病情转重了,是他从没有预料到的重,张神医立马心里发虚。----治坏了南山夫人的身体是小,若是因此而得罪了那位真正的贵人,那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灭顶之灾啊。

想到那位贵人的手段,张神医的额头上冷汗直冒,看着昏迷不醒的南山夫人,不由急白了脸,手足无措。

将军府的众人见了他这幅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来人,快将这个招摇撞骗的庸医,拿下,立刻关入地牢之中。”南山大公子又急又气。

这人是他请回来的。若是因此而害了母亲,他这个身为人子的,哪里还有面目苟活于世!

“住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张神医心虚,忙装腔作势道。“我看谁敢动我!”

可大将军府的下人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把他绑了起来。

“南山平,我乃是怀恩侯府的人,你们胆敢如此对我,难道就不怕皇后娘娘怪罪吗!”张神医咆哮着,妄图给大将军施压。

可他却不知,这话听在南山大将军的耳中,却无异于是火上浇油了。

原来,这一次,又是蒋氏那个毒妇下的手。

可恨自己识人不明,竟然又中了那毒妇的圈套,再一次引狼入室!

南山大将军悔恨交加,直接下令把这个所谓的张神医给关进了地牢。

张神医又急又恼,更吃惊于大将军府的强悍,心里倏然就没底了。

南山夫人的病情,怎么会突然加重呢?

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怎么会呢?

他明明把了脉,又提前从贵人那里得知了南山夫人病情的来龙去脉,按理来说,他是绝不会开错方子的。

除非是……

想到那个唯一的可能,张神医赶紧摇了摇头。

不可能!

那样的念头,他真是想都不能想。否则,就真要大祸临头,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厢,南山夫人吐血昏迷了,府中乱做一锅粥,南山平又恨又急,亲自骑马去了太医院请人。

内院这边,正鸡飞狗跳的忙碌着,南山小公子南山瑾得了信,也一瘸一跛的跑了过来。

“那什么狗屁神医,欺世盗名,竟害了母亲!我要出去宰了他!”南山瑾愤怒。

“不许添乱!”大公子南山昊好歹沉稳一些,赶紧呵斥住了弟弟。

男人们愤怒不平,女人们就更慌乱了。

此刻,大少夫人钱氏才想起云微来,感叹道:“如今看来,那云大姑娘的诊断才是正确!母亲这身子,果然是虚不受补啊。”

好在,那位云大姑娘开的方子,还在她屋里收着的。

钱氏这么一感慨,众人脸上的神情纷纷变得精彩起来。

眼下,南山夫人的情况,无疑告诉了众人,云微的诊断,才是正确的。

可是……正确的诊断就放在眼前,他们却统统视若不见,反而还那样说云微……

打脸来得太快。

眼下,众人都很后悔。

后悔之中,他们也惊叹云微的医术,究竟传承于何人,竟然如此之厉害,连江南的名医也给比了下去?

第80章:无力回天

大姑娘南山云今日刚回娘家,原本还不知道云微的事情,如今听大嫂这么一说,顿时哭道:“那云大姑娘既然开了药方,你们怎么不用?非要轻信那个招摇撞骗的庸医,如今却害苦了母亲?”

南山云乃是将门虎女,性子本就泼辣,又因是府中唯一的女孩儿,家中的兄弟又一向都让着她,如今她这么一发难,谁敢说话?

连钱氏这个大嫂都要避让三分。

在南山云的虎视眈眈之下,内室的气氛,一下变得古怪起来。

“大姐,云大姑娘到底年轻,咱们也不敢……”大将军府的二少夫人刘氏只好解释道,“更何况,人还是那位常山夫人引荐来的。”

“住口,就是你们的愚昧无知,才害惨了母亲,那位云大姑娘如今在哪里?我要亲自去请!”南山云红着双眼问道。

她这么一说,钱氏就不得不表态了。

“云妹妹说的是。现在想想,常山老夫人一向睿智,连她都说云大姑娘的医术好,我们却……”钱氏说着,也是一副后悔不跌的模样。

南山云懒得听这些废话,起身就要出门去找那位云大姑娘。却被身边的老嬷嬷给拉住了。

那老嬷嬷附耳在她的耳畔低语了几句,南山云的脸色一变再变,终究还是留在了内室,守着母亲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所有的人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这厢,女眷们哭闹着乱成了一团糟,大将军南山平总算是将太医们给请了回来。

连康亲王闻讯也赶了过来。

这些年来,康亲王掌城外的西郊大营,南山平掌城内的金吾卫,二人同朝共事,原本就有多年的同袍之情。

再加上,南山夫人又是平南大长公主的义女,而平南大长公主又是康亲王嫡亲的姑姑,故而南山夫人和康亲王从小就认识,一直以来都是以兄妹相称,又有着一起长大的情分。

所以,康亲王和南山平的关系,一向不错。

如今,康亲王也是听闻南山夫人病情突然恶化,大将军府乱成一团糟,也就跟着过来了。

太医们正在里面急救,南山平坐立不安,在外面不停的走来走去。

人前声名赫赫的大将军,此刻却隐约是要落泪的样子。

康亲王见了,不由也叹了一口气。

这夫妻二人一向感情深厚,南山平这是舍不得茜娘啊。

“阿平,坐下等吧。”康亲王起身劝道。“茜娘是不会有事的。”

“王爷,都怪我!”大将军南山平声音都嘶哑了,“我就不该找什么狗屁神医来!”

“阿平,你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这怎么能怪你呢?”康亲王拍了拍老友的肩膀,“眼下,还是救茜娘要紧。有些话,我原本不该说的,可现在……”

康亲王话音未落,大将军南山平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那样,猛然抬头看着他。“王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有话就直说吧。”

康亲王看了好友一眼,这才说道,“那位云大姑娘的医术……是真的很高明,连母后也认准了她。事实上,这一次姆妈带她过来给茜娘看病,也是慈宁宫的意思……”

南山平很吃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位云大姑娘,竟然是太后的人?

可是……

“王爷,昨日云大姑娘给茜娘开了药方,我们只当她年轻,也不敢用。”南山平避重就轻的解释了一句,又才说道:“如今看来,倒是云大姑娘的方子有用了。”

“哦,微丫头已经给茜娘开过药方了?”康亲王故作诧异的问道。

茜娘的病只是表象,南山平手里的兵权才是真。这其中,又牵扯着朝中的几方势力。太后,皇帝,皇后,太子,以及诸位成年的皇子,甚至,还牵扯到了平南大长公主府……有些话,哪怕是身为当今的皇弟,康亲王也不敢直言。

大将军南山平点了点头。

话已经说道了这个份上,他即便是再不相信云微,那方子……也是必须要用了。

更何况,妻子已经病重成这个模样了。他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来医了。

大将军南山平猛然站起来,也不和康亲王说什么,疾步回了内院。

太医们守在旁边。

“父亲,连康亲王府那边都说,云大姑娘的医术了得,您就试一下云大姑娘的方子吧!”一见到大将军南山平,南山瑾立马说道。

南山平没回答他。

“父亲!”南山瑾还要再劝。

“我知道了!”南山平撇开了儿子,走到了妻子的床头。

就在此时,恰好南山夫人也清醒了过来。

四目相对,皆有泪光闪过。

夫妻多年,只需要一个眼神,南山夫人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

“阿平,我想试试云大姑娘的药方。”南山夫人艰难的说道。

在场之人听了这话,更是心酸。

钱氏赶紧将方子拿了出来。

南山平接过方子,没有立即吩咐抓药,而是把云微的方子,给了请来的太医们看。“你们都看看,这方子行不行?”

太医们前不久才败在了云微的手上,云微却不计前嫌的帮他们求了情;如今,太医们正感激云微呢。

一听说是云微开的方子,几位太医很慎重,皆说:“我等都相信云大姑娘的医术,前不久常山夫人的病,就是云大姑娘给治好的!”

这时候,南山平对云微的质疑,又少了几分。

其余众人听了,也是后悔不跌:为何昨天没有用那位云大姑娘的方子,却相信了一个招摇撞骗的庸医?

南山平点了头,钱氏赶紧安排人去抓药煎药。

大将军府用了云微的药方,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周雨嫣的耳朵里。

“南山瑾那个跛子,向来是个窝囊废,没想到这次居然真的帮我办成了此事?”周雨嫣微笑。

原来,大将军府的小公子南山瑾一直很喜欢周雨嫣。

这一次,周雨嫣想要陷害云微,便托人给南山瑾带了话,极力说云微的好话,还说云微的药方一定会有效,就是希望利用南山瑾,让南山夫人服用云微开的药方。

她知道南山瑾喜欢自己,一定会竭力办成此事的。

如今,果然如此。

周雨嫣得了消息,兴冲冲的跑去见了母亲。

“母妃,南山姑姑吃了云微的药,若是过几日死了……我们就可以说,是云微的药害死了她。”周雨嫣粉嘟嘟的小唇微翘着,显然心情很不错。

只要南山夫人吃了云微的药,南山夫人不管什么时候死,周雨嫣都可以用南山夫人的死给云微扣屎盆子。

到时候,云微自然难辞其咎。

康亲王妃也冷笑道:“我就不信,这次云微还能蒙对!大将军府真是病急乱投医,什么人的药也敢用!”

母女二人正说着,康亲王也回府了。

想到康亲王对云微的喜爱,周雨嫣心中就有一根刺。

她不想任何人来分走她的父爱。特别是,那个有可能分走她父爱的人,还是她特别讨厌的乡下野丫头云微!

所以,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要让那个乡下来的贱丫头死无葬身之地!

“父王,南山姑姑的病情怎么样了?我听说,她吃了云大姑娘开的方子……”周雨嫣假装关心的问道。

康亲王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原本就是油尽灯枯的人,如今又被那庸医以猛药吃坏了底子……云微的医术再好,可南山夫人已然油尽灯枯,只怕也活不了几日了。

周雨嫣却误会了父亲的意思,见状马上说道:“父王,都是云大姑娘的药,才加重了南山夫人的病情。”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十分的笃定。

康亲王听了一愣,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

周雨嫣还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又继续小心翼翼的问道,“父王,若是云大姑娘的药,害死了南山夫人。那大将军府的人,会不会迁怒于人啊……”

康亲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以南山夫人眼下的情况,想要治好她的病,哪怕是扁鹊重生华佗在世,也是无力回天了。

可若是南山夫人在临死之前,还吃了云微的药……

康亲王叹了一口气。

阿平和茜娘一向夫妻恩爱,鹣鲽情深。到时候,阿平会不会迁怒云微?

迁怒云微是小,可若是因此而坏了太子殿下的大事,那可就糟糕了!

康亲王的眉头死死的拧在了一起。

周雨嫣见了,心中暗暗得意。

“父王,在大将军府的时候,我和母妃都是极力阻拦的,可云大姑娘还是开了方子……您说,若是南山姑姑吃了她的药,真的有个好歹……那将来,我们王府要如何与大将军府相处啊。”周雨嫣又低声说道。

康亲王深深的看了眼这个小女儿,心情莫名的复杂。

人都说,女儿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从前,他的嫣儿聪慧美丽,温柔娴静,从小就才貌双绝,是他最喜欢的孩子了。

可现在……康亲王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儿,竟是如此的陌生……

康亲王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去了书房。

周雨嫣却直道是父亲偏心,还想护着云微,越发把云微给恨上了。

第81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她也不着急。

现在南山夫人还没有死呢,等南山夫人真的死了,父王就不会这么想了。

隔天一早,周雨嫣亲自去大将军府打探消息。

前来接待她的,果然是南山瑾那个跛子。

周雨嫣心中不喜这个窝囊废,此刻却故作关心的问道,“瑾哥哥,南山姑姑如何了?”

说话的时候,她轻轻捏着帕子,粉润的指尖在南山瑾的眼前轻轻滑过,很是娇俏动人。

她原以为,南山瑾听了这话,一定会很悲伤的。

毕竟,南山夫人已经没几天活头了。

却不想,南山瑾一个激动之下,竟然握住了她的手,激动道:“嫣儿,真是谢谢你了。母亲吃了那位云大姑娘开的方子,如今已经好多了,也不再咳血了。嫣儿,真是谢谢你了。若不是你一力举荐,我们只怕是要错过这位神医了。”

周雨嫣细长的指甲一顿,差点就划破了手中的锦帕。

不再咳血了?

她压抑着内心的狐疑和震惊,声音故作喜悦:“太好了,南山姑姑总算是有救了!”

南山瑾也很高兴,一路上都在说云微的好话,直把云微夸上了天。

周雨嫣心不在焉的听着,脸上却要装作一副欣喜的模样,真真是难为她了。

南山姑姑的病情好转了?

这么说,云微那个贱丫头的药,竟然真的起效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哪来那么高明的医术!

不对,不对,这里面一定有哪里不对!

渐渐的,周雨嫣唇色微白,手中的帕子更是被她搅成了一团。

可恶,自己竟又一次替那个乡下野丫头做了嫁衣裳!

很快,南山瑾也发现了她的异常。

嫣儿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连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嫣儿,你怎么了?”南山瑾一脸关心的问道。

他想要握住周语嫣的手,周雨嫣却下意识的躲开了。

这个跛子,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死心?

就凭他,也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迎娶自己?

真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嫣儿?”南山瑾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有些难过。

周雨嫣反应了过来,笑道,“瑾哥哥,我没事。只是如今我们都大了,再不同小时候那般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姑姑吧。”

南山瑾叹了一口气,带着周雨嫣去见母亲。

可南山夫人却根本就不待见她。

南山夫人知道这位小郡主根本就看不上自己的儿子,既如此,那些虚情假意的人,她又何必在应付呢?

左右,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在乎那些虚名做什么?

周雨嫣没有见到人,心中恼怒,也不理会南山瑾的挽留,转身就离开了。

送走了心上人之后,南山瑾有些不放心,又回到了母亲的屋子。

他知道母亲不喜欢周雨嫣,可是……

南山瑾想要说些什么,可此刻面对一屋子的人,父兄嫂嫂们都在,他却说不出口。

“母亲……”南山瑾刚开口,南山夫人却突然说道:“瑾儿,是夏天到了吧?我觉得有些热,你把窗户打开一些吧!”

众人一愣。

南山夫人常年卧病在床,身子极为虚弱,一向畏冷。故而,即便是在夏天,屋子里也是门窗紧闭,还得点上好几个火盆……

可现在,从前那个极为畏冷的人,突然说有些热了?

“瑾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南山夫人又说道,“咦,我好像有些饿了。”

众人又是一愣。

从前连汤水都吃不下的人,如今竟然感到了饿?

大姑娘南山云更是一下子扑到了母亲怀里,泪流满面道,“母亲,您这是身子大好了吗!”

此刻,就连一向严肃稳重的大将军南山平,亦是两行清泪倏然落下,喜极而泣。

妻子能感知到四周环境的变化,还知道饿了!

可见,老天垂怜看,妻子的病,总算是渐好了!

位高权重、息怒无形的大将军南山平,当着全家人的面,潸然泪下。

这一幕,如何不催人泪下?

服侍南山夫人的下人们,全都喜极而泣。

“好,好。”南山平拉着妻子的手,哽咽着道,“茜娘,老天开眼,我们总算是苦尽甘来,熬出头了!”

“父亲,不是老天爷救了母亲,而是云大姑娘!”南山云却笑着说道,“父亲,云大姑娘才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

这时候,谁都知道南山夫人的病情,是好转了!

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钱氏等儿媳妇更是立刻张罗了起来,想着要亲自去侯府感谢云微一番才是。

可南山平却是拦住了孩子们。

“不急。”南山平和妻子对视了一眼,然后叫住了孩子们,“此事,你们心里知道就好,暂时就不要声张了。”

眼下朝局不稳,正是风起云涌之时。

在这个时候,大将军府还是应该低调一些。

南山平考虑的很周全,孩子们虽然不太懂,可到底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就这样,南山夫人大好的消息,却被封锁在了大将军府内,外人,少有人知。

南山夫人日渐好了,张神医却彻底懵了。

他没有治好南山夫人的病,反而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治好了。

如此一来,他要怎么给宫里的那位贵人主子交差呢?

张神医当下便想要逃走。

可大将军府是什么地方?又岂由他来去自由!

这个所谓的张神医当夜就被南山平给关押了起来,送到了城郊的某座宅子里,交给了某些特殊的人处理。

云微得到消息后,叫来了水蜜桃,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有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就传到了康亲王府。

小郡主周雨嫣在得到某些消息后,迫不及待的就要跑去大将军府煽风点火,往云微的头上扣屎盆子。

临上马车的时候,她却又突然顿住了。

既然今天是去奔丧的,那还是先换身素色的衣裙吧。

周雨嫣一身素衣,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故作悲痛凄然的跑去了大将军府。

刚进二门,就遇到了急匆匆要出门的南山瑾。

“瑾哥哥。”周雨嫣喊住了他。

南山瑾脚步一顿,满头虚汗跑到了周雨嫣身边,脸上情不自禁的带上了笑。

从前,每次南山瑾看到周雨嫣,都是这么一副谄媚傻笑的模样,周雨嫣也没觉得今日有什么不同。

转而,想到今日过来的目的,她当即很难过的抹了眼泪:“瑾哥哥,你要节哀啊!”

节哀?

节什么哀!

南山瑾一愣。

他欲解释,却又听到周雨嫣说道:“瑾哥哥,当初云大姑娘非要给南山姑姑开方子,我和母妃原本都是不同意的,可常山夫人却非要抬举她。如今,她果然闯了大祸……”

南山瑾还在发愣。

周雨嫣还以为他是在气愤云微害死了他的母亲,于是又继续抹着眼泪说道,“瑾哥哥,真是对不起,我应该更努力的阻止她的,南山姑姑的事,你要节哀啊!”

说罢,她明媚的眸子添上了一层雾气萦绕,美丽得几乎妖娆。

南山瑾看她的眼神,却变了。

他清楚的记得,当初明明就是嫣儿一力推荐那位云大姑娘的药方啊。可现在怎么……

他吃惊的看着周雨嫣,好似第一次看清楚她的面目。

“嫣儿,你在说什么?”南山瑾难以置信,“你说……当初你不同意?可我却记得,分明就是你力荐云大姑娘的药方的啊!”

“瑾哥哥,你是不是伤心过度,糊涂了?”周雨嫣可怜他,“我没有说过啊!”

“你没有?”南山瑾后退了一步,“可当初,是你的贴身侍女亲自找到我,让我无论如何也要相信那位云大姑娘的药方……”

“有吗?”周雨嫣当然不会承认了,反而皱眉道,“可我的贴身侍女早就已经被母妃逐出王府了啊。”

南山瑾恍然大悟,全都明白了。

原来,在他眼里天真无邪的小郡主,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南山瑾愤怒了:“原来你不相信云大姑娘,那你让云大姑娘来给我母亲治病,是想要害死我母亲吗!幸好云大姑娘的医术好,救活了我母亲……”

“你说什么!”周雨嫣嗪泪的美目,倏然睁大,眼底的悲切收尽,变得薄凉而狠戾,“你刚刚……说什么?”

南山瑾这时候看清楚了她的表情,心中唯一的那一点美好,也破碎了。

他怔怔的后退了一步,惊愕看着周雨嫣,难以置信。

这就是他喜欢了十多年的女子?

貌美如花,心如蛇蝎吗?

如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南山瑾无比心寒。

“周雨嫣,你想不到吧,我的母亲被云大姑娘给治好了!”南山瑾愤愤道,“郡主殿下,你是不是觉得很失望啊?”

周雨嫣整个人愣在那里。

南山瑾又怒又悲,他从小爱慕的少女,竟然会这样算计他?

若非那位云大姑娘真有本事,那他……会不会听信了她的谗言,亲手害死自己的母亲?

南山瑾仓皇后退数步,转身就跑,他不想再看到周雨嫣的这幅丑陋的面容了。

周雨嫣也彻底惊呆了。

第82章:真的合适吗?

她一张俏脸雪白,急匆匆跑到了南山夫人的院子,看到南山夫人气色红润,此刻正歪在软塌上,跟着众人有说有笑的样子……

刹那间,周雨嫣的脸,再也难以回转。

唇色惨白。

大少夫人钱氏最先看到她,客气的招呼道:“小郡主,您来了?”

“是、是啊。”周雨嫣连说话也不利索了。

钱氏笑了。

若是让老五娶了这么个身份高贵的郡主媳妇回来压她一头,那她这个大将军的长房儿媳,将来还怎么在将军府里立足,主持中馈呢?

周雨嫣心不在焉,只坐了一会儿,就落荒而逃了。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周雨嫣惊魂不定,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青,真是如同那七彩的调色盘一般,精彩极了。

她死死的捏着手中的帕子,下唇也抿得紧紧的。

云微!

她竟然又一次败给了这个乡下野丫头!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给云微做了嫁衣裳!

周雨嫣咬牙切齿,恨得眼泪都几乎落下来。

太邪门了!

那个云微,哪里是个落魄的侯府千金,根本就是个小妖女嘛!

难怪母亲对她的态度,会如此的奇怪。

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又是从小在乡下那种地方长大的;如今,却有着起死回生的医术,这叫周雨嫣如何能相信?

周雨嫣愈发肯定,云微的来历,有问题了。

可不管云微的来历为何,如今事情变成了这样,她终究还是不甘心!

想她堂堂一介郡主,从小到大,一直尊贵优雅,不管对谁出手,都是大获全胜。

可这一次,她居然败给了云微。

周雨嫣又恨又急。

……

南山夫人病情大好,旁人可以相瞒,可云微这里却是瞒不住的。

第二日,南山大将军亲自去了一趟东临侯府,却把东临侯云章吓得一愣一愣的。----他还以为是凤羽关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南山大将军是带着金吾卫来抄家灭族的呢!

却不想,南山平竟然是来送礼的。

原来,从头到尾,侯府的人都不知道云微救了南山夫人。

南山平心下明了,也不多话,只将一份厚礼亲手送给了云微。

云微倒是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收了。

云章见了,心中更是狐疑不定了。

权倾朝野的大将军,怎么会给自己的女儿送重礼?

可云微和南山平心照不宣,半句也不提云微给南山夫人治病的事情。

这下,云章更是惊疑不定了。

等送走了南山大将军之后,云章想要找女儿探探口风,却再一次被水蜜桃姑娘给拦在了知微院的门口……

在回府的路上,南山平想起云章的那副嘴脸,只摇头好笑。

云大姑娘那样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儿,却身在了东临侯府,倒是可惜了。

回到大将军府后,南山平径直去了后院。

“茜娘,我回来了。”南山平坐到妻子的床边,爱怜的握住了妻子枯瘦如柴的手。

老天开眼,让他们夫妻遇到了云大姑娘这样的神医。如今,妻子的手上总算可以见到一丝血色了。

南山夫人浅笑,低声问:“云大姑娘可收下礼物了?”

“收下了。”南山平点头。

同时,他又把东临侯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妻子。

南山夫人听完之后,若有所思道:“云章那人,错把珍宝当了草,可见是个糊涂的!”

南山平点点头,复又叹气。

“怎么了?”南山夫人不解。

南山平看了妻子一眼,叹息道,“瑾儿昨晚来找过我了。说康亲王妃和小郡主……”

夫妻二人不傻,都明白康亲王妃和周雨嫣是想要害云微,结果云微是真有本事,反而歪打正着治好了南山夫人的病。

南山平又说道,“茜娘,这事只怕不简单啊。我派人去查过了,凤羽关一事,东临侯府也牵扯其中。而恰恰在这之后,就传出了康亲王府有意和东临侯府结亲的消息。”

南山夫人听了气极,又咳嗽了起来。“那云章,岂不是要卖女求荣吗!”

一通咳嗽之后,却并没有吐血,可见是彻底好了。

南山平很欣慰,南山夫人却愤愤然:“阿平,那陈氏是个容不得人的!而云大姑娘娘家势弱,又没了生母,若是被她老子给卖入了康亲王府,只怕是要性命不保了。”

南山平拿出了早就想好的说辞,“茜娘,不如,我们认那丫头做义女吧,如何?”

南山夫人一怔,继而双眼发亮。

“这自然很好!可是……”南山夫人又犹豫道,“阿平,我听说,云大姑娘曾在选妃宴上一鸣惊人,引来了百鸟朝凤的奇景。如今,选妃宴还未出结果,我们却在这个时候认她为义女,旁人会怎么想?”

会不会以为他们将军府有攀龙附凤的嫌疑?

南山平笑了笑,揽住了妻子的肩。“茜娘,就是因为选妃宴还没有出结果,我们才要认她为义女啊。”

南山夫人从小就跟着平南大长公主在宫闱之中长大,亦是个心思机敏之人,只一瞬间,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

“阿平,你是说……”

南山夫人只说了一半,难以置信的看着丈夫点了点头。

南山平笑着说道,“这是太子殿下亲自递来的口风,绝对错不了。茜娘,你想想看,如今有多少人盯着太子妃这个位置?可东临侯府早已没落,若云大姑娘的身后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持她的话,殿下也会很难。”

南山夫人明白了。“可是,不是说康亲王府也有意和东临侯府结亲吗?”她又问道,神色之间有些担心。

太子殿下虽然是君,可若是背负上一个抢娶弟媳妇的名声,那只怕又要被那些酸腐文人们给拿着笔尖子戳脊梁骨了!

到时候,底下的那些皇子们,可不得跟疯狗见了肉骨头一般,人人都要上去咬伤上一口吗?

南山夫人虽卧床多年,却也深知,如今的那几位皇子,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南山平又笑了。“茜娘,东临侯府又不止一位嫡女……更何况,康亲王虽然喜欢云大姑娘,可康亲王妃,却是未必。所以,嫁入康亲王府对于云大姑娘而言,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归宿。”

想到康亲王妃为了陷害云微,不惜捧杀她,南山夫人不寒而栗。丈夫的话,她深以为然,康亲王府对于云微而言,的确不是什么好去处。

只是东宫……只怕比王府的水,更深啊!

为着云微着想,南山夫人其实并不愿意云微嫁入皇家那等是非之地。

她是真心感激那个救了自己性命的小姑娘。

夫妻多年,南山平如何不知妻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茜娘,”他突然问道,“你可知道,这一次云大姑娘为何会愿意登门拜访,为你治病?”

“不是因为常山老姐姐……”南山夫人说道一半,就见丈夫摇了摇头。

最初的时候,南山平得知是常山夫人引了云微来,也以为她是太后的人;可后来却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说起来,那位太子殿下,还真是运筹帷幄,颇有手段呢。

“不是。是因为太子殿下。”南山平很肯定的说道。“是为了帮助太子殿下,云大姑娘才肯抛头露面,来将军府为你治病的。”

“太子殿下?”南山夫人吃了一惊。“你是说……太子殿下和云大姑娘,两情相悦?”

这怎么可能呢?

南山平笑着说道,“这怎么不可能呢?云大姑娘那样的女孩子,谁见了不喜欢?更何况,这是太子殿下亲口告诉我的。”

什么!

南山夫人更吃惊了。“阿平,不是说,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京城数日了吗?”既然人已经不在京城了,又如何亲口告诉丈夫?

南山平却笑而不语。

南山夫人就明白了。

原来,太子周翊霆只是在旁人的眼里,离开京城罢了。

她倏地松了一口气。

她就说嘛,翊霆那孩子又不傻,万不可能在此时离开京城这个权利的中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云大姑娘真和太子殿下两情相悦的话,想要帮她坐上东宫太子妃的位置,似乎也只能收她为义女为她撑腰造势了。可就不知,云大姑娘自己愿不愿意了?

……

这厢,侯府之中,云微还不知道自己被周翊霆给设计了一遭,还时不时的替那个不要脸的担心呢。

那厮在这个要紧的关头离开了京城,真的合适吗?

水蜜桃多聪明的姑娘啊,眼见自己的新主子整日里为了旧主子胡思乱想的,不由灵机一动,“姑娘,要不,您给殿下写封信吧?”

云微猛然睁大眼,定定的看着她。

“……”水蜜桃无辜的眨眨眼。

她又说错什么了吗?

云微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了,进而又有些恼羞成怒。

“水蜜桃,康亲王府那边,有消息了吗?”为掩心虚,她只好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水蜜桃愣了片刻,这才跟上了她的思路,一本正经的说道,“姑娘,您就瞧好吧。奴婢已经把消息传过去了……”

那位小郡主也真够倒霉的,惹谁不好,偏偏要来招惹自家大姑娘!

第83章:好好收收心

她也不想想,自家大姑娘,是那么好招惹的吗?没见太子殿下都已经折进去了吗……

康亲王这几日一直在京郊的西山大营坐镇。

这日回京后,他因挂念将军府的事情,就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大将军府。

王府的马车径直停在了将军府的大门口。放眼望去,没有瞧见白幡,也没有听到哀乐,康亲王一颗心稍微安定了几分。

看来,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那一步!

“阿平和茜娘一向夫妻恩爱,鹣鲽情深。若是茜娘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阿平只怕真要迁怒于人了。”康亲王叹了一口气。

好在,微丫头的医术,他还是信得过的。

康亲王来了,南山平很快迎了出来。

“阿平,茜娘的病情如何了?”康亲王问道,心里却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

南山夫人的病情沉重,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哪怕是云微看了,也未必可以好转,毕竟云微只是大夫,又不是神仙。

不成想,南山平听了,立马喜上眉梢:“王爷,茜娘大好了。说起来,还多亏了那位云大姑娘呢……”

康亲王愕然。“微丫头的医术,这么厉害?”这才几天的时间,她真的就治好了南山夫人的病?

这岂不是……岂不是起死回生的医术了?

南山平点点头,重重的拍了下好兄弟的肩膀,神情也有些激动。“王爷,这一次,真是要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用云大姑娘的药方子……”

康亲王听了,心下豁然开朗。

看来,自己的这位好兄弟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阿平,我早就说过了,吉人自有天相,茜娘那么好的人,是一定不会有事的。”他笑着安慰道。

“王爷,这份恩情,我南山平记下了。”南山平很认真的说道。

若没有这位康亲王从中穿针引线,他不会投靠太子周翊霆,更不会用云微的方子,自然也救不回妻子的命。

无论如何,这个人情,他是必须要认下的。

康亲王笑着打哈哈,眼角有得意堆砌。

“哈哈,阿平,你我多年的兄弟了,说这些,就见外了。”康亲王欣慰,拍了拍南山平的肩膀。

南山平眸光却沉了下。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下,还是对康亲王说了。

“王爷,此事,我原本应该登门道谢,亲自去给王妃和小郡主道谢的。之前,我们见云大姑娘年纪小,便以貌取人,不敢用她的药。后来,是王妃和小郡主极力引荐……特别是小郡主,几次托人带话,催促着我们用云大姑娘的药……若是没有小郡主的坚持,茜娘只怕是等不到今天了。”

说罢,南山平意味深长的看了康亲王一眼。。

康亲王微愣,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可他到底身居上位多年,这点情绪,很快就遮掩了过去,随意说了句:“应当的。嫣儿也是晚辈嘛。”

南山平微笑,不在多话。

他为官多年,自然深知说话的分寸。

有些话,说明了也就没意思了。

周雨嫣的用心,就这样被南山平给戳破了。

兄弟二人一路寒暄着,去内院看了一回南山夫人。

南山夫人还是那么消瘦,眼睛却有了神采,这是好转的迹象。

康亲王见了,对云微的医术,更加的信服了。

同时,康亲王也明白了:他的王妃和女儿,给云微设下的是怎样的一个陷阱。

幸好云微真有医术,要不然治死了南山夫人,从此大将军府和康亲王府恐怕就很难再亲密无间了。

“无知妇人!”康亲王心中大怒。

回到王府,康亲王迫不及待的进了后院,虎目含怒,气势汹汹。

康亲王妃正在看账本,眉头紧锁,见康亲王进来,她站起身笑吟吟的说道:“王爷回来了?”

“王妃!”康亲王脸色铁青,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康亲王妃心中有数,笑吟吟的走到了丈夫的身边。“王爷,为何事而发怒?可否告知妾身……”

康亲王皱眉:“王妃,你是不是不喜欢微丫头?”他直接问道。

在他看来,女儿所做的一切,定是受了陈氏这个母亲的教唆。

所以,他不去问小郡主周语嫣,直接找到了康亲王妃。

康亲王妃早有准备,对这话并不意外。

“王爷说的没错,妾身是不喜欢她!”她低头赌气一般的说道。

康亲王妃原本就生得美艳动人,杏目微垂时,竟楚楚可怜,有些少女的娇憨委屈。

康亲王一时间愣住了。

他没想到,妻子竟然如此的坦诚。

“你既不喜欢她,又为何想要促成她和樘儿的那门亲事?”愣了半天,康亲王才想起了此事。

康亲王妃声音柔婉,喃喃低语:“王爷,只因为这门亲事,是姐姐当初和那位姜夫人指腹为婚,定下的娃娃亲啊。这些年来,蒙王爷爱重,妾身感激不尽。可妾身也知道,王爷虽然爱重妾身,可更加敬重姐姐。”

“这些年来,妾身每每在姐姐的排位前,都是以妾礼相执,生恐有半点不敬;而王爷又是守信之人。因为这婚事,是姐姐定下的,所以,妾身即便再不喜欢那位云大姑娘,也只能极力促成这门亲事。否则,将来,妾身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见姐姐呢!”

说罢,康亲王妃的眼泪簌簌就落了下来。

她深知,事已至此,若她狡辩,坚持自己没有害过云微,康亲王定会大怒;但是,她这么一番软语表白,言语中又真情实意,康亲王反而软了。

果然……康亲王的脸色,瞬间就好看了很多,多云转晴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康亲王拉过她柔软的身子,将她抱坐在腿上坐好,“这些年来,本王也知道是委屈你了。可这一次,你实在是不该任由嫣儿胡闹……”

女儿有错,自然是陈氏这个母亲没有教好。康亲王理所应当的认为。

康亲王妃听了,哭得更厉害了。

突然,她抬头堵住了丈夫的唇。

美人娇柔的唇,让康亲王浑身一颤。

有多久,王妃不曾这样主动过了?

康亲王妃身姿妖娆,面容精致,原本就是世间少有的尤物。此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哭得狠了,她那雪白一直起伏不断,一下又一下的蹭在康亲王的身上。

这魅惑的风情,烈烈灼目,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康亲王再也想不起其他,只有眼前的盎然春色。

很快,内室里便传来了怒吼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留下了满室的旖旎。

那女子和男人的声音,随风飘出了窗外,羞得留在门外伺候的几个侍女,全都满脸通红的退了下去。

一番云雨之后,大将军府的事就算翻篇了,康亲王拥着美人躺在床上,心里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严先生说的对,嫣儿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给她定下一门亲事好好收收心了。

真定府的刘家,或许还不错?

对于这个女儿,康亲王真是有些失望了。

康亲王妃不知丈夫此时心中所想,却很满意今日自己的表现。

她知道,哪怕王爷有无数的姨娘侍妾,最让他满意的,还是自己这具极品魅惑的娇躯。

只要她肯宽衣解带主动迎合,康亲王连命都可以给她。

“王爷……”康亲王妃还想要趁机提点要求,就在此时,管事嬷嬷敲响了房门。

“王爷,王妃,常山夫人来了。眼下,老夫人的马车已经进了王府的大门了……”

常山老夫人为了避嫌,一向深居简出,只独居在城东的皇家别院之中,很少来王府。

康亲王骤然听闻姆妈来了,大惊之下,赶紧穿好衣服迎了出去。

二人见面之后,老夫人开门见山道:“王爷,茜娘的病,如今也大好了,可见微丫头的医术,的确很厉害。您看,小王爷那里,是不是也请微丫头来看看?”

常山老夫人虽然只是康亲王的乳母,可她和康亲王感情深厚,早就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待。

对小王爷周翊樘,也如自己的亲孙儿一般爱护。

如今,眼看云微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自然就想让云微去给周翊樘治病。

康亲王也欣喜同意。

可康亲王妃却不满。

云微的医术高明,已无争议。便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能让云微去治好周翊樘的病。

若是周翊樘痊愈了,那这康亲王的爵位,还轮得到自己的儿子吗?

只是,康亲王妃在外人面前,一向贤惠,又有慈母的名声,当然不能开口反驳了。

如今,见王爷和老夫人都同意了,她不由暗暗有些着急。

云微那个小妖女的本事,她可是比谁都清楚的,所以,万万不能让她给周翊樘那个病秧子治病啊。

可眼见丈夫已经看了过来,康亲王妃只得强作欢颜道,“那自然是极好了。若是云大姑娘能够治好小王爷的病,妾身愿意折寿十年……”

康亲王很满意。

几人一同去了周翊樘的院子,将此事告诉了他。

第84章:这个女孩子,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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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不如也做了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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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那边有人在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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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让我抱一会儿

南山云心中隐忧,也没心情再玩下去了,便带着云微离开了。

此事,云微很快就忘到了脑后。

她与那两人,原本就是萍水相逢罢了,又何必放在心上?

是夜,云微宿在了大将军府。

刚要歇下的时候,有侍女送来了几套供她换洗的衣裙。

“大姑娘,您看看,更喜欢哪一身?”水蜜桃问道。

云微随意看了看:“都很好。”说着,她随意拿起了一件小衣,“就这件吧。”

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道:“小野猫,想我了没?”

云微手里的小衣瞬间掉在了地上。

是周翊霆!

这个不要脸的,是何时出现的?他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由得他乱闯?

云微回头,赫然发现水蜜桃并几个侍女已经离开了。

“小野猫,我来了。”周翊霆笑吟吟的看着她,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哄诱着她,“想我了没?”

“你说呢!”云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周翊霆低笑:“不想吗?你个没良心的,可知道……爷这几天,想你想得紧!”

这样私密的情话,让云微的耳根子,骤然发烫。

这一愣神的功夫,周翊霆便从身后拥住了她,“微微,我想你了。”

这一次,他说的很认真。

云微手里的荧光就在他的认真中,悄然散去。

半晌之后……

“殿下,你先放开我。这里可是……大将军府。”云微说道,声若蚊蝇。

“那又如何?”周翊霆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

什么,一如不见,如隔三秋;什么,相思苦短……现在他才真正明白这些话里的含义。

“小野猫,别怕。南山平那人聪明着呢。”周翊霆说道,温热的气息就这样拂过云微的耳垂。

痒痒的,云微有些不自在。

这气氛,是不是太过暧昧了一些?有点……小别胜新婚的味道?

随即,云微恼怒的摇了摇头,驱散了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古怪的念头。

呸,谁要和这个不要脸的小别胜新婚了!

“周翊霆,”云微恼羞成怒,猛然转过身,双手抵靠在男人的胸前,狠狠的挠了一下。“这些日子,你去干什么了?”她故作凶悍的问道,转移开了话题。

周翊霆闷笑,双眼越发明亮。这只小野猫,关心人还这么别扭,真是……可爱呢!

“微微,自从上次我们当街遇袭之后,我便发现京城里多了很多江湖人的身影,”他慢慢解释道,“所以,我怀疑,我的那些兄弟们之中,只怕有人和江湖势力勾结在了一起。所以……”

“所以,”云微打断了他的话,挑眉道,“殿下您化明为暗,让世人都误以为你离开京城,去追凤羽关的边军去了?实则却掩身在暗处,运筹帷幄?”

周翊霆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聪明。”

云微将头扭到了一边,“那现在呢?”

这个不要脸的,现在又想做什么?

“现在?”周翊霆捧着她的脸,目光灼灼,“现在自然是无事了。微微,经此一事,京城内外的治安,都已经被本宫抓到了手上。”

无论是掌握宫禁的金吾卫大将军南山云,还是手握西山大营的康亲王,现在都是周翊霆的人了。他当然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殿下好手段啊。”云微却冷笑道。

这个不要脸的倒是躲了出去,倒叫……自己平白的担心了好几天。

当然了,她也不是担心这个不要脸的,只怕担心……担心京城一直乱着,她无法按时到青山书院念书罢了。

“生气了?”周翊霆揽着她,目光灼灼,双眼发亮。

云微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由扭了下身子,挣扎了起来。

二人原本就搂在一起,靠得极近,云微这一挣扎,耳鬓厮磨间,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周翊霆还怎么受得了?

下一刻,周翊霆紧紧的抱着她,狠狠的亲了一番,将她压倒在了床上。

云微又羞又恼,又急又怒,忙捉住他的手:“周翊霆,你不要命了!”

朦胧的荧光萦绕是周翊霆的眼前,所有的情欲,戛然而止。

周翊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很难受。

他的小野猫,矜贵着呢,若是惹急了她,非得炸毛不可。----虽然,他也没想现在就吃了她。

不过,逗一逗,还是可以的。谁叫他的小野猫,这么可爱,这么撩人呢?

周翊霆死死的将人按在自己的怀里。

“微微,我知道这样心急了一些。但是,你让我怎么办?难道,你要让我出去找其他的女人?”周翊霆一脸幽怨的看着身下的人儿,说这话的时候,连声音都哑了。

“你去啊!”云微抓住他的胳膊不放,眼中泛出了潋滟的眸光,“谁还拦着你不成?”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周翊霆握住了她的手,又不忘趁机表忠心道,“小野猫,你放心,除了你,爷谁也不要。”

谁信!

云微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美人无数?

她又不傻,这些话听听也就罢了。

“小野猫,你不相信爷的话?”周翊霆的双眸炙热,紧紧纠缠着云微:“放心,爷就算憋坏了,也不会去找其他女人的。你若是不信,就……”

真是要命了!

云微猛然绷劲了身子,颤抖着抓住他的胳膊:“周翊霆,你就真不怕……我会杀了你!”

朦胧的荧光在二人之间环绕,平添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周翊霆低笑。

他低头轻掠过云微的唇,喃喃道:“小野猫,你可知道,有句话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云微越发恼怒。

这厮,果然就是个不要脸的!

周翊霆的唇,掠过她的唇角,直接吻上了她。那一缕原本隔着二人的荧光,终究还是四散开去。

她的耳朵小巧纤薄。

云微全身发颤,羞恼道:“周翊霆,你再敢动一下,我现在就杀了你!”

周翊霆含糊不清的表白着:“那好啊,死在你的手里,爷也心甘情愿!”

云微彻底没了招。----她总不能真的杀了这厮吧?

也不是舍不得,就是……就是……

云微叹了一口气,她现在不杀他,只是想要利用他太子的身份,为姜家翻案罢了。

周翊霆见她口是心非的模样,越发放肆了。

“小野猫,爷是真的想你了。”说着,他抓住了她的小手……

云微的手,似乎被火烫到了一般,猛然缩了回来:“不要脸!”

周翊霆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微微,难道你真要我憋死不成……”

“不用憋死。我这就帮你。”云微抬头看着他,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银针,冷笑道,“只要殿下让我扎上一针,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周翊霆却笑了,不顾云微手中泛着寒光的银针,径直将她的手按压在了他心脏的地方,让她感受他的心跳:“往这里扎吗?微微,你早已经扎在了我的心里了,不知道吗?”

云微的手,猛然一缩。

这个不要脸的,当真是精虫上脑,连自己的小命也不要了吗?

他怎么就能这么无耻,这么……变态呢!不都说古代的男人也很矜持吗?他怎么就能这么无耻呢?

真想就这么扎下去啊……

云微恨恨,气红了脸。

某个不要脸的,却继续得寸进尺道,“微微,你扎吧,只要……你舍得。”说着,还主动褪去了外衫,将心口的位置,露在了云微的银针下,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云微吓了一跳,连忙收起了手中的银针。

周翊霆的手更快,将她柔嫩的掌心,按在自己的胸膛,闭上眼,低低道:“小野猫,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的!”

鬼才舍不得!

云微恨恨的扎了他一针,赌气一般的将头歪到了一边。

胸口很疼,可周翊霆却笑了。

云微的那一针,自然没想着伤害他。----那只是为他泻火罢了。

“好了,小野猫。”他搂紧她,柔声像哄孩子似的,“乖,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渐渐的,云微很明显的感受到了某人的身体变化,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渐渐有了困意,睡了过去。

周翊霆搂紧她,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胸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眉梢眼角,渐渐温柔。

他看着她熟睡的脸,肌肤白皙透明,柳眉细长,红唇饱满,娇憨又委屈的样子,真像只猫。

是他周翊霆的小野猫!

从前,周翊霆总觉得女人碍事,对任何女人都不假颜色。那些女人,在他眼里,跟个物件儿也没什么两样……

可现在看着云微熟睡的脸,他突然懂了。

从前,他不懂儿女情长,不是因为他冷情,只是因为他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罢了。

可现在,他的小野猫出现了。

周翊霆抱着云微,心里倏然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是时候该公开他们的关系了。

不然的话,总有那些不开眼的,想要打这只小野猫的主意……毕竟他的小野猫这般诱人……

第88章:的确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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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她是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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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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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这么大的惊喜

可现在……三姐云莲却越过了她去。

云老四心里冒着酸水,脸色也不好看,转身就跑了出去。

柳氏看到了,刚想要叫住小女儿,云莲却抢先说道,“母亲,关于明日宴请大将军府众人一事,女儿还有些事情,想要和母亲商量一下……”

柳氏听了,只得作罢。

左右都是自己的女儿,等她忙完了这几天,再去哄哄小女儿就好了。

柳氏和三女儿云莲又谋划了一番,母女二人这才满面春风的去了书房见丈夫云章。

云章在朝中并无实权,这书房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此刻,他正在书房里享受着三姨娘苏氏的温柔解语红袖添香呢。

故而,云莲和柳氏敲门时,云章的心情还算不错。

“有事?”看着妻女进来,云章忙松开了三姨娘,摆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来。

三姨娘也极为懂事,忙笑吟吟的给柳氏母女请了安,又主动给二人斟茶倒水,伺候了起来。

白玉一般的茶盏里,碧绿的茶汤微微荡漾,起了谲滟的涟漪,空气里四处弥漫在清淡的茶香,却怎么也掩不住那一抹淡淡的脂粉气和欢爱过后的靡靡气息。

柳氏看着春风满面的三姨娘,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想也知道,这个狐媚子刚才和侯爷在书房里做过些什么了?

柳氏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想这青天白日的,这狐媚子竟然敢在书房里勾引丈夫……真是下贱,无耻!

柳氏气得不行,可三姨娘就像是没看见似的,就是不走,反而更加殷勤的伺候了起来。

云章很满意。

柳氏想到此来的目的,只好暂时忍下怒气,强作欢颜笑道:“侯爷,大将军府那边说,明日要过府做客,连同宁阳长公主和惠福郡主也要一同过来。您看,咱们府里是不是也得准备着了……”

云章一愣:“什么?”

柱国大将军南山平要来拜访他,他没听错吧?

昨晚云微那丫头不是说……

云章有些糊涂了。

“夫人,南山将军真要来府里做客?”云章皱紧了眉头,这事情峰回路转得也太快了些,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他该不是听错了吧?

南山平那人一向刚正不阿,固执清高得很。

他还从没听说,对方和哪家权贵主动交好过?如今,却要来侯府做客?

这怎么可能呢?

柳氏笑而不语,只指了指身边的女儿云莲。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章乖巧的三女儿云莲,一时间有些恍惚。

难道,从前自己看走眼了,云莲才是他最有出息的女儿吗?

云莲见父亲的目光看了过来,这才上前一步,笑吟吟的说道,“父亲,我在青山书院结识了杨尚书家的二姑娘,今日原本是要去尚书府拜访的。不过,在路上的时候,偶遇了大将军府的大姑奶奶,辛夫人南山云。

辛夫人知道我是东临侯府的姑娘,就很喜欢我,又拉着我的手去了大将军府……我陪着南山夫人玩了会叶子牌……南山夫人很喜欢我,又说两家既然认过了义亲,就理应多走动走动,还说明日要带着宁阳长公主和惠福郡主一同过府做客呢,如此也好让女儿多结识一些朋友。

女儿回府后,心中惶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告诉了母亲。”云莲神态淡雅,半真半假的将此事的缘由徐徐道来。

她想得很清楚,只要明日大将军府来人就好。至于这里面的原因嘛?侯府的人不会主动过问,将军府的人,自然也不会主动解释。

到时候,父亲自然会将一切的功劳都算在自己的头上。

云莲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云章听了这番话,这全身的热血都要沸腾起来了。

他终于能结交上朝中顶级的权贵人家了!----无论是大将军府,还是宁阳长公主,从前对他而言,都是高不可攀的人家。

如今,这样高不可攀的人家,却要主动登门拜访了。

云章甚至可以想象,只要此事一经传开,朝中再也无人敢小瞧他了。

到时候,有了这两位贵人的相帮,离他出仕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就可以一展宏图,继而权倾朝野……云章看向女儿云莲的目光,变了。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云莲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云章很激动,道:“莲儿,你做得极好。为父早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云莲却一副不敢居功的模样,温顺乖巧道,“父亲,都是您和母亲平日里教的好,女儿才能有今天……”

云章听了哈哈大笑,甚是欣慰,又扭头吩咐柳氏明日一定要好好准备一番,万不可丢了侯府的脸面,坏了他的大事。

柳氏自然点头应下了。

三姨娘一直站在一旁伺候着,此刻才笑吟吟的站出来恭喜云章,又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侯爷,既然明日府里要大宴宾客,妾身倒是突然想起了一桩事来。”

“何事?”云章心情正好,不由捏了捏的她的小手。

柳氏脸一沉,就听到三姨娘软语温存道,“侯爷,妾身听说,夫人娘家的表哥何大人一家前些日子也入京了。大家都是亲戚,从前隔着山高路远的,也不时常走动。如今既然何大人一家也来了京城……您何不趁着明日大宴宾客的机会,也让夫人邀请她娘家的兄嫂一同过府做客呢?这样,也能热闹一些呢……”

三姨娘的话,还未说完,云章的眼睛猛然发亮,迸射出了一道精光来。

对啊,明日邀请舅兄一家过来,一来可以显示出侯府在京城的人脉,不让那个舅兄小瞧了自己这个东临侯。毕竟,不管是南山平也好,宁阳长公主也罢,那在京城,可都是跺一跺脚就要震三分的大人物。

二来,也可以趁机让舅兄结识南山平,这样对他今后在官场,也是大有好处的。

舅兄如今虽然在吏部办差,看似风光,可他到底是初来乍到的,对京城官场还不熟悉。若是能得到南山平的赏识,那将来……吏部尚书一职,还跑得了吗?

到时候,舅兄想必也会记着自己今日的这个人情……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安排一个肥缺呢!

柳氏也极为满意这个提议,连带着看三姨娘也顺眼了不少。

能在娘家表哥的面前,请来大将军夫妇和宁阳长公主做客侯府,那也是极有脸面的事情呢!

到时候,看她那个表嫂,还如何敢在自己的面前颐指气使!

夫妻二人极为满意,又低头商量了一番,柳氏这才带着女儿笑眯眯的离开了书房,去准备明日的宴会了。

三姨娘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切,眼底有了讥讽的笑意。

果然,这一切都如大姑娘事先所预料的一般,有人迫不及待的就要往陷阱里跳呢!

晚膳的时候,云微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还是云莲亲口告诉她的。

云微手里拿着的象牙筷子,轻轻落在青莲白瓷碟上,几乎没有声音。

“明日义母一家要来府里做客?”云微闻言,抬眸疑惑看着云莲,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呢?”

云章的脸色,瞬间就冷了。

看来,柳氏说得没错,大将军府果然没有外人所传的那样喜欢云微,是云微自以为南山夫人喜欢她、厚待她。

真是个乡下长大的丫头,半点也不会看人脸色!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旁人给了她三分笑脸,她还以为旁人有多喜欢她呢!

丢人啊!

这个女儿,果然是个乡下丫头,半点见识也无,上不得台面。若不是她生得美貌过人,而如今选妃宴又还没有结果……

想到迟迟没有结果的选妃宴,云章心烦意乱,冷哼道:“微儿,此事你就不必管了。”

若不是这个女儿实在是生得美貌动人,很有几分姿色,确有可利用的地方;他还真是不想看到这张酷似姜氏的脸!

那会让他联想到很多不好的旧事!

而一想到那些旧事,他心里就更烦得慌。

云微抿唇不语,怯怯又委屈。

云莲见了,连忙说道:“大姐姐,您也别不高兴。昨儿个,也是南山夫人见了我喜欢,这才临时提议来侯府做客的。大约……她还没来得及派人来告诉你吧。”

这话既捧高了云莲自己,又狠狠的踩了云微一脚。

云微垂眸,冷笑。

这个云老三,还真是会说话呢。

“三妹妹,”下一刻,云微抬头看向云莲,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义母如今虽是大好了,可到底身子骨还有些虚弱,按理……是不会轻易出门走动的。你该不会是听错了吧?如今,夫人这般大肆在外宣扬此事,恨不得人人得知;可若是到时候,义母一家不来,那岂不是让人白白笑话我们侯府吗?”

这话,云微说得格外诚恳。

可落在云章眼里,就是她嫉妒云莲,刻意说风凉话。

“微儿,你是做姐姐的,岂可这样猜疑你的妹妹?真是愈发不懂事了。”云章重重将筷子搁在瓷盘上,发出巨响,可见是生气了。

满桌鸦雀无声。

第92章:有人在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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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就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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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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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柳氏是她的杀母仇人,她自然不能就这样轻飘飘的放过对方了。

所以,柳氏心里越是在乎什么,她就越是要毁去什么!只有这样,才能让柳氏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锥心刺骨的痛!

而眼下看来,柳氏最在乎的,不就是她的几个女儿吗?

云微轻声冷笑。

对付柳氏,她早已经在侯府内外留下了足够的后招!

南山云皱眉了一会儿,猛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扭头拎起车帘子往身后看去。

一旁的小巷子里,果然有一辆公主府的马车缓缓驶出,不远不近的跟在了那位吏部侍郎何家的马车之后……

倏然,南山云似乎明白了什么,回头耐人寻味的看了云微一眼,笑道,“微微,那柳氏得罪谁不好,怎地偏偏就惹到了你?如今,我还真是有些替她担心呢……”

南山云说担心柳氏,自然是玩笑话,可此刻柳氏的处境,也的确是很不好。

云章把柳氏拽到了书房,拿着藤鞭抽打她。

他简直要气疯了。自从他承爵以来,还从未丢过这样的人!

只要一想到刚才的事情,云章就火大,恨不得打死了柳氏了事。

云章此人,平日里虽然爱附庸风雅,自诩是个读书人,可骨子里,其实却是个粗鄙之人,这番下手,也不可谓不重了。

“贱人,看我不活活打死你!”云章暴怒,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含糊,手里的鞭子扯得呼呼作响。

想到今日自己丢人的情景,云章越发恼怒不休。

南山云回去后,肯定要把此事告诉她父母,到时候,他这个东临侯,就要成为全京城的笑话了!

更让云章懊恼愤怒的是,他还轻信了柳氏挑拨离间的话,得罪了最有前途的女儿云微。

想到云微离开时,看也不看他这个父亲一眼……云章更加愤怒了。

“柳氏,我疼了你这么多年,把你一个妾室扶正,让你当上了名正言顺的侯夫人。可你呢,你是怎么回报我呢?你把我的前途、我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云章越说越气,又狠狠的抽了柳氏两鞭子。

柳氏疼得钻心,却又不敢哭出来,怕屋外的下人们听到了,更折了她这个侯夫人的威严。

她只能咬牙忍住,嘴唇都咬破了。可云章手里的鞭子,却依旧没有停下。

“枉我这些年,这么疼你,可你呢,你和你生的孽女,竟然连我也敢算计!”云章更怒,狠狠又抽了柳氏两鞭子。

云章想到南山云的那一番奚落,真是气疯了,便是杀了柳氏也不解恨。

柳氏满脸是血,妆容凄然,发髻蓬乱,连那些珠玉首饰也歪歪斜斜的散落在头上没了正形,身上那身华丽的衣裙也早已经被打得褴褛不堪,衣不蔽体,实在是狼狈至极。

她心知,再这样下去,云章肯定会打死她的。

柳氏要自救。于是,在云章的鞭子又落下来之前,她低声哭泣道,“侯爷,难道您真的要打死妾身吗?妾身死不足惜,可府里的姑娘们怎么办?特别是大姑娘……”

“贱人,你还有脸提微儿?”云章忍不住又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可柳氏说的对,他现在还不能杀了柳氏,否则女儿们就要守孝三年,那岂不是要误了她们的花期?

更何况,选妃宴的结果,可就要出来了啊。若是云微中选了,可却要守孝……那岂不是白白错失了这次机会吗?

在这个时候,哪怕云章恨死了柳氏,也不会杀了她。

云章气得不行,在狠狠的抽了柳氏一顿之后,他愤怒的将鞭子丢了,又去了姨娘们的院子。

柳氏松了一口气,浑身是血的躺在地板上,嘤嘤的哭了半晌。

直到天黑之后,云湘确认云章已经在姨娘们的屋子里歇下了,这才敢带着云莲和云樱,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书房的门。

看到里面的惨况,姐妹几个忍不住捂住嘴,惊呼出了声来。

柳氏奄奄一息的趴在地板上,似乎连动也动不了了。

看到母亲满身血迹,衣衫破败,云湘先哭了,扶住了柳氏:“母亲,您没事吧!”

云樱也在旁边哭:“母亲,您怎样了,伤到了哪里?”

挨过打的云莲,眼泪落在肿胀双颊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她忍着疼虚弱的对云湘说道:“大姐,你别哭了,快扶母亲回房,着人去请个大夫回来吧。”

云湘忙应了,抹了眼泪,和云樱一起,搀扶着柳氏回房。

柳氏的后背,血迹斑斑,云湘一边哭一边帮她擦拭,柳氏疼得满头虚汗。

“母亲,父亲也太狠心了!您伺候了他这么多年,又为他生儿育女,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您呢!”云湘哭得可怜,嫩白手指颤颤巍巍帮她擦拭,视线里都模糊了。

“湘姐,你快别说了,今日之祸,都是云微那个小贱人存心陷害我们的。”云莲声音阴冷,眼底满是恨意。

今日之仇,不共戴天!

云微,你给我等着!

云莲这么一说,柳氏的目光也变了。“莲儿,还是你看得清楚。云微那个小贱人,当日,我就不该将她接回京城……”

柳氏也坚信,今日之事,一定是云微在背后搞鬼。

否则,她的计划如此周密,又怎么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柳氏一边咒骂着云微,一边闷哼忍着疼。

云湘也狠狠点了头,附和道,“对,母亲说的对,一定是她,就是那个小贱人,故意在陷害我们……”

老四云樱最没有心机,可此刻的她,偏偏沉默得过分,只默默流眼泪,不说话。

柳氏骂了云微一阵,又见大夫迟迟未来,只觉得身上越发的疼了,就像火烧火燎一般的疼,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由疼得呻吟了起来。

云湘心疼母亲,就骂起了妹妹。“莲儿,都怪你。若不是你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母亲又怎么会挨打!”

说到底,她还在气恼云莲抢走了那个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去青山书院镀金的机会!

可云莲又何尝不委屈?

而且,她也知道,云湘这是在借题发挥,故意为难自己。

“大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南山夫人明明是答应了我的,谁成想,事情竟会变成这样!”云莲叫屈,“更何况,这个主意,当初你也是同意了的!如今却来怪我……”

见两个女儿又内讧争吵了起来,柳氏只好忍痛劝道,“好了,都少说几句。这一切,要怪就要怪在云微那个死丫头的身上!”

提到云微,柳氏母女皆是咬牙切齿,恨得不行。

这是她们第几次败在云微手下了?

那个乡下来的贱丫头,怎么就那么厉害?

柳氏直觉事情不对。

她觉得不是云微太厉害,而是她对云微始终所有保留。----毕竟,她还想着送云微入康亲王府,好保住侯府的荣华富贵,也好为自己的大女儿入主东宫铺路呢!

柳氏觉得,她对云微没有痛下杀手,而云微则用了十二分力气来对付她!

所以,她在心有顾忌之下,这才会输给了云微。

柳氏不服,同时心里也对云微起了杀心。

“湘儿,莲儿,你们且放心。等母亲身体好了,打起精神来再去收拾那个小贱人!”柳氏恨恨道,“下一次,我定要让那个小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和她作对?

就凭那个小贱人,也配!

当初,就连那个小贱人的母亲,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母亲,如今我们这样惨,都是云微害的!您可一定要为女儿们做主啊……”云湘双目泛出仇恨的火焰,恨不能将云微立刻烧死。

等她将来入主东宫,母仪天下之后,一定不会放过云微!

云莲也连连点头。当然了,她心里也打定了主意,以后出面对付云微的事情,还是交给她这个傻姐姐来做好了。

而她……只需要躲在后面,坐收渔人之利就好了。

一直沉默的云樱,这时候终于抬眸开了口。

“母亲。”云樱神色古怪的问道,“您真的以为,这一切都是云微害的我们吗?”

柳氏和云湘、云莲都转头看着她,难以置信。

云樱表情怪异,似乎在喃喃自语,又似乎在抱怨着谁:“不是云微害的我,大姐姐没有害我。是母亲您,是您做错了事情,才害得我不能去青山书院念书,失去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柳氏闻言,如遭雷击。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女儿竟会这样想她!

柳氏自认爱女如命。可眼下……

谁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向疼爱的小女儿,为什么会和她离心至此,还说了那样戳她心窝子的话!

柳氏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都忘记了疼。

云湘和云莲也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樱儿,你疯了吗!”老二云湘猛然拔高了声音,起身推了妹妹云樱一把,“你是怎么跟母亲说话的?母亲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谁?你这样说母亲,还有良心吗?”

云樱被亲姐姐这一推,倏然又想起了三姨娘说过的那些话,顿时也怒了,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母亲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呵!不就是为了让湘姐姐您入主东宫母仪天下,为了让莲姐姐去青山书院镀金,好早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可她呢,她又能得到些什么?

第96章:夜里来爬墙?

从前,她是父亲最疼爱的幼女。若是她没有出手去对付云微的话,那么……去青山书院的两个名额里,怎么也会有自己一个吧?

可是母亲和姐姐们,却为了她们自己,而把她云樱当做了棋子一般对付!

如今,她们在云微的手里讨不了好,也不知道反省,反而还在这里责怪别人?

真是可笑!

云樱觉得三姨娘说的没错。

从今往后,只要她对大姐姐好一些,那么……青山书院,她也不是去不得的。

至于从前她和旁人私通又杀人的名声?呵呵,那些只不过是误会罢了。

三姨娘还说了,如今,大姐姐正得势,又得了康亲王府、大将军府并常山夫人等一众贵人的喜欢,将来飞黄腾达嫁入豪门,那是指日可待啊。而且,大姐姐又是个心善的人,不会记仇……

而她呢,如今年纪尚小,等过上个三五年,有了大姐姐的支持,府里谁还会记得过去的那些烂事?

到时候,有得了势的大姐姐做主,自然会为她挑选一门好亲事的……

所以,她何必在这里,为了云湘和云莲两个,和大姐姐作对呢?

左右,母亲和这两个姐姐,也从来都没有替自己着想过!

他们心里想的,从来都只有他们自己!

越想,云老四愈发的理直气壮,只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柳氏万万没想到,她用尽心机替女儿筹谋前途,却要承受女儿这样的指责,她奋力抬起疼痛的胳膊,掴了云樱一巴掌。

“樱儿,你还是不是我的女儿!”柳氏气得嘴唇哆嗦,“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这才遭人算计,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如今,你、你居然还来怪我?你个孽障!我这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才生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孽女……”

云樱挨了一巴掌,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樱儿,你太过分了!”云湘也骂云樱,“还不赶紧给母亲道歉?”

云樱却不,她哭着吼道:“你有母亲帮着护着,一心指着嫁入东宫;莲姐姐也去了青山书院,前途一片光明。可我呢,谁又想过我以后要怎么办?”

云樱的哭声不止,“为了帮你们对付大姐姐云微,我小小年纪,就背负了一个偷汉子杀人的名声,将来,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可你们呢,一个二个的,就知道只为自己打算,又有没有想过我呢!”

柳氏和云湘、云莲都怔住了。

她们谁都没想到,一直性子霸道单纯的云樱,居然能想得这么远。

云樱说完,则哭着跑了出去。

正院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三姨娘苏氏的耳中。

如今云微不在侯府,她就是云微的耳目,对柳氏那边的动静,自然要上心一些。

三姨娘听了,眉目流兮:“大姑娘果然是神机妙算。”她不过是按照大姑娘的提点,装作无意的在云老四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云老四果然就和柳氏母女离心了。

想来,被自己的女儿那般指责,现在柳氏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春芽见她心情很好,又忙问道,“姨娘,想来现在四姑娘一定很伤心,我们要不要再去拉拢她一下?”

“不必了,大姑娘说了,自然有人会去拉拢云樱的,而我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等着她们两败俱伤就好了。”三姨娘浅笑。

如今,她是越发的佩服云微了。

大姑娘如今虽然不在侯府,却把侯府里发生的一切,都预料得准准的。

这可不就是传说之中的,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吗?

春芽听了,立马就明白了:如今会去拉拢四姑娘的人,大约也只有二姨娘秋氏了吧。

于是,春芽也笑了。

大姑娘还真是厉害呢,竟把什么都算到了。

主仆二人正说笑着,云章的贴身小厮过来了,说是侯爷请众人去小花厅一趟,有事要宣布。

三姨娘知道,今日收尾的重头戏,来了。

果然,众人到了小花厅之后,就听见云章说道“柳氏重病,无法打理家中庶务,以后就让二姨娘秋氏帮着她打理内院的一应事物,主持中馈。”

云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夺走了柳氏手中的权力。

此事虽在柳氏的意料之中,可眼下亲耳听到云章当众宣布此事,柳氏还是控制不住白了脸。

她身子微微发抖,双颊的指痕并没有消去。

云湘等人又恐惧又愤怒,全都不敢说话。

三姨娘立马谄媚,故意当着柳氏的面去巴结二姨娘,其他的侍妾姨娘们见了,也纷纷效仿。

柳氏见大势已去,身子摇摇欲坠,紧接着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大将军府。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过晚饭之后,南山云特意拉了云微去她的院子说话。

“微微,刚刚收到消息,太后宣召惠福郡主了。”南山云压低了声音说道。

云微皱眉。

不是说……惠福郡主一大早就随母一同入宫了吗?怎么这会儿太后才宣召她?

南山云屏退了左右,这才低声说道,“太后娘娘的衣食用度,哪能那么轻易就送进慈宁宫?你给的那张药方固然没问题,可宁阳长公主也不敢贸然送给太后。所以,我估摸着,长公主进宫后,应该是先把药方送去了太医院,确认之后才会送去慈宁宫……”

云微明白了。

在太医们确认了药方没有问题,又找人验过无毒之后,大约太后才能见到那张药方吧。于是,这一来二去的才耽误了这么久。

看来,那位宁阳长公主行事,还真是谨慎呢。竟然连找人验药这样的事情,也要进宫当着太医们的面去做……

云微笑了。

她的药方,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惠福郡主将来应该会很感谢她的吧?

药方送入了慈宁宫,惠福郡主也得太后召见了……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云微很满意。

南山云却皱了下眉头,“微微,你的药方,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了。”云微笑道,“我保证,太后娘娘只要吃了我开的药,一定会夜夜一觉睡到大天亮。”

云微很自信。

可南山云越发的糊涂了。“你不是不喜欢惠福郡主吗?又干嘛要真的帮她?”

云微笑得越发的天真无邪了。“云姐姐,我若不帮惠福郡主这一把,她又怎么能尽快的走出那座公主府呢?”

若是那位惠福郡主一直龟缩在公主府里,她又怎么能通过这位郡主,进而向那位宁阳长公主替自己的生母讨回公道呢?

更何况,她云微的药方,是那么好拿的吗?

南山云明白了。“可如此一来,你在书院里只怕就要受些委屈了。以惠福郡主的性子,只要一得了自由,只怕立刻就要去书院那边找你的麻烦了。”

惠福郡主原本就是青山书院的学生,前些日子只是因为被禁足在了家中,这才一直没有去书院念书。

“无妨。”云微笑得愈发的明媚了,“云姐姐,我这人一向不怕麻烦。”

南山云看着云微眼底那一抹一闪而过犹如小狐狸一般的狡黠之色,也笑了。

这丫头,还真是够腹黑的。平日里装作一副纯良无害的小白兔模样,如今,却连长公主和太后都敢算计上了。啧啧……

也难怪她能得到周翊霆的喜欢了。----这二人呀,根本就是天生一对,同样的腹黑擅伪装心眼多嘛。

不过,有一点南山云却想不明白。

“微微,我以为……你会先对付周雨嫣的。”南山云说道,“毕竟,她几次三番的想要陷害你……”

云微轻轻摇头,“云姐姐,常山夫人和康亲王……他们对我都很好。”所以,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周雨嫣过去做的那些事情,她都可以不去计较。

可若是周雨嫣不识趣,还不肯消停的话,那她也就没那么好的性子了。

听周翊霆那厮说,那位小郡主最近似乎在议亲了?

想到周翊霆那个不要脸的,云微心下一沉,脸上却笑吟吟的拉住了南山云的手,“云姐姐,今夜我就住在你这儿,咱们好好说会儿子话,可好?”

南山云当然求之不得,当即便吩咐侍女们准备了起来。

云微顺利留宿,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有南山云在,她就不信周翊霆那个不要脸的,还能夜里来爬墙不成?

水蜜桃姑娘站在一旁,心中戚戚焉,时不时的抬头看下云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微看到了,也不理会,只在临睡前,特意笑吟吟的看了她一眼。

水蜜桃忙正了神色,睁大了双眼,摆出了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心中却想着,太子殿下,不是奴婢不忙您,而是奴婢人微言轻,委实是帮不上您啊……

深夜,大将军府后巷的某个角落里,有阴影如鬼魅一般的晃动着。

某个正准备趁夜爬墙去偷香窃玉的男人,在得了消息后,连连冷笑。

小野猫,你以为拉上个南山云一起睡,就能绝了爷去见你的心思?

呵,真是太天真了!

爷若是想要去见你,自然有的是法子!

一旁,流云看着自家主子嘴角的那抹冷笑,忙狠狠的低下头,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97章:堵住人心

自家太子爷此刻的表情,真是太可怕了……

下一刻,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流云差点没跳起来。“主子?”

周翊霆抬头看着宫里的方向,嘴角含笑,眸光幽深。“宫里头,都安排好了吗?”

这一夜,小野猫既然不让他爬墙,那他自然得找点其他的乐子了。

……

这一夜,宫外某人睡得极好,某人想着今后要怎么爬墙;可宫里面却有另外一番的热闹。

自打进了五月,天气渐热,太后娘娘的失眠症又犯了之后,慈宁宫上下简直度日如年。

特别是这些日子以来,太后的病越发重了,已经一连四五日都没有合过眼了。

太后凤体有恙,这宫里人心惶惶的,就没有一个人敢睡得踏实的。

而当今的云周帝,又一向孝顺,如今往慈宁宫跑得越来越勤了,连各宫的嫔妃们也是一日几趟的来慈宁宫请安,虽然并不能每次都能见到太后的面,但关键不在于见,而在于来。

来了,说不定就能偶遇皇上呢?就算遇不到,传到皇上耳中至少也能落个孝顺的好名声。

夜幕降临,慈宁宫里人流不断,却十分的安静。----太后睡不着,众人更不敢弄出半点声音来,唯恐影响了太后入眠。

“皇……”有宫婢见云周帝走过来,齐齐施礼,却被云周帝摆手阻止。

若是母后今日已经睡下了,被内侍这么一吆喝,岂不是又要被吵醒?

云周帝一向孝顺,处处为太后着想,又挥手屏退了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只带了贴身大太监高海一道走了进去,直奔太后休息的内殿。

寝殿之中帷幔深深,到处弥漫着安神香的味道。

见到太后的那一刻,云周帝面上含笑,心情却沉重了几分。

太后原本就上了年纪,如今,又一连几日未曾合眼,这身体只怕是经不得这样的折腾了。

云周帝心情沉重,他的母亲,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眼看着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倏然,云周帝在心里呸了一声,怪自己胡思乱想,又加快脚步走过去握住太后的手:“母后,您好些了么?今日可有了些睡意?”

太后睁着眼,摇了摇头,声音温和:“还是老样子。就算合上眼,也是睡不着。皇上,您今儿怎么又来了?哀家知道你孝顺,可你是天子,是一国之君,务必要以国事为重,万不能为了哀家而耽误了大事。否则,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云周帝心中颇不是滋味,面上却没有显露,依旧含笑道:“耽误不了,再说什么都没母后的身体重要……”

太后微微用力握了下云周帝的手:“皇上不必担心,哀家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左不过是天气炎热,睡不着罢了。这些年来,不都这样过来的吗?”

云周帝听了越发自责。

听宫里的老嬷嬷们说,太后之所以落下了这个病根,乃是因为当年怀着他的时候,中了奸妃的计,差一点就小产了……后来,太后为了保住腹中的骨肉,不得已服用了五味花的果实,这才落下了失眠的病根。

从前,太后还年轻,身边又有太医们精心护理着,这失眠的毛病,也不算什么;可最近这几年,太后渐渐上了年纪,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再这样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面上虽然一切如故,看着精神头也还好,可内里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云周帝很自责,“母后,都怪那些庸医没本事,治不好您的病,朕真想把他们都拉出去斩了……”

太后反而笑了,拉住了皇帝的手,“皇上,这人吃五谷杂娘,哪有不生病的?更何况,哀家听说,这人啊,上了年纪,原本就不如年轻时的睡眠好。哀家这病,大约也是天罚,当年,若不是哀家太过于执着……”

云周帝急忙阻止太后说下去,又陪着太后坐了一阵子,见夜已经深了,这才离去。

回御书房的路上,明月当空,四处都弥漫着初夏花草的清香,云周帝的心情却没有随着如此良辰美景而有所好转。

母后的身子,还能熬上几年?

在旁人的眼里,那是尊贵无比的太后,可在云周帝的心里,她只是他的母亲……

晚风拂过,御花园的假山后突然传来的窃窃私语使云周帝脚步一顿。

“你们听说了没?太后这些日子睡不着,不是因为失眠症发作了……”

见高海冷着脸要开口,云周帝摆摆手,反而绕到了一旁,躲了起来。

眼见皇上都躲了起来,大太监高海无奈,也只好带着人跟着躲到了一旁的花木从中。

假山后的窃窃私语,随风传来,越发清晰。

“啊,不是因为失眠吗?那是因为什么?”

“当然不是因为失眠了。你们想想看,从前太后的失眠症发作,一般都在每年的七八月上下,可现在,才五月呢……”

“那既然不是失眠症发作了,太后又是因为什么而睡不着呢?”

“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太子殿下吗?如今选妃宴都结束多久了?可太子殿下却迟迟不肯选出太子妃,延绵子嗣。太后娘娘心忧此事,又怎么能睡得着呢?”

另一个声音紧跟着惊呼道:“呀,还真是,太后就是从选妃宴之后开始失眠的……那这么说来,太后凤体有恙,全都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太子不孝呗……”小宫女后面的话一下子憋在了喉咙里,望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傻了眼。

其余几个小宫女机灵些,用力扯着同伴跪下来,战战兢兢给云周帝请安。

云周帝面沉似水,问道:“太子不孝?”

见几个小宫女低头不语,高海一脚踹过去:“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里妄议太子殿下!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小宫女们吓坏了,忙爬起来以额贴地瑟瑟发抖:“回,回皇上,这话也不是奴婢说的……”

云周帝沉下脸,抬脚就走。

几个小宫女深知大祸临头,不断磕头讨饶。

高海身为内廷总管大太监,无论在云周帝面前如何恭敬谦卑,在宫人们的面前都是威严冷血的。

此刻,见云周帝离开了,高海居高临下扫了几个小宫女一眼,冲不远处一招手:“带走。”

不远处立刻出现几名侍卫,走过来熟练捂住小宫女的嘴悄无声息拖走。

前头,云周帝越走越快,显然恼怒非常。

高海处理完了几个嘴碎的小宫女,忙追上来:“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啊,那只是几个贱婢胡说罢了……”

“胡说?”云周帝脚下一停,回头看向高海:“高海,朕竟不知宫里头竟然还有这种荒唐的传闻!”

太子妃的人选迟迟未定,这原本就是他的意思。如今有人却说太后凤体有恙,乃是因为此事而起,这岂不是在说,太后的病,都是他这个皇帝害的?

云周帝越想火气越大。

高海暗暗摇头。

弄出这种传言的人,真是个傻子。

这事,表面上看着是冲着太子去的,殊不知太子妃迟迟未定一事,原本就是皇上故意为之,皇上又最在意太后,有人却拿此事做文章,将它和太后的病扯上了关系……这样一来,陛下能不火大吗?

更何况,此事还牵扯到了朝政之上,储君之位,皇权之争……

有些人啊,只怕是聪明得过了头了!

高海暗暗叹息。

皇帝沉默了一阵,“高海,朕不想再听到这些胡言乱语了。”

高海忙低头应了声是。

这种传言想要寻到根源是最难的,毕竟宫里盯着东宫的皇子和娘娘们,实在是太多了一些。可若是只要堵住那些乱传的嘴还是容易的。

只不过……太子殿下接下来的日子,只怕就要难过一些了。

哎,到底是没娘的孩子啊!

高海又想到了凤阳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心中一紧。

这种事情,原本在宫里一出现苗头,皇后娘娘就该出手阻止的,可现在,她却放任这些胡言乱语,传到了陛下的耳中……这分明就是皇后娘娘放任自流,故意为之。

其目的,也是不言而喻。

可皇上呢?皇上的心里就跟明镜似的,所以才让他出手处理此事。

只是,这种事情,就算堵得住人口,又怎么能堵住人心呢?

在宫里,流言蜚语,很多时候也能杀人啊!

这些年来,这种事情,他还见得少吗?

更何况,此事还牵扯到了太后。

太后又会怎么想呢?

高海摇了摇头,跟这里皇帝的身后。

太后当然也听到了这种风声。

云周帝离开后,心腹嬷嬷就上前劝道:“太后,刚才您怎么不把那件事情跟皇上说一说呢?”

太后肃容,摇了摇头:“说什么?翊霆那孩子孝不孝顺,难道皇上和哀家心里不清楚?左不过是某些人,眼看着哀家心疼翊霆那没娘的孩子多了一些,便坐不住罢了。一群跳梁小丑,由得她们去闹吧,皇上心里跟明镜似的,必不会委屈了翊霆那孩子!”

第98章: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嬷嬷还想再劝。

这时内侍通禀道:“太后,宁阳长公主求见。”

选妃宴上惠福郡主丢了大脸,太后想到就心烦,但宁阳长公主在她心里的分量到底不同别人,毕竟是她唯一的女儿啊。

见太后点头,心腹嬷嬷给内侍使了个眼色。

很快,宁阳长公主就跟在小内侍的身后,笑着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个红色的锦盒。

“母后,近来您可好些了?”宁阳长公主无论在旁人面前如何高傲,在太后面前依然是小儿女的模样。

太后抬了抬眼皮,不冷不热道:“死不了。不过是睡不着觉罢了。”

宁阳长公主抿了抿唇,脸上浮现出了委屈。

太后这是还生着气呢。----气惠福丢了皇家的脸面,气她没有管教好女儿。

“母后,”宁阳长公主把手中锦盒放在一旁的矮凳上,笑中含泪的伏在了太后的膝下:“母后,您这么说,可是还在怪女儿?女儿知道自己的性子不讨喜。可若是连您也厌弃了女儿,女儿可怎么活啊……”

太后斜睨宁阳长公主一眼,没好气笑:“什么怎么活?你如今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还这般不成体统,说这样的混账话!可不是叫人白白看了我们皇家的笑话吗?”

宁阳长公主垂下眼帘,睫毛轻轻颤抖着,脸上带着委屈和寞落:“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因为当年的事情……陈叙对我表面尊重,可实际上……他们陈家的人,一个个的都在暗地里笑话我欺负我。如今,若是连您也不管女儿了,那女儿可就真没法活了……”

“你呀。”太后叹了口气,到底心软了。

到底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便是再不争气,那也是她的骨肉啊。

宁阳长公主见时候差不多了,这才伸手打开凳子上的锦盒,从中取出一只带盖的白玉盏来。

太后看了一眼,微微皱眉:“你这又是做什么?”

宁阳长公主揭开那盖子,露出盏中乳白的汤汁。

“儿臣请到一个江南的名医,给开了一个偏方,说是对母后的失眠症有奇效。母后,您要不要试试?”宁阳长公主又说道,“还请母后放心,这方子儿臣也提前给太医院的人看过了,他们都说没问题……”

太后皱着眉再看那盏药一眼。

这药汁乳白,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倒是和寻常的汤药,很不一样。

“母后,这好歹是儿臣的一番心意……”宁阳长公主又唤了一声,宛如娇憨的少女一般面带撒娇,眼底也带着期盼。

太后犹豫了一下,终是点头。

立刻有宫婢上前来,拿起银汤匙舀了一小口喝下。

宁阳长公主半点也不奇怪。

哪怕是太后最亲近的人,从宫外带进来的吃食都必须要由宫女试毒。

这是宫里的规矩。

可她一点也不担心,反而信心满满。

这药,在她带入慈宁宫之前,就已经找过好几个活人来试过毒了,而且,还是当着太医们的面试的……

过了好一会儿后,只见宫婢面色无异,微微点头,这才有两名宫婢伺候着太后把药服下。

“母后觉得如何了?”见太后服了药,宁阳长公主一颗心落了一半,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觉得困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一点笑意:“哪有这样快?再说……”

这话才说到一半,太后突然打了个哈欠。

这可是好几年都不曾有过的事情了。

宁阳长公主见了,一怔之后,当即大喜:“母后,您可是有些困了?

太后也没想到这药竟然这么神奇,当下似乎也有了些困意,看宁阳长公主的眼里,又多了几分温和的笑意:“宁阳,这些年来,哀家总算是没有白疼你。”

宁阳长公主忙起身:“那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没了外人打扰,太后果真很快就有了困意,渐渐睡着了。

云周帝得了信,也顾不得是三更半夜,也飞快的从龙床上爬了起来,再次驾临慈宁宫。

“太后真的睡下了?”云周帝站在寝殿外问道,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丝的颤抖。

“回陛下的话,是真的。太医们也在里面伺候着,太后的确是睡着了。”慈宁宫里跪了一群宫婢,人人面上带笑,一副谢天谢地的模样。

云周帝也很激动,这一激动,就没再回去了,反而等在了慈宁宫。

他这是在害怕啊,害怕太后像往年一样,只睡了一小会儿,又突然醒了过来……

这一等,便等到了天际发白,眼看早朝的时间就要到了,大太监高海隐隐的提醒了好几次,可云周帝还是不愿离开。

又过了一刻钟,一名宫婢冲了过来:“陛下,太后醒了!”

云周帝闻言,忙大步走了进去。

太后正由宫婢扶着下榻。

“母后,您怎么起来了?”云周帝忙亲自搀扶,“您既然有了睡意,怎么不多睡会儿?”

太后难得露出轻松的笑容:“皇上来啦。”

太后落地走了几步,叹道:“能睡一整晚就很不错了。说起来,哀家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睡得这样的安稳了。这一次,还真是幸亏了宁阳……”

云周帝却不接这话,笑着问道:“母后,那您现在感觉如何了?”

太后扶着椅子扶手缓缓坐下来:“这睡了一觉,精神多了。对了,宁阳呢?快传宁阳来,哀家要问问她究竟请了何方神医,开的药竟有如此奇效,这只一副药下去,就治好了哀家多年的失眠症。”

云周帝点头:“是啊,这样的神医,朕也想见一见呢。母后,您别急,宁阳马上就到了。”

话音才落,就听内侍高声喊道:“宁阳长公主到!”

“快让她进来!”太后忙说道,脸上满是笑意。

宁阳长公主很快就走了进来,看见精神矍铄面泛红光的太后,眼泪一下就簌簌往下掉:“母后,儿臣听说,您昨晚睡了一夜?”说着,就扑倒了太后的跟前,一副小女儿家的欢喜模样。

太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身边:“看你惊讶的,不是吃了你送的药才大好的么?”

宁阳长公主眼圈登时红了,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母后,您能大好,儿臣真是太高兴了……”

“这是怎么了?”太后笑着打趣道,“既然高兴,怎么还哭上了?这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怕你皇兄笑话吗?”

太后睡了一觉,看宁阳长公主就更亲近了。连带着,云周帝看这个妹妹也多了几分笑脸。

宁阳长公主起身,伏在太后膝头,如释重负道:“母后如今能睡个安稳觉,儿臣也就放心了。之前,那神医虽说能治好母后的失眠症,可儿臣这心里,却一直悬着,又担心万一适得其反,那儿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说到后来,宁阳长公主哽咽起来。

太后听了越发感动。

她这失眠症都多少年了,吃了无数的汤药看了无数的名医,也总不见好,连宫里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这种时候宁阳为了她的病敢冒险,足见对她的孝心了。

太后拍了拍女儿的手,“宁阳,这次多亏你了。对了,那神医何在?哀家要好好谢谢他。”

云周帝也跟着道:“不错,这样的神医朕也想见一见!”

宁阳长公主只犹豫了一下,就笑道:“既然如此,那儿臣这就派人把神医叫进宫里来。”

没等多久,一名道骨仙风的白须老者就出现在了云周帝与太后面前。“草民张扬,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

云周帝当即大悦,要留神医入太医院。

张神医却推拒道:“回陛下的话,草民闲云野鹤惯了,且年纪也大了,实在是难当此重任。更何况,草民此次来京城,原本也只是为了归隐探亲而来,本就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若不是惠福郡主……”

“惠福郡主?”云周帝皱眉,和太后对视了一眼。

这里面还有惠福什么事?

张神医却闭口不言了,又故意看了宁阳长公主一眼。

宁阳长公主则微微摇头。

云周帝见了,脸一板:“宁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拦着神医不许说?”

“皇兄,您还是别问了。”宁阳长公主低下头,轻声说道,“只要母后身体康健,宁阳也就心满意足了。至于……罢了,有些事情不提也罢。”

太后也好奇上了:“宁阳,你这孩子,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母后和你皇兄的面说吗?”

宁阳长公主抿了下唇,神色变幻莫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云周帝见状越发好奇,催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老者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本长公主和惠福郡主是不让草民说道,可如今既然是陛下相问,那草民也就只得直言以告了……草民来京城后,原本已经隐退了,更不想沾惹宫里的这份富贵,只求能安度晚年。可郡主却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草民的事情,竟然放下皇家郡主的架子,亲自在草民的大门外等了一整夜,又苦苦恳求……草民也是被郡主的孝心给感动了,这才冒着杀头的风险,应下了此事。”

第99章: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原来如此。”太后听了有些意外,意外之后,又笑了,“惠福那孩子倒是有心了。”

云周帝更是惊讶非常。

在的他印象中,那个外甥女向来性子活泼张扬,有在前不久的选妃宴上出了那样的大丑,丢了皇家的脸面……云周帝原本有些不喜,可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如此孝顺,为了母后的病,竟然能放下郡主的架子,亲自去求一个草民。

倒是难得了。

云周帝的目光,又扫了张神医的身上。

“朕听神医之前的话,似乎并不怎么愿意入宫来给太后治病啊?”他慢吞吞的问道。

皇帝这话音还未落下,慈宁宫里气氛,却陡然紧张了起来。

云周帝的目光看似轻飘飘的扫来,落在他人的身上,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和压抑感。

张神医知道,重头戏来了。

今日,他能不能全身而退,办好那位姑奶奶交代的差事,就看现在了。

他立刻跪在了地上,以头伏地。“陛下明鉴,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草民内心实在惶恐。更何况,这还是进宫来给太后娘娘治病。草民年纪大了,胆子也小,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所以,草民心里早已经没了争名夺利之心,一心只想着能安度晚年便好。”

“可惠福郡主礼贤下士,孝心感天动地,为了请草民出山为太后娘娘治病,竟纡尊降贵一直等在草民的大门外,彻夜不归。草民深受感动,这才愿意入宫一试。好在,太后娘娘吉人天相,吃了草民的药,总算是见好了。”说完,张神医又对着太后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他这么说,应该能让那位姑奶奶满意了吧?

张扬心道,那位姑奶奶还真是厉害,虽然人在宫外,可却连宫里的事情,都能预料得一清二楚。

如今,他办好了这桩差事,冒险入宫,又特意接近了宁阳长公主,还抬举了那位惠福郡主一把,且治好了太后的病;也不知道出宫后,那位姑奶奶能不能大发善心,把放入他体内的蛊虫给拿走?

一想到自己的肚子里还有那些要命的小东西,这位张神医就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那位姑奶奶的手段,他可是再也不想去尝试了。

云周帝听了这番话,也不知心中是如何作想,只笑眯眯的看了那神医一眼,然,当着太后的面,他到底不好多说什么,只重赏了一番,便放这位张神医离宫了。

这个所谓的张神医离开皇宫之后,立刻去了柳树巷的别院见云微。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慈宁宫中,太后听了他的这一番话,倒是感慨良多。

惠福那孩子,虽然性子是张扬了一些,不争气了一些,从前也确实是丢了皇家的脸面,可说到底,那孩子还是孝顺的。

宁阳长公主知道太后心软了,见势又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哭诉道,“母后,您也知道,儿臣是个没用的,教不好女儿。可如今眼看惠福就要及笄了,儿臣的心里却没有底……儿臣斗胆,求母后为惠福那孩子做主。”

太后沉默了。

宁阳的意思,她明白。无非就是惠福大了,可亲事还没有着落……这是还没有放下对太子妃的执念啊。

可立太子妃一事,那既是家事,也是国事,又岂是她一个老婆子说了就能算数的?

太后为难的看了皇帝一眼。

云周帝只当看不懂,心下却沉了几分。

宁阳这是当着母后的面,来逼他这个皇兄吗?

宁阳长公主还在哭诉,皇帝又不表态……太后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忍女儿失望,当然更不能去为难儿子……

于是,太后拉起了女儿,“宁阳,你也莫要着急。惠福的年纪还小,从前虽然有些不懂事,可到底还能慢慢教……”

“可是……”宁阳长公主又哭道,“惠福那孩子的性子,像极了儿臣;若是嫁到旁人家去,只怕是要吃亏啊。”所以,还是嫁入她的娘家----宫里面的好。

在宫里,有太后和皇兄在,谁敢为难她的女儿?

太后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

只是……

太后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慢慢品茶的皇帝,只得说道,“宁阳,你莫要再说了,这件事情,哀家心里有数,将来……哀家定会给惠福那孩子指一门好亲事,不会辜负了她这一份孝心的。你且放心,先回去吧。”

太后已然把话说道了这个份上,宁阳长公主也不好再多言,心中便是再不甘,也只好先行告退了。

皇帝也趁机提出了告辞。----早朝的时间早就过了啊。太后纵然有话要说,国事当前,也万不敢再留。

于是,这一来,慈宁宫里的人,便心里有数了:惠福郡主这是要翻身了,比起治好了太后失眠症的功劳来,选妃宴上的丢脸又算什么?

果然,早朝之后,云周帝又被太后给请到了慈宁宫。

虽然宁阳长公主给他出了个难题,可云周帝的心情其实还算是不错。

太后能够安眠,他是真心感到高兴。

到了慈宁宫,云周帝给太后请了安,母子二人坐在了一处。

太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示意不相干的人退下,只留了心腹嬷嬷伺候着。

云周帝知道太后有话要说,脸色一正。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皇上,且不说太子了,如今他底下那几个兄弟的年纪也都大了,这宫里的选妃宴也早早的举行过了,皇上这里,可有了章程?”太后开口说道,“哀家还等着抱孙子呢!”

云周帝早有准备,听了这话,也不接话,只低头不紧不慢的吃了口茶。

太后只得又说道,“哀家也知道,自古以来,这后宫不得干政。可皇子们娶妻,不只是国事,也是皇家的家事。哀家这个做祖母的,总不能连过问一句,也不成吧?”

皇子们娶妻?不是太子吗?

云周帝有些明白了太后的意思,顺势笑道:“母后说的是哪里话?虽是皇子们娶妻,可也是您娶孙媳妇啊。您自然是说得上话的。只是,我云周的贵女个个出色,儿子也实在是挑花了眼,偏那几个小子自己也不着急。所以……不知母后这里,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太后也笑了。“旁的皇子也就罢了,自有他们的母妃做主。只是老三那孩子一向无人照料,他那个母妃也是个指望不上的。所以,哀家便多心疼他一些吧。”

话虽如此,可人人皆知,这宫里唯一一个没有生母扶持的成年皇子,乃是太子周翊霆。

只是,他是太子,他的亲事,乃是重中之重,皇帝自然不会让旁人来置喙。

对此,母子二人心照不宣,谁也不会提起。

于是,太后这才打起了三皇子周王的主意。

三皇子周王的母亲,乃是宫女出身,身后并无母族扶持,若是能娶到惠福郡主,那就等同于得到了宁阳长公主的庇佑,对她母子来说,是大有益处的,故而哪怕惠福郡主名声有损,这母子二人也是绝不会反对这门亲事的。

而对于惠福郡主而言,一旦嫁给了三皇子周王,上头的那个正经婆母,出身低微,也必不敢给她脸色瞧。

这样想来,既能满足了女儿要将外孙女嫁回宫里的心愿,又不会让儿子为难,倒真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了。

太后越想越满意。

云周帝自然也不会反对。

只要太后插手的不是太子的亲事,其余的几个皇子,他都不会反对。

云周帝笑眯眯的问道,“哦?母后这里,可是有了合适的周王妃人选?”

太后笑着看向云周帝:“皇上觉得惠福如何?”

云周帝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惠福么?”他斟酌着了片刻,“倒是个好孩子。”

其实,他并不满意这个外甥女,毕竟,惠福郡主上次是选妃宴上出了大丑,实在是不堪匹配皇家儿媳的身份。

可既然太后亲口提了此事,而惠福郡主又在医治太后一事上,居功至伟,那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左右,不是太子妃就成。

其他的,就当哄母后开心了。

顿了片刻,云周帝又说道,“只是此事,母后和宁阳说过了吗?”

他那个妹妹,从小就心高气傲,只怕不甘心自己的女儿将来只能做个亲王妃吧?

太后见云周帝点头,嘴角露出了笑意。“宁阳那里,自有哀家去说。只要皇上不反对就行。”

皇帝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此事,又陪着太后说笑了几句,这才回了前头御书房。

等云周帝一走,太后立刻命人传宁阳长公主进宫。

宁阳长公主心情飞扬,一吐前些日子的憋屈,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母后。”一进慈宁宫,她就扑倒了太后的膝下,“您可是想儿臣了?这才不过半日,您又召儿臣入宫了……”

小女儿如此娇憨,太后见了自然高兴,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说话还这样没规矩?”

宁阳长公主道:“儿臣便是满头白发,在母后面前,不还是孩子吗?”

第100章:太子妃,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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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又出手帮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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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疯狂吃醋

那小太监见了灵机一动,又说道:“云大姑娘,您看着奴才这记性。小王爷还在那边等着您了,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竟然是周翊樘叫这小太监来的吗?

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吗?又怎么会帮自己呢?

云微抬头,顺着小太监的指向看了过去,果然在小巷子口外,看到了王府的马车。

“云大姑娘,请吧。”小太监又极为热络的说道。“姑娘刚回京城不久,只怕还不知道。这地方看着热闹,可其实龙蛇混杂,复杂得很。以后姑娘若是还想来这边逛逛,最好是多带一些人手。”

云微忙又道了谢,心里却是犯了难。

她不想和周翊樘扯上任何的关系。

可现在,她不跟周翊樘走,也不行了。----地上还躺着这么多的死人呢,一会儿官府的人就要来了,她若是现在不跟着周翊樘走,只怕会有些麻烦。

当然了,现在这几个小混混还躺在地上一脸痛苦的呻吟着,看着还是生龙活虎,没有半点性命之忧的;可云微会放过这样的人渣吗?

那小太监见她看向躺在地上的那几个小混混,误会了她的意思,又忙说道,“云姑娘,请放心。这些人,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处理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云微只好跟着这个小太监走了。

见云微过来,周翊樘坐在马车里,眸光深邃,居高临下打量了几眼云微。

他情绪内敛,眼神冷冰冰的,毫无温度可言,可见他并不高兴看到云微。

可即便他再讨厌云微,也不忍一个姑娘家当街被人毁去了清白……

他的教养和身份,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所以,当他远远的看到云微被几个地痞流氓跟踪的时候,还是让身边的小太监跟了过去。

这小太监十分机灵,且是前些日子太后特意赏赐给他的,年纪虽然不大,可武功却是极高,是宫里专门派来保护他的安全的。

有他出手,对付几个小混混自然没有问题。

周翊樘本是好意,虽然,他一如既往的讨厌云微。

云微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上了马车后也十分识趣,只请了个安,就乖乖的坐到了一旁,低头不语,只做腼腆怯怯状。

周翊樘冷着脸,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却看也不看云微一眼。

一路上,他一动也不动,任由马车颠簸着穿城过巷,停在了东临侯府前。

马车停稳后,那赶车的小太监殷勤的帮云微打开了车门,又伸手扶她下了马车。

云微下车之后,弯腰对车上的周翊樘道:“多谢小王爷了。”虽然,她也不想拿自己的热脸去贴某人的冷屁股,可人家到底是帮了她,又载了她一程,不道一声谢,似乎也说不过去。

虽然,她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出手相帮。

周翊樘只当没听见,眼帘轻阖,命人放下了车帘子。

云微也没指望他有反应,就此退到了旁边。

周翊樘的车子从东临侯府的门口离开,云微抬脚,刚要转身折回大将军府,身后突然就传来了鞭子破空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

不远处的巷子里,赫然停着一辆漆黑的马车。

此刻,马车的车门大开,露出里面坐着的男人,俊颜冷傲,薄唇微抿,炙热的怒意从视线里透露出来。

是周翊霆。

这厮怎么会在这里?

云微还在愣神的功夫,周翊霆已经跳下马车,将愣在原地的云微,一把抱起来,丢回了他的车上。

“去柳巷别院。”

周翊霆冷声吩咐,只听得外面一声鞭响,马车飞快的跑了起来。

云微坐在马车里,看着对面的男人,皱了下眉头。

这厮吃火药了?

冷着一张脸干嘛?

周翊霆也不说话,只一味冷着脸看她。

云微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殿下这么看着我,是要做什么?”

周翊霆冷哼一声,依旧不说话。

云微的心气也上来了,干脆也冷了脸,不再理他。

这一来,周翊霆的脸色,就更是阴沉得吓人了。

这只小野猫,在外面勾三搭四被他抓了个正着,不知错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给他脸色瞧?

真是岂有此理!

很快,马车径直驶入了别院的内宅。

周翊霆下车后,一把捞起了云微,直接扛在肩上,一脚踹开屋子,把云微丢到了床上。

云微被丢得晕头转向,还没有反应过来,头上就拢来了一层阴影。

下一刻,周翊霆扑了上来,狠狠的将她压在床上。

他吻向她的唇,一点一点的吻,吻得很用力,大手狠狠一个用力。

紧接着,云微听到了裂帛的声音。

这个不要脸的,竟然又撕?

还有完没完了!

云微发狠,抬脚就要冲男人踢过去;周翊霆却早就防着她这一招了,一抬脚,就将她压得死死的。

云微想要说话,可周翊霆却根本不给她机会。

云微又羞又恼,偏偏又挣扎不过。

云微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

这厮莫不是色欲熏心连小命都不想要了?

周翊霆的另外一只手……

云微下意识的浑身僵硬。

紧跟着,她的五脏六腑,似都要被他的点燃,她的呼吸凌乱不堪,推开他的双手也慢慢没了力气。

没了阻碍,周翊霆的手愈发放肆了。

云微傻眼了。

虽然,她并不反对和他做那种事情。毕竟,这个男人长得还算不赖,跟他做,也算是秀色可餐,不吃亏了。

可是,不是在眼下这么个情况下啊。----做那种事情,总得是要两厢情愿的吧?

可眼下,又算怎么回事?

强吗?

云微恼了。

就算是要强,那也只能是她强了他!

“周翊霆,你别发疯了,别忘了,你的体内还有我的蛊虫。”云微双手搂住男人的肩膀,原本是厉声呵斥的话,一张嘴,却成了情人之间的楠楠私语,带着丝丝旖旎的风情。

怎么会这样?

那样娇媚如丝的话,怎么可能出自她的口中?

云微恼羞成怒,扬起手就打向周翊霆的脸侧:“再不放开,我就不客气了!”

周翊霆冷笑,抬手就捉住了她的手。“你要怎么不客气?这样?还是这样?”

说着,他将云微的手举过头顶,密密麻麻的吻,不停的落在云微的各处。

两个人的唇终于分开,似两只凶兽瞪着彼此,眼底的锋芒一个比一个锐利,似要斗个你死我活。

下一刻,云微只觉得一凉,低头一看……

她彻底怒了。

这个不要脸的,竟然又毁了她的一件新衣裳!

“周翊霆,看你干的好事!”云微气呼呼的抱住了自己的胸,却不想,她的手太小,这一抱一紧,越发看得男人血脉贲张。

周翊霆的呼吸愈发粗重了。

他的目光盯着她芊芊玉手间,舔了舔舌头……

云微被他盯得有些心慌,下意识的扭了扭身子。

这一扭,彻底点燃了周翊霆的情欲。

下一刻,他再次扑倒了她。

“小野猫,从前爷是怎么跟你说的?”周翊霆头发凌乱,一双大手正和云微的小手较着劲,争夺着控制权。“爷说过了,不许你去外面勾搭其他的男人!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竟然坐了其他男人的马车回家……”

云微傻了。

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发疯,竟然就只是因为她坐了其他男人的马车回家!

云微也怒了。

要吃醋也不是这个吃法吧?

云微也是瞪大了眼睛,双眸狠戾,却故意说道:“周翊霆,你发什么疯?我是坐了周翊樘的马车,可那只不过是顺路而已。一路上,我可没和他说一个字!更没有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周翊霆神色微松。

“你说什么?”他反问,抬头看着她,目光灼灼。

原本,周翊霆看到云微坐周翊樘的马车回来,简直是醋意翻天,怒气冲冲。

可现在,云微这么一说,周翊霆的心情,顿时就好了几分。

“小野猫,你真的没有去勾搭周翊樘?”他又一次把她压在身下,目光灼灼的问道。“若不是去勾搭他,那你去回春堂做什么?还坐了他的马车回来……”

“没有。”云微翻了个白眼,嘴里却说道,“他一没有你长得好看,二没有你的权势地位高;我去勾搭他做什么?勾搭他,还不如来勾搭你呢……”

“真的?”周翊霆瞬间心情大好,忙又一本正经的问道,“你真的要来勾搭爷?”

“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云微说着,猛然一推,将周翊霆推到在床上,翻身骑了上去。

“周翊霆,刚才好玩吗?”她恶狠狠的问道,手里多了一把银针。

周翊霆的神情,却变得古怪了起来。----似乎痛苦,又似乎极为享受。

“小野猫,你不觉得你这个样子,太过主动了一些吗?”说着,他的手指缓缓的点向了……

这姿势,太过暧昧,太过尴尬了。

瞬间羞得她小脸绯红,耳根子更是烫得吓人。

她赶紧从周翊霆的身上滚了下来,扯过一旁的被子裹在自己的身上……

第104章:杀了个回马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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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找上他,不过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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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谁也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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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癞蛤蟆还妄想吃天鹅肉?

只可惜,惠福郡主却想不到这些!她现在,一心只想除掉云微和安芳若这两个情敌……

云微也没有提醒她,只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场闹剧结束。

直到惠福郡主又带着人离开了,她这才找到了水蜜桃,轻声吩咐了几句。

原本,她也不想做得这样绝的。可现在嘛……

既然这位惠福郡主不仁在先,那也就怪不得她不义在后了!

下午晚些的时候,云微发现那惠福郡主果然是早走了一步,心下了然一笑。

某些人,真是蠢得可怜。

她不过是随意设了个圈套,对方就要迫不及待的钻进去。

云微也不急,待安芳若醒来后,将事情简单的给她说了一遍,二人又低声嘀咕了几句,待见水蜜桃姑娘微不可见的对她点了点头,云微这才和安芳若分开,出门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前行,却并没有直接回东临侯府,而是去了长兴坊的一家酒楼。

主仆二人径直上了酒楼顶层的雅间,周翊霆那厮那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小野猫,你倒是来得及时。”周翊霆坐在雅间靠窗的位置,亲自为她斟茶倒水。“人刚刚已经进去了。”

云微白了他一眼,坐到他的对面,抬头往窗外看去。

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是个值得看戏的好天气。

云微满意的笑了。

她谋划了这么久,今儿个……终于又有好戏可瞧了。

云微偏头靠在窗旁,懒洋洋的眯起了眼。

这临近傍晚的阳光不似午间的日头那般炎热,伴着漫天的晚霞,洒在人的身上是恰到好处的暖。

此刻已是申时,大街上的行人却丝毫也没有减少,反而因为日头偏西,天气渐凉,比午间还多了几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名穿暗红色布衣罗裙的中年妇人挎着蒙着旧布的篮子在市集上快步穿梭着,看起来倒是精神奕奕,有几分泼辣的样子。

她熟门熟路的走到了一家秀坊里面,却不想,今日秀坊的老板却不收她的绣品了。

这可如何了得?

没了这卖绣品的收入,她哪里来钱供儿子读书,考取功名?

这妇人死活不肯走,在秀坊里磨了那掌柜的好一阵儿,才知道抢了她生意的,竟然就是自己的街坊刘二婶。

刘二婶是个不好惹的妇人,但这中年妇人守寡多年,还能独立养大儿子,那也是个性子泼辣的,当即就恼了:“刘二婶,你家里还有一间豆腐铺子,又何必来抢我的营生?”

刘二婶抬起眼皮瞅了这中年妇人一眼,撇嘴道:“哟,这怎么就成你的营生了?我说秀才娘子啊,这秀坊又不是你家开的,人家掌柜的,也有自己的主意,那自然是谁的绣品好,更加的物美价廉,那就收谁的了。”

中年妇人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儿子的不争气,本就有些气不顺,闻言火气腾地冒了起来:“刘二婶,这几年来,秀坊一直只收我的绣品。更何况,刚才我都打听过了,是你恶意压低了价格,方掌柜的这才改收了你的绣品。我看,你是故意和我过不去吧?”

“哟,这话我可不敢当。我一个卖豆腐的和你这个秀才娘子过不去干什么?再说了,我家有男人,可犯不着和你一个寡妇过不去……”刘二婶阴阳怪气的说道。

中年妇人柳眉一竖,狠狠啐了一口:“刘二婶,你不要扯这些乱七八糟的,我知道,你来抢我的生意,故意为难我。无非就是因为前几日刘二哥帮我挑了一回水罢了!”

刘二婶一听也怒了。

还好意思和她提这个,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从前,她也可怜这秀才娘子,一个寡妇带着个儿子不容易,又是街坊邻居的,能帮的,多少都会帮一些。

可不成想,她的好心,到了最后,竟然都喂了狗了!

这个忘恩负义的骚婆娘,竟然敢背着她,勾引自己的老公!

刘二婶想到那日所见的情景,也是气得不行,阴阳怪气的风凉话也跟着出来了。“我说秀才娘子,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提醒你,别一天只顾着自己勾搭汉子了。有时间,还是多管管自己的儿子吧。别到时候连自家的儿子被哪家的下三滥狐狸精给勾去了,都不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中年妇人心中咯噔一声。

她守寡多年,一直不曾再嫁,只含辛茹苦的守着唯一的儿子。

早年间,儿子读书也还算是争气,她便是再辛苦,哪怕是夜里绣花熬坏了眼睛,心里也同样高兴。

可以说,儿子就是她唯一的指望。

可这些日子来,她就觉得儿子有点不对劲了,白日里读书也有些魂不守舍的,夜里又常常晚归,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凭女人的直觉她就知道一定有事儿。

刘二婶幸灾乐祸一笑:“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不过你要是有空,不如去王婆茶铺对面的那一户瞧瞧,我今早儿从那里路过,怎么瞅着有个眼熟的人钻进去了呢……”

王婆茶铺对面的那一户?

中年妇人一想,脸色顿时大变。

那不是年轻的俏寡妇赵家嘛。

同为寡妇,秀才娘子却极为看不起这寡妇赵氏。

因为这赵寡妇不像她,自尊自爱自力更生,反而在没了男人之后,去做了那下贱的暗娼!

自己的宝贝儿子,眼看就要参加秋闱了,可不能和那样肮脏的狐狸精,勾搭在一起啊!

中年妇人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就要被个肮脏的暗娼给祸害了,急得不得了,提着篮子杀气腾腾的走了。

集市上不少人都认识中年妇人,见她要去捉奸,立刻就跟了上去。

王婆茶铺是远近闻名的铺子,正位于这条街最热闹的地方。她家的茶点,虽然不如那些大酒楼里做的精致,可胜在口感极好。

此刻,铺子对面的一间民宅里,何明生正把一包出自于王家茶铺的招牌点心,推到了惠福郡主的面前,一脸讨好道,“郡主,饿了吧?要不先用些点心?这点心我尝过了,味道还算不错……”

惠福郡主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嫌弃。

哪个肮脏地里拿来的东西?也敢往她的面前送!

她虽然心里嫌弃,面上却是笑吟吟的,“不用了,何公子,我在书院里已经用过些茶点了,还不饿。不如,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那名册……”

说道这里,她睁大了双眼,满是柔情的对面的男人,“公子可带来了?”

何明生有些痴了。

惠福郡主本就生得艳丽,身份又是那样的高贵,如今却看上了他……一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魂都丢了三分了。

“郡主。”何明生本能的伸手握住了惠福郡主的手,“小生何其有幸?竟能得到郡主的青睐……”

被这样的人握住了手,惠福郡主只觉得无比的恶心,眼底的厉芒,更是一闪而过。

等拿到了东西,就可以送这个男人去和云微作堆了……

“何公子,”惠福郡主忍着恶心,愈发笑吟吟的看着何明生,妩媚道,“那名册呢?公子可带来了?”

眼前的美人明眸皓齿,笑意盈盈,又是那等高贵的身份,如今却千娇百媚的被自己给圈在了怀里。

何明生看得痴了,只觉得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惠福郡主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厌恶。

癞蛤蟆还妄想吃天鹅肉?

这个何明生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何公子,名册呢?”她忍下心头的厌恶和不满,故意微微拔高了声调,抬眸又是羞涩,又是委屈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名册?”何明生这才回过神,惊觉似乎唐突了佳人,忙有些尴尬的松开了惠福的手,点头道,“带来了,带来了。”

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名册,“郡主,这就是家父日前得到的那本名册了。”

惠福郡主见了,大喜,双眼放光,伸手就要去拿。

何明生却趁机又抓住了她的手,笑眯眯的说道,“不瞒郡主,这名册乃是家父入京之后,有侠士匿名送到家父手中的。其上记载了朝中很多官员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渎职舞弊的罪证。家父得到之后,一心想要将它交给陛下,却一直苦于没有面圣的机会。如今,郡主肯帮忙,自然是极好的。只是……”

惠福郡主听了,心中狂喜。

这正是她想要的东西!有了这本名册,满朝文武,皆可为她所用。

到那时,有了满朝文武的支持,她还不能嫁入东宫吗?

“公子请放心。”惠福郡主抬头看向何明生,眼里满是情意,“待我将这本名册呈现给皇帝舅舅之时,必不会忘了告诉皇帝舅舅何大人的功劳。到时候,何大人立了大功,必定能受到皇帝舅舅的重用。如此一来,公子也能有个好出身了……”

说道这里,她又强忍着恶心,媚眼如丝的看了眼前这个痴心妄想的男人一眼,徐徐诱导:“等公子有了好的出身,届时,母亲也必然不会再反对我与公子交往了,我们再见面,也不必如此的偷偷摸摸了……”

惠福郡主给何明生许下了一个美好的前景。

第108章:捉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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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彻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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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一场好戏

慈宁宫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了几分。

皇帝铁青着脸不说话,可见是气得狠了。

他一向孝顺太后,如今,却有人拿太后的病做文章,他这个做儿子的,如何能不气不怒?

太后更是将手里的药碗,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这个宁阳,这个惠福,简直是胆大妄为目无纲常,连哀家都皇上都敢欺骗!她们母女二人,真当哀家是那庙里的泥菩萨,好糊弄不成!”太后气得浑身发抖。

她养的好女儿,疼的好外孙女啊!

竟敢拿她做筏子,来博取他们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

这是踩着她的肩膀往上爬啊!

好,好,真是好得很!

南山夫人见了,只得跪下请罪。“娘娘,陛下,说起来,这都是臣妇一家的不是。当初,我们见云大姑娘年纪,她开了方子,我们也不敢贸然使用,这才拿了那方子给那骗子过目,却不想,竟然惹出了这样的祸事来。”

请罪之后,她又劝了太后几句,说惠福郡主这样做,也是想要孝顺太后,让太后高兴……

这火上浇油原本是项技术活,可南山夫人却早已经把它练得炉火纯青,让人从旁听了,察觉不出一丝半点的烟火气来。

果然……

她这话太后都还没有听完,就气得把手里的药碗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惊得一屋子的人,连忙跪下请罪,连皇帝也站了起来。

“呵!是啊,她宁阳和惠福,还真是孝顺啊!”太后怒气反笑。“真是哀家的好女儿,好孙女啊!”

皇帝怕她气坏了身子,正要安慰,就听宫人来报,“太后,陛下,不好了!”

皇帝原本因为受到了蒙蔽和欺骗,心情本就不怎么好,如今听了这样晦气的话,更是脸色冰冷。

跟在他身边的大太监高海见了,忙狠狠的踢了那报信的小太监一脚,厉声呵斥道,“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太后和皇上,好着呢!”

那小太监自知说错了话,被踢得疼了,也不敢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忙重新跪好,飞快的说道,“……惠福郡主和有妇之夫私通,被民众公然撞破,如今已被扭送到了京兆尹衙门。因事涉郡主,京兆尹那边也不敢擅专,就递了牌子入宫……宁阳长公主也入宫了……”

这小太监话未说完,太后却被气得摇摇欲坠!

皇帝更是气得脸都青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这下皇家的脸面都被那惠福郡主给丢尽了!

……

京兆尹衙门外,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了。

这皇家未出阁的郡主偷人,而且还偷的是一个有妇之夫,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稀奇事啊!

这也难怪看热闹的民众,都快把这京兆尹衙门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了。

离京兆尹衙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口,云微坐在马车上,看着对面的男人,似笑非笑。

这热闹是看够了,那有些事情,这厮是不是也该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殿下,那何玉明的妻子孙氏,是你派人去找来的吧?”云微问道。

原本,在她的计划里,可是没有这一出的。

毕竟,此事涉及到了皇家的脸面,云微也不敢做得太出格了。私下里,她原本没想向世人公开陈惠福的身份,只是想让宫里头知道这件事情就可以了。

可这厮倒好,竟然还瞒着自己,又来了这样一出。

真是看不出来,他堂堂一太子爷,竟然还是一个自带了宅斗光环的高手!

周翊霆笑了笑,将手里剥好的板栗,送到了云微的嘴边,“这样不好吗?有了孙氏出面,一切才显得水到渠成顺其自然啊。”

好,自然是好的。

不过,事情闹得太大了,就怕宫里会派人来详查,届时若查到一些蛛丝马迹,进而牵扯到她的身上,可就不怎么好了……

云微嘴里嚼着板栗,深深的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周翊霆这厮下手可真狠啊。

如此一来,惠福郡主只怕再也没有翻身的那一天了。

“怎么样,好吃吗?”那厮又笑眯眯的问道。

云微点点头。

不得不说,这当朝太子爷亲手剥的板栗,味道还真是不错。

周翊霆笑了笑,又随手抓起了另外一颗板栗,认真又仔细的剥开,“小野猫,不用担心。爷既然已经出手了,就保管宫里不会再追查此事了。”

“哦?”云微挑眉看他。

皇家丢了这样大的颜面,宫里为何不会派人详查?

周翊霆笑了,随手将手里刚刚剥好的这颗板栗,又塞到了她的嘴里,嘴里只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名册。”

名册!

云微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得连嘴里的板栗都掉了出来,“殿下的意思是……那本名册,是真的?”她失声问道,难以置信。

周翊霆眼疾手快,在那板栗落地之前,一把接住就扔到了自己的嘴里,还故意砸吧砸吧的弄出了声响,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句“真甜!”

云微耳根子一红,别开了视线。

他也不嫌那板栗上有自己的口水吗?

周翊霆吃完了板栗,又拿出毛巾来仔细的擦干净了手,这才把云微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坐好。“小野猫,你可知道,假作真时真亦假?”

云微明白了。

原本,她只以为是周翊霆那厮弄了本假名册出来,想要借着何长风的手,引某些人上钩!

可如今看来,那本名册上,只怕是……真的另有乾坤了!

“殿下好手段啊,竟然连我都瞒住了。”云微冷笑。

周翊霆的手指拂过她的唇角,抹去了一丝板栗的碎屑,轻笑道,“本宫哪里是在瞒你?”

“没有吗?”云微看到那厮将手指放到嘴里舔食时,那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脸上莫名发烫。----他手指上沾的,可是自己吃剩下的板栗屑!

这个不要脸的,真是要命了,连她进了嘴的东西也敢吃,就不怕有毒吗!

“当然没有。”周翊霆低头,将下巴抵在她的额间,一本正经的说道,“本宫何时说过,那名册是假的了?”

云微想也不想,张口便反驳,“可你也没有说过,那名册是真的啊!”

周翊霆又笑了,愈发理直气壮道:“对啊,本宫现在也没有说过,那名册就是真的啊……”

云微彻底愣住了。

那名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周翊霆笑而不语,却是突然放开了她,伸手将一旁的车帘子拎开了一条小缝。

云微皱眉,顺势看了过去。

竟然是宫里来人了!

看来,这官司果然是打到御前去了。

这下,热闹可大了去了!

周翊霆却起身说道,“小野猫,想不想去宫里看一回热闹?”

云微心中微动,双眼发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这宫里的热闹,又哪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看的?

看皇帝和贵人们的热闹,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云微虽然很喜欢看热闹,可却更珍惜自己的这条小命!

得老天爷垂怜,她好不容易多活了一回,可不想因为看一回热闹,就把自己的小命给弄丢了。

“殿下说笑了。”云微故作淡然的说道,“臣女是什么身份,又如何能随便入宫看热闹?”

周翊霆突然弯腰靠近她,“小野猫,你要记得,你是爷未来的太子妃。所以,这宫里,也没什么去不得的。”

云微别过头,暗暗翻了个白眼,压根就不把这话放在心上。

退一万步而言,就算周翊霆说的是真的,那她也是未来的太子妃,现在又凭什么入宫?

周翊霆猜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怎么不能了?你可以扮做爷身边的太监啊。这样,爷就可以带你入宫了……”

太监?

云微瘪瘪嘴,“太子殿下,慢走,不送。”

既然这官司打到了御前,又牵扯到了那样的一本名册,周翊霆这厮身为当朝太子,怎么也得入宫一趟吧?

更何况,他帮着自己胡闹了这么一出,不就是等着眼下这个机会,进宫去摘桃子吗?

周翊霆笑了笑,临走前又反身问道,“真不想去宫里头看热闹?”

“不想。”云微一口回绝。

周翊霆离开后,云微又躲在马车里看了一会儿,直到有金吾卫的人带走了惠福郡主和何玉明夫妻二人,她这才对水蜜桃吩咐了一声,让她将马车赶去宫门口。

“……”水蜜桃姑娘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心道,姑娘,你既然想要去皇宫看热闹,刚才和殿下一起去,不就好了吗?又何必非要来为难她呢?

想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东宫暗卫,又哪有本事将一个大活人,名正言顺的带入皇宫啊……

云微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何时说过要入宫了?”

水蜜桃姑娘闻言一怔,随即眼神越发的幽怨了。

不入宫?那还怎么看戏呢?

这皇帝总不会在宫门口处置这事吧?

水蜜桃明显不信。

云微也懒得解释,干脆闭眼假寐。

一会儿,还有另外一场好戏在等着她去瞧呢。

水蜜桃见此,只好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了宫门外。

第111章:不知检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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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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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准备放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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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想要讨好你

等将来……若是真嫁给了那个废物为妾,她又哪里还有什么将来啊!

“母亲,你不必说了。”陈惠福冷笑着,转身跑开了,“女儿哪里也不会去。便是死,也要死在公主府!”

宁阳长公主看着女儿踉踉跄跄的背影,微微皱眉,心里有了决断。

……

公主府里发生的一切,在第二日一早,就传到了云微的耳中。

云微淡然笑之。

对付陈惠福,只是第一步。她最终的目标,是宁阳长公主!

当年,母亲因宁阳长公主而所受的苦,如今,她这个做女儿的,总要一点一点的向那位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讨回来啊。

吃过早饭,云微正准备动身去书院,宫里就来人了。

太后宣云微入宫觐见!

南山夫人亲自替云微打点妥当了,这才送她上了马车。

云微心中早有准备,倒也不怎么慌。

却不想,马车刚走到一半,周翊霆那厮竟然又爬了上来。

云微皱眉。“殿下,你怎么来了?”

那本名册在皇帝面前见了光,朝中很多大员的位置,恐怕就要动一动了;眼下这个要紧的关头,这厮不正该抓紧时间,在朝廷上安插自己的心腹吗?

周翊霆坐到她的身边,熟门熟路的将她抱了起来。“小野猫,想爷了没?”

云微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周翊霆笑了。“没良心的,爷特意抽空过来,就是想要提醒你几句,到了宫里头……”

云微打断道,“到了宫里该怎么做,臣女心中有数,就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

周翊霆听了,却皱了下眉头。“微微,现在不是对宁阳长公主动手的好时机……”

云微冷笑。“殿下多虑了。”

宁阳长公主经此一事,虽然失去了宫里的欢心,可那也是暂时的。

她毕竟是太后唯一的女儿,皇帝的亲妹妹。只要皇帝和太后在位一天,宁阳长公主就不会彻底失势。

这一点,云微很清楚。

周翊霆执起她的手,“微微,你且等等,待将来本宫坐上了那个位置……”

“太子殿下。”云微回头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臣女没那么好的耐性!”

如今,云周帝春秋正盛,没个十年八年的,周翊霆是坐不上那个位置的。

可是,要她等上个十年八年的,那也绝无可能!

周翊霆叹了一口气,复又笑道,“既如此,那微微打算如何做?直接给宁阳姑姑下蛊虫吗?”

云微摇摇了头,很认真的说道,“那样……太便宜她了。”

当年,若不是宁阳长公主仗着自己的身份,抢走了母亲的未婚夫,还散播母亲的谣言,母亲又如何会名声受损?最后还落得那般下场?

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宁阳长公主的错!

甚至,云微还怀疑,当年母亲之死,以及姜家一案,背后也都有那位长公主的手笔!

所以,就这样暗搓搓的杀了她,不足以平息云微心头的愤怒!

更何况,他们医仙门乃是名门正派,祖师爷早就立下了规矩,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不得滥用蛊虫取人性命!

云微不会用蛊虫直接杀人。要杀,她也会选择用刀子,光明正大的杀!

周翊霆皱眉。

从云微分外认真的话里,他竟隐隐的听出了几分杀气来。

“微微……”周翊霆还想再劝,云微却闭上了双眼。

“殿下,你走吧。”她说道,“前面就要到宫里了……”

周翊霆却笑了。“放心,本宫刚吩咐过了,特意让马车围绕长安大街多转了一圈……”

云微回头瞟了他一眼。

这个不要脸的,到底想要做什么?

周翊霆低头,温柔的吻,就此落在了她的额间。“微微,”他突然深情告白道,“若你想要做什么,一定要告诉爷,不准自己一个人胡闹。听见了没?”

云微笑了。“殿下请放心,将来总有麻烦您的时候。只要殿下……”

周翊霆听了,忙拍胸脯保证,“你放心,爷早就说过了,爷一向是帮亲不帮理的。小野猫,你就是爷最亲的那一个……”

这天下间,除了爹娘老子,最亲的,可不就是媳妇了吗?至于姑姑什么的,当然要排到后面去了。

更何况,这些年来,宁阳姑姑的手,一向是伸得长了一些。也就是父皇脾气好,容得她在朝堂上搅风搅雨。

将来,待他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可容不得一个权倾朝野的大长公主!

所以,在此之前,若是能砍掉宁阳长公主的一些手脚,周翊霆也乐见其成。

“是吗?”云微明显不信这厮的话。“殿下做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因为想要砍断一些长公主在朝上的手脚吗?”

“是。不过,这也只是顺带的。小野猫,爷这么做,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周翊霆原本正一本正经的说着,突然俯身凑近了她,低声道,“……想要讨好你啊。”

谁信!

云微低头避开了他灼灼的视线,“殿下说笑了。臣女可当不得你的讨好。”

周翊霆笑,伸手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对自己。

“小野猫,你给爷听好了。最近朝堂上不大安分,各方势力都在私底下较着劲,爷也会很忙,怕是顾不到你这边,你自己要万事小心些……流云已经将一小队人马交到了水蜜桃那里,若是有事,你尽管使唤。可你却需牢牢的记得两点:

一,不准去勾搭其他的男人。

二,在爷腾出手之前,不得再有妄动。眼下朝上因为那本名册的出现,正乱着,你可不准去给爷添乱了。”

云微冷笑。

这厮未免也管得太宽了一些?真以为自己是太平洋警察吗?

“太子殿下多虑了,不管朝堂上如何风起云动,我云微也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而已,又怎么会波及到我呢?”她反问道。

周翊霆皱了下眉头,“小野猫,不要装傻。”他逼近她,用略带警告的语气提醒她,“现在还不是向宁阳姑姑动手的好时机,而且,当年的定国公一案,远比你所想象的,还要复杂。

你且记着,入宫之后,你只管给太后看病,其他的,一个字也不要多说多问。可记好了?”

云微迎着他的视线,冷笑,不说话。

二人谁也不肯让步,就这样火药味十足的对视着。

半响之后,眼看宫门就要到了,周翊霆无法,只得退一步道,“好吧,在宫里爷也管不着你了。不过,你要记得一点,如果在宫里出了事,可去找贤妃娘娘。”

云微皱眉。

据她所知,贤妃娘娘可是秦王的生母。而传闻之中,秦王不是一直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吗?怎么这厮却说,在宫里出了事,可去找贤妃?

难道,贤妃竟然是他的人?而秦王,也只不过是这厮推出来的烟雾弹?

云微正要开口问个明白,马车一个拐弯,周翊霆却已经跳了下去,飞快的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小巷子里。

云微只好作罢,耐心等待了起来。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厚重的宫墙门外,早有慈宁宫的小太监,侯在了一旁。

“云大姑娘,请吧。太后娘娘还在等着您了。”小太监见了云微,忙笑着躬身问好。

云微侧身还了半礼,“有劳公公了。”

她并不多言,只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小太监的身后,循规蹈矩,似乎对四周的宫阙巍巍,半点也不好奇的模样。

不远处,一个老嬷嬷见了,不由暗暗点头。

这姑娘,倒是个知道规矩沉得住气的。

云微知道,这一路上,明里暗里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了,她又怎敢行差踏错上半步?

小半个时辰后,云微到了慈宁宫,正赶上了安贵妃带着一众妾妃来给太后请安。

众人见了云微,不管心里喜欢不喜欢,面上全都带着和善的笑意,把云微好一阵夸。

安贵妃更是夸张,竟然拔下了头上那支她被册封为贵妃时皇帝亲自赏下的九尾步摇,亲自插到了云微的头上,口里也一个劲儿的说喜欢这个孩子……那不知情的见了,还以为云微是她走丢了多年的亲女儿呢!

可云微却依旧从安贵妃的眼底,看到了那一抹一闪而逝的厌恶。

这个安贵妃,不是真心喜欢自己。

云微心下明了,待要推却安贵妃插在她头上的那只步摇时,太后却突然发话,让她只管收下。

云微怔了下。

以她现在的身份,哪能佩戴九尾的步摇?那可是正宫皇后的待遇,她若接了,那明显是不和规矩。

安贵妃能佩戴这样的东西,那也是皇帝格外的恩宠。云微可不敢接这样违禁的东西。

可太后既然发话了,她又不敢不接。

这一来,慈宁宫里的气氛,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各宫的娘娘们,纷纷对视了一眼,待云微也就更好了,脸上的笑,也越发的真诚可亲了。

于是,在安贵妃之后,各宫娘娘们纷纷重赏了云微,又人人拉着她的手夸了她几句,简直快把她夸成了一朵人见人爱的花儿。

云微也不推辞了,只略微低头,做出几分羞涩拘谨的模样来。

第115章:那不是找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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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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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两情相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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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一条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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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是她下毒害死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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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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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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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一针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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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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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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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这封信,竟然是给她的

好在,慕家乃是武将世家,人人习武,警惕性又高。

在起火之初,慕月便已经跑了出来。

人虽然没事,可那禅院却是不能住了。

周翊霆那厮也不知是如何作想的,竟然提出让慕月去云微的院子里挤一挤……

南山夫人原本是不同意的,可云微自己却点头应了下来。

众人忙活了大半夜,扑灭了大火后,也都累了,便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歇息。

云微和慕月初次相见,也没什么话可说,只客套了两句,就将西厢房让给了对方,回到了东厢。

躺在床上,云微却再也睡不着了。

方才,她分明在慕月的院子里,闻到了一抹火油的味道。

所以,这绝对不是意外走水,而是有人在故意纵火,想要烧死慕月!

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云微倏然想到了周翊霆的话。

那厮说,慕月此次入京,是来拜见慧仁大师的。

可对方却是在慧仁大师的眼皮子底下,对慕月动了手!

这般的铤而走险,莫不是……

云微冷笑。

果然,三更刚过,她放在院子外的小乖乖们,接连开始示警。

有人闯了进来!

云微倏地睁开了双眼,翻身下了床。

看来,那些人是眼看没有烧死慕月,于是不甘心之下,又趁夜摸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云微冷笑,推开房门,悄悄的融入了夜色之中。

此刻,黎明将近,正是夜里最黑暗的那一段光景。

院子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云微却如同行走在白昼里一般,径直走向了院子的西北角。

那里,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此刻却如同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夜色里。

云微走过去,也没扯开二人头上的蒙面黑巾,只招了招手,那二人就像被人操作的木偶一般,乖乖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因为院子里住进了慕家的人,云微也不好在这里审问,以免惊动了慕家的人。

她想了想,便带着两个黑衣蒙面人一路去了后山的僻静之处,打算将此事问个明白。

却不想,这一问,又问出了麻烦来。

原来,这二人竟然是东厂的密探,说是奉了上峰的命令,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阻止慕月去见那位慧仁大师。甚至,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这明显就是要杀了慕月啊!

可慕月是太后娘家的侄孙女,又是这一代定军侯唯一的女儿,若是慕月死了,慕家的爵位也就到头了……

云微突然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只因为这二人只知道他们乃是奉命行事,可到底奉的是谁的命,二人却是全然不知,只知道这命令来自于宫里……

可宫里的贵人那么多!

这明显是有人作局,想要埋下一笔糊涂账!

更重要的是,眼下陪慕月来大相国寺的,正是太子周翊霆!

若是慕月在他的陪同下出了事,那太后会怎么想,定军侯又会怎么想?

届时,朝中必然大乱,和当朝太后生了嫌隙,周翊霆的太子之位,又是否还坐得安稳?

云微觉得事情有些复杂,想要回头找周翊霆商量一下。

周翊霆那厮明显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大对劲,所以在慕月的院子着火之后,他才会把人安排到云微那里。

那是因为他知道,以云微的本事,一定可以护住慕月的小命。

却不想,云微刚一转身,就发现身后竟然站了一个老和尚。

那老和尚须发皆白,满脸的褶子,一双眼却饱含精光,炯炯有神。

“阿弥陀佛。”老和尚笑眯眯的行了一个佛理。

云微眼孔急缩,垂眸不动声色见,却暗暗戒备了起来。

这老和尚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竟然半点不知!

是个高手啊。

“小施主不必惊慌,老僧并无恶意。”老和尚又笑眯眯的说道。

云微突然笑了,落落大方的还了礼。“小女云微,见过慧仁大师。”

老和尚笑眯眯的点点头,“云施主,请。”

说完,老和尚转身便走,似乎半点也不担心云微会不会跟过去。

云微皱眉,这才发现四周赫然多了好多道熟悉的气息。

那是只属于……修行者的气息!

云微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之后,云微来到了一座简陋的小院。

院子里,只有茅舍三两间。

而那老和尚已经坐在了院子里唯一的那颗菩提树下,摆好了棋局。

“云施主,请。”老和尚笑眯眯的看着云微,示意她坐下。

这是要和她手谈一局吗?

云微大刀阔马的坐下,当仁不让,拿起了黑子。

老和尚笑了笑,执了白子,也没有说话。

二人你来我往,攻伐交错,落子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不到一刻钟,云微便罢了子。

而棋盘上,黑白相间,却赫然出现了一副猛虎下山图!

“大师,”她抬头看着对面的老和尚,同样笑眯眯的说道,“还要继续吗?”

老和尚看着棋盘,突然也笑了。

“云施主,你可知道,当年太祖爷为何要以云周二字立国?”老和尚突然问道。

云微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又是这个问题!

当初,云周帝第一次召见她时,问的也是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大师知道?”云微问,神情渐渐凝重。

老和尚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云微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大师可否为我解惑?”

此乃云周朝的辛秘,连太子周翊霆都不知道,想来这老和尚只怕不会这么痛快的告诉她。

却不想,老和尚只是笑了笑。

“云施主,真的想要知道?”他再次问道,苍老的声音里,却多了几分凝重的问道。

云微点头。

她隐隐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不然云周帝不会一看到她,就问出了这个问题;如今,连这个老和尚也……

“还请大师据实以告。”云微起身,敛容,郑重行了一礼。

老和尚却叹了一口气,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云微不敢出声打扰,只耐心等着。

好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老和尚便回过了神来。

“世人皆以为,当年救了太祖皇帝的,乃是贫僧,可其实……救人的却是贫僧的师兄,云涯子……只是我那师兄闲云野鹤惯了,又一向游历在世间,行踪漂浮不定,太祖皇帝才把这功劳记在了大相国寺,记在了贫僧的头上。”

“……后来,太祖皇帝在称帝之前,又曾私下找过贫僧的师兄一回,让他为其推演国运。师兄应下了……一个月之后,师兄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去见了太祖皇帝……”

云微听到这里,眉头紧皱。

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更何况是一国之气运?

那云涯子既然也是修行之人,又怎会不知这里面的凶险?难道……他擅自窥探天机,就不怕遭天道反噬吗?

云微有心想问,又见那老和尚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再后来,又过了几年,太祖皇帝登基称帝,以云周二字为国号,又亲封了那个小娃娃云澜,为东临侯!”

第一代东临侯,云澜!

云微猛然睁大了双眼。

那不是她的祖父吗!

不对,不对!

云微猛然摇头。

世人皆知,太祖皇帝之所以封了她的祖父为东临侯,乃是因为,她的太祖父当年乃是太祖皇帝身边的亲卫,曾护驾有功,生生替太祖皇帝挡了一刀……故而,在其故去之后,太祖皇帝念着旧情,又为了彰显自己的仁爱宽厚善待旧部,这才封了那亲卫的遗腹子,也就是她的祖父为东临侯!

可现在,这老和尚却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微糊涂了。“大师?”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云施主不必再问,这其中的详情,贫僧也不是很清楚。贫僧只隐约知道,这一切,都和施主的来历有关!”

“我的来历?”云微眼孔急缩,随即又若无其事的问道,“敢问大师,令师兄云涯子前辈何在?”

老和尚垂下眼,颔首道,“当年,师兄替太祖皇帝带回那个孩子之后,便自行兵解了。”

死了?

云微皱眉。

原以为这老和尚带她过来,是为了给她解惑的;可现在看来,这谜团却是越来越多了。

那老和尚又说道,“当年,我师兄擅自窥探天机,一生修为尽毁,最后只留下了这一封书信,便去了。”说着,他从袖笼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云微。

云微也没客气,接过后,就打开看了起来。

然而,只看了一眼,云微就脸色大变。

这封信,竟然是写给她的!

片刻之后,她将书信还给了老和尚,苦笑道,“大师,你将这书信留给我,可是害苦了我。”那位云老前辈偷窥天机,自己却兵解了一死百了,却把这天大的重任交给了她。

还真是看得起她啊!

老和尚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随手就将那信纸毁去。

云微皱了下眉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云施主,”那老和尚又说道,“天道如此,你又何必强求呢?”显然,他早已经看过那封信的内容了。

云微蹙眉,正要开口,院子外却传来了嘈杂声。

第126章: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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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一见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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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寺里出事了

可面对周翊霆那似有若无的真情假意,她的确犹豫了,也任性的做了一回鸵鸟。

这一次,若不是云涯子和慧仁那老秃驴算计了她这么一遭,也许,她还会继续龟毛下去,佯做不知道这一切,和周翊霆继续心知肚明的糊涂下去。

可现在,慧仁那个老秃驴把一切都摆在了她的面前,却是容不得她继续装糊涂了。

所以,云微决定快刀斩乱麻,当面问个清楚。

山巅之处,万物寂静,只剩下山风呼呼作响。

云微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那眼神幽深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掩下了她心里的一切。

周翊霆皱眉。“微微,我承认,最初我接近你,的确是因为这个天凰女的身份。可后来,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对你如何,你当真不知?”

说道最后,周翊霆也有了些火气。

这一辈子,他头一次对人这么好,可这小野猫却不领情,如今却来怀疑他的动机!

是,他承认,最初他接近她,是因为听了严老头的话,另有目的。可现在……他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她,可她呢,翻脸就不认人,反而受了旁人的几句挑拨,就来怀疑他!

这只小野猫,是存心想要气死他吗!

周翊霆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山风拂过,吹散了他脸上的阴鸷,那丝丝凉意让他重新冷静了下来。

“云微。”他睁开眼,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突然又笑了,“你就算是不相信我周翊霆,难道也不相信你自己吗?”

云微不为所动,冷笑:“殿下此言何意?”

周翊霆上前一步,逼近她。

“微微,”他俯身靠近她,低沉的声音里似乎隐了莫名的情愫。“你对自己,就这么不自信吗?可本宫却以为,本宫的小野猫,值得全天下所有的男人倾心相对……”

“是吗?”云微冷笑,不置可否。

“是。”周翊霆答得很认真。

云微看着他,那打量的目光里,似乎比平日里多了一些什么。

良久之后,她突然笑了。

“太子殿下。”她说道,“你说……你对我倾心相对,那你可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要的又是什么?你可知道,我心目中的良人,又是何等模样?”

周翊霆也笑了。“微微,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可我绝不会放手!”

从小到大,他周翊霆想要什么,都会不择手段的去争取,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地狱深渊,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他也知道,以云微的性子,绝不会与人共侍一夫;所以,他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不会是云微心中的良配!

可那又如何!

云微是他周翊霆看上的女人,这辈子,他绝不会放她离开。而那些自以为对他人好就轻易放手的,也不是真爱,而是傻缺……

而他周翊霆,显然不傻缺!

所以,哪怕明知会把云微拖入皇室的这潭是非不分的浑水,明知要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周翊霆依然在背后算计了云微那么多,只是为了能拉着她的手,是生……是死,都要一起走下去。

甚至……连惠福郡主能想到求慧仁大师帮忙的法子,都是周翊霆暗中派人去提醒的。

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要让云微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他要让他们的关系,借着慧仁大师的口,公之于众,让任何人都无法质疑!

云微不知道这男人背后的那些算计,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志在必得四个字。

她也是倒霉了,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个麻烦,还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云微皱眉,叹了一口气。

“周翊霆,那你可知道了,太祖圣皇帝在开国之初,为何要以云周二字立为国号?”她突然问道。

周翊霆摇摇头。

虽然,他并不清楚云微为何要在此时重提此事,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此事,的确有些古怪。自那日选妃宴后,我便对此事留了心。事后,也曾在皇祖母和父皇那里探过口风。不过,皇祖母对此,似乎一无所知。而父皇那里……却是讳莫如深。”

云周帝对此讳莫如深?连自己看中的继承人,也半点口风不透?

云微突然笑了。

“周翊霆,你想知道吗?”她突然问道。

周翊霆皱眉。“你知道了?是慧仁大师告诉你的?”

云微点点头,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太祖皇帝在起事之初,曾得高人相助,后来又求那高人为他推演过国运,却意外得知周家的天下国运不济,只有百年国祚。”

“只得百年?”周翊霆大惊,饶是心性沉稳如他,听了此话,也忍不住大惊失色。

若周家只得百年天下,那……

云微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后来,太祖皇帝为求周家的江山千秋万代,便求那高人给他想了个法子。那高人不惜自废了一生修为,终于找到了补全国运的法子。”

“是什么?”周翊霆问道,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隐隐带颤。

云微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想要补全周氏皇族的气运,需得以天凰女为妻,以凤格血脉融入皇族血脉,以此来补足国之气运!”

所谓天凰女,也就是天定的凤命之主。

“周翊霆,”云微上前一步,缓缓逼近,“当初,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周翊霆皱眉,沉默,不语。

随着他的沉默,云微的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果然如此吗?

从前,他的那些示好,他的那些亲近,他的那些撩拨,果然就没有半分真心吗?

她猛然转身,眼底的光彩,一点一点的散去。

下一刻,却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小野猫。”周翊霆死死的拥着她,声音里透着难言的沙哑低沉,“你到底还是不信我。”

云微闭眼,任由龙涎香的味道弥漫在她的鼻尖胸腔,紧跟着,耳边响起了周翊霆异常低沉的声音。

“你应该知道,我身边有个谋士……那时,他知道你抢了我的镇魂木后,便推测出了你天凰女的身份……那老头儿虽然猥琐了一些,不正经了一些,可还算是有些本事。

他曾在我年幼时,替我算过一卦,说我虽然身为贬为天潢贵胄,却是天煞孤星的命格。若是无法找到命定的那一人,便注定一生孤寂……而我唯一的转机,便在那镇魂木的身上。所以,在遇到你之前,我才时时刻刻镇魂木不离身……”

云微听到这里,只觉得脑海里又什么东西闪过,却快得她抓不住。

“……再后来,我查到了你的身份,故意接近你。微微,我承认,最初的时候,我接近你,只是为了严老头儿的那一卦想要更多的观察你。可现在……”说着,他一把抓住了云微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小野猫。”他低头俯身靠近她,“你真的感受不到吗?”

他明明心机深沉才思敏捷有诡辩之才,明明可以有千言有万语来剖白自己的心迹,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强势又笨拙的握住了这个姑娘的手,让她自己去听,去感受。

云微别过头,长长的睫毛轻轻扫过他的鼻尖。

周翊霆愈发用力按住了她的手。

云微低下头。

她明明也是伶牙俐齿嘴上半点也不肯饶人的主儿,明明心里有千般嘲讽万般不信,想要将他质问个清楚;可现在手心按在他的胸膛,脑子里的那些嘲讽那些质问,却偏偏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一个字都说不出。

云微莫名心慌,心跳也跟着加快。

手心里,传来的是他稳健有力的心跳……那心跳,一下又一下,渐渐和她心跳的频率,重合在了一起。

大约,这便是……心心相印了吧?

云微知道,这下,她避无可避,逃无可逃了。

心都丢在这了,她还怎么逃?

云微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主动依偎了过去。

周翊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不忘继续剖心表白:“小野猫,爷知道你心里在顾忌些什么。你放心,这一生一世,我周翊霆只得你一人。你若不信,尽管在爷的身上下蛊……”

看着这厮信誓旦旦的模样,云微突然笑了。

她好像已经在这厮的身上下过蛊了?

额,不过,这件事情,暂时还是不要告诉这厮的好。

见她笑了,周翊霆还想要趁热打铁,趁机再多表一下忠心时,山下突然传来了沉重悠远的钟声。

那绵长不绝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沉过一声,似乎不像是寺里平日里晨昏暮鼓的钟声,反而带着一丝异常凝重肃穆的气息。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心中一紧,赶紧往山下跑去。

到了大相国寺的后山,只见所有的和尚,都行色匆匆的往前头大殿的方向跑去……

云微心知有异,忙抓了个正在小跑的小沙弥问道,“小师傅,这是怎么了?那钟声……”

那小和尚道:“施主,那是寺里的警钟,是主持方丈在召集所有人去前面的大殿……”

警钟!

云微大惊。

寺里出事了?大相国寺乃是护国神寺,里面武僧众多,能出什么事情?

第129章:哪里不对劲

不好,可义母一家和安芳若还在寺里!

云微脸色剧变,周翊霆拉着她的手,就疾步向正殿的方向赶去。

进了正殿,发现南山夫人一家和安芳若慕月等人都在,云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周翊霆直接找到了主持圆通大师,这才得知,原来……竟然是有从南边来的数千难民,围住了下山的路!

前几日南边便传来消息,说是江淮一带发大水,淹了下游的临安城,城内百姓多有逃难,也有向京城方向逃来的。

不过,云周帝早就下旨令沿路的官府开仓赈灾,这大相国寺又在京城郊外……按理来说,绝不会有这么多的灾民,堵到京郊来。

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借这些难民闹事!

云微目光微沉,往人群里一扫,视线落到了慕月的身上。

那些难民也许并不是真的难民,他们乔装而来,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慕月而来!

看来,是有人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慕月活着离开大相国寺了!

只是,周翊霆那厮不是说,慕月来此,是因为中了关外那些草原部落的诅咒来求医的吗?若仅是为此,山下的那些“难民”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草原部落的铁骑再厉害,总不至于能把手脚伸到京城来吧?

此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慕月没有说实话,又或者,她告诉周翊霆的,只是一部分事实!

云微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看向慕月的目光,又沉了几分。

周翊霆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甚至,还想的更多。

这几年,江淮一带年年发大水。为了加固沿岸的江堤,国库里的银子几乎被工部讨去了一大半。

可那岩浆的堤坝修了一年又一年,今年才刚入夏,那临安城外的河堤就又被冲垮了。

于是朝中有消息流出,说是工部的手里还有另外一本账……一本朝中众臣贪墨那水利银子的账!

而那本账,传说就在周翊霆的手里!

此事事关重大,且极容易引来民怨沸腾,稍不注意,就要出大乱子。

更何况,水至清则无鱼。众人皆知,这水利银子的账,根本就查不得。这朝中六部,又有哪个是干净的?又有哪个没去工部咬上一口?

这就是一个马蜂窝,谁都不敢捅,一旦捅破了,这天下,就要彻底大乱了。

故而,就连皇帝在收了御史大夫们的奏折后,也都只能忍着满心的愤怒死死的按着,只等处理了吏部的事情,再来找这些国之蛀虫们算账。----前有吏部的名册,后有工部的烂账,他这个皇帝,也难当啊。

可眼下,若是难民在京郊闹事,那这事,便再也捂不住了。

到时候,所有的矛头都会集中在周翊霆这个传闻之中拥有工部账本的人身上。

周翊霆冷笑。

背后那人,借着这些难民的名义闹事,不但是想要杀了慕月,让太后和定军侯不喜他,更想借着此事,将工部的事情闹大,搅得朝中不安,天下大乱!

好一个一石三鸟啊!

他前脚刚利用吏部的那本名册,除去了一些朝廷的蛀虫,扶持了新人上位;后脚那人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整出个工部的烂账来,想要趁机作乱,好彻底搅翻这朝野上下,乱了超纲,祸了这天下吗?

真是好心机啊!

只可惜,他周翊霆也不是吃素的!

想要躲在背后算计他?

那也要看那人有没有那个本事!

周翊霆嘴角噙着的那抹冷笑,一闪而过。

最近他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温和了一些,以至于旁人都以为他的脾气变好了很多?

下一刻,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抬头看了云微一眼,云微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这大相国寺里武僧众多,又是建在半山腰上,上下山皆只有一条道,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乃是真正的易守难攻。

那些所谓的难民虽然堵住了下山的路,可想要攻上来,这一时半会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里离京城很近,只有半日的路程,一旦城里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无论是禁军还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都能在天黑之前赶到。

眼下,怕就怕这寺里有内应!

云微悄悄后退了几步,看似挤到了女眷那边,正在安慰安芳若,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放在了慕月的四周。

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了慕月,再将祸水引向周翊霆呢?

大殿里正乱成一团,众人听闻下山的路被几千难民给堵住了,都有些人心惶惶,面色慌乱。

好在主持大师,十分通晓这些庶务。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安抚好了众人,又将一应女眷安排在了后殿,男客和各府的侍卫则留在前殿,又命寺里的武僧将四周团团围住。

周翊霆虽是微服前来,可主持大师显然知道他的身份,也将他请到了后殿。

混乱的场面总算是控制了下来。

四周安静了一些,云微这才发现,云章和云湘竟然没有出现。

她心里暗呼一声糟糕,转身就要走向后山的禅院。

那慕月不知为何,竟然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云微见了,却并没有阻止。----慕月原本就是她的饵。

周翊霆到底是不放心,一边和南山夫人说话,一边示意身边的暗卫悄悄跟了过去。

云微到了后山,心里也有些着急。

大相国寺提供给香客们休息的禅院,实在是太多了,而她根本就不知道云章父女到底住在哪个院子!

就在此时,慕月走了过来。“云姑娘,可是在找云侯?”

云微点点头,做出一副关心父亲的孝顺女儿的模样来,泫然欲泣:“如今前面正乱着,也不知道父亲和妹妹如何了?”

“……”慕月直接傻了。

这画风咋突然就变了呢?早上的时候,她明明看到这位云大姑娘对东临侯父女,那是极为的不待见啊。

可现在……

画风转变太快,慕月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诡异。

好在,就在此时,一道女子的尖叫声,突然打破了这样的诡异。

是云湘的声音!

云微和慕月对视了一眼,立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慕月不愧是虎门将女,当先一脚踢开了院门,“哐当”一声,云微抬头就看到几个黑衣蒙面人劫持了云湘,而云章则不知去了哪里。

“你们是什么人?”慕月一马当先,抽出了缠在腰间的鞭子,厉声问道。

“小郡主,你说我们是什么人?”那为首的黑衣人,桀桀怪笑道,“昨夜的大火,小郡主可还喜欢?”

慕月脸色瞬变。“是你们!”

她一路被人追杀,此刻见了这些黑衣人,愈发没有好气了,手里拎着鞭子直接就攻了上去,根本就不顾云湘的死活。

云微跟在她的身后,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怯怯的躲在一旁,借着那黑衣人和慕月打斗的过程,却将对方的底细看了个清楚。

这些人,招招狠戾,只攻不防,完全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是死士!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慕月已经身处险境了。

云微皱眉,正要出手相救,却不想,就在此时,隔壁的院子里,竟然又冲出来了一伙人。

一个红衣少女带着几个劲装打扮的大汉,径直冲了过来。

“救人!”

那红衣姑娘一副江湖侠女的装扮,刚一冲进来,就将云微护到了身后,颇有行侠仗义的侠女之风范。

她一手持剑,一手护着云微,缓缓后退,目光却死死的盯着院子里的打斗,一心防备着。

而她手底下的那些劲装汉子,竟然也全都是高手!

慕月原本已经被逼得险象环生,此刻有了援军,那鞭子顿时舞得虎虎生风,只一瞬间,场面便发生了逆转。

黑衣人被逼得节节后退。

那领头之人眼看不可力敌,便挟持着云湘一声厉吼:“都给我住手!否则,我就杀了她!”

云微抬头看去,视线越过挡在她身前的红衣少女,径直落到了云湘的身上。

此刻,云湘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尖叫,可古怪的是,她浑身上下却没有半点伤痕。

云微眸光微转,心下了然,原本迈出去半步的脚,又收了回来。

那领头的黑衣人似乎被她叫得心烦,皱眉间,一个手刀,就将人给敲晕了。

慕月冷哼一声,将手里的鞭子甩得啪啪作响,“你以为,本郡主会在乎她的死活吗?”

黑衣人却桀桀怪笑道,“小郡主虽然不在乎,可云大姑娘,想必是很在乎的吧?”

黑衣人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云微的身上。

云微依旧躲在红衣姑娘的身后,一副怯怯无害小白兔的模样,结结巴巴道:“你们、是、是什么人?快、快放了、我、我妹妹……”

慕月皱眉,总觉得这位云大姑娘有哪里不对劲。

那黑衣人见了,却笑得愈发得意了。“在下听说,云大姑娘就要好事将近了。若是在此时传出云大姑娘对自己的妹妹见死不救的话,想来……”

黑衣人的人虽未说完,云微的心,却是一沉。

第130章:有什么可怕的?

皇家一向在乎颜面名声,若是在此时传出她对自己的亲妹见死不救,有了这么一个凉薄自私的名声,那她还怎么能够嫁入东宫呢?

这些人,不但算计了慕月,算计了周翊霆,竟然连她也算计上了吗?

好,好,真是好得很!

云微突然笑了。

她越过那红衣少女,就要走向那些黑衣人,红衣少女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摇摇头,“姑娘,不可。那些人皆是亡命之徒,很危险的。”

云微回头笑了笑。

她对这位古道热心的红衣少女很有好感,不想欺骗她,于是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你放心,他们这些人便是再危险,也没有我危险。”

“……”红衣少女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一时间懵住了。

她实在是想不通,眼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怎么就比对面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还要危险了?

流云等人躲在暗处,听了这话却是不住的点头。

姑娘,那是因为你太天真了,还不知道咱们云大姑娘的凶悍之处!

红衣少女还在发懵,慕月倒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云微一眼。

能让慧仁大师高看一眼的女子,想来总没有那么的弱不禁风吧?

云微拍了拍红衣少女的手,当众走向了那些黑衣人。

那领头的黑衣人尚不知死到临头了,还桀桀怪笑道:“云大姑娘果然是聪明人。若是姑娘肯……”

“肯什么,做你们的人质听你们的话吗?”云微笑了笑,皓腕一翻,轻轻的冲对面弹出了一颗绿色的药丸。

那药丸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只瞬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挥发在了空气之中,无声无味。

对面的那些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全都中招,昏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只在一个呼吸间便已经完成。以至于慕月和红衣少女等人,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这是……?”红衣少女怔住了,她带来的那些劲装汉子,却是反应迅速,瞬间就退了回去,将她团团护在中间,一脸警惕的看着云微。

方才,红衣少女和慕月站在云微的身后,没有看到云微做了什么;可这些劲装汉子彼时就站在那些黑衣人的四周,却把云微的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

能在一个呼吸间就放倒了这么多高手的女子,哪怕看上去再弱不禁风单纯无害,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这姑娘,是真的很危险!

云微倒是笑了笑,回头解释道,“没事,他们只是中毒了而已。放心,我特意留了活口,毒不死他们的。”

即便这些人是死士,以她的手段,总能问出些幕后之人的信息来。

红衣少女还在发愣,流云等东宫暗卫已经从暗处走了过来,动作利落的带走了那些黑衣人。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直到这一刻,红衣少女仿佛才明白云微那话里的意思了。

这姑娘,的确比那些黑衣人更危险。

不过,她喜欢。

她挥手示意身边的人散开,笑着走向了云微,“姑娘,你好厉害啊。对了,方才听他们唤你云姑娘,是吗?我叫曹欢欢。”

这姑娘倒是性子干脆。

云微也笑了。“曹姑娘,我叫云微……”

……

前殿这边,周翊霆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南山平听说有难民前来闹事后,请了旨,亲自带着五千金吾卫来大相国寺接人了。

众人听了这消息,全都松了一口气。

想来,他们很快就能下山归京了。

云章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摸了过来,主动走到了周翊霆的面前,想要提前和这位太子爷叙叙他们的翁婿情谊……

周翊霆有些不耐,正要打发了他,一抬头就看到云微挽着个红衣少女的手,身后跟着慕月等人,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当下,周翊霆眸光微沉,那凉凉的目光就这样直直的射向了那红衣少女拉着云微的手……

他的小野猫,都还没有这样当众和他牵过手……

云微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怨念,反而拉着曹欢欢的手,挑衅一般的依偎了过去。

这一下,某个醋桶的怨念更深了。

可奈何四下都是人,某人便是再醋,也不敢现在就往云微的身边凑。

好在南山夫人是知情人,眼看某人的气压是越来越低了,赶紧将云微叫了过来,又一番安排之下,总算是某醋桶单独和心上人见了一面。

周翊霆见了小野猫,瞬间就扑了过去,紧紧的搂住了她。

“小野猫,你没事吧?”他低声问道,一颗心这才落在了实处。

云微乖乖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心知他是在担心自己,倒是没再撩拨他,反而将后院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你说,这次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云微问道,眼底闪过了一道冷光。

“还能有谁?”周翊霆一边把玩她的手指,一边冷笑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小野猫,你这次出来特意把水蜜桃留在了京城,不就是为了盯着那人吗?”

云微笑了,意味深长道:“长公主府那边,最近和齐王府的人,走得很近啊。”

周翊霆点点头,“老二的野心,的确很大。”

这立储之事,一向是立嫡立长。

原本,周翊霆乃是当今云周帝的元后所出,又是嫡长子,这太子之位,自然是名正言顺。

可若是周翊霆倒下了呢?

身为二皇子的齐王,不就有机会了吗?

他的生母乃是宫中四妃之一的柳淑妃,而柳家又一向把持着户部……若没了周翊霆这个嫡长子在,齐王被册立为太子的机会,极大。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云微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似笑非笑。

周翊霆顺势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笑道:“还能怎么办?如今这临安的难民都已经闹到京城来了,我便是再有想法,也只能先处置临安一事了。”

云微听到这里,神情也凝重了几分。

大灾过后,必有大疫。

眼下又正值七月,天气炎热,临安城闹了水灾,那些尸体若是没处理好的话,极有可能会发生瘟疫。到时候,可就要出大乱子了!

凡事瘟疫爆发,必然十室九空。

云微是大夫,比普通人更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殿下,可要我帮忙?”她问道。

周翊霆笑了,点头道:“那是自然。这一次,便是你想逃,那也是逃不掉的。”

云微笑了笑,心里却琢磨了起来,那些药材能用得上了。

周翊霆又说道,“回京后,我要先进宫一趟,你先回去准备着……”他的那位好弟弟,既然安排下了这一出,宫里那边只怕也不会太平了。

明眼人都知道,那些难民只是引子,为的,就是要捅破工部水利银子被贪墨的大案来。

那就是个马蜂窝,无论由谁去捅,都会被叮得浑身是包。

所以,那些人才把主意打到了周翊霆的身上,想要让他在朝中成为众矢之的,再难安坐储君之位!

云微听出了周翊霆话里的意思,微微一怔,“你打算亲自去临安赈灾,安抚民心?”

“嗯。”周翊霆点点头,“此事的源头,便在临安,只有解决了临安的事情,安抚住了那些灾民,京城的那些跳梁小丑才翻不出水花来。到时候,民怨已平,父皇自然就能腾出手来,去处置那些国之蛀虫!”

说这话的时候,周翊霆的语气里,已经隐隐透出了几分凌厉的杀意来。

云微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周翊霆,临安那边,只怕已经发生瘟疫了。你就不怕吗?”

周翊霆笑了,反手相握,“有你这个神医在,本宫又有什么可怕的?”

话虽如此,可二人都知道,此去临安,只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下午,南山平带着五千金吾卫,驱散了沿途的难民,接了众人回京。

周翊霆回城后,直接入了宫;慕月想要追上去,却被南山夫人不动声色的给拦了下来。

南山夫人自幼在平南大长公主的膝下长大,得大长公主悉心教导,对朝局的把握,自然非常人可比。

慕家手握重兵,这些年来,虽一直镇守在北疆,可和前朝后宫的关系,却一直都没有断过。

这一次,慕月入京被人追杀,表面看上去,似乎是那些草原部落的手段。

可南山夫人却知道,此事,没这么简单。

关外那些草原部落的铁骑虽然厉害,可却也无法把手伸到京城来。

这一次,慕月在京城遇袭,分明就是有人在作局。

而慕月却心甘情愿的当了那人的棋子。

只因为那人的手里,握着户部,握着国库里的银子!

而慕家每年向朝廷索要的军费开支巨大,若是户部有意为难的话,慕家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所以,慕月才会与人合作,引了周翊霆去大相国寺,想要拖周翊霆下水。

这一点,周翊霆和南山夫人都心知肚明,却又只能看破不说破,因而南山夫人才会出面拦住了慕月,以免她进宫去坏了周翊霆的大事。

第131章:有些不妥

和大将军府的人分开之后,云微坚持要送曹欢欢回家。

曹家身边的仆人,原本是不同意的。可云微却说:“此刻天色已晚,早已经过了宵禁的时辰。加之今日城外有难民出没,这城里的巡防必定比往日还要严上一些。若是没有官府的腰牌,只怕妹妹这回去的路上,会有些不大方便……”

曹家只是普通平民,自然没有那些权贵人家才有的夜间通行腰牌。

云微说完,晃了晃手里东宫的牌子,那曹家的仆人便只能作罢,由着她相送了。

曹欢欢倒是很高兴,她一向自诩江湖侠女,如今难得遇到个侯门贵女也是这般投契的,便二话不说,上了云微的马车。

一路上,二人说说笑笑的,却浑然不知,自己的老底都被云微套了个一干二净。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城西的一座大宅子前。

为了安曹家仆人的心,云微并没有下车的打算,只送了曹欢欢下车,便转而吩咐车夫回去了。

只是,在马车离开前,她隐隐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迎向了曹欢欢。

云微下意识的拎起车帘子,回头看了过去。

男人的年纪不大,虽穿了一身月白的儒衫,做书生的打扮,可云微却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抹阴寒的煞气。

竟然是他?

待看清男人的面容后,云微松开了车帘子,缓缓笑了。

这一次,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了。

大门口,曹九拉着妹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都仔细打量了一遍,将她毫发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丫头,都说了你多少次了,让你不要在外面多管闲事,你却偏不听……”曹九一边数落着妹妹,一边后怕不已。

他能年纪轻轻就坐上漕帮帮主的位置,自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却偏偏拿自己的这个亲妹妹没法子。

天知道,之前接到手下送来的飞鸽传书,说是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又因为多管闲事而在大相国寺内卷入了朝廷的大案中,他心里到底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漕帮一直在水上讨生活,江淮流域就是他们的大本营;而曹九身为帮主,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临安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看似简单的水患背后,却牵扯着朝廷内复杂的利益关系,更牵扯着工部每年那上千万两水利银子的去处!

这样的大案,他们身为江湖人,真是半点也沾不得。

曹九后怕不已,可曹欢欢根本就意识不到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

她笑嘻嘻的将山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给兄长讲了一遍,重点却都放在了云微的身上。“大哥,云姐姐说,她医术很好的……”

“哪个云姐姐?”曹九皱眉。

“就是东临侯府的大姑娘,云微姐姐啊。”曹欢欢又说道:“大哥,你都不知道,云姐姐有多厉害。当时,她妹妹被人挟持……”

东临侯府?

云大姑娘?

曹九微微愣了下,想起不久前在跑马场遇到的某个姑娘。

当时,那姑娘只看了他一眼,就一口说出,他中了寒毒……

曹九对那姑娘的印象很深,后来还曾专门派人去打听过那姑娘的底细,再得知那姑娘是东临侯府的姑娘时,便就一笑了之,彻底作罢了。

毕竟,像他们这样的江湖人士,最不愿意招惹的,便是官府中人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侯门贵女。

所以,明知道那姑娘医术了得,甚至很有可能能解了他体内的寒毒,曹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如今,听妹妹这么一说,曹九转身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心里起了涟漪。

这些日子以来,那姑娘的一双眼睛,一直都停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大哥,云姐姐虽然出身侯门,可人却是很好的。要不,我们明日请她过府来看看吧?”曹欢欢见兄长沉默,又忍不住说道,“大哥,你中毒日深。就连成叔也说了,您若是再不拔毒……”

成叔是他们漕帮里医术最好的大夫,深得曹九的信任。

可他却解不了曹九体内的寒毒。

“欢欢!”曹九皱了下眉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曹欢欢脸色大变,赶紧扶住了他。“大哥,你没事吧?都怪我,当初若不是我在南边任性,大哥你也不会被人要挟……”

“欢欢!”曹九打断了妹妹自责的话,“此事,和你无关。”

“怎么没关系!”曹欢欢急得快哭了,“当初若不是我任性,大哥你又怎么会被威远侯府的人威胁,以至于……”

“欢欢!”曹九厉声喝断了妹妹的话,“我说了,此事,和你无关。”

他知道,自从他中毒之后,妹妹就一直在自责。

甚至为了此事,一向不信佛的曹欢欢还特意跑到大相国寺去住了七七四十九天,为他求佛祷告……

可当初的那件事情,欢欢也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那些人,原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更何况,这次入京,他虽然被迫中了寒毒,可未必就是一桩坏事。

曹九的眸光,倏地沉了几分。

一旁,曹欢欢见他咳嗽得厉害,不由得更急了。

“大哥,你就听我一次吧,云姐姐的医术,真的很高明。更何况,这次我去大相国寺求神拜佛,原本就是为了大哥你。如今,我求了七七四十九天,拜了七七四十九天,佛祖果然就显灵了,才让我遇到了医术高明的云姐姐……”

“大哥,你能说,这不是天意吗!”曹欢欢见兄长一直不点头,心中一急,竟然将此事扯到了佛祖的身上。

曹九突然笑了,想到那个女孩子,眸光突然亮了几分。

也许,真如欢欢所言。这一次,是佛祖显灵,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周翊霆入宫后,径直去了御书房。

距离临安城发大水被淹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如今那大水虽然已经退去,可临安城的灾情却越发严重了,据闻,临安城似乎已经闹起了瘟疫,且已经有灾民因疫情被限制流动而聚在一起开始闹事了。

事情闹得很大,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引发灾民暴动的可能;前去赈灾的官员感到很棘手,因担心灾民暴动进而疫情蔓延,故而传回急报求助。

御书房里,云周帝正盯着书案上的折子,琢磨前去赈灾的人选。

灾民有暴动的迹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若是那些染上了瘟疫的灾民趁乱跑出了临安城,将瘟疫带到了外面,那才叫真的可怕!

到时候,出问题的,可就不止是一个临安城了。

云周帝有些头疼。

此刻,当务之急,便是要安抚人心,将疫症控制在临安城内。

之前就有大臣建议,如果有皇室子弟代表天子前往慰问灾民,无疑会起到很好的安抚人心的作用。

云周帝深以为然,思来想去后,决定把这个差事交给太子。

太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对于这个儿子的能力,云周帝很清楚。

更何况,如今朝局正乱着,太子的手里因为有那一本捕风捉影的工部账册,早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这个时候,让他离开京城,一来可以避一避风头。二来,若是能解决了临安的事情,也是一桩天大的政绩。

这政绩,就足以让朝中的那些老家伙们闭嘴了。

云周帝对周翊霆这个儿子,倾注了自己所有的心血,自然希望他将来能坐稳这座龙椅。

“高海,去看看太子回宫了没。”

云周帝话音未落,周翊霆便自己走了进来。

“父皇,您找我?”周翊霆恭敬的行了一礼。

无论在外人面前如何,在云周帝的面前,周翊霆这个儿子永远都是谦谦有礼的儒雅君子,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云周帝看了他一眼,不由皱眉:“你不是陪着慕家那丫头去城外的大相国寺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翊霆笑了笑。“儿子也是刚回来。父皇可知,已经有临安附近的难民来到了京郊附近?”

数千难民围困大相国寺这样的大事,云周帝不可能不知道。

可此刻,他既然不主动提,那周翊樘这个做孝顺儿子的,便只能再“孝顺”他这个皇帝老子一回了。

“父皇,儿子刚刚回京时,顺便看了一眼,那些临安来的灾民,只怕有些不妥。”至于怎么个不妥法,周翊霆虽没有明说,却把难题摆在了云周帝的面。

云周帝嘴角抽了抽,道:“朕叫你来,就是为了此事。”

“原来父皇已经知道了啊。”周翊樘抬头看向云周帝。

父子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这个小(老)狐狸。

云周帝轻咳了一声:“太子,此事,你怎么看?”

周翊霆故作不知,只做茫然状:“此事……父皇英明,不是已经派南山大将军领兵前去驱散那些灾民了吗?”

云周帝摸着下巴,缓缓说道:“朕说的是临安城一事。”

他这个儿子,真是愈发的狡猾了。

周翊霆也不接话,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来。

他知道云周帝很看重自己。可常言道,天家无父子。

在这座皇宫里,即便是至亲如父子之间,也免不了多了些算计和猜忌。

他不想这样,云周帝也不想。

第132章:只有一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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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胆子,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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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也配让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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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哪里担得起

柳氏却只当没有听到似的。这位长公主今日过来,原本就是寻云微这个小贱人的麻烦的,她又何必去参合?

柳氏端起了一旁的茶盏,一副只管在一旁看好戏的模样。

云微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宁阳长公主,自顾自的坐在了下方,端起了一旁的茶盏。

揭开茶盖,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看着茶盏里的清汤碧叶,云微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长公主殿下此言何意?臣女对长公主一向敬重,故而方才接到长公主要接见臣女的消息后,臣女便一心一意的焚香沐浴,又更衣梳洗了一番,所以,这才来迟了一些。”

“臣女绝对没有让长公主故意久等的意思。只是为了尊敬长公主,这焚香沐浴的时间难免就久了一些,这才让长公主久等了,还望长公主见谅。”

云微嘴里说着见谅的话,可连眼神都没有给长公主一个,便低头吃了一口茶。

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她也口渴不是?

“你!”长公主听了,却气得心肝疼!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贱人!竟敢如此怠慢本宫!

“好,好得很!”宁阳长公主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冷笑道:“本宫不与你计较你来迟一事。可如今,你既然来了,又如此尊重本宫,那怎么不见你对本宫大礼相见呢?”

今儿个,她非得逼这小贱人,在她面前,跪、地、磕、头、求、饶!

云微端着茶盏,依然没有看向宁阳长公主,只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对长公主殿下,自然是尊重万分的。只是,如今我的身份,和从前不大一样了,怕是不大方便给您见礼了。”

身份不一样了?

宁阳长公主冷笑,眼底的杀气一闪而过。

真以为自己有了个凤命的传说,就可以无视她这个长公主了吗?

想要凭着凤命嫁入宫里,那也得先活着才行!

“云大姑娘,”宁阳长公主冷冷的看着云微:“且不说你现在还没有嫁入东宫呢,就算你成了太子妃,见了本宫,那也得唤本宫一声姑姑。难道,我这个做姑姑的,还当不得你一个……未来太子妃的……跪拜的大礼吗?”

她特意咬重了未来太子妃几个字,就是在提醒云微,现在她的身份,依旧只是东临侯府的大姑娘,见了她这个长公主若是不行礼的话,她就可以治云微一个藐视皇族的大罪!

却不想,云微听了这话,只是故作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长公主慎言。什么未来的太子妃?这册立太子妃一事,乃是朝中大事,一向是由陛下圣心独断的,又哪里容得旁人置喙?如今,宫里头还没有下旨,长公主却说……我是未来的太子妃?莫非,长公主您已经可以替陛下当家作主了吗?”

云微痛心疾首的说着,一副我说这些话,全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着想的模样,所以你说话还是小心吧,可别连累了大家……

宁阳长公主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脸色大变,气急败坏道:“你胡说,本宫什么时候要替皇兄当家作主了!你这是存心在污蔑本宫!”

皇兄原本就对她插手朝政有所不满了,若是再听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那样的后果,宁阳长公主完全不敢想象。

“公主说笑了,臣女怎么敢污蔑您呢?”云微放下茶盏,抬头笑吟吟的看向她,那直勾勾的目光,如同勾魂的使者一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刚才说臣女是未来太子妃的,不正您吗?这话,可不止是臣女一人听到了……”

“那是本宫一时失言。”宁阳长公主根本就不知道云微又给自己下了个套,忙解释道:“本宫这么说,只不过是猜测……”

说道一半,她猛然反应了过来,满脸骇然的看着云微:“小贱人,你竟敢给本宫下套!”

云微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长公主殿下刚刚想要说什么?说您一时失言,只不过是在猜测陛下的心意,是吗?可臣女听说,妄自揣测圣意,也是杀头的大罪呢!”

真是可惜了,没有勾着这位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把那“揣测圣意”四个字说出口呢!

不过没关系,好戏,还在后头呢!

今儿个,她有的是时间,和这位尊贵的宁阳长公主慢慢玩。只要……对方玩、得、起!

宁阳长公主听了这话,怒气攻心,又惊又气,“好,好个牙尖嘴利的云大姑娘。本宫领教了!”

“不敢担,公主殿下过誉了。”云微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她一句。

宁阳长公主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又才冷笑道:“既然你现在只是东临侯府的云大姑娘,那见了本宫,为何还不下跪行礼!”

这是恼羞成怒,连块遮羞布都不要了吗?竟然直接开口就要自己下跪?

云微笑。

想要她在自己的杀母仇人面前下跪行礼?

做、梦!

“长公主殿下,”云微抬头看着她,一脸惊讶的说道:“您是耳朵不好呢,还是脑子不好使呢?臣女方才不是说过了吗,臣女如今的身份有些不同了,所以只能焚香沐浴来表达臣女对您的尊敬,这下跪行礼嘛,怕是不大方便了。”

宁阳长公主被她这番话,气得心肝儿都在疼。

这个小贱人!竟然敢当众骂她脑子不好使!

好,好得很。

今日她若是不把这个小贱人狠狠的踩落到泥里,她这个长公主就不用当了!

“云微!”宁阳长公主气得站了起来,伸手指向云微,浑身都在发抖,“本宫倒是想要知道,你的身份就哪里不同了,又怎么不能给本宫下跪见礼了!你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休怪本宫不给侯府面子,要治你一个藐视皇族的大不敬之罪了。”

宁阳长公主目光看着云微,眼神里满是狠毒和冰冷之意。

当年,这小贱人的娘是那样显赫的出身,最后不也一样要委曲求全的死在自己的手里吗?如今,她还惩治不了这个小贱人了吗?

真是笑话!

宁阳长公主心里憋着一口气,眼神越发怨恨了起来。

今儿个,她若不趁机打压下这个小贱人的气焰;等将来,这小贱人入主东宫,继而母仪天下后,还不得爬到自己的头上去作威作福!

云微笑了,然后用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了这位尊贵的长公主一眼,才这慢悠悠的从袖笼里拿出了一物。

“长公主,可认得此物?”她不紧不慢的问道,嘴角上扬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这是……?

宁阳长公主看着云微手里那块金光闪闪的东西,猛然间睁大了双眼,上前走了两步,想要抢过来看个仔细,云微却将那东西拿起,杵在宁阳长公主的眼前,飞快的晃了晃。

那东西原本就金光闪闪的,这一晃,差点没把宁阳长公主的眼给晃瞎了!

宁阳长公主本能的闭眼后退了两步,跌坐回了椅子上,下一刻,她猛然抬头,一脸惧怕的看向云微。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她难以置信,颤声问道。

云微笑了,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凉凉道:“看来,长公主的脑子,果然是不大好使呢!您难道不知道吗?昨儿晚上,我才刚刚从大相国寺回来呢。而这个嘛……”

说着,她将手里那块金光闪闪的东西,扬了扬,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便是慧仁大师亲手送给我的。慧仁大师说,我宅心仁厚福泽深厚,和太祖皇帝赐下的这丹书铁券,倒是相得益彰,所以,便送给我了。”

云微宅心仁厚、还福泽深厚?

这一次,不但是宁阳长公主傻了,连柳氏听了,也不由嘴角抽搐,失神之下摔了手里的茶盏,和身边的几个仆妇一般,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从前,她怎么不知道这个小贱人的脸皮有这样厚?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宅心仁厚,福泽深厚的!

还还要不要脸了!

更何况,这小贱人手段毒辣,说伤人就伤人,哪里有半点宅心仁厚的模样!

云微看着手里的金疙瘩,笑得格外的天真烂漫。

不得不说,这敲竹杠敲来的东西,用起来,就是格外的……爽啊!

瞧瞧,这位尊贵的宁阳长公主自从见了这东西后,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还真是让她只觉……大快人心呢!

“长公主殿下,”云微晃着手里的丹书铁券,用无比委屈的语气说道:“您身份尊贵,臣女见了你,原本是该大礼相见的。可奈何,这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现如今就在臣女的手上……如果,你现在一定要臣女下跪见礼的话,臣女也不是不能跪,怕就怕……您受不起呢!”

这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便是连宫里的太后和皇帝见了,也要行礼。

如今,这东西就在云微的手上,若是宁阳长公主敢让云微拿着这东西给她下跪的话,那岂不是不敬祖先、忤逆不孝、数典忘祖?

这样的罪名,一旦落实,必定要逐出皇室贬为庶人,她又哪里担得起!

第136章:跪,还是不跪?

云微嘴角的那抹讥讽,绽放得越发的灿烂,她就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杀母仇人,只那眼里的寒意,如同实质一般,刀刀都插在宁阳长公主的心上。

“长公主殿下,难道您见了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就没个表示吗?”云微犹不肯放过她,晃着手里的金疙瘩,又凉凉的说道:“原来,这就是皇家的规矩,公主的教养啊……”

“哎!”云微沉沉的叹了一口气,目光凉飕飕的看了宁阳长公主一眼,又故痛心疾首状:“也不知道太后知晓后,又该如何的难过失望愤怒忧心了?长公主您这般不敬先祖,岂不是在打太后的脸吗?您想想,到时候,世人知晓后会怎么说?”

“是说长公主您嚣张跋扈目不知礼数无尊长不敬先祖呢?还是会说……是太后娘娘没有把您给教好呢?只可惜太后娘娘英明贤德了一辈子,临到老,却要因为长公主您的无礼之举,而备受世人的议论纷纷……”

“长公主殿下,你身为皇室公主,理应做天下之表率。而我云周一向以孝治天下;所以,臣女奉劝您一句:若您但凡有一丝孝心的话,便是不为了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也该为了太后娘娘的名声着想,好歹装装样子,也跪拜一番吧。否则,这般陷太后娘娘于不义之地,岂不是大大的不孝吗?”

“到时候太后娘娘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多伤心失望呢!便是皇上,恐怕也会对您失望至极的吧?”云微得理不饶人,一连串的风凉话,一口气都不歇的吐了出来。

真是痛快啊!特别是看到眼前这位脸上那如同调色盘一般精彩的面容时,她就更痛快了!

“你……”宁阳长公主如何肯给云微行礼,她咬着嘴唇,眼光闪烁道:“云大姑娘,你随便拿出个东西来,就说是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本宫又如何知道真假呢?”

只要她坚决不承认这东西是真的,这小贱人又能奈她如何?

宁阳长公主瞬间打定了注意,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了她那高傲的下巴,眼神狠毒的看着云微。

这个小贱人,和她的贱人娘亲,可是生得真像啊……

宁阳长公主看着眼前的云微,目光越发狠毒,似乎透过云微,看到了当年的姜氏一般。

当年,一场偶遇,她对薛郎一见钟情,而后放下长公主的骄傲尊严和女儿家的矜持尊贵,百般示好……可薛郎却被贱人姜氏那个狐狸精所迷惑,即便与自己有了鱼水之欢肌肤之亲,却仍不肯娶自己……

后来,她不过是略对姜氏用了些手段罢了,薛郎竟然就为了维护姜氏那个贱人,愤而离京多年,再也不肯回来看自己一眼。连皇兄和母后也责怪自己不懂事,还把自己嫁入了陈家……

可那陈虚算是个什么东西?

凭他也配和薛郎相比?

宁阳长公主想到这些年来,自己在陈家过的那些憋屈冰冷的日子;想到这些年来她和驸马陈虚二人貌合神离相敬如冰的夫妻生活,恨意大增,只把眼前的云微给恨上。

谁叫她是姜氏那个贱人唯一的女儿呢!

宁阳长公主狠狠的盯着云微,眼里能冒出火来。

就凭着这块尚且还不知道真假的金疙瘩,就想让自己这个长公主给她下跪?

做梦!

“云大姑娘,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乃是何等珍贵之物?可不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可以冒充的!”她冷笑道。

言外之意,这随便拿出些破烂玩意儿出来就冒充是皇家的御赐之物,这也是杀头的大罪!

云微又笑了。

这是不想承认这东西是真的了?

呵呵!只怕由不得你!

“长公主殿下此言差矣。”云微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摇摇头,轻叹道:“这东西,是慧仁大师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亲手送给我的。如今,长公主却来质疑这东西的真假,却不知,您是在怀疑慧仁大师呢,还是在质疑太子殿下呢?又或者……”

她眸光微沉,冲着宁阳长公主耐人寻味的笑了笑,又才说道:“又或者,长公主殿下,是在质疑……陛下呢?”

“你胡说!”宁阳长公主被吓到了,起身道:“本宫何时质疑过皇兄了!”

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她还活不活了!

“不是吗?”云微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慧仁大师,乃是陛下和太后都敬重的高僧;而太子殿下,也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国之储君;您质疑他们,不就是在质疑陛下吗?”

宁阳长公主不由跌坐了回去座位上,忙不迭地的解释着:“本宫没有……”

“没有?”云微笑吟吟的打断了她的话,“既然没有,那长公主应该再不会怀疑这丹书铁券的真假了?既如此,那便请长公主行跪拜的大礼吧?”

说完,她双手托住那金疙瘩,高高举起,一副等着众人行礼的模样。

宁阳长公主被她逼得一张脸又青又红又白又紫,双手却死死的抓住了椅子两边的扶手,坚决不肯跪。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安静而诡异。

与此同时,东宫。

流云得到侯府送去的消息后,急匆匆的赶去了书房,到了门口,就见守门的小内侍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流云便不敢贸然而进了。

书房里,周翊霆正好几个心腹在商议着前往临安城的事情,一抬头就看到流云神色古怪的正在门外徘徊着,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那少年老成的稳重模样?

出什么大事了?

周翊霆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

“诸位大人辛苦了,先喝口茶歇一歇吧。”周翊霆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高小林,示意他安排人伺候着,自己则走出了书房的大门。

高小林是大太监高海的徒弟,被师傅调教了几年之后,就到了东宫,成为了周翊霆的贴身内侍,亦是东宫的总管大太监,深得周翊霆的信任。

因而,他虽然年纪不大,在宫里却也被人尊称上一声“小高公公”。

平日里,周翊霆出门时,一向不喜欢内侍贴身伺候,这位小高公公便一直留在宫里看家。

这厢,小高公公十分懂事,殷勤备至的招呼着诸位大人;那厢,周翊霆走出书房的大门,扫了流云一眼,就往一旁的小花园里走去。

流云快步跟了过去,“主子,刚刚侯府那边送来了消息……”

“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吗?”听完后,周翊霆笑了,嘴角上扬,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他的小野猫,不但爪子够锋利,还很是牙尖嘴利呢!

宁阳姑姑想去她哪儿讨便宜?

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高小林伺候好大人们之后,又吩咐一众小太监的好生伺候着,这才寻了个借口,不动声色的退出了书房。

“殿下,陛下刚刚回御书房了……”高小林回这话的时候,头垂得很低。

毕竟,擅自窥探天子的行踪,乃是死罪。

周翊霆“嗯”了一声,从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高小灵想了想,又抬头补充道:“太医院那边,刚刚又派了几位太医去雨荷宫……”

雨荷宫,乃是柳淑妃的宫殿。

自从昨夜传出齐王将去临安城的消息后,雨荷宫那边便去请了太医,说是淑妃娘娘的身子,有些不大爽快……

云周帝虽然不是个多情的风流君王,可对待后宫那些跟了自己多年的妃嫔们,还是有足够的耐心的。故而今日早朝后,便回了后宫,去了一趟雨荷宫。

如今,云周帝回了御书房,太医们却又赶去了雨荷宫?

真是有点意思。

周翊霆勾起唇角,笑了笑,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之色。

“雨荷宫那边的钉子,可有消息传来?”周翊霆漫不经心的问道。

流云和高小林飞快的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踌躇。

自家主子虽然厉害,可毕竟是晚辈,身为儿子,却把手伸到了皇帝老子的后宫里,这只怕不大合适吧?

二人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可面上却半点也不敢犹豫,飞快道:“没有。不过凤藻宫那边倒是有消息传来……”

凤藻宫里住着的,是宠冠后宫的安贵妃。

安氏一族早已经和周翊霆在私底下达成了某种协议。故而,身为安氏女,安贵妃那边有了消息,也总会有意无意的往东宫送。

“贵妃娘娘说,最近一段时间,淑妃娘娘甚少参加宫里娘娘们的聚会;辛者库浣衣处那边,也已经很久没有接到雨荷宫的活儿了……”高小林说完,脑袋垂得更低了。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大啊。

周翊霆冷笑。

“走,去御书房。”

没人知道父子二人关起门来,在御书房里嘀咕了些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就有一队金吾卫护着一个小内侍并几大车的东西,大张旗事的出了宫门。

东临侯府,花厅。

云微和宁阳长公主正在僵持着。

跪,还是不跪?

第137章:拿住了把柄

所有人都在看着宁阳长公主。

宁阳长公主当然不甘也不愿对云微下跪;可奈何现在云微的手里拿着先祖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相逼,她若是不跪的话,难免会落下个不敬先祖,忤逆不孝的名声。

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若是被那些御史大夫们给知道了,一头闹到了皇兄面前,到时候免不了要被申斥一顿,连母后也保不住她了……

宁阳长公主心里恨极了云微,一双利眼死死的盯着她看。“若云大姑娘手中的丹书铁券,是真的,本宫自然会跪,可现在……”

宁阳长公主刚想死咬着丹书铁券是假,门外东临侯府的大管事却突然一脸激动的闯了进来。

“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陛下闻听慧仁大师把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转赠给了咱们大姑娘,特意派人送了些赏赐过来……”

这话听着虽然有些不伦不类的,可却清清楚楚的表达出了一个意思。----云微手里的丹书铁券,是真的!

这连皇帝都知道了,还赏赐了好些东西过来了,还能有假吗?

这下,宁阳长公主没有话说了,只觉得当众被人打了一回脸,而且来打自己脸的,还是自己的兄长……

啪啪啪,真是好疼啊!

可再疼,再不甘,她也不愿意给云微下跪!

云微也不着急,只是高举着那太祖皇帝亲笔所写的丹书铁券,慢悠悠的看着宁阳长公主,那目光里的嘲讽和寒意,吓得一旁的柳氏一个颤抖之下,打翻了手里的茶盏。

“哐当”一声,茶水四溅。

那温热的茶水溅到了宁阳长公主华贵精美的裙摆上,倒是让她眼珠子一转,有了注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然后偏头看向了柳氏。

那眼里的不怀好意,看得柳氏又是个哆嗦。

“柳夫人,您还真是个宽厚的性子啊。”

柳氏心里一哆嗦,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宁阳长公主说道:“想当初,本宫尚未出阁时,每日还需要到慈宁宫晨昏定省给母后请安,无论刮风下雨,也从不敢迟了半步。可眼下,早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本宫也没见云大姑娘给柳夫人这个母亲,行礼问安啊。”

柳氏听了这话,顿时面白如纸,抬头不安的看了云微一眼,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心里却把宁阳长公主骂了个半死。

这不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吗?

您两尊大佛斗法就是了,干嘛偏偏扯上我呢?

柳氏心里很清楚,以她的道行,又哪里是云微的对手?

云微果然扬起了嘴角,轻声嗤笑:“长公主说的是,柳夫人自然是个性子宽厚的。所以,一早便免了我的请安。不过嘛……我听长公主殿下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暗暗的指责太后娘娘不仁不慈,不够宽厚啊!”

“你放肆!”宁阳长公主听了这话,吓得三魂六魄都丢了大半,忙厉声呵斥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本宫何时说过母后不仁不慈,不够宽厚了?”

“没有吗?”云微又笑了笑,那凉凉的目光看向她,如同看个死人一般:“正如长公主所言,柳夫人免了我的晨昏定省,便是性子宽厚。而太后娘娘在您出阁前,却要您日日前去慈宁宫请安,连刮风下雨也未能幸免……难道,长公主说这样的话,不是在暗示太后娘娘不仁不慈,不够宽厚吗?”

“你!本宫何曾是那个意思,本宫的意思是……”宁阳长公主被她一番诡辩,气得心肝儿都在疼。

不敬先祖还好,得罪了皇兄也罢,只要有母后疼着,她总得免去一些罪责;可若是连母后也得罪了……长公主心下慌乱,只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口不择言”给圆回来。

云微却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凉凉道:“长公主殿下不必紧张,也不必在臣女的面前解释,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去宫里解释吧。哦,对了,长公主殿下,也不知道殿下刚才的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又会不会替太后和陛下蒙羞呢?”

皇室出了这样的一个长公主,这不是生生在踩太后和皇帝的颜面吗?

宁阳长公主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柳氏。

大厅里没几个字,只要堵住了这几个人的嘴,今儿个的这些话,自然就不会传到宫里头去。

柳氏早已经吓白了脸,浑身哆嗦了起来。

今儿个,她才知道云微竟然如此的彪悍!连深受太后宠爱的宁阳长公主也敢怼!

太彪悍了!

太可怕了!

又哪里是她一个落魄侯府的继室可以对付的!亏得从前,她还以为这个小贱人是只单纯无害的纯良小白兔……

她从前得有多么的眼盲心瞎啊!

柳氏悔不当初,哪敢多话?一看到宁阳长公主那似要吃人的目光扫过来时,便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云微求救。

云微又笑了。

“长公主看柳夫人做什么?”她轻声细语的说道:“这东临侯府现如今虽然是落寞了,可到底是太祖皇帝赐下的。难说这侯府里,就没有朝廷的人。哦,对了,长公主常年入宫,应该很清楚如今那位东厂督公----高深高公公的手段吧?”

听说,那位高公公连京城里某位大人家里走丢了一条狗,都能及时找到;可见,他在各府的官邸之中,到底安插了多少的密探!

想到高深的那些手段,宁阳长公主彻底害怕了。

完了,今天在东临侯府发生的事情,只怕是瞒不住宫里了。

若是让这个小贱人的那些诛心之论传到了皇兄和母后的耳朵里……

宁阳长公主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不行,为今之计,只有在高深去打小报告之前,尽快入宫,主动在母后面前坦诚此事;说不定,还能趁机给云微这个小贱人泼一盆脏水……

最重要的是,现在离开,还可以避开这一跪!

宁阳长公主打定了主意,再也顾不得理会云微,拎起裙角就要入宫。

“长公主殿下,这就要走了吗?”云微也不拦,只在背后凉凉的说了一句“哎,看来这太祖皇帝亲笔所书的丹书铁券,在长公主眼里,果然什么都不是啊……”

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懂。她也明白,只要皇帝和太后还没有彻底的厌恶宁阳长公主,现如今,她也不可能让对方真的给她下跪。只是,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并不妨碍她在其他方面,收点利息啊……

比如现在,听了云微的这话,宁阳长公主心下愈发着急慌乱,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身边的老嬷嬷扶着,只怕就要摔个狗吃屎了。

此刻,她真是恨不得立刻生出翅膀来,尽快的逃离这座东临侯府。

看着宁阳长公主狼狈至极的落荒而逃,云微笑得格外的意味深长。

她知道,以宁阳长公主的性子,如今吃了这个闷亏,定然会急不可耐的去宫里……恶人先告状吧?

而她等的,就是这个恶人先告状!

“柳氏。”云微笑了笑,转过身看向柳氏,那犹如实质的目光,将柳氏看了个透心凉。“我不希望,今天的事情,再有下一次了。否则,当日我答应你的条件,就此作废。”

说完,她根本不听柳氏的解释,便带着水蜜桃施施然的离开了

半个时辰之前,慕家别院。

慕月从昨晚归京后,便一直有些心神不定的。

昨日回城的路上,那位云大姑娘看她的眼神,太不对劲了。再加上,南山夫人在马车里对她说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想起来都让她背后直冒冷汗。

慕家这几年,看似风光无比,可日子委实是有些不大好过。

虽然宫里还有太后在,可太后为了那点母子情分,为了不犯皇帝的忌讳,这些年来,从来不在朝政上插手,对他们慕家的帮助也是有限得很。

而漠北关外的草原部落,这些年来却是一年比一年凶狠。

他们慕家为了替云周守住燕山关,这几年来,日子是一年比一年难过。

因为,打仗是需要银子的啊。

招兵买马需要银钱,屯兵训练也需要银钱,甚至连每个月养兵的粮草和辎重等物,仔细计较下来,那也是一大笔的银钱!

没有钱,他们慕家凭什么镇守燕山关,又凭什么能震慑住关外的草原铁骑!

可朝廷的钱,哪里是那么好拿的?

不得已之下,慕家才把注意打到了那些水利银子的身上;却偏偏又被户部拿住了把柄!

所以,眼下才陷入了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一边是太子,一边是皇后和二皇子,还有那位宁阳长公主……

慕月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可偏偏如今漠北那边正乱着,祖父和父亲都无法名正言顺的入京,这才让自己借着入京求慧仁大师替慕家解除诅咒一事入了京,便是想要彻底的解决此事。

可此事,又哪里是这么好解决的?

慕月想到前两日的大相国寺一行,越发焦头烂额。

就在此时,管家急匆匆的小跑了进来,送来了一封信。

第138章: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慕月看过信之后,当即脸色大变,在沉吟了一盏茶的功夫后,一咬牙一跺脚,还是进了慈宁宫。

也不知慕月和慕太后都说了些什么,半个时辰之后,云周帝就被慈宁宫的小太监给请了过去。

云周帝刚一走进慈宁宫,便感觉不大好了。

慈宁宫里太安静了,偌大的宫苑里看不到一个宫人,只剩下太后的心腹周嬷嬷一人守在内殿的门口。

云周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眼皮不住的往上跳。

这又是出什么大事了?

要知道,这几日,他这个皇帝的日子,委实是很不好过。----前有吏部的名册,后有工部的烂账;如今,若是连这后宫都出乱子的话……

云周帝已经暗地里感叹过好几回了,他这个皇帝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陛下来了!”周嬷嬷见皇帝来了,赶紧福了一礼,“太后娘娘在里面等您呢。”说完,那含蓄的目光,又不那么含蓄的瞟了跟在云周帝身后的大太监高海一眼。

高海是什么人啊?

他是皇帝跟前的贴身大太监!

在云周帝没有发话前,他便是再不想进去,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主子的身后。

偌大的内殿里,没有一个宫人伺候。

慕太后沉着脸坐在上方,慕月跪在一旁,脸上无半点血色,额头上红肿一片,还隐隐渗出了血迹……

这一看就是磕头给磕的!

云周帝进门一见这幅情景,顿时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大不妙的感觉。

慕月可是慕太后最喜欢的娘家侄孙女了,此刻却……

“母后,这是怎么了?”云周帝说着,抬脚走了过去。“谁惹您生气了?”

慕太后半合着眼,也不说话,一张满是褶子的脸上,越发看不出半点表情了。

云周帝见了,脸上笑意不变的坐到了她的对面,心下却又沉了几分。

慕月赶紧跪爬到了他的面前,磕头请罪:“陛下,慕家犯了欺君的死罪……”她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显然打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主意。

云周帝听了,顿时也沉下了脸。

慕家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手伸到工部去,还截下了那么多的水利银子!真以为是朕的外祖家,朕就不敢发落……不对,等会儿,这贪污挪用了朝廷下发给工部的水利银子,似乎不算是欺君之罪吧?

云周帝猛然反应了过来,眸光越发微妙了。“慕月,你可是还有事情瞒着朕和太后?”

慕月以头伏地,听了这话心中一紧。

她倏然想到了那封神秘来信上的内容,眼神一连闪烁了好几下,终究一狠心,一咬牙,磕头道:“陛下圣明。陛下和太后应知,慕月此次来京城,原本是为了求见慧仁大师……”

云周帝点点头,慕家中了草原上的诅咒,在子嗣上颇为艰难一事,他和太后都是知道的。不过,云周帝却并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一来,外戚势大,对他这个皇帝来说,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二来,慕家嫡系一脉虽然是子嗣艰难,可旁支的孩子,却是一抓一大把。实在不行,还可以过继嘛。

可这和欺君之罪又有什么关系?

莫非……

云周帝顿感不妙,眼皮跳的更厉害了。紧跟着就听慕月说道“……其实,那些狼子野心的草原部落不仅诅咒了我慕家,想让我慕家断子绝孙,还……”

说道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飞快的看了慕太后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似乎害怕道了极点一般,面如白纸颤抖着说道:“还诅咒……还诅咒,反是身怀我慕家嫡系血脉者,均、均……均不得好死!”

慕月话音刚落,慕太后手里的茶盏已经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脸色铁青,阴沉得有些吓人。

慕太后,亦是慕家的嫡女!

这样的诅咒,不是直接诅咒她不得好死吗!

皇帝心里咯噔一下,紧跟着也变了脸色。

他是慕太后的亲儿子,应该也算是身怀慕家嫡系的血脉者吧?

这岂不是在诅咒他这个皇帝不得好死!

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怕死!

云周帝也不例外。

一旁,高海见主子脸色泛青,顿时暗道了一声不好。

这幕家的小郡主,是在干什么?真以为有太后撑腰,就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吗?

这巫蛊诅咒之事,原本就是宫里的大忌;更何况是……这诅咒太后和皇帝不得好死的话,她怎么敢就敢、就敢这样说出口!

真是不要命了吗?

高海突然打了个冷颤,把头埋到了裤裆里还不够,心里只恨不得自己瞬间失聪了才好。

这些要命的话,他可不可以不要听啊……

内殿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

慕月的后背也早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她生为慕家的女儿,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话会在太后和皇帝的心里惊起多大的惊涛骇浪来?

可想到云微写给她的那封信,也知道此事由不得她不答应。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跪在了慈宁宫,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陛下,太后,因此事太过骇然,一旦传扬开来,恐祸及国本动乱江山……故而,祖父和父亲一直下令死死的瞒着,不敢透露出只言片语来,唯恐被有心人给利用了去。只得令臣女入京,悄悄的向慧仁大师求救,以期能将此事消弭于无形之中。却不想……”

慕月说道这里,顿了顿,又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恐怖又愤怒的事情一般,脸色变了又变,才颤颤巍巍的说道:“却不想,臣女入京的途中,曾几次遭到了追杀,便是大相国寺里,也是几经生死,幸得太子殿下相护,这才逃过了一劫。”

云周帝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他原以为,慕月在大相国寺遇袭,乃是有人想要祸水东引,想要借慕月遇险一事,挑拨太后和东宫的关系。如今看来,却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些人,原来是直接冲着他这个皇帝来的啊!

好,好,真是好得很!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云周帝,此刻却是面色铁青,眼神阴鸷,显然已经是气到了极点。

慕月虽然一直跪地低头,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瞄着云周帝的反应。

如今,眼看云周帝一副狂风暴雨即将来临的模样,一狠心,又说道:“臣女原本以为,在大相国寺追杀臣女的,乃是朝中之人。目的、目的是为了剑指东宫;却不想,这一次在大相国寺,幸得东临侯府的云大姑娘相助,竟捉住了几个活口。”

“臣女不敢欺瞒陛下,那些杀手,赫然就是关外的草原人!”说完,她紧闭双眼,以头伏地,做瑟瑟发抖状。

“草原人?”云周帝和太后对视了一眼。

那些草原人的铁骑就算是再厉害,又是如何深入中原腹地,来到天子脚下行凶的?

这事有古怪!

难道,是朝中有人和那些关外的草原部落勾结,意图通敌叛国?

太后和皇帝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沉重。

慕月又紧跟着说道;“对,那些刺客就是草原人。这一点,臣女绝不会认错,也绝不敢欺瞒陛下。原本,臣女只以为那几个草原上来的刺客只是少数,也不敢声张。却不想,昨日南山大将军在接臣女回京时,臣女曾远远的看了那些堵山的难民一眼,竟然也在其中发现了不少的草原面孔……”

什么!

云周帝惊得站了起来。

那些围在京城郊外的所谓难民里,竟然混杂了不少的草原人!

这、这、这……这岂不是在说那些草原人的铁骑,已经打到了自家的眼皮子底下吗!

“事关重大,臣女思来想去,委实不敢欺瞒,虽知晓此事闹开后,我慕家必然难逃一死,却也只能入宫坦诚……”

“够了!”云周帝喝断了慕月的请罪,“好一个慕家,好一个慕连城!慕月,朕念着骨肉血亲,将燕山关,将云周的漠北大门交给了你慕家!可你们慕家到好,竟然将数千的草原铁骑放入关内,还摸到了朕的眼皮子底下!”

这话便说得有些重了。慕月如何敢认?

“慕家愧对陛下的信任,罪该万死。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慕家断不敢做出那等通敌卖国的事情。还请陛下明鉴,那些草原人入关,也的确和我慕家无关。”慕月以头伏地,沉声请罪。

慕太后也沉着脸说道,“皇帝息怒,若那些贼人果真是慕家放入关内的,又为何会一路追杀慕月呢?此事,以哀家看来,只怕另有蹊跷。”

慕家再不争气,那也是她的娘家!太后虽然气慕家隐瞒下了此事,可心里到底还是顾念着娘家人的。

云周帝阴沉着一张脸点点头,又起身冷冷的看了慕月一眼,一言不发,抬脚便离开了慈宁宫。

慕月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浑身上下,皆是冷汗,无半点干的地方,就如同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她知道,眼下的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太后……”慕月抬头看向太后。

第139章:九哥是我的

可这位平日里一向疼爱她的姑祖母,此刻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慕月心里发慌,就在此时,有宫人来报:“太后娘娘,宁阳长公主来了。”

慕月听了,心里顿时大惊。

那位云大姑娘莫非会未卜先知不成?她怎么知道,今日宁阳长公主会入宫的?

慕月想到那封字迹会消失的密信,心里打定了主意。

宁阳长公主,的确是个背锅的好人选。

太后摆了摆手,慕月只好告退。

她低着头,缓缓退出了内殿,错身而过后,冷眼看着宁阳长公主一脸委屈的扑倒在太后的脚下,哭诉着什么……

云周帝离开慈宁宫后,径直召了南山平入宫,询问那些难民的具体情况。

南山平直言,那些难民不像是真正的难民,并无面黄肌瘦等灾民的症状,反而大多都是成年的壮丁,少见老弱妇孺,且行动看似杂乱却实则有序,反而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南山平离开后,皇帝砸了平日里最喜欢的白玉镇纸,又秘召了东厂大太监高深入宫……

高海守在御书房的大门外,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这京城的天,终于要变了。

……

宫里的风起云涌,云微半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陷阱已经挖好了,如今就只等着有人去跳了。

午后的阳光,格外的灿烂。

马车里,云微把玩着曹欢欢送来的帖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很快,马车便驶向了位于城西平民区的曹家大院。

那曹九年纪轻轻就能成为漕帮的帮助,想必很是有些手段。

若是能收服这样的人,为己所用,那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云微轻轻的将手里的请帖弹了出去。

她云微,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

马车很快就到了曹家大院,曹欢欢快步迎了上来,接云微进门。

曹九身为漕帮的龙头老大,在江湖上很有威望,仇敌自然也不少,曹家大院看似平静,实际上暗处却是守卫森严。

云微跟在曹欢欢的身旁,一边和她轻声细语的寒暄着,一边将院子里的情景,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个曹九,果然不简单,竟然在个静悄悄的院子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不愧是江湖上有名的枭雄。

“云姐姐,麻烦您亲自跑一趟了。”二人一路往曹九的院子里走去,路上曹欢欢虽然强作欢颜,可却掩不住眼底的忧虑。

昨夜,大哥的寒毒,又发作了,直闹腾了大半夜。

“不麻烦的。我原本就是大夫,行医救人,原本就是我的本分。”云微面色和平的应道。

说着,二人进了曹九的卧室,越过一旁的山水屏风才看到曹九的病床,以及半坐在床上的人。四目相对,云微淡淡颔首,神色大方又平静。

曹九眼芒微动,眼底的涟漪一闪而过。

能再见到这个有趣的姑娘,他很高兴,比自己原本以为的,还要高兴。

“云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他含笑说道,却并未起身下床。不是他要摆谱,而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云微看到他站也站不稳的狼狈模样。

“曹帮主。”云微坐到了床头,示意他将手伸过来方便她把脉,“上次西街马场匆忙一见,承蒙公子仗义执言,却不知,原来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漕帮帮主,上次,倒是我失礼了。”

“是吗?”曹九微笑,不经意间流露出上位者的傲然来,“我也不知,原来那日匆匆见过一面的姑娘,竟然是侯府千金,而且,还是位难得一见的神医。”

他的手腕结实有力,放在床边,云微笑了笑,眼帘微垂并未接话,只伸手开始把脉。

她二人间,原本就只匆匆见过一面,不过萍水相逢罢了,这交浅言深,自然是大忌。

此时,多说无益。

曹欢欢倒是很惊讶。

“云姐姐,大哥,你们之前就认识吗?”她问道,目光不停的在自家兄长和云微的身上打着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曹九眼芒微动,故意说道:“嗯,上次在西大街和云姑娘偶然间见过一面。云姑娘风姿卓然,令人印象深刻。”

那一面,就让他将这个有趣的姑娘,牢牢的记在了脑海里。

曹欢欢眼神动了动,盯着云微似乎想要说什么。

恰在此时,云微抬头看了过来,轻声细语的解释道:“是啊,之前有幸见过曹帮主一面。不曾想,他竟然是欢欢你的兄长。”说完,又示意曹九换另外一只手。

曹九从善如流,任由少女温热的手指落在自己的腕间,激起心中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可见我和云姑娘,倒是有缘。”

说这话的时候,曹九收敛了一身的锋芒,温和浅笑,徐徐道来,就如同书院里的白衣书生一般,倒是半点也看不出江湖枭雄的心狠手辣来。

云微抬眸,正好迎向她深邃的眸光。

“曹帮主说的不错,你我之间,的确是有些医缘。”云微笑道,收回了手,“否则,这天下的神医虽然不少,曹帮主也不会恰好就遇到会解寒毒的我了。”她意味深长的说道。

曹九怔了下,随即又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那就有劳云姑娘了。”

这位云姑娘,果真会解居天下奇毒之首的寒毒吗?

曹九眸光深沉,下意识的打量着云微,心道,这可真是位有意思的姑娘。本是侯门千金,名门贵女,却偏偏学了医,还成了神医……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方才这姑娘在认出了自己的时候,眼里一派平静,没有半点的意外。似乎……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般。

曹九突然想到了妹妹告诉他的,发生在大相国寺里的那些事情,越发觉得云微不简单了。

更何况,漕帮虽然是江湖帮派,却把持着两淮流域的漕运,和朝廷工部户部的关系,都极为紧密,对朝中的动向,也十分关心。

当朝太子周翊霆和东临侯府的云大姑娘似乎过从甚密一事,曹九之前也曾收到过一些风声。

然而,那时他只以为这是某些人故意放出的消息,目的是想要毁了这位云大姑娘的名声。可眼下看来,却是未必。

毕竟,曹欢欢亲口告诉他,那一日在大相国寺里,周翊霆的确和云微一同出现过……

这让曹九莫名有些不高兴。

不过,他到底非常人,哪怕是寒毒发作了,曹九也保持着他的镇定和内敛,情绪半点也不外露。

云微和曹欢欢了解了下曹九寒毒发作时的情况,有些事情曹欢欢也不是很清楚,便出门去找曹九的贴身小厮了。

云微点点头,正要转身去开药方,身后却有一道香风袭来。

云微暗暗皱眉,回头看了过去。

这是哪来的骚包,恨不得将所有的胭脂水粉都扑在身上,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有多妖娆吗?

妖妖娆娆而来的,自然是柳青儿了。

柳青儿见了云微,也是脸色大变。

怎么是这个小狐狸精?

当初,在西街马场的时候,这狐狸精一露面就差点将九哥的魂儿给勾走了;如今,怎么还追到家里来了?

柳青儿沉下了脸,正要发作,一抬头就瞥见曹九淡淡的目光扫来,顿时便偃了旗息了鼓,赶紧低头,做乖巧温柔状。“九哥,听说欢欢带了神医回来,我特意过来看看……”

“嗯,神医便是这位云姑娘。”曹九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又转而跟云微笑道:“云姑娘,这位是柳青儿柳姑娘,她是我帮故去的柳副帮主的爱女。”

云微自然看到了柳青儿眼里的敌意,却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对于这位曹帮主的“家务事”,她半点也不关心。只要……对方不主动过来招惹她的话,她也懒得理会这样的小事。

可云微的不甚在意,落在柳青儿的眼里,却成了目中无人的挑衅。

柳青儿脸色微变,嫉恨的目光就落在了云微的身上。

她的父亲,原本是漕帮的副帮主,是曹九的得力助手。

三年前,漕帮为了和海蛟帮争临安城的地盘,曾几度恶战。有一次,柳副帮主替曹九挡了一刀,随后便一命呜呼去了。

临死前,他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柳青儿,托付给了曹九照顾。

曹九曾当着全帮上下的面,在柳副帮主的灵前发誓,定会好好照顾柳青儿。

柳青儿原本已经出嫁,嫁给了江淮总督的小舅子做了第九房的姨娘,年前还刚生了个儿子。

可她从前原本就爱慕曹九,如今得了这样的承诺,转身就抛夫弃子,偷偷跑回了漕帮不说,还一直以未来的帮主夫人自居……虽然,曹九从来没有承认过她这个未婚妻的身份。

柳青儿性格善妒张狂,曹九想起当初她父亲的救命之恩,也对其多有容忍。

可有些事情,是不能容忍的。

比如,眼下……

“九哥,你莫不是在说笑吗?云姑娘这么年轻,怎么会是神医呢?”柳青儿满是嫉妒的看着云微,眼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

这个狐狸精,莫非想要以神医的身份,来接近九哥吗?

休想!

九哥是我的!

第140章: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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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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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敢做不敢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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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昂贵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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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传言果然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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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瘟疫还不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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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安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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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岂能轻易涉险?

齐王也慌了神,忙松开了手,整理起自己的衣冠来。

在外偷偷睡了个把小美人不妨事,可若是此事被朝廷的大人们当场撞破,又闹到了父皇的跟前,那可就遭了!

齐王再荒唐,也知道此次南下乃是为了赈灾而来!

“诸位大人不要误会。”齐王故作无事的说道,“方才这位小娘子不小心摔了一跤,本王好心,这才扶了她一把。”

众人嘴角齐齐抽搐。

那小娘子听他这么说,也不说话,反而掩着袖子,哭哭啼啼的跑开了。

齐王、众人:“……”说好的摔了一跤呢?

齐王的脸皮素来厚,此时自然也撑得住,“苟大人可是前来请本王去临安城的?”临来前,外祖父特意交代了,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在临安城露上一面。

苟侍郎笑眯眯的应了一声是,却决口不提刚才看到的事情。----不是他不想提,而是现在不是合适的机会;更何况,有些事情,由他来提,也不怎么合适……没见他身后还跟着一帮当地的官员吗?

……

齐王离开后,小娘子凤娘就这样一路哭泣着,衣衫不整的跑过了整个莫阳村,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直到穿过村子,进了上山的小路,一路跑到了山巅的某个山洞里,凤娘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眼底闪过精光,面无表情的站在一个黑衣人的身后,又哪里还有八点方才委屈又捂住的模样。

“首领,”凤九一脸肃容的说道:“齐王那边……似乎打算借着此次的瘟疫,将太子永远留在临安城。属下旁敲侧击时,还意外得知……”

凤九将她从齐王那里打探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做得不错。”黑衣人并未回头,只是用是沙哑的声音说道,“凤九,主子说了,等完成了这次任务后,你就可以回京了。你的大仇,主子也会一并给你机会,让你亲自去报。”

“属下多谢主子。”小娘子单膝跪地。

“嗯。”黑衣人又说道,“齐王那边,你继续跟进,记得,不可操之过急,坏了主子的大事。”

“请首领放心,凤九必不会辜负了主子的重托。只是……”说道这里,凤九抬头,一字一句的说道:“只是,凤九希望,在此事结束后,主子可以开恩,让属下亲手了解了仇人的性命!”

那黑衣人这才回头看来,露出了一张狰狞的面具来。

他深深的打量了凤九一阵,突然笑了,那沙哑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山洞里,显得格外的瘆人。

凤九面不改色,只手心里突然多了些汗水。

沙哑的笑声,顷刻间便戛然而止。

“好。我替主子答应你!”黑衣人说完,展开身形,如果鬼魅一般,飞快的消失在了山洞之中。

直到好一阵之后,跪在地上的凤九这才起身,抬头看向了黑衣人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仇恨的厉芒。

半个时辰后,齐王总算是赶到了临安城外。

周翊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可齐王却总觉得心虚,似乎周翊霆的那一眼就已经把他看穿了一般。

齐王心里犯了嘀咕。

周翊霆不会已经知道今天早上的事情了吧?

若他把此事上报给了父皇,那父皇一定饶不了他,在京城的那些个兄弟,也一定会趁机落井下石……

到时候,他即便是搬到了周翊霆,又还能坐上太子的位置吗?

齐王心里发慌,下意识的瞥了苟侍郎一眼。

方才,在下山的路上,他已经明里暗里的警告过这位出身户部的苟大人一番了。

想来,对方若是识相的话,应该不会在周翊霆的面前搬弄是非吧?

苟大人冲他讨好的一笑,摇摇头,做乖巧的鹌鹑状。

齐王见了,这才略略安心了一些。

周翊霆什么都没有说,带着一行人就往临安城走去。

到了城门外,有驻守的将官亲手捧来了衣物。“二位殿下,还请先套上外衣再进城吧。二位殿下请放心,这些外衣都是末将特意用草药熏蒸过的……”

周翊霆点点头,只有内侍接过外衣,仔细检查后,伺候他穿衣。

齐王一向怕死,自然更不会推脱了。

一行人穿上外衣,周翊霆就命人打开城门。

齐王见他想要径直入城,想到城内那一万有余患了疫症的灾民,心下顿时打鼓,慌乱之下,忙上前几步,不顾规矩的拦住了周翊霆,又指了指丈余高的城墙道:“太子殿下,您乃是国之储君,又岂能轻易涉险?以臣弟之见,这登高望远,咱们就在城墙上看看吧,这样还能一窥全貌……”

众人神色扭曲了一下。

这位齐王殿下倒是惜命得很,竟然半点也不愿涉险。

难怪古语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看看懦弱怕死的齐王殿下,再看看为灾民熬制草药事必躬亲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这人和人之间的察觉,咋就这么大呢?

周翊霆被齐王拦住,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二弟,让开。父皇命我等前来赈灾,本宫又岂能贪生怕死,连这临安城都不进?二弟若是怕了,只管留在此处。”

事关自己的生死,齐王哪里肯让?----他若是让开了,放周翊霆一人进入了这临安城,而自己却留在了这里,消息传回京城后,在父皇面前,还能有他的好吗?

可他的确怕死,又不能不进城。

所以,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他拖着周翊霆一起,大家谁都别进这个城!

兄弟二人僵持不下。

苟侍郎见状,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上前道:“齐王殿下说的是。此前是微臣安排不周,还请两位殿下上城墙一观。”

说实话,城内的情况,委实不大好。

他既然已经抱上了东宫这条粗大腿,自然也不愿意太子出事。

更何况,此事乃是由齐王提出的,就算将来有人要嚼舌根子,那也不关太子殿下的事情。----太子殿下跟着齐王去了城墙上,那不过是为了爱护幼弟的颜面罢了,可不是为了贪生怕死!

毕竟,之前太子殿下可是一心想要京城探望灾民的。

其余众人也想到,皇上派太子来抚慰灾民,说起来是做给百官与天下人看的,回去大笔一书传扬开来,人人称赞太子仁心,谁会知道太子究竟进没进城呢?

这样也好,至少太子殿下的安全万无一失。----倘若太子殿下有个好歹,那他们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众人陪着周翊霆和齐王登上了城墙。

正如齐王所说,登高望远,果然可以一窥全貌。

周翊霆站在城墙上放眼看去,只见临安城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洪水退后的痕迹,那大片大片的废墟之中,还处处反射着隐隐的水光,瞧着就触目惊心。

更远处,建起了无数的帐篷,其间隐隐有人影走动……微风拂过,空气里隐隐传来了一阵似有若无的恶臭……

周翊霆默默望着这些,神情渐渐变得肃穆又凝重。

他不是京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弟,年前凤羽关失守后,他也曾临危受命,领兵作战,更亲自上过战场,经历过战场上那惨烈的厮杀。

在凤羽关,比这更惨的景象他也不是没有看过。只不过那样的惨景和眼前的情景,终究不同。

战场之上,敌我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眼前受难的皆是云周百姓,皆是他的子民。

周翊霆见着城内的狼藉和惨状,一颗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而齐王早已骇得双腿大颤,一张脸更是惨白如纸,更是捂住嘴,不停的干呕,早已经把柳尚书的安排,忘了个一干二净。

空气里的恶臭,还不算什么,可当他亲眼望见数名兵士抬着一具肿胀尸体往一处走去时,他再也受不了了。

齐王转身干呕,过了好一阵子才抬头看向苟侍郎,面无血色的问道:“这洪水不是退了吗,怎么还有死人?”

苟侍郎对这位齐王的天真已经不想再做评论了,回道:“齐王殿下,洪水虽然退了,可疫病还在。那些死于疫病的人,往往一人患病,就会殃及一家,继而全家死绝……”

齐王猛地打了个哆嗦,再次干呕起来。

疫病太可怕了,他要回家!

他不想死在这里!

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惨白着一张脸问道:“这疫病就控制不住么?”

苟侍郎看了周翊霆一眼,见对方趁着脸没有说话,这才苦笑:“齐王天下,这疫病哪有这么好控制的,往往都是……”

都是什么?

齐正竖起耳朵,正要听个仔细,就见周翊霆冷哼一声,那冰冷的目光径直扫了过来。

“若全城的百姓全死绝了,这疫病也就算控制住了。”周翊霆说道,声音异常的冰冷,可那冰冷里,却偏偏能让人听出异常的愤怒来。

“殿下恕罪。”苟侍郎领着众人跪了下来。“臣等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遵循旧例……”

赈灾当然要赈,但城中的人却休想出去。就这么耗下去,等什么时候城中不再因疫病死人才算解决了此事,只不过到那时城里还有多少活人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148章:都是骗人的

瘟疫自古无解。

这种处理疫病的法子,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让这疫病传播到全国各地吧?

在天灾面前,人命本就贱如蝼蚁!

说道为难之处,苟侍郎等人,也是红了眼。----说句不好听的,像他们这般近距离接触过疫病的人,将来还能不能活着回到京城,都还要两说呢。

周翊霆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苟侍郎见了,正要开解一二,突然城墙下,一阵骚乱传来。

众人见了,瞬间齐齐变了脸色。

不好!

城里竟然又一次爆发动乱了!

周翊霆脸色微变,向城墙下看去。

此刻,有数百人从城里的四面八方涌来,聚在城门口处与手持长矛的兵士对峙着。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我们不要留在城里等死!”

衣衫褴褛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神色麻木而绝望,个个双眼通红呐喊着“放我们出去!”

可守卫城门的士兵,哪里敢放人?

眼看冲突越发激烈,已经有百姓开始不惧士兵手里的长矛,开始推搡起来了。

再这么下去,非要出大乱子不可!

周翊霆皱眉,正要开口,齐王受了惊吓,却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苟侍郎眼底闪过不屑和厌恶,见状却只好安慰道:“齐王殿下勿怕,这些只不过是聚在西城想出城的百姓罢了,不是什么暴民……”

齐王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愈发害怕了。

谁知道这些贱民有没有染上疫病!幸亏他明智,刚刚没有入城,否则遇到了这些贱民,岂不是就要被这些贱民给害了?

齐王在担惊受怕之余,还不忘默默的赞了自己一句。

苟侍郎见状,只好看向了尚且沉稳的太子殿下。

周翊霆微不可见的冲他点点头。

苟侍郎立刻扯着嗓子,对着城下高声喊道:“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朝廷不会不管大家的。你们请看,这是当朝的太子殿下……”

下方的人群里骤然一静,紧跟着纷纷抬头看来。

周翊霆上前一步,就听人群里有人高声喊道:“太子殿下来了又有什么用?他能治好疫病吗?他敢进城吗?”

“不错,你们看,太子来了都不敢进城,可见这些狗官是想要把我们关在城里等死了。放我们出去!”

“对,放我们出去,我们要出去,我们要活命——”

百姓们闻讯从四面八方涌来,城门前人越聚越多,隐隐有冲破城门的架势。

城内的形势,越来越混乱。

流血冲突,一触即发!

苟侍郎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正要劝周翊霆先行离开。却不想……

“让开。”周翊霆大步上前,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巨大的弓箭来。

上弦,开弓。

利箭破空,直奔高高的钟楼而去。

“嗡——”肃穆悠扬的钟声突然响了起来,响彻全城。

不但震慑住了下方暴动的百姓,更是吓得一旁完全没有准备的齐王抱头下蹲,差点没被吓得屁滚尿流。

百姓们愣在了原地,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见压住了场面,周翊霆沉着脸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他自幼习武,这区区两丈有余的城墙,自然难不倒他。

却不想,他这毫无征兆的一跳,却把苟侍郎大惊失色:“太子殿下!”

这一声高喊的太子殿下,倒是让下方的百姓,知道了周翊霆的身份。

“我是当朝太子周翊霆。”周翊霆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人群,“刚刚,是谁说……本宫治不好这疫病的?”

这一刻,周翊霆手持巨弓,身姿挺拔,面容刚毅,浑身的气势,冲天而起,宛如神邸。

百姓们不由自主的开始后退。

周翊霆面无表情走来,“本宫离京前,幸遇神医,得神医赐下良方,必能遏制住此次疫病。若是诸位不信,本宫自即日起,便搬来城内,与诸卿同住!”

太子殿下要住临安城!

众人闻言,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之色。

这么说,他们真的有救了?

周翊霆又扬声道:“怎么?诸位信不过朝廷派来赈灾的大人们,难道,还信不过本宫吗?”

百姓们面面相觑,四周一片安静。

似乎只是过来一瞬间,又似乎过了很久,才有一个老妇人抱着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孩子,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殿下方才所言,可是真的?”老妇人眼中迸出强烈的惊喜,----那是生的希望。

“自然是真的。”周翊霆点点头,又转身看向了城门的方向。

拦住众人的士兵没有退让,可他们身后的城门却被缓缓打开,有无数辆装着药材的大车,就这样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虽然这些大车的靠近,空气里渐渐弥漫出了浓郁的药香的味道,驱散了原本的恶臭……

“现在,你们可相信了本宫?”周翊霆凛然而立,眼底有清正之光射出,国之储君的威仪,在这一刻,一览无遗。

抱着孩子的老妇人望着他那张清俊无双又威严无比的面庞,用力点了点头:“小妇人信的——”

她话说了一半,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突然大哭了起来。

老妇人一愣,紧跟着也放声大哭。

这一老一少这么一哭,城内无数的百姓都跟着大哭起来。

被关了这么久,又等了这么久,他们终于等来了生的希望!

这一刻,数万灾民,谁又能不哭?

数千赶来此地的灾民,就这么静静的站着,抬手抹着眼泪。

无论男女老少,皆放声痛哭。

这样的场面颇古怪,几乎闻所未闻,却又格外震撼人心。

城墙上,苟侍郎也红着眼,抹了一把老泪。

他能被周翊霆看重,被指派为主官前来指挥赈灾,原本就是一位干吏,只是之前在户部被打压得很了,一直郁郁不得志罢了。

如今……望着跳入城内的当朝太子,苟侍郎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撸起了袖子。

太子殿下既然给了他机会,他就绝不会辜负了这个机会。

如今,殿下既然跳了下去,他自然不能留在上面坐享其成!

准备从城墙一跃而下的苟侍郎却被随从死死的拽住:“大人,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区区城墙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您却不能跳啊,这城墙有两丈多高呢,您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要跳下去,肯定会摔断腿的!”

苟侍郎往下看了眼,腿肚子打颤,脸一白醒过神来,却又恼羞成怒的看了刚刚拉住自己的随从一眼。----怎么到了太子殿下那里,就是英明神武,区区城墙?而到了自己这里,却变成老胳膊老腿,城墙有两丈多高了?

他虽然是个文臣,可能不能不要这么区别对待!

至少,不要说出来嘛……

自诩文臣的苟大人恢复了理智,又命人搬来了墙梯,顺着梯子爬下去。

城下,那老妇人正抱着孩子,跪在了周翊霆的面前。“求贵人救救这个孩子,她,她发热了……”

老妇人话音未落,四周陡然一静,紧跟着,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发热,往往是疫病的征兆。

谁也不想染上疫病,更不想坐着等死。

虽然,刚刚这位太子殿下说了,他手里有良方可以治好疫病,可在没有亲眼看到有人痊愈之前,谁又知道真假呢?

这些急着冲出城去的灾民几乎都是聚集在西区的人,都是些自认为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他们之所以冲向城门,也是不想留在城中等死。

可现在……老妇人却说她怀里的孩子已经染上了疫病……

众人再次后退了几步。

老妇人似乎也明白情况,突然跪下来对周翊霆砰砰连磕了好几个头:“贵人,求您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这一幕令人心酸至极,但对见惯了生生死死的灾民来说,却早已经麻木了。

城墙上,齐王见了这一幕,却是心中一喜,心中有道声音不停的叫嚣着:你不是要收买人心吗?如今这生了病的孩子到了你的面前,你倒是接啊,赶紧接啊……

他双眼放光的盯着城内的周翊霆,神情变得扭曲而狰狞。好在,眼下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周翊霆的身上,倒是没几个人注意到他。

人群之中,周翊霆沉默片刻,就要伸手接过那孩子……

“殿下不可!”苟侍郎急慌慌冲了过来。

周翊霆看向他。

苟侍郎苦口婆心劝道:“殿下切不可意气用事……”言外之意,这孩子已经染上了疫病,哪里随便接触?

更何况,是尊贵如太子殿下?

周翊霆听了,还没来得及发话,可苟侍郎的这番话却触及了灾民们的痛脚。

“贵人们嘴里说得好听,可为何不敢抱这个孩子?难道,你们刚刚说的,可以治好疫病的话,都是骗人的吗!”

这么一来,灾民的情绪又被跳动了起来。

苟侍郎暗道了一声不好,赶紧板着脸解释道:“我不让太子殿下抱这个孩子,不是因为我们治不好疫病。而是因为这个孩子已经染上了疫病,若是随便和人接触,就会传染给大家,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第149章:有些苦

人群里,又有人挑头闹道:“这孩子是得了疫病,可我们没有,那朝廷为何不放我们出城!”

“对,开城门,放我们出城!”所有人纷纷附和。

周翊霆瞥了一眼苟侍郎,回头扬了扬手里的巨弓:“都静一静,且听我说。”

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无论是周翊霆的身份也好,还是他刚刚的那一番话也好,都让灾民们愿意听一听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的话。

周翊霆面容冷峻,语气格外沉重:“大家的心情,本宫很理解。可这城中有数万人,谁能保证大家都没有染上疫病?而只要有一个潜伏着疫病的人离开,就有可能造成一城、一国的灾难,这样的责任谁付得起?”

人群沉默许久,有人喃喃道:“所以我们就该等死吗?”

更多的人附和了起来,灾民的情绪再次被挑动了起来。

周翊霆转而看向最先出声的人,目光幽深而平静:“本宫方才的话,难道你们都忘记了吗!本宫说了,这疫病,不是不能治……”

“谁知道是真是假?”人群里又有人小声的嘀咕道。

周翊霆幽深的视线,径直扫了过去。

可当面临生死时,大多数人会打破束缚,比如对高官显贵,对权利的畏惧。

灾民们亦目光灼灼盯着周翊霆。

尽管大多数人对这位殿下大有好感,可倘若他们得不到一个确切的大夫,他们依然会闹,绝不甘心就这么在城里等死。

疫病有多可怕,他们这些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人,比任何人都了解得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他们才不想坐在这里等死!

这一刻,前几日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众人的眼前----好好的一个人,转天就会发热、呕血、浑身溃烂……想想便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不想死!

周翊霆从灾民们的眼神中看到了决然。

“既然诸位不相信本宫的话,那本宫就亲自抱一抱这个孩子。”说着,周翊霆不顾身旁随从属官的阻拦,亲自抱起了那个正在发热的孩子。“现在,诸位相信了吗?”

人群里再次安静了下去,显然,大家都被周翊霆的举动给震惊到了,一时间,全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位贵人,真的抱起了一个染上了疫病的孩子?

城墙上,齐王见周翊霆终于接过了那孩子,大喜之下,心里畅快极了,竟然连柳尚书安排下的后计,也全然忘记了,只苦了下面穿插在灾民中的几个暗探,连眼皮子都抽筋了,也没能得到这位齐王殿下的半个眼色。

如此蠢材,他们真能辅佐他登上帝位吗?真是难为他们将这些灾民煽动过来了……

几个暗探默默对视了一眼,到底放弃了后面的刺杀计划。----不是他们不想动手,而是千等万等也没有等到主子的命令啊……

城下,周翊霆暗暗松了一口气,“请诸位再在城里等上三天,三天之后,本宫保证,这个孩子可以健健康康的出现在你们的面前!到时候,本宫的话,是真是假,你们自然就能知道了!”

灾民们沉默了片刻。

“殿下说的,可是真的?”有人突然大声喊道。

无数人附和:“真的只需要等上三天,我们就可以得救了?”

周翊霆环视着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肃然道,“本宫……从不失信于人!”

灾民们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喊道:“好,我们信殿下,等三天后再来这里!”

苟侍郎等赈灾的官员面面相觑,嘴唇翕动,多次想要开口阻止,这种情形下却都只能按捺住。

灾民们看着周翊霆抱在怀里的孩子,渐渐散去。

一场骚乱,渐渐平息。

等出了城门,苟侍郎叹道:“殿下,您太过冲动了!”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连太子殿下也染上了疫病,不说他头上的乌纱了,就连项上的这颗人头,还保不保得住,都要两说了。

周翊霆看一眼被顺利带出城的婴儿,淡淡道:“莫非,连苟大人也不相信本宫?”

苟侍郎:“……”

这话让他怎么接?

自古以来,他就从没有听说过,有人能治好瘟疫的。

周翊霆没有解释,只是目光幽深的看着京城的方向。

他能平静的抱起那个染上了疫病的孩子,不是因为他善良,也不是因为他意气用事;而是因为……他相信云微!

既然他家的小野猫说了,这瘟疫能治,那就一定能治!

周翊霆相信云微,莫名而又无条件的相信!

而他之所以和灾民们定下三日之约,乃是因为,他很清楚,不出三日,云微一定能赶到临安城。

而只要云微来了,这满城的数万百姓,自然就有救了!

周翊霆相信云微,可其他的人,却不知道啊。

如今见周翊霆抱着一个染上了疫病的孩子,人人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官员们还有所顾忌,不敢躲得太过明显了。可齐王殿下,就没那些顾虑了。

远远的瞧见周翊霆抱着孩子出了城门,他立刻躲得远远的,连招呼都没打一身,就一溜的带着人跑回了西子山。----与其留在这里陪周翊霆这厮等死,他还不如跑回西子山,抱着小美人儿饮酒作乐呢。

那凤娘小美人十分上道,不过一夜的功夫,就将齐王的心给拢住了,只一心沉醉在温柔乡里,哪里还想得起柳尚书的那些安排?

再说周翊霆一行人,回到城外的临时驻地之后,提前得了信的小内侍很快就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周翊霆默默的喝下了这碗比早间那碗还要苦上十倍的汤药,心里却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的甜。

这是小野猫专门给他一个人准备的呢!----虽然,里面的黄连是多了一点……

喝完药,洗了手,又换了一身衣服后,周翊霆这才走入议事的大厅,默默的打量起了四周。

众人见了他,虽然不敢躲避,可那眼神,却是瞒不过人的。

周翊霆面无表情的坐在了上首。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最后还是由苟侍郎迎着头皮开了口:“殿下可觉得有何不适?”

周翊霆幽深的目光扫来:“……”

这些人就这么盼望着自己染上疫病?

众人缩了缩脖子,眼神齐齐一阵闪烁。

就在众人以为周翊霆不会开口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说道:“有些苦。”

有些苦?

啥意思啊?

众人全都糊涂了,随即又齐齐看向了苟侍郎的方向。

苟侍郎:“……”这真是日了狗了,你们有什么不会自己开口问吗?为何每次都要老夫去触这个霉头?

可他到底是此次赈灾的主官,苟侍郎便是再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出这个头:“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周翊霆越发幽深的目光扫了过来。

他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还是说,这些朝廷的命官跟着他入了一趟临安城,就全都变成智障了?可也没听说染上疫病的人,会变成傻子啊……

“本宫是说,那药……有些苦。”他慢悠悠的说道,右手曲起的食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打在桌沿上。

昨日的飞鸽传书上说,小野猫两天前便从京城出发了。按照行程来算,最晚她明天应该就能到了吧?

想到心上人,周翊霆的嘴角悄然上扬了一个弧度。

这一幕,看在众人的眼里,何其的诡异啊!

这说着疫病的事情呢,殿下怎么就突然还笑上了呢?

苟大人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下了头。心道:莫不是染上疫病的人,会变成傻子不成?

不得不说,这一次,这君臣二人,是何其的“心意相通”啊……

周翊霆回过神来,又问道:“齐王那边,可有安排?”

想到那位落荒而逃的齐王殿下,苟侍郎窒了窒。

那位齐王殿下,还真是……

对那位齐王殿下苟侍郎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暗叹口气道:“太子殿下请放下,齐王那边……微臣已经命人送了一些药材上山了。”

周翊霆点点头:“那就好。”

至于齐王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如今特意当着众人的面,问上一句,也不过是想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他的兄友弟恭罢了。

自然,兄友是有了,至于这弟恭还有没有?

那就不关他的事了。----据他所知,这次临行前,父皇身边的高深公公可是派了不少的东厂密探随行啊。

齐王的命运,早已经注定。

周翊霆安置冷笑,又问道:“今日之事,各位大人怎么看?”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谁都不说话。

让他们说什么呢?指责太子殿下意气用事做得不对吗?

别开玩笑了,殿下是国之储君,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错的人……永远都是他们这些当臣子的。

场面一时间安静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由悲催的苟侍郎站了出来,苦恼叹口气:“殿下不该将那孩子带出来,更不该和城内的灾民立下那个三日之约。”

苟侍郎想得很清楚,如今他既然已经是太子一党了,在这个时候,就不该推脱了。

更何况,如今他不畏权贵的这一番直言不讳,说不定,还能获得太子殿下额外的好感呢。

第150章:最合适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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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娘子此计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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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发了这么大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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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意图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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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太心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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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他是她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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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云姑娘果然生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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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微微 ,你好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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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这个男人当她是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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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给他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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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谎报灾情

冥焰摸了摸鼻子,从一旁的阴影里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属下冥焰,见过云大姑娘。”

云微抬头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眼,暗暗点头,“进来再说吧。”

冥焰的容貌,极为普通,便是丢在了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那种。这种人,倒也的确适合去干那些鸡鸣狗盗背地里阴人的事情。

云微很满意,待冥焰进屋后,就将自己的打算一一告诉了他。

冥焰听完后,表面上不动声色半点不漏,心里却是震惊到了极点。

这位云大姑娘真是侯府千金,而不是跑江湖的出身?

他怎么觉得这位云姑娘比他还熟悉江湖上的那些手段呢?

“云姑娘放心,属下定然不负所托。”冥焰告退,并未从大门离开,而是翻窗而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冥焰离开后,云微又给远在京城的水蜜桃去了一封飞鸽传书,这才草草熟悉了一番,一脸疲累的躺在床榻上,很快便睡去。

当天夜里,临安城内外,便多了一些流言……一些关于神医云姑娘的流言。

而那些流言以极快的速度在临安城内外传播,不过一个时辰,便传到了西子山后山的那个山洞之中。

黑袍人得到消息后,当即脸色大变,他半点不敢耽误,立刻用信鸽将消息传到了京城。与此同时,柳家分布在临安城的人员,也分批离开了。

是日,深夜,京城,皇宫。

子时已过,御书房里依旧灯火通明,云周帝皱眉翻看着折子。

最近朝中诸事不顺,朝中六部接连出了问题,几个儿子又没一个是省心的,边境那边又隐隐不安,时常有急报传回,加之临安城的灾情更是牵挂着他的心。

那边可是爆发了瘟疫啊……一旦瘟疫控制不善,传播开来,会是个什么结果?

十室九空,哀鸿片野,民不聊生……天下大乱,王朝分崩离析,也不是没可能的!

作为皇帝,云周帝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才把自己最能干的儿子周翊霆派去了临安赈灾,并给予了他最大的支持。

这些日子以来,人手及赈灾银等物资源源不断流向闹灾的各处,眼看着国库以令他心惊肉跳的速度空了下去,户部的柳上元那个老家伙,又一个劲的在他的面前哭穷……

皇帝也难当啊。

焦虑、郁闷、憋屈、隐怒,就是云周帝如今的主要心情。

以至于最近一段时间来,他连后宫都没顾得上去了……

夜风拂过,烛火摇曳,衬得云周帝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晦明不定。

高海看着主子一脸的倦容,上前一步,为主子送来了参汤:“陛下,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了吧。再如何,也是龙体要紧啊……”他是云周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太监,若是云周帝出了事,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内侍,会是个什么下场?太后娘娘就第一个饶不了他。

高海话未说完,一阵脚步声传来。

云周帝这才抬起眼帘看了高海一眼。

高海立刻轻轻退了出去,不多时又快步走了回来。

“何事?”云周帝问。

高海脸上则扬起了一分恰到好处的笑容,回道:“陛下,刚刚收到的消息,太子殿下已经到了城外三十里处,明日一早就能回宫了……”

云周帝的眼里,果然有了几分笑意,把手中折子放下:“好,好。”

云周帝虽然不是个慈父,可周翊霆却是他从小一手带大的,又是他和元后所出的唯一嫡子,这情分自然不一般。

如今,听闻儿子即将归来,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高兴的。

更何况,这个儿子的本事,他是清楚的,凭经验,云周帝料定儿子肯在此时归来,定然是临安城那边的情况得到了控制。

云周帝的脸上,露出一个老怀欣慰般的慈父笑容。

高海见了,将手里的密封好的蜡丸,默默的送到了主子的面前:“陛下,东厂那边刚刚送来的……”

亲手捏碎了蜡丸,云周帝缓了缓才打开,却只看了一眼,手顿是就是一颤,猛然站了起来,脸上的慈父笑容,也消失不见,眼底也变得阴沉了起来。

高海见云周帝如此反应,一颗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喊道:“皇上?”

这又是出什么大事了?

云周帝看了高海一眼,捏紧了手中的奏报,道:“太子在回京途中,遇刺了。”

高海神情一震:“啊?”又飞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云周帝的面上确露出古怪来:“急报上说,刺客来自于临安城……”

“这怎么可能?”高海脱口而出。

太子去临安赈灾安抚人心,乃是大功一件,临安的灾民,得了实惠,又怎么可能会派人来刺杀太子殿下?

这与理不通啊……除非是……?

高海赶紧低下了头。

云周帝冷笑一声,语气沉沉:“是啊,这怎么可能!可偏偏这样的事情,就是发生了。这是有人看不得太子立下大功,顺利回京,想要再给他扣一个屎盆子呢!”

临安城的灾民为什么要去刺杀太子?

那自然是因为太子赈灾不力,不得人心,人家才会去刺杀啊……

高海深知这其中的厉害干系,脑袋垂得更低了几分。

看来,前段时间这京城上下流的血,还不够啊……

第二日一早,太子周翊霆一行回到了京城。

在金銮殿上,面对户部老大人们的哭穷,御史大夫们的死谏,周翊霆一言不发,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对于自己回京途中多次遇刺的事情,也只字不提,却独独当众送上了两样东西。

这头一样,便是他关于此次临安城的总结汇报,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此次临安城的灾情详情,以及朝中众人的赈灾经过,且还附上了死亡人数。

临安城及其附近四周的村镇,人口有数十万之多,此次全都受了水灾。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样的大灾再加上灾后的疫病爆发,少说也要死个十几二十万的人口。

可此次,在周翊霆呈上的奏折上,死亡人数,却只有两万余人。而这两万余人之中,还有绝大多数都是死于洪涝水灾之中,真正死在疫病之中的,不足两千余人。

这个数字说明了什么?

当高海公公,当着众多朝臣的面,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念完了那封奏折之后,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从古至今,一直无法控制的疫病,真的被治好了?

太子殿下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又或者……是为了贪功,故意谎报了灾情,隐瞒下了真实的死亡数据?

户部的那位柳老尚书第一个提出了质疑:“这不可能。”柳尚书脱口而出。

瘟疫怎么可能被控制下来,还只死了这么几个人?

他不信!这一定是太子周翊霆为了贪功,故意隐瞒了真实的死亡数据,而编造的谎言!

这位柳尚书已到了致仕的年龄,户部左侍郎与右侍郎同为户部副官,都瞄着户部尚书的位置,二人间的较量已经持续多时。

柳尚书一直拖着不肯致仕,一来是想要为自己的亲外孙齐王再谋划一二;二来,也是想要扶持自己的心腹----户部左侍郎赵云昭上位。

可偏偏,皇帝对这个赵侍郎,似乎有些不满,一直不肯提拔重用他。

便是因为这样,柳尚书才不敢致仕,又借着此次临安城大灾,将户部右侍郎,也就是那位苟大人给弄了出去……这其中,也不乏有要借着这次灾情,想要将那位苟大人永远都留在临安的打算。

毕竟,临安城不是爆发了瘟疫吗?这瘟疫嘛,死上个把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偏偏,苟侍郎这次却抱上了太子周翊霆的大腿,以至于他派去的死士屡屡都不曾得手,加之他那个乖外孙齐王又是个不顶事的,完全将他临行前的叮嘱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以至于现在反而让那位苟侍郎立下了此等大功。

云周帝看向柳尚书,脸上的神情不变,可柳尚书依旧从帝王的眼底,看到了一丝不满,忙行了一礼,清了清嗓子道:“陛下恕罪,方才是老臣殿前失仪了。可老臣委实没有质疑太子的意思。只是……”

说道这里,他故意顿了顿,又才看向满殿大臣,迟疑道?“只是,众所周知,自古以来,疫病一旦爆发,万没有治愈的可能。如今,老臣陡然听闻此事,太过骇然之下,这才君前失仪了,还望陛下恕罪。”

这话明白是在请罪,暗地里,可不就是在质疑周翊霆贪功,谎报灾情吗?

柳尚书乃是两朝元老,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齐王一党的大臣当然不会落后,立刻附和起来。

云周帝十分沉得住气,等这些人攻击完,这才抬头看向了儿子,淡淡道:“太子,你怎么说?”

周翊霆亦十分沉稳,道:“回父皇的话,临安的灾情到底如何,二弟齐王也是去亲眼见过的。加之,如今临安城的疫病已经控制了下来,父皇尽可以派人去查。且当地官员的邸报,大约不日也将送往京城。到时候真假如何,一查便知。”

事涉齐王,柳尚书就不好开口了。

第161章:无人能及

他是齐王的亲外祖父,得避嫌啊。

柳尚书退了下来,不露声色的看了户部的左侍郎赵大人一眼。

赵大人会意,立刻上前一步,提出了新的质疑。----于公,他已经是齐王一党了,必须要抱紧柳尚书的大腿;于私,同为户部侍郎,他也不愿意让昔日的同僚右侍郎苟大人回京后骑到他的头上啊。

赵大人这么一出场,刚刚还算秩序不错的大殿登时变成了菜市场,乱哄哄一片。

云周帝端坐高台,却并不反感这样的热闹。

争吧,这会争得越热闹,才越好呢。一会儿也不知道谁的脸,会更疼?

众臣议论不休,到最后统统看向了周翊霆:这位太子殿下既然敢当众这么说,定然还留有后手。

云周帝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才看向了老神在在的儿子:“太子,你怎么说?”

他虽然偏心自己的儿子,对这个儿子也极为有信心,可他毕竟先是君,后才是父,出现这种情况,云周帝自然要是问一问儿子的。

不然,这出打脸的好戏,还怎么能继续下去?

父子二人极有默契。

只一眼,周翊霆就明白了云周帝的打算。

父皇真是越来越狡猾了……不愧是只修行多年的老狐狸啊。

周翊霆默默叹了一口气。

碰上这么个一心坑儿子的老子,他能怎么办?

也亏得他自己个儿争气,这才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容易啊……周翊霆默默的为自己鞠了一把心酸的眼泪,这才转身看向大殿之外,拍手道:“呈上来。”

众臣心中一动,跟着转头看了过去。

大殿门口,几个小内侍抬着几口箱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云周帝的面前。

这便是周翊霆带回来的第二样东西----万民书和万民伞!

“父皇,临安城百姓感谢父皇的天恩,又苦于无法亲自来京城给您磕头,便特意制作了这万民伞和万民伞……”

周翊霆话音未落,群臣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太子殿下,果真是好手段啊……竟然能弄来这些东西!

当今天子,虽不是那好大喜功之辈,可居上位者,又有哪个不喜欢自己得万民拥戴的?

这万民书和万民伞一送来,他们还能说什么?况且,人家太子说了,这东西也不是灾民们托他送来京城的,而是通过御史台和东厂那边送来的,他只是幸好同路,沾了这个光罢了。

如今,连御史台和东厂的密探都出面了,说明云周帝早就掌握了临安城的真实情况,那他们还能质疑些什么?

再质疑下去,可就是在质疑皇帝不该得万民拥护了……这样的霉头,谁敢去触?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柳尚书更是觉得脸疼。云周帝明明早就知道了一切,却偏偏挖了个坑,让他来跳。这不是存心要打他的老脸吗?

云周帝看了一场好戏,心情大好,一锤定音:“太子立下大功,该赏。太子,你自己说说看,想要什么样的赏赐?你只管替,朕,都会准了……”

只管提?还都会准?

如此一来,众人的目光又再次聚焦在了太子周翊霆的身上,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太子会不会直接提出辅政一事?

却不想……

太子周翊霆却跪在了大殿之上,正正经经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抬头道:“谢父皇隆恩,可儿子别无所求,但求父皇为儿子赐婚!”

赐婚?

这两个字落入有心人的耳朵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虽然周翊霆只提了赐婚二字,并未说出要赐婚的对象是谁;可当日大相国寺里的那一番对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真正的有心人呢?

更何况,周翊霆闹出了大相国寺的那一出,原本就没有打算要真的瞒着谁!

如此一来,他虽然没有明着点出云微的名字,可云周帝和朝中的那些老狐狸们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只是,那位姑娘如今的名声……可委实是不怎么好啊……

可太子此时提出请皇帝赐婚,莫非是……那位姑娘追去临安城之后,已经与太子有了首尾?

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伤风败俗,日风世下啊!

大殿里,有几人的目光微不可见的触碰在了一起,却又一触即分,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父皇,儿臣别无所求,还请父皇成全。”周翊霆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以示郑重。

那一头碰地的声音,响如重鼓一般,敲打在了某些人的心头。

有人刚想要劝谏,云周帝却摆了摆手,只让周翊霆先回去休息。对于赐婚一事,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如此一来,那些想要死谏的人,自然也就无法开口了。

然而,宫里当天下午就下了旨,请东临侯云章携带妻女于明日一同入宫觐见……

这可不是一个好苗头。

于是,有些人坐不住了。

随即,关于云微的名声有多么不堪的那些流言更是甚嚣尘上,更有那自诩清流的老夫子当众痛哭流涕,公然指责云微不贤不德,没有半点女子的贞静贤淑,寡廉少耻,不知女子四德,难为天下女子的表率,更难当太子妃的大任……

再加上,东临侯云章在世人眼中的印象,又一直不怎么好;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以未来国丈爷的身份自居,更是明里暗里的得罪了不少的人。

如今有人挑了头,一时间,酸腐文人,纷纷附和。

而就在当天傍晚,便有人组织国子监的夫人和学生,一同去皇宫门口静坐,以此来无声抗议此事……

云周帝一向自诩为开明圣君,自然不会对这些文人东鲁。

只是……

第二日一早,东临侯府的马车刚一出现在宫门口,就这样被围在了仕子文人中间,进不得,退不得。

马车里,云章急得不行。

误了入宫觐见的时辰,那可是死罪!

柳氏则暗暗有些幸灾乐祸。亏得云老三在一旁暗暗拉了她一下,柳氏这才没有表现出来。

一旁,盛装打扮的云老四,眼底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好在,宫里很快就出来了一个小太监。一番劝慰后,又让东临侯带着妻女回去了……

云章大松了一口气,之后又难免有些落寞不甘……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什么时候才能和未来的亲家云周帝见上一面,让亲家知道他一身的才华和满腔的抱负呢?

云章心情微妙,回到侯府后,不顾柳氏的挽留,直接去了姨娘们的院子……今日受了这般的惊吓和委屈,他不得找个美人安慰一二吗?

京城里,反对册立云微为太子妃的声音,越来越高。特别是在东临侯府的马车在宫门前被文人围困只能打道回府一事后,许多酸腐文人认为这是他们的一大胜利,越发来劲了……

就这样,每天静坐在宫门前的文人,也越来越多……

云周帝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然没有派人去驱赶,反而还派人给那些静坐的老夫子们定时定点的送去了些茶水吃食,倒是为自己博得了一个宽厚的好名声……

可如此一来,宫里的风向,便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谁也不知道云周帝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等京城里的风声再次传到临安城时,云微早已经坐上漕帮的大船,飘然离开了。

起初,当得知这位神医仙子要离开的消息后,临安城里的百姓们,自然是千般挽留万般不舍的。

可当云微告诉他们“江淮流域遭了水灾的,不只是临安城,沿江两岸还有很多的村落和百姓在等着她去救治”的时候,百姓们默默的让开了……

三日后,有一队人马从京城而来,到达了临安城,其中一个侍女自称是东临侯府的丫头,要来寻找他们家的大姑娘……一番问询后,众人这才知道,阻止了瘟疫,救了众人性命的神医仙子,竟然还是侯府的千金小姐。

堂堂名门贵女,侯府千金,竟然不惜以身犯险来到瘟疫爆发的临安城,还纡尊降贵的替他们治病……

普通百姓,永远都是善良而知恩的。

无数人被感动了,云微在临安城的名声之盛,一时间,无人能及。

而当水蜜桃无意之中透露出,因为她家姑娘偷偷来临安城给百姓们治病,而变得名声有瑕,还无法顺利出嫁的消息后,全临安城的百姓愤怒了!

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因为治病救人而名声有瑕了呢?

这特么都是谁说的,看他们不一口一个唾沫淹死他!

水蜜桃还拜托临安城的百姓们,一定要帮她找到她家姑娘,因为,京城那边还在等着自家姑娘回去认错……若是再耽搁了时间,只怕她家姑娘就没办法顺利入京了……因为,如今就已经有很多人堵在京城的城门口,阻止云微回京了。

百姓们越发愤怒了。

云姑娘哪里有错?

就算有错,那也是那些为难云姑娘的人,有错!

水蜜桃哭着找人,可此刻,云微早已经事了拂衣去,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水蜜桃是真的很着急,全城的百姓,也很着急。

第162章:到底是谁说了算!

那些故意败坏了云姑娘名声的人,为了阻止云姑娘回去成亲,会不会派人来加害云姑娘?

百姓们很担心,纷纷自发的组织了起来,沿江寻找云微的下落。

水蜜桃则以寻找主子的由头,顺理成章的留在了临安城,在东宫暗卫的陪下,将城内那些想要向外界通风报信的人,全都给秘密的抓捕了起来。

与此同时,庆州府,码头。

一艘属于漕帮的货船,默默的停靠在了码头处。

船舱里,曹欢欢看着眼前的女子,睁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云姐姐,你这是……”

云微回头看向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如何?认不出来了吧?”

曹欢欢木然的点了点头,显然还没有回过神。

这太神奇了,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她就亲眼看到云微变了个模样。

就跟大变活人似的!

便是江湖上最厉害的易容术,也不过如此吧?

曹欢欢反应了过来,双眼冒着小星星,忙拉住了云微的胳膊,一脸激动道:“云姐姐,你这是什么易容术,赶紧教教我啊……”

若是她学会了这一手,就能摆脱大哥派来的那些人,独自行走江湖,去行侠仗义做的侠女了!

云微笑了,“欢欢,这可不是什么易容术,而是……”她顿了顿,故作神秘道:“华夏四大邪术之首的……”

这么厉害?这么神秘?

曹欢欢越发激动期待了,小脸通红,双眼更是亮得逼人。“云姐姐,你快告诉我啊……”她不断的央求道。

云微吊足了她的胃口,这才噗嗤笑了出来,“……化妆术!”

庆州府位于江淮流域的中心区域,不仅仅是江淮总督府的所在,更是河运督指挥使的所在,其富足繁华,可见一斑,乃是江南的重中之重!。

在庆州府城西有一间很不起眼的小客栈,名为云来客栈。

此刻,客栈后院的某间厢房内,曹欢欢正百无聊奈的荡在窗台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磕着瓜子。

“云姐姐,庆州也算是我们漕帮的大本营了,咱们既然来了这里,干嘛不住进漕帮的堂口,偏偏要憋屈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客栈呢?”曹欢欢倒不是受不得这份简陋和委屈,而是她认为既然云微来了她的地盘,就应该让她略尽地主之谊,好好的表示表示嘛……

云微正对镜贴花黄,又给自己换了一张全新的面容,闻言回头笑道:“欢欢,这间云来客栈,难道不是你们漕帮的产业吗?”

“是倒是,不过,这里也太简陋了一些。而且,严格的说起来,这里算是大哥的私产,并非是帮里的产业,所以知道的人也很少……”曹欢欢跳下窗台,走到云微的面前,围着她打了个转。

这几天,云微每天都要换好张脸,曹欢欢见得多了,也就渐渐麻木了。

不过,云微眼下这幅样子,倒是让她皱了下眉头,这张脸,和云微本来的容貌极为相似,只是……

“云姐姐,我怎么觉得你突然就老了十岁不止呢?”曹欢欢问道。

“是吗?那不挺好的吗?”云微笑了笑,又问道:“欢欢,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曹欢欢点点头,“已经有眉目了。对了,云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这次来庆州,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从临安到庆州,走水路虽然只有几日的路程。

可一路上,云微却几次变道,显得神神秘秘的,便是进了庆州府,也刻意隐藏了行踪。这一切,由不得曹欢欢不多想。

曹欢欢性子虽然有些单纯,可其实却并不傻。她无意打探云微的秘密,只是这里到底是漕帮的大本营,她不想因为私人的关系,而将漕帮陷入险地之中。

云微笑了笑,她来庆州府,还能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帮周翊霆那厮吗?

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和那厮走在一起了,那么,有些事情她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周翊霆是太子,身份特殊,盯着他的人又那么多,有些地方他不能去,有些人他也不能见……既然如此,那那些他不能去的地方,不能见的人,就只能由她来代劳了。

“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来装神弄鬼的吗?”云微眨了眨眼,笑道。

装神弄鬼?

曹欢欢想不明白了。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云微抬眼看了曹欢欢一眼,曹欢欢起身走到门外,低声问了几句,又走了进来:“云姐姐,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

庆州城外有座白云庵,十分的有名。

每逢初一十五,城里大户人家的女眷们,时常都要去白云庵拜上一拜。

清晨,白云庵的香客,并不太多。

曹欢欢因并不热衷于此道,故而显得有些百无聊奈的模样。“云姐姐,咱们已经在这白云庵里一连转悠了三天了,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啊?”

这庙里的菩萨便是再多,也应该拜完了吧?

曹欢欢十分不解。

云微闻言笑了笑,“不做什么啊。我不是说了吗,我来这里,是为了等人来着。”

等人?

等谁啊?

曹欢欢想要问,跟在二人身后的成叔,却扯了扯她的袖子,缓缓摇头。

成叔是漕帮的第一神医,更是曹九的心腹,却对曹九体内的寒毒一筹莫展。

这次曹九回到庆州时,他见曹九身上的寒毒已解,欣喜之下,不由对那解毒之人,十分的向往。

故而,当得知那位神医也到了庆州后,成叔便自请成了二人的跟班,想要看一看这位能解了帮主体内的寒毒,又能令帮主死心塌地的奇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有何等本事。

成叔一连跟了云微三天,越发摸不透这位小姑娘的底了,只觉得对方心机之深,行事莫测,委实令人捉摸不透。

此刻,见自家大小姐张口便问,成叔直觉不妥,这才拉住了她。

曹欢欢眉头凝起,刚要开口,就见云微神情一肃。

“诺,我等的人来了。”云微说道。

这姑娘真的在等人?

成叔一怔,和曹欢欢对视了一眼,心下一省,这才顺着云微的视线看去,见白云庵的山门前,走来了一行妇人。

打头的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美妇,身边两个丫头一个老仆妇相拥,拎着一些瓜果贡品,正朝大殿的方向走来。

这是什么人?

云姑娘是在等她?

难道是个大人物?

但不对啊,这庆州府的大人物就没有他们漕帮的人不认得的。

便是连各个官邸后宅的内眷夫人们,漕帮的人也知之甚详。

毕竟,这庆州府可谓是他们漕帮的大本营了。身为地头蛇,庆州府的一切,都逃不过漕帮的眼睛。

成叔一脸的不解,云微已经带着曹欢欢慢悠悠的迎着那妇人过去了。

“这位夫人,且留步。”女子冷清的声音,在清晨安静的庵堂里,显得格外的动听。

美妇一行人抬头看过来,云微已经走到她们面前。

“姑娘叫我?”美妇微微皱眉,不露痕迹的打量了云微一眼。

是个面生的,她应该不认识……吧?

“是的,夫人。”云微柔声说道,“你与我也算有缘,今日我便赠你一言:这位夫人,你要倒大霉了。”

“……”正要跟来的成叔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搞什么啊!

哪有人一见面,就说人家要倒大霉的?

这不是存心讨打吗?

这位云姑娘,她到底是神医呢,还是神棍呢?

成叔的吓了一跳,那妇人也吓了一跳。

方才她见了云微的穿着打扮,还以为是城里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见了她,想来攀攀交情,却不想……

这姑娘张口就说她要倒大霉了。

倒大霉了……

难不成,她久不出门,这庆州府里的女眷们如今见面时,已经和算卦的通用一个开场白了?

这开场白,可真够特别的……

那妇人猝不及防有些怔怔,但反应过来后看着云微的目光,便带上了几分的恼怒。

真是晦气!

怎么出门就碰上了这等神棍!

拥着她的丫头仆妇也反应过来,忙一脸恼怒的瞪着云微。

“哪里来的落魄户?也敢在我家夫人的面前胡说八道。”仆妇们呵斥道。“信不信,只要我家夫人一句话,就能把你们抓进大牢里去……”

云微笑了笑,让开了道路,曹欢欢却不干了。

敢在她的地盘上撒野?

也不打听打听,这庆州府,到底是谁说了算!

“呵!哪儿来的落魄户,好大的口气啊!”她冷笑喝道:“我竟不知,这庆州府的官府,何时要听一个妇道人家的使唤了。”

曹欢欢摆出了漕帮大小姐的骄横,那几个仆妇被吓了一跳一时没动。

趁着机会,云微含笑再次施礼,一面将曹欢欢拉到身后。

“夫人,莫恼。”她柔声说道,“我如今就借住在这白云庵内,若是夫人想明白了,尽可以来找我。放心,我收钱不多的……”

收钱不多?这是明着来讨钱了吗?

可你要讨钱吧,不也应该说些吉利喜庆的话吗?

却说什么我家夫人要倒大霉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第163章:回家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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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无数百姓的性命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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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今时不同往日

“云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您之前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的有缘人,你一定可以救我的,是吧?”她说道,“你是想去天香楼是吧,我带你去,这就带你去……”

那守在一旁的仆妇神情惊慌,下意识的拉住了自家的主子。

天香楼那地方,岂能让外人过去?

一旦泄露了那个秘密,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到时候,他们谁都活不了……

“夫人……你……”她想要阻止,可话刚开口就被那妇人甩开了。

“住嘴。”那夫人推开她,厉声喝道,“我行事,何时轮到你们来多话了?”

那仆妇吓的不敢说话了,加之刚才见到的那一幕,也着实让她害怕……见了那样的鬼东西,谁不会害怕?

“云小姐,你跟我来……”妇人颤声说道,转身就吩咐人去备下了马车。

这样见鬼的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云微在天香楼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冲身后的曹欢欢摆摆手向门外而去。

曹欢欢迟疑的看了身后一眼。

此刻,整个天香楼里,死寂沉沉的,似乎没有了半个活人,只剩下了冲天的火光。

可方才,里面明明还很热闹的……那些人,不会全都被烧死了吧?

云微见她站在原地看着身后不懂,心中略微一省,便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失笑道:“胡思乱想些什么呢?那些人,不会被烧死的。我暂时留着他们的小命,还有用呢。”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云微看着满天的火光,冷笑。

“云姐姐,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是不是气氛使然,曹欢欢莫名紧张,吞了下口水。

云微笑而不语。

怎么做到的?

不就是利用她的小宝贝们使了些手段,来了个坑蒙拐骗装神弄鬼罢了。

不过,这些事情,云微就不打算告诉曹欢欢了。

她手里的那些蛊虫,可是她最后的底牌呢。除了周翊霆,她不想告诉任何人……

二人跳上马车,却没有回到白云庵,而是又换了一张脸,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云来客栈。

曹九得到了消息,早就已经等在了那里。

“云姑娘,你得手了?”曹九问道,神情有些复杂。

云微点点头,冷笑道:“是啊。想不到,这庆州城的水,竟然这么深!”

那天香楼是庆州府最有名的暗妓所在和地下赌场,其背后的大东家,便是河运督指挥使刘昌润和江淮总督周钊;当然了,作为地头蛇漕帮在其中,也捞了不少的油水。

这些年来,刘昌润和周钊沆瀣一气,便是利用这天香楼来拉拢和腐蚀朝廷六部的官员,将朝廷分拨下来兴修水利的银子,一点一点的变成了自家荷包里的私房银子,而且还是合法的私房银子。

天香楼是那些人作恶的手段,也是他们洗钱的工具。

很多银钱的账目往来,也都藏在了天香楼地底下的密室之中。

而天香楼的地下,布满了机关暗器,令人防不胜防,若是没有人带路,外人绝难进入,就更别说盗出里面的账簿了。

而打理天香楼的妇人,不是旁人,她的身份,看似是周钊秘密养在外面的外室,实则却是英国公府成家的某个在世人眼中早已经过世的嫡女。

用一个嫡女来给人家做外室,英国公府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且这一点,就连曹九之前都不知道。

可见那妇人隐藏得有多深了……

曹九叹了一口气,“云姑娘,你今晚不该意气用事,一把火烧了天香楼……”

“怎么?那等藏污纳垢之地,我还烧不得吗?”云微冷笑着打断道。

“曹某不是这个意思。”曹九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认真的说道,“云姑娘,天香楼就是江淮一带的马蜂窝。如今,你捅了这个马蜂窝,那河运督指挥使刘昌润和江淮总督周钊,只怕要拼命了……”

“那又如何!”云微冷声嗤笑,“我要的,就是他们自乱阵脚。”这江淮的水不混,京城那边又怎么能闹得起来?

曹九明白了。沉默了片刻后,才问道,“云姑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云微掏出怀里的账本,冷冷一笑。

怎么办?

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东西,她自然应该回京城,去找某些人去算账了。

云微回想起刚刚从那妇人口中得到的那些辛秘,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中,如同业火一般,烧得她浑身都难受。

原来,如今宫里的那位蒋皇后,竟然不姓蒋吗?

好啊,当年为了一个假皇后,那些人竟然就狠心到要了外祖父一家数百口人的性命!

真是好啊,好得很!

那些人,还真是给了她一个“意外之喜”啊!

曹九亦是聪明人,看云微的模样就知道她只怕是已经查到了什么,不日就要归京了。

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与云微的那些“偶然”相遇,曹九心中微微荡起涟漪,满心的甜蜜之中,却夹在着无数的苦涩……等这姑娘回京之后,他们只怕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可他到底是个内敛自持的人,即便心中再为不舍,面上却是半点不露,只默默的为云微安排好归京的一切。

……

天香楼一夜之间,就被人抄了个底,主事的几个人又都同时失踪了。

这样的大事,又能瞒得了几时?

更何况,云微压根就没打算要瞒着!

她故意来庆州闹上一场,原本就是打草惊蛇来着。

故而当夜天还未亮,便有人惊觉到了天香楼的不对劲。

很快,看似是政敌的两个人,河运督指挥使刘昌润和江淮总督周钊便秘密的坐到了一起。

半个时辰之后,整个庆州府都动了起来,无数的消息传回了总督府……

当天夜里,周钊阴沉着一张脸,亲自放飞了一只信鸽。

京城那边收到消息之后,又怎么肯让云微带着那本账簿,活着回到京城呢?

奈何云微本事高强,无论他们派去多少人,竟然全都奈何不了她,反而被云微杀的杀,擒的擒,又间接掌握了不少的证据。

而云微也似乎是为了故意气他们一般,竟然也没有刻意掩饰行踪,就这样一路高调的杀回了京城。

这一日,眼看云微大摇大摆的回到了京城,有些人,开始慌了。

这个东临侯府的大姑娘,哪里是个弱不禁风的侯府千金,这分明就是个一尊小煞神啊!

云微回到东临侯府时,云章没有在家,也不知道去哪里应酬了。----这些日子以来,文人士林之中,反对册立云微为太子妃的声音越来越高,云章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皇帝从了那些酸腐文人的意,故而时常出去应酬,想要凭着一己之力,替自己的女儿挽回一些名声。

至于有没有用?且看皇宫门口静坐的人数日益增多的趋势,也就知道了。

柳氏被吓怕了,得到消息后,忙收拾了一通,就带着两个女儿迎去了二门,却被告知大姑娘早已经回了自己的知微院。

那个小贱人,自己身为嫡母,纡尊降贵的来接她,她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径直就走了……还真当自己已经是太子妃了吗?

柳氏心中愤愤,却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赶去了知微院,还得陪上个笑脸。

她这是怕啊……

无论如何,今时不同往日了。

柳氏心中哪怕再气,也不敢怠慢云微了。

到了知微院,柳氏却连大门都没能迈进去一步,就被水蜜桃给打发了出去。

柳氏前些日子好不容易笼络住了云章的心,重新掌了府中的中馈,加之云微又不在家中,她一人独大得意惯了。如今突然受了一个侍女的气,便忍不住有些心浮气躁了。

好在云老三足够冷静,在柳氏要发作之前,死死的拉住了她。

柳氏及时反应了过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来:“既然大姑娘累了,那妾身就不来打扰她了。还劳烦水蜜桃姑娘进去给大姑娘说一声,就说妾身已经准备好了酒席,给大姑娘接风洗尘,还请大姑娘今晚务必赏脸,去水月轩一趟……”

水蜜桃拦在院门口,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她原本就是东宫的人,自然不用给一个侯夫人面子了。

柳氏得了这般冷遇,气得心窝子都在疼,却只能带着两个女儿悻悻的离开,心里对云微的恨,却又多了几分。

可再恨又能如何?

水蜜桃看着柳氏母女气呼呼离开的背影,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进了院子。

自家大姑娘是什么人?

就凭柳氏也敢和自家大姑娘斗?好好的憋着吧……最好是憋出内伤来,那才叫好呢!

云微没有见柳氏,却见了三姨娘苏氏。

三姨娘进门的时候,云微刚好泡了个鲜花澡,才从池子里起来,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姨娘,你来了。坐吧。”云微随意披了件外衣,便歪在了美人榻上,也没个正形,反而十分夸张的舒了口气。

真是舒服啊……

第166章:真是阴魂不散

三姨娘见了,眼底闪过了惊艳之色。

出水芙蓉,莫过如此。

这才多久没见,大姑娘怎么又变美了几分?

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天姿国色,也难怪太子殿下要当朝求娶了。只可惜,如今这门婚事,只怕有些波折了。

这几日以来,京城里反对册立云微为太子妃的声音,那是一日高过一日,连三姨娘这样深居内宅的妇人,都已经听到了风声。

如今,云微刚刚回府,三姨娘不欲拿此事来烦她,便接过水蜜桃手中的干帕子,亲自替云微擦起了头发。

“大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三姨娘说话的时候,目光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她依旧平坦的腹部,“这些日子,你不在府里,妾身的心里,总是没有底……”

“几个月了?”云微说话间,目光淡淡的扫过她的腹部。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姑娘。”三姨娘眼里染上喜色,笑道:“妾上个月的小日子就没有来。只是,您一直不在府中,如今府里又是柳氏当家,妾也不敢找个大夫来看看……”

三姨娘实在是害怕啊。柳氏一向手段狠毒,若是此事走漏了风声被柳氏知道了,没有云微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哪里还能保得住?

云微若有所思的扫了她的小腹一眼,示意她坐下,一边替她把脉,一边问道:“柳氏怎么又当家了?”她明明记得,离开前,府里是二姨娘当家的?

三姨娘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在云微示意她换一只手后,这才小声说道:“大姑娘,您有所不知。在您离开没多久,柳氏便突然接到了英国公府成家的帖子……如今,柳氏和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交好,又送了几个美人去侯爷的屋里,侯爷便将府中的中馈又重新交给了柳氏。”

又是英国公府?

真是阴魂不散!

云微垂眸,眼底又冷意闪过。

“三姨娘,恭喜你了。”她收回手,笑眯眯的说道:“看来,府里很快就要添一位小公子了……”

三姨娘愣了片刻,这才猛然睁大了双眼,一副惊喜过度的模样:“大姑娘,我真的有了?”

虽然早就有所怀疑了,可如今亲耳听到云微的证实,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三姨娘喜极而泣,双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目光里满是温柔和慈爱……

当初,她初入侯府,便被柳氏给灌了药,原本以为此生再也无法生儿育女了,却不想,老天爷让她遇到了大姑娘,如今也能体会初为人母的喜悦了……

三姨娘又是欢喜又是激动,握住云微的手,微微哽咽,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三姨娘,如今你有孕在身,切不过太过激动了。”云微劝慰了她几句,片刻后,待三姨娘心情平复了几分,这才重新问道:“姨娘,你给我说说府里其他人的情况吧。”

三姨娘点点头,“如今柳氏虽重新掌了府中的中馈,可却也失去了侯爷的宠爱。侯爷……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去过柳氏的屋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三姨娘脸色有些复杂。毕竟云微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些事情,按理来说,她是不该在云微的面前说这些话的……

云微脸上倒不见是好窘迫羞涩,反而十分坦然的问道:“那柳氏的几个女儿呢?”

三姨娘暗暗松了一口气,神情也正常了几分。

大姑娘不问侯爷的屋里事就好……

“四姑娘最近一直很安分,私下里也曾和妾来往过几回,倒是一心盼着您回来;三姑娘之前一直伺候在柳氏的身边,博得了一个孝顺的美名,原本很得侯爷和柳氏的欢心,可自从宁阳长公主出事后,三姑娘又在书院里得罪了安姑娘……如今已经被侯爷禁足在家中了。”

云微点点头,又问道:“那老二云湘呢?”

三姨娘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唇,这才说道:“二姑娘自从上次去了大相国寺回来之后,便失踪了。这些日子,再也没有出现在府中。侯爷和柳氏对外宣称,因为二姑娘在大相国寺的高僧面前失仪,丢了侯府的脸面,所以被送去城外的家庙清修了。不过……”

说道这里,她抬眸看了云微一眼,在心里仔细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妾上个月曾私下派人去家庙那边打探过……”

“云湘没在家庙?”云微问道。

三姨娘摇了摇头,“妾不知道。”说完,又补充道:“如今家庙那边多了好些生面孔,皆是些孔武有力的婆子,妾派去的人,并未能打听到里面的消息。”

云微皱了下眉头。

东临侯府位于城郊的家庙,不过是间小庵堂罢了,平日里也就几个老尼在那里住着……如今,三姨娘却说那边多了好些孔武有力的婆子?

有点意思……

云微冷笑。

“大姑娘?”三姨娘有些担心,“你说,家庙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云微笑着摇了摇头,“三姨娘,此事你就不用管了。如今你怀着身子,不宜忧思过重。这件事情,我会派人去查的,如今,你只管留在府中,安心养胎便罢。”

三姨娘点点头,离开前又回头欲言又止的看了云微一眼。

云微知道,她是想问一问当年的那桩旧案……苏家祖籍便在临安城,而十五年前,临安的知府,便是三姨娘苏氏的父亲。

云微如今虽然已经查到了当年旧案的一些线索。可现在时机未到,她并不想节外生枝;故而她虽然看懂了三姨娘眼里的期盼,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吩咐水蜜桃包上了一些安胎的药材,将三姨娘给送了出去。

当夜,云微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头上突然拢来了一片阴影。

云微为了早日赶回京城,一连在路途上奔波了多日,早就累得不行了。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家,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了,却无故被人扰了清梦,顿时大怒。

“哪个登徒子,竟敢不要命的来爬姑奶奶的床!”她说着,一脚就狠狠的踢了出去。

能胆大到不怕死的,敢半夜来爬云微床的,除了周翊霆,还能有谁?

周翊霆早就知道这小野猫的性子有多野了,早就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故而在云微一脚踢过来的同时,他微微一个侧身,便让开了这凌厉的一脚,且还一把抓住了她的脚。

“小野猫,你好狠心啊……”周翊霆捧着她的玉足,轻轻的嗅了一下,做出一副登徒浪子的轻薄模样来,“好香啊。”

还真是戏精附体了不成?

这一出出的,能不能再不正经一点?

云微被他气笑了。

“这大半夜的,你来做什么?”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

“小野猫,不是你让爷过来的吗?”周翊霆不知何时已凑上前来,大着胆子搂住她的腰,俯下头,灼烫的唇落在她的脸颊上,低声喃呢着:“小野猫,若非你同意,爷便是有再大的本事,这半夜也闯不进你的香闺啊……”

这倒是大实话。

云微是何等人?手里的蛊虫毒虫,更是不计其数。

若非她故意放水,谁能近她的身?

云微被他说破了心思,又羞又恼,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

周翊霆笑嘻嘻的受了,一转身,又缠了上来,紧紧的搂住了她:“怎么,小野猫恼羞成怒了?”

云微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周翊霆越发得寸进尺,反而将她搂得更紧了,低头一下又一下的蹭着她的脸颊。

这一刻,云微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快速的心跳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被他用下巴摩挲的脸颊,似火烧一般的滚烫。

她前世死的早,虽然在网络上看过一些东西爱情动作片,却从未亲生经历过男女相悦的欢愉。

而此时此刻,她才知什么是耳热心跳,什么是情难自禁。

周翊霆的呼吸声急促起来,他捧着她的脸,灼热的嘴唇在她的脸颊上流连不已,渐渐移至她的嘴角边。然后,停了下来。

周翊霆抬起头,目中如沸腾的油锅一般炽热,却未再进一步:“小野猫,古人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爷才真正的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微微,我们有快一个月没有见面了,我想你,很想很想。”

云微只觉得耳根子发烫,她下意识的别过头,避开了他滚烫的目光,却也很坦诚地承认:“是吗?可我大概不及你想我一般的想你。”

周翊霆:“……”

这丫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自己吗?干嘛非要给他泼冷水?

虽然吧,他也知道,最近她在外面,委实是玩得很痛快……可他在京城里替她收拾烂摊子,也很辛苦的好嘛?他也需要安慰的,好伐?

而且,若不是他在京城里运筹帷幄,帮她制衡着那些老狐狸,她在外面哪能玩得这么愉快?

所以,说点好听的,又或是在玩耍之余,分出一丢丢的心来思念自己,不是很应该的吗?

周翊霆满心委屈,无比幽怨的看了心上人一眼:“微微,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来哄一哄我吗?”

他如此敏锐,又岂能察觉不出来?

第167章:媳妇儿长得太好看

自大相国寺二人摊牌之后,云微虽不再拒绝他的深情,却不代表她会回以他同样的感情。

“周翊霆,够了啊。得寸进尺,可就过分了。”云微白了一眼无比幽怨的男人:“你原本就非我的良配,还委屈个什么劲?”

周翊霆:“……”能不能不要说这样戳人心窝子的话?

云微却正色道:“周翊霆,我原本向往的,乃是行走江湖无拘无束的肆意生活。只是,世事难料。我偏生遇到了你,又因为……”说道这里,云微顿了顿,一时间又想到了那慧仁老秃驴和牛鼻子老道的算计,心里便有些气闷。

“总之,”她看向周翊霆,有些气闷道:“如今虽然我们是有些奸情了,我也可以嫁给你。可是……”

我虽喜欢你,但是,还远未至情深。

周翊霆这么聪明的人,又哪里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他突然笑了,伸手紧紧的保住了她。

你待我不够情深,不要紧;只要,我待你足够深情,就好了……

二人离得很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那心跳声,一下快过一下,渐渐的重合在了一起,给二人带来了一种奇特而微妙的感觉,一时间只觉得连空气中都流淌着一股黏黏糊糊的甜意。

周翊霆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她。

此时无声胜有声。

云微却将他的心意,听了个明明白白。

难得这厮也有这般正经的时候……

云微转过身,定定的看着他,脸上的热度虽悄然退去,目光却异常明亮清澈。

周翊霆默默地和她对视片刻,然后认真说道:“小野猫,只要你心里有我,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便已足够了。”

你还不够爱我,没关系。

你还不够信任我,也没关系。

日久天长,你总能看清我的心。你就是一块石头,我也能将你彻底焐热。

云微静默不语,心里默默的盘算着……也许他们的奸情,还能更近一步?

周翊霆不知她心中所想,倒是很快便歇了那点旖旎的小心思,说起了正事来。

“小野猫,”他说道:“你在庆州府的那一把火,放得很好。如今,朝中已经有些人坐不住了。”

“哦?”云微挑眉一笑,接过话头:“可有英国公府成家和你的外祖家怀恩伯府蒋家?”

周翊霆点了点头,“你派人送回京的那些账本,我已经派人去核实过了,里面的信息量,着实很大啊……”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通过漕帮暗中传递消息,将周钊的心腹明升暗降,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人插入了江淮官场;且又利用了那本账簿,还让工部尚书换了人。不仅如此,户部的那位柳老尚书也因此而吃了瓜落儿,如今正称病不敢上朝呢,连齐王也被云周帝教到面前,狠狠的申斥了一番……

周翊霆不疾不徐的说着工部的案子,趁机暗搓搓的向云微表明,自己这些日子在京城,可不是没干正经事……

他也很忙的!

所以,他能于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爬一爬她的床,她是不是应该再感动一些,对自己更好一点呢?

某人暗搓搓的想着。

云微却根本就不关心工部的那本烂账,更没心情安慰某人的幽怨小心思,反而皱眉打断道:“那英国公府和怀恩伯府,到底是什么关系?和当年的定国公府姜家,又是什么关系?”

她关心的是姜家当年的那宗旧案。

她隐约的察觉到,当年姜家被灭门一事,应该还牵扯到了另外一桩惊天的秘密……

周翊霆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这三家,原本互为姻亲……”

“姻亲?”云微皱眉,“我怎么不知道?”她身边的王嬷嬷乃是她生母姜氏的奶娘,亦是从前定国公府的老人,却从未告诉过她此事。

“别说是你了,我也是刚刚才查到的。”周翊霆说道:“此事过去了好几十年,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了。第一代怀恩伯,便是娶的姜家的女儿,只可惜那位姜夫人入门不过两年,便香消玉殒了。后来,怀恩伯又娶了琅邪王氏的女儿为继室……”

“那和英国公府成家,又有什么关系?”云微皱眉打断道:“怀恩伯蒋家的姻亲,我早就命人仔细的查过了,似乎没有英国公府成家?”

蒋家是她怀疑的头号目标,对于蒋家的情况,她自然早就派人去详细的查过了。

“小野猫,你别着急啊。”周翊霆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无奈一笑:“那位王夫人,其实是英国公府成家流落在外的女儿……”

当年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太祖皇帝揭竿而起,与前朝余孽大战之时,成家那时亦是南郡徐州的望族,选择站在了太祖皇帝这一边,成家的男丁成年的全都跟追太祖皇帝去打仗了,其余众人,未免收到战乱的波及,皆被成家的当代家主送到了琅琊山上,托付给了王氏一族照顾。

后来,成家有位夫人在琅琊山上产下一女,自己却因难产而去世了。

于是,那位成家的小姐,便自小便被寄养在了王家,后来不知何故,又变成了王家的姑娘,还嫁入了京城,成为了怀恩伯的继室,并产下一子,便是如今的这位怀恩伯,也就是周翊霆的外祖父。

云微听完了当年的这段辛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周翊霆,那可知道,现如今宫中的那位蒋皇后,或许并不是你嫡亲的姨母?”云微突然问道。

却不想,周翊霆沉默了片刻之后,反而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缓缓说道。

“你知道?”云微诧异极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翊霆眸光微沉。“微微,你可知道,我母后是怎么死的?”

云微心头一震。

难道,此事还和先皇后的去世有关?

周翊霆缓缓抬头,声音里多了几分低沉:“在我懂事之后,我曾秘密调查过母后的死因。发现当年在母后重病期间,蒋家的人,时常入宫探望……”

云微皱了下眉头。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毕竟,蒋家也是先皇后的娘家啊……

周翊霆挑了挑唇角,冷笑道:“蒋家虽然是我母后的娘家,可现如今的这位怀恩伯夫人,却不是我母后的生母。”

这个云微是知道的。

如今的这位伯夫人周氏乃是怀恩伯的继室,而先皇后乃是怀恩伯的原配夫人所生。

“所以呢?”她若有所思的看了周翊霆一眼。

周翊霆眼里的冷意越来越甚。

“这京城的权贵人家,娶继室的,不再少数。可怀恩伯家的这一位……”他冷哼道:“却在进门八个月之后,就因被下人冲撞而动了抬起,提前“早产”产下了一女,也就是如今凤阳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本宫的好姨母!”

原来如此。

这云周的世家权贵圈,还真是够乱的。

云微唇角微挑,勾起了一抹讥讽。

“周翊霆,”她突然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缓缓说道,“这次我在庆州府,遇到了一个妇人,用了些手段,从她的嘴里,得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她说……”

“她是英国公府的嫡女,而且,她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姐姐,是现如今的中宫皇后!”云微一字一句的说道。

周翊霆猛然睁大了眼:“人在哪里?”

“我不便带着她入京,便交给漕帮了。大约,再过上几日,曹九就能将人送来京城了……”

云微话未说完,周翊霆便不满的冷哼了一声,脸色还变得极为的古怪。

又是曹九……

他颇为幽怨的看了眼前人一眼……媳妇儿长得太好看了,引来的狂蜂浪蝶太多了,怎么办?

好在,那些狂蜂浪蝶都没有他厉害,也没有他长得好看……

云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待看到某人愈发幽怨傲娇的小眼神后,突然就懂了。

“呀,是哪家的醋坛子打翻了,怎么隔着十里,还能味道酸味……”云微说完,故意拎着袖子,动作十分夸张的往四处嗅了嗅……

周翊霆一把抱住了她:“往哪儿闻呢?醋坛子在这里呢!”

在自己媳妇儿面前,承认自己是醋坛子,咋啦?

我醋我骄傲!

“……”云微笑得乐不可支的仰倒在了他的怀里。

真是个心眼的男人。不过……她喜欢。

想一想,当初二人初见时,这个男人是何等的冷酷无情,为了自己逃脱,可以毫不在意的毁了一个女子的清誉名声;那时,云微何曾想过这个男人也有这般柔情似水的讨好自己的时候?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风水轮流转?

二人一番笑闹后,周翊霆却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故作惆怅道:“小野猫,你这么闹了一场,爷如今想要娶你,可是真不容易啊……”

“是吗?”云微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如同一只温顺无害的小白兔一般。

“是啊。”周翊霆狠狠点头,语气越发惆怅了,“昨儿个,父皇刚在大殿上提了一句,就已经有老夫子想要撞柱子了……”

第168章:德行有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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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最晚到的一个

(文学度 ) “今儿个老子就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有我们在,今后谁也休想为难云姑娘!”

有人大吼了一声,紧跟着,四周喧天声起。

“对,想要为难云姑娘,就先要问过我们!”

犹如大海里狂风波涛,被围起来的文士们不由身心颠簸,脸上更是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精彩得很。

谁来告诉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过是想要维护祖宗的规矩,不至于礼崩乐坏罢了,怎么就莫名的陷入了人民的汪洋战争?

“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有个老夫子在学生们的搀扶下,战战巍巍的站了起来,抖着胡子道:“我们要阻止的是京城东临侯府的云氏女,可不是救了临安灾民的那位神医仙子……”

这句话让四周再次掀起喧嚣。

“呵,你们这些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就是多。以为换个说法就可以蒙骗我们了?老子告诉你,救了我们的那位神医仙子,就是东临侯府的云大姑娘!”

“是啊,我们便在再没有读过书,却也不会心盲眼瞎到连自己的恩公,都会认错!云姑娘,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当初云姑娘离开京城,隐姓埋名去了咱们临安城救人,原本是不图名不图利,只想默默的救人做好事,而不是为了挟恩图报,可她那般的水晶心肝儿的人物,哪能想到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心,竟然这般黑呢!”

“你们这是欺负我们恩公善良大度,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这才敢站在这里,黑着心肝儿的抹黑她吧!”

“就是,还读书人呢!这心肝儿咋这么黑呢!我呸!”

“一群斯文败类,还妄图代表天下万民?若真是被你们给代表了,我们才叫做冤呢……”

无数杂乱的喊声回荡着,却又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内。

什么!

东临侯府的云氏女,竟然就是在临安城治好了疫病的那位神医仙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齐王不是说,救了灾民的女子,是另有其人吗?

文士学子们被灾民们的这一番话,啐得是面红耳热,惊恐不安。

若早知道事实如此,他们何必来这一遭?

这年头,得罪谁,也不敢得罪一位深得民心的神医啊……

“就算那位云姑娘救了你们,可她抛头露面有失妇德也是事实,所谓性命是小,失节事大……”一个文士刚一张嘴,就被近前的灾民兜头啐了一口。

“胡咧咧啥!我呸!”

这是一个没了牙的老妇,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带着浓浓的江南口音。

“啥是妇德?救人活命不是德行吗?按照你的说法,云姑娘就该待在京城里继续做她的千金小姐,而不该去临安城救我们、任由瘟疫蔓延了?看你的样子,还是个当官的吧?怎么能说出这般草菅人命的糊涂话来!

“我呸!就他这样的,便是个当官的,那也是个草菅人命的糊涂官,是贪官是奸臣!一会儿我们见了皇上,便是不要命了,也得替云姑娘讨要一个公道,让皇上处置了这个满口胡说的糊涂官!”

无数愤怒的声音,鄙夷的目光,伴随着唾沫星子砸来,不仅让先前说话的文士躁红了一张脸,再不敢说话,其他人也都畏惧的后退,脸上亦是火辣辣的痛。

他们退,灾民则进。

“你们知道什么是瘟疫不?”

“你们亲眼见过疫病爆发后,整个城镇的人,一家一家的死去吗?你们体会过那种亲眼看着亲人死去却无能为力,而自己也只能坐在那里等死的绝望吗?”

“你们在这里口口声声的指责云姑娘,可曾想过,若不是云姑娘不顾惜自身的安危和名声,去了临安城力王狂澜,可知道临安城会死多少人吗?可知道,一旦瘟疫爆发开来,又会死多少人吗?”

“若是没有云姑娘,一旦瘟疫蔓延到了京城,你们还能坐在这里,指责她吗?我呸,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东西!”

“还好意思自称读书人呢?我看你们就是斯文败类!”

“我呸!……”

灾民们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识字的也不多,可若是论起市井骂人的本事来,足可以甩这些自诩为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好几条街!

听着这铺天盖地的骂声,深陷其中的文人学子们,以及远处赶来看热闹的京城的百姓,全都面色涨红……除了害怕更多的是羞愧。

是啊,这个道理怎么就不懂了呢?怎么就忘了那是瘟疫了呢?

若不是那位云姑娘去临安城力挽狂澜,一旦瘟疫蔓延到了京城,他们又该怎么办?

坐着等死吗?

看着这些灾民们的憔悴狼狈,想着他们适才话里描述的那些绝望,京城的民众们不由打个寒战。

那位……可是能治好瘟疫救活了几十万人的神医仙子啊!前些时日,他们怎么就失心疯了一般的去传她的闲话呢?

都是这些读书人害的!

京城的百姓们看向书生文士们的目光,瞬间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而至于之前静坐在皇宫门口的那些文人学子们,此刻更是被躁得不行,只恨不得就地挖个洞,把自己给活埋了才好。

丢人啊,太丢人啊……

好在,皇帝好歹还愿意给这些自诩斯文的读书人一些体面,很快便有内侍从宫内小跑了出来,请礼部的大人们送这些灾民代表进宫去面圣。

那小太监也是个伶俐人,在传完了云周帝的口谕后,又安慰灾民们说道“皇上已经在命内阁拟旨了,很快就会正式册封云姑娘为太子妃了,让大家不要再闹了”云云。

灾民们听了,这才暂时放过了眼前的这群读书人,怀着对他们的鄙夷,雄赳赳气昂昂的入了宫……

文人学子们:“……”

从前他们在满嘴指责那位云姑娘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打脸会来的如此的快呢?

柳氏猛然想到十五年前,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的那一幕,脚下顿时发软,趔趄了一下,幸亏身边的丫头婆子,搀扶得稳,否则就要出大丑了。

“做什么,这般慌慌张张的?”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道不满的声音。

柳氏定神,见是丈夫东临侯云章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侯爷,妾身听说宫里来人……?”

“你慌什么,没准是好事呢?”云章倒是比柳氏镇定了几分。

毕竟,女儿云微得了太子的喜爱,如今不管外头怎么闹,只要太子心意不变,女儿将来即便做不了太子正妃,一个宠姬的身份,总是跑不了的。

夫妻二人汇合后,一行人匆匆赶到待客厅,就见外院的大管家已经在里边,正对着一位面白无须的男子赔罪。

来人竟然是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儿,高公公!

云章和柳氏,皆是一惊。

听到动静,高公公看过来。

“本侯失礼,有劳高公公久候了。不知公公此次前来是……?”云章上前一步,一派衣冠楚楚的模样,半点也看不出来刚刚还在后院和小妾在青天白日里鬼混的荒唐来。

高海身为云周帝身边的第一红人儿,原本是看不起云章的。可他想到眼前的这人便是再不堪,也总归是未来太子妃的父亲,面色这才和缓,问道:“云侯爷,咱家奉命来传旨,不知云大姑娘可在?”

果然是找那个小贱人的!

柳氏低头垂眸,一丝恨意闪过,心里也乱糟糟的……

她不傻,眼见这位高公公提前云微时那恭敬的模样,就知道事情可能不大妙……

高公公是何许人?

柳氏的那些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他。当下,便说道:“那就把大姑娘请出来吧,还有府中的主子们都出来迎旨。”

很快院子里就乌鸦鸦站了一群人。

云微是最晚到的一个。

倒不是她托大,而是她刚刚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同几个灾民代表说话,想要了解一下临安城后期的疫病恢复情况,也好帮他们再斟酌几个方子。

等云微来了后,高公公先给云微行了一礼,这才取出了圣旨打开。

一见那抹明黄,众人立刻跪了下去,鸦雀无声中很快响起了高公公高昂的诵读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东临侯之嫡长女微,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皇太子适婚娶之龄,当择贤女与配……特册封汝为太子妃,择良辰完婚。钦此。”

圣旨宣读完,院中一片安静,安静到令人发毛。

高公公抖了抖唇角。

从进大门开始,他就觉得这侯府里有些古怪,如今看来,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这册封了府里的大姑娘为太子妃,乃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吧?

可他怎么瞧着,这府里的有些人,似乎不大高兴呢?

“云大姑娘,接旨吧。”高公公有意给云微做脸,竟然直接略过了东临侯柳氏夫妇,直接笑眯眯的看向了云微。

云微恭恭敬敬一礼,接过圣旨:“臣女领旨。”

“旨意已经传到了,杂家在此恭喜贵府各位了。”高公公笑眯眯的说道,眼风不动声色的扫了众人一眼。

除了捧着圣旨的云微,其余人等的神情,可真是精彩啊。

真是可怜了云大姑娘,竟然脱身在这样的人家了……

文学度

第170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文学度 ) “云大姑娘,杂家这就告辞了。”高公公又恭恭敬敬的冲云微行了一礼,这才带着几名手下转身欲走。

云章这才如梦初醒:“高公公,请留步!”

一旁的大管事立刻把一个荷包塞了过去:“公公一路辛苦了。”

高公公自然笑纳了。

一旁,柳氏实在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喃喃道:“大姑娘真的被封了太子妃?”这怎么可能呢?不是说外面的那些读书人闹得很凶吗?

高公公暗自冷哼了一声,面上却笑了:“这位是柳夫人吧?瞧您说的,这还能有假?假传圣旨可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

自然了,质疑圣旨,也是同样的大罪!

被高公公这一警告,柳氏终于回过了神,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的精彩。

云微这个小贱人,竟然真的成了太子妃!

高公公看向柳氏,冷哼一声,带着人离开了,可院子里的人却没有一个离开,视线全都落在云微身上。

云章一步步走到云微面前,伸出的手是抖的,用力的握住了女儿的手,一脸的激动:“微儿,为父就知道……”

云微抽回手,语气冷淡:“父亲,女儿有些累了,就先回知微院了。”

见云微转身便走,云章脱口而出:“站住!”

云微回过身来,平静问:“父亲还有什么吩咐?”

云章暗道失言。

如今这个女儿马上就要是太子妃了,他可不能再向以往那般对待这个女儿了----得愈发上心啊。

“微儿,为父的意思,是想问问你,你的院子里,还缺什么不……”云章摆出了一副慈父的面孔。

云微没说话。

深懂配合之道的水蜜桃却适时插嘴道:“侯爷应该问问姑娘的屋子里,还有些什么才对吧?”

“什么意思?”云章皱眉,心里突然涌出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水蜜桃瞅了柳氏一眼,快言快语:“自从大姑娘离开京城去了临安之后,夫人便再也没有给我们知微院发过月例银子了,便是连从前的那些东西,也都被夫人命人给搬走了呢?奴婢还想着,是不是要抽空回东宫一趟,要些银子回来呢。否则,我们知微院就要揭不开锅盖了……”

“侯爷,奴婢们饿个一两天的,倒是没关系。可若是饿到了我们大姑娘,那可如何是好?”水蜜桃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云章听了,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怒道:“柳氏,你是怎么管的家!”

柳氏还在发懵。

她何时去知微院搬过东西?她躲那地方还来不及呢!

“秋氏,以后府中的中馈暂时还是由你来管着,夫人近来身子骨不好,需要静养。”说着,又转头看向云微,露出一副慈父的温和笑容来:“微儿,你放心。这个家中只要有为父在一天,便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云微听着渣爹云章众目睽睽之下发落了柳氏,又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了二姨娘秋氏,以此来讨好自己,不由勾起嘴角,嘲讽笑笑。

演技不错,戏也是好戏。只可惜……这般的慈父模样,又是做给谁来看?

若云章真的这么在乎自己这个女儿,那当初又何必将自己这个女儿丢到西宁的庄子上多年,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呢?

现在才想起要扮演慈父的模样?

呵呵……晚了!

云微转身回了知微院。

水蜜桃跟在她的身后,捧着手里的圣旨问道:“姑娘,这个要放在哪里?”

云微接过圣旨,扫了一眼,随手就搁在了一旁。“就先放这儿吧。”

水蜜桃:“……”这可是圣旨啊,就这样随便丢那儿,真的合适吗?

“怎么,你有意见?”云微淡淡的眼风,扫了过去。

虽然她早就知道,这辈子是逃不脱周翊霆那厮的魔掌了。可眼下,她接了这道圣旨,真的要嫁给周翊霆了,心情反而有些复杂了。

水蜜桃见主子心情不妙,也不敢再多话,转身便出去忙了。

也许,主子此刻是高兴得过了头,想要自己静一静呢?

却不想,不到一刻钟,她又去而复返回来了,还一脸古怪至极的模样。“姑娘……”

“怎么了?”云微回头看了过来。

“姑娘,属下刚刚收到的消息,说是,说是……那几个曾领头去皇宫静坐的文人学子,刚刚同时被人套了麻袋,揍了个半死。”说完,水蜜桃又神色古怪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心道:太子殿下这种拐着弯抹着角来求表扬的方式,真的合适吗?

云微莞尔。“是你家主子做的吧?”

“姑娘,此事属下委实不知道。”水命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

“是吗?”云微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就让她出去传消息,把周翊霆那厮给叫来。

这件事要不是周翊霆那混账干的,她还不信了!

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水蜜桃:“……”

自家姑娘和太子殿下这都已经定亲了,这要再私下见面,是不是不大合适呢?

水蜜桃有心想要提醒一句,可抬头一看到云微挂在嘴角的那抹冷笑,便将那些隐晦的规劝给咽了回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

她一个做奴婢的,何必替主子们操心呢?

至于太子殿下会如何?自求多福吧……

左右姑娘和殿下的感情那么好,总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让殿下吃苦头……吧?

当天夜里,周翊霆果然喜滋滋的按时赴约,又爬了一回墙。

“小野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是不是想爷了?”周翊霆笑眯眯的走到云微身旁,替她抚了抚鬓角的珠花,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勾起唇角笑了笑,“爷也想你了。”

云微坐在梳妆镜前,回头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开门见山问道:“那几个读书人是你找人打的?”

周翊霆一怔,而后理直气壮道:“嗯,是爷让人打的。”

这不是为了替他家的小野猫出气吗?

如今看来,这招讨好媳妇儿的妙计果然有用,小野猫这是被感动了,这才半夜巴巴的请他过来幽会吧?

周翊霆喜滋滋的想到。

云微一拍桌子:“太子殿下,好本事啊!有事情不能好好处理吗?干嘛非要打人?那几个读书人好歹也是文坛领袖,怎么能套上麻袋打呢?”

这厮是嫌她最近的日子太过清净了,故意要给她找麻烦吧?

那些读书人今日被套了麻袋,明日还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她呢?

虽然吧,她是不怕那些编排的;可她留着那些读书人还有用嘛……

云微没好气的瞪了周翊霆一眼。

周翊霆沉默一瞬,问:“小野猫,你的意思是……其实不必套麻袋?”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多此一举了?

云微滞了一下,脸色发黑:“说的什么屁话呢?周翊霆,你堂堂一太子殿下,心胸就不能大度一些吗?和几个文人计较什么?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套麻袋敲闷棍下黑手啊?你的策略呢,你的手段呢?这样简单粗暴的法子,怎么能出于你周翊霆的手呢?”

最重要的是,这种事情,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去做的。可如今……什么都被这厮给做完了,她还怎么出气?

难不成,要把那些读书人再套一次麻袋揍上一回吗?

也不知道那些体弱的读书人,还受不受得住?

这么一想,云微越发不待见周翊霆了。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她转身走向屏风后,冲身后的男人摆了摆手。

周翊霆:“……”

这小野猫把他当什么人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他可是太子,太子!

周翊霆正要追过去,屏风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翊霆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鼻子,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不忘了占便宜:“微微,你当着我的面就这样宽衣解带,是不是太过主动了啊?”

“谁告诉你,我在宽衣解带了?”云微抱着一大个包裹,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斜睨了他一眼,“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周翊霆悻悻的接过她塞过来的包裹,手一沉:“这是什么?好沉。”

“行走江湖杀人越过居家旅行的必备良药。”云微转身坐到了床上,摆手道:“行了,自己拿回去看吧。”

周翊霆好不容易来了这一趟,怎么肯就这样离开?

反而抱着硕大的包裹,跟着挤上了床。

“怎么还不走?”云微扯过被子,斜了他一眼。

周翊霆:“……”媳妇儿这一脸嫌弃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微微,今晚可是你让我来的……”他一脸委屈。

“是吗?”云微冷笑。跟我玩文字游戏?

“可我现在不是让你走了吗?”她笑吟吟的丢出去了一句。“那你怎么还不走?”

周翊霆:“……”

这话让他怎么接?

周翊霆摸了摸鼻子,很快又振作了起来,摆出了当朝太子的谱。“那是因为本宫的话还没有说完嘛……”

云微笑吟吟的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摆出一副洗耳恭听,听完就送客,还慢走不送的架势来。

文学度

第171章:言外之意

周翊霆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在这只小野猫的心里,越发没有地位了。

“微微,明天太后大约会召你入宫。”周翊霆突然说道。

原本,他们已经定下了亲事,在大婚之前,云微这个未来的皇家儿媳,是不该入宫的。只是……

周翊霆想到宫里这几日的风声,眼神沉了几分。

那些人是不是以为他最近都在忙着前朝的争权夺势,对后宫之事就疏于防范了?

云微听了,反而笑了。

“是吗?”她说道,脸上没有半点的意外。

“你猜到了?”周翊霆倒是有些好奇。

云微又笑了,“我听说,那位陈夫人最近经常入宫?”

周翊霆却笑不出来。

“小野猫,宁阳姑姑毕竟是皇祖母最为疼爱的女儿……”周翊霆隐晦的点了一句。

“我知道啊。”云微笑眯眯的点点头,“这母女之间,哪能有隔夜仇呢?太后便是再生长公主的气,这气了大半个月了,也该消得差不多了吧?所以,皇上孝顺,见太后娘娘思女心切,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长公主入宫来给太后请安,这不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周翊霆狐疑的看了云微一眼。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话从小野猫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微微,你是不是……”周翊霆问道。

云微笑而不语。

“微微。”周翊霆握住了她的手,“不要冒险。记得,万事有我……”

云微挣脱开了他的手,笑得天真又无邪。“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周翊霆就知道了,这小野猫只怕是已经开始动手了。“明日入了宫,小心些。若是遇到危险……”

“记得找贤妃娘娘嘛。”云微笑着接过了话头,“殿下放心,快回去吧。再不回去,天可就要亮了……”

周翊霆心里装着事,也没有多墨迹,又仔细叮嘱了云微几句太后的喜好,这才离开。

侯府后巷的院墙外,流云龙隐凤追等几个东宫侍卫,正蹲在角落里,无聊的大眼瞪小眼。

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自家主子去爬墙私会佳人,他们这些暗卫就得鬼鬼祟祟的蹲在墙角望风……这要是被旁人给知道了,他们这些在人前风光无比的东宫侍卫,今后可还怎么见人?

真是丢人啊……

几个侍卫正在自怜自艾着,就看到自家主子肩头上背了个硕大的包裹,出现在了东临侯府的墙头。只是……那包裹似乎太沉了一些,以至于主子在跳下墙头的时候,竟然一个踉跄,差点没给摔着。

流云作为锦鳞卫的指挥指,东宫侍卫之首,那自然是十分有眼力界的。见此赶紧大步迎了上去,用一本正经的脸说着无比讨好的话:“爷,这东西沉,还是让属下来背吧……”

周翊霆提了提肩头上的大包裹,用淡淡的目光将流云上下扫了一眼……自家媳妇儿给的东西,凭什么要让其他男人来背?

他自己背不动吗?

周翊霆藏着内心的小傲娇,抬脚便走,只留下流云三人面面相觑,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方才,太子殿下的那小眼神,是在鄙视他们吧?是吧?

龙隐凤追对视一笑,赶紧跟了上去,只留下流云一人独自在夜风中凌乱……

他不过是想讨个好罢了,怎么就被主子鄙视了呢?

哎,这东宫第一侍卫的活儿,也不好干啊。

周翊霆回到东宫,打开那个硕大的包裹后,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不好了。

这些东西……分明就是漕帮送来投诚的有关江淮一地官员的证据。

可这东西怎么不直接送来东宫,却偏偏送去小野猫那里呢?

那个曹九,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趁着送东西,去讨好他的小野猫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个曹九,肯定对他的小野猫,没安好心……

情敌太多,他不得不防啊。

某人醋了一会儿,立即找来了几个心腹,悄无声息的布置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就有宫里的小内侍来了东临侯府,只说太后娘娘想见一见这位解救了临安百姓的神医仙子,要宣召云微入宫觐见。

侯府众人虽深知这于礼不和,可这既然是太后的意思,谁还敢拦着不成。

就这样,云微坐着宫里的马车,一路去了慈宁宫。

“臣女云微,拜见太后。”云微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起来吧。”慕太后坐在上方,不咸不淡的抬了抬手。

对云微,慕太后的心情十分复杂。

最初召这姑娘入宫相看,不过是为了小儿子的嫡长子周翊樘罢了。

孙儿周翊樘自小就身体不好,她便想着将这个懂医术的姑娘嫁入康亲王府也好;却不想,一场选妃宴,这丫头竟然入了皇帝和太子的眼,后面还闹出了那么多的事!

真心来讲,慕太后其实并不十分喜欢这样抛头露面的女孩子;而且,女儿宁阳落得如今这般下场,也和眼前的这个姑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可云微的医术,又是那样的高明。

像慕太后这般上了年纪,又十分怕死的人,其实最不愿意得罪的,就是云微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

所以,面对云微,慕太后的心情,委实是十分的复杂。

云微谢恩,起身后悄悄瞄了太后一眼,却又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皱了下眉头。

如此一来,吓得慈宁宫众人,越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了。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宁阳长公主的事情,太后娘娘忧思过甚又爱女心切,这身子便一直都不怎么爽利,最近更是每况日下,太医们却全都束手无策。

特别是最近几日,太后娘娘竟然连汤药都喝不下去了。

云周帝看不下去了,这才明知于礼不和,也要宣云微入宫,给太后看病。

慕太后的情况,的确不大好,脸上蜡黄无光不见一丝的血色,人也瘦了好几圈。

周嬷嬷见太后点头,就将之前太医开的方子,全都捧了出来。

云微仔细看过之后,眉头却拧得更紧了。

“太后娘娘,”她起身说道,“臣女斗胆,可否请脉?”

太后点点头,伸出手。

云微把完脉后,脸色大变。当即就跪在了太后面前,将嘴唇死死的抿成了一条线,一言不发,做瑟瑟发抖状。

“微丫头,这是怎么了?”太后见了,心下一沉,面上却温和的问道,“难不成,哀家这病是没得治了?”

这话,一众宫人如何听得?

“太后!”在周嬷嬷的带领下,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颤颤巍巍。

太后阴沉着脸,不说话。

不得已,周嬷嬷抬头,偷偷的给云微递了个脸色,希望这位未来的太子妃能说点好话,哄哄主子。

“太后娘娘,您没病。”云微果然说了好话,可脸上却满是惧怕惶恐之色。

这样一来,谁还会信太后没病?

“太后若是不信的话,尽可找太医们过来查看。”云微又说道。

太后听了这话,心中越是沉了几分。

前几日,太医们也说她没病。可她却是日日心口疼得厉害,最近几日更是连汤药都喝不进了……

难道,她这是得了绝症?所以,没人敢给她说实话了?

“微丫头,哀家要听实话。”太后抬眸,深深的看了云微一眼。

云微依旧坚持:“太后娘娘,您的确没病。只不过是……”云微说道一半,却再不敢说了,只以头伏地,做惶恐不安状。

只不过是什么?

太后到底病没病?

为何云大姑娘吓得面无血色,还瑟瑟发抖的说不出话来?

云微这样,谁还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慕太后只怕是不大好了……

慈宁宫上下,顿时死寂一片,再没有半点声响。

那凝滞而压抑的气氛,让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云周帝的眼皮,突然跳了跳。

常言道,左跳财右跳灾。可他两个眼皮同时跳,又是啥意思?

云周帝正在不解时,高海弯腰走了进来:“皇上,慈宁宫来人了,请您过去一趟。”

一听是慈宁宫来人了,云周帝登时脸色微变。

难道是母后那边出了事情?

慕太后身体不适,今日特意召了云微入宫一事,云周帝也是知道的。

原本,他也是想要亲自过去看一看的。

只不过被高海给劝住了。

云微如今的身份,到底不便面圣。----得避嫌啊……

这未过门的儿媳妇哪能和公爹见面呢?民间如此,天家更是如此。

“走吧,去慈宁宫看看。”云周帝起身,心平气和道。

眼皮子一直跳,那肯定是没好事的,不过他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毕竟,云微的医术摆在那里。

云周帝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还是很有信心的。----连瘟疫都可以治好的神医,难道还治不好太后的小病?

没这个道理吧。

云周帝进了慈宁宫,就发现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头了。

这阖宫的宫人都跪在院子里,是怎么回事?

云周帝心下一沉,抬脚走入了内室。

慕太后沉着脸,见儿子来了,也只是点点了头,“皇帝来了。”

第172章:令人窒息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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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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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敢怒而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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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讥讽和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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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爱了十多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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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真是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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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主动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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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戏精附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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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大不敬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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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留下任何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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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赐他一死

“宁阳,看你做的好事!”慕太后担心儿子盛怒之下,再失手伤了女儿,故而决定先发制人,将手里的茶盏狠狠的砸了出去,怒声呵斥道,“简直丢尽了哀家和皇室的脸!”

“女儿没有!”宁阳长公主当即跪在了满是茶水的地上,脱口道:“女儿是被冤枉的!”

“冤枉?”云周帝沉沉的看着她,眼里的愤怒和杀意一展无遗。

都被人当场撞破了奸情,还说什么冤枉!

云周帝气得不行。

你自己丢脸也就算了,还偏偏让世人误会朕被戴了绿帽子!

真是士可忍,熟不可忍!

这一次,无论母后如何伤心,出了今日的事情,这个妹妹,再也留不得了!

“是,皇兄,臣妹是被冤枉的!”宁阳长公主被云周帝的神情吓了一大跳,当下再也顾不得其他,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也不知怎么了,那不经大脑的话,瞬间脱口而出:“臣妹去奇珍楼,是为了去见薛绍……”

“你说什么!”云周帝和太后对视了一眼,突然站了起来。“你去奇珍楼,是为了去见薛绍?”

宁阳不是失忆了吗?

那她是怎么记得薛绍的?

还一听说薛绍去了奇珍楼,就要迫不及待的赶去见他?

宁阳长公主见太后和皇帝的神情不对,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好!

大意了!

她竟然忘记自己现在失忆了,是不该记得薛绍的,更不该对薛绍一往情深的……

可话已经说出了口,她又该怎么补救!

宁阳长公主低下头,眼神闪烁,不敢和皇帝对视。

她这般心虚,又如何能瞒得过太后和皇帝的眼睛!

“好,好,哀家养的好女儿!”慕太后对她失望至极,起身离开,“皇帝,此事你看着处理吧,不必禀告哀家了……”

她养的好女儿啊,先是下蛊想要害她;而后又假装失忆,骗取她的怜爱;现如今……还做出那等无耻之时,令她和皇室祖宗蒙羞……

这样的女儿,她情愿没有!

“母后!”

宁阳长公主想要扑上去,高海忙上前一步,拖住了她。

云周帝送走慕太后之后,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宁阳……”

“皇兄,臣妹真的是被冤枉的……”事已至此,眼见太后彻底放弃了她,宁阳长公主心神大乱之下,除了一个劲的大呼冤枉之外,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

云周帝深深的看了这个妹妹一眼,转而吩咐高海:“去传陈虚来!”

奇珍楼之事后,就在众人皆在私下暗搓搓的可怜被戴了绿帽子的云周帝时,却不想,事情突然又峰回路转,又来了个小高潮。

原驸马爷陈家的二爷陈虚,竟然亲自去跪了宫门,痛哭陈述……他和宁阳长公主成亲多年,却从未近过长公主的身!如今又乍然听闻长公主在奇珍楼与家中的侍女厮混,自觉无颜见人,请求皇帝赐他一死!

这位驸马爷忍辱多年,原本就是受害者,皇帝又是明君,自然不可能将他赐死,反而派人对他好一顿安慰,还亲自恩准他和宁阳长公主合离!

此事传出后,众人这才惊觉,原来在奇珍楼里公开和女子行苟且之事的那位贵人,不是皇帝的老婆,而是皇帝的妹妹啊!

啧啧……这皇家的贵人圈,可真乱啊!

然而,随着宁阳长公主和陈虚的合离,此事却并未消停。

不过一夜之间,京城里有关那位前任长公主的流言,便以狂风暴雨之势,转眼就传得满城风雨、甚嚣尘上。

“哎,你们听说了吗?宁阳长公主成亲多年,竟然从不肯让驸马也上她的床!”

“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和驸马爷还生了个女儿吗?就是从前的那位惠福郡主……”

“那位惠福郡主可不是驸马爷的种,听说啊,是公主和外面养的面首生的野种,故意栽在陈驸马的头上,还充作陈家的嫡女呢……”

“你是怎么知道的?”有人问道,“这等高门大户的辛秘之事,人家总不会主动告诉你吧?”

“我咋不知道。我大姨的干娘的小舅子的侄女,就在陈家当差呢!陈家的事,我都知道……”敢情,这位还是位知情人士啊。

“不对吧?不是说那位宁阳长公主有磨镜之癖,只喜欢女子吗?前两日她不是还和自己的侍女在奇珍楼鬼混,被众人给撞破了吗?又怎么会和男人生下了一个女儿……”有人又提出了疑问。

“嘿嘿……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呗。据说那位长公主可是男女通吃的……”

“啊!竟然这般……劲爆!”淫乱两个字,他可不敢说,毕竟,人家是皇家的公主呢!

“可不是吗?你们想想看,当初那位惠福郡主是怎么失踪的?”突然,又有人凑过去神秘兮兮的问道。

怎么失踪的?不就是在出嫁的当天,不要脸的半途下了花轿就当街要搂着男人行那苟且之事,最后不知道被那个男人给拐回了家吗?

众人想到这一出,眼中同时闪过了八卦。

“这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最后不知是何人总结出了这么一句。

这一则则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闹得是满朝风雨。

而就在众人对此事议论纷纷的时候,宫里头终于在第二日下了一道圣旨,将宁阳长公主从皇家玉蝶上除名,贬为庶人,且送去静安堂苦修,以此来平息此事。

当天下午,宁阳长公主就被送进了静安堂。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东临侯府。

挥手遣退了水蜜桃之后,云微看着西方漫天的晚霞,抿唇轻笑。

真好,她的又一个小目标,完成了。

黄昏时分,周翊霆再次冒着风雨,又爬了一回东临侯府的墙。

“小野猫,这下你可满意了?”他随手折了一截含苞待放的腊梅,递到了云微的手里,“宁阳姑姑回不来了。小野猫,你放心,她再也没有机会来为难你了。”

云微低头嗅了一回:“暗香浮动月黄昏。”周翊霆这厮选花的眼光倒是不错。

最近,云微的小日子委实是过得不错。

自从云周帝下旨册封她为太子妃之后,侯府的风声就彻底变了。

云章怕她这个女儿闹心,主动拿下了柳氏的掌家权,将柳氏和云莲云湘一同给禁了足,人前人后更是摆出了一副对女儿百依百顺的慈父模样来。

如今侯府后院当家的人,表面上是二姨娘秋氏,可实际上,秋氏哪敢做云微的主当云微的家?自秋氏当家以来,那是恨不得处处巴结讨好云微,每日里住在知微院和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多亲近亲近才好呢!

这不,秋氏当家的第二日,就特意挑选了十多个小丫头过来,给云微使唤。

其实,当初云微初回京城后,柳氏也曾送了人过来。只是,云微怎么可能用她的人?

于是乎,这些日子以来,云微身边的大丫头,便只得水蜜桃一人。

如今,见秋氏如此乖觉,还主动送了身家清白的丫头进来,云微也就笑纳了。

新来的丫头,各个老实本分,颜色却极为普通,可见秋氏是用了心的。

如此,云微的水果小分队里,除了水蜜桃之外,又多了葡萄、樱桃、苹果、山楂等四个大丫头。

而三姨娘的肚子,如今也渐渐大了,更是没事就往知微院跑,又爱说些趣事,捧着云微开心……

家里没了糟心的人和事碍眼,处处顺心,外面还有对她深情一片巴心巴肠的忠犬未婚夫周翊霆一枚,心头的小目标又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完成,云微的心情着实不错。

只不过,她再高兴,也不会在周翊霆的面前表现出来。

哼!谁让这厮前些日子还骗她来着!

她心里的这口气,可还没消呢……

周翊霆见她淡淡的,也不怎么搭理自己,以为她是不满对宁阳长公主的处置,又解释道:“微微,不是我狠不下心,至宁阳姑姑于死地,而是她现在还不能死。小野猫,你要知道……”

“殿下。”云微回眸浅笑,打断了他的话,“谁说我要杀了宁阳长公主的?你放心,我非但不会杀了她,甚至于今儿个一早,我还好心的派人去告诉她……她之所以落得如今的下场,这全都是拜我所赐呢!”

似宁阳长公主那样仗着出身高贵就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人,留着她生不如死,让她亲眼看到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那些东西一点点的离开她,最后被亲人舍弃、万人唾弃,岂不是更好?

至于为什么要告诉她真相?

呵……做好事就得留名嘛!

更何况,若是不能让你的仇人知道是你在报复他,那岂不是会少了很多的乐趣和痛苦,就和锦衣夜行一般了?

她云微可受不得这个委屈!

周翊霆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微微,宁阳姑姑就算是被皇家除名了,可她到底还是我的姑姑,若是此时她死了,以我的身份,虽说不用为她守孝,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婚期,可想来到底晦气!”

第183章:还能有个好吗?

他和小野猫的大婚,必须是完美无缺的,怎么能沾上这么晦气的事情!

云微笑了笑。

想不到,这厮还想得挺远的嘛!

“小野猫,不气了?”周翊霆靠近她,轻轻的蹭了过去,“真想我们大婚的日子快点到来……爷就要忍不住了……”

云微垂眸,看着某人不大规矩的手,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厮还能不能好生说话了?

“周翊霆,”云微手腕一番,手里多了把匕首,“你的手,还想不想要了?”

“想!”在强烈的求生欲下,周翊霆飞快的缩回了手,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转而问道:“小野猫,静安堂那边今晚肯定很热闹,这等好戏,你想不想亲自去看看?”

“不想。要去你自己去吧。”云微摇摇头,白了周翊霆一眼,转身进了屋,连背影都没给他留下一个。

这寒冬腊月大半夜的,暖和的被窝不待,谁愿意去城外的荒山野岭,吹冷风啊!

她又不是吃多了撑的!

静安堂坐落在城外的一座深山之中,人迹少至。

它虽名为庵堂,实为关押宗亲女眷宫中妃嫔之处。

庵堂内外有百余名侍卫层层把守,连只苍蝇也休想随意飞进去。

到了静安堂,便等于是与世隔绝,再想出去,可就是做梦了。

傍晚,马车停在了静安堂的山门外,宁阳长公主再无往日的骄傲跋扈,面色苍白,花容惨然,脚步绵软无力,由着刘姑姑扶着她下了车。

刘姑姑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她原本是太后身边的得脸人。宁阳长公主出嫁的时候,慕太后将她赐给了宁阳,好替女儿打理那大长公主府。

却不想……

刘姑姑一把年纪了,本以为能在宁阳长公主府里安逸养老。没曾想,临了竟被宁阳长公主连累,一并被打发到了静安堂来。

宁阳长公主还年轻,只要太后还在,熬上几年还有出去的机会。可她这把老骨头,进了静安堂,怕是再也出不来了……

刘姑姑叹了一口气。

主子犯了错,受苦的永远都是他们这些奴婢。

可身为奴婢,命如草芥,身不由己,她又能怎么办呢?

或许在主子们眼中,她们根本算不得人。

静安堂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淄衣的光头女尼出现在众人眼前,目光淡淡的扫过了这主仆二人。

半响后,这满面皱纹的老尼,这才双手合十,行了一佛礼:“跟我进来吧!”

宁阳长公主皱眉,刚要开口呵斥,就被刘姑姑给拉住了。

刘姑姑看着眼前这老尼,目光颇有些复杂,半晌才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太妃娘娘。”

老尼淡淡道:“贫尼已入佛门,再不闻世间尘俗凡事。施主的这一声太妃娘娘,贫尼可担当不起。”

宁阳长公主心神巨震,目光定定地落在老尼的脸上。

刘姑姑竟称呼这个女尼为太妃?这个女尼到底是谁?

她从小在宫里长大,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太妃呢?

老尼宛如木雕一般,任由她打量,至始至终没有多余的表情,又过了片刻,才淡淡道:“你二人,随贫尼进庵吧。”

宁阳长公主之前受了莫大的打击,此刻还有些茫然。

进了这道门,她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老尼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刘姑姑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忙用力的扶着宁阳长公主进了静安堂。

厚实的黑门缓缓关上,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关在了门外。

……

宁阳长公主回过神来,进了这庵堂,却是越看越觉心惊。

这座静安堂,外表看着不甚起眼,里面着实不小,处处可见手持利刃目光冰冷的侍卫。

想要从这里逃出去,真是比登天还难!

且这庵堂里根本无人走动,也未见被关在庵里的人,这一刻,仿佛整个庵堂里,就只有他们三人。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沉闷而压抑,令人窒息到绝望。

宁阳长公主跟在那老尼身后,走了许久,这才周到一处极僻静的小院子前。

老尼开了院门,淡淡道:“以后二位施主便在这处院子里清修吧,一日三餐,自有人送来。此后二位就安生的待在这间小院子里吧。”

说完,老尼根本不给旁人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

宁阳长公主愤愤,想要追出去,这才发现……院门竟然被锁了!

无奈之下,只好先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这院子不大,又因为年久失修,显得极为破败。别说是和她从前的长公主府比了,就连陈家的宅子,也远远比不上。

屋子里,也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一踏入,地上便显出极明显的足印。

宁阳长公主自幼锦衣玉食,生性喜洁,哪里住得了这样的地方?当下便嫌恶不已:“这是什么鬼地方?哪里能住得了人!”

刘姑姑叹了口气:“公主,今时不同往日了,您且忍忍吧。”

忍,她要怎么忍!

宁阳长公主早些时候在慈宁宫外哭了大半日,此时一双眼眸红肿不堪,满面泪痕未干,咬牙切齿愤怒不已:“待我从这个鬼地方出去,我定要将云微那个小贱人碎尸万段,方能解我的心头只恨!”

那个小贱人就和她的贱人母亲一般无二的可恶,她不但设计了她,竟然还派人来当面奚落她!

她宁阳,是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小贱人的!

为了哄宁阳长公主先暂时安顿下来,刘姑姑违心地附和了几句,心中却是不屑道: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知能不能出得了这座庵堂。便是出去了,那时云大姑娘也已是太子妃了。

一个失去了圣心,落魄无势的前任长公主,又有何能耐和太子妃较劲争锋?

不过是痴人妄想罢了。

花了好一阵的功夫,刘姑姑才劝住了宁阳长公主,又草草的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算是勉强能够主人了。

忙完一切后,灰头土脸,宁阳长公主也没好到哪儿去,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愤怒地嚷着要沐浴更衣。

冲到院门口,宁阳长公主扬声喊了数次,才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尼过来了,冷着脸道:“每日一人只有半桶热水,一会儿自己去厨房领。”

还当自己是宫里的贵人呢?这张嘴闭嘴的想要指使谁呢?

宁阳长公主哪里受得了这等闲气?顿时怒目瞪了过去:“这大冬天的,半桶热水哪里够沐浴!让人送两桶来!”

这女尼显然也不是个好性儿的,听了这话,瞬间满目讥讽嘲弄,说话更是毫不客气:“你以为自己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再吵吵嚷嚷的,连这半桶热水都没有。”

宁阳长公主被女尼一番奚落,忍不住破口怒骂:“混账!我乃是当今太后的女儿,皇帝的胞妹,你竟敢这般对我说话?”

“皇帝的胞妹?呵!”女尼不屑地冷哼一声:“那你可知道之前领你过来的老尼是谁吗?那是皇上嫡亲的婶娘,是当年的燕王妃,是当今天子亲自敕封的王太妃。当年,燕王为保当今陛下登基,在护驾之时,不幸死于乱臣贼子之手,燕王妃便进了这静安堂清修了……”

说着,又指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脸,冷笑道:“我是先帝的刘贵妃,当年宠冠后宫无人能及。可先帝一死,我就被太后,也就是你的母亲,给打发到了这静安堂来念佛。”

“现在你来告诉我,你是谁啊?”女尼冷笑道,眼里闪过怨恨的光。

宁阳长公主:“……”这女尼竟然是母后的死对头!

常言道,父债子偿,母债女还……

如今,她落到这女尼的手里,还能有个好吗?

在云周帝的示意下,京城里有关宁阳长公主的丑闻,很快就被另外一则消息给压了下去。

康亲王府的小郡主----周雨嫣,很快就要嫁到漠北的蛮族部落去和亲了!

原来,大将军薛绍此次突然回京,就是为了和漠北议和一事。

这些年来,漠北关外的蛮人部落屡屡进犯云周边境,边关的磨蹭不断,大小战役更是无数,为了抵御蛮族的侵犯,朝廷更是花费了数不清的银钱以做军资。

而今年,江淮流域发了大水,为了赈灾,国库里的银子就快见底了,户部那边更是捉襟见肘,据说连大人们下个月的俸禄银子都快发不出来了!

如此一来,这个冬天,能拨付给漠北边军的银子,就更少了。

世人都说,薛大将军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却不想,就在此时,蛮人竟然愿意和云周议和了,而且还主动提出愿意娶云周的公主为王后,愿和云周结秦晋之好!从此以后两国化干戈为玉帛,互通商贸和平共处!

薛大将军收到蛮人传递来的消息后,不敢擅专,这才专程回京,向皇帝陛下禀明此事。

这样的好事,朝廷自然不会拒绝!

倒不是说,云周就怕了蛮人,一定要用个女人去换取和平;而是如今的云周内忧外患,国库又吃紧……

打仗是要钱的!

如今国库里没钱了,这仗还怎么打?

只是眼下宫里并未有适龄的公主……于是就有人想到了康亲王府的那位小郡主。

第184章1:哪里就老糊涂了?

那位小郡主乃是康亲王的嫡女,皇帝的亲侄女,加封个公主,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就这样,小郡主周雨嫣成了即将和亲的北城公主……

消息传到康亲王府后,周雨嫣恨不得撕了那道封她为公主的圣旨才好。

为什么会这样?

母妃前些日子不还说,她已经说通了父王,同意了和英国公府成家的那门亲事了吗?

成家的那位小公子虽然不是嫡长子,将来不能继承英国公府的爵位,可却深得国公府那位老太君的欢心,其本人也长得仪表堂堂,颇具文采,还是两年前的探花郎……

那样的世家公子翩翩少年郎,才是她周雨嫣的良配啊!

可为什么,短短几天的功夫,事情会变成这样!

周雨嫣怒气攻心,哭花了妆容。

她才不要嫁去关外,更不要嫁给那些粗鄙无礼的野蛮人!

周雨嫣恨得不行,砸碎了她屋子里一切能砸的东西后,含泪跑到了母亲的院子去哭诉!

父王指望不上,她只能靠母亲了……

“母妃,女儿即便是死,也不愿意嫁给一个蛮人!”说得好听是嫁过去做一国的王后,可谁不知道,如今的那位蛮族大汉,都快五十岁了……

这样的一门亲事,她如何能甘心!

康亲王妃陈氏自然也不愿意女儿嫁到关外的蛮族去和亲。

她早已经和成家那边说好了,要将女儿嫁去英国公府。

那位小公子如今虽然还不是国公府的世子,却深得那位老太君的喜欢。待女儿嫁过去之后,有了康亲王府的撑腰,她的女儿,也未必就不能成为英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谁曾想,在这个议亲的紧要关头,宫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前两日刚收到风声时,她便用尽了手段想要说服王爷去宫里求情。

只可惜,一向在她的肚皮上对他予以欲求的康亲王,这次却是铁了心,竟然不愿意去宫里求情!

陈氏一番好言安慰,劝走了哭得花容失色的女儿之后,瞬间沉下了脸。

看来,那件事情等不得了。

陈氏缓缓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沉声吩咐道:“来人,拿我的帖子去柳家!”

……

齐王走出御书房后,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突然觉得有些冷。

这些日子以来,齐王的日子很不好过,三五不时的就会被云周帝叫到御书房敲打一番。

这不,刚刚他又被皇帝老子给叫去,莫名其妙的被训斥了一顿。

出了宫门后,齐王拢了拢肩头的狐裘,爬上了马车,“去柳尚书府。”

柳尚书的日子,最近也很不好过。

自从那位去临安赈灾的苟侍郎回京后,户部的风声,便有些不大对劲了。

再加之,最近云周帝又频频暗示他该退位让贤了……

可柳尚书哪里敢退?

那些墙头草,终究是靠不住的。

更何况,他这亲外孙原本就不怎么聪明,一旦他退了下来,将来这个外孙还拿什么去真储君之位?

于是乎,柳尚书只能在朝廷上装聋作哑,装作看不懂云周帝的暗示一般,强撑着占据着户部尚书的位置!

“外祖父,你说,我们眼下该怎么办啊?”齐王的脸色很不好,气急败坏道:“今儿个一早,父皇又把我叫去了御书房,莫名给了我一通训斥……”

柳尚书没说话,脸色却沉了下来。

齐王是草包看不懂,可他却看得明白----皇帝这是敲打齐王,让他莫要再有非分之想啊。

“殿下,我们不能犹豫了。”柳尚书不想被人逼到死角,“东宫那位是留不得了……”

没了那一位玉珠在前,陛下才会考虑后面的这些瓦砾啊!

有周翊樘在,只怕云周帝永远都不会考虑剩下的几个皇子了。

这一点,身为三朝元老的柳尚书,比谁都看得明白。----没办法,平心而论,周翊樘比起其他的皇子而言,实在是太优秀了。

任谁有了这么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也不会再考虑其他的草包儿子了吧?

想到这个,柳尚书也顿时心酸啊----那么优秀的太子殿下,怎么就不是他的亲外孙呢?

齐王早就想让周翊霆腾出太子之位了。

可是……

“外祖父,您的意思本王明白。可东宫那边不好下手啊……”他阴沉着脸说道,“从前还有宁阳姑姑在朝上帮着我们。可现在宁阳姑姑也失势了,我们在朝廷上的势力就更加微弱了,怎么可能还斗得到周翊霆那厮……”

柳尚书冷笑:“既然不能明争,那就暗斗。这一次,我们不妨来个……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

齐王眼中流露出喜色,忙道:“外祖父,你有计划了?”

柳尚书点点头,凑近道:“年后,康亲王府的那位小郡主不是要嫁去漠北和亲了吗?我们可以让康亲王府出面,去请太子为那位小郡主送亲,到时候再派人去半途上暗杀太子,事成后,再嫁祸给关外的那些蛮人……”

听完柳尚书的计划后,齐王却皱了下眉头,“外祖父,您这计划是好。可康亲王叔一向是支持周翊霆的,他只怕不愿意出这个头啊……”

柳尚书却笑了。“殿下莫要忘了,那康亲王虽然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可王妃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啊……”

康亲王妃陈氏不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去漠北吗?

那正好!

只要周翊霆死在了和亲的路上,她的女儿自然就不用去和亲了!----若是连自家太子都死在了蛮人的手里,朝廷还要送公主去蛮人那边和亲,那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到时候,就算皇帝还要一力和亲,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的!

齐王双眼一亮,“外祖父,您的意思是……让康亲王妃出面,去宫里求太后?”这样,将来出事后,就没人会联想到他这个齐王了……

柳尚书点点头:“这点小事,我想宫里头是不会拒绝的。”

毕竟,人家康亲王妃可是连女儿都舍了,让周翊霆送个亲怎么了?

这不是正好可以显示出我云周朝对这门亲事的看重吗!

齐王大喜:“外祖父,还是您英明啊。本王这就去安排死士……”

“不。”柳尚书却拦住了他,“殿下,这一次前去刺杀太子的人,也决不能是你我的人。”

既然要避嫌,那就得避个一干二净!

齐王有些不懂。

柳尚书眼底闪过失望,这个外孙怎么就不能聪明一点呢?

辅佐这样的草包上位,还真是累啊……要是那位太子殿下是自己的亲外孙,那该多好?

沉默了半晌后,柳尚书才开口解释道:“太子遇刺,陛下必然震怒,届时一定会下旨彻查此事。若是此事和你我扯上了关系,哪怕只有一星半点,那对你我而言,也是灭顶之灾。如此一来,那我们费尽心机的除去那一位,岂不是白白的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太子周翊霆一向得陛下看重,若是他死了,皇帝在丧子之痛之余,只怕是宁肯错杀一万,也绝不会放过一人。

所以,此事和他们绝对不能扯上半点关系。

“那该怎么办?”齐王到底没有蠢到底,还难得精明了一回,“本王的那些兄弟们,只怕也不会出手……”

谁出手,谁就是替他人做嫁衣裳的傻缺啊!

“殿下所言甚是。”柳尚书却是胸有成竹道,“王爷们自然不会轻易出手,可有一人,只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谁!”

“宁阳长公主!”

“她?”齐王有些意外,睁大眼道,“外祖父莫不是老糊涂了,宁阳姑姑早已经失势了,如今被关在了静安堂里,她就算是有心,也只能无力吧?”

这个草包!

若非眼前这人是自己的亲外孙,柳尚书真想一巴掌打过去!

他明明是老当益壮宝刀未老智珠在握,哪里就老糊涂了?

柳尚书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下了那口气,痛心疾首道,“殿下,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啊!宁阳长公主在朝中呼风唤雨多年,手里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底牌?”

“这……”齐王有些迟疑,“宁阳姑姑会帮我们吗?”

“她会!”柳尚书成竹在胸道,“殿下尽管放心,此事老夫自有安排。”

……

深夜,静安堂。

宁阳长公主看着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皱了下眉头。“你怎么来了?”

来人扯下了头上的斗篷,露出了一张英俊儒雅的脸。

他对着宁阳长公主拱手一礼,脸上也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公主,小人想您想得紧,这才买通了外面的守卫,偷偷的跑来看你……”

这人正是宁阳长公主从前最喜欢的面首……之一,玉面郎君萧玉郎,以舌巧器粗技术好而在长公主府的一众面首之中,脱颖而出,从前深得宁阳长公主的喜欢。

宁阳长公主此刻原本无心那男女之事,可她被关在这里好几日了,除了刘姑姑,平日里她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实在是太憋屈了。再加之这位玉面郎君又是个调情的高手……

一番耳鬓厮磨上下其手又甜言蜜语后,宁阳长公主到底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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