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欢 - xp1024.com
《殿堂欢》


设定介绍

嫔妃等级:

每本书都有自己的格局和小世界。

殿堂嫔妃等级我自己创建,在这里声明一下。

皇后

三夫人:贵嫔,夫人,贵人

六嫔:昭仪,昭华,淑妃,淑媛,修容,修仪

三职:容华,美人,良人

除了三职人数不限,剩下的一个称号一位~

——

陆续会添加一些必要的,暂时这些。

入坑说明

因为本书写了好几个版本,最终敲定为最后一版,前面的章节内容已经更替或者删除,为了不影响阅读体验,建议先将本书删除后重新加入书架。

另外修改版本的时候存了一些存稿,更新稳定,可追读,希望大家喜欢~

第一章:逼宫

弦月如钩,夏虫脆鸣。

几许繁星闪烁在冷月旁,清风淡淡拂过,寝殿中弥漫着淡淡的迷迭香气。

宫殿内熄大半的烛火,昏暗的光线便更显得夜深寂静。

高长乐一袭高贵的墨色长袍,绣着金色蟒纹,手腕之上戴着宝石护腕腰间一条黑玉镶金的腰带上,悬挂着长长的流苏,虽是女子,可那绝色潋滟的眉宇间却是气宇轩昂,盛气逼人。

殿外渐渐响起了脚步声,借着微弱的烛光,高长乐缓缓看清楚了靠近的人影,眼睑微抬道,“你来了。”

“是。”

烛火驱散黑暗,将眼前的人影照亮,来人身着紫色直朝裰服,胸前绛紫色蟒蛇图纹栩栩如生,剑眉鹰目间更透露着几分威严,李劭薄薄的唇角轻启,“摄政长公主已经明言相约,倘若微臣不来,怕是会让公主失望。”

合欢宫内宫人屏退,四周巡逻的侍卫扯掉大半,甚至连烛火也是只燃了一座内室寝殿,高长乐并非是放松警惕,不过是想寻了个借口让李劭前来相见罢了。

“你恨本宫?”

高长乐声音平静,看着李劭那张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淡淡的开口。

先帝去世仓促,未来得及立下遗诏,为了皇位之争,她的兄弟手足相残,死的死,伤的伤,最后便只剩下年仅五岁的幼帝捡漏登基,为了稳固超纲,又因为先皇的独宠,高长乐顺利的坐上了摄政长公主一职,朝中大权尽数落在她的手中。

高氏宗族自然不满,她那群皇叔伯更是假意义正言辞的指责她祸乱超纲,想要将她赶下台来,她怎么肯?

那些野心昭著的皇亲国戚和违逆她的大臣不是被她秘密处死,便是被打打压流放,唯独处处和她作对的东厂督主李劭是个例外,哪怕李劭再忤逆她的旨意,高长乐都不曾对他动过杀念。

可如今,幼帝刚刚早薨,李劭便带人兵临城下,拥立新帝,逼迫她交出传国玉玺,并且下嫁与他同他做对食?

“不恨。”

李劭眸光深邃看不清表情,想也没想的回答,“可公主,这江山毕竟姓高,这皇位也毕竟要有高家的人来坐,您已经和齐国公世子定了亲,以后,要改为齐姓。”

从前因为高氏一族皇权相争,不得已为了寻得一个平衡之道,众位大臣才选举了年仅五岁的幼帝登基,又寻了高长乐摄政监国来维持,可不想高长乐野心勃勃独揽大权不说,竟还同齐国公世子定了亲。

大魏先祖乃是大齐家臣,而后拥兵自立开创的大魏,齐国公一脉,正是当年的大齐皇族。

高长乐和齐文元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哪怕灭国已近百年,齐国公府尚且老实本分,但并不代表在齐文元成了驸马之后,也会如此。

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微臣并不恨您,只不过和您的立场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也有所不同,但不管如何不同,为的都是你们高氏的江山,长公主若您愿意,您只需要打开城门,让微臣的人进来,无论是谁踏上皇位,您永远都是大魏最盛宠的长公主,微臣迎娶了您之后,也自当尊您奉您。”

李劭很是有耐心,语气很淡,不紧不慢的说出这些话来不但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觉得很还很强势。

让她这个权势滔天的摄政长公主尚给他做对食,亏他能想的出来?

高长乐刚准备冷声呵斥,却在抬头瞬间,隐约看见他左手狰狞的伤疤,一段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这是十岁的时候,身为长公主的高长乐声称说想要亲自下厨替皇上做一碗羹汤,可惜金尊玉贵的她哪里懂得厨房的那套,却还偏倔强的不肯用别人帮忙,最后险些一把大火将皇宫给烧着了。

她身陷火海,是李劭奋不顾身的将她从火海中殊死抱了出来,他这手背上的狰狞的疤痕正是那时候替她挡下被烧的漆黑通红的房梁留下的。

目光顺着手臂上移,到了李劭的手臂,身上锦袍再过华贵,怕也是抹不掉那两道小指深牙印,并非人的牙印。

是十一岁在猎场,高长乐本想孤身一人去猎杀野狼,也不想却偶遇狼群,是李劭奋不顾身的从狼群中护的她周全,自己的胳膊却是被野狼狠狠的咬了一口,撕下来不少的肉,险些露出森森白骨,事后虽然好了,却也是永远都消除不下去。

像手臂和手背上这样严重的伤不止一处,甚至数不胜数。

而这一切……

都是拜高长乐所赐。

有些不是她故意的,有些却只是她图一时痛快为难李劭的,可李劭明明知道,却还依旧从无怨言,只要她开口,便是要天边的月亮,李劭也会想尽办法给她摘回来。

高长乐回过神,低声笑了起来,“你该是知道本宫的脾气的。”

荣宠大半生的摄政长公主,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自小她便是被先帝娇惯着的,宫中上下无人敢拂她的命令,先帝去世后她又大权在握,劝服不成便暴力镇压,还从来没有人敢站在自己的面前威胁自己,哪怕此时她被逼宫。

李劭剑眉微蹙,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凝重,“知道。”

“所以微臣才会亲自前来问一问长公主,可是愿意看着大魏血流成河?连您身边最后那三万亲信也齐齐丧命?”

先帝在世时,宠幸李劭,一手扶持他创建了东厂,皇帝亲信,先帝去世之后,高长乐不是没想过要拔出东厂,可惜数次较量下来李劭竟半分破绽也寻不得,便只能作罢。

这么多年他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琢磨着高长乐的心思,想她蹙眉时是高兴还是失落,想她笑时是真的开心还是冷笑敷衍。

高长乐眼神凌厉,“你不怕本宫杀了你。”

“不怕。”

“您杀不了微臣,也不会杀微臣。”

从前高长乐大权在握之时不曾对李劭动过杀念,如今兵临城下,高长乐便是想杀也杀不了了。

“您可以好好的想想,不过,皇位空悬,怕是也耽搁不了太久。”李劭拱了拱手,目光落在了高长乐的脸上,大魏第一美人,亦是大魏身份最尊贵的女人,貌若天仙,美艳动人,尤其是那双媚眼含春的黑眸和微微翘起小巧唇角,娇艳欲滴,明明该是正少女容动的年纪,却偏偏要做成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其实细算起来,高长乐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岁。

发觉自己的目光有些僭越,李劭收回眼神,转身退下。

紫檀木玳瑁镶嵌彩贝雕花妆奁上的菱花铜镜前,女子面目威严老态,鬓角青丝中竟生了几根银发。

何时的事情?

“也罢。”

“到底是本宫欠你的。”

高长乐不可轻闻的一叹,端坐的身子也不似之前那般僵硬,褪去墨色蟒纹官服,换上从前闺阁中所穿的娇俏绛红色绣菱花长裙,看着菱花铜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很轻松。

这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向着菱花铜镜笑了笑,少女明媚,漆黑的双眸弯成一道月牙,娇俏可人,高长乐起身到了花梨木案桌前寥寥数笔拟好了凤旨,盖了章。

突然起了风,镂空雕花窗桕被吹得关和摇晃,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庭院里面种着的桃花被吹落一地粉红色花瓣,好看极了——

高长乐心中不由得感慨,怕是要下雨了。

白绫太丑,匕首太疼。

毒酒来的要更快一些。

窗外渐渐响起了雨声。

还未出抄手游廊的李劭听闻合欢宫的动向顿住了脚步,眼见着原本漆黑的寝殿瞬间被照亮,他折返的脚步不由得加快,显得有些急促,便是连一向看不清表情的脸上,也是少有的慌张。

高长乐自戕于合欢宫。

殁。

——

太康三年,摄政长公主暴毙于合欢宫,葬帝陵,配享太庙。

太康四年,齐国公谋逆,东厂禁军血战,将其擒获当场诛杀,叛党被强势镇压。

太康五年,清肃朝堂,围剿同谋余孽,新帝登基,论功行赏中,以东厂督主李劭护国功劳最甚。

泰宁元年,齐国公府连同所有谋逆满门抄斩,当年逆臣李家翻案,李劭名入宗谱。

泰宁二年,李劭尚长公主高长乐为阴妻对食,翌日,李劭病故,夫妻同棺合葬。

第二章:天真的长公主

“长乐……”

“长乐……”

殿内鸡翅木小几上瑞兽三角香炉中燃着淡淡的檀香,榻上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绣金线蓝天祥云软枕上躺着的人眉心紧蹙,极不安稳。

耳边急切的声音响起,句句叫着她长乐。

放肆!

高长乐这一生,改过很多尊称,却一次比一次长。

出生便是尊贵的嫡公主,先皇去世后便成了长公主,而后她五岁的小皇弟登基,又册封她为摄政长公主。

甚至后来人人见了她都要称她一句殿下。

谁敢直呼她的名字长乐?

不要命了吗?

耳边哭泣的声音不断,让沉香木雕花床上的美人莫名心中烦躁,终是在忍不住之下睁开双眸呵斥出声,“闭嘴。”

“吵死了。”

“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高长乐眉梢愠怒,倏地睁眼双眼,那双清澈潋滟的双眸目光下意识的凌厉威严,然而只是一会儿,如水的杏眸目光便是有些错愕诧异。

入眼便是床边那件紫檀木玳瑁镶嵌彩贝雕花妆奁,旁边镂空窗桕上摆放着的青瓷瓶中桃花开的正艳,对面摆放着蜀绣花鸟屏风,这是她十岁生辰之际,齐国公世子齐文元亲自命江南绣娘花费三个月功夫绣制的。

眼前围着自己哭的,是她曾经是公主时期的贴身宫女……们。

还有……一脸懵逼的曹淑妃……

“长……长乐,怎么了?”曹淑妃被吓得不轻,脸上表情纠结,试探着的看着高长乐,弱弱的问出口。

她不是也死了吗?

是梦?

可一切的场景,都无比的熟悉,她被软禁之前所住着的合欢宫长乐殿。

活着的时候斗不过自己?死了还敢来找她纠缠?

高长乐轻蔑的瞥了一眼曹淑妃,就算再来一世她也没什么害怕的。

可头为何疼的这么厉害?

高长乐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伸手下意识的扶上了自己的额头,然而伸出来的双手却是这么僵硬在半空中。

她的手曾受过伤。

当年南陵暗杀,她身下的白马受惊,拖着她在满是荆棘的丛林跑了许久,后来还是高长乐看准时机跳下马背才得以平安,从此那双手也彻底被毁,留下了很多疤痕不说,也几乎提不起什么力气。

然而现在?

葱白似儿的玉指修长,指尖甲片晶莹如玉,细嫩白皙的肌肤更是在向高长乐透漏着一个词,年轻……

高长乐抬头,看着镜子里面的美人额头上红肿的疤痕,杏眸满是震惊,这貌似是……

不等高长乐反应,门外宫女珠翠便匆匆忙忙的推门而入,“公主殿下您醒了吗?皇上听闻您受伤的消息震怒,已经将那该死的小太监拖出去打了,现在正罚在了承欢宫门前跪着,您可是觉得惩罚不够?要奴婢去召回他重新发落?”

珠翠恭敬的在高长乐面前行礼,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一旁愣神的曹淑妃也面色尴尬,很快的恢复过来,一脸笑意着的看着高长乐,声音亲切,“长乐,你觉得怎么样了?头还疼吗?”

“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尽管同曹娘娘讲,曹娘娘这就命人来替你诊治,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可不是什么小事,万万不能粗心马虎的,否则将来落下了病根就麻烦了。”

高长乐放下僵硬在半空中的双手,漆黑的双眸眯成了一条缝隙,目光却是徘徊在曹淑妃的脸上,精致的脸上并未留下岁月的痕迹,一双丹凤眼在说话的时候微微挑起,勾人心魄,保养得宜,身材玲珑,完全看不出来是生养过一个公主的。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该死的小太监被罚在了承欢宫门前跪着?

种种的消息结合在一起。

高长乐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

承泽十一年。

她十岁。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可能是真的没死,并且还回到了十年前,那年高长乐记得很清楚,她自己贪玩,听说什么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好时节,她便想着要爬上最高的枝头摘下来两枝送给她父皇插在乾清宫,不想却一时不慎脚底打滑摔了下来。

那跪在承欢宫门前的小太监……

李劭?!

李劭本是好心路过去救自己的,为着抱着自己,几乎成了肉垫,他的胳膊也被假山石撞伤,却因为自己昏迷而百口莫辩,被曹淑妃狠狠的责罚了一顿,他们两个人的仇怨也是在那个时候结下来的。

当下正是盛夏,承欢宫门前大理石又热又烫,跪在那上面一双腿不废了也是要破了皮,流些血,好些日子下不来床。

高长乐柳眉下意识的蹙着,莫名觉得心烦,将身上盖着的妆花锦被掀开,无视了身旁讨好的曹淑妃,下了地。

“长乐。”

“怎么了?你这是要去哪啊?”曹淑影关切的看着高长乐,眸光中满是担忧和心疼,“你身上还受着伤呢,若是觉得只是罚跪不够出气便和曹娘娘说一声就好了,曹娘娘替你再去好好收拾收拾那个小太监!”

“连公主都照顾不好,留着他还有什么用!”

在高长乐看不见的地方,曹淑妃那双魅意十足的丹凤眼底狠辣一闪而过。

高长乐顿住脚步,冷眼瞧着曹淑妃的表演,尽管她已经在潋着了自己的语气神态,可是终究是那七八年的时间让她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轻易更改的,哪怕高长乐已经在极力的克制,可是眉眼间所表露的神态却依旧威严,让曹淑妃怔怔的有些愣神和错愕。

高长乐努力的回想着十年前自己该是模样。

刁蛮?

嚣张?

任性?

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天真!

应当是天真这个词。

她的母后,大魏的元后,在诞下七皇子后难产而亡,彼时后宫中要以同她母后最为亲近的曹容华初露锋芒,渐渐得宠,曹容华很会做人,不但哄得她父皇龙心大悦,对于自己这个刁蛮嚣张任性……还有一些天真的公主,更是处处迁就包容庇护,甚至比对她的亲生公主还要细心周到,宛若亲母。

直到很多年之后,高长乐才明白了为何曹淑妃根本不喜欢自己,却能事事以自己为中心,处处替自己着想的原因,不外乎两个字……捧杀。

第三章:桃花树下的小仇家

从长乐殿出来,不再看曹淑妃那张抹了厚厚的胭脂傅粉也遮盖不住她那张野心贪婪的真面孔,让高长乐的心情好了不少,疾行的步子也稍稍放慢,绢花宫鞋踩在青瓷砖上,一路看着曾经熟悉却又陌生的长街,心中感慨万千。

元后难产而亡后,高长乐便对着世间心存厌恶,她恨弟弟出生要了母后的性命,怨母后为何下令保小不保大,更怪嘉元帝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母后,却宠幸一个又一个的嫔妃,新人旧人层出不穷,就好像盛夏御花园里的花枝花苞,落了一朵又开一朵。

仇恨让她的性格越发的偏执,也让高长乐已经很多年都不曾有过好心情去欣赏后宫的风景了,就连曾经她母后特别喜爱的桃花也抛在脑后,垂眸之间,高长乐那双清澈的眸子眸底微微有些泪意。

“公主,您看!”

长街绵长,两颊宫道桃树成侧,灼灼桃花盛开,桃粉色的花瓣随着微风吹动飘落在空中打转,空气中更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着实让人心情大好。

正在高长乐陶然的欣赏美景的时候,珠翠的声音打断了高长乐的思绪,“就是那个小太监让您摔着了,皇上已经命慎刑司责打了他二十大板,眼下正跪在那宫门前呢,您可是还要好好的收拾收拾他?”

珠翠义愤填膺,没有注意到高长乐眸底并没有任何的怒意和兴师问罪,反倒是忙着煽风点火。

实在是高长乐之前就是这样的性格,有仇报仇,从来都不吃亏,也曾经有她的贴身宫女劝过她不要这样不给人留余地,可是高长乐不听,反倒是觉得珠翠对了她的胃口,很是得她的重视,也攒动着高长乐做了不少过分的事儿。

高长乐顺着珠翠的目光望去,一道身穿暗蓝色太监服的背影赫然入目。

盛夏酷热,大理石青砖被烤的滚烫,小太监身后隐隐有着暗红色的血迹,可那道清瘦的身影依旧坚毅,跪在地上的背影挺拔。

高长乐莲步轻移,一步步缓缓的向着那背影靠近。

恰逢微风吹过,吹动着桃粉色的花瓣零零飘落,迷了眼睛,突然的,高长乐的眼前断断续续出现了很多画面,耳边也出现许多女子清丽娇俏的声音。。

“李劭,本宫想要摘枇杷。”

“李劭,本宫想要亲自下厨做几碟小菜,你去生火。”

“李劭,你看那野鹿长得多好,本宫想要射下来两只拿了鹿角做画摆在长乐殿。”

“李劭……李劭……李劭……”

“你恨本宫?”

“不恨。”

“当真不恨???”

不过几步的距离,高长乐却好像走过了一生,靠近之时已是隐去了眸底的湿意,杏眸如水间目光带着挑衅和得意,幽幽的到了李劭跟前,毫不加以掩饰的目光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那张青涩稚嫩的脸,打量了起来。

今年她十岁。

李劭十六岁。

眉宇间没有昔日东厂督主那般器宇轩昂,周身也没有那满是权势的冷厉气势,略带清秀的脸上,五官如同雕刻一般分明,剑眉鹰目间神情淡漠,脸上亦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不过,他那身傲骨倒是不曾改变,原来从小的时候,李劭的眸底就曾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难怪后来的他会成为权赫一时的督主大人,自己竟后知后觉了那么多年?

片刻之间,高长乐红微微的抿着,看着眼前这道坚毅执拗的身影,倏地心情大好。

“珠翠。”

“是公主,奴婢在!”珠翠兴奋雀跃的上前,狗腿又恭敬的到了高长乐的身边,也不知道高长乐的脑袋里面都是从来学来的好点子,每次折磨人都能翻出花来,这一次,珠翠以为高长乐又有什么好想法了!

“公主想要奴婢做什么?”

“去,给本宫搬一张椅子过来。”高长乐一身淡绿绣菱花长裙,腰不盈一握,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魅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鬓发斜插着碧玉攒凤钗,灵活转动的眼眸目光慧黠,几分调皮。

虽然年纪尚轻,但高长乐却是继承了元后良好的样貌,出落得亭亭玉立,标志貌美。

“是……”

珠翠想也没想的点头,可是在答应了高长乐之后才迟疑的看着她,“啊?”

“公主您说什么?”

高长乐眼睑微抬,并未回答,却足够让珠翠心里发慌。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做!”

珠翠连连点头,生怕这个小姑奶奶一个不开心连带着自己也给顺手教训了,忙不迭的转头吩咐其他跟随着高长乐的小宫女,十足的狐假虎威架势,“你们几个都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公主殿下的吩咐吗?还不快点给公主搬一张椅子过来。”

“耽误了公主的大事,要你们好看!”

“珠翠!”

淡淡的声音从口中响起,高长乐那双冷傲灵动的双眸隐隐有些冷意,樱桃般的红唇轻轻启开之际声音已是无限威压,“听清楚本宫的话了吗?”

高长乐说的,分明是……让珠翠去搬一张椅子过来。

前世她错信了曹贵人,也对曹贵人塞过来的珠翠很是倚重,即便她有些时候僭越不尊,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蹦跶,可是如今……高长乐重新活了一辈子,还看不穿她这点小伎俩?未免也太可笑了。

当着她的面都敢对身边的宫人们颐指气使,背地里指不定打着自己的旗号做了多少腌臜的事情。

今生吗。

高长乐抿唇,一泓清水般的双眸目光冰冷锐利,似乎能看透珠翠的一切,可脸上却始终梨涡浅浅,让珠翠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高长乐是生气,还是没在生气。

“是。”

“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亲自去替公主殿下您搬一张椅子过来。”

高长乐满意的点点头,目光明亮,“顺便再摆个小几,放些茶水和糕点。”

珠翠,“……”

珠翠要哭了。

眼下正是晌午,太阳正毒的时候,光是在太阳下面行走都要出一身的热汗,更不要说去搬椅子和小几,还要放些茶水和糕点了……这不是活活要晒掉一层皮吗?!

第四章:公主是朵黑莲花

她虽然是个宫女,却也是高长乐身边最得脸的大宫女,被养的细皮嫩肉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何能做的了这样的苦差事?

珠翠求救般的眼神放在了高长乐身边另外两个小宫女朱鹮、朱玉身上,不想高长乐却早有准备,清润的声音缓缓开口,彻底绝了珠翠找人帮忙的打算。

“朱鹮朱玉,你们两个去取了摇风过来,替本公主拂凉。”

“是!”

朱鹮朱玉乖巧的点头,二人一左一右站在高长乐身侧,勤快的扇起风来,珠翠到了唇边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认命的离去。

灼热的阳光透过云层斑驳的站在大地上,微风乍起,细浪跳跃,搅动起满湖碎金。

高长乐随意的躺在贵妃椅上,身旁鸡翅木小几上摆满了新鲜的瓜果糕点,身边宫女听话一边拂凉扇风,一边替高长乐剥好冰镇着的葡萄,两侧还贴心的放了凉快碎冰,随着微风拂动甚是凉爽。

可一趟又一躺搬来这些东西的珠翠却吐着舌头,脸色惨白,身上衣裙被汗水浸湿,正上气不接下气的伏在一旁桃树下喘着粗气。

珠翠一度开始怀疑人生。

明明公主说的是想要来教训那个害得她摔倒的小太监不是,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觉得公主不是在收拾小太监,是在收拾自己啊?

好歹那小太监跪在公主的面前还能吹着风,自己就惨了,一直在这盛夏晌午的火辣太阳底下来回跑,连喝口清水的功夫都没有不说,还仅凭自己一个人搬了那么多物件过来,这双手也被磨出了水泡。

高长乐红唇微微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弧度,神色淡然,缓缓开口道,“珠翠。”

珠翠珠翠珠翠……

又是这两个字。

从前珠翠一直以被高长乐事事放在前头而骄傲,公主最信任自己,不管有什么事情都最先想着自己,可是现在珠翠一听到高长乐唤这两个字的时候,都吓得浑身一激灵,哭丧着脸却还要装作很高兴的模样。

“公……公主,奴婢在。”

珠翠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瑟瑟发抖的看着高长乐。

高长乐冷眼将珠翠的表情看着眼里,微错愕道,“珠翠,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离得本宫那么远?”

高长乐涂着大红色豆蒄的手一手搭上了那冰镇着的晶莹的葡萄,一手向着珠翠招手,“快过来,尝尝这南疆送来的葡萄,可新鲜了!”

前世嘉元帝去世之后,曹淑妃所生的十一皇子登上了皇位,那段时间是高长乐从身处高位到跌落云端的开始。

珠翠仗着自己是曹淑妃的亲信,一改对这位长公主的恭敬变成了欺辱,不但抢了高长乐所有的珠钗首饰,还将高长乐推去杂役房受尽屈辱,高长乐可,待她不薄啊。

若是说曹淑妃是包藏祸心,那珠翠就是那喂不熟的白眼狼,千刀万剐都嫌轻了。

高长乐仔细的想了想,她和李劭明争暗斗的那些年,也并非是一无所获的,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是将他的黑心学到了几分精髓。

她并不打算直接就收拾了珠翠,留下来慢慢玩玩,一点一点的逗弄要更好。

事实证明,李劭的那一套本事也的确立竿见影,做一朵绽开在后宫常开不败的黑莲花,貌似感觉也挺不错的。

高长乐笑的亲和,让满肚子抱怨的珠翠再度心中燃起希望,这才对嘛!这才是平日里公主待自己的态度,有什么东西都时刻的想着自己,珠翠心里面还暗自后悔了,刚刚居然会觉得高长乐是在故意戏弄自己!

她那么蠢,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待在她身边是别有用心的呢!就更谈不上戏弄了!

“多谢公主!”

珠翠惨白的脸上瞬间扬起笑意,激动着的从桃树下直起腰来,快步到了高长乐的跟前,更是没客气的从高长乐手中接过那冰镇着的葡萄,光是看着上面晶莹的水珠便觉得消了不少的暑气。

晶莹的葡萄入了口,甜丝丝中还不乏清凉,让珠翠惨白的脸色又恢复了红润,正当珠翠想要再度吃另外一颗的时候,高长乐却不经意的将剩下的葡萄端走,蹙眉看着尚且还在大理石青砖上跪着的李劭。

“珠翠,曹娘娘说的对,这个小太监竟然敢将本宫摔了,着实可恶,你可是要盯住了他,不能让他偷半分的懒,明白了吗?!”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故作生气般威严的开口。

李劭向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主,哪怕他现在还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太监,将来也必然会再度成为大魏权贵,让他来记恨着曹淑妃和珠翠,可是要比自己记恨着更好了。

果然,在高长乐话音落下之时,地上跪着的李劭竟缓缓抬起头,眉心紧皱的看着自己和珠翠,高长乐似示威一般挑眉回应上李劭探究的眼神,可珠翠却更想哭了。

她真的,刚刚不应该在心里面松一口气并且夸高长乐!

真的!

公主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去看着那小太监?!

站在阳光底下?

那小太监就跪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哪用什么人看着啊!

她恐怕今天真的要活脱脱的被晒掉一层皮了!

刚刚自己站在桃树下尚且还能靠这桃枝遮阳,现在……她的身旁可是什么遮挡的东西都没有了,微风阵阵的吹着,珠翠察觉不到半分的凉爽,反倒是觉得好像阵阵热浪。

“公主,奴婢……”

珠翠苦着脸,想要问一声不去行不行,可这话还未说出来,便已经被高长乐给堵回去了。

“珠翠,不枉费本宫一直倚重你,你可千万别让本宫失望。”高长乐低垂着眸子换了个躺在贵妃椅上的姿势。

珠翠认命,盯着火辣的太阳站在正阳光底下。

身上的衣裙彻底被汗水浸湿,就连细嫩白皙的肌肤也有被晒的发红,一些地方裂开起皮,汗水顺着脸颊流淌,珠翠只觉得头晕眼花,阵阵反胃。

高长乐喝着解暑的绿豆粥,挑眉目光落在了地上跪着的李劭身上,“小太监,你叫什么啊?”

第五章:以后你便跟着本宫了

李劭垂眸,并未回答。

高长乐不怒反喜,反倒是从贵妃椅上站起,起身缓缓靠近到了李劭的面前,长而翘的羽睫下,一双杏眸如水,目光澄亮,好像含了一条银河在其中一般。

高长乐倏地上前,让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李劭抬头间能清楚的看到高长乐双眸中自己的倒影,清楚的嗅到高长乐身上淡淡的荼芜香,而高长乐同样的眼神在打量着李劭。

重回到十年前,气氛虽是依旧箭弩拔张,却让两人都年轻了不少,有活力朝气不少。

高长乐脸颊肌肤如雪,嘴角梨涡浅浅,眼神明亮,而李劭同样是风姿奇秀,神韵独超,略带清秀的五官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没有东厂督主的威严沉敛,让李劭看着顺眼了许多,许是被高长乐的灼热的眼神注视的有些奇怪,李劭移开了看着高长乐的眼神,失了血色的唇角轻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李劭。”

高长乐凑的更近,也兴致更浓。

前世高长乐只知道李劭是自己长乐殿前洒扫的小太监,长得唇红齿白的,却总想和她作对,却不想……从一开始,李劭竟不是她寝殿的。

是……后来调过去的?

她摔倒是因为想要爬上桃树枝头去摘几只开的正艳的桃花,却意外的摔下来,幸而被路过的李劭相救才没有撞破头,只是昏迷。

原本说一句李劭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可前世的高长乐性格刁蛮,她可不管是不是因为有着李劭在下面垫着自己才没有丧命,只记着李劭保护不周才让她受伤,狠狠的责罚了一顿,并且事后还找了他不少的麻烦。

摄政的那一段时间,高长乐曾一度自责,怎么就那么……不识好歹,以至于埋下祸根,让大权在握的东厂督主李劭和她处处作对。

可如今看来,这其中似乎是有些猫腻的。

李劭并非是一入宫便是在她寝殿当差,后来是为何去的?即便是去了,可李劭好好的在自己的寝殿中当差,又是如何得宠被她父皇嘉元帝另眼青睐的?一个寻常太监,即便再得宠,再有眼力懂得讨好主子,却也不过是在后宫之中有着身份和地位,而李劭,竟然能越出朝堂,成了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将东厂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去瞎指挥就能长久的事情。

高长乐弯弯的柳眉蹙着,清澈的目光似乎要将李劭一下子看清楚,可惜李劭的脸上始终是那般淡漠轻视的表情,根本没什么破绽。

“好名字!”

高长乐眸光流转,薄薄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又问道,“你从前是在何处当差的?”

李劭再度启开薄唇,“清凉殿。”

高长乐唇角笑意依旧,可眸底目光却沉了几分,清凉殿距离承欢殿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李劭却在这个时候出现?是太巧了,还是算好了时间?

高长乐心中的猜测便又多了几分确定,正当她正要开口的时候,承欢宫们前出现了几道身影。

曹淑妃脸上表情关切,顾不得炎炎夏日火辣的太阳,一路寻到了承欢殿外,“长乐,还未回去呢?”

“头可还疼?”

在长乐殿的时候,高长乐顾不得自己还在受伤便直接跑了出来,曹淑妃本是打算追上来,让高长乐好好的在长乐殿躺着的,不想皇上那边却派人传唤,询问高长乐的情况,曹淑妃去皇上的面前回了话,之后得了空才一路顺着过路宫人的话找到了承欢殿前。

“这等下贱的太监怎么值得你如此动怒,倘若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便不值得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曹淑妃声音温柔,目光关切,若不知道情况的,一定会被她这番关心和耐心所感动。

可惜……

高长乐眼睑微抬。

可惜她是嘉元帝原配元后所出的嫡公主,身份尊贵,元后过世多年,嘉元帝都不曾打过要重新立后的打算,可见地位崇高无人能撼动,曹淑妃眼下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嫔,庶妃罢了,见到高长乐是要三拜九叩行跪拜礼的,胆敢句句直呼高长乐闺名长乐?

这便是大不敬的罪名了。

是真的关心,还是想要踩着高长乐受宠的嫡公主的身份给这后宫的其他妃嫔看,打着高长乐的名声,作威作福和吸引她父皇嘉元帝的宠幸?

“曹娘娘严重了,不碍事的。”

高长乐神色淡然,眉梢挂着不可触及的冷意,讥笑着的看着曹淑妃脸上虚伪的笑,“不过是受了一些轻伤,不至于连门都出不来了。”

“至于这小太监吗。”

“既然是他陷害的本宫,本宫亲自来处置也实属正常,气坏自己的身子还不至于,毕竟这么些年,想要害本宫的人数不胜数,罚了就是,若来了个人便要气坏,怕是已经死了数百次了。”

阳光炙热,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高长乐很少在自己的面前用着尊称。

本宫的这两个字。

让曹淑妃熟悉又陌生,更是下意识的迎上阳光,想要努力的看清楚高长乐那张意味不明的脸。

高长乐新月生晕,花树堆雪般的身影静静的站在大理石台阶上,略带青涩却初显美貌的脸庞已然有了元后当年的几分美貌,短短的几句话让曹淑妃有那么一瞬间是慌了心神,呆呆的立在原地,高长乐说出那句本宫,更是让曹淑妃恍若隔世,记忆中的身影渐渐和眼前的少女相互重叠,好似元后在世之时说的一句本宫那般。

不怒,却自威。

“是……”

“是……”

“公主殿下您说的是。”

曹淑妃有些失神,称呼上也是下意识的改了,呢喃出声,“是嫔妾多虑了。”

高长乐唇角微扬,懒得和曹淑妃呈口舌之争,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李劭,清丽的声音缓缓开口,“你,起来。”

李劭抬起头,剑眉紧蹙,不解的看着高长乐。

“回长乐殿,以后你便跟着本宫了。”

嚣张,霸道,刁蛮。

高长乐说了话,便径自离去,朱鹮朱玉同曹淑妃躬身,快速的跟上,而一直脸色苍白都未来得及同曹淑妃打招呼的珠翠,却是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第六章:曹淑妃的升迁之路

“长乐……这怎么行呢!”

“他的身份卑贱,不过是清凉殿的奴仆杂役,如何能到你的身边去侍奉,若是再笨手笨脚的犯错,岂不是要你受伤了!”

高长乐身份尊贵,在长乐殿侍奉的宫人们都是千挑万选送上来的,甚至看着平平无奇的小宫女,却也都是身家清白的官家女子,可是……清凉殿那是什么地方?在那里当差的宫人都是家里犯了错被贬入入宫为奴的!

如何能配得上伺候高长乐?

可高长乐根本不给曹淑妃假意啰嗦的机会,她想要个人就要个人了,还要经过曹淑妃的同意不是?

笑话!

高长乐连头都没回一下。

曹淑妃望着高长乐离去的背影总觉得高长乐好像不一样了,可好像……又没变,只是比从前更加……不讲道理了。

“珠翠……珠翠……”

珠翠突然昏倒,将曹淑妃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吓了一跳,凑上前去查探昏倒在地上的珠翠,“这是怎么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快点抬起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承欢殿忙作一团。

李劭缓缓起身,忍着膝盖处的伤痕,淡淡的痛曹淑妃躬了个身,随后便跟随着高长乐的脚步向着长乐殿奔去。

回去的时候,高长乐已然没有欣赏路上风景。

起初的高长乐不懂曹淑妃为何对自己满是厌恶却能处处关心,后来的高长乐却是明白了。

曹淑妃这是为了将她抬到了最高处,然后……再看着她狠狠的摔下,这样才能摔的更狠,更疼。

可惜当时的她不懂,错把曹容华的虚情假意当做了失去母亲之后的慰藉,很是亲近她,往往一些小女儿的心态会同曹容华诉说,更因为她的故意纵容而越发的……声名狼藉,任性妄为,刁蛮霸道……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高长乐的一些行为真的有些不堪入目……

可不管高长乐再怎样不好,在嘉元帝的眼中却是最为受宠的,树大好乘凉。

因着她父皇嘉元帝对她的宠幸,百般疼爱她顺着她的曹容华也便多受了他父皇的青睐,没几年便晋升成了曹淑妃,曹昭华,曹贵人……

一度压过了三夫人之首的宁贵嫔,暂代六宫事宜,形同副后,可谓是风光无两,而在曹容华的影响下,她的女儿高长雪也成为后宫中除了自己身份最为尊贵的公主,甚至……可能比自己这个只有着空名头的嫡公主而更受旁人追捧。

承泽十一年,如今的曹容华已经荣升成了曹淑妃,人逢喜事心情好,让原本清瘦的曹淑妃身材丰盈了不少,脸蛋也变得红润有光泽。

“淑妃娘娘。”

“盛夏天热,没什么事儿娘娘先回去吧,否则是要中暑的!”

也是。

慌忙间将珠翠送走,便让曹淑妃一身香汗淋漓,衣衫也被汗水打湿,这盛夏的阳光的确毒辣,只是忙活一会儿便让她受不了了。

元后在世之时很是喜欢灼灼桃花,嘉元帝为了讨皇后喜欢,便命人在宫中大肆种植了许多桃树,元后难产而亡,嘉元帝怕触景生情便命人将那桃树砍伐,只是留下了承欢殿这一座寝殿桃花盛开。

曹淑妃看着便觉得心烦。

高长乐的身影渐渐远去,曹淑妃却依旧在后面锲而不舍的担忧道,“公主殿下……长乐,您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直到高长乐的身影彻底消失,曹淑妃的脸上才担忧不见变成了讥讽,拿出了绣着莲叶荷花的手帕轻轻的擦拭在自己的鬓角额头,又扶了扶发髻上的朱钗,这才满意的露出笑容。

高长乐那个任性刁蛮的蠢货说的没错,盛夏炎热,她不过才从朝阳殿到了长乐殿这么远,便香汗淋漓,是该回宫去沐浴更衣了,皇上派人传了话,晚膳是要来自己的宫里歇息的。

“长雪呢?”

“不是跟她说了长乐受伤了让她来看看姐姐吗?怎么还不见人影?”

曹淑妃冷眸瞥着身后的宫人,厉声呵斥,“让你们去请一下五公主都请不来,你们还有什么用!”

步语惶恐不已,上前回话间已是将头埋得极低,“回娘娘的话,您的吩咐奴婢怎敢不去,只是五公主……”

“只是五公主觉得大公主不过是……不过是轻微的受伤,算……算不得什么的,那边秦夫子的功课布置她还未完成,便……便不来了!”

高长雪在说话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客气,要更直白,更贴切。

她说,高长乐不过是个废物草包,便是受伤了也就受伤了,阖宫上下都在看她的笑话,只有母妃自己事事关心着她,一点小伤小痛就恨不得将整座宫殿给翻个遍的去照顾。

高长雪是公主,又是后宫最为受宠的曹淑妃的女儿,即便是口无遮拦也没人说什么,可步语却是不敢的,这些话还是她自己思绪之后婉转了很多才向曹淑妃传达的。

说起秦夫子,让曹淑妃脸上的凌厉缓和了许多,这是大魏最有名的教养老师,在她的培养下出了不少的贵女才女,被诸侯争先迎娶,嘉元帝将其请来,本是为了培养高长乐的,结果却便宜了高长雪。

提起五公主高长雪,曹淑妃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的得意和骄傲也是呼之欲出,同样都是公主,可高长雪却性情温和,天资聪颖,勤奋上进,比那个整日无所事事,又任性刁蛮的高长乐好多了。

唯独一点,便是高长雪再努力也追不上高长乐的,那就是两人容貌上的差别。

高长雪完美的避开了嘉元帝的良好血脉,又遗传了曹淑妃身上的缺点,倒也不丑……可看着就不如高长乐娇艳大气,总有些……小家子气。

不过不要紧,高长乐长得再花容月貌也没什么用,凭着她这般恣意妄为下去,不出几年,她的长雪便是大魏最出众的公主,风头也会全然盖过高长乐这个嫡公主,到时候,有高长乐哭的时候。

“告诉五公主,学业虽然重要,却也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的,另外……咱们现在还需要靠着高长乐,平日该有的规矩能敷衍还是要敷衍的,知道了吗!”

第七章:你站住

曹淑妃得意的训斥着。

其实她也不喜欢高长乐,高长乐自以为是惯了,又是极其的霸道任性,曹淑妃看了她不少的脸色,她也不喜欢和高长乐相处。

可是没办法,她们母女现在正是需要高长乐的时候。

宫中人人都视高长乐为祸害麻烦,只有曹淑妃看准了时机,将她当成了登云梯,事实证明,曹淑妃的眼光也的确没错,在元后过世之后,只有对高长乐好的她得到了皇上的宠幸,晋升了位分,其他嫔妃都门庭冷落。

现在她才虽然已经身居六嫔,但这些还远远不够,在她的上面,还有昭容和昭华挡着不说,还被三夫人压得死死的……甚至……那空悬着的皇后之位……

高长雪身在闺中,将来能不能谋求一门好的姻缘亲事,也全都系在了高长乐的身上,让曹淑妃便是心中再厌烦高长乐,也要堆出笑脸相迎。

等着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也是一脚踹开高长乐的时候了,她们母女不会受委屈太久。

“通知珠翠,好生看着公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尽早来和本宫汇报,知道了吗?”曹淑妃柳眉上挑。

步语躬身,“奴婢明白。”

曹淑妃收回遐想的思绪,欣然的离开了长乐殿,对高长乐今天的反常变故丝毫没有起疑,幸好……

幸好高长乐平日里做事便喜欢出其不意,脾气又是阴晴不定,有些反常才是常态,也正是如此,高长乐才可以肆无忌惮的由着自己的心情来做事,高兴就高兴,不高兴就冷着脸。

否则,便是让曾经做过摄政长公主的高长乐对曹淑妃笑脸相迎也是做不到的。

一个人,一旦身处过高位之后,便很难再回到低位之时,和骄不骄傲,狂不狂妄没关系,只是一个习惯一旦养成,要改掉势必要花费极大的力气,有时候,甚至是要花费极大的代价!

曹淑妃迈着莲步款款,脸上也不只是被阳光晒的绯红还是想起晚上会再度侍寝而害羞的潮红,嘉元帝并非是纵情声色之人,后宫的嫔妃虽然众多,可是他去后宫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元后过世之后,自己因为眼光独到看准了从高长乐身上下手而从一干嫔妃之中脱颖而出,被嘉元帝另眼相看晋升了位分不说,也有了协理六宫的权利。

倘若……

倘若她能再有了身子,替嘉元帝诞下皇子……那未来才叫真的不可限量。

曹淑妃只觉得精神抖擞,就连盛夏的炎热也好像察觉不到一般,迈着愉悦的步子向着自己的朝阳殿走去。

——

长乐殿。

高长乐一路踏进抄手游廊方觉得盛夏的酷热才稍稍驱散了一些,寝殿内安置了不少的冰块,摇扇晃动下丝丝凉意拂面,让高长乐消了不少的细汗,微风轻拂掀起阵阵热浪,热的人下意识的困倦没精神。

“你们都下去吧。”

回到寝殿,高长乐冷眼看着近乎同时被抬进来的昏死过去的珠翠厌恶的蹙眉,“把她也抬走,别在本宫面前碍眼。”

“是。”

朱鹮朱玉诚惶诚恐,立刻躬身应答。

在长乐殿中,珠翠是一等的大宫女,之前很是得高长乐的赏识,而朱鹮朱玉不过是个二等的宫女罢了,高长乐说让人都退下,她们也乐得清闲,离这位祖宗姑奶奶远一点便能保的平安了,只可惜长乐殿是盛夏最凉爽避暑的好地方,皇上曾在后殿从天山上引来了一泓温泉水修葺的汤池,泉水冬暖夏凉,又对身体伤口复原有着极显著的效果,即便是盛夏,只要回了寝殿内,不消半盏茶的功夫便能酷热尽消。

珠翠被朱鹮和朱玉拖死狗一样的拖离了正殿,李劭蹙眉之间也是打算跟随两人的身后退下的,可不想高长乐却是眼睑微抬,看着门边那么身影淡淡开口,“你站住。”

高长乐细眉紧紧的拧着,年幼时期她对李劭的印象不多,还是在他成为嘉元帝的亲信,崭露锋芒之后高长乐才对他开始起了注意,却大多都是一些不愉快的。

他在朝堂之中和自己针锋相对,故意忤逆自己。

他事事严厉,时常逼着自己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高长乐和他明里暗里较量数次,总是吃亏。

到了最后,他竟然大胆到说要迎娶自己成为对食?

如今一朝重生到十年前,高长乐便急着去看看年年幼时期的李劭如何,才会忙着将李劭带回来自己的寝殿看看,看看他将来是怎么会那么大的胆子,打了自己的主意!

至于曹淑妃……

来日方长,前世她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都能逼得曹淑妃自尽身亡,这一世有了记忆,知晓她那丑陋的面目,岂会轻易放过她。

不急,不急……

曹淑妃当初将她捧杀,如今她回来了,怎么的也应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是?

现在李劭要更重要一些。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到现在她还疑惑李劭为何要来自己的长乐殿当差?

他可是为了能来长乐殿付出了好大的代价,曹淑妃为了讨她的欢心,偷偷的在皇上处罚李劭之后,自己又动用了私刑折磨了李劭一便。

女人本就比男人的心要毒辣。

何况是在后宫中生活的女人,便更加手段狠辣决绝。

等等……

高长乐突然顿悟。

难道是从这个时候起,李劭就生出了要和自己作对的念头?他把曹淑妃的折磨算在了自己的头上了?

好小子!

原来这么早就和她记仇!

高长乐面色不悦,“本宫让你跟着本宫可不是想要养着闲人的。”

想起李劭如今的身份,只是个没实权的小太监,而并非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高长乐的心情便又莫名的好了起来,皎洁明亮的眸底闪烁着腹黑的笑容,看着脚步有些踉跄的李劭,笑的让朱鹮朱玉莫名头皮发麻,临退出寝殿之时,还不忘记怜悯的眼神看着李劭。

得……

公主殿下指不定又想起了什么招数要折磨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了。

真可怜。

第八章:伺候本宫沐浴

“以后你便守在这长乐殿,没本宫的命令不准随便离开。”

“对了,再告诉王福滚蛋。”

高长乐说的甚是随意,清丽的声音些许冷意,转身已经朝着后殿走去,可顿住在原地的李劭却是脸上表情意味不明,眸光复杂的看着高长乐的背影。

谁不知道,这后宫之中,除了嘉元帝身边的总管陈皮最为权势之外,第二位便是高长乐身边的王福总管最为得脸。

宫中荣辱兴衰皆是和皇上的宠幸息息相关,不管在入宫前的身份贵贱,只要在入宫之后能讨得皇上欢心那便是人上人。

嫔妃,宫女,太监,管事,都是一个道理。

元后乃是嘉元帝原配,少年时期便陪伴在嘉元帝身边的人,备受嘉元帝的宠爱,连带着元后所出的嫡长公主高长乐更是被嘉元帝捧在手心上,恨不得将天边的月亮摘下来送到高长乐的面前,只为了博她一笑。

尤其是,元后过世之后,只留下了一双儿女,嘉元帝便对疼爱多年的高长乐更加骄纵。

哪怕宫中的人都不喜欢高长乐,却也不得不承认高长乐受宠这一点,作为最受宠的公主宫里的大总管,让王福在宫中行走的时候都多了几分底气,阖宫上下也都是给他几分薄面,甚至很多不受宠的嫔妃地位还不如王福高,如今……

高长乐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将这个位置给了李劭?

并且让王福卷铺盖滚蛋?

究竟高长乐是故意为之的,还是……只是碰巧王福做了什么让高长乐心中不快的事情,才惹的高长乐的厌恶!

李劭知道高长乐喜怒无常,但是这未免……也太无常了吧……

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劲,可却说不上来究竟是哪不对劲。

李劭剑眉紧紧的拧着,后殿的高长乐却是突然摔了东西出来,噼里啪啦的声响让寝殿外面看守着的,刚刚送了珠翠回屋子休息的朱鹮和朱玉浑身一僵,伫立在寝殿外面说什么也不敢进去,得知自己突然丢了饭碗匆忙赶来的王福也是跪在寝殿外面大声哭喊。

“殿下,殿下……殿下饶命啊!”

“老奴是犯了什么错,让殿下如此对待老奴啊!”

“老奴不活了了啊!”

朱鹮朱玉做了个嘘声的表情,小心谨慎道,“王公公,您还是小声一点吧,否则待会公主殿下真的被吵的出来了,怕是就不只是丢了差事这么简单啊!”

高长乐的喜怒无常,是出了名的!

在她的身边当差的确在宫里面风光,但同样是有着风险的,才不过三年的功夫,宫里面都已经走了多少批宫人了。

王福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长乐殿的大总管的。

可王福哪甘心啊,再也找不到比长乐殿更好的差事了,身份尊贵,俸禄多,差事清闲,油水多……除了高长乐脾气不好之外,真的再也找不到半点缺点了,何况就这样被高长乐赶出去,他以后在宫里还怎么混啊?

长乐殿赶出去的人,其他宫里面谁敢给他好脸色?!

朱鹮朱玉也无奈,正欲劝说之际,只听见寝殿内再度传来高长乐怒气冲冲的声音,两人谁也不敢再搭讪,就连王福的哭声也是戛然而止。

“还愣神?”

“连差事都不会做了吗?”

“不会做连着你也一起滚蛋!”

说话间,寝殿外面又砸出来一只花瓶。

是景泰蓝缠文枝的陶瓷瓶,南邦贡品。

李劭,“……”

好吧,可能高长乐只是真的一时兴起罢了。

片刻之间李劭已经眸光变幻,朝着后殿内走去,后殿半依靠在清华池边的高长乐眼见着水晶珠帘后的身影却是眉梢含笑,哪里像声音那般满是怒意,脸上更找不到半分的生气。

高长乐目光恬静,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拂过清华池内的泉水,搅动着泉水起了涟漪,让水面上的三七划开,四散在了汤池之内。

“公主殿下。”

李劭缓步走近,向着高长乐拱了拱手。

高长乐白了李劭一眼,看着他身上的狼藉蹙眉道,“身后的红漆木立柜的下面三层有干净的衣裳,侍奉在本宫的身边这模样成何体统。”

“是!”

李劭并未多言,高长乐说什么,他照着做就是了,不能和高长乐讲道理,也讲不赢道理,踏入长乐殿之前李劭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王福让出来的这总管之位虽然可能让自己处在风口浪尖上,可是李劭却不后悔,动作利落的换上了高长乐所说的干净的太监服之后,便信步到了高长乐的面前,“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伺候本宫沐浴。”

高长乐低垂着眸子,在说出来这番话的时候没让李劭看见她眸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可李劭却浑身僵硬,愣在原地。

高长乐似不轻易间反问,却是在故意为难,“怎么?”

“不会?”

片刻之间李劭已经回过神儿来,面对高长乐的为难,很是熟络的开口,“奴才这便去唤朱鹮姐姐和朱玉姐姐前来伺候殿下。”

“站住。”

高长乐倏地从清华池边站起,腰间绣金丝海棠的腰带下坠流苏嵌着红宝石伶仃作响,绣着大朵大朵菱花的裙摆掀起阵阵涟漪,绝色倾城的脸上,小巧的红唇微微启开,一字一句道,“本宫让你。”

背对着高长乐的李劭黑曜石一般的双眸目光风云涌动。

须臾,李劭薄唇微微抿着,转了过身。

高长乐目光狡黠,“去试试水温。”

“是。”

李劭躬身,微蹲在清华池旁,听话的伸出手试着池里的泉水的温度,其实……本不用试,清华池里面的泉水又并非是普通的为了沐浴而烧开的热水,里面的都是天然的泉水,水温本就正好,便是不正好,难不成还再人为的添一些水乱了原本的泉水水源吗?

奈何身份有别,李劭只能照做。

然而就在李劭蹲下的时候,高长乐却突然声音淡漠的开口,“只是用手怎么能试出来。”

“那公主殿下您的意思是?”

李劭直着身,不卑不亢。

可却淹没在一声扑通的声响之中——

砰——

第九章: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前一刻还在箭弩拔张的气氛,下一刻便被这山泉一般悦耳的清丽笑声给打破了。

高长乐捧腹看着清华池中挣扎着的李劭大声笑了出来。

心里面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轻松了不少。

高长乐腹黑的看着年少青涩的李劭,眉梢间止不住的笑意,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他如何如何和自己作对,如何率东厂的人前来逼宫的画面,好不生气。

她摄政监国说一不二,可李劭却不畏她的威严总是和她作对,偏这个人极其缜密,办事又周到,几番对阵下来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借口。

能抓到李劭小辫子的机会不多,如今回到了十年前,趁着现在李劭还未施展拳脚,高长乐是要好好的出一口气了。

权势滔天的东厂督主高长乐算计不过,她长乐殿前唇红齿白的小太监虐一虐总还是可以的吧。

“哈哈哈哈……”

高长乐心情极好,扶着紫檀木架子床笑得花枝烂颤,没了威严强势的形象。

清华池中的李劭黑着脸,却在抬头间看着池边笑得开心的高长乐顿时怒意全无,那样发自真心的笑容,明晃晃的好像阳光一般照在了自己的心中。

池中泉水温热,泡在身上极其舒适,先前被责罚的伤口止住了鲜血,就连……跪在大理石台阶上的被烫灼的膝盖痛意也缓解了不少,池水里面加了药材,对止血疗伤有着极好的效果。

果然是盛宠的嫡公主,用度奢华,超过了宫中所有的嫔妃,汤池中随便用着的药材,都是千挑万选,效果极佳,凭良心而论,李劭应当是感谢高长乐的。

若非高长乐一时兴起要了自己到长乐殿,怕是这会儿李劭还在盛夏的太阳底下跪着,这双膝盖怕也是要废上好几日才能重新站起,并且,似乎这位公主殿下也并非是像传言中的那么不近人情……可每当李劭心里对高长乐有所改观的时候,高长乐总能出其不意的做出些让人反应不过来的事情。

会让李劭之前所有的感觉,都变成了错觉。

李劭目光沉了沉,不明所以的看着高长乐,“殿下……”

“本宫又突然不想沐浴了。”

高长乐无所谓的摊了摊手,冷声道,“本宫想用晚膳了。”

四处折腾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寝殿外面夕阳渐渐迫近地平线,霞光从地平线晕染开来,将天边的云朵渲染的一片通红,暖暖的霞光将寝殿外面事物的倒影裁剪的冗长。

高长乐盘算着时间,估计这会儿嘉元帝已经忙完了朝政,该是去曹淑妃的朝阳殿了。

嘉元帝一生子嗣极多,但受宠的那些却屈指可数,除却她母后诞下的嫡长公主她,她一母同胞的七皇弟高长琛之外,便是曹淑妃所生下的五公主高长雪,和……即将出世的十一皇子高长明了最受青睐。

本来那皇位嘉元帝最属意的人选是高长琛,奈何高长琛行军之际被暗杀,大权旁落,便到了十一皇子高长明的头上。

她母后过世三年。

这三年的时间里,后宫又陆陆续续的出生不少的皇子,前月里她的十皇弟刚满月,高长乐没记错的话,曹淑妃马上就会怀上十一皇弟,从而继续她的在后宫里的开挂升迁人生。

宠爱,位分,这些高长乐都可以不插手曹淑妃的,甚至还可能会背后推她一把,让她走上比前世还更加辉煌的人生。

可唯独生下十一皇子这件事情不行。

十一皇子会是未来大魏的储君,圣安帝。

高长乐从出生开始便一直尊贵无人能及,但唯独在圣安帝当政的时候,吃了好些的苦头,曹淑妃的狼子野心,也是在圣安帝登基之后暴露出来的。

这一世,说什么也不能让皇子储君从曹淑妃的肚子里出来!

即便……高长乐这次回来之后明白了很多前世看不懂的道理,因为她的重生,和她对宫中事情,对人心的了解,发展,也会改变很多事情,皇位人选未可知,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打乱一些顺序要安稳的多。

“吩咐小厨房,本宫今天晚上想吃桃花糕。”

李劭垂眸,“是,奴才明白!”

从清华池水中出来,李劭顾不得换洗身上湿了的衣裳,便一路向着寝殿外面走去。

寝殿外面的王福和朱鹮朱玉脸上表情纠结,只听到了扑通一声的落水声,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向着寝殿里面张望的时候,便看见寝殿里面浑身湿漉漉李劭出来……

三个人嘴角抽了抽。

王福本是想像那个来历不明莫名其妙的顶替了自己位置的小太监兴师问罪的,他在长乐殿风光的时候,还不知道李劭在哪呢,竟然敢在自己的背后捅刀子,可是王福在见到了李劭的模样,要斥责的话也便说不出口了。

得。

不用说也该知道,是寝殿里面的那小姑奶奶又一时兴起,想什么是什么了。

都是给人当差讨生活的,都不容易。

王福的心中竟然对李劭惺惺相惜起来,“小李子是吧。”

李劭点了点头。

王福收起脸上的慌张,又继续倚老卖老的眯着眼睛,“主子在里面怎么说的?”

李劭目光看向身旁负责公主饮食的朱鹮,“朱鹮姐姐,公主殿下说要用晚膳了。”

“另外,公主指名让小厨房准备桃花糕。”

元后喜欢桃花,宫中便因着桃花开发了不少的吃食,桃花酒,桃花糕,桃花羹,桃花酥……等等,元后过世之后,这些东西高长乐也都不曾碰过,也不知道如今这位主又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一茬。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准备!”

朱鹮和朱玉很是老实本分,都是当年元后挑给高长乐的,只不过因为年纪小而不得重用,倒也因为这个而避免被珠翠寻了错处挤兑出去,眼下正是可用之际,听闻高长乐想要用膳,朱鹮连连答应。

朱玉却是上前,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劭,“那公主殿下现在在做什么呢?”

“心情是好还是坏?”

第十章:不不不

公主的心情如何?

李劭认真的想了想方才还在寝殿内捧腹大笑着的高长乐,认真的回答,“应当是还不错的。”

朱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王福却眼珠子转了转,随后板着脸装模作样的训斥李劭,“行了行了。”

“看看你这一身湿的样子,还不赶紧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裳,不然伤寒了之后怎么在公主殿下身边伺候着?!!”

李劭目光闪烁,“是。”

“这便去换。”

王福又看着一旁守着寝殿的朱玉,“朱玉,他初来乍到不知道规矩,你带着他过去吧!”

“可是……”

可是朱玉有些迟疑的看着寝殿里面。

珠翠中暑了昏倒,李劭前去换洗衣裳,朱鹮又去准备膳食,那寝殿四下便没人了,要是公主还有和吩咐无人应答,怪罪下来那就不只是发火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可是什么!”

“公主这边还有我在呢!”

“公主从前是如何宠幸我的,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自然有办法让公主改变主意。”王福眯着眼睛,目光凌厉的看着朱玉和李劭,“告诉你们,这长乐殿的总管永远都是我王福!”

“你们可不用肖想了!”

王福无比有底气。

他可是曹淑妃塞过来的人,谁不知道这位任性刁蛮的小祖宗别人的面子不给,曹淑妃的面子却是给的很痛快,之前王福也不是没有犯过错,可是每次只是一提起曹淑妃是为了她好,为了她着想,高长乐便默许了,这次也是一样……

王福心里面还在做着美梦。

“这……”朱玉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那就奴婢便下去了。”

“李公公,您这边请……”

总算是将所有人都支开了,王福脸上的傲气不见,转而变成了哭丧着脸,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表情没有差错,王福才敢哭诉着的进入寝殿,到了高长乐的面前。

“殿下!”

“公主殿下!”

“老奴究竟是犯了什么错,竟然让殿下发怒到了如此程度,老奴该死,老奴不活了,还请殿下惩罚!”

王福进了内殿,二话不说便跪在了高长乐的面前,更是不由分说的哭天抹泪起来,声情并茂,“只是公主殿下,老奴生是长乐殿的人,死是长乐殿的死人,公主殿下您无论怎么责罚奴才都成,就是万万不能不要奴才啊!”

“殿下!”

“公主殿下!”

王福哭的卖力,临窗靠着鸡翅木小几坐着品茶的高长乐却是冷笑着的看着王福的表演,一副挑眉看好戏的模样。

高长乐甚至开始在心里怀疑自己,前一世怎么就那么粗心大意,没能看清楚长乐殿这一个个的妖魔鬼怪各显神通的模样呢!如今看来,只觉得好笑,这样肤浅的戏码,不但没有让高长乐生气,反倒是让高长乐觉得滑稽。

高长乐迟迟不开口,不配合,让卖力哭诉着的王福无法进行下去,偷偷的用眼神瞥了一眼高长乐,王福索性从地上直起腰,跪着挪动着步子的凑到了高长乐的跟前,“公主殿下!”

“就算是让奴才死也是要奴才死个明白啊!”

王福抹了抹眼泪,“不过公主殿下,即便老奴有什么做的让公主殿下不满意的地方,那也全都是为公主殿下您着想,当初淑妃娘娘千挑万选选中老奴前来长乐殿,正是因为信任老奴,也是关心公主殿下您,老奴是万万不敢辜负淑妃娘娘这一番信任的!更不敢叫公主失望!”

曹淑妃——

又是曹淑妃。

不提曹淑妃还好,高长乐尚且还能好心情的看着王福演戏,可是一提起了曹淑妃,便让高长乐眸底笑意尽褪,转而变得凌厉起来,红唇微微启开,声音也是冷的让人发寒,“王福。”

王福听了浑身一颤,“老……老奴在……”

“公主殿下……”

高长乐垂着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王福,那样凌厉的眼神,不怒自威让王福有些错愕,“你是去年才入我长乐殿的。”

“是,是,是。”

“公主殿下您的记性真好,当初还是淑……”王福又想要将曹淑妃给搬出来,高长乐眸底厌恶的目光更盛。

王福不只是曹淑妃塞过来监视着自己,更是来贪得无厌的!

在宫里活着除了恩宠,最要紧的便是银子这两个字了!

有了恩宠,没银子也是在宫里寸步难行。

相反,有了银子便是没恩宠也能在宫里面过的很好。

高长乐受宠,长乐殿的物件摆饰,珠宝珍馐数不胜数,怕是高长乐和嘉元帝两个谁心里都没有个准数,多一件少一件的,神不知鬼不觉。

曹淑妃本家家世并不怎么优渥,想要在宫里面站稳脚跟没有实在的银子不行,月例只够日常花销,想要上下打点还是拮据,于是便将眼光放在了长乐殿,放在了高长乐的身上,让王福这个总管明里暗里搬走了长乐殿诸多的宝贝金银,进了自己的腰包不说,最后,反倒是用她的银子来对付她?

起初高长乐没有注意,后来等着她注意到了,长乐殿的仓库也空了,想要要回来……都没个准数。

何况那时候曹淑妃已然地位稳固,嘉元帝病重,被限制了自由,便是连高长乐也无法撼动了,只能认栽。

如今……

王福来的时间还不算太久,对自己寝殿里面的珍宝顺手牵羊的也不算多,三件五件的,高长乐就没打算计较,只是想将人赶走眼不见心不烦,但是如今……

如今王福不知好歹,还想要欺骗她?

高长乐眼眸目光流转,片刻之中已经有了主意,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神色淡然的砸了一口青花瓷缠文枝茶杯中的碧螺春,“一年多了。”

王福口中本想要赞美曹淑妃的话题生生止住,转而眯着眼睛,笑呵呵的看着高长乐,“是啊殿下,当初来的时候奴才也是心惊胆战着的,没想到在殿下您的身边当差一做就是一年多了。”

“殿下用着别人怕也会不习惯吧!”

高长乐的性格可不是谁想要伺候就能随便伺候的,前几任总管不是做个三天五天就被赶走了,王福也算是有些本事的。

可不想高长乐却抿唇同样笑眯眯的摆着手指,“不不不。”

第十一章:你长得丑

王福干瘪满是皱纹的脸上表情看的出来的紧张,万分期待高长乐接下来的话,“那是……”

高长乐眉梢间的笑意更浓了,一字一句道,“是因为你长得丑。”

“长……”

长得丑?

王福一双小眼睛突然瞪大,好像听错了一样涨红着脸的看着高长乐,“殿下您……您说什么?”

哇。

王福想哭了。

长相是爹娘给的,他也想长得好看一点,帅气英俊一点,可惜条件和实力不允许啊!

他也很绝望,这又有什么办法?

太打击人了!

高长乐给出来的这么个借口,让王福既羞愧,又无话可说,无从辩解,旁的误会和过错总是有办法解决搪塞的,但是……但是长得丑的这个能怎么办?

高长乐眼睑微抬,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本宫看着你这张脸看着烦了。”

“不想再看了,你有意见吗?”

“公主殿下,您……您……”王福哭了,努了努嘴想要再最后争取一下高长乐的宽恕,可是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在宫里当差几十年,也算得上是个左右逢源的老人了,在面对高长乐这样霸道专横的,反倒是没了用武之地。

“得了,也别说本宫不留情面。”

“长乐殿本宫不想看见你,你自己寻了一处地方带着吧,厨房仓库什么的都行。”

高长乐将手中的青花瓷缠文枝茶杯放下,摆了摆手不在意的说着,王福听了却喜极而泣,布满皱纹的眼眶下一双小眼睛散发着光亮,还以为他要被赶出长乐殿了,日后要去过苦日子了,没想到高长乐竟然给他来了这么大的一个反转?

做长乐殿的主管太监的确风光,可是敛财却到底是要避讳一些的,毕竟长乐殿中安插过来的人关系错综复杂,不只是曹淑妃这一家,高长乐年幼不懂事,察觉不出来,可是别人却不是傻子,做的太过分了,怕也是不稳妥。

但是厨房和仓库这两处,可都是肥差啊,并且……如果王福能做这两处的主管的话,以后敛财就可以更大胆了!

厨房好还是仓库好。

王福心里开始盘算着是要现银还是要珍宝了。

“怎么,不愿意吗?”

高长乐挑眉,将王福这些小心思尽收眼底,没好气的说道,“不愿意就滚远点,别再出现在本宫的面前了!”

“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

“公主殿下信得过奴才,只要公主殿下还肯用奴才,不管是什么脏活累活奴才都愿意去做!那……那奴才便去替公主殿下您看守仓库吧!”王福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现银如何能比得上那些珍宝。

长乐殿的月例银子再多也都是有数的,可是皇上赏赐公主殿下的珍宝却是没个数的,随便偷偷拿走一件两件也没人知晓,却够王福受用良久了,虽然是占了个大便宜,可王福却还要做成慷慨赴义的模样,只叫高长乐心中冷笑。

“下去吧。”

“本宫还要用膳,你丑到本宫了。”

“……”

王福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灰头土脸的躬身告退,“是是是,那奴才就先去仓库打点了,就不叨扰殿下您用膳了!”

朱鹮很快的便带着小厨房做好的膳食送到了高长乐的面前,花梨木圆桌上,一样样精致的菜肴全都是按照高长乐的喜好来做,将高长乐点名要用的桃花糕送上来,朱鹮笑盈盈的说道,“公主,可以用膳了。”

适时,李劭已经再度换好了衣裳到了高长乐的面前侍奉,朱玉则是忙着布菜。

高长乐的目光落在那碟桃花糕上,潋滟的杏眸眸底涌动着一股别样的失落。

没有向话本子上说的那样,自古帝后皆是不和,甚至彼此仇视,她的父皇和母后可以算得上是后宫恩爱的典范,母后温婉贤淑,父皇深爱着母后,无论后宫发生什么腌臜算计的丑事,父皇对母后都是绝对的信任,哪怕多年无所出,膝下就只有自己一个公主,地位也依旧无人能撼动。

连带着自己出生之后也备受宠爱。

高长乐自小便是被元后捧在手掌心中的,母女关系很好,可惜在高长乐七岁那年,她母后出了意外。

在母后多年期盼之下,终于又有了身子,太医数月之后确诊乃是男胎,阖宫上下高兴,她母后也一直都在精心养着,然而还是在生产之时出了意外,胎儿胎位不正,是难产。

只能保一个。

高长乐到现在依旧记得,当时自己趴在她母后的身边,双手沾满了鲜血,都是从她母后身下流出来的,她努力的想要去帮她母后擦干净,然而那些鲜血却好像止不住一般,不但擦不干净,反而沾了自己一身。

高长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苦苦恳求她母后不要离开她,不要丢下她,弟弟没了可以再生,母后去世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然而无论高长乐怎么哀求,那个向来疼爱自己的,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母后还是执拗的坚持要保下弟弟,最终撒手人寰,离开人世,只留下了尚在襁褓中的七皇子。

是她七皇弟的出生要了她母后的性命。

是她母后自私,只是将所有的爱都给了皇弟却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感受。

是她父皇的绝情,母后难产之后好像没事人一般,说什么恩爱不消,地久天长,不过是活着的时候骗骗人罢了,死了之后便人走茶凉,抛在脑后,转身左右拥抱。

一夕之间高长乐的世界全变了。

她恨高长琛的出生克死了她母后。

她恨她母后保小不保大,就那样残忍的死在自己的面前。

她更恨嘉元帝的薄情寡义。

那年她七岁。

看似还是风光盛宠的嫡公主,实则却已经个家破人亡的可怜虫罢了。

当时的高长乐懂得不是很多,不懂得表达自己心中的难过和痛苦,更无人同她诉说,她只是固执的想要用自己的方法去引起嘉元帝的注意,又偏执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面对现实。

第十二章:想让你疼的时候你就得疼

她避开了所有和元后有关系的东西,命人砍了长乐殿所有她母后喜欢的桃树,甚至连她母后最喜欢吃的桃花糕也从不肯碰一口。

她母后用命换来的弟弟更是一眼未看,哪怕高长琛学会说话的时候最先会喊的是皇姐,高长乐的心也冷如刀。

高长乐越发的任性刁钻,稍一不顺便大发雷霆。

嘉元帝越疼爱她,越不愿意责罚她,她便越觉得是嘉元帝心虚,若不是后宫那么多嫔妃所在,母后也不会造人算计,他不过是心中有愧罢了,也便越造就了高长乐的极端。

哪怕她后来知道根本怪不得长琛,他也是个命苦的孩子罢了,想听一声他的皇姐却听不到了。

哪怕她后来自己执政监国的时候明白了后宫前朝紧密相连,有时候宠幸,并不代表爱,不过是为了权术制衡,想要同嘉元帝说一声对不起,也来不及了。

她就这样因为偏执,伤害了她这在世上最亲近的两个人……

原来有些东西不是想故意忘掉便不存在的。

那些痛就好像是一根针一样深深的埋在心底,不注意的时候可能没什么感觉,但它,并不是不存在,并且,它想让你疼的时候你就得疼。

多年不见桃花糕,样子还是当年母后做出来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高长乐缓缓伸出手,没有让朱玉帮忙,而是自己去拿了一块桃花糕在手中,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高长乐自己都能感觉到她胳膊的颤抖,李劭在一旁拧眉,将高长乐的举动看在眼中。

“殿下,您尝尝,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奴婢明日便替您重新换一名御厨过来。”

看着迟迟未动的高长乐,朱鹮忙不迭的上前赔着小心,她不知道高长乐心中所想,只是看见高长乐眉心紧蹙,低垂着眸子,以为是高长乐觉得桃花糕做的不好,有些生气了。

原本宫中会做桃花糕的御厨很多,但是高长乐已经足三年不曾吃过,更不许人提过,这突然说想吃,让下面的人有些猝不及防了。

高长乐没有回答朱鹮,只是将桃花糕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苦的。

记忆中她吃过的,元后亲手做的,都是甜的。

高长乐将咬了一块的桃花糕放下,深深的吸了口气,才掩藏住了眸底的泪意,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李劭。”

“奴才在!”李劭上前。

“去将这碟桃花糕送去朝阳宫吧。”高长乐淡淡开口。

嘉元帝此刻,正是在朝阳宫同曹淑妃用膳,这桃花糕,不是给曹淑妃的,是给嘉元帝的。

目光流转之间,李劭已经分清楚了高长乐的用意,将那碟桃花糕端起,放在了红漆木食盒之中,“是,奴才这便去办。”

李劭身影离去,消失在黑夜之中,珠翠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羞愧的寻到了高长乐的面前,“殿下……”

“殿下对不起,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胆敢在当差的时候昏倒过去,珠翠醒来的时候便觉得这是个晴天霹雳,按照高长乐的性格还不扒了自己的一层皮,便是她最为受宠的脸,犯了这样的错误怕也是不会被高长乐原谅的。

珠翠闭上眼睛,慷慨赴死的模样,可不想高长乐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反倒是指挥起来朱玉此后她用膳。

朱鹮悄悄摆手示意着珠翠退后,低声道,“珠翠姐姐,殿下现在这会儿心情很好,您就别凑上前去惹公主不高兴了!”

嗯,高长乐现在的心情很好。

这可是李劭说的,和朱鹮没什么关系!

“真的?”

珠翠着实松了一口气,乖乖听话的站在高长乐的身侧,还时不时的献着殷勤。

——

朝阳殿。

橘黄色的琉璃宫灯似驱散了黑夜,将整座寝殿照亮。

曹淑妃一身浅蓝色银纹绣白蝶花的长裙,梳着简单的桃心簪,斜插一只翡翠簪子,垂着的细细银流苏借着金绯色的光芒衬托的曹淑妃那张脸蛋娇俏可人,撩人心扉,此刻正含情脉脉的看着眼前身穿明黄色绣金线五爪金龙的中年男子。

“皇上可觉得今晚的菜式如何?”

“都是妾身亲自下厨做的,听闻皇上近日来总是顷刻,想来也是日夜批阅奏折劳累所致,特意替您熬了一碗莲子银耳汤,润肺止咳,皇上您可要尝尝?”

曹淑妃出身不高,却样貌出众,性格又很是温婉体贴,在朝阳殿的时候,总能让嘉元帝放松不少,因此起初可能是因为曹淑妃疼爱高长乐的缘故而对她多有宠幸,后来便是嘉元帝自己想来休息的。

“也好。”

嘉元帝点了点头。

曹淑妃面色欣喜的上前,小心替嘉元帝盛了一碗到了跟前,又替嘉元帝布好了碗碟中的菜肴,落座之间看着嘉元帝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娇羞。

已是中年,但嘉元帝的身上却越发沉稳俊逸,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五官因为岁月的沉淀而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即便是到现在,曹淑妃依旧能记得那年她初大选入宫见到嘉元帝的场景。

只不过,她当时身份卑微,不过是个叫不上名号的良人罢了。

当时的她,怎么也不敢想,自己也会有陪在嘉元帝身边的那一天。

在曹淑妃期待的目光下,嘉元帝缓缓喝了几口银耳汤,淡然的夸赞道,“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只是盛夏酷热,这些事情你本不必亲手做的。”

得了嘉元帝的夸赞,便愈发的让曹淑妃脸色羞红了,低头之间脸颊浮上了几抹红晕,“皇上这是说的哪的话,能得皇上您的夸赞,便是妾身死了都值得了,何况是下厨替皇上洗手作羹汤。”

“妾身愿意的。”

“只要皇上喜欢,妾身愿意替皇上做一辈子!”

嘉元帝拍了拍曹淑妃的手,不做多言,他明白曹淑妃也便只擅长做这些事情了,转而开口说着别的话题,“怎么不见长雪?”

提起高长雪,曹淑妃眸含春水,“皇上莫要怪罪,长雪这孩子有些太不知道分寸了。”

第十三章:独宠只是高长乐的

“秦夫子本是皇上请来教导大公主的,可是长雪却不知好歹的非要跟着凑热闹,央求着秦夫子也教她一些,这孩子愚钝,学什么都不如大公主学得快,这会儿怕还是在做着秦夫子布置下来的功课。”

“叫妾身看,长雪便是不该学这些的,明日,妾身便让她不学了吧!”

曹淑妃叹了一口气。

嘉元帝却是微微蹙眉,思忖片刻说道,“难得她喜欢,便让她跟着学吧,左右秦夫子也请进宫了。”

左右高长乐也不愿意去跟着学习,闲着也是闲着。

曹淑妃面色一喜,惶恐的看着嘉元帝,“皇上……”

“这……这怎么可以呢!”

秦夫子的地位举足轻重,皇上这话的意思,便是相当于单独给高长雪请了个老师了,这份殊荣,不只是会让高长雪受益学到有用的知识,更会让宫中的人高看高长雪。

皇上竟然这般疼爱她的长雪吗?

嘉元帝那张俊逸的面容下表情淡然,“没什么不可以的,顺道让宫里面适龄的公主都跟着一起吧。”

独宠只是高长乐的,其他的人,在嘉元帝眼中毫无特例,哪怕……哪怕她的长雪的的确确比高长乐优秀很多,也依旧不能让嘉元帝偏宠。

曹淑妃脸上未来得及扬起的笑容就这样僵硬在唇角,心中些许失落,可是很快的便又重新扬起笑容,躬身在了嘉元帝的面前,“是,皇上疼爱公主们,妾身明日便去传皇上的旨意。”

嘉元帝闷声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每次到曹淑妃的寝殿中的时候,似乎嘉元帝的话都不怎么多。

曹淑妃却是在努力的看着嘉元帝的眼色,寻找机会同嘉元帝说说话,她的家世不好,出身卑微,自小也是没有受过好的教导,比不得元后才华横溢,小到可以和嘉元帝谈诗作对,大到很多朝政上也可以和嘉元帝高谈一二,说着自己的看法见解。

曹淑妃曾经学过元后的模样想要讨嘉元帝的欢心,可嘉元帝却只是面色淡淡的看着自己,“妙影,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你大可不必这样。”

借着橘色的烛光,看着渡了一层金绯色的俊逸脸庞,曹淑妃找不到其他的借口,只好垂眸柔声问道,“皇上今夜留下来吧,让妾身侍奉您。”

“嗯。”

又是一声嗯的声音,但曹淑妃已经很高兴了。

爱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可以让人卑微到尘埃之中。

只要对方肯给自己回应,哪怕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一个字,都可以让自己高兴很久很久。

夜色如水,繁星点点悬挂在巨大的黑幕之上。

朝阳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不一会儿步语便脚步匆匆的到了寝殿内,目光犹豫的看着曹淑妃和嘉元帝。

曹淑妃正打算示意步语退后一步说话,嘉元帝却已经抬起了头,看着面色紧张的步语开口道,“怎么了?”

曹淑妃在一旁目光同样忐忑的看着步语,可莫要是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才好。

步语信步跪在了嘉元帝的面前,恭敬的说道,“回皇上的话,是长乐殿的人,公主殿下晚膳的时候心情不错,用了许多不说,还特意命人给淑妃娘娘送来了几样小食。”

曹淑妃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件小事。

高长乐虽然任性刁蛮,却心思单纯,曹淑妃不疑有他,只当做是高长乐可能不知道嘉元帝此时正在自己的寝宫,以往的时候,高长乐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是会送一些过来的。

曹淑妃脸上的紧张消失不见,陪着笑容说道着重说道,“皇上,您看公主的心中还是惦记着您的,知晓皇上您今夜在妾身这里用膳便命人送了吃食过来。”

“步语,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将那王福请过来,将公主送来的小食端上来。”

嘉元帝眉心微蹙,脸色并不大好。

高长乐哪是记挂自己,怕是连他在哪都不知道吧。

步语拼命的给曹淑妃使眼色,然而曹淑妃却一心愉悦的目光放在嘉元帝的身上。

无奈之下步语只能去殿外请人,可近来的人却不是王福,而是李劭,让曹淑妃脸上的表情些许惊讶,努力的看着那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却是在想着好像从哪见过他一样,可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

“给皇上,淑妃娘娘请安,奴才李劭奉大公主之命给淑妃娘娘送来几样小食。”

李劭一一行礼问安,便动作利落的将红漆木食盒中的小食端了出来,摆放在了嘉元帝的跟前,“皇上,淑妃娘娘若没什么吩咐奴才便告退了。”

“你是……”

嘉元帝率先开口,问出了曹淑妃心里的疑惑,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

“从前怎么从未在长乐殿见过你?”

并且,高长乐一向是信任王福的,什么时候冒出来个小太监,竟然顶替了王福的位置。

李劭不慌不忙,面对嘉元帝的责问没有半分的胆怯,“奴才是今日被大公主调进长乐殿的,承蒙大公主信任,让奴才接了王公公的差事。”

嘉元帝眼神不着痕迹的在李劭的脸上打量了几番,略微有些欣赏,目光又瞥向了刚刚从红漆木食盒中端上来的几样小食,看见那碟桃花糕,剑眉鹰目下目光稍稍变幻。

“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李劭躬着身子,一路退出了寝殿。

嘉元帝却没了再用膳的心情,缓缓起身。

“皇上可是吃好了?”

“那妾身伺候皇上您沐浴更衣?”

曹淑妃没瞧出来高长乐送来的那些小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却是能感觉到嘉元帝的异常的,忙不迭的起身,不想嘉元帝却神色淡然道,“不必了。”

“朕突然想起御书房还有些政务需要处理。”

话音落下,嘉元帝并没有给曹淑妃多说的机会,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朕明日再来看你。”

“皇上……皇上……”

曹淑妃慌了神,不明白嘉元帝明明说好了要留宿朝阳殿却又为什么改变了主意,是她做了什么事情惹的嘉元帝不高兴了吗?

曹淑妃快步追着嘉元帝的脚步,可留给她的,就只有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的那道欣长的背影。

他从来都是,连个眼神目光都不留给自己。

第十四章:谁说我爬树水平不高?

“皇上,可是要回御书房?”

嘉元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宋生上前,试探性的问着,只是觉得心中奇怪,来朝阳殿的时候,他们便是从御书房出来的,嘉元帝的性格他很是了解,若是着紧的朝政没能处理完,是万万不会入后宫的。

多半是因为晚上长乐公主的那一碟桃花糕让皇上改变了主意。

揣测归揣测,做奴才的却是不能超过主子。

宋生在嘉元帝身边当差多年,深知这个道理。

嘉元帝目光深长的望着漆黑的夜色,感叹道,“去长乐殿吧。”

“奴才知道,皇上请。”宋生面色一紧,果然是因为那碟桃花糕。

说来也是奇怪,自打元后去世后这三年的时间里,高长乐和嘉元帝父女二人的关系也是如履薄冰,嘉元帝依旧疼爱高长乐,只是父女二人几乎没什么见面的时间和次数。

只是赏赐不断,包容依旧。

时令到了,该有什么新鲜的贡品水果送到高长乐的寝殿。

番邦朝贡,得了什么新鲜的珍宝珍馐送到高长乐的寝殿。

今天还真是个新鲜事儿,长乐公主碰了许久都未曾碰过的桃花糕,而皇上也要踏足许久都未曾踏足过的长乐殿。

轿辇和随行宫人遣退,只剩下嘉元帝和宋生两个人漫步在蜿蜒看不到尽头的宫道上,宋生敛起心中的错愕,小心谨慎的陪在嘉元帝的身后。

银白色的月光从枝头撒下,将嘉元帝的影子衬托的极其修长,宋生更能看出来嘉元帝的孤寂,沉眸想了想,笑着开口说道,“皇上,十皇子满月,宁贵人晌午的时候来问候过皇上,满月宴该如何操办。”

“一切如常吧,就按照九皇子之前的仪仗去办。”嘉元帝想也没想的回答,“至于名字,让内府拟定一些吉祥的字过来,朕空闲时间择了送去元福宫。”

宫中皇嗣出生,都会在满月的时候举行满月宴,并且由皇上亲自赐名。

往年满月宴应当由皇后娘娘出面主持,元后难产而亡便落在了贵嫔李安宁的身上,后来李家犯案被抄家,便由许夫人接任代理,可后来……

连许夫人也病逝了。

嘉元帝的嫔妃不少,这几年却相继亡故了不少,一晃眼看下来,皇后之位空悬,便是连三夫人也只剩下了宁贵人一位。

宋生不只是在询问着嘉元帝满月宴该如何操办,更是在询问着皇上,是否应当考虑一下新晋几位娘娘的位分,补一补空缺,否则便是连宫中庶务想要交给个人打理都没有合适的人选。

本朝又无太后可以暂代。

宋生又补充道,“皇上,眼见着您的寿宴也快要到了,宫中若是没有个主事的娘娘,怕是到时候内府的那些下人们是拿不定主意的,要是让皇上您不满意,那可便是大罪过了!”

嘉元帝蹙眉,略微沉吟片刻道,“宁贵人在宫中多年,也算是勤恳本分,便生升她的位分为夫人,由她自己主持十皇子的满月宴吧!”

宫中剩下的嫔妃当中,要以宁晚秋最为办事周全。

其实宁贵人的门第本也不低,大可以成为藩王,世子的正妃,没必要入宫做一个小小的贵人,可当年宁贵人执意要入宫,又不肯求位分,皇上不得不给宁家一个面子。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反倒是当初苦苦坚持下来的宁贵人脱颖而出了。

“皇上明鉴,那奴才便先替宁夫人谢谢皇上的恩典了。”

“在月子里晋封位分,这可是不小的殊荣。”宋生脸上表情羡慕。

嘉元帝却突然爽朗的笑了笑,“要不是你打小就跟在朕的身边,朕当真会以为你是受了晚秋的好处才来朕的面前提醒朕的。”

“得,皇上您这话算是提醒奴才了,明日传旨的时候,一定会向宁夫人讨一个大大的好处。”宋生亦是笑呵呵的配合着嘉元帝打趣,说话的功夫二人便已经到了长乐殿。

守在门口的李劭见嘉元帝的身上前来并不觉得意外,正准备福身行礼的时候却被嘉元帝叫住了。

“公主在做什么?”

“在用晚膳。”

高长乐速度极慢,派遣李劭走了一趟朝阳殿回来才刚动了两筷子,这会儿估计也是在等着嘉元帝一起。

李劭垂眸回答,果然便瞧见了嘉元帝信步走了进去,落座在高长乐的身边,而高长乐眼皮都未眨一下,仿佛没有看见嘉元帝一般。

宋生不由的捏了一把汗,阖宫上下,怕是只有大公主一个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和皇上相处,偏皇上还不介意。

“今日爬树摔了?”

嘉元帝命朱鹮多添了一副碗筷,坐在高长乐的身旁神色淡然的用着晚膳,不轻不重的声音好像是普通百姓家的父女闲话家常一般,态度轻松,嘉元帝虽然目光没有直接盯在高长乐的脸上,也并未多说话,却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关切。

“嗯。”

“想要去折两支桃枝给你,没站稳摔了。”

元后喜欢桃花,连带着嘉元帝也喜欢桃花,原本高长乐是不怎么理会嘉元帝的,眼见着嘉元帝的寿辰也要到了,总不能这个时候还惹嘉元帝动怒,高长乐是想要示好的,奈何不慎摔伤。

“想要摘便叫宫人守在一旁,要么抬过去梯子让人扶着,你那爬树的本事如何,心里没个谱吗?”嘉元帝淡淡的挑眉,说出来的话让席间上的两个人没什么反应,却惊讶了一屋子的宫人奴仆。

这要是旁人,怕是高长乐身为公主如此离经叛道,皇上做父皇的一定会斥责她不老实安分,没有个公主该有的端庄贤淑的模样,可是嘉元帝倒好,不但没有说高长乐半句不是,反倒是将重点放在了公主爬树没有让宫人帮忙,爬树没有拿梯子,和爬树水平不好这些个问题上面。

李劭不由得错愕,饶是再深沉的城府,在今日的所见所闻之后,也是不由得被惊讶到了。

这对父女,究竟是用个什么样的方式在相处???

嘉元帝没说什么,高长乐却不满的皱眉,樱桃般的红唇扁着,“谁说的?”

第十五章:皇上和大公主互怼的用膳时间

“我厉害着呢!”

“厉害着呢还能摔了?”嘉元帝轻嗤了一声打趣,英气的眉眼却是含着笑意的。

“大意了。”

高长乐眼睑微抬,理直气壮的回答,却是在嘉元帝来了之后将晚膳吃的极认真,不消一会儿碗里的桂圆银耳粥便消了大半,慢悠悠的望着碗碟中的剩下的那块糖醋小排伸出了手。

谁知道伸出去的筷子却被嘉元帝的筷子挡了回去。

嘉元帝也想要那块小排。

高长乐挑眉,漆黑的杏眸瞪着嘉元帝,嗔怪道,“干什么!”

“用膳啊。”

嘉元帝唇角微微挂起,好像不晓得高长乐的喜好一般,忍笑道。

高长乐自然不依,板着脸的将挡回去的筷子又伸了出去,父女二人就这样较上了劲儿,看着外面看守着的朱鹮和朱玉胆战心惊。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难得皇上亲自过来同殿下用膳,可别打起来了啊。”

“那还用你们说,看着公主和皇上的样子,怕又是要有一番争执了,咱们还是躲远点吧,免得被牵连。”珠翠白了朱鹮朱玉眼,冷笑出声,高长乐同嘉元帝打起来,也不是头一次了。

当年江修仪册封的时候,高长乐便和嘉元帝闹了一场,搅了册封礼,砸了花瓶,声势浩大,足足三年时间宫人们想起之时还不由得唏嘘不已。

父女关系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了裂痕,以至于后面几年明明心中牵挂着对方,却谁都不肯主动踏出一步和解,即便是相遇也是相顾无言。

她刚中暑未消,躲都躲不及。

对了。

她中暑了。

珠翠突然双眸半眯,面上一喜却还要强行的压下,脚步虚晃的看着朱鹮说道,“我头晕,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公主吧。”

走为上计。

她可不想再被高长乐处罚。

“呸!”

“什么人!”

朱鹮看着珠翠撅着屁股摇头晃脑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唾弃,“亏得公主殿下最疼的人就是她,每次遇到事情都寻了借口离开,等着公主消气了她才回来哄着,好像个老好人!”

“算了朱鹮姐姐,咱们早该习惯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她们!”

朱玉紧紧的抓着朱鹮的手,“不然咱们再去小厨房要一份糖醋小排,给主子们送过来吧!”

朱鹮也觉得好,忙不迭的点着头,“我看也行,别因为这点小事火上浇油。”

“朱鹮姐姐,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就行了。”

不想朱玉还未来得及离开,便被李劭给叫住了,“朱玉姐姐,怕是不必了。”

朱玉不解,顺着李劭的目光望去却恍然大悟。

殿内哪里还有刚刚两人相争执的箭弩拔张,高长乐和嘉元帝相争落败,可那糖醋小排却是被嘉元帝亲自夹着到了高长乐的碗里,“食不过三。便是再喜欢也不能吃的多了。”

“否则这道菜三天之内都上不了桌了。”

高长乐偏爱甜食,又特别喜欢酸甜口,每次小厨房烧出来了糖醋口的菜肴,高长乐都会吃的干净,平日倒还好,这会儿高长乐刚摔伤了头,要忌口的。

“知道了。”

最后一块糖醋小排入口,高长乐心满意足的敷衍。

嘉元帝却心情大好。

“长乐殿的御厨手艺不错,尤其是那碟桃花糕。”

“赏。”

殿外的宋生会意的上前,“奴才明白,这便去办。”

吃着糖醋小排的高长乐却含糊不清的说着,“你吃了吗你就说我小厨房的御厨手艺好。”

还未踏出寝殿外面的宋生嘴角扯了扯。

大公主这一番伶牙俐齿怼着嘉元帝的模样,莫名的有一种……喜感?

在朝堂之中北斗之尊,面对临国使臣的刁难尚且还能面不改色,可是偏到了大公主这里就屡屡吃瘪,让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却不敢笑出声。

朱鹮朱玉钦佩的也眼神看着李劭,她们侍奉了高长乐那么久都没能将公主的心思琢磨透,这个小太监不过刚来,便能看出来高长乐的喜好,实属难得,或许公主殿下让他来顶替王福的总管位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嘉元帝目光威严,“君无戏言。”

“没吃。”

“哈哈哈哈,父皇你好歹假装你吃了一下啊!”高长乐沉着的脸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啼笑皆非的看着嘉元帝那一脸正经却偏要说着不正经的话的模样,她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父皇还是蛮可爱的。

父皇……

父皇!!!

公主殿下终于肯叫父皇了!

三年了。

公主殿下终于肯主动叫父皇了!

朱鹮快要将朱玉的手捏碎了,紧张的整个身子颤抖,说是喜极而泣一点也没有夸张。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公主殿下原谅皇上了?

她终于能体谅皇上的难处了吗?

同样的,目光微动的,还有嘉元帝。

在高长乐喊出那一声父皇的时候,向来沉稳的嘉元帝,也有那么一瞬间失神,只是一瞬间,他那英气的双眸中便闪过了诸多的情绪。

惊讶。

愣神。

欣慰。

还有……高兴。

一晃十年过去,高长乐也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美貌精致,青涩的脸上已然有了元后当年的七分模样,剩下的三分,便是从自己的模样中拓下来的,嘉元帝突然想起高长乐两岁那年刚牙牙学语,学会的第一个词便是父皇。

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享受着初为人父的喜悦和成就。

后来娴音过世之后,长乐便不再叫他父皇了。

嘉元帝知道,长乐是在怪他,怪他为何在娴音刚过世不久,便急着立下娴音生前的陪嫁大宫女江采薇为修仪。

高长乐避开嘉元帝的目光,心中同样百般滋味和酸楚,垂眸之间已然有了湿意,她明白嘉元帝一直都是疼爱自己的,只可惜她不太会表达,嘉元帝亦是同样用错了方式。

前世嘉元帝离世,高长乐未来得及看到最后一面,如今看着昔日心中惦念的父皇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便是没有前世的那些经历和会晤,高长乐想,她怕是也不会再怪嘉元帝了。

“你若喜欢,赶明儿你的生辰便把我的厨子送给你,让他独独负责你的寿宴吧,算我送给您的生辰贺礼。”

第十六章:最好的贺礼

“朕可不敢要。”

“你给了朕之后,还不是双倍的要回去?”

“朕到时候去哪里赔给你两个手艺合你喜好的御厨来?”

嘉元帝爽朗的笑着,看着高长乐娇嗔的模样满眼慈爱,低沉沙哑的声音略有些心酸感慨,“萱萱,其实你已经送了很好的一份生辰礼物给父皇了。”

这一声父皇。

对嘉元帝来说,便是胜过这世间所有的一切。

三年了。

他的萱萱终于长大了,也终于肯原谅自己了。

高长乐转过身,没让嘉元帝看见自己眼底的湿润,置气一般的冷哼,“别人想要我还不肯给呢!”

“好好好,父皇知道。”

“父皇明白。”

嘉元帝的眸底亦是有些泪意,亲昵的摸了摸高长乐的脑袋,“时辰不早了,好好休息吧。”

“朕也要回去继续处理政务了。”

嘉元帝起身离去,高长乐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父皇。”

“好生照顾自己的身体。”

今年是承泽十一年。

前世嘉元帝乃是承泽十九年患病驾崩,太医说是积劳成疾,又忧思过虑,她们父女便是想要享受天伦之乐,所生的时间也只剩下了八年了……

当你不在乎的时候,总觉得时间漫长,可若你看重,便会觉得时间匆匆,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经时间流逝,一去不回头。

哪怕今生不能让嘉元帝寿终正寝,高长乐也势必要想办法好好的将养着嘉元帝的身子。

嘉元帝俊逸的脸上露出欣慰笑容,“放心吧,父皇身体强健着呢。”

如今嘉元帝正值三十而立的壮年,他并不懂高长乐话中的含义,但却依旧因为高长乐的关心而高兴。

——

烈日炎炎,红艳艳的太阳似乎要将整座皇宫烧着一般,刺眼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大地上。

元福宫。

宁贵人一身浅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褶裙,身系软烟罗,头上斜插着碧玉海棠宝石簪,琉璃眸光如黑曜石明亮,朱唇带着初为人母的婉婉笑意,目光慈爱的看着花梨木雕花摇篮中熟睡的婴孩。

垂眸之间水晶流苏幕帘外结伴而行的两位妙龄女子正浅笑嫣然的走近内室。

“贵人大喜。”

孙容华抿唇,笑盈盈的看着宁贵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可旁边的另一位梁修容却是嗔怪着的推搡了一下孙容华,“可不能再叫贵人了,如今应当称呼为夫人了。”

“夫人大喜。”

孙容华一身杏黄绣菱花长裙,香墨弯弯,燕脂淡淡,容貌算不上娇俏,却也是担得起清秀二字,梁修容身着水蓝色绣海棠石榴裙,肌肤似雪,脸颊红晕的娃娃脸上带着几分娇憨顽皮。

二人结伴而来,相视一笑之下缓缓蹲在了花梨木雕花摇篮旁,语气温柔的抚摸着摇篮中的婴孩,唇角扬着笑容,“十皇子也大喜呢!”

“还未出月子便圣眷正浓,以后更不会平凡了!”

“小皇子,您可真是好福气呢!”

赐封的圣旨已下,宁贵人晋封为夫人,并且还主办十皇子满月宴,阖宫上下的嫔妃们个个都是耳聪目明和人精一般,晓得宫中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喜上加喜的大事了,更琢磨着皇上的脾性和喜好,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是止步夫人,还是不日便更上一层楼?

但总逃不过此刻的风光和矝贵的,现在的宁夫人,俨然是后宫之首,连带着十皇子也跟着身份尊贵了起来,人人都说,想要在后宫站稳脚跟,多半是要母凭子贵,实则也并非全然如此,便是子凭母贵的也比比皆是。

那长乐殿的大公主不就是这么个例子。

仗着元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恃宠而骄,却无人敢忤逆,还不都是因为嘉元帝对元后的宠爱。

可惜了元后那样善良大度的人,她的女儿却是偏执极端,没她生前半点影子。

况且,这么多年了,嘉元帝的子嗣并不少,能亲自主持自己皇子皇女的满月宴的嫔妃却是屈指可数,唯独当年的元后和那早逝的李贵嫔曾经有过殊荣,这两位,可都是皇上曾属意过的管理后宫的人选。

可能嘉元帝在赐封的时候并没想那么多,但是后宫的人早已经九曲心肠,从各方面将嘉元帝的心思给猜了个遍。

宁晚秋脸上笑容温婉,目光恬静的看着前来道贺的梁修容和孙容华,宠辱不惊道,“皇上对子嗣厚爱,宫中每位姐妹诞下皇子公主都能得到封赏,如今我不过是捡了个运气,跟着十皇子沾光了罢了。”

“瞧您说的。”

梁修容嗔怪着的看了一眼宁夫人,“您入宫多年,无论是资历还是为人宫中姐妹都是信服的,如今您又成功的诞下了十皇子,还有二公主,三公主在,可谓是儿女双全,子嗣福绵,谁还能和您相比。”

宁晚秋乃是宫中最早一批嫔妃,侍奉皇上多年,她的二公主高长羽,三公主高长青被教养的水木清华,出尘脱俗,很是得嘉元帝的赞赏,如今有了十皇子傍身,便更加锦上添花。

到底是孕育了嘉元帝子嗣最多的嫔妃,又入宫时间最久,熬也该熬到宁夫人风光了。

梁家和宁家乃是世交,梁安琪入宫之后便和宁晚秋关系亲厚,至于孙容华……乃是从前宁晚秋的陪嫁,诞下三公主之后,宁晚秋的身子便一直都不大好,无法侍奉嘉元帝,不得已,便只能将自己的贴身宫女送去侍奉嘉元帝,起初只是册封了个良人,如今倒也挨到了容华的位分。

听闻梁修容的话,宁晚秋似乎也有些感慨,“是啊,到底是添了十皇子了,也算是了却我心中的一桩心事。”

眼下宫中皇上的子嗣虽多,可看得上眼的就那么几个。

公主中以高长乐为首最为受宠,其他的公主无论再怎么样优秀,在高长乐的面前都黯然失色,至于皇子……

早些年嘉元帝最宠幸的,乃是李贵嫔的大皇子,刚起了蒙便展现出了异常的天赋聪慧,当时皇后膝下无子无嫡,很多人传言嘉元帝可能有意立长,将大皇子册封为太子,可惜后来李家出事,李贵嫔虽没收到牵连,却性格刚烈追随李家自尽……

而大皇子,也没几年便没了。

第十七章:有性格的五公主

李贵嫔的过往固然让人唏嘘,却也是在无时无刻给宁晚秋提着醒儿,公主再好,也不如一个聪明机灵的皇子要更加可靠讨喜。

元后有着皇上的百般宠爱身旁还有大公主傍身,却也要豁出去性命的生下嫡子,何况是其他的嫔妃呢?

宠幸大多都是昙花一现,想要长久的在后宫生存下去并且不倒,便一定要有自己的皇子!

如今……

宁夫人垂眸,看着襁褓中婴孩那粉嫩又肉嘟嘟的小脸满眼慈爱,老天当真是对她不薄,想了那么多年,也念了那么多年,如今也算是达成心愿了!

皇上如今正值壮年,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着她的十皇子长大,而这之后,宁晚秋要做的,就是如何花费心思,将十皇子培养成嘉元帝心中最满意的皇子。

“夫人,咱们可说好了。”

“十皇子满月宴的时候您可一定要让臣妾来做那抱十皇子抓周的福者,不然臣妾不依!”

梁雅涵嗔怪着的看着宁晚秋。

她也算得上是有福之人。

家中父母双全,兄弟成器,而她本人,入宫不到两年便有了六公主,日后的位分也必然不会止步在修容上,更要紧的事情是,宫中合适的嫔妃,也便只有梁雅涵适合了。

只有正宫所出的嫡子嫡女的满月宴才配得上大摆宴席,将那些宫外有品阶的贵妇一同邀请入宫,而其他的嫔妃的皇子,便只是家宴。

“这是自然的,你便是想要推脱也是不成的!”宁晚秋虽然是在笑着,可是眉间间的表情却是有些心酸落寞。

一旁的孙容华听着眸中目光满是羡慕。

——

朝阳殿。

“母妃。”

高长雪身着一袭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宫装,略有些婴儿肥的鹅蛋脸上,五官淡雅,小小年纪脸上有着不符的沉稳,此时正面容凝重的看着曹淑妃,“有何吩咐?”

其实平心而论高长雪样貌并不算丑,单单看着她国色天香算不上,起码是能占一句小家碧玉,奈何高长雪时运不济,嘉元帝容貌俊郎,宫中嫔妃又都倾城绝色,以至于皇子公主们的容貌也便更上一层楼。

像高长雪这样占了爹娘容貌缺点的,不是很多。

因此也就造就了高长雪的自卑。

容貌上比不得旁人,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

高长雪自打懂事时候起便事事上进,从不肯落后于人,如今宫中来了位秦夫子,高长雪便越发用功努力了,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中研读秦夫子所留下来的课业和教导,便是连同曹淑妃说会儿话的时间都很少。

曹淑妃明白高长雪的倔强和上进,也不曾打扰过她,可是该有的场面却是少不了的。

“长雪,母妃知道你刻苦上进,但是长乐昨日从树上摔下来受伤了,你身为妹妹怎么也该是去看望她一下的!”曹淑妃柔声哄着。

可高长雪却是嗤笑一声,“母妃,从树上摔下来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还需要人去探望?”

“这……”

曹淑妃脸上笑容微僵。

这的确是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情,相反还很丢脸,可她毕竟是高长乐啊,只这三个字便足够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原因和光彩。

“您见着宫里面哪位娘娘去过?便是没有娘娘,皇子和公主又可有人踏入她的长乐殿?”

高长雪目光淡漠,声声质问让曹淑妃说不出话来。

“母妃,你若喜欢攀附她,你便去,女儿还有要事要做,便先不奉陪了!”话音落下,高长雪不顾曹淑妃的阻拦,转身离开。

曹淑妃到了唇边的话就这样被高长雪堵了回去,无奈又欲言又止的看着高长雪离开的背影,“长雪……长雪……这……”

“娘娘,五公主忙于学业应当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您便别同五公主较劲了,奴婢已经准备适宜,还是咱们先去探望一下大公主吧。”步语见曹淑妃眸底的失落,慌忙上前打着圆场。

曹淑妃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但随即,便将自己眉宇间的失落给压了下去,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的确是要去看看长乐,另外再看看她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昨夜高长乐突然一时来了兴致送她几样糕点,当时曹淑妃不明白那些糕点的意思,更奇怪为何嘉元帝好好的又中途离开,可是在知晓嘉元帝并未急着回御书房而是转道去了长乐殿之后,曹淑妃才明白过来,是不是那些糕点有恙。

四方托人去打探了才知道,问题竟然是出在了那几样糕点上。

桃花糕可一直都是元后最喜欢的甜食。

高长乐送桃花糕来是做什么?

让嘉元帝去看望她?

她不是早就不在乎嘉元帝的看法,不想见嘉元帝吗?何必还要动手,还是说,只是无意的?!

曹淑妃要一探究竟才行。

“也是。”

“走吧。”

曹淑妃眯了眯眼睛,要是只是无心而为还行,若是有心……她断然不会轻易的放过高长乐!

曹淑妃带着步语莲步幽幽的向着朝阳殿的方向赶去。

——

盛夏知了鸣叫,声声聒噪。

高长乐身着绛红色绣菱花长裙,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的面容艳丽,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此时正顶着晌午的炎热,在御花园中四处闲逛。

“公主殿下,这会儿太阳这么毒,为何不在寝殿中好好的休息着,来御花园做什么?”

珠翠扁着嘴,下意识的吐槽着,可是在接触到高长乐的眼神之后,却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脑海中更是不自觉的想起昨日高长乐对自己的使唤……她可不想再中一次暑,还未等高长乐发作开口,便自己缩了缩脖子,嘘了声。

倒是朱鹮上前贴心的看着高长乐,“公主殿下,要不然奴婢去替您取来一些冰镇水果和茶点?”

“不必了。”

高长乐眉目低垂,“前面有凉亭,去休息休息吧。”

“是!”

“多谢公主殿下!”

珠翠目光一喜,抢在先前向着那凉亭走去,看的朱鹮直蹙眉,反观高长乐,倒是面色无异,没有半分动怒的模样。

更新说明

昨天晚上九点打开笔记本准备码字,觉得眼睛干涩,想去先做个眼贴放松一下,结果太舒服了睡着了呜呜呜。

所以今天晚上的更新情况是这样的。

把要修改的30号的第十八章修改好放出来,补一下31号的更新第十九章,加今天一号的更新第二十章,一共三章。

晚上见3

第十八章:她不配

许是经历过前世跌宕起伏的十年,让高长乐看透了很多事情。

报仇固然重要,可比仇恨更值得人注意在乎的,是亲情,前世她因为性格偏执而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己将自己困住,错失了很多和家人好好相处的珍贵机会,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如今重生回来,比起如何收拾教训曹淑妃几个,高长乐更想要好好的承欢嘉元帝膝下,至于珠翠……这种小角色,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自然不会去动心思算计她。

连粒沙子都算不上。

不配让高长乐去花心思。

不配让高长乐浪费时间。

“让你准备好的鱼食拿出来。”

高长乐眉梢皆是带着笑意,纤细修长的缓缓伸到了朱鹮的面前。

朱鹮微微有些愣神,但还是很快的便反应过来,忙不迭的笑着上前,“公主,在这了,您今儿怎么心情好,怎么想起来喂锦鲤了。”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看着湖面上像撑开的张张绿伞,停立在碧波之上,似层层绿波一般的荷叶将荷花的花瓣儿衬托的洁白如玉,花里又拖着深深绿色的莲蓬,称的上是夏日里一番别样景象。

“谁说本宫是要喂锦鲤了?”

“本宫是想要摘莲藕了。”高长乐语气有些傲娇。

朱鹮脸上带着大大的疑惑,“啊……”

不是喂锦鲤,为什么要带着鱼食?

鱼食还能让莲藕自己上岸不成。

“李劭。”高长乐樱桃一般的红唇启开,轻轻的喊了两个字。

李劭便立即上前会意的躬身,“奴才明白,奴才这便去办。”

荷安湖建的极大,立于御花园内,湖水中栽种了大片大片的荷花,不只是可以观赏,夏日里这湖水中的莲藕更成为宫中主子娘娘们的最爱,凉拌莲藕爽口又清凉,湖中央建着一处谢芳亭,湖水岸边便经常停着往来小舟,既可以采莲子摘莲藕,又可以泛舟游览去湖中的谢芳亭小坐。

李劭扫了一眼岸边仅剩下的一条小舟,脸上剑眉微微的拧着,但很快,便压了下去,将小舟解开划到了高长乐的面前,“公主,可以上来了。”

高长乐伸出手,由朱鹮和李劭一左一右的搀扶,三人乘舟刚好,高长乐寻了处舒心的位置微微欠着身,半眯着双眸感受着习习凉风夹杂着荷花的清香阵阵袭来,吹散了一身的热气和烦躁,一种不可名状的惬意弥漫全身,仿佛天也跟着湛蓝起来。

躲在凉亭中的珠翠本是窃喜着的,公主殿下太傻了,竟然有凉亭都不知道利用,还盯着盛夏那么毒辣的太阳四处乱逛,还好她机智,不然这一身娇嫩的小白脸可就是要被阳光晒得红肿了。

可不想珠翠享受阴凉没高兴多久,便突然瞪大眼睛,面带急色的从凉亭中跑了出去,“公主……”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珠翠脚步匆忙,撞到了一旁的假山石块疼的倒抽一口凉气,可高长乐等人的小舟已经远去,便是想追都追不上了,珠翠要哭了,她就这么被公主殿下忘在了脑后了吗!

早知道公主殿下心性不定,想到什么便是什么,她就应该跟着公主殿下身旁寸步不离的,这下好了,待会儿怎么和淑妃娘娘交代?

珠翠哭丧着脸,忍着小腿传来的阵阵痛意,着急的向着那荷安湖中高长乐所在的方向张望,心中不断的安慰着自己,公主殿下只是游湖泛舟了一会儿,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更不会做什么不利于淑妃娘娘的事情,她……她便在这湖边等着好了!

都怪这个大石头!

珠翠忍着疼,咬着牙的从地上站起,想要狠狠的踹这大石头出口气,可不想……

“啊……”

“嘶……”

“呜呜呜……”

可不想一脚下去,另一只健全的小腿也疼的只抽筋。

“珠翠,你干什么呢?”

曹淑妃突然出现的声音更是让珠翠吓了一跳,慌忙转过身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曹淑妃那紧蹙的眉头和狐疑的眼神,珠翠心中一慌,忙着请安,“淑妃娘娘!”

“你们公主呢?”

曹淑妃眉心拧的更紧了,让她好好的盯着高长乐,有什么事情来向自己禀告,可这珠翠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用都没有,不但消息一点都不灵通,看这样子……好像是在高长乐的面前失宠了?

珠翠目光躲闪,“公主……”

“公主殿下……”

步语抢先一步,目光望向那荷安湖中的几道身影,“娘娘,公主殿下泛舟游湖去了。”

曹淑妃顺着步语的眼神,果然望见了惬意的高长乐几人,再回过头看着珠翠灰头土脸的样子,曹淑妃声音冷冷的开口,“没用的东西!”

“连公主都侍奉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你说,你又做了什么事情让公主不高兴了?”曹淑妃声声呵斥,不给珠翠反驳的机会,“你要知道,你娘家的人可全都在我娘家人的手里,你若是没用了,休想让她们再拿到半个子儿的银子!”

珠翠,“……”

珠翠好委屈啊,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更没得罪了高长乐啊!

只是……只是因为她偷懒,这才会被高长乐给一时忘记了,可是没办法,她娘家的人还全仰仗着曹家的照拂过日子呢,珠翠不敢不听!

珠翠眼眶红红的,忙不迭的同曹淑妃道歉,“对不起淑妃娘娘,奴婢下次不会了!”

“哼!”

曹淑妃一声冷哼,不再理会珠翠,却是目光悠悠的看着湖水中的高长乐。

自打高长乐从树上掉下来摔了之后,曹淑妃隐隐有一些察觉到了异常,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高长乐不再同她亲近了,虽然以前她在高长乐的面前也是需要卑躬屈膝,赔笑讨好的,可是现在……高长乐似乎连让她阿谀奉承的机会都不给,整日都见不到人影了。

按照她往常的性格,那小太监要是敢让她伤到,还不早就喊着要扒一层皮下来,可是高长乐不但没有要了那小太监的性命,反倒是让他做了长乐殿的总管,把王福给挤下去了……

曹淑妃突然双眸瞪大,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十九章:曹淑妃恶俗的想法!

她偶然间看到过,高长乐带回去的那小太监生的唇红齿白的,看着到还算眉目清秀,如今高长乐已经十岁,过了年便十一,女儿家心事早熟也是常有的事情,再加上那小太监的一番挑逗。

高长乐不会……

不会是想要养着……面首吧!!!

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的,要不是高长乐看上了那小太监,哪里还会让那小太监活到今天,还带在身边,再者说……高长乐整日看着王福那样丑陋的,见到一个新鲜的面孔,难免会把持不住。

可是……

可是就算是公主殿下情窦初开需要男人,也不应该是那小太监啊,永宁侯府的公子算得上是高长乐的青梅竹马了,两人从小便一起长大,就连言语间也听嘉元帝说过,他想要给两个人赐婚,算着日子赐婚的旨意也应该不远了,结果在这个紧要的关头,高长乐居然染上了这种恶习?

那永宁侯府的公子哪点不好?

要样貌有样貌,要身份有身份,居然输给了一个小太监!

曹淑妃站立难安,不断的在荷安湖边踱步,脸上的表情也是一会儿惊喜一会儿忧愁,复杂的让珠翠和步语不明所以。

“娘娘,此时荷安湖边已经没了小舟,不知道是被其他主子用了还是宫人们撑着小舟清理湖边的杂物,您可是要再等等?”步语上前,试探着的询问。

曹淑妃想也没想,下意识的说道,“你去命人再临时挪出来一条小舟过来。”

“是……”

步语刚刚点头转身,便突然被曹淑妃给叫住了,“不。”

“不用了。”

“咱们回去。”

步语狐疑的转身,回头之间只见曹淑妃脸上的纠结消失不见,转而眉眼欣喜的看着步语,“不用了,左右也是想看看公主殿下的伤有没有好,看着样子公主应当是无大碍了,便不去打扰公主的好兴致了。”

曹淑妃的高兴来的莫名其妙。

高长乐染上了恶习是一件好事。

原本她只是性格骄纵了一些,这还是多亏了曹淑妃一直都在旁边煽风点火和珠翠王福的唆使有关,可到底是没做出什么伤天害地的大错的,也便让嘉元帝的宠爱不改,依旧最疼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马上就是要给公主旨驸马的时机了,这时候恒生变故,高长乐自己找死,染上了这么一个恶习,曹淑妃甚至都能想到嘉元帝在知道高长乐的行为之后,那恼羞成怒的表情!!!

正好她还愁没有机会下手陷害高长乐,高长乐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会儿曹淑妃当然不能去打扰高长乐,不只是她不能去打扰,还不能让别人也打扰。

曹淑妃狭长的丹凤眼狠狠的剜了一眼珠翠,“老实的在这里呆着等着你们公主殿下泛舟回来,别让别人打扰到了公主殿下的好兴致,你若是下次再跟不上公主,便直接滚回去清凉殿好了!”

“是!奴婢知道!”

提起清凉殿,不由得让珠翠打了个冷颤,那可是奴仆杂役干粗活的地方,她已经在高长乐的身边享惯了清福,受不了的。

曹淑妃拨弄着鬓上斜插着的攒金丝红宝石发簪,满意而归。

而小舟上的高长乐不知曹淑妃那龌龊的思想,凤眸微眯,不自觉的威严眼神所望,却是荷安湖中央的那处……谢芳亭!

元后过世三年,如今的高长琛也四虚岁了,想到高长琛,高长乐的凤眸目光暗然了几分,这会儿他应当是早先就学会了走路说话,正是淘气的时候了吧?

前世他是最喜欢养着锦鲤的,夏日闲暇的时候,总是泡在谢芳亭里面,看着游来游去的锦鲤,若是给他一些鱼食,便是让他在这里呆着一整日都不是问题。

冬日暖阳殿的供奉不多,只那么点银炭便全让他养了锦鲤过去,自己却是舍不得用,完了献宝似的在她生辰挑了最好的送了过来,却被高长乐摔在了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那金鱼冻死,高长琛哭的肝肠寸断,从那之后便再也不叫自己皇姐了……

垂眸之间高长乐不想再去想前世的那些事情,清丽的声音有些哽咽的道,“去谢芳亭。”

“是。”

李劭应声回答,此时他们距离谢芳亭的距离并不算远,能清楚的看到谢芳亭中的人影晃动。

似乎好像……还不少的人。

“呵呵呵……”

“呵呵呵……”

“我说七皇子啊,您这样是做什么,喂不好锦鲤的,来……让三皇姐教你怎么喂吧!”

“不要!”高长琛将鱼食紧紧的护在怀中,眼神警惕的看着凉亭中的不速之客。

可高长羽却不由分说的硬生生的掰开了高长琛的手,从他的怀中将鱼食抢了过来,“乖。”

“听话!”

高长羽笑的花枝烂颤,眉眼间却是目光凌厉,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几句话,话落,便直接蛮横的将他手中的鱼食抢了过来,随后一股脑儿的丢在了湖水中,锦鲤蜂拥而至,将那些鱼食抢食干净。

“哈哈哈……你看,鱼儿吃的多欢啊!”

“六妹你说对不对!”

高长羽笑的肆意,指着那湖水中的锦鲤笑盈盈的看着一旁的高长嫣问道,“看看多好看啊,怪不得咱们七皇子总是喜欢来喂锦鲤呢!”

湖水碧绿清澈,金色的鲤鱼因着鱼食汇聚到了一处,围着高长羽的位置游动,一番美景在前,高长羽是看着高兴了,可是高长琛本是打算慢慢喂养的鱼食却是一下子全都没了。

高长嫣乖巧的点头,眼眸流转之间却是在赞美着高长羽的,“是啊三皇姐,还是你厉害,能一下子便让这湖水中的锦鲤齐齐的汇聚到你这里!”

两人嬉笑的声音格外的刺耳,可高长琛却哭的伤心,“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还给我,你们还给我鱼食!”

高长琛虽然是元后所出的嫡子,可因为自小就失了母亲,宫中无人照拂,又因为年纪小,不懂得周全,便是嘉元帝护着他,可却也是有疏忽的地方,被人欺负更是常有的事情的,尤其是连他自己嫡亲的姐姐都视他为仇敌……

第二十章:没吃饭?

这样的皇子存于宫中,便成了众人欺压捉弄的对象,一次两次的无人管辖,便越发的嚣张……

高长琛攥着拳头,眼眶红红的想要上前和高长羽高长嫣两姐妹争执,可身旁的江修仪却脸上陪着笑的将高长琛及时的拉在怀中,柔声哄着,“七皇子乖,改日江娘娘再送你一些鱼食,咱们再来喂锦鲤好不好,不气,不气了啊!”

高长羽和高长嫣乃是宁夫人所出,眼下宫中要属宁夫人的位分最高,连管理六宫的大权都交在了宁夫人的手中,怕是未来宁夫人再上一步也未可知。

在宫中,没了母亲庇护的孩子注定是要生活的坎坷的,何况高长琛才四岁,如何和两位公主相争?

“两位公主,七皇子还小,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江采薇看着上前挑衅着的两人连忙道歉,将高长琛紧紧的护在身后,奈何两人本就是来找茬的,岂会是因为江采薇的一句别一般见识就这么算了了事?!

“你算个什么东西!”

高长羽气焰嚣张的看着江采薇,“不过是个背信忘意,贪图富贵爬上主子龙床的贱婢罢了,父皇看在元后的面子上封你为修仪,你还真当你是六嫔娘娘,要我们给你请安问好了?”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阖宫嫔妃,大多是家世优渥的大家族中的千金,即便再差一些,也是个小门小户的官宦人家,可江采薇,却不过一个奴婢之身,仗着嘉元帝对元后的宠爱,日日所见,在元后过世尸骨还未寒的时候便野心昭昭的爬上了嘉元帝的龙床,被册为嫔妃。

虽然位分不低,可这宫中却无人敬仰这么一位奴才上位的修仪娘娘,便更不要说如今正风华正盛的高长羽和高长嫣了!怕是江采薇再多不识抬举一点,她们两个要戏弄的人就不是高长琛了。

江采薇目光微动,面对两位公主的呵斥咒骂,柔弱的身子却依旧挡在高长琛的面前,声音不卑不亢道,“三公主,六公主,七皇子到底年幼,况且今日这事本是二位公主前来挑衅,要是事情闹大了,传到皇上的口中,便是连二位公主也讨不到半分的好处,还请二位公主三思,各退一步皆大欢喜……”

啪!

高长羽扬手直接扇在了江采薇的脸上,白皙细嫩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贱皮子!”

“敢用这个态度和本宫说话,你在威胁谁呢?”

“你当本宫真的怕你?”

“江采薇,本宫告诉你,你若是不识抬举,休想好好的挨过今年冬天!”

江采薇踩着元后的宠爱上位,若是得嘉元帝偏宠倒也还好,可惜嘉元帝对江采薇有些寡淡,只是偶尔去那么几次罢了,一个无宠又无背景的陪嫁奴婢,高长羽才不会将她放在眼中呢!

眼下六宫大权是在她母妃的手中,要是宁夫人对待江采薇苛刻,她连自己的份例都别想拿,还有闲工夫去管别人?

再者……

高长羽突然冷笑着的看着江采薇,“再者,江修仪,你也别装模作样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真的关心七皇子呢,效忠元后呢!”

“可你若是真的存了心思想要忠心护主,当时不要勾引父皇不就好了,还能长长久久的待在七皇弟的身边侍奉,可你没有,如今反倒是来本宫的面前做样子给谁看?”

“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不成??”

提起元后和嘉元帝,让江采薇的脸色苍白的几分,可是身体却依旧未从高长琛的身前移开。

高长羽眼神示意,身后的宫人早已经不由分说的挡在了江采薇的面前,让江采薇动弹不得分毫。

倒是高长琛攥着拳头的从江采薇的身后冲了出来,直接踢打在高长羽的身上,“你是坏人,不许你胡说!”

“不许你骂我江娘娘!”

“不许你骂我江娘娘!”

小孩子力气虽小,奈何高长羽的年纪也不大,不过是比高长乐虚小了半岁而已,这发了狠的拳打脚踢,已然是将高长羽打的四处躲闪求救的呵斥着,“你们都是死人吗?”

“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高长嫣率先反应过来,马虎不得的将高长琛给拦了下来,“哎呦七皇弟,你可是被骗了!”

“她可不是你什么江娘娘,她不过是你的奴婢罢了,因为背叛了你的母后才有了现在的地位,快被她的虚情假意给骗了!”

“我不……”

“你放开我!”

“我不干!”

谢芳亭瞬间乱作一团,哭闹争执声音远远便传到了高长乐的耳中,高长乐沉眸,眸底目光所触及的一片冷意,瞥着李劭,“你没吃饭?”

让你划个小舟到谢芳亭居然还用这么久的时间?

李劭抿唇,并未回答,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瞬间便缩短了小舟和凉亭之间的距离,不消一会儿高长乐便踏上了青石阶。

蜀锦绣菱花的红绣鞋踏在青石阶上格外显眼,高长乐脚步虽急却异常的沉稳,抬手将正在和高长琛扭打着的高长羽悬在半空中的手腕死死的攥住到了跟前,制止住了高长羽即将打在高长琛那粉扑扑的脸蛋的巴掌。

高长羽来不及反应,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谢芳亭中的众人见到高长乐出现,不由得脸色皆变,江采薇趁乱挣脱开了宫人们的束缚,将高长琛抱在怀中躲避在一旁,比起高长羽和高长嫣,她更害怕高长乐,毕竟高长乐不待见高长琛,这是阖宫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不,不对。

不只是不待见,是仇视。

就连高长羽和高长嫣脸上的表情也是讪讪中带着恐惧忌惮。

不同于其他人的紧张,高长乐微微一笑,素面清绝的潋滟容光中,神态娇媚,尤其是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三皇妹,你这双手的蔻丹,染得竟格外的好看啊。”

高长乐的声音明明很甜,可听在高长羽的偶尔便格外的冷清,尤其是在触碰到高长乐眸光中的锐利神情,当下便让高长羽慌了神,匆忙之间想要从高长乐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

第二十一章:有人疼,真的了不起

可,高长乐却不动声色的用力,捏的高长羽面露痛苦,疼的泪眼模糊的想要从高长乐的束缚中抽身。

高长乐仿佛很错愕的模样看着高长羽,“三皇妹,你怎么了?”

“嗯?”

“不舒服吗?”

金绯色的阳光透过层层云层照耀在谢芳亭中,称的高长乐倩影宛若新月清晕,花树堆雪,尤其是上挑着的眉梢间的不经意,配上那声慵懒的嗯,让高长羽直接崩溃的哭了出来。

“大皇姐,你弄疼我了。”

到底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子。

当年她母后和宁夫人一同时间入宫,二人又差不多时候有孕,以至于她和高长羽之间没差几个月,因着年纪相仿,也便让两人的争端最多,重生之前高长羽都是被高长乐一直骑在头上欺负着的,何况重生之后?

“啊,弄疼你了啊?”

“你看看你,方才看着三皇妹你精神抖擞的模样,本宫还以为你身体强健,怎的本宫想要看看你指尖上的蔻丹你便觉得疼了,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高长乐恍然大悟,蓦地松开了手,高长羽本是在拼命挣扎的,没想到高长乐会松手的这么痛快,在高长乐放手的一瞬间,她的身体还保持着挣脱的姿势,这一保持便直接……

扑通——

高长羽碰撞到谢芳亭的柱子,随后直直的跌落在湖水之中了。

“啊……”

“啊……救……救命……”

高长羽毫无防备的摔落在荷安湖中,湖水从四面八方的呛入她的口耳鼻中,呛的高长羽喘不过气来,只能拼命的挣扎,越拼命的挣扎便越湖水倒灌的厉害,而凉亭中的人已经彻底傻眼了。

朱鹮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很是同情的眼神看着那落水了的高长羽。

须臾,还是江修仪率先反应过来,指挥着高长羽的宫人道。

“快……快下去将三公主救上来!”

扑通——

扑通——

又是两道身影齐齐如水,将那湖水中殊死挣扎着的高长羽带到了谢芳亭中。

高长羽浑身湿漉漉的极其狼狈,却顾不得礼仪身体瘫软在了青石阶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了好像疯魔一般的冲到了高长乐的面前,伸出手指厉眸指着高长乐的鼻翼。

“你!”

“你……你!你故意的!”

高长羽也不知是被气的浑身发抖还是因为衣衫尽湿而被微风吹的有些风寒,说起话来磕磕巴巴。

高长嫣脸上表情清白,回过神来已经上前将高长羽从青石台阶上扶起,并且暗中按下了高长羽,打着圆场的笑了笑,“三皇姐,大皇姐这是在和您说笑呢,她怎么可能是故意的呢,不过是因为刚刚不小心,三皇姐你才不小心摔了!”

“三皇姐,你看看你,怎么急的糊涂了。”

高长羽蛮横的将高长嫣推开,失望的看着高长嫣,“她分明就是故意的,高长嫣,你到底是谁的妹妹,为什么要帮着一个外人!”

“就因为她是大公主吗!”

就因为高长乐是元后嫡出,所以高长嫣就拜高踩低,帮着高长乐一起欺负自己吗?

高长嫣脸色青白,被高长羽呵斥的有些尴尬,“三皇姐,我没有!”

高长乐蓦地笑了,清澈潋滟的双眸目光晶亮,仿佛淬了一条银河在其中一般,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可即便是这样,那举手投足之间所产生出来的凌厉气势却是让高长羽,莫名心惊,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气势上便已经弱了下来,看着高长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慌张。

“你……”

“你要干什么高长乐?!”

“告……告诉你,别以为你有父皇疼你你就了不起!”

“你故意将我推下去。”

“我要到父皇那里告你去!”

高长乐信步到了青石阶石凳上掀开裙摆而坐,娇艳欲滴的红唇勾着一抹极其嚣张的弧度,“有人疼,就是了不起啊!”

有人疼,就是了不起。

她高长乐就是仗着嘉元帝的宠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你,又能怎么样?

高长乐看着高长羽那吃瘪被堵着一句话都不说不出来的模样,倒觉得她还蠢得挺可爱的,毕竟,高长羽的冷言冷语,从来都只是浮于表面,要不是刚她率先动手,高长乐也不会出手给了她一个教训。

盛夏正是炎热,泡一下湖水也没什么大碍。

可是高长嫣就不一样了。

前世她算是公主皇子中最会阿谀奉承自己的了,不管她做什么,高长嫣都会跟在自己的身旁,假装成乖巧顺从的模样,实则却是在背后算计着高长乐。

当年嘉元帝还在世之时,曾经看上过永宁侯府的大公子陈远青为自己的驸马,高长乐对陈远青的印象到还好,没什么讨厌的地方也便答应了,可不想正是打算下了旨宣布的时候,高长嫣却寻了借口同陈远宁搭上了关系,最后,这门亲事便只能落在高长嫣的身上,到现在,高长乐还记得高长嫣那洋洋得意,挽着陈远宁到自己的面前示威的表情。

高长乐收回目光,柳眉轻轻的蹙着,摊了摊手,眼神示意这高长羽,“你去。”

你去呗!

你要是能在父皇的面前告的赢我,那就当高长乐栽了。

高长羽嚣张?

嚣张给谁看呢!

这宫里面嚣张的公主有高长乐一个就足够了,她可以算的上是鼻祖,至于高长羽,还嫩了点,高长乐都没那么嚣张刁蛮的直接动手打嘉元帝的嫔妃,高长羽算个什么东西?

打狗还要看主人。

江采薇再怎么样,也是元后身边的人,教训也只能是高长乐来教训,还轮不到高长羽这个纸老虎。

“你……”

见高长乐不为所动,高长羽憋了许久,脸色涨红,却只能抹掉自己身上的湖水,哽咽的看着她无能为力,“高长乐你太欺负人了!”

“呜呜呜……”

高长羽哭着命宫人撑了小舟离去,高长嫣则是愧疚的看着高长乐一眼,“大皇姐,那我们先回去了!”

小舟迅速划开离去,谢芳亭中顿时安静了不少,高长乐修长纤细的手指似有意无意的在大理石圆桌前敲打着,目光却是落在了躲在江修仪身后,探着脑袋目光盯着高长乐的高长琛身上。

第二十二章:捏捏小脸

高长琛身着淡蓝色丝绸锦袍,腰间系着翡翠玉佩,粉嘟嘟的脸蛋上一双眸子如同黑曜石一般,在长而浓的羽睫的衬托之下越发显得目光晶亮,没有一丝杂质,就好像清澈见底的湖面,星星一般的光芒,薄薄的唇角微微嘟起,莫名可爱。

整整三年的时间,高长乐都未曾过正眼看过高长琛几回,如今端详之间只觉得高长琛好像和记忆中不符。

记忆中的高长琛,不过是那个抱着琉璃鱼缸献宝似儿的少年,而不是……现在这样……小小软软。

应该是软软的吧,不知道摸起来的时候手感会怎么样。

高长乐在打量着高长琛的时候,高长琛也在偷偷看着高长乐,可能是因为年岁太小,不知者无谓,高长琛并不知道高长乐这三个字便代表着危险,反而心中满是好奇的看着高长乐,可是看着一旁的江采薇却是心中的弦紧绷。

片刻之间江采薇回过神儿来,笑着朝着高长乐躬身,“给大公主请安的,公主安好。”

“若没什么事情,嫔妾便告退了!”

江采薇示意高长琛一同离开,奈何高长乐冰冷的声音却是倏地从背后响起,“等等。”

等等。

江采薇脸色不由得白了白,袖子中的双手也不由得握紧,顿住脚步僵硬在原地,“大公主……大公主还有何吩咐吗?”

高长乐唇角勾起一抹讥笑,“没吩咐。”

“可没吩咐就不能使唤你了?”

江采薇的脸上失了血色,抬眸之间却强撑着镇定。

“到底是成为了皇上的嫔妃,虽是个修仪,却也是比起暖阳殿的大宫女舒服的多,既然当初已经选择了背叛,暖阳殿的一切便都已经和你无关,现在来假惺惺的算什么?”

“你当别人会信?”

“还你想要以昔日主仆情分去我父皇的面前争宠夺爱,叫本宫的父皇还念着你的好?”

高长乐蓦地从大理石圆凳上站起,将高长琛一下从江采薇的身边拉了过来,朱鹮和李劭惊呼着上前护着高长琛。

“七皇子!”

“七皇子!!”

江采薇更是目光闪了闪,面色一紧的看着被高长乐蛮横的拉走的高长琛,眸中目光闪了闪,却很快的压了下去,“没什么,公主殿下您说笑了,嫔妃并不没有预知的能力,之所以出手帮忙一下七皇子也并非是假惺惺。”

“只不过碰巧在谢芳亭中遇到了,到底也都是皇上的皇子,护着他,总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至于昔日的主仆情分,再怎样也好过你这个不闻不问的皇姐。”江采薇的手搭上了高长琛,试图将高长琛一并带走。

从前那个在元后身边的江采薇,性格善良宽厚,对待高长乐也是亲昵心细,可自打元后过世之后,没多久她便爬上了嘉元帝的龙床,倒还算一直老实本分,从不多言,如今,竟然敢如此语气同高长乐说话?

当真是权利会让人眯了眼睛啊。

高长乐纤细的柳眉微微上挑,潋滟的双眸目光虽是在笑着的,可是却让人觉得一股寒意逼近。

“再不闻不问,也好过虚情假意,那些莫须有的关怀,从一开始本宫便不在乎。”

“倘若母后还在世,你敢如此吗?”高长乐陡然伸出手,拉上了高长琛的手臂,声音威严,“本宫于老七如何,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你管不着。”

高长乐目光凌厉,拉扯着高长琛的时候,声音中也是不自觉的强势和霸道,虽然从前的高长乐也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可是眼前的这一个,不管是从她的身上动作还是眼神话语,都是那种不怒自威。

仿佛就好像是天生的身居高位,做惯了王者将侯一般。

李劭目光一紧。

其他人倒是没有反应过来,注意力只是在高长乐同江修仪的争执上面。

江采薇嘘了声,闭了嘴。

可是却不愿意再看她,垂眸之间双眸隐隐有着泪意闪过,只是无奈的看了一眼高长琛,“采屏,我们走。”

“公……公主殿下,奴婢先行告退!”采屏心虚的看着高长乐躬身,随后逃一般招呼着小舟带着连同江修仪重新回到湖岸边,谢芳亭中顷刻之间便只剩下了高长乐和高长琛姐弟。

高长乐凌厉的眼神从采屏的身上收回了回来,转而眉心紧蹙着的看着高长琛,看着他脸上方才流下的泪痕,很是嫌弃的伸出了手,不太温柔的,试图去擦掉。

高长琛倒是乖巧听话,只是眨着黑葡萄一般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高长乐,目光中满是好奇。

可是高长琛身边的宫女采鱼却是看的胆战心惊,想要上前将高长琛护住,可却又不敢直接冲撞了高长乐,万一高长乐本来没想要做什么,她这么一拦着反倒是适得其反了。

采鱼无奈,只能在心里面默默的祈祷,祈祷皇后娘娘在天有灵,能好好的保护着七皇子和大公主,可别让高长乐和高长琛这对姐弟相逢不相识了。

朱鹮在一旁同样是心悬到了嗓子眼。

她们都是先皇后留下来照顾她们姐弟的宫人,皆是信得过的忠心之人,见到两个本应该互亲互爱,相互扶持的主子却因为人言可畏而多年不肯亲近,只是觉得无比的心痛。

倒是高长乐,她的心里面想的却没有朱鹮和采鱼两个人那么复杂,只是柳眉蹙了蹙眉皱的越深,从来都不知道小孩子的脸蛋居然能粉嫩柔软到了如此程度。

捏了一下手感竟然这么好?

高长乐本事想要给高长琛擦掉眼角的泪痕,呵斥他身上为何半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屁大点事儿就能哭的这么伤心,和人高长羽那个纸老虎打架还会输,可是这到了唇边要呵斥的话被咽了回去,高长乐反倒沉浸在揉捏高长琛肉呼呼的小脸蛋的好手感中,乐此不疲了!

高长琛被捏的不舒服,撅着嘴巴不满的抗议着,“皇姐,你捏疼琛儿了。”

皇姐……

简单的两个字,竟让高长乐止住了手中的动作,目光有些恍惚,宛若隔世。

第二十三章:个子虽然矮,但气势不能输

真的是隔了一辈子才又重新听到。

莫名的,高长乐竟然觉得这两个字倒是格外的亲切了。

高长琛想要挣脱开高长乐的束缚,可高长乐的凤眸却已经片刻之间眯成弯弯的月牙,仿佛淬了星光一般的双眸流光溢彩,不仅没有松开反倒是拍了拍他那健硕的后背胸膛,“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算不得什么疼。”

“要忍着。”

李劭,“……”

朱鹮,“……”

采鱼,“……”

高长琛纠结的小表情看着高长乐,五官快要拧在一起了。

这个不算疼,要忍着吗?

忍着被皇姐捏捏?

好像皇姐说的很有道理,男子汉大丈夫的确是不应该随便喊疼的,但是……皇姐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的脸蛋笑眯眯的呢?

高长琛心中疑惑,可是还是乖乖听话。

不想高长乐又突然语出惊人,“方才你和那高长羽打架,你知道自己哪些地方做的不对了吗?”

听闻高长乐这般开口,高长琛以为高长乐是想要训斥自己,虽然没说话,却也是可怜巴巴的低着脑袋,眼神不敢去直视高长乐的眼睛,“琛儿知错了,琛儿不应该去打架。”

高长琛乖巧开口,奶声奶气的模样听在耳中似乎要把心给奶化了。

元后过世之后,幸好还留下不少的忠心的宫人,这几年一直贴身在高长琛的身边照顾,又有嘉元帝的爱护,小委屈多多少少是有的可大委屈却没受多少,总还是要好过那些从不受宠的皇子公主。

高长琛被养的粉雕玉琢,白白胖胖的可爱的紧,让人看着越看越喜欢,只是那眼神之间的小心翼翼让高长乐看着有些不舒服,没了母亲庇护的孩子,从小心中便是缺乏一种底气的,不管他的身份再尊贵,权利再大,可是在看到别人家的孩子能依偎在母亲的怀中撒娇承欢的时候,心中的羡慕和渴望是任何人,任何东西都弥补不来的。

她高长乐的弟弟,纵然从小就失去了母后,可是志气却是不能输给旁人的!

高长乐却立刻否认,“谁说你不能打架的。”

高长琛倏地抬起目光,黑葡萄一般的双眸闪烁着亮光。

只见高长乐微微蹙着眉,表情很是凝重的开口说道,“虽然你个子矮,可是打架的时候气势却是不能弱的,并且,不管打输了还是打赢了,都不能哭鼻子,那是姑娘家才会做的事情,知道了吗?”

李劭,“……”

朱鹮,“……”

采鱼,“……”

天,这是个什么姐姐啊?

是魔鬼吧!

竟然会教弟弟个子可以矮,气势不能弱这么些个道理?

高长乐很是嫌弃,“再说了,那高长羽算什么,你连她都打不赢,将来还怎么和别人打!”

在高长琛和高长羽打起来这件事情上,高长乐不是在意他们两个为什么要打架,为什么打输,而是为什么哭鼻子更让高长乐耿耿于怀,想她高长乐,也算是这宫中一干皇子公主当中打架的各种翘楚,早些年和高长羽打架的时候就能把高长羽按在地上骑着揍,可高长琛……

好吧。

小是小了点,打不过也就打不过了,但是哭算什么?

高长琛眨了眨眼睛,表情认真的看着高长乐,“那皇姐你的意思是……”

“不能哭,谁打了你就要打回去,打不回去攒够劲儿下次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打回去,反正就是不能哭!”面对高长琛的问题,高长乐拧眉回答的认真,反正是绝对不能哭的。

“好。”

高长琛郑重的点着头,深深的将高长乐的话记在心中,圆团团的小脸上五官拧的更深了,似乎是真的将高长乐的话给听了进去。

周围的人已经听的目瞪咋舌了。

高长乐和高长琛两人到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水到渠成的从朱鹮的手中取过来事先准备好的鱼食,“这次要保护好,别被人给抢走了。”

本来是想要和这小小的软团子一起喂锦鲤的,不想却在谢芳亭看见江采薇和高长羽她们,高长乐瞬间便没了兴致,何况……高长琛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对他也没好处。

高长乐目光有些遗憾,更是恋恋不舍的收回手,可惜这么软的团子暂时不能再捏了。

高长琛面色一喜,紧紧的抱着,“嗯嗯,知道了。”

真乖!

高长乐看着高长琛听话的模样只觉得心中莫名的心酸,这样懂事的孩子,元后过世和他有什么关系?比起他,自己起码还享受过母后七年多的真心疼爱,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

不只是自己母后的关心疼爱没有感受到,就连自己这个最亲近的大皇姐也对他视若无睹,冷言冷语。

高长乐一度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真的猪油蒙了心,才会一味的去相信曹淑妃,才会任由她牵着鼻子走!

看着高长乐领着高长琛站在谢芳亭中无比和谐的样子。

采鱼和朱鹮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等等……

朱鹮的目光有些激动。

大公主这么多年都没主动见过七皇子,如今……在谢芳亭中相遇,还是提前命人准备好了鱼食,这鱼食可是七皇子的心头所爱的!是巧合,还是大公主明白过来了,所以是想要主动对七皇子示好的???

然而,在朱鹮脸上的笑容还未扬起多久的时候,高长乐便看着高长琛冷声开口,“你自己回去。”

“别跟本宫待在一起。”

江采薇和高长羽一干人都知道高长乐来了谢芳亭,若是两个人在一同回去,怕是会被别人发现了高长乐对高长琛的态度转变,到时候……反倒是对高长琛不利了。

他现在年岁还小,而自己……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无暇分身。

高长琛没有听出来高长乐语气中的疏离,“好。”

采鱼,“……”

采鱼和其他人却是有些失望的。

好吧,看来的确是她想多了。

公主殿下性格执拗偏执,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便明白过来?如今二人肯平心静气的说话便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不能强求,不能强求!

第二十四章:为何入宫

高长乐转身离开,命李劭撑着小舟离去,高长琛眼巴巴的看着高长乐的身影远去,却是抱着怀中的鱼食很是欢喜,拉着采鱼的手,“采鱼采鱼,我们喂锦鲤吧!”

湖岸边的珠翠却早已经急不可耐。

见到高长乐靠岸,忙不迭的上前,“公主殿下,您去干嘛呢?”

“怎么去了这么久?”质问的语气略微有些不满,朱鹮接触到了高长乐微眯着的眼神,不等高长乐开口便率先冷声说道,“公主殿下去哪,还用只会你一声为什么?”

其实长乐殿的这些宫人们心里面都隐隐的有所感应,珠翠失宠了。

高长乐早就不像是之前那般的信任和器重珠翠,纵着她为所欲为了,可惜就只有珠翠一个人还被困在鼓里,茫然不知。

微风拂动,已是过了晌午那般酷热的尽头。

不过高长乐却突然红唇微扬,计上心头,“想要知道本宫去干吗?为什么去了这么久吗?”

珠翠本是想和朱鹮争执的,这个死丫头,如今仗着公主高看一眼,竟然连自己都不放在眼中了,可显然珠翠对高长乐的话更有兴趣,立即将朱鹮给抛在脑后,凑上前到了高长乐的面前,“公主,奴婢想啊!”

“李劭,你带她去一下。”

“务必要好好的让她感受一下,游湖泛舟能做什么?”

李劭目光闪烁,深邃的双眸看不清表情,“奴才明白!”

珠翠兴致昂扬的跟在李劭的身后,高长乐和朱鹮伫立在湖岸边静静的朝着那就快要到湖中央的小舟上望去,只见原本平稳的小舟到了湖中央的时候却突然颠簸不稳,紧接着便是——

扑通——

兴致昂扬的珠翠直直的掉落湖水中。

高长乐垂眸,低吟浅笑,“算他厉害,到的确没让本宫失望。”

游湖泛舟能做什么?

当然是欣赏湖水景色,顺道去谢芳亭避暑纳凉,可这些都是高长乐做的事情,而高长乐又刻意的挑眉从唇边挤出这四个字,定然是要带珠翠做和她做的完全不一样的事情,那便只剩下了……

落水了……

有人游湖泛舟,就会有人落水,亘古不变的道理。

谢芳亭中正在喂锦鲤的高长琛眨着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惊讶的指着湖水中所发生的的事情,“采鱼你看。”

“水里有条大鱼!”

“扑哧——”

采鱼看着落水的珠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细心的替高长琛整理了一番衣领袖口,“可不是呢,那可是一条大鱼。”

珠翠平日里仗着高长乐的宠幸耀武扬威,如今也算是得到了报应了。

大公主……

也不知道是不是采鱼多心,总觉得大公主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还是那样霸道张扬,却不似从前那般冷漠了。

眼见着珠翠在湖水中挣扎的奄奄一息,李劭便又伸出去船桨,拉着珠翠重新回到小舟上,命虽然还在,只是这一番折腾下来早已经丢了半条命,珠翠更是浑身湿漉漉的趴在小舟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就连责骂李劭的力气都没有。

小舟又重新停靠,回到了湖岸边上,朱鹮憋笑憋得辛苦,而李劭也好像是个没事儿人一般重新回到了高长乐的身边,看着高长乐含着笑意的眉梢,李劭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

“咳咳咳——”

“咳咳咳——”

珠翠一阵阵的猛咳,仿佛要将肺部的水一次性全咳出来一般,好一会儿了珠翠才从地上站起来,脸色扭曲,张牙舞爪的看着李劭,“你……你这个死太监!”

“竟然敢戏弄我!”

“敢故意让我落水!我打死你!”

珠翠好的不学,高长乐的张扬倒是学了几分,高长乐还在场,竟然便想着要当着她的面去教训她身边的人?

高长乐凤眸微眯,而李劭则是上前,直接将珠翠抬起的手腕抓住,随后用力的甩在地上。

到底是男人和女人天生在力气上的差距,李劭看似身量清瘦,力气却大的惊人,高长乐眸底目光不着痕迹的扫在了李劭那抹坚毅的背影上面,李劭懂武功,大概是在她十一岁狩猎想要猎狼的时候知道的吧,当时狼群凶猛,那些狼张牙咧嘴的向着高长乐扑了过来,是李劭救了他。

可当时的李劭也不过是才十七岁,若不懂武功,再力气大也打不过狼崽子。

对于李劭的入宫成为太监的原因,高长乐曾经怀疑过为什么。

论样貌,李劭剑眉星目,丰神俊逸,论心智,李劭心机深沉,城府极深,论武功,李劭身手不凡,果决干练。

这样的人无论是科举致仕还是参军作战,都会有一个好前程,哪怕他家世背景不好,光是凭着他本人的智谋,已经足够在朝堂之中翻手为云,不会比将来权倾朝野,心狠手辣的督主大人差到哪里。

可偏偏,这样优秀的人,就是入宫成了太监,一点一点的向上爬。

高长乐也曾经派人打探过李劭的背景,可惜做的很干净,不过是一介农家子,为了生活而入宫,毫无半点踪迹可寻。

可哪家的农家子会培养出来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这么优秀还舍得让他入宫?

从前她以为李劭在长乐殿不过是偶然,可今生却确定了李劭是故意想要来长乐殿的,是想要借着她这受宠的长公主的身份向上爬?还是……别有用心?!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收回了目光。

“啊……”

珠翠被李劭甩在了地上,惊叫间又吃了一口土塞了满嘴的草叶。

“噗,噗,噗——”

“呸!”

珠翠原本便满身是水,现在又摔倒沾了一身的泥土,狼狈的好像个小花猫,“呜呜呜……公主,你不管管吗,这个小太监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欺负我,公主殿下,他今天敢来欺负我,明天就会欺负公主您的!”

“公主您一定要替珠翠做主啊!”

“呵呵——”

高长乐抿唇低笑,抬眸之间眸底已是一片寒意,红唇轻启之间冷冷的吐出来几个字,威严又冷漠,“他会不会以下犯上本宫不知道,可你……”

第二十五章:留着你的狗命

高长乐声音一顿,媚眼如水清澈间满是嘲讽,话锋流转间已是声如寒雪,“你却是目中无人,吃里扒外,偷鸡摸狗,狐假虎威,忘恩负义。”

目中无人,明明只是个长乐殿的宫女,却不将一干人等放在眼里,觉得自己比谁都尊贵?被李劭弄掉了湖水中要高长乐给她做主?她算个什么东西?!

吃里扒外,明明是长乐殿的宫人,吃着高长乐的月例,住着高长乐的寝殿,结果却绞尽脑汁的想着将长乐殿的一切去汇报给曹淑影?

偷鸡摸狗,明明往日高长乐对她的赏赐不少,可她却贪得无厌,知晓高长乐对自己寝殿内的东西不上心,而寝殿内又很多嘉元帝赏赐的奇珍异宝,便趁着高长乐不注意偷偷顺走不少,虽然比起来王福是差了一些,可是也着实的可恶!

狐假虎威,忘恩负义……种种说出来,珠翠便没做过一件人做的事情。

如今落水喝了几口湖水就嚷着要高长乐替她做主?

那她从前做的那些坏事,岂不是要千刀万剐?!

面对高长乐的声声质问,珠翠吓得浑身一激灵,更面色惨白,她想要从高长乐的脸上看出来玩笑,可是不管珠翠怎么看,回应她的便只有高长乐眸底无边的冷漠。

“公……公主殿下。”

珠翠下意识的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抓着高长乐的裙摆求饶,可李劭却已经先一步挡在了珠翠的面前,将她掀开再度趴在了地上,“公主殿下,您听奴婢说,这些……这些都是诬陷!都是别人对奴婢的诬陷!奴婢对公主殿下您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啊!”

“公主殿下!”

“朱鹮,一定是你这个小贱人,还有你,李劭,你仗着公主殿下宠幸了你们,你们就敢合着伙来陷害我!”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珠翠急的有些慌不择言了……

可高长乐目光所致却只是一片冰冷,“珠翠,你的狗命本宫现在还不想要,可是本宫警告你,你若以后老老实实的按照本宫的吩咐去做事,尚且还能留这你的狗命,可你若是不识抬举自己找死,那便不是只让你呛了几口水这么简单。”

“懂吗?”

懂吗?

简单的两个字,却比任何话语都有震慑力。

高长乐红唇轻启,气势夺人,只是抬眼间的一个眼神,便杀意十足,那眼神摄人,并非是故意伪装而来的,而是下意识的举动便带着足够的威慑,就好像……高长乐天生便是君临天下的王者生来便是带着这种威严的,吓得珠翠立即识趣的闭上了嘴,瞳孔睁大着的看着高长乐,吞吐着口水,“公……公主……懂……”

“懂……”

“将她带回去长乐殿,别被其他人瞧出端倪了。”高长乐低垂着眸子。

李劭几乎是拖着珠翠回到了长乐殿。

被高长乐的举动做震惊着的,不只是珠翠,还有李劭,朱玉和朱鹮。

“公主,您……”

朱玉将高长乐迎回到了寝殿之后,只觉得高长乐奇怪,公主殿下才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回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光是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瞧出来和之前的诸多不同。

长乐殿中,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的帐帘随着微风吹拂,发出叮铃铃清脆声响,瑞兽三角香炉中燃着的沉水香更让人凝神静气,高长乐一袭淡淡绿色的素罗衣裙,裙子上绣着灿若云霞的海棠花,淡扫蛾眉,不施脂粉,便已是素面清绝的潋滟容光,鬓间只挽着一枝金崐点珠桃花簪,长长珠玉璎珞更添她娇柔丽色,眉宇间还透着几分英气。

便是身为女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比起男儿也不遑多让。

摄政的那些年,早已经让高长乐养成了这等习惯,眉宇下意识的微拧,表情淡漠中透漏着疏离,没人能看清楚高长乐的心中再想什么,可却无不为高长乐那绝色倾城的容颜所倾倒。

重生回来之后,高长乐一直都在刻意避讳,如今……

她和嘉元帝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就连高长琛也重新叫了自己皇姐,和在意的人破镜重圆,弥补了前世不管拥有多大权利也换不回来的亲情遗憾,剩下的,便是报仇虐渣了!

朱鹮面色复杂的看着高长乐,心中又惊又喜,一夕之间,高长乐好像转变的太快了,变得很陌生,但这种陌生又霸气威严的高长乐却让她很惊喜很高兴,若是公主殿下能早些看清楚那曹淑妃的真面目,也不必和七皇子仇视那么多年,生生断了姐弟情分。

如今高长乐一夕醒悟,便是皇后娘娘泉下有知,也会倍感欣慰的!

“王福现在如何?”

高长乐没有直接回答朱鹮的问题,只是唇瓣微微启开,淡淡的吐出这么几个字,却已经是在表示她的决心和想法。

公主殿下以后不会再随便轻信曹淑妃的话了,就连曹淑妃所送来的人也都不会再相信,珠翠是这样,王福也是这样……还有长乐殿其他的耳目……

李劭拱了拱手,据实回答着,“王福本就生性贪婪,勾结了曹淑妃将长乐殿不少奇珍异宝拿出去变卖,私吞了诸多的锦缎布帛和银元金甸,如今到了仓库看守便越发的肆无忌惮,几乎已经到了……”

“到了明目张胆的搬的程度了。”

“公主殿下,那些都是皇上给您的赏赐,还有很多是皇后娘娘留给您的嫁妆,万万不能让王福给偷走!”朱鹮恨恨的咬着牙,朱玉也是赞同的点着头,“是啊公主殿下,这等小人,应当直接将他罚入刑罚司受折磨,不死也要他脱一层皮!”

不想高长乐却摆了摆手,“不,不用阻拦,暂且也不要去动王福,他想要什么,便给他什么,万事行他的方便,你们只需要将他私吞的那些东西一笔一笔计算的清楚记录在册便可。”

不用阻拦?

要什么便给什么?

万事行他的方便?

朱鹮和朱玉不解的看着高长乐,都私吞了,还可能吐出来吗?公主殿下是被气得糊涂了?

第二十六章: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可李劭却目光沉了沉,看着高长乐的眼神微变。

原本李劭以为,高长乐对王福的事情丝毫不知情,殊不知竟是高长乐做的局。

故意让王福去捡了个油水差事,好能放纵他越做越离谱,养一条大鱼出来,将来等到了一定的程度,再对他下手,后果会沉重的让王福无法承受,甚至那唆使王福的人,也将会狠狠的栽一个跟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假意对自己发怒,调来长乐殿开始?

所有人都以为李劭出现在长乐殿,只是因为不小心得罪了高长乐,所以才想要被高长乐近身带着,时刻折磨刁难,至于为什么来了就是长乐殿的管事,只是因为高长乐的心中没什么职位的概念,想一出是一出,甚至一度,李劭也觉得是如此,是他算计有余。

殊不知,高长乐只是看似温吞,其实却从一开始便一步一步的筹谋周全,她不出手便是相安无事,可她若出手了,便是对方再无翻身之日。

“是,奴才明白!”

相对于朱鹮和朱玉的疑惑,李劭要淡然许多。

“不只是王福纵着他,就连珠翠也不要打,不要罚,好吃好喝的养着,连自由都不用限制,只是李劭……”

高长乐蹙眉顿了顿,说话间已经解下了自己的腰牌,“你还需要出宫一趟,地址本宫已为你准备好,你去找到珠翠的家人,带一样信物回来,交到珠翠的面前。”

幸好高长乐贪玩,总是会偷偷溜出宫去,嘉元帝担忧她的安危,知道阻拦并没有什么用,索性便直接支持她出宫,不只是给了她方便,还能派遣侍卫在她身边保护着她。

珠翠虽然有诸多的不好,却是个极其孝顺的人,只要能掌控她的家人,就能让珠翠倒戈相向,关键时刻反咬一口,可是比直接废了珠翠这一个棋子有用的多了。

这还是从曹淑妃身上学回来的道理——捧杀——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是!”

李劭将高长乐的腰牌收起,立即按照高长乐的吩咐出宫。

高长乐句句吩咐,让心存疑惑的朱鹮和朱玉隐隐有些明白,主子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可是……

要到什么时候?

朱玉殷切的上前,“那公主,您打算养着这两个人到什么几时?”

“养到本宫的十一皇弟出现。”高长乐略微挑了挑眉,修长纤细的手指不经意间在鸡翅木小几上敲了敲。

前世的时候,曹淑妃大概是在这个时期有了身孕,也便是后来的圣安帝高长明。

曹淑妃懂得审时度势讨好自己,在嘉元帝的面前一步步向上爬,在她怀着十一皇子的时候,便升了位分成了昭华,后来十一皇子落地,她又成了昭仪,而后嘉元帝病重,宁贵嫔又怀有身孕,宫中无人,她衣不解带的侍奉,趁机成了贵人……

一路平步青云,势力大的甚至后来高长乐明白过来想要和她抗衡,也心有余力不足。

这一世,高长乐想要收拾曹淑妃,便不能让曹淑妃再怀有关键的十一皇子,等着十一皇子出自别人的腹中,曹淑妃失去了最关键的底牌,她便是没牙的老虎,那个时候,高长乐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将她捧高,然后……

狠狠拉下来!

“快了,就快了。”

十一皇子的消息也就是今晚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她拦着嘉元帝不让他去曹淑影的宫里,这一世十一皇子会是在哪位嫔妃的腹中?

“啊?”

朱玉和朱鹮更被高长乐给弄蒙了,好吧……看着公主的样子应当是心中有着把握的,既然公主自己已经看穿了,那么她们就放心了,不管公主要做什么,她们都在公主的身后支持着公主就可以了!

“稍后去一趟乾清殿,同父皇说一声,本宫晚上想要和他一起用膳。”

高长乐又继续开口,“顺道,再帮咱们的曹淑妃一把,本宫瞧着昭华的位分就挺好的。”

朱鹮和朱玉懵懵的,点了点头,“是!”

看着朱玉离开的背影,高长乐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母后在世之时,曾经培养了不少的心腹体己,蕙质兰心,精明强干,其中要以采字辈的最为出众,江采薇便是头一个,剩下的便是采鱼和采兰,朱字辈的,只能勉强算个二等宫女,办事不足,忠心有余。

采鱼一直都在照顾着高长琛,而采兰曾经是自己寝殿的大宫女,可惜当年自己脾气暴躁,采兰又处处忤逆自己,最后不知道被曹淑妃发落在什么地方,等着多年后高长乐明白过来,想要见见采兰的时候,却听闻采兰早已经过世多年,如何过世也只有寥寥数语,如今……

曹淑妃没有身孕,她却依旧要给曹淑妃晋升位分的恩典,为的……就是要讨个人情,把采兰给要回来。

朱鹮面色忐忑的看着高长乐,余下的时间公主倒是没什么动作,只是眉心紧蹙的坐在寝殿中等着,期间偶尔会修剪修剪花枝,斟了杯茶。

时间漫长。

金乌敛起刺眼灼热的光芒,烧红了晚霞,一点点的消失在地平线。

黄昏已经谢去,夜幕早已经铺开。

李劭风尘仆仆的回来,带了珠翠娘家老母亲带着多年的银簪子,送到了珠翠的面前,珠翠脸色惨白,直跪在高长乐的面前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她是怎么被曹淑妃安排在了长乐殿,又是怎么被曹淑妃指使,挑拨她和七皇子的关系。

珠翠等待着高长乐的吩咐。

而十一皇子的消息,也有了落实。

朱鹮面色复杂的看着高长乐,万分纠结之下垂眸低声道,“公主殿下,宫中有位嫔妃传出了喜脉,是……”

“是江修仪。”

竟然是江采薇?

高长乐目光微动,前世的江采薇可是没有子嗣的,她以为拦着曹淑影,便会让皇嗣后移,十一皇子的生母会便落了白淑媛的头上,不想……竟是成了江采薇。

“倒是便宜她了。”

高长乐微微拧着眉,叹了口气,左右不是曹淑影就行了,她的计划也可以进行了!

第二十七章:恭喜父皇喜得贵子

盛夏夜晚,天上繁星点点,夜色中蟋蟀鸣叫声音清楚,橘黄色的烛光晃动,空气中弥漫着点点香气。

微风轻轻吹入寝殿,拂动着水绿色绣花鸟幔帘。

高长乐和嘉元帝两道身影如出一辙般相邻而坐,临窗大炕上的摆放着案形云纹牙板小桌上摆的菜式不多,却个个珍品,八宝野鸭鸭身金黄,糖醋小排块块平整,如今正是梭子蟹蟹黄肥美的时候,再添两样下酒的素菜,炒笋丝和爽口小黄瓜,配上元后曾经酿制的桃花酒,一碗蛋花汤,还未入口,便已经让嘉元帝微有了三分醉。

“今日心情这么好?”

嘉元帝俊郎的面容下,剑眉不可思议的上挑着,难得高长乐命人通传说想要和自己一起用膳,嘉元帝放下了政务便听话过来,不想却被高长乐的准备给惊艳到了,比起那些奢华矝贵的大鱼大肉,嘉元帝更喜欢素雅简单,这样才有家的味道。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求父皇?”嘉元帝打量着炕桌上摆放着的这些小菜,似会意一般的看着高长乐,墨眸之中满是温柔宠溺,“看在你这一桌子饭菜的确用心的份上,父皇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不过分便尽管提,父皇什么都答应。”

“扑哧——”

高长乐被嘉元帝这般严肃的表情给逗笑了,一边替嘉元帝斟了一杯酒,一边打趣道,“父皇,难道长乐就一定要有所求才会向父皇示好吗?”

“那长乐要是没有要求的,父皇是不是现在就要转身走了,这顿饭也不必用了?”

“是是是,是父皇的错,父皇不该如此说,父皇说错了,罚一杯,自罚一杯!”嘉元帝并没有因为高长乐的驱赶而动怒,反倒是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意,目光更是落在了桌面上青瓷瓶中盛装着的桃花酒上。

娴音当年在世的时候便总喜欢弄这些个东西,别的糕点倒还好,嘉元帝不大喜欢甜食,可唯独一手桃花酒却是味道甘醇奇特,入口之间久久不能忘却,这些年她所酿的桃花酒已经被嘉元帝喝了不少,每每思念娴音的时候便拿来小酌以表慰藉,后来眼见着桃花酒没了大半,嘉元帝便不敢再喝了,看着酒尚且还能忆起娴音酿酒的时候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倘若都喝完了,怕是连个念相都没了。

如今见高长乐将元后的珍藏拿了出来,不免心中有所感慨。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熟悉的味道刺激着舌尖味蕾,也更让嘉元帝心底某一处莫名疼了一下。

高长乐替嘉元帝满上酒杯之余,又替自己斟了一杯。

嘉元帝伸出手,缓缓挡在了高长乐的面前,“长乐,你还小。”

还不适合喝酒。

可高长乐却态度坚决的将嘉元帝的手拂开,低吟浅笑道,“父皇,就一杯,母后亲手酿制的桃花酒你是知道的,没多大的害处,今天毕竟是父皇您的好日子!”

“长乐也想同您一起高兴。”

“哦?”闻言,嘉元帝有些微愣,“什么好事?”

不等嘉元帝反应,高长乐已经将白玉酒杯中的桃花酒一饮而尽,嫣红的红唇轻启道,“恭喜父皇又要添位子嗣了,江修仪被诊出了喜脉。”

“而长乐也将会多了个皇妹或者皇弟?!”

“咳咳——”

嘉元帝险些呛到自己,脸色青白变幻之间,目光纠结的看着高长乐,确定高长乐不是在动怒,这才略微蹙眉开口道,“长乐,父皇有着父皇的不易。”

他们父女难得解开心结又和好如初,嘉元帝不想和高长乐再生误会,可是很多道理,便是同高长乐说明,她这个年纪也不会理解。

哪有人……直接祝自己的父皇喜得贵子的?!?!

“我明白。”

高长乐想也没想的接过嘉元帝的话,郑重的点着头,倒是让嘉元帝很是意外。

她是真的明白。

前一世的时候,高长乐很不懂为何嘉元帝明明口口声声说是对自己的母后情深,却能在母后过世后,半点悲伤都看不到,依旧每日在朝堂和后宫两地出入,她觉得嘉元帝是骗子,骗了母后痴情的一声,最后还为了留给他个嫡子而丧命。

可是后来高长乐摄政,掌握大权的时候,她才明白,嘉元帝其实真的不易。

身为帝王,便不能轻易的将自己的感情和心中所想暴露于人前,不能随便被别人揣测到他的心思,他高兴的时候不能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不高兴的时候更不能掉一滴眼泪在人前。

前朝和后宫紧密相连,为了制衡朝堂和稳固后宫,嘉元帝必须去宠幸一个又一个世家大族又或者官宦人家的女儿,看似风光,实则内心的不易和艰难却只有为君者自己才能明白。

高长乐还记得自己刚摄政的时候,处处碰壁,后来她懂了嘉元帝的不易,更学会了用自己的美貌流转于各个王公大臣之间,果然……事情要好办的多了,很多男人她根本就不喜欢,比如永宁侯府出来的令尹陈远嘉,比如文渊阁的学士宋濂易,再比如……齐国公府的世子齐文元。

她不喜欢,却可以做到在她们的面前浅笑嫣然,含情脉脉,事实也的确如此,每次见到高长乐笑靥如花的时候,他们也都会不自然的闭上了嘴,不再多做政治,便是反驳,也不会那般强势,可只有高长乐明白,她在笑的时候,心里却是哭的,酸的,为难的。

“长乐不是在怪罪父皇。”

高长乐盈盈的笑了笑,向着嘉元帝眨了眨眼睛,“哪有人怪罪的时候,还会准备一桌好酒好菜的招待。”

高长乐看开了,嘉元帝宠幸便宠幸吧,只要嘉元帝心中记挂着她的母后,是真心疼爱他们姐弟,便足够了,身为皇上,公主,享受着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求不来的金尊玉贵,锦衣玉食,那么该承受一些普通人不必承受的事情。

上天的是公平的的,对待每个人都是。

“父皇圣明,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父皇,长乐之所以让父皇过来,又准备了这些,其实真的有一件事情要请父皇帮忙!”

第二十八章:大喜

嘉元帝却一副早就料到会如此的表情,“说吧。”

“仙云殿大喜,但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忘记了我曹娘娘。”高长乐杏眸微眯,满是笑意,“算起来曹娘娘淑妃的位分已经当了有一段时间了,如今宫中昭华的位分还空悬着,不如就给曹娘娘可好?”

江采薇有孕,按照嘉元帝的作风势必是要先封或者先赏的,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高长乐亲昵的拉着嘉元帝的衣角一角,虽然是在撒着娇,但却态度明确,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前世曹淑影的确是仗着高长乐的喜欢和在嘉元帝的身边美言而数度晋升位分,然而在她有孕之后却是没再怎么利用高长乐了。

如今她没有身孕,可高长乐还想要她爬的那么高。

看着嘉元帝眉宇之间的犹豫,高长乐心中叹息,面上却无异,原本前世父皇对曹淑影没什么好感的,全赖着自己喜欢,其实父皇也挺无辜,看出了嘉元帝的为难,高长乐耍着无赖。

“父皇你可不能拒绝,拒绝了,就要把桃花酒给还回来!”

“好吧,就如你所愿!”

嘉元帝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点头答应,“萱萱说什么就是什么。”

“真是个鬼灵精。”

“谢父皇!!!”

——

朝阳殿。

夜色渐浓。

曹淑妃自打从荷安湖边回到了寝殿之后便一直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按照往常的习惯,这时候珠翠已经偷偷到了自己的宫里汇报高长乐的情况了,可是今日等了这么久还未见珠翠的影子。

正在曹淑影隐隐有些怒意的时候,寝殿外面缓缓出现一道身影,步语也是从寝殿外面赶来汇报,“娘娘,珠翠。”

“赶紧让她滚进来!”曹淑影冷着脸。

“是!”步语躬身,小心翼翼的退出寝殿,不一会儿珠翠便紧张兮兮的进了殿,“淑妃娘娘。”

“让你办这么点事儿都办不好,珠翠你是不是不想好了?!”曹淑影厉声呵斥,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好像是失宠了一样,嘉元帝根本不踏入她的寝殿不说,就连高长乐好像也对自己很是疏远,甚至连仙云殿的那个江采薇都有了身孕,曹淑影有些慌张。

这样一切都脱离自己的掌控的感觉很不好,正急着要询问珠翠长乐殿的情况呢,不想珠翠却在这关键的时刻办事磨磨蹭蹭,平白的又给曹淑影的心里面添了一股火。

见曹淑影发怒,珠翠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慌张,反而带着讨好的笑容,“娘娘,娘娘莫生气,是娘娘大喜的日子应当高兴才对!”

“大喜?”

曹淑影冷着脸,“本宫有什么值得喜事儿值得高兴的!?”

“适才公主殿下宴请了皇上用晚膳,并且趁着机会向皇上给娘娘讨了一个大恩典,明日,皇上赐封的圣旨就会下来,娘娘您现在已经是昭华娘娘了!”

“昭……昭华?”

曹淑影自问她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可是如今在骤然听闻这两个字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神情恍惚,更失了分寸,“皇上……要封我为昭华?”

“是不是你弄错了?”

有孕的是江采薇,即便是要晋升位分也该是江采薇才是,如何能轮到自己?

可珠翠却态度坚决,“娘娘,这样大的事情奴婢怎么敢弄错,的的确确是您要成为昭华娘娘了!”

“这是大公主亲自向皇上求的,奴婢当时就在身边伺候着,听的真真切切的。”珠翠眸光闪了闪,当时她并未在场,不过是李劭要她这样说罢了,另外……李劭还交代了一些话。

看着精神恍惚,又喜又愣的曹淑影,珠翠上前,继续开口,“娘娘,照奴婢看是你多虑了,您在大公主的心中的地位始终是无人能撼动的,之所以这段时间大公主没能和您亲近,是因为长乐殿新来了个小太监,公主殿下正忙着去捉弄那个小太监呢!”

“您也知道,公主殿下向来是想什么是什么,一时兴起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在公主殿下的心中始终是记挂着您的,仙云殿的那个绝对比不上您!”

“这不,瞧着那个用了手段得了皇上的宠幸有了身子,可偏偏应该是她获封的时候公主殿下将这个恩典求给了您,这个意思难道还不明显吗?”珠翠殷勤的奉承着曹淑影。

曹淑影脸上的表情懵懵的,尚且还沉浸在册封昭华这件事情上兴奋而无法自拔。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瞬间扫平了所有曹淑影心头上的阴霾,让她内心激动,竟忘记了思考,顺着珠翠的话问道,“什么意思?”

听闻曹淑影没有起疑,珠翠绘声绘色学的十分卖力,“公主殿下这是在警告仙云殿的那个,告诉她奴婢就是奴婢,就算是背信弃主爬上了主子的床,有了身孕,也依旧是奴婢,便是皇上不管,公主殿下也是断然不会准许她越过您的,这给您提了位分便是最好的证明!!!”

元后过世之后,宫中虽然陆续添了不少的容华,美人和良人,可终究没有哪个能真正的走入嘉元帝的心中。

而宫里面的这些老人之中,便要属曹淑影,江采薇和宁晚秋最为得脸,如今宁晚秋和江采薇都相继有了身孕,唯独自己……肚子还没什么动静,听闻江采薇有喜的时候,曹淑影嫉妒,愤怒,难过……

可是在听闻自己要成为昭华的这一瞬间,之前的那些负面情绪便顿时消失了。

“娘娘,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只要有大公主在一天,这后宫迟早会是您的天下,没人能比得过您。”珠翠嘿嘿的笑了几声,“奴婢之所以来的晚了,全是因为需要侍奉大公主和皇上用膳,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怪罪,听到了这个好消息,曹淑影怎么可能还怪罪珠翠。

不但没有怪罪,反而声音也跟着缓和了许多。

好一会儿,曹淑影才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好,看着珠翠那讨好的模样也是心情大好,“珠翠,这件事情你办的很好。”

“好生的照顾好大公主,本宫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

第二十九章:您醉了

珠翠欢喜的拿着步语塞过来的银子回到了长乐殿,将曹淑影的反应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李劭,而李劭则是进入寝殿通禀高长乐。

嘉元帝刚走。

高长乐却并未急着命人将桌上的饭菜撤下,反倒是又命了朱鹮重新添了几样,见李劭缓缓入寝殿,便顺势招呼着着李劭到了跟前。

橘黄色的烛火明晃晃的照在李劭的身上,仿佛替李劭那棱角分明般俊逸的脸上镀了一层金绯色,几杯桃花酒下肚,高长乐美眸斜睨,迷迷蒙蒙,倒是让她看起来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反倒是宛若邻家妹妹一般和善温婉。

她不太擅长喝酒,哪怕经历过了那么多场应酬附和,却也还是学不会好酒量,前世的时候因为身子总是去突破极限的尝试,倒也还好,稍稍有了些酒量,如今重生回到了幼年,高长乐一时之间忘记了她现在这身子从前可是滴酒不沾,喝了几小杯便生出了醉意。

看着眼前缓缓靠近的身影,莫名的和记忆中熟悉的场景重叠。

“你来了。”

高长乐绯红双颊,眉目起波澜,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红唇轻启,声音中却是有些嗔怪的。

“是。”

“珠翠已经按照公主您的吩咐去朝阳殿回了话,曹淑妃心中并没有起疑,并且还赏赐了珠翠不少的银两,怕是册封过后,还需要耗费更多的银钱才是,公主殿下的可是明日收网?”李劭如黑曜石般澄亮的黑眸闪着凛然的应锐之气,清瘦的身姿格外挺拔坚毅。

曹淑妃是从贫苦身份爬上来的,曾经缺少什么,如今便越发的喜欢什么,又极其的好面子。

王福和珠翠之所以敢明目张胆的打长乐殿的东西,也多半是曹淑妃的受益。

想要在宫中站稳脚跟,除却皇上的宠幸之外,更要紧的是真金白银的赏赐下去,才能真正的收买人心,前世曹淑妃便拿着高长乐的银子讨好了宫中诸多重要身份的总管,宫女,有了极大的方便。

如今曹淑妃晋升了位分成了曹昭华,正是她春风得意的时候,怕也是会继续找王福狮子大开口,明日收网,可以让曹淑妃册封不成,并且反被降了位分。

李劭回了高长乐的话,却见高长乐迟迟没有动静,便又试探着的开口,“公主殿下?”

高长乐回过神儿来,努力的摇着头,“才不呢,再等等。”

嘉元帝是个极其公正的人,他可以因为高长乐的缘故而去宠幸曹淑影,却万万不会因为高长乐的喜好而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去责罚曹淑影,当年高长乐错信了曹淑妃是真心为她好,被她纵的性格刁蛮,很是不讨喜。

在宫中人缘差也便罢了,便是在京中贵妇千金少爷当中也是没了声誉,有些事情不是高长乐做的,可是却因为她高傲的性格不愿意去解释而变成她做的,甚至差点失了清誉……

挑拨高长乐和嘉元帝反目成仇不说。

她的十一皇子登基之后,因为年幼,很大的程度都是听曹淑妃指挥,将高长乐罚到了清凉殿服役不说,甚至连嘉元帝的过世……

高长乐也怀疑是曹淑妃一手在背后操纵的。

否则她一向健朗的父皇为何会英年早逝?

如今,只是让曹淑妃丢了位分岂不是太便宜她?

命欠下的账,要用命来还。

仇深似海,但不能着急,总是要等着时机成熟了,才会更过瘾,更痛快。

而如今……

高长乐只觉得莫名的失落,其实曹淑妃怎样她一点都不在乎,前世不管受了多少苦,忍了多少委屈,她后来摄政的时候都已经报过了,仇人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无外乎是将前世的过程再做一次,让她们再死一次罢了。

许是曾经登高问鼎过,便能看轻很多很多事情,年幼时期所在意的东西,到了她身份达到了巅峰的时候,便是变得那么渺小不值得一提。

可有些事情便是重活一世高长乐也还是看不清楚。

“你恨本宫吗?”

高长乐倏地起身,跌跌撞撞到了李劭的跟前,还未等李劭反应过来,便紧紧的抓着李劭深蓝色太监袍衣领。

墨色的夜晚,星星点点的光芒透过镂空雕花窗桕照在寝殿中,穿过浅粉色流苏纱幔,高长乐眉眼间带着笑意,两弯眼眸似水流动一般,声音执拗的要命,“你该是恨本宫的吧?!”

“公主殿下说笑了。”

李劭目光闪了闪,垂眸之间目光之中隐隐有些温柔,虽不知高长乐为何会突然这般问道,但还是如实的回答,“不恨。”

“当真?”高长乐不肯罢休,拉着李劭的衣袖缓缓目光上移,强迫他同自己的目光对视,倔强的摇着头,“我不信。”

“怎么可能不恨?”

要是不恨,为什么处处和她作对,为什么后来要带人去逼她的宫,强迫她下嫁成为他的对食?

李劭说他不恨,说的时候眼神平静,没有半点波澜,就好像是不相干的人一般,在面无表情的说着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事情,高长乐不能接受,她不信李劭不恨。

她可是……

恨极了他。

“真的。”

李劭极其有耐心,他从不知道高长乐竟还有如此娇嗔的模样,面对她的不罢休却没有半点厌烦,“奴才没有厌烦您的地方,是公主殿下将奴才调来了长乐殿,给了奴才体面和身份,奴才应当是感谢公主的。”

“怎么可能会恨公主?”

高长乐这话问的莫名其妙。

两人才刚刚相识不过几天的日子,李劭没有恨高长乐的地方。

可高长乐笃定的摇着头,“不。”

“你该是恨本宫的。”

“若非本宫,你也不会受伤,也不会白白受罚,吃了好些苦头,还差点……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公主,您醉了。”李劭声音淡漠,背对着橘黄色的烛火而站,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冷漠气息。

高长乐醉了。

若非醉了,怎么可能说出这诸多不该说的话。

若非醉了,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神也不会迷离飘渺,似一潭深不可见的泉水,让人看不见底。

若非醉了,也不会金钗摇动,却依旧带笑的想要拉着自己。

第三十章: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嫁人?

“奴才先扶您去榻上休息好不好?”

李劭缓缓的将高长乐拉扯着自己衣领的手拉下,带着她朝着悬着鲛绡宝罗帐的沉香木罗汉床边走去,可高长乐却固执的挣开了李劭拉着的手,反手将李劭拉住,“不,我没醉。”

“你骗人。”

“我才不信你不恨我。”

高长乐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原本整整齐齐的发丝也零零散散的飘落,褪去了原先一尘不染的气质,反倒加上了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更想靠近她,固执又倔强的拉着李劭不肯松手,略微翘起的红唇带着少女般的娇俏。

“你若不恨我,为何不让我嫁人?”

要不是李劭拦着,怕是这会儿根本没有什么重生的高长乐,有的只有嫁给齐文元的高长乐了,李劭分明就是在恨她,恨她从前总是欺负他,恨她没能让李劭娶她的四皇妹高长欢,所以李劭是在报复她,故意也不让她嫁人。

李劭不解的眼神看着高长乐,有些困顿的听着她那些醉呓。

不让她嫁人?

她还未及笄,还未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再者……

自己怎么可能有权势阻止大魏最受宠的公主嫁人?!

便是皇上也不会准许的。

公主殿下这话越说越说越离谱了。

“奴才真的没……”

没有的有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李劭漆黑的瞳眸便瞬间张大。

两人虽然年纪相差的不多,可李劭却要高出她一个头,高长乐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和李劭对视,又因为醉意迷蒙,让高长乐需要紧紧抓着李劭的双臂衣袖才能站稳。

高长乐舔了舔红若樱桃一般的小嘴,笑盈盈的注视着李劭,凤眸中目光潋滟清澈,又有些呆呆傻傻的,“李劭,你脸上有东西。”

话落,没等李劭反应,高长乐的红唇便覆了上去。

许是刚喝过桃花酒的缘故,高长乐的红唇香舌有些凉意,却还带着桃花酒的醇香,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将李劭拉在她的面前,高长乐的动作有些笨拙,却是真真切切舔的认真,从脸颊到唇角,微凉的唇角贴在肌肤上冰凉的触感,与其说是舔,倒不是说是在啃咬,摩擦……

高长乐莹润的唇角小鸟一般轻啄在李劭那刀削一般的薄唇上,酥酥麻麻,仿佛触电一般,让李劭的心莫名的漏了几拍。

李劭浑身僵硬的看着眼前突然凑上前来的高长乐,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反应,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看着她认真又单纯的模样,身体更是莫名其妙的起了变化。

高长乐年幼,可李劭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若没当初的意外,便是现在也该是到了说亲的年纪,哪里能受得住这样的挑逗。

只是片刻功夫。

李劭便大力的将高长乐推开,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公主殿下,您不该如此。”

李劭低沉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能听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些慌了。

谁也想不到,素日刁蛮跋扈的大公主,喝醉了之后竟还会耍流氓说胡话,李劭这么多年,还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窘迫过,偏当事人高长乐却还是茫然不懂的看着李劭。

他更没想到,自己竟对一个孩子有了感觉。

是了。

高长乐如今不过才十岁,在他的眼中还是个小姑娘,自己不应该这样,更不该生出那本就不该有的念头。

被李劭推开之后,高长乐反倒是不满的吧唧吧唧了嘴。

“干嘛呀,李劭你放肆!”

“你又和本宫做对了!”

“你怎么老和本宫作对!”

瞧着心绪不稳的高长乐,李劭几乎是逃一般的告退,“公主殿下,您早些休息,奴才先行退下了。”

李劭脚步匆匆,清瘦的背影格外的坚毅,可是脚步还未踏出寝殿,便蓦地顿住,回头观望之间高长乐不知什么时候竟睡下了,就那般随意的趴在云纹牙板小炕桌上,口中还呢喃不休,“李劭,别以为本宫不敢杀你……”

“本宫生气的时候可不管你是谁……”

“你再敢和本宫作对本宫要你好看……”

“要你好看……”

寝殿外面本该守着的朱鹮和朱玉也不知去哪了,只剩下一个珠翠在,可这般呢喃着醉呓的高长乐,李劭却是不敢随便经别人的手去照顾的,万一被问出点什么,又或者说出点什么,便不好了,珠翠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似认命一般,李劭离去的脚步又折返,重新回到了高长乐的身边。

“公主殿下,奴才扶您去榻上休息吧。”李劭轻轻的喊了一声,高长乐却是没了呢喃醉呓,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李劭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揽着高长乐重新回到了榻上,小心翼翼的替她安枕好了绣着蓝天祥云的软枕,又替她盖好了绣着海棠花的蜀锦锦被,晚风习习,沉水香香气宜人。

高长乐躺在榻上面容恬静。

其实高长乐虽然容貌艳丽,很是得元后的遗传,却并非凌厉刁蛮之相,亦没有妩媚风尘韵味,反倒是美的清新脱俗,只是很多时候高长乐那偏执的性格,才会让她看起来很是难以靠近。

人有千面,唯心自知。

他也不能感慨高长乐如何,因为他也同样是带着面具而过。

“奴才先行告退。”

本以为高长乐没了声音,李劭依旧恭敬拱了拱手,转身准备离开,不想榻上的高长乐却伸出了手,细嫩白皙的小手紧紧的拉着李劭的修长又骨结分明的手指,“那你不能再和本宫作对了,知道吗?”

高长乐拉着李劭手指的动作很轻,可那一下,却仿佛扣在心田一般,看着软榻上的确是睡的香熟的高长乐。

李劭目光闪烁间,语气却是分外的凝重,“好。”

好——

似是在柔声哄着撒娇的孩子,更似是在做出承诺。

可李劭大概也想不到,自己的这一个字,竟是像高长乐低头的开始,更想不到,日后不管再多艰难,他也始终记得她喝醉了口中还时时念叨着自己,和今日自己对高长乐的承诺,哪怕高长乐本身,都可能不知道。

——

长乐:阿劭,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李劭:公主殿下别这样,别这样,(w)

第三十一章:心乱

夜渐渐沉了下来,漆黑的天穹里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明月高悬,银白色的月光像轻薄的纱幔,飘飘洒洒的似给整座皇宫镀上了一层碎银,微风徐徐吹在脸上,格外清新凉爽。

可李劭却觉得自己的心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般乱过。

高长乐的种种浮上脑海,不只是牵动着李劭的心弦,还挥之不去。

李劭自问自己是一个心性沉稳之人,断然不会轻易被其他人所影响,可是今夜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会如此的困顿。

他不该对高长乐生出别的想法,且不说她的身份尊贵,乃是嘉元帝的掌上明珠,便是年级上……她还是个孩子,自己也不应该动国不该有的念头,李劭抿唇,眸光却是深邃看不见底。

“李劭,公主殿下呢?”

朱玉送走了嘉元帝,匆匆回到长乐殿,迎面正好遇到了从寝殿外面走出来的李劭,便笑盈盈的开口问着,“公主殿下可是要沐浴就寝了?”

“我小厨房命人烧热水过来。”

“不必了!”

不等朱玉转身,李劭便淡淡的开口,“公主殿下已经就寝了,你去将寝殿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哦。”

“好!”

朱玉有些不解,但还是听话照做,李劭虽然刚来长乐殿时间不久,但是他的沉稳和周全却很让朱玉和朱鹮信服,再加上他现在已然是长乐殿的领事总管,朱玉也便对他的话没多想,而是直接点头应承下来。

李劭就这般茫然的走在青石阶小径上,不远处的宫门前却突然闪过一道娇小人影,偷偷摸摸的朝着长乐殿里面张望。

李劭目光闪了闪,随后瞥着四处无人,沉稳的步子直接朝着宫门外面走去。

“延成哥哥。”

见李劭朝着宫门外走去,黑影动作迅速的朝着李劭扑了过来,亲昵的揽在了他的勃颈处,甜美的声音似撒娇一般满是依赖,“就知道你能看见我。”

借着银白色的月光,清楚的可以看清楚眼前突然闯入怀中的人影。

高长欢一身豆绿色绣水草襦裙,头上斜插着插珠玉步摇,称的肌肤似雪,杏眸微嗔,秀美中亦是透着一股英气,明艳圣洁,光彩照人,李劭刀削一般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眸光温柔的将扑在自己怀中的娇躯扶了起来,“看你,还像是个孩子一般。”

“怎么偷偷的过来了?”

高长欢嗔怪着的从李劭的怀中出来,娇羞的说道,“想你了。”

“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所以我便想着来找你了。”

“好。”

面对高长欢的赖皮,李劭墨眸中也只是宠溺,“先跟我过来。”

已是夜深人静,宫外长街上寂寥无人,李劭拉着高长欢一路贴着墙角到了长街拐角处,见四处都很安稳,李劭这才放心下来,找了处平稳的青石坐了下来,无奈的摇了摇头,“欢儿,这样太冒险了。”

他如今也是寄人篱下,高长乐的态度始终让他琢磨不透,李劭也不知道高长乐究竟是喜是怒,若是高长欢这般冒失的出现,被长乐殿内其他的宫人发现了,岂不是要平白的惹了别人怀疑,更会阻碍他的计划和筹谋。

高长欢眉宇间有些失落,低垂着眸子,仿佛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我知道。”

她明白李劭的隐忍和为难,只是……

“可是延成哥哥,清玉宫实在是太冷了,母妃过世之后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寝殿内的嬷嬷和宫女都走的差不多了,我害怕。”高长欢漆黑的双眸目光清澈,说话之间已经氲了一层水雾在其中,“我想你了。”

“延成哥哥,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高长乐紧紧的拉着李劭的衣角,声音哽咽。

清玉宫曾经也风光过,她母妃之前深得嘉元帝的宠爱和信任,她的大皇兄和三皇兄更一度被嘉元帝视为接班人,可惜一夕之间随着家族倾覆,她母妃性格刚烈自尽,大皇兄高长恭外出办差遇刺身亡,没多久,便是连她同胞双生的三皇兄高长尹也病故,清玉宫便只剩下自己这个不受宠的四公主了。

嘉元帝已经彻底将她忘在脑后,宫中其他嫔妃见她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高长欢害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她更觉得孤单。

在这个宫里,唯独对自己好的,便只剩下了李劭了,只有和李劭在一起的时候,高长欢才能笑得开心毫无拘束,只有和李劭在一起高长欢才能安心下来,不会在半夜梦中惊醒。

许久未见,高长欢想念李劭,更想要和李劭在一起,便忍不住心中的思念自己做主来找李劭了。

“来的时候我很小心的,又是天黑,不会有人发现……”高长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自责的搅着自己的手指,“我以后不会了。”

听闻高长欢的哽咽,李劭低垂着的目光有些落寞,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了高长乐的额头发髻,声音温柔道,“我不是在怪你的意思。”

“只是担心被人发现之后对你不好。”

他不过是个粗人,无论什么刑罚,只要不丢了性命都能挨过去,可高长欢却不一样,她便是再落魄,也该是个身份尊贵娇养着的公主,受不得半分的委屈,五年前的事情刚刚平息下去,高长欢好不容易被众人遗忘,渐渐的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若是因为他……而重新被宫中的某些想起,怕是要遭了横祸,毕竟……

长乐殿太过热闹。

又长了太多双眼睛了。

“别怕。”见高长欢难过,李劭温柔的出声哄着。

高长欢咬着唇,黑曜石一般的双眸闪烁着泪意,可脸上却是带着笑容的,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来精心包裹着的小陶罐,“延成哥哥,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的?”

李劭十分配合,难得的棱角分明的脸上笑容温暖,“我猜猜?”

“一定是我最喜欢的糖蒸酥酪了。”

小陶罐被打开,浓郁清纯的奶香味飘来,高长欢做的用心,又加了很多李劭喜欢的红豆在上面,色相极佳,看着便十分有食欲。

第三十二章:我会照顾你

“你尝尝。”

高长欢漆黑的瞳眸中满是期待。

李劭缓缓拿起木勺在高长欢期待的眼神将那白如凝脂的糖蒸酥酪放入口中,口感香醇丝滑,香气中透着淡淡的酒香,又不失几分红豆和奶香的清甜,这般手艺,很难想象出只是出自一个八岁的孩子,还曾是位公主。

这几年,高长欢的日子也过的很是清苦,倘若李贵嫔还在世,断然不会让高长欢亲自下厨,做这些粗活,受这些委屈。

明明是位该享尽荣华的公主,却落魄的连民间稍稍条件好一些的官家女子都不如。

“很好吃。”李劭开口,淡淡的说着。

简单的三个字,像是极大的鼓励一般,高长欢脸颊不自觉的浮上了几抹绯红,“那晚一些时候我再做一些给延成哥哥吃。”

似有些犹豫,高长欢兴致勃勃的说了话之后,便又失落的看着李劭那紧皱的眉宇,“我会乖乖听话不会被发现的,到时候让安娘送来给你。”

“欢儿,你不该做这些的。”

李劭放下了木勺,声音中略微有些沙哑。

清玉宫失宠,高长欢的日子并不好过,内府的供奉总是拖了又拖,借口苛刻,虽然有着李贵嫔留下来的体己银子可以变卖,可毕竟不是长久之策,将来高长欢还要嫁人,还要嫁妆,就这么一小碗的糖蒸酥酪,怕是高长欢都要花费不少心思和力气才能得。

高长欢不该如此卑微的为了他的一点心思和喜好去为难自己。

天黑挡住了人的视线,高长欢虽然看不清李劭脸上的表情,却也能想象的出来李劭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应当是如何的,他一定蹙着眉,薄薄的唇角轻轻启开,少年老成一般的开口。

“没关系的延成哥哥,我喜欢做。”

“你便让我做吧。”

高长欢惹着眼眸的湿润,唇角牵强的噙着一抹笑容。

李劭垂眸,声音一顿,随后低沉的声音格外笃定,“欢儿,我会照顾你。”

即便高长欢不花费这么多心思在他的身上,李劭也会照顾她,并且眼下的困顿只是一时,很快的,高长欢便不用这么为难了,这是当初答应好的承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哪怕他现在身在长乐殿,可是在他的眼中,始终将高长欢看作是自己的妹妹。

可高长欢却努力的摇着头,宫道长街时不时的响着蟋蟀的叫声,夹杂着高长欢近乎恳求的哽咽,“延成哥哥,我不要你的照顾。”

她要的不是李劭的照顾,从来都不是。

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哪怕现在她没了母妃,可依旧不用李劭的照顾。

见高长乐如此情绪激动,李劭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两人之间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须臾,还是李劭率先打破了沉默,看着泪眼模糊的高长欢,李劭的声音中也有些无奈。

“可欢儿,我也只能照顾你了。”

他当初答应了会好好的照顾高长乐长大,是以兄长照顾妹妹的身份。

他会做到,可他也只能做到照顾好高长欢,让她不必再受人白眼,至于别的……

前几年高长欢到还好,年岁小,只是对自己有些依赖,可是这两年随着年岁大了,越发的有着小女孩的心思,让李劭无法招架,高长欢聪慧,李劭不只是一次的暗示过,可却没用。

他不能不见她。

于情于理都不该把她丢下。

这便让李劭有些犯难。

“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便不是身上还肩负着血海深仇,便是如今你我两人的身份……”

高长欢再落魄那也是公主,也是大魏的脸面,也是嘉元帝的女儿,可他如今却风光不再,只是长乐殿的一个小太监罢了,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再一起?何况李劭本就对高长欢没有别的想法。

李劭将那小陶罐收起,棱角分明的脸上笑容温和,“时辰不早了,先回去吧,别让安娘久等了。”

不等高长欢回答,李劭便又继续说道,“欢儿,你如今长大了,应当懂事了,日后不要再随便的来长乐殿,于你的名声不好,若是缺什么,你便让安娘来找我。”

李劭缓缓起身,不再去看长街拐角处缩成一团无辜可怜的高长欢。

再看下去,也只是心存不忍会犹豫罢了,只是会让高长欢多几分烦恼。

高长欢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给不了,既是给不了的东西,从一开始就不该给她念想,也免得她希望越高,失望越大,李劭背影坚毅,温润的目光之下,满是阴鸷。

他自己都是个活在阴暗之中的人,又谈何给别人温暖阳光?

高长欢泪眼模糊的看着李劭离去的背影,却是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腰间的墨青色雕刻花纹的佩玉拿了出来,紧紧的攥在手中,呢喃着,“延成哥哥……希望你只是因为你的身份拒绝我,而并非……是不喜欢我……”

高长欢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柔弱的眼神顷刻之间变得明亮坚毅起来。

“不能将重担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我也该努力才是。”

——

金绯色的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桕暖暖的照在脸上,绣花海棠的幔帘里,高长乐睡的极其安稳,绝色清潋的脸颊上,长而翘的羽睫浓密,樱桃般的红唇时不时的轻声呓语。

朱鹮和朱玉早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的清水,在一旁语气温柔,小心翼翼的唤着高长乐。

“公主……”

“公主殿下,您该起了。”

“今日是昭华娘娘的册封礼,于情于理您应当是去观礼的。”

高长乐亲自向嘉元帝推荐要求册封的曹淑影,这般隆重的场面怎么也该高长乐去看看的。

见软榻上的闭眼熟睡的高长乐没反应,朱鹮上前,再度柔声开口,“公主殿下……若是晚了便不好了……殿下……”

“您该起了。”

自打高长乐摔了头之后每日都会起的很早,像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一般,可今日也不知道高长乐怎么了,竟睡的这么久,便是连长乐殿来来进出的声音也是无所察觉。

修文说明

我是个很没节操的作者。

如果你们都说写的狗血,那我……

修一下╭(╯^╰)╮

设定也跟着改一下吧

各个公主们长三岁~

十岁的长公主设定让我哭了。

剩下的皇妹年岁都太小了,还要硬着头皮写下去。

晚点更新。

第三十三章:昨晚上做了什么?

高长乐捂着吃痛的额头,身体上的反应分明是宿醉之后的结果。

昨天晚上她喝酒了?

只是小酌了几杯,然后……

然后她昨天晚上做什么了?

不记得了。

高长乐心底顿时生出一阵懊恼,她忘了她重生了之后身体和前世的差距了,只是小小的喝了几杯就成了这个样子……酒量不好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高长乐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全然忘记了。

“公主殿下,您昨天晚上摆了酒席宴请了皇上,还替曹淑妃求了位分,如今算着时间正是曹淑妃赐封昭华娘娘的册封礼了,您应当是去看看的!”朱鹮上前体贴的提醒着。

高长乐柳眉紧拧,依稀是记得昨天的确是这样的。

“那之后呢?父皇走了之后?”

“皇上走后您便睡下了。”朱鹮想也不想的回答。

高长乐却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没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就好,总觉得她好像又说了其他的话,做了其他的事,梦中还拉着一个人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看来真的是做梦了。

“那侍奉本宫梳洗吧。”高长乐从软榻上起身。

守在门外的李劭听闻寝殿里面的高长乐如此说,深沉的眸光闪了闪,脸上表情意味不明。

——

朝阳殿。

高长乐梳洗装扮好匆匆赶到了寝殿的时候,赐封已经进行了大半。

嘉元帝身旁的总管刘全已经宣读好了封赏的圣旨,正在传授曹昭华宝印金册。

宫中嫔妃众多,可大多是一些新人嫔妃,位分不高,高位分空悬诸多,昭华之位虽算不得最高,可奈何宫中无皇后,便是连三夫人也只剩下了宁夫人一位,六嫔之上,便只剩下了齐昭仪之外,便是曹淑影最大了。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片刻之间唇角已经勾起了一抹弧度。

曹淑影唇角挂着笑容,一袭紫色流彩暗花织锦宫装,袖口绣着几朵精致的紫莲,绣的栩栩若生,碧玺雕刻而成的莲花簪挽着一头青丝,垂下几股蓝色流苏晃动,中间一颗硕大的南珠格外耀眼,笑盈盈的将宝印金册接过,躬身朝着刘总管道谢。

“劳烦刘总管了。”

“昭华娘娘客气,老奴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圣旨已经宣读完毕,老奴便不久留了,皇上那里还等着老奴前去复命回旨。”刘全同曹淑影颔首之后悠然离开,瞧见了赶来道贺的高长乐,脸上表情顷刻之间变得恭敬,“大公主。”

“给大公主请安。”

高长乐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却是直接奔着曹淑影过去,“曹娘娘。”

曹淑影握着宝印金册的手微微一颤,转身之际看着高长乐的眼神也是分外亲近慈爱,“长乐,你来了。”

“是呀,曹娘娘如此重要的时刻长乐怎么可能会不来呢。”

“恭喜曹娘娘了。”高长乐眸底目光一闪而过的鄙夷,可脸上的笑容却是潋滟绝色。

曹淑影目光闪了闪,声音感慨道,“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若非是你……”

若非是高长乐,怕这受封赏的便是轮也轮不到她的头上。

可不想曹淑影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高长乐抢先着开口打断,“曹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曹娘娘能晋升昭华乃是父皇的意思,曹娘娘更是实至名归,长乐可没做什么,更不敢受曹娘娘的感谢。”

“不过……不过曹娘娘既是如此的高兴,不知道长乐可否借着曹娘娘高兴的时候问曹娘娘讨个彩头??”

高长乐几句赐封乃是嘉元帝的意思便已经让曹淑影喜上眉梢,明知道这是高长乐在给自己脸面,让她里子面子听着都好听,哪里还能拒绝高长乐的要求,“瞧你说的,便是没有彩头,曹娘娘什么时候拒绝过你的要求,说吧,你想要什么,曹娘娘一定会努力的帮你!”

前段时间曹淑影还觉得高长乐变了,不大喜欢和自己亲近了,为此曹淑影还担心了许久,如今看来,是自己多心了,珠翠说的一点都没错,高长乐还是那个骄纵任性又很是天真的高长乐,她不会改变,也不可能改变。

曹淑妃就是想要将她骄纵她刁蛮,莫说高长乐想要什么东西,便是不想要,曹淑影也要变着法子怂恿高长乐去要,去求……不给就对嘉元帝哭闹,去争吵,让他寒心!

高长乐可怜巴巴的拉着曹淑影的衣袖,“曹娘娘,昨天晚上父皇在我这用膳说我寝殿的御厨手艺不好,做的桃花糕一点都不好吃,有些怀念以前采兰的手艺了,可是采兰去哪我却找不到了。”

“曹娘娘,你帮帮我吧。”

不等曹淑影开口回答,高长乐便呢喃自语的说道,“原本也没什么,我是不喜欢吃那桃花糕,看着便烦,可父皇说那桃花糕做的不好吃,下次便不来看长乐了,那怎么能行呢,要不是我拉着父皇,仙云殿的那个就要被封赏了,我可不干,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升了位分!要是父皇真的不来了,以后我怎么在父皇的面前拦着啊!”

“眼见着宫中娘娘位分空缺那么多,万一一个不小心就被仙云殿钻了空子,可是要气死了!”

“曹娘娘,您说是不是!”

高长乐嫣红的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弧度,故作愤怒的扁着嘴。

宫中承宠多的嫔妃除了她便是江修仪和宁夫人了。

宁夫人身份贵重,那是曹淑影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可江采薇便不一样了。

同样是身份卑微,甚至……江采薇还不如曹淑影呢,曹淑影如何甘心就这么被江采薇迎难而上,踩在自己的头上?

原本在听到高长乐提起采薇的时候,曹淑影脸上表情微变,有些难看,可是在听到了高长乐提起在嘉元帝的耳边阻拦江采薇晋升的时候,曹淑影的脸色便好看了很多……

这倒……

的确是这样。

不管高长乐是因为真的对自己的印象好,还是为了打压江采薇,左右她是得到了真切的好处晋升了位分成了昭华的,倘若嘉元帝不常去看高长乐……

第三十四章:她做梦!

没了高长乐在嘉元帝面前吹风压着,仙云殿的那个小贱人迟早都会钻空子被提位分的!

说不定这昭华之位本就是嘉元帝属意给江采薇的,是高长乐横插一脚才替她争取到的,可采兰那个死丫头……

一面是提升位分的诱惑,一面又是元后离世的顾忌,顿时让曹淑影左右为难起来。

不过瞧着高长乐那般无所谓的四处张望,一会儿看天一会儿摆弄着自己手中的宝印金册的模样,还有高长乐身上数之不尽的好处……曹淑影咬着牙,心中一横已经打定了主意。

“好。”

“既然皇上想吃桃花糕,那做嫔妾的,便是无论如何都要让皇上满意的,何况还是长乐你亲自来和本宫说,便是再艰难,本宫也一定会帮你的!”

不就是一个死丫头吗!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在高长乐的身边侍奉过,做大宫女的时候都没能让高长乐幡然醒悟,何况这次被要过去只是做一个厨房烧火做羹汤的丫头,就更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她会让王福和珠翠好生的看着她,一旦她有什么不轨,也能立刻制止!

“哦?”

“很难吗?”

高长乐不经意的问着,前世她将采兰赶走之后后悔过,也曾经想要找回采兰,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查不到采兰的线索,这样的结果只有两种可能……死了,或者被人送出宫去了。

看着曹淑影的反应,高长乐其实打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的,起码……起码现在……采兰应当是活着的,只期待采兰在曹淑影的手下过的没有那么惨……高长乐还有机会去弥补。

“倒也不是。”

曹淑影犹豫了片刻,便含糊其辞道,“只是当初那丫头犯了错,长乐你说要狠狠的处置她一顿才行,我便想着与其将她留在宫中徒惹你生气,还不如直接将她发落出宫外,任由她自生自灭好了。”

高长乐心底一沉,果然是送出宫去了!

怪不得她四处都找不到采兰!

曹淑影别的时候做事不见利落,偏偏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总能显得格外的聪慧?

“那倒是可惜了。”

“毕竟当初是我自己赶的人,曹娘娘一直都在为我的事情劳心劳力,不能总让曹娘娘为难,那便不要采兰了吧!”高长乐恹恹的提不起兴致,“会做桃花糕的人不多,本就是江采薇的手艺要更好一些,以后父皇再想念桃花糕的味道,怕是……”

怕是只能去仙云殿吃了!

同样都是元后一手调教出来的宫女,江采薇本就样样出众,母后再世之时曾经还嬉笑着说过,采薇德容出众,又有的一手好厨艺,便是和外面的那些官家闺阁小姐相比,怕也是不遑多让的。

人人皆有攀比之心。

曹淑影和江采薇乃是死对头。

高长乐的话给曹淑影提了个醒儿,难怪皇上这般宠幸江采薇,是不是那贱人都是用厨艺来留住皇上的?!

要是日后桃花糕只变成了仙云殿独一份,那还得了?

听闻高长乐如此说,还未等高长乐将剩下的话说完,便立刻抢先着说道,“不为难。”

只要能打压江采薇,便是为难,也要活生生的变为不为难!

幸好这会儿还未到约定的时间,采兰那个死丫头也还未被送出去,否则……便是能找回来曹淑影也是万万不敢送回到高长乐的身边了。

“曹娘娘尽快帮你想办法,三日之内便让采兰重新回到你的长乐殿!”曹淑影信誓旦旦,高长乐眸底一闪而过的寒意,却含嫣浅笑的挽着曹淑影的手臂,“曹娘娘最好啦!”

“就知道曹娘娘对长乐最好,仙云殿那个想要往上爬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我死了!”

“不管是父皇想要册封她成为昭华还是贵人,我都绝对不允许!”

高长乐义愤填膺的说着,曹淑影的眼神却随着高长乐的话频频起了波澜,昭华?贵人?不行!!绝对不行!

果然和她想的没错,嘉元帝原本要册封的,江采薇!

想到这……

曹淑影看着高长乐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慈爱,面容哀戚的开着口,“长乐,多亏有你在,否则怕是皇后娘娘泉下有知也该是心寒的。”

“若是娘娘知晓她生前最疼爱的大宫女竟然……”

“哎……”

曹淑影一时难过,欲言又止的话却是比全然说出口更容易挑起高长乐心中的怒火,“不过还好,还好娘娘还有个你这样深明大义,懂得事理的女儿在,否则还不知道要看着小人猖狂到了什么程度呢!”

曹淑影感慨之余还不忘记瞥着高长乐的眼色。

只见高长乐那七分酷似元后的绝色脸上表情愤怒,怒气冲冲的沉着脸,“她做梦!”

“好了好了,长乐咱们不生气了。”

“时辰不早了,怕是你还未用过早膳吧,待会儿曹娘娘命小厨房添两样你喜欢吃的,便留下来用膳吧!”

曹淑影柔声的哄着,可高长乐却是按耐不住。

“不!”

“曹娘娘,不用了!”

“我还有要事要做,就先不留下用膳了!”

高长乐拒绝了曹淑影的邀请,又急匆匆的出了朝阳殿,她怕她再待下去看着曹淑影那虚伪的嘴脸会忍不住想要直接了当的解决了她,除此之外……

她还要去一趟仙云殿大闹一场!

“长乐……”

“长乐……”

看着高长乐怒火中烧离去的背影,曹淑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落在一旁的宝印金册上,心中却是无限的快感,就让高长乐去和江采薇大闹一场,把孩子闹掉了就更好了,而她……

就等着坐收渔人之利就更好了。

曹淑影笑的投入,竟未发觉高长雪是何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的,等着曹淑影惊觉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高长雪那冰冷的眸子,“长雪……”

曹淑影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更带着几分讨好,“长雪,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和母妃说一声呢?”

“应当是来恭贺母妃的吧?”

曹淑影就这么一个女儿,可高长雪却不大和自己亲近。

不想高长雪根本没有理会曹淑影的讨好,只是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

“长雪……”

第三十五章:要出大事了

高长乐凤眸中满是怒意的从朝阳殿冲了出来,直接朝着仙云殿奔了过去,可是到了仙云殿的朱漆大门的时候,朱鹮和朱玉却是先后上前将高长乐给拦了下来。

“公主殿下,如今修仪娘娘正身怀有孕,咱们就这样闯进去不好吧?”

“万一要是让修仪娘娘有什么差池,怕是皇上那里咱们也不好交代。”朱鹮面露犹豫,很是担忧,“有什么事情咱们还是等等再说吧”。

高长乐性格火爆鲁莽,一直都很是看不惯江采薇的做派,就这么横冲直撞的冲进去,两人势必是会有争执的,江采薇腹中怀着的到底是嘉元帝的骨血,要是当真是因为高长乐而出了意外没了,便是嘉元帝不怪罪高长乐,怕是于高长乐的名声也不好,再者……还会让高长乐和江采薇之间的关系越发的恶化。

虽然江采薇背叛了元后在元后尸骨未寒之时便爬上了嘉元帝的龙床,可是在宫中还是很有着自己的手腕和地位的,朱鹮和朱玉年纪小,对于这个曾经能独当一面的大宫女采薇也不是很了解,却是有些顾忌的。

可不想高长乐却是打定了主意,冷声讥讽道,“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不管怎么样父皇那里都是有我去交代,不用你们跟着担心。”

朱鹮知道嘉元帝疼爱高长乐,却还是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但是公主……”

“让开!”

高长乐已然没了耐心,不管挡在面前的朱鹮和朱玉,直接朝着寝殿内奔去。

“公主……”

“公主……”

“糟了,怎么办朱鹮姐姐,看着公主殿下这么样怕是要发出大事了,咱们也拦不住啊!”朱玉望着高长乐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我这眼皮子一直都在跳,这要是闹出了人命可怎么办才好?”

朱鹮同样担忧,慌乱之间竟然想起了李劭,“你……你去找李劭过来,我……我在这里看着。”

这段时间高长乐对李劭还算是信任,有什么事情都会吩咐李劭去做,便是平时李劭的心性也是要比她们两个沉稳许多,朱鹮这也是有病乱投医,竟然将期望寄托在李劭的身上。

“好……我这便去!”

朱玉脚步匆匆,而朱鹮也是快步上前,紧跟在高长乐的身后,始终不放弃的劝说着高长乐,“公主殿下,咱们先回去吧。”

“公主殿下……”

可惜全被高长乐抛在了脑后。

一路上仙云殿的宫人们见到高长乐眉梢含怒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不由得心底一颤,慌忙上前阻拦的阻拦,回去回禀的回禀,顿时间人心惶惶。

“大公主,大公主您怎么来了,修仪娘娘身子不爽还未起身呢,怕是暂时见不了客,您还是先回去吧,等着娘娘好一些,奴婢禀告娘娘亲自登门去看您,好不好?”采屏看见突然闯入寝殿中的高长乐心好像悬到了嗓子眼一般,强撑着镇定的柔声劝说道。

高长乐抿唇不语,眸光锐利。

采屏顶着高长乐周身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摄人气势,硬着头皮劝说,“公主殿下,不然您先稍稍等会儿,容奴婢去通禀一声?”

高长乐顿住脚步,脸色阴沉的厉害,红唇轻启间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句话,“谢采屏,你如今差事当的越发的好了,连本宫也敢拦着?不过才两三年的功夫,你便忘记了你的主子是谁吗?”

采字辈的这些人当初可都是她母后一手提拔出来的,元后对她们不管是有着主仆之恩,更有着栽培之情,甚至连带着她们的家人也跟着受惠,哪怕元后死了,高长乐和高长琛也依旧是她们的主子!

而并非……江采薇。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采屏见拉不住高长乐,便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高长乐的身边,“公主,大公主。”

“奴婢没忘,奴婢断不敢忘记奴婢的主子是谁,皇后娘娘待奴婢情深义重,恩情似海,便是您要了奴婢的性命奴婢也断然不会说一句不字。”

“可是修仪娘娘当真是身子不爽,昨日太医刚诊了脉,娘娘虽然有孕却因为身体孱弱已有了见红之象,万万再受不得任何的刺激了,公主殿下,您心中有气只管打骂奴婢,奴婢毫无怨言,求求您念在修仪娘娘从前护着您的份上先回去吧,好吗?”

采屏跪在地上向前挪动着步子,说话之间已然是泪流满面,“公主殿下,求求您了。”

高长乐早些年在荷安湖边贪玩落过水,是江采薇拼死将她带了上来,可江采薇本身也是不懂得水性,只是靠着憋着一口气,当时正值隆冬,湖水中满是冰凌,若非后来元后察觉不对,命侍卫赶来搜寻,怕是江采薇和高长乐皆会丧命,事后,江采薇虽然性命保住了,可这身子却生生的冻毁了……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采屏贴身侍奉在江采薇的身边深知江采薇的不易,便是豁出去性命被高长乐命人采屏打死,也要将她拦下。

跟随着采屏一起跪下的,还有仙云殿其他的宫人,就连朱鹮也是跪着拉着高长乐的裙摆,跟着恳求道,“公主殿下,咱们先回去,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好吗?”

高长乐潋滟的眸子目光沉了几分。

不过,不等高长乐反应,仙云殿主殿内便从里面响起了江采薇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传入众人的耳中,止了这一场喧嚣,“采屏,算了。”

“别拦着了。”

江采薇的身子的确虚弱,可这声音中更多的是无奈。

高长乐将她看做了背主求荣的仇人一般,原先无事的时候便总是会来吵闹撒气,何况如今得知她有了身孕,便更不会安分了。

早先便知道高长乐不会善罢甘休,迟早都是要面对,既然她已经找上门了,便是挡的了这一次,却挡不了下一次,早晚也便没什么分别了。

“可是娘娘……”采屏瞳孔微缩,声音着紧,“您的身子……”

第三十六章:高手过招

“没关系。”镂空雕花窗桕里面的人影晃动,虚弱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让开吧。”

“公主殿下想要来见本宫,便让她进来。”

采屏倔强的咬着唇,眼中泪水在打转,却不肯退避。

高长乐抬眸之间脸上看不清表情,杀意凛然也不是,可和善亲近更不是,始终让人捉摸不透,就这般绕过挡在面前的采屏,信步到了寝殿之内。

“公主……娘娘……”采屏擦了眼泪紧随在高长乐的身后,可高长乐的动作要更加快。

砰的一声房门声响彻底隔绝了就要准备跟随进入寝殿的采屏和其他人。

世界顿时安静。

江采薇依靠在红漆雕花罗汉床边,背靠着那张清瘦的脸上五官清丽秀雅,容色极美,身上着了一身深蓝色织锦长裙,裙摆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头上斜插着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随着从窗桕照射进来的阳光,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只是脸色的确是苍白的。

高长乐迈着步子,缓慢却坚定的朝着红漆雕花罗汉床走去。

临床大炕上摆着花梨木小几,小几上拖着红枣枸杞粥,旁边放置着几样可口的小菜,是该用早膳的时辰,想来应当是采屏刚刚着人吩咐上了早膳,江采薇还未来得及用,高长乐便不请自来。

见到高长乐闯了进来,江采薇苍白的脸上并未有过多的反应,只是神色自然的从床榻上下来,恭敬的朝着高长乐福身,“见过公主殿下。”

大魏极其注重嫡庶。

高长乐乃是元后所生的嫡女,便是阖宫嫔妃不论身份多高,是何位分,见到高长乐都应当问好请安。

高长乐并未回答,只是柳眉略微上挑,漆黑如墨的眸子目光更是毫不掩饰的落在江采薇的身上打量,言语嬉笑道,“到底是不一样了,从前可没见江修仪你如此孱弱,竟连用个早膳也会肾虚体弱到不能见客。”

到底是不一样了……

从前江采薇是宫女,如今是修仪,娇惯程度自然随着身份的提升而提高。

“大公主客气了,的确是身份不一样了,要注意的事情也变多了。”

面对高长乐的嬉笑,江采薇不但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异常,也不再像从前那般退让,而是直接自己直起身子,抬眼目光直视着高长乐间,仿佛听不懂高长乐言语间的嘲讽,顺着她的话淡笑。

的确是不一样了。

从前在暖阳殿,她不管如何都有元后在上面护着,可是如今,元后已经不再,江采薇要做什么,便必须要靠自己,她若还像是从前那般,怕是被人生吞活剥了也还无反抗之力。

“你倒是不客气。”高长乐冷哼一声,信步到了临床大炕边坐好,看着桌上摆放着的红枣枸杞粥很是有兴致,小几不大,却拜访了两副碗筷,高长乐若有所思的蹙眉。

“为何要客气?”

“公主殿下既然这般夸奖嫔妾,嫔妾若是再和公主殿下您客气,岂不是显得不识抬举?”

江采薇提声反问,同样坐到了花梨木小几旁坐好,目光意味不明的瞥了高长乐一眼,却是神色自然的在炕上摆放着的缠文枝瓷碗中盛了一碗热粥放到了高长乐的面前,瓷勺递过去的时候,已然将粥碗中的枸杞挑了出去。

高长乐不喜欢吃枸杞,却极其喜欢吃红枣。

高长乐凤眸凛冽,“你就不会觉得心虚?”

一勺浓稠的热粥入口,搭配着小几上爽口的小菜,果然令人食欲大开,高长乐觉得味道甚好,便又连着吃了几口。

江采薇抬眸,唇角挂着一抹自嘲的笑容,“大公主明智,起初刚成为修仪的时候是很是谦虚愧疚的,不过现在好多了,毕竟习惯了。“

“甚至可能,若没有大公主从中阻拦,怕今日赐封成昭华的人,便不该是昭阳殿的那位了吧!”

册封的圣旨起早便已经传遍了六宫,明眼人都知道这其中的猫腻是为什么。

是高长乐在打江采薇的脸。

明明有了身孕的人是江采薇,便是封赏也该是江采薇受着的,可是仙云殿不但半点动静都未传出来,反倒是朝阳殿各种风光,谁不知道大公主和江修仪之间水火不容,如今倒是越发的矛盾激化,直接拿到了明面上来!

江采薇亦是动起了碗筷,神色怡然的喝着清粥。

“呵。”

“你这是在跟本宫示威?”高长乐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笑话一般,凤眸微眯了眯,声音锐利,“还是在和本宫宣战!?”

高长乐和江采薇两人坐在临床大炕边,只隔着一扇镂空雕花窗桕,两人虽不是大吵大闹,可这些许威严的声音站在长廊外的人却是能听得去一二真切的。

采屏变了脸色,脸上满是担忧,其他的宫人也跟着莫名的紧张。

可那关着的寝殿门却是让外面的人再着急也无法进来看看寝殿里面究竟是何情况,只能站在外面徒增担忧。

寝殿内。

江采薇清澈的双眸敛了几分目光,“都不是。”

“嫔妾只是在实话实说罢了。”

“若非公主阻拦,嫔妾未必不会站得更高,心中所想未必会达不到。”

要不是高长乐在上面压着,嘉元帝忌惮高长乐的喜好,凭借着江采薇的才华,绝不会只是修仪这么简单,她可利用的争宠条件太多了,身材,样貌,学识,甚至她曾经是和元后最亲近的人,身上总是带着几分元后的韵味,无论哪一样,都足够让嘉元帝眷恋。

高长乐眯眼笑了,声音冷的发寒,“笑话。”

这个想法就是个笑话!

“你以为,想要坐上昭华之位便那么简单?凭什么?就凭你腹中的那块肉,你问过本宫的意思了吗?”

“宫中是无皇后,可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无法无天。”

江采薇眼睑微抬,顿了顿,“或许,就是这么简单!”

“公主殿下您若不信,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看看嫔妾到底能不能成?!”

啪!

见了空的粥碗被高长乐扬手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让寝殿外面的人听着心算是彻底的悬在了嗓子眼中。

第三十七章:困和破

砰砰砰!

采屏最先反应过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慌忙的从地上起身,拼命的敲打着寝殿的房门。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开门!”

“娘娘……修仪娘娘您没事吧?!”

“娘娘!!”

听闻寝殿外面的声响,高长乐凤眸微眯,愠面愠色,“江采薇,你放肆。”

“放不放肆全看公主您的一念之间,嫔妾并不想和公主您为敌,可若公主您步步紧逼,欺人太甚,那嫔妾也便只有和公主您为敌的这一条路可走,嫔妾想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享受荣宠和风光。”

江采薇柳眉紧蹙,一字一句说的郑重,说话间手中却是悄然的递到了花梨木小几上一条纸条。

上面清晰的写着两条字谜。

孤灯挑尽未成眠和东坡安石两相知。

孤灯挑尽未成眠是为困。

东坡安石两相知是为破。

这是从高长乐送给高长琛的鱼食中拿到的。

高长琛年幼,采鱼瞧见了这张纸条无外乎是想告诉江采薇一个消息,她知道自己身处困顿,想要破难而出便必须要江采薇来配合。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局。

江采薇报喜声称有孕,高长乐顺势打脸抬高了曹淑影的身份,理所应当的过来仙云殿闹事,还有……和江采薇这般‘平心静气’的争吵,更是有了私下见面的机会。

否则,江采薇这般小心谨慎的人,有了身子怎么可能在脉象还未稳妥之前便宣告人前,这一点,也是高长乐始料未及的。

高长乐本只是想随便寻了个借口罢了,不想江采薇给她的理由却是这般惊艳。

“我母后怎么死的?”高长乐压低着声音,可潋滟的凤眸目光却凛然生威,简短意赅的问出今日所来的目的。

“被人害死的。”

江采薇很是平静,眸底目光却是恨意一闪而过。

“是谁?”高长乐反问。

江采薇双手不由得紧握,莹润的指甲嵌入掌心,“曹淑影有份,可却不只是她一个人。”

当初元后有孕,整个暖阳殿都是打着十二万分小心和谨慎的,可惜最后……还是被人算计了去,就连元后也没能保住,江采薇身为元后最信任的大宫女,不能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元后枉死。

她想要给元后报仇,便需要权利。

否则宫女身份莫说是报仇,怕是自保也成了奢侈,只能任人搓圆捏扁。

在宫中,想要爬的更快的方式只有一个,成为后宫嫔妃中的一员。

或许吧她的手段太过极端。

高长乐恨她不要紧。

宫中人人骂她背信弃主也不要紧。

她是不择手段,可她不后悔。

起码,高长琛这几年便在她的保护之下过的平安顺遂。

起码,高长乐如今也幡然醒悟,懂得去怀疑元后过世的真相。

这便值得了。

高长乐目光闪了闪,前世她年幼的时候被曹淑影误导,做出了很多极端的事情,后来大了明事理了,可是元后已经过世多年,宫中留下来的老人不多,她只能或多或少察觉出来当年的异常,却是无法确定。

好在高长乐也不是个讲道理的,后来她摄政监国,后宫这些乌烟瘴气的,连带着前朝那些居心叵测的,都被她系数明里暗里动用手段处置了,也算是替她母后报了仇。

如今……

江采薇所说的和她猜想的差不多。

可江采薇不顾一切成为嘉元帝的嫔妃的原因,高长乐却是头一次明白。

“有了身子算不得什么本事,能平安的生下来,活下来,才算是真的赢。”

高长乐倏地起身,可临走之时却冷眼瞧着江采薇一眼,挑高着音调的说道,“江采薇,本宫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到底怎么样越过本宫向上爬!!!”

话落,高长乐收回了目光,转身到了门边。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

高长乐走的决绝,可外面的采屏和朱鹮却是已经被吓的不行。

“公主殿下,您……”

“啊……”

朱鹮的话还未说完,寝殿里面便传来江采薇一声惨叫,采屏好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进去,失声惊呼,“娘娘,修仪娘娘……”

“娘娘您有没有事,您怎么了?”

江采薇脸色苍白如纸,更是痛苦的捂着小腹的位置,匍匐在临床大炕边,艰难的看着采屏,话也说不出来半句

“奴婢去替您请太医,奴婢这便替您去请太医!”

“来人!”

“快来人啊!”

采屏红了眼睛,江采薇太过不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元后,可高长乐却不懂江采薇的心思,数次为难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气的她动了胎气,哪怕采屏的命是元后给的,可是在这个时候却不由得无比心疼江采薇。

不想江采薇虽然说不出来话,却暗中拉了拉采屏扶着自己的手,瞥着采屏的眼神也略带几分深意。

采屏微微一愣,随后很快的反应过来,悬在嗓子眼的心稍稍落下,看着江采薇的眼神很是疑惑,却不忘记配合着江采薇,“绿拂,绿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去请太医!”

仙云殿乱做一团。

可高长乐却趾高气昂的离开。

朱玉请了李劭忙不迭的从长乐殿赶回来的时候,便瞧着朱鹮小脸煞白的跟在了高长乐的身后。

“公……公主……”

朱玉看着高长乐小声的嘀咕,询问的眼神却是落在朱鹮的身上的,可是即便朱鹮没有碍于高长乐的威严没回答,朱玉看着人来人往的仙云殿,怕也明白了……

朱玉咽了咽口水,怂了怂肩膀。

糟糕,来晚了。

李劭身穿藏蓝色太监袍,如雕刻一般棱角分明的脸上略有些急色,来之前,高长乐可是派遣李劭去乾安殿给她父皇送糕点去了,应当是被朱玉强行拉了过来的吧。

“公主……”

高长乐先发制人,“让你送去乾安殿的糕点送去了吗?”

“父皇怎么说?”

李劭躬身,恭敬的开口,“皇上尝了几口说味道很好,夸奖公主您有心了。”

“那就行,明日你继续送。”

高长乐眉宇之间的冰冷总算是缓和几分了,“告诉父皇,喜欢用哪样糕点便直接同长乐说,有机会长乐亲自下厨做与父皇吃。”

1

亲……亲自?

高长乐哪有什么厨艺,还亲自下厨给嘉元帝吃,确定是请皇上吃,而不是给皇上‘下毒’?

高长乐说出口的时候,李劭和朱鹮几个皆是面色微变,可是看着高长乐的表情却是那般凝重,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

“公主殿下您……?”

李劭脸上表情意味不明,高长乐却是蓦地笑了出来,清澈的眸子如水,仿佛淬了一条银河在其中,星光璀璨。

“当然了,若你们也想吃,也不是不行,本宫心情好,可以让你们先尝尝。”

提起她的厨艺……

高长乐可能活了两辈子都要败在了她的厨艺上面了。

前世她闲暇的时候的确是想要认真学习厨艺的,请了好些个手艺高超的师傅来教,可惜……有些东西并非是努力就可以得来的,比如对高长乐来说,厨艺便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不管她怎么努力,做出来的东西味道都很是‘感人’,索性高长乐便放弃了。

学不好就不做了,

今生吗……

她还没学,更不会了。

听闻高长乐要下厨给她们吃,朱鹮和朱玉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吓得一身冷汗,还是算了吧,她们虽然没吃过公主殿下亲自下厨做的点心,可是光是想想就已经知道结果了……还是好好的活着,不找虐了。

李劭倒是淡然很多,可那紧拧的眉心似乎也有些沉重,一脸匪夷所思无法接受的表情。

高长乐满意的抿唇,转身之间潋滟的双眸眯成一条弯弯的月牙。

——

朝阳殿。

曹淑影还在为如何哄好高长雪而犯难,不想步语却快步匆匆的入了寝殿给她带来了个好消息。

“昭华娘娘。”

“大公主果然冲进去了仙云殿,具体说什么不知道,咱们的人离的太远了没能听得真切,可却是听见了寝殿内高长乐和江修仪的争吵声音,很是激烈,而后不久,大公主离去的之后,仙云殿便去请了太医!”

步语在汇报的时候有些唏嘘。

往日江采薇都是让着高长乐的,即便是被高长乐为难,却也只是忍着,如今到底是有了身子身份和从前不一样了,便是连素日沉稳的她都跟着脾气暴躁起来,没有让着高长乐了。

可惜身子却是自己的身子,江修仪才刚刚有孕,还未到三个月,正是身子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江采薇和高长乐起了争执,怕是受伤害的还是江采薇吧,万一……万一江采薇命不好,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没了,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江采薇还没能享受到这孩子所带来的风光呢!

“当真?!”

听闻江采薇被高长乐气的去请了太医,而步语的这一声昭华娘娘更是让曹淑影脸上的忧愁顿时一扫而空,转而目光闪烁着光亮的看着步语,“那孩子呢?”

“孩子保住了吗?”

人逢喜事。

步语摇摇头,“具体的情况不知道呢,只知道仙云殿乱成了一团。”

“这样也行!”

曹淑影只觉得心中痛快多了,就是有些惋惜高长乐和江采薇争执那样精彩的场景她没能亲眼见到,着实可惜,不过,不管那孩子掉不掉,江采薇都注定没什么好日子过,这一次能保得住却谁都不能保证下一次还会这么好运,只要……

只要高长乐仇视江采薇,那么迟早都会让江采薇付出惨重的代价的,只要有高长乐在,便是不用曹淑影自己动手,江采薇也构不成威胁了!

“好,真好!”

“步语,稍后挑一些大公主喜欢衣裳料子给大公主送去,该怎么说,知道吗?”

曹淑影眸光阴沉,步语却是恭敬的点着头,“奴婢明白。”

——

时至暮色,晚霞消退之后,天地之间变成了灰色,暮霭与朱红色的宫墙相互叠在一起,替整座皇宫罩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仙云殿中。

来来往往的宫女直到夜半时分才稍稍停住了脚步。

头发花白的太医愁容满面的从寝殿踏出,不论身旁的宫女询问什么,都不肯吐露着江采薇身体情况的只言片语,只是摇着头,紧跟着便是一声叹息,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效果确实要比直接回答的更加突出。

一时之间仙云殿的气氛有些微妙。

送走了所有人。

采屏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确定四周都是自己的人之后,这才放下心来,蹲在江采薇的罗汉床前,目光复杂的看着江采薇,“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先在高长乐离开仙云殿的时候采屏便想着要问问了,可惜当时人多口杂,实在是不方便说话,再者又有了江采薇的暗中示意,采屏只能强行压住心中了心中的疑惑,配合着江采薇,一忙便是忙了诸多个时辰,现在没了其他人,她们两个也算是稍稍有时间可以说话了!

“采屏。”

江采薇深深吸了口气,开口之间已然眸底有了湿意,连带着声音也跟着有着几分哽咽,“公主她可能,不恨我了。”

——

时至暮色,晚霞消退之后,天地之间变成了灰色,暮霭与朱红色的宫墙相互叠在一起,替整座皇宫罩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仙云殿中。

来来往往的宫女直到夜半时分才稍稍停住了脚步。

头发花白的太医愁容满面的从寝殿踏出,不论身旁的宫女询问什么,都不肯吐露着江采薇身体情况的只言片语,只是摇着头,紧跟着便是一声叹息,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效果确实要比直接回答的更加突出。

一时之间仙云殿的气氛有些微妙。

送走了所有人。

采屏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确定四周都是自己的人之后,这才放下心来,蹲在江采薇的罗汉床前,目光复杂的看着江采薇,“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先在高长乐离开仙云殿的时候采屏便想着要问问了,可惜当时人多口杂,实在是不方便说话,再者又有了江采薇的暗中示意,采屏只能强行压住心中了心中的疑惑,配合着江采薇,一忙便是忙了诸多个时辰,现在没了其他人,她们两个也算是稍稍有时间可以说话了!

“采屏。”

江采薇深深吸了口气,开口之间已然眸底有了湿意,连带着声音也跟着有着几分哽咽,“公主她可能,不恨我了。”

明天双更补偿

被我家宝贝抓伤去打了疫苗,前几天左胳膊疼,今天右胳膊疼,抬不起来,想歇一歇,明天晚上补今天的更新,一共更新两章,勿等。

晚安

第三十九章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惊喜,惊喜的让彩屏生怕是自己听错了,欢喜之后还是一场空。

亲……亲自?

高长乐哪有什么厨艺,还亲自下厨给嘉元帝吃,确定是请皇上吃,而不是给皇上‘下毒’?

高长乐说出口的时候,李劭和朱鹮几个皆是面色微变,可是看着高长乐的表情却是那般凝重,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

“公主殿下您……?”

李劭脸上表情意味不明,高长乐却是蓦地笑了出来,清澈的眸子如水,仿佛淬了一条银河在其中,星光璀璨。

“当然了,若你们也想吃,也不是不行,本宫心情好,可以让你们先尝尝。”

提起她的厨艺……

高长乐可能活了两辈子都要败在了她的厨艺上面了。

前世她闲暇的时候的确是想要认真学习厨艺的,请了好些个手艺高超的师傅来教,可惜……有些东西并非是努力就可以得来的,比如对高长乐来说,厨艺便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不管她怎么努力,做出来的东西味道都很是‘感人’,索性高长乐便放弃了。

学不好就不做了,

今生吗……

她还没学,更不会了。

听闻高长乐要下厨给她们吃,朱鹮和朱玉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吓得一身冷汗,还是算了吧,她们虽然没吃过公主殿下亲自下厨做的点心,可是光是想想就已经知道结果了……还是好好的活着,不找虐了。

李劭倒是淡然很多,可那紧拧的眉心似乎也有些沉重,一脸匪夷所思无法接受的表情。

高长乐满意的抿唇,转身之间潋滟的双眸眯成一条弯弯的月牙。

——

朝阳殿。

曹淑影还在为如何哄好高长雪而犯难,不想步语却快步匆匆的入了寝殿给她带来了个好消息。

“昭华娘娘。”

“大公主果然冲进去了仙云殿,具体说什么不知道,咱们的人离的太远了没能听得真切,可却是听见了寝殿内高长乐和江修仪的争吵声音,很是激烈,而后不久,大公主离去的之后,仙云殿便去请了太医!”

步语在汇报的时候有些唏嘘。

往日江采薇都是让着高长乐的,即便是被高长乐为难,却也只是忍着,如今到底是有了身子身份和从前不一样了,便是连素日沉稳的她都跟着脾气暴躁起来,没有让着高长乐了。

可惜身子却是自己的身子,江修仪才刚刚有孕,还未到三个月,正是身子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江采薇和高长乐起了争执,怕是受伤害的还是江采薇吧,万一……万一江采薇命不好,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没了,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江采薇还没能享受到这孩子所带来的风光呢!

“当真?!”

听闻江采薇被高长乐气的去请了太医,而步语的这一声昭华娘娘更是让曹淑影脸上的忧愁顿时一扫而空,转而目光闪烁着光亮的看着步语,“那孩子呢?”

“孩子保住了吗?”

人逢喜事。

步语摇摇头,“具体的情况不知道呢,只知道仙云殿乱成了一团。”

“这样也行!”

曹淑影只觉得心中痛快多了,就是有些惋惜高长乐和江采薇争执那样精彩的场景她没能亲眼见到,着实可惜,不过,不管那孩子掉不掉,江采薇都注定没什么好日子过,这一次能保得住却谁都不能保证下一次还会这么好运,只要……

只要高长乐仇视江采薇,那么迟早都会让江采薇付出惨重的代价的,只要有高长乐在,便是不用曹淑影自己动手,江采薇也构不成威胁了!

“好,真好!”

“步语,稍后挑一些大公主喜欢衣裳料子给大公主送去,该怎么说,知道吗?”

曹淑影眸光阴沉,步语却是恭敬的点着头,“奴婢明白。”

——

时至暮色,晚霞消退之后,天地之间变成了灰色,暮霭与朱红色的宫墙相互叠在一起,替整座皇宫罩了一层薄薄的面纱。

仙云殿中。

来来往往的宫女直到夜半时分才稍稍停住了脚步。

头发花白的太医愁容满面的从寝殿踏出,不论身旁的宫女询问什么,都不肯吐露着江采薇身体情况的只言片语,只是摇着头,紧跟着便是一声叹息,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效果确实要比直接回答的更加突出。

一时之间仙云殿的气氛有些微妙。

送走了所有人。

采屏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确定四周都是自己的人之后,这才放下心来,蹲在江采薇的罗汉床前,目光复杂的看着江采薇,“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先在高长乐离开仙云殿的时候采屏便想着要问问了,可惜当时人多口杂,实在是不方便说话,再者又有了江采薇的暗中示意,采屏只能强行压住心中了心中的疑惑,配合着江采薇,一忙便是忙了诸多个时辰,现在没了其他人,她们两个也算是稍稍有时间可以说话了!

白日里江采薇的反应太过反常,采屏心中想过了无数种可能,却百思不得其解,到底高长乐和江采薇在寝殿之中做什么了,才会让江采薇做出这一系列的反应。

“采屏。”

江采薇深深吸了口气,开口之间已然眸底有了湿意,连带着声音也跟着有着几分哽咽,没有回答采屏的话,只是答非所问的说道,“公主她可能,不恨我了。”

公主她……可能不恨我了?

采屏怔怔的听着江采薇说道,瞳眸紧缩,又惊又喜的看着江采薇。

高长乐一直都记恨着江采薇,她不知道江采薇其实也是在隐忍着委屈和痛苦,只当成她是贪图富贵才背叛的元后,也一直都在同江采薇作对,方才在寝殿中两人的争吵都是那般凶愤,听的她在外面胆战心惊,可是如今……

江采薇说,高长乐不恨她了???

难道……下午的时候,高长乐故意将房门紧闭,不让任何人进去,就是为了要和江采薇演一场戏?也正是因为要演戏,所以才需要避开所有人,只给众人留下猜测的机会,毕竟仙云,

第四十章:傻

“可以。”

李劭眉心紧拧片刻便松开了,像着高长乐点了点头。

高长乐并不意外,并且心里越发觉得她很聪慧,将李劭调来长乐殿怕是她最精明的选择。

有了李劭在,很多事情只需要高长乐的一个眼神……不,一句话吧,他现在还对自己没那么了解。

只需要高长乐的一句话,便已经知道高长乐的意图,并且还能将任务完成的很好,着实给高长乐省了不少心。

如今曹淑影已经成了昭华,凭着她的性格,恐怕会对朝阳殿上下封赏一番了,说不定连其他寝殿的一些宫人也有份。

可曹家却是没那个实力给曹淑影在宫中挥霍的,所以她才会如此大胆将主意打在自己的身上!

只可惜,有些人是不能随便算计的,算计了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高长乐便是其中一个。

“去办吧。”

“你们几个今晚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

晚上光线不好,她们所能凭靠的,便只有月光和王福手中微弱的烛光罢了,着实费眼睛。

高长乐冲着李劭摆了摆手,随后又笑着看着朱鹮几个,自己则是回了寝殿休息,而李劭则是沉眸紧随着王福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绵延的宫道上。

一晚上的动作让珠翠看的大汗淋漓,更是望着高长乐的背影咽了咽口水。

这……幸好她反水反的早啊,不然想看戏一样被众人围观的,就不是王福而是自己了?

公主殿下实在是……太强悍了……

——

仲夏时节已过了大半,季夏还未到,可天气却并不似之前那般酷热了。

高长乐自打醒来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小厨房,无论旁人如何劝说,都没有出来的迹象。

倒是小厨房时不时的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寝殿外面的这些宫女担忧却是不敢上前去打扰的,只能无奈的站在小厨房外面着急担忧。

“公主殿下,您想要吃什么直接同奴婢们吩咐一声就成了,何必要您亲自下厨呢?”

“是啊公主殿下,不然您若是真的想要自己动手,不如放奴婢进去帮您,您觉得怎么样?”

朱鹮和朱玉隔着镂空雕花窗桕朝着小厨房内张望,隐约透过明纸瞧见了小厨房内的一片狼藉,可沉着脸色的高长乐,是心疼也不是,好笑也不是。

大公主现在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还是那么的难以让人琢磨,想一出是一出。

“不用!”

小厨房内的高长乐眉心紧蹙,坐在小竹凳上努力的回想着前世她刚入厨房的时候那些师傅都是怎么教的。

可是高长乐努力的想了想却突然有些颓废,她忘了。

想不起来是什么个过程的。

前世她因为听了曹淑影的话,觉得她父皇便是有着再多不多的地方,可是毕竟是他的生辰,自己这个做女儿的总不能半分都不表示,送一些奇珍异宝都不如自己亲自动手做一顿晚膳来的更加暖心,并且……

宴会上还能被众位勋贵世家称赞。

高长乐便信誓旦旦的冲入了小厨房,可惜厨艺倒是没学会,反而惹来一场大火,差点将整个长乐殿给烧了。

幸好李劭及时出现,这才没有酿成悲剧。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是高长乐太过不小心了,明明自己不懂的厨艺却偏偏要去小厨房添乱,结果弄的引火自烧,我是不是……

只有高长乐自己知道,她并不是不小心。

即便高长乐金尊玉贵,不懂的厨艺,可她却不是傻子,手脚不利索,那柴火就在灶里烧着,她根本就没碰过,谈何而来的不小心引火烧了小厨房?

分明是,有人故意放火,想要杀高长乐!!

事后,高长乐虽然没有和嘉元帝吐露实情,可是也是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再那么相信曹淑影的。

而后种种,包括在围场猎杀野狼等等,都一步步摧毁高长乐对曹淑影的信任。

可惜高长乐前世年纪太小,又只是怀疑并非确定,宫中因为她之前被怂恿的刁蛮没了可信之人,一来二去查探便是耽搁了时间,给了曹淑影足够的空间去成长,去培植自己的势力。

等到高长乐确定的时候,她已经无力和曹淑影抗衡了。

为时晚矣。

今生。

曹淑影应当也会如此吧?

高长乐坐在小竹凳上努力的恢复着她前世的狼狈模样,流转的目光却是在小厨房四处打量。

曹淑影的人究竟是在哪动的手呢?

宫中一向戒严,阖宫寝殿又会常备水源以防天火人灾,宫墙外来往巡逻的侍卫每半个时辰巡视皇城一次,便是连她的长乐殿也是宫人成群,怎么就能做的那么干净,滴水不漏呢?

起初在刚重生回来的时候,高长乐以为曹淑影策划了前世的一切,可是如今回过神儿来,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曹淑影的确是擅长伪装,讨好自己,可是她的心思却算不得深沉,智谋也不像是可以将后宫所有嫔妃都斗下去,更不要说,最后胆大包天的禁锢了嘉元帝的自由,扶持她的皇子成为新帝。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

在后宫想要真的存活下去,表面讨好装的大度宽容可不行,杀人于无形始终处在人群背后的人才算是真正的宫斗高手。

再加上江采薇所说的另有其人,便更加让高长乐疑惑了。

门外突然想起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打断了高长乐的思绪。

李劭在朱鹮和朱玉的期望下顶着高长乐的威严走了进来。

彼时阳光有些温暖,照在李劭身上,仿佛替他镀了一层金绯色的光芒,看起来有些刺眼。

“谁让你来的?”

高长乐有些郁闷,看见李劭那棱角分明的脸颊也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

当年李劭为了救她,用自己的手臂挡住了烧的漆黑砸落下来的横梁。

事后虽然他们两人脱险,可李劭的那手臂却落下了残疾,可以想像正常人吃饭穿衣,却做不了剧烈的动作了。

也亏的是伤的左手,不然怕是要成为个废人。

傻。

太傻了。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

高长乐始终想不懂。

第四十一章:上得了朝堂,入得了厨房

“公主。”

面对高长乐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怒意,李劭早已经习以为常,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心情阴晴不定吧。

李劭微微颔首,并没有因为高长乐的怒气而心中不快,反倒是深邃的眸光瞥见高长乐置气一般的坐在小竹凳上,唇角略微扬起一抹微妙的弧度。

高长乐抬起脚像是同自己置气一般的踩在了竹凳上,肌肤似雪的脸颊上不知道何时沾了灰,又被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抹了几下,顿时好像个小花猫,还是那种浑身带刺儿的。

李劭稳步上前,俯身半蹲在了高长乐的面前,替高长乐拉好了裙角,将双腿挡的严严实实的,又握着她的锦履落在了地面上,“公主,您是未出阁的姑娘,万不可如此,眼下后宫虽无男丁,但若养成了习惯,将来到了婆家,怕也是难改。”

李劭抬起头,黑曜石一般的双眸眸光温柔的高长乐,虽然是在劝说,可那语气中却分明是带着几分固执的。

公主殿下,您不该如此。

这语气和神态莫名有几分熟悉!

高长乐蹙眉,不满的看着李劭,娇嗔道,“你敢管我?”

前世她到后来的时候摄政监国,接触的人多了,性格上也有些便宜的,不再像闺阁少女般那般忌讳。

若是见到个俊朗男儿便面红目赤,那高长乐岂不是脸要一直红着了?

她有时候会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未出阁的公主。

“不敢。”

“奴才只是在给公主殿下您建议的。”李劭薄薄的唇角微微抿起,不再去看高长乐的目光,而是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到了那被高长乐弄得一片狼藉的灶台旁。

李劭的衣袖干净整洁,藏蓝色太监袍内穿着的里衣袖口绣着雅致的竹纹,一双手骨节分明又修长,即便是拿着菜刀和做饭的羹勺也依旧不会影响了他那双手的美感,反而会让人生出一种,是这尘世之间的东西太过庸俗,而耽误了他。

李劭极其有着耐心,修长的双手穿梭在一片灶台上的狼藉之中,好似有着魔力一般,很快的便将凌乱的灶台整理干净,又将沾了灰的青菜放入水池中清洗干净。

高长乐眉心紧拧,“你干嘛?”

看着李劭这般认真的样子?

他要干什么?

下厨?

李劭懂得厨艺?

高长乐表情复杂疑惑,前世她怎么不知道李劭是懂得下厨的?更没见过李劭下厨!

可要是不打算下厨的话,李劭不必如此的。

高长乐心中震撼,然而李劭却是目光温润的淡笑道,“公主殿下您喜欢喝红豆冰糖粥,便先将糖粥熬上,闲暇的时候再来做其他的菜式,这样便不耽误时间了。”

望着厨房中现有的食材,李劭简单挑选了一番之后便薄唇轻启道,“小厨房中的食材有限,今天便先学炒几样素菜吧。”

“糖醋荷藕和干烧笋片便正好。”

高长乐听的一愣一愣的。

可李劭却动作娴熟的将几道菜式所需要的食材挑选出来,清洗切片切丝,还不忘记在一旁提醒着高长乐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该用多少分量,如何搭配其他的配菜。

起初高长乐只是狐疑的看着李劭的有模有样,可是后来再瞧见他那利落的刀法,将青菜丝切得根根整齐粗细的时候,便是不再怀疑了。

“你……”

“什么时候学会的?!”

高长乐看着那薄厚一般的笋片,脸上止不住的惊讶,李劭是什么时候入宫为太监的,高长乐不知道,但是看着李劭的年纪也是不大的模样,男子一般很少下厨,世家大族中的少爷养尊处优不会去入了厨房这样的脏地,而贫苦人家的少年也最多是学会几样农家菜式,断然不会像李劭这般如此了解细心。

李劭薄唇微微抿着,眸光中却是有些暗淡的,“年幼之时母亲身子不好,请了很多大夫都说是药石无医,便总想着帮母亲做点什么,还是偶然的机会听闻药膳可以对人的身体有些好处的。”

高长乐恍然大悟,原来是做给自己的母亲吃的,怪不得这般厉害。

“公主,您别发愣。”

李劭看着愣神的高长乐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公主的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总是和常人所想的不太一样。

“奴才手中所盛放着的都是一些调味的材料,陶罐上面贴了字迹,白色的是盐,红色的是辣椒油,黑色的是酱油,还有这边的是醋……”

李劭不放心的再度叮嘱,“不能多放。”

高长乐回过神儿来,看着李劭分别舀着调味到了锅中的那修长的手指郑重的点了点头,心中已经隐隐生出一些钦佩,更是不由得想了想,这样好看的手,就这么待在小厨房拿着羹勺有些可惜了。

“明白,明白!”

高长乐还是很好学上进的。

李劭眸光闪了闪,看着跃跃欲试的高长乐,便将手中的羹勺交到了高长乐的手中,“热油已经烧开,可以将切好的笋片放入锅中了,小心被烫,另外盐小半勺,酱油一些……还有其他的调味的也要放一些进去。”

“好!”

高长乐目光认真,小心翼翼的盛了一些,李劭还是蹙眉,忍不住上前拿着羹勺的替高长乐又抖了一些下去,“这些便足够了,还有其他的也是……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了。”

“下厨做膳乃是一件温柔的事情,只是用蛮力是行不通的。”

“不管做什么,都应当循序渐进,不能着急的。”

李劭虽然有些唠叨,可是高长乐看着那一盘被盛放出来色泽极佳,卖相很好的菜式便自动无视了李劭的叮嘱,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块到口中之后,风眸中目光满是惊喜。

“嘶……”

“好吃……味道真好!”

“小心烫。”

“快,快你说的那道糖醋藕片怎么弄的啊!”

高长乐却是顾不得那么多,前世嘉元帝替她请了好些厨艺高超的师傅来教授她,可惜那些老头子们太过木讷,认为高长乐身份尊贵,不该碰厨房的这些,即便是一些嬷嬷,也只当高长乐是想要随便玩玩不曾认真。

要是都像李劭这么认真!

高长乐怎么可能学不会!!!

第四十二章:屈才

李劭乃是正人君子,即便是在教授高长乐下厨,却也是保持着距离的,并未和高长乐有着直接的接触,但两人的距离也不算远,翻炒的时候高长乐能清楚的闻见李劭身上淡淡的皂粉味道,高长乐还是头一次知道,只是用皂粉清洗过的衣裳味道竟也可以这般好闻。

高长乐垂眸,不敢抬头去瞥着李劭那张俊逸的脸庞,总觉得好像是在偷窥。

这般偷偷摸摸不像是她的作风。

高长乐心中纠结,又有些窘迫,但很快的,这种窘迫便离高长乐而去,取而代之的便是从锅内传出来的香味儿。

“好了吗?”

高长乐有些期待了,清澈的眸光望着锅中那些香味扑鼻的竹笋舔了舔红唇,随后便抬眸望着李劭,“可以盛出来了吧!”

李劭淡然的笑着,点了点头。

“好了。”

高长乐目光始终落在那道干烧笋片上,直到李劭将那道菜盛好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色泽极佳,卖相很好!

不像是之前高长乐下厨所做出来的那看着黑黢黢的黑暗料理,高长乐心中顿时充满成就感,更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块到口中之后,风眸中目光满是惊喜,“嘶……”

“好吃……味道真好!”

高长乐倒吸了一口凉气,被笋片烫的险些流出了眼泪,可是唇齿之间充斥着的干烧笋片的香味儿却是生生的让高长乐忘记了疼。

“小心烫。”李劭无奈的摇了摇头,漆黑的双眸目光宠溺。

可高长乐却不在意,只是抓着李劭的袖子,“糖醋藕片呢!”

“还有糖醋藕片呢!”

前世嘉元帝替她请了好些厨艺高超的师傅来教授她,可惜那些老头子们太过木讷,认为高长乐身份尊贵,不该碰厨房的这些,即便是一些嬷嬷,也只当高长乐是想要随便玩玩不曾认真。

要是都像李劭这么认真!

高长乐怎么可能学不会!!!

李劭温柔的笑了笑,“这便教你。”

还是一样的道理和顺序。

李劭修长的手指将方才炒菜的锅洗刷干净,随后便一一放着糖醋藕片所需要的藕片和调味材料,并且告诉的高长乐仔细,而高长乐也记得认真,等着糖醋藕片出锅,她的红豆冰糖粥也好了。

虽是两道素菜一碗粥,比起她往日所用膳的规模起来,寒酸的不是一星半点,但高长乐却觉得甚至幸福。

原来自己动手做膳竟是这般的幸福感?难怪母后在世之时宫中那么多的御厨和宫人,她却还要自己替父皇洗手作羹汤。

高长乐一边享用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吃的幸福,一边含糊不清的看着忙碌的李劭赞美道,“你的手艺真好。”

“要是知道你的手艺这么好,本宫早先就应该直接把你打发到厨房来替本宫烧菜做饭了!”

李劭深邃的眸光闪了闪。

“哎,你还在忙什么呢啊?”

高长乐又夹了一筷笋片到口中,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和礼数了,直接在小厨房寻了一处地方安稳的吃了起来,自己煮出来的粥炒出来的菜分外的吸引人,并非是她自己蠢笨学不会下厨,只是少了个好师傅而已!

高长乐心中颇有几分得意,更是心情大好,看着还在忙碌的李劭招呼道,“今天本公主高兴,便赏你与本公主一同用膳。”

“快过来。”

“就这一次机会啊!”

不想李劭竟然头也不回的抿唇淡笑道,“不急,公主殿下再稍稍等一会儿。”

“先别急着用膳!”

也不知道李劭从哪里弄来的活鸡,就在他交代完高长乐之后,便动作熟练的清理鸡毛和鸡身上的污垢,又杀了两条高长乐叫不出来名字的大鱼……下锅,烹饪……

没多一会儿,小厨房便再度传来阵阵香气。

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香气扑鼻的西湖醋鱼和宫保鸡丁,高长乐一度怀疑,是不是他那双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是不是本该就是握着菜刀的?不然怎么可能如此完美的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的手足无措和失误?

对比起来,自己方才引以为傲的两样素菜就有些太不起眼了。

就这么不起眼的两道素菜还是李劭手把手教的,要是高长乐自己单独去做,还不一定是什么样……

“总不能只让公主用两道素菜。”

李劭淡然的笑了笑,向着高长乐解释道,虽是高长乐给了他恩典,但李劭却是不敢僭越于高长乐一同进食的,只是恭敬的站在一旁,细心的替高长乐挑出西湖醋鱼的鱼刺。

高长乐不想扫兴,略微蹙眉片刻之后便招呼着围在小厨房外面早就蠢蠢欲动的朱鹮和朱玉等人。

“你们几个也别瞧着了,过来一起用吧。”

得了高长乐的话,小厨房的们顿时被打开,朱鹮和朱玉也抢先着上前,就连珠翠也是笑吟吟的看着高长乐,“公主殿下……”

方才她们在小厨房外面可就是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了,同高长乐一样,她们几个也没想到长乐殿的总管李劭居然不只是办事能力出众,还是有着一手的好厨艺,比起御膳房的专属御厨来也不遑多让,甚至……

还更高一筹!

“真的可以吗?”

比起李劭,其他几个宫女倒是没有那么拘谨,珠翠是曹淑影后塞给高长乐的,可是朱鹮和朱玉却是同高长乐一起长大的,再者,这段时间高长乐也没少赏赐给她们吃的,相对于头一次的惶恐,现在的她们接受起来也没那么不自在了。

虽然是在询问,可是几个丫头眼眸中的亮光和不断吞咽的口水便已经说明了所有了。

高长乐笑眯眯的,一泓清泉似的双眸眯成一道月牙,“你们可有口福了,本宫头一次下厨的成果,便让你们尝尝。”

“谢谢公主殿下!”

朱鹮到底年长懂事一些,再确定是得了高长乐的准许之后,拿出了干净的瓷碟从已经做好的菜式中匀了一些出去,几个人便围在了高长乐的身旁,见状,李劭也便没有再拘谨,同样是拿了青花瓷碗盛了一碗红豆冰糖粥坐在了一旁。

第四十三章:沉迷下厨无法自拔

可高长乐却瞧见了李劭的举动。

李劭只是喝着那碗红豆粥,了不起用一些自己方才炒好的素菜,可是对于自己做好的西湖醋鱼,却是半口未动,偶尔却还会替自己将挑好鱼刺的鱼肉放在自己的碗碟面前。

高长乐很喜欢吃鱼,却是不喜欢挑鱼刺的。

往日都是有着宫女布菜,但今日她们草草的在小厨房用的膳,便没有讲究那么多。

李劭算准了自己的喜好,特意亲自下厨做好了西湖醋鱼。

那么好吃的鱼肉,李劭自己不吃?

高长乐蹙了蹙眉,将眼前的西湖醋鱼推到了李劭的面前,“够吃。”

“你也吃一点。”

李劭略微蹙了蹙眉,却还是在高长乐期盼的眼神下,缓缓夹了一筷子到口中,高长乐看着李劭的动作笑眯眯的,一顿午膳吃的融洽又满足,高长乐足比旁日吃的多了小半碗,这还是李劭拦着,否则怕是要吃的撑了。

原以为高长乐想要下厨只是一时兴起,可不想高长乐竟一脸几日都泡在了厨房内,这便在宫中有了风风火火的传闻,大多是如下几个。

#素日刁蛮的大公主一改刁蛮任性,成了厨娘洗手作羹汤,是一时兴起还是心意已决。#

#长乐殿总管李劭今日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大公主身边的宫女们连日来胖了几斤。#

等等热门话题,久而久之,便是连忙于朝政的嘉元帝也听说了高长乐的壮举,好奇的过来长乐殿看着,果然高长乐正埋头在小厨房之中,从最开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到现在切菜能切的有模有样,少不了李劭在一旁的功劳。

嘉元帝见高长乐学的认真,并未忍心上前打扰,只是目光若有所思的瞥着一旁的表情凝重的李劭。

高长乐性格未定,又很是叛逆,自从他发妻过世之后,这宫中便无人能管束的了高长乐,也便唯独曹昭华还能时不时的劝慰高长乐几句,可是没想到,如今长乐殿的这个样貌清秀的小太监却能将一个骄纵的公主教的厨艺大有进益,究竟是高长乐转了性子还是这小太监有本事?

嘉元帝在心中略微衡量了一番之后,很快的便有了判断。

是这个小太监有本事。

“宋生,那小太监叫什么?从哪出来的?”

嘉元帝略微蹙眉,向着身旁的宋生开口问道,起初也是在长乐殿见过几眼那小太监,萱萱也命那小太监来给自己送过几次糕点,可嘉元帝的印象却不深,还是头一次将目光放在了李劭的身上。

宋生躬身上前,“回禀皇上,那小太监是公主今日刚提拔不久的长乐殿总管,名唤李劭,是从……清凉殿出来的。”

清凉殿……

嘉元帝不自觉的蹙眉,那是宫中做杂役的地方,在那里的小太监,大多是在宫中犯了过错亦或者是罪臣家属入宫的……看着李劭那机灵的模样,不像是做错事情被罚过去的。

李劭……李……

嘉元帝的剑眉蹙的更深了。

“李?”

似是知道嘉元帝的顾忌,宋生压低着声音,“不是贵嫔李氏的家仆……没有半点关系,只是碰巧是这个姓氏了。”

嘉元帝眸光微变,周身上不自觉的透漏出来一股君临天下的威严,连带着声音也跟着冷了起来,“那为何会出现在长乐的面前。”

,“皇上,您忘记了,那小太监正是当日公主从树上摔下来,被您责罚的那个。”

宋生有些嘘声,自然是不敢说是那个救了公主,却无端的被嘉元帝给责罚的那个倒霉的小太监了!

“不是他主动靠近大公主的,当日被罚之后,他便一直都跪在承欢殿中,是大公主想要去看看究竟是谁害的她跌倒,谁知道这一去可能是看的顺眼了,大公主回了寝殿便将那个王福给换了下去,用的理由是王福长得太丑了。”宋生忍着笑继续回答,没办法,谁让皇上的大公主的确是在做事上面总是喜欢出其不意呢!

能用长得丑的这个借口换掉了好好的总管的,怕是只有高长乐这么一家主子吧!

不过也好,换掉了王福也能免去嘉元帝心中一重担忧。

嘉元帝紧皱的眉头松开,挑眉看着宋生。

“清凉殿与承欢殿相邻,那日公主本事想要帮皇上您折几枝桃枝的,不想身边却没个亲近的侍奉的人,以至于他才会偶然遇到。”

能坐上皇上身边最得脸的内侍总管一职位,除却从小就跟在嘉元帝身边的情义,宋生也是有着极强的办事能力的,很多事情嘉元帝虽然没有过问,但是他身为奴才的,却是要铭记于心,以防嘉元帝一时兴起来询问的不时之需。

高长乐在嘉元帝心中的分量何其之重?!

长乐殿的差事也是头一份要紧的差事。

哪怕嘉元帝没有过问,但是宋生的心里面却都是留意着每一个人的动向和来历的,只是存在了说破与不说破之间做选择。

如今嘉元帝问起来了,宋生便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他早先便将李劭的过往打听的一清二楚,甚至动机也分析的明明白白,确定了只是巧合便没有多嘴,否则……要是别有预谋的话,定然是要提前知会嘉元帝一声的。

旁人不知道,但宋生却是心里和明镜儿似的。

这几年,看似嘉元帝和高长乐父女关系疏远,两人因为元后过世的事情不只是一次的争吵过,连带着嘉元帝来长乐殿看望高长乐的次数也少了很多,但是宋生却知道,嘉元帝心里面始终都是最疼爱高长乐的。

他虽未插手,却也是对长乐殿的事情了如指掌,否则,凭借着一个性格刁蛮,又失去了母后庇护的公主,如何能在宫中活的这么恣意?

靠曹淑影吗?

可能靠曹淑影高长乐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是嘉元帝一直都在保护着高长乐。

可惜嘉元帝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直接肃清后宫,否则宫中便不会有这么多乌烟瘴气的事情了。

为君者,也当有诸多的为难之处。

“原来如此。”

嘉元帝将宋生的话听了进去,点了点头,“着实不错。”

第四十四章:机会

“既是如此,那便寻了机会让他好好表现吧。”

嘉元帝淡淡开口,并未进去小厨房打扰高长乐,随后转身离开。

可宋生却是听着嘉元帝的话眸光微动,脸上的表情深沉,紧紧拧着的眉心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般。

“是,奴才明白。”

——

朝阳殿。

浓郁的檀香充斥在寝殿之中,细碎的阳光从镂空雕花窗桕中射入,将寝殿内精致的装饰映衬的越发繁复华美,便是寝殿外面的廊下养着的碧色荷藕的大缸也重新选了官窑所出,好不奢华。

曹淑影心情大好的在寝殿四处忙碌监督,也不忘记时刻关注着长乐殿的情况。

“珠翠那边怎么说?”

曹淑影还不知道珠翠早已经被高长乐收买,除了对她家人之外,还有李劭日日下厨所做的美味佳肴犒劳,珠翠如何能顶得住不受诱惑!

“珠翠说,大公主近日沉迷上了下厨,闲暇的时候便只是一头埋在厨房想着如何做菜,并没有其他的变化。”步语如实的回答,近日来长乐殿的事情,宫中已然传遍,便是不用珠翠来汇报,也不难知道高长乐的动向。

“她啊,还是那么天真,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想要做就随便她去吧,多送一些新鲜的蔬菜和瓜果去长乐殿,另外看看需不需要御厨过去,从膳房挑几个机灵的,擅长各种不同手艺的。”

曹淑影小心翼翼的擦了擦红漆案桌上面摆放着的黑地白花荷花纹梅瓶,不在意的说着。

对于高长乐她一向是有求必应,捧高奉承着的,如今高长乐添了个这么喜好,没有曹淑影去锦上添花怎么能成。

她的心中更巴不得高长乐整日忙着这些没用的事情,做个厨娘多好,大公主没出息,二公主和三公主又是那样的性格,白白浪费了宁夫人那样好的身家,四公主就更不要提了。

日后宫中还不是要以自己的五公主长雪为尊?

步语一一应下,“是,奴婢马上去办。”

“只是昭华娘娘……”

“五公主那里……”

曹淑影对高长乐事事上心,对于自己所出的五公主难免有些疏漏,偏五公主性情高傲,见不到曹昭华所做的那些事情,母女两个人很少有过交流,要是知道曹昭华又去关心高长乐,怕是难免要心生怨气的。

“不碍事的。”

曹淑影略微蹙眉,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的便被压了下去,“她现在年纪还小,等着日后本宫替她争得个锦绣前程,风光出嫁之后,她便会明白我这个做人家母妃的,是有多么不易。”

她们是亲生母女,还能因为高长乐那个外人离了心不成。

步语收起目光中的犹豫,“好。”

“只是,王福那件事情,可是要抓紧办了,明白吗?”

曹淑影顿下手中擦拭着梅瓶的手,“务必要做的小心,万不能被别人抓到半点蛛丝马迹。”

“可是,您……”

步语欲言又止,目光落在了曹淑影手旁擦拭着的梅瓶上。

这黑地白花荷花纹梅瓶出自前朝官窑,还是专门是皇上的宠妃梅妃所用,后来几经辗转到了元后的手中,是留给高长乐做嫁妆添箱用的,旁的东西从长乐殿偷运出来都是被曹淑影想着法子变卖出宫,换了银子也就罢了,毕竟没凭没据的,谁知道曹淑影手中的银子是怎么来的,更不能随便诟病。

但这梅瓶太过扎眼,便是连她这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宫女都知道是件宝贝,若是被其他人看见的话,难免是要问起这梅瓶的来源出处的,到时候曹淑影该如何回答?

再遇到个心细胆大的,岂不是要露馅了?

她们在宫中奋斗多年,如今曹淑影也身居昭华一位,未来前程似锦,要是能再添个皇子,后半生大抵是不用愁了,在这个梅瓶上栽了委实犯不上。

曹淑影眸光不由得暗淡了几分,又带着几分失落。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梅瓶的贵重,可是这梅瓶实在太过好看,只是从前在元后整理库藏的时候看过一次便从此惦记上了,这一想便是这么些年……

现在,王福将这梅瓶从长乐殿偷运出来,让曹淑影就这么拿到宫外贩卖很是舍不得……

曹淑影咬着唇,心中一横,“当年元后虽是有这样珍贵的物件,但她却是不喜奢华的,只是放在箱子里收着,怕是宫中并无人看见过。”

她那次也是凑巧了。

“况且我摆放着的是内室,白日里你看好宫里面的人,不相干的人就别往这寝殿里面放,皇上若来的话,便将这瓶子收起来就是。”曹淑影这般想着,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嘉元帝嫔妃众多,但他却并非是纵情声色,每个月来朝云殿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他来的时候便收起来就是了,别的时候摆出来曹淑影看着欢喜,又不会太麻烦。

见曹淑影坚持,步语也只是微微颔首,不再争论。

——

小厨房内。

高长乐看着眼前被自己捏成四不像的饭团,眉头都快皱在一起了。

“李劭,李劭呢!”

“珠翠,李劭去哪了!”

“怎么还不见人!”

这些时间李劭教了高长乐不少简单好学的菜式,高长乐也算是学得快,现在便是没有李劭在一旁监督,也可以自己单独做出两样拿手的素菜了,前些日子高长乐见李劭捏的兔子很好看,便央求着李劭教她,可是不想那明明白白软软的小兔子在李劭那双修长的手指捏动之下就活灵活现,可是到了自己的手中就是胖胖扁扁。

高长乐不服气,一定要李劭再交给她一次才行!

肯定是李劭之前没教好,不是她的问题。

珠翠慌慌张张的跑进门,看着脸颊不小心被蹭上面粉的高长乐想笑却不敢笑,只能掏出手中的帕子,陪着小心的到了高长乐的面前,“公主殿下,奴婢先帮您擦擦吧!”

“李总管被宋总管叫走了,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去做呢,怕是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

“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奴婢能不能帮得上您?”

第四十五章:蠢蠢欲动

珠翠贴心的替高长乐将脸上的面粉擦掉,又蹲在了高长乐的面前看着同和好的面粉缓缓伸出了手,拿出了一点在手中试探着学着李劭替高长乐捏好的兔子揉了起来。

其实珠翠和高长乐本就没仇。

是当初曹淑影将珠翠提拔起来了,送到了高长乐的身边监督着她的。

在这现实的深宫之中,曹淑影给了她极大的好处,又替她安顿家人,利益的结合之下,珠翠自然替曹淑影办事,她本就不是高长乐身边的人,效忠的也不是高长乐,谈不上是背弃主子,吃里扒外。

可是在后来被高长乐发现了她的来历和目的之后,高长乐却没有像珠翠想象的那般严惩自己,反倒是厚赏了她的家人,就连她也是好吃好喝的养在长乐殿,时不时的还能得一两样李总管做的美味佳肴。

珠翠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再厚的脸皮也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又想起这几年在长乐殿中高长乐对自己的照顾,珠翠心中顿时对高长乐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和后悔。

哪怕公主殿下日后不会像从前那般亲近自己,可珠翠私心里也总想要做点什么来报答高长乐,弥补一下自己心中的歉意。

听闻李劭被宋生叫走做事,高长乐难免阵阵心烦,索性摊开手中的面团彻底让给了珠翠,自己却是站在糊了明纸的窗桕旁,向着厨房外面的院子望去。

自打前日开始,小厨房外面备着防走水的水缸里面的水便空了,水缸上面又惯是用着木板挡着的,不仔细去看,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水没了。

并且昨日开始,高长乐发现厨房中多了许多的菜籽儿炒出来的油,便正放在陶罐中,摆放在小厨房的角落。

今日,步语又特意过来同高长乐说,曹淑影生怕长乐殿中缺少下厨所用的新鲜蔬菜,命膳房在采买新鲜蔬菜瓜果的时候也同样给长乐殿送来一份,同时,长乐殿有多了几个瞧着陌生的小太监,过路的时候眉来眼去,贼眉鼠眼。

高长乐眸光微眯了眯,前世的失火本就不是意外,但她没想到,竟然是筹划的如此仔细缜密,而她就好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步步的落入了对方算计和陷阱之中,险些丧命还茫然不住。

不对。

要是没了李劭,她早就命丧黄泉了。

看来今生,也是该背后那人动手的时机了吧。

高长乐正在沉思的时候,身后的珠翠却是满面红光,腼腆的叫着高长乐,将她沉思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公主殿下,公主,您瞧瞧……”

珠翠小心翼翼的托起揉捏好的面团,高长乐定神一看,漆黑如水的双眸眸光起了波澜,“哎,珠翠,这是你捏的?”

“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般手艺啊?”

珠翠捏起来的面团兔子和李劭捏出来的相比一般无二,甚至珠翠的还要更灵动一些,适合小女孩的心态,高长乐心中阴鸷顿时扫去,心情大好的赞许着珠翠,

珠翠被夸的更加羞涩,“公主殿下您说笑了,奴婢本就是粗人,做这些事情是应当的,小时候在家也学了不少,公主您若是喜欢的话,奴婢应当还可以试试别的小动物!”

高长乐潋滟的眸光亮了亮,“赶紧去!”

“我想要大白兔,小老虎,京巴狗,还有大懒猫,哎你会不会啊……”

“会,会,会!”

“公主殿下您稍等等,奴婢这便替您捏出来!”

珠翠忙不迭的点着头,像是得到了器重一般,再度埋头在一盆面团之中。

而小厨房外面,李劭那抹冷逸的身影也缓缓出现在高长乐的视线之内,高长乐面色一喜,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浅笑,略微挑起的眉更是发现了李劭身上所穿的太监服略微有些不同。

自前朝开始,宫中官宦便见势而起,到了本朝便越发的强盛,分工也十分明细。

宫廷之中设有司礼,内官,御用,司设,御马等十二监。

惜薪,钟鼓,宝钞,混堂四司及兵仗,银作等八局,统称为二十四衙门,各设了专职的掌印太监。

习惯性的,宋生乃是殿前的总管太监,实则却是正四品司礼监掌印,便是连六部尚书见到了也应当给三分面子。

而在宫中,太监服制也是有着极其严厉的要求的。

最莫等的八品太监身穿的太监服身上是素衣,没有任何花纹,也便是像高长乐最初见到李劭的时候那样,清凉殿和宫中其他寝殿做着杂活脏活的太监所穿。

随着身份的抬高,身上的花纹便越加繁盛。

到了宋生的身上,几乎是可以穿着……蟒袍。

而如今的李劭,身上所穿着的太监服绣的是……飞鱼。

即便是长乐殿的总管一职,却也不过是六品的。

可是那飞鱼却是足五品才有资格去碰。

升官了。

升的的速度之快还不只是一星半点儿。

高长乐眼睑微抬,打量着的眼神看着大步流星走上前来的李劭,“去哪了?”

指的是……宋生找李劭去做什么了?

就算是提拔,也总是要有个由头的吧,便是高长乐想要保举李劭步步高升,都不敢这般直接了当,宋生自然也不敢,多半是揣测着嘉元帝的意思才会这么办事的吧,他也一向是很会看嘉元帝的眼色行事。

李劭拱了拱手,表情恭敬的如实回答,“回公主的话,御用监的前任内侍抱病在床许久,职位也便一直都空闲出来,宋总管看得起奴才,便提拔了奴才暂代,方才也正是宋总管在向奴才交代日后如何当差的事宜,因着事情发生的突然,所以便没来得及事先通禀公主,回来的晚了,还请公主恕罪。”

长乐殿的总管再风光,却也是不敌宋生体面。

宋生有心抬举李劭,李劭自是无法推脱,也不会推脱。

高长乐眸光流转。

御用监。

到底是司礼大太监权大气粗,竟直接给了李劭这般好的位置?

二十四衙门之中分工不同,自然也便权势分别高低。

御用监所负责是掌办御前所用之物,也便是常在嘉元帝跟前露脸的差事。

第四十六章:失落

宫中宦官太监众多,想要出人头地便必须要得到嘉元帝的赏识才行,可众多太监,岂能是全都出现在嘉元帝的面前。

记不住之外,也会乱了分寸和尊卑。

如此一来,能在御前侍奉的,也便是头一份顶好的差事。

何况还升了品级。

五品……便是到了朝堂之中,也是个不小的官职了,何况太监的最高品级也只是四品罢了!

有着御用监总管这个职务,再凭借着李劭的本事和办事能力,怕未来只会是平步青云,节节高升,不会仅如此的,长乐殿偏居一偶,不管高长乐再如何得到嘉元帝的喜欢,也不过是四方寝殿,终究不是李劭施展拳脚的机会。

他的目标,是在朝堂,是在战场……

这本就是高长乐所希望的,她日日让李劭拿了东西送到嘉元帝的面前,又总是使唤着李劭去乾清殿露脸,为的便是让嘉元帝注意到李劭,如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不知道为何,高长乐的心里面会突然生出一阵失落,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牵强了许多,“李总管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做事自然是不需要本宫的首肯的,都已经晚了,现在才来本宫的面前请罪,又便是本宫罚了你,你就不会回来的晚了吗?”

李劭有些微愣,不明白高长乐的怒气是从何而来的。

便是再喜怒无常,也断然不会这般的……善变吧!!!

“公主殿下……”

李劭俊逸的脸上剑眉紧紧的拧在一起,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更是想要同高长乐解释一般,起初宋生在来寻找自己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先来找高长乐回话,可是宋生却态度坚决,一定要李劭先行随他过去,李劭推拖不得,这才随他而去。

便是领旨谢恩,换上这一身象征着身份的飞鱼服之后,一路上回来长乐殿的时候也是脚步不由得加快,可能李劭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回来的路上是心中欢喜的,并且这份欢喜也是想要和高长乐分享的。

可惜高长乐却没有给李劭机会。

同李劭说了这样微怒的一番话之后,便直接转身大步离开了小厨房。

李劭身体怔怔的愣在原地,手中却是小心翼翼的托起一只捏好的小奶猫模样的面团。

珠翠听到了外面的声响,身处脑袋观望着,见李劭的背影隐隐有些落寞,便奇怪的看着他,“李总管,您怎么了?”

李劭还未回答,珠翠便注意到了李劭手中拖着那做工精致的小奶猫,活灵活现的,崇拜着的眼神看着李劭,“哇……李总管,你的手艺好好啊!”

“这个也是您捏出来的吗?”

“公主殿下方才还说着想要一只小奶猫呢,可惜奴婢捏了很久都不会哎!”

珠翠眼神一直未从李劭手中的面团离开。

李劭略微思忖了片刻,随后便将那面团送到了珠翠的面前。

“给奴婢的?”

李劭点了点头。

“谢谢李总管!”

珠翠受宠若惊的从李劭的手中接过,欢喜的重新回了小厨房,继续和一盆面团奋斗。

李劭却是沉了几分目光,敛去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失落,转身离开了长乐殿。

御用监那边刚刚接手,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李劭前去处理和交接,他这一趟回来,也只是想要向高长乐赔罪的。

眼瞧着李劭的背影落寞的离开了长乐殿,高长乐便在正殿中来回踱步,耷拉着脑袋,不安的摆弄着手指,好像经历了什么严重的打击一般,连朱鹮和朱玉到一旁注视着她许久也未曾发觉。

高长乐满心懊悔。

脑海中更是不自觉的回忆起方才李劭来见到自己的时候眉眼所带着的笑意。

李劭很少笑,明明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可偏偏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素日里总是不苟言笑的板着脸,可是方才……李劭大步流星的向着小厨房外的自己走来的时候,漆黑的双眸闪烁着亮光,好似含了星辰在里面一般璀璨。

高长乐是分明看见了李劭眉眼含笑的。

他在冲着自己笑。

如同刀刻一般棱角分明的脸上,薄唇恰到好处的扬起一抹弧度,看起来是那般温润阳光。

李劭他……

分明也没做错什么啊!

品级是她父皇默许的,官位安排是宋生给的,李劭又不能说什么!

况且好好的升官的机会送到面前,傻子也不能拒绝!

她莫名其妙的和李劭发什么脾气!

高长乐脑海浮现着李劭的笑容的时候,同样能回想起李劭失落的抿着唇,眉心紧拧的模样,两种场景在脑海中交叠,惹的高长乐阵阵的烦躁,连带着在寝殿中踱步的时候,还不忘记扯着寝殿内的水晶流苏。

朱鹮和朱玉相互对视一眼,随后小心翼翼的上前,“公主,您这般是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情让您这般心烦意乱?”

“说出来或许奴婢能帮您想想办法?!”

朱玉也是在一旁忙不迭的点着头,“是啊公主,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几日高长乐的心情一直都是好的,厨艺越来越好不说,偶尔还会做几道点心来给她们这群宫人尝尝,现在阖宫之中的宫人都在羡慕他们长乐殿的宫女太监有口福呢!

今天高长乐这颓废的情绪来的有些莫名其妙,让她们摸不到头脑。

正在烦躁中的高长乐被朱鹮和朱玉打断,凤眸中目光茫然的看着疑惑的朱鹮和朱玉,“本宫看起来心烦意乱了吗?”

“本宫有吗?”

朱鹮,“……”

朱玉,“……”

这,有还是没有?!?

朱鹮和朱玉两个人眼神相互对视,却都没有从对方的神情中瞧出来个所以然。

没等两个人想好该如何回答,高长乐却恨恨的将手中扯着的流苏摔了下去,“谁说本宫心烦意乱了!”

“本宫心情好着呢!”

“去,告诉小厨房,今日的晚膳多做几道菜,本宫心情好想要多吃一些!”

朱鹮和朱玉再对视着看了看,这一次,却是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好吧,公主殿下的确是心情不好,可为什么心情不好?!?

第四十七章:甜

身为公主的贴身宫女,自当有着贴身宫女的觉悟,主子嘴硬不肯承认的事情,便不能一味的和主子较真儿,装傻含糊便是最明智的选择。

朱鹮和朱玉不再和高长乐纠结她究竟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儿,只是将注意放在高长乐方才所说的话上,哎?前几日都是公主殿下亲自下厨在小厨房做好了饭菜然后再用膳的,怎么?

今天高长乐不想自己动手了?

反倒是要去用那些御厨了?!

“公主,那您想要吃什么呢?奴婢好去吩咐人准备。”朱玉乖巧的询问。

提起想吃什么。

高长乐微微启开的红唇却愣是将要脱口而出的菜名给咽了回去,并且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再度袭来,让高长乐也有些……欲哭无泪。

她太懂那种‘由俭入奢易,和由奢入俭难’的说法了。

从前李劭没有亲自下厨,高长乐亦是没有吃过,也便不觉得膳房那些御厨的手艺不好,可如今被李劭喂了一段时间之后,高长乐发现她的嘴被喂刁了……再去想膳房所做出来的那些菜样,便觉得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难不成没了李劭她连晚膳都吃不下去了吗?

高长乐不服气,“让他们做最拿手的!”

“做的好了本宫重重有赏!”

“是!”

朱鹮抿唇,大抵是能猜到高长乐的这般怒气是因为谁了,“好,奴婢这便去吩咐小厨房去!”

朱鹮应声退下,高长乐索性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中,斜躺在架子床迅速的扇着羽扇,可是心中这股火气却是半点都没有被压下去,更感觉不到丝毫的凉爽。

李劭去了很久。

直到夜幕四合身影才再度出现在长乐殿内。

宫中受宠幸的太监不少,身兼数职的也不只是李劭一个,掌管御用监是个名声,除却御用监内的一应事务需要李劭着手安排之外,剩下的空闲时间李劭还是可以回长乐殿继续做他的总管太监了。

正殿内被宫灯照的明晃晃的宛若白昼,李劭站在门外望着那里面晃动的人影,只是眉心紧蹙一会儿便松开了,并未上前去打扰,而是转身朝着自己休息的房间走了过去。

听闻高长乐说要重赏,小厨房的御厨们拿了十二分的力气,长乐殿的晚膳更是要比往常菜式富足的一倍,险些连桌子上都摆不下了。

可是高长乐却是提不起兴致。

直到珠翠兴致昂扬的将着那下午捏好的各式各样的面团煮熟了端了上来,才吸引了高长乐的目光。

“公主,奴婢已经按照公主殿下您的要求,将那面团捏好了各种各样的形状,又在捏着形状的时候在里面加了不少的豆沙和五仁,您尝尝?”珠翠小心翼翼。

高长乐凤眸目光流转在了那些各式各样的面团上,最终被一只花猫模样的吸引了过去。

刚伸出手,珠翠便崇拜着的开口,“公主殿下好眼光啊,竟然一眼就能从众多的面团中看出来哪个是李总管捏的!”

“也还是李总管的手艺好,便是混在奴婢的手拙之中也很是显眼。”

高长乐看着手中筷子夹着的面团,“……”

“李劭捏的?”

“什么时候?”

珠翠有些不解的看着高长乐,但还是如实的回答着,“就晌午的时候啊,奴婢还看见您和李总管说话呢!”

“奴婢以为您知道。”

“李总管当时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只是用油纸将这面团抱着给了奴婢,奴婢照着学捏了不少,然后就……煮熟了端在了公主您的面前了!”

高长乐默不作声,柳眉却是紧紧的蹙在一起。

“公主,公主……?”

珠翠在旁边换了几声,见高长乐没了反应有些奇怪,但还是乖乖的站在一安平。

而高长乐则是后知后觉的咬在了那豆沙馅的面团上。

甜的。

甜的恰到好处。

好像一下子就甜在了心里面一样,让高长乐下午心中所有的郁闷都一扫而空,转而威严的脸上唇角也是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笑容,潋滟的双眸中目光满是波澜。

“好吃吗公主?”

珠翠以为高长乐是吃的欢喜了,便有些激动。

高长乐笑眯眯的,“好吃。”

“本宫吃饱了,剩下的赏给你了,另外……明日去要二十两银子,本宫额外赏给你的!”

珠翠有些蒙了,回过神儿来之后愧对高长乐的心便更惭愧了。

“呜呜呜公主殿下,您也太好了吧!”

早先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没发现高长乐的好呢?

有这么好的主子她不选择誓死相随,反倒是为了那么零星点的银子就出卖了高长乐的消息。

天啊!

是人吗!

是人吗!!!

说话的功夫,高长乐的身影已经出了正殿,看着正在院子里面指挥着宫女打扫的朱玉问道,“李劭呢?”

“还没回来吗?”

朱玉如实回答,“回来了,总管已经回房休息了!”

高长乐没说找李劭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和李劭纠结为何回来了也没有和自己请安,便直接向着李劭的寝殿走了过去,看起来心情是不错的样子。

朱玉不解的摇了摇头,见怪不怪,继续指挥着小宫女清扫。

高长乐却是敲响了李劭的房门。

“谁?”

李劭低沉的声音在房中响起,高长乐薄唇微微抿起一抹弧度,眸底目光却是闪着狡黠的将着自己的好心情压了下去,故作威严的开口,“你说本宫是谁。”

吱嘎——

高长乐声音落下,紧闭着的房门便瞬间被打开了。

李劭身上的太监服还未来得及换下,只是束着头发的发冠被拿了下来,见到高长乐忙不迭的想要请安行礼,却是被高长乐拦了下来,不等李劭开口,高长乐便径自的走了进去,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屋子里面的竹凳之上。

高长乐已经算的上是女子中个字高挑的了,可是相对起李劭来,两人之间还是差距甚广,高长乐踮起脚也只是才能勉强同李劭对视罢了。

站着也是要趾高气昂的扬着脖子,坐着也还是要趾高气昂的仰望着李劭。

高长乐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第四十八章:默契

“公主殿下深夜前来,是有何要紧的吩咐吗?”

李劭不解的看着高长乐,下午的时候是瞧见了高长乐的心情不好,回来的时候李劭才识趣儿的没有去打扰,可不想……高长乐竟然自己找来了。

“没事本宫就不能来了?”

高长乐略微不悦的蹙眉。

她是想为下午的事情向李劭道歉的,可是这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下意识说出来的话也是有着几分傲娇,高长乐有些懊恼,却是怕被李劭发现出来端倪,目光则是瞥向房间别处。

李劭自制力极高,房间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屋子内的装饰虽然简朴,但在李劭的布置之下却格外的顺眼,空气中有着淡淡的茉莉花皂角清香,和李劭身上的味道一样,满屋子的清新舒适。

只是这房间之中的装饰实在太过单调,镂空雕花窗桕旁应该放一件青釉瓶,里面插上应季的鲜花,含苞待放的那种,再日日撒一些水珠在上面应该会让这房间看着有生机不少,尤其是冬日里的红梅,格外的赏心悦目。

床榻上铺着的被褥颜色太素,换成绣蓝天白云的蜀锦,躺着的时候应当会舒服一些,李劭是喜欢写字读书的,他的案桌上也应当再添几方宝砚,几支狼毫……

“没有,奴才没有这个意思。”

李劭颔首,漆黑的双眸目光深沉不见底,富有磁性的声音更是将高长乐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高长乐拧眉,贸然道歉有些突兀,还是随便寻了个借口开场要好一点,这样想着,高长乐樱桃一般的红唇紧抿,沉声道,“李总管如今事务繁忙本宫是知道的,宋总管安排下来的事情多半是父皇交代的,是重中之重,可是本宫的事情也不能算是小事吧?!”

哎!

又没忍住傲娇的语气!

说话的功夫,高长乐修长的手指不由得敲打在红漆桌面上。

也不知从何而来的习惯,每次高长乐思考事情的时候,都喜欢这般手指敲点着桌面。

心中越紧张,敲打的频率越快。

高长乐心中暗自后悔,却面不改色的眯了眯眼睛,威严的开口,“王福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前些日子她们一起在院子里面吃瓜,看着王福带着人投运走了长乐殿那般多的宝贝,高长乐虽没有及时的制止,可那些东西是着紧的,很多都是她母后留下来的妆奁,要是就这么被王福轻而易举的顺走,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李劭拧眉,沉思的目光在高长乐的身上打量。

公主殿下主动找上门来这样也好,王福的事情也是该同她汇报一番的,不然明日不知道宋总管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会不会抽不开身。

其实下午的时候李劭回来见高长乐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只是高长乐没有给李劭诉说的机会,李劭信步走到了案桌前,从最底下抽出了一封信函,“王福将那些珍宝从长乐殿运出去之后只是将其中一箱的珍宝送进去了朝云殿,其他的都是交由宫中太监带出宫去变卖,换成了银子交给昭华娘娘。”

“其中所涉及的珍宝,经过和人的手,卖出在宫外什么地方,都已经详细的记载在上面了,这其中,不只是这一次的记录,还有些之前的,从王福进长乐殿第二天便开始了。”

说来也是让人唏嘘,好歹高长乐也是皇上最疼爱的公主,竟然到了这般大胆的程度…

高长乐接了过来,眸光扫在信件上面的时候满是冷意。

李劭想了想,怕高长乐不太理解,便又解释道,“宫中规矩森严,总是人多,日子久了,便会有些胆子大又贪心的小太监,趁着出宫采买的机会将宫中的珠宝私运出宫换成银子再带回来,还有一些是和城门守卫的侍卫有些交道和往来,总是会有办法的。”

高长乐却倏地抬头,将那信件放回到了李劭的手中。

“本宫不想等了。”

清润的声音从口中说出,高长乐柳眉紧蹙,眼神却越发的坚定起来。

“公主的意思是……”李劭目光微动,心中已然是对高长乐所说的意思有了大概的了解,简单明了的开口,“何时?”

“明日晚膳。”

高长乐眉心拧做一团,脸上的表情也是格外的凝重,缓缓的从座位上起身,到了李劭屋子的窗桕旁,这个镂空雕花窗桕,隐约能看见窗外人影晃动,是奔着小厨房过去的。

李劭跟在高长乐的身后,顺着高长乐的目光望去,眸光沉了几分。

她只说了这四个字,但相信李劭是会懂她的意思,更知道该如何去做的,这便是默契,像是与生俱来的吧,有些人便是那般气场相符合,其实前生的时候高长乐和李劭虽为政敌,却是彼此之间有着十足的默契,再铲除共同的敌人这个意识上面,两个人从来都是达成一致的。

很多时候甚至连话都不用多言,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晓得对方的意图和打算。

可能也是因为太过了解了吧,这才让高长乐在李劭面前处处碰壁。

“好。”

李劭想也没想的点着头,轻声回答之间高长乐竟觉得他的声音中有着温柔和宠溺?

养了王福那么久,也该是时候下手了,连日来不只是高长乐发现了端倪,便是连李劭也察觉到了长乐殿的变动,只是不晓得那些人的目的所在是为何罢了,如今……李劭已然明白。

高长乐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微笑。

“还有。”

李劭垂眸,深邃的眸光凝视着高长乐。

高长乐却笑眯眯的,潋滟的双眸好像含了一条银河在其中一般,璀璨又明亮,“你捏的小猫很可爱,本宫很喜欢。”

趁着李劭久久未能回神之际,高长乐莞尔开口,便没有去看李劭的反应,而是直接走出了房门,晚风微凉,日子过得飞快,她刚重生回来那会儿还是盛夏,觉得没过多久的时间,夜晚的晚风便隐隐有了凉意。

秋天就要到了。

那场大火,也是时候该烧起来了。

第四十九章:反水

长乐殿来往出入的宫人脚步匆匆,瞧着陌生的面孔居多,也不知是在忙碌着什么,只是人人表情凝重,平白的叫人瞧着压抑。

屋内淡淡的沉香香气环绕,菱花铜镜前,高长乐一袭浅紫色绣着蝴蝶暗纹的百褶裙,鬓上三千青丝斜插一只紫色流苏,巴掌大的娇小脸颊上,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来的时候略有些邪魅。

“珠翠,你从前的过往本宫可以对你既往不咎,只是今日吩咐的事情你得做好了,若是做不好,那就不要怪本宫和你一笔一笔的算旧账,明白吗?”

铜镜中的女子缓缓转身,高长乐柳眉轻挑,落在珠翠身上的视线却是无比锐利。

珠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态度诚挚的回到,“公主殿下您放心,珠翠明白!”

“珠翠定然不会让公主您失望的!”

良禽择木而栖。

抛开这个不看,跟着高长乐怎么都要比跟着曹淑影好的多,珠翠的家人都掌握在高长乐的手中不说,便是高长乐对自己的种种……也让珠翠生出了追随高长乐的心思。

珠翠躬身缓缓退出了长乐殿。

高长乐略微垂眸,缓缓从妆奁前起身,到了鸡翅木小几旁,拿起剪刀对着小几上摆放着的青釉瓶中的杜鹃耐心修剪,四月的杜鹃姹紫嫣红,花瓣层层叠叠,涟出一圈圈的波浪,红的似火,像极了日落时分的朝霞。

高长乐还是头一次觉得,这本该开满漫山遍野的映山红,被折枝插入在花瓶之中,竟也是别有一番风骨。

剪刀利落的减去不该有的旁枝末节,更替这一瓶插花增添了几分美感。

相比较高长乐的闲情逸致之下,朱鹮和朱玉脸上却表情凝重,隐隐之间只觉得长乐殿将有大事发生,可公主却没有说是什么大事,更没有告诉她们为何要在这个当口派遣珠翠去朝阳殿做什么。

只是看着高长乐的反应有些反常。

“公主,可是需要奴婢们帮忙做些什么吗?”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犹豫着看着高长乐开口,就连珠翠都有事情要去做,总不能她们两个人要闲着。

高长乐修剪杜鹃花的手并未停歇,而是抬眸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有啊。”

“待会儿这花枝修剪好了,你们将这青釉瓶放到李总管的房间之中,哦对了,别忘记在洒些水珠在上面,能让花朵开的更久一点。”

“……好。”

朱鹮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高长乐却信步走出了寝殿,向着小厨房奔去。

练习了这么久,她得好好想想,今日她要做一道什么样的菜送给嘉元帝。

近来王福的日子过的滋润,辞了总管这一差事到了仓库反倒是让他得到的更多,适逢他又刚刚从长乐殿盗走一对珍宝换了银子,以至于对于长乐殿的监督也便松懈了许多。

珠翠从正殿中出来之后便寻了个机会,避开了人群耳目绕到了朝云殿之中。

曹淑影正陪着笑,柔声的哄着身旁的高长雪,高长雪板着脸,也不知道这母女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何等的争执,珠翠躲在暗处向着曹淑影身边的步语使着眼色,“步语……”

“步语姐姐……”

珠翠压着声音,不敢弄出太大声响,可步语是时刻守在曹淑影身边的,便是珠翠再小的声响,唤动了步语,都会一并将曹淑影惊动。

果然。

就在步语看着偷偷摸摸的珠翠的时候,曹淑影的目光也正好落在了珠翠的身上,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低声在步语身边呵斥道,“没让她来却来了,还是这么明目张胆。”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人带下去,等着本宫一会儿亲自过问。”

“是。”步语点头,随后便匆匆的朝着珠翠的方向奔去,神情恍惚的朝着珠翠摆手,“跟我过来。”

“长雪……”

看着还在生气的高长雪,片刻功夫曹淑影便已经做好了选择,沉眸劝道,“长雪,如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母妃同你所说的话你应当是明白的,母妃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容易,你若不能帮着母妃,母妃不怪你,你只管去跟着秦夫子好好学习身为公主该学的礼仪和规矩,将来母妃再替你寻一处好夫家,让你风光出嫁,可你不能再从中阻拦母妃了,知道了吗?”

曹淑影派遣步语送入长乐殿的礼品尽数被高长雪拦了下来,就连好不容易从长乐殿弄出来的珍宝也被高长雪收入库房,这不是……诚心在和自己作对吗?

她明白自己的这个女儿生性高傲,很是看不起那些阴谋阳谋,可是想要在宫中,倘若没有心机是万万过不成的,就连那身份高贵的元后,不也还是落了个难产身亡的下场?

曹淑影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高长雪,可偏偏……

偏偏这个女儿好像生来就和自己仇视一般,别人家的女儿恨不得帮着母妃出谋划策,可是自己家的女儿也就罢了,不但不帮忙,反而胳膊肘还拐向外人!

同高长雪交代完自己的态度,曹淑影转身想走,可不想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高长雪却突然伸出了手,及时的拉住了曹淑影。

“母妃。”

曹淑影身体微僵,已经很久……

没有从高长雪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了,自打……元后过世之后……

如今听闻高长雪这般称呼,竟让态度坚决的曹淑影迈动不了脚步,然而,高长雪接下来要说的话,却是让生生的让曹淑影心中的感动压下,转而有些恼羞成怒。

“这些年,难道您就不曾有过夜不能安寝的时候吗?”

“看着大公主那张貌似母后的脸,您就不会觉得心虚吗?”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清楚的在院子中响起,曹淑影浑身颤抖,更是抬手狠狠的打了高长雪一巴掌,然而只是须臾,曹淑影那满是怒意的眼眸中便变成了慌乱。

“长雪,你听母妃解释……”

第五十章:捧

“母妃并非是想要故意打你的……”

曹淑影将高长雪捧在手心这么多年,最疼爱的便是高长雪了,尤其是看着高长雪那张如同与嘉元帝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便会心生欢喜。

平日里连责怪一声都舍不得,今日……今日实在是被高长雪的话气急了,这才会在昏了头的情况下对高长雪动手,曹淑影想要上前替高长雪检查伤势,却被高长雪的目光避开。

高长雪面色无恙,漆黑的双眸中目光没有半分的波澜,可是那细嫩白皙的脸颊却是顿时红肿起来,看起来格外的刺眼,“我知道母妃并非是想要故意打我,您也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可是母妃……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女儿始终都记得当年母妃病重,性命垂危,女儿遍寻四处宫门无人理睬,是皇后娘娘命人替你好生治病……”

说话间高长雪双眸隐隐有了湿意。

没人会知道当时的她是多么绝望,更没人知道高长雪对谢娴音的感激。

她以为她的母妃是慈爱心善,一心想着报恩才会对高长乐如此亲近,可是自打她同秦夫子学习课业之后开了蒙便明白,她不是……!

“够了!”

可曹淑影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愧疚却是被压了下去,转过身不想再去看着高长雪执拗的眼神,连带着声音也跟着冷了起来,“没什么事情你便下去吧。”

“母妃还要其他的要紧事情要做!”

高长雪满含热泪的看着态度坚决的曹淑影,转身走的亦是决然。

曹淑影很快的调整好了表情,冷眸的看着已经在前堂等候着的珠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不是和你说过,若是你没什么事情便不要这般白日里过来!”

这未免也太光明正大了!

虽然高长乐从来都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可是毕竟宫中耳目众多,被多事的人看到了反倒是惹不必要的麻烦。

可不想珠翠在面对曹淑影的冷眼的时候,脸上却是堆起笑容,殷切的上前,“昭华娘娘,奴婢这也是因为太高兴了,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赶过来和您汇报这样的好消息!”

“您放心,这次奴婢并非是擅自过来的,而是奉着大公主的命令来的!”

曹淑影蹙眉,不悦道,“什么好消息?”

近日她才刚刚被晋封为了昭华娘娘,除了位分上的事情之外还能有什么好事儿值得珠翠这般高翔……至于位分晋封,暂时到日后很久的一段时间,曹淑影都不敢想了。

六嫔之中要以昭仪为首,昭华次之……

她已经破格成为昭华了,昭仪又并非空悬,剩下的三夫人倒是贵嫔和贵人有着空缺,曹淑影心中是期盼过的,但她还至于如此失去理智。

“娘娘,这事儿还是要归功于采兰这个死丫头的身上!”

珠翠没有直接回答曹淑影的问题,反倒是同曹淑影提起了采兰,吊足了曹淑影的胃口,“前些日子,大公主不是过来和您要了人吗?其实大公主的心里面也很是着急,江修仪有孕在身,她又一向很会讨得皇上的欢心,晋封的事情被大公主压着一次,却不能次次都压着,听着大公主和皇上之间交谈的语气,怕是属意江修仪成为淑妃的。”

六品之中的空缺便只剩下了淑妃这一个位置空悬,江修仪若是要晋封,最次也是一个淑妃……

这怎么能行?

曹淑影心中刚刚因为晋封成了昭华的得意顿时间便荡然无存了。

“然后呢?”

“然后大公主怎么说?”

曹淑影的心不由得悬在了嗓子眼,“这事儿已经敲定了吗?”

江采薇只是怀有龙嗣,便要晋封,将来若是再给皇上诞下个皇子?怕即便是位分比自己差一些,却也是要做的比自己更加风光的,曹淑影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在宫中不必那般小心翼翼的,转眼之间就被江采薇给追上,这怎么能行?

“还没呢!”

“大公主心中也很是气愤这件事情,她说什么也不会看着仙云殿的那个一路高升的,不过有孕被晋封乃是常事,即便现在大公主使着性子扰皇上,可最多也是拖到那孩子落地,索性大公主想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珠翠说的情绪慷慨激昂,连带着曹淑影的心里也跟着激动着。

“什么办法?”

“大公主说,她父皇既然想要抬举江修仪成为淑妃,那大公主就非让您成为贵人不可,这样,即便是真的晋封了,江修仪也还是被您远远的甩在后面!永远都追不上您。”

珠翠笑的狗腿,小嘴儿更像是抹了蜜一样的甜,“娘娘,公主殿下这是将您看成了自己人呢,下意识的觉得您的嫔位高,连带着她都跟着一起高兴!”

“您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儿!”

贵人的两个字从珠翠的口中说出来,却是让曹淑影真的莫名的懵了。

还有……这样好的事儿等着自己?

原本曹淑影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奋斗很多年,再有个一男半女的或许会有希望,可是没想到这才晋封昭华没多久,就要成为贵人了?

后位空悬,三夫人掌握着管理六宫权利,现在的后宫大权是由宁夫人一手把持,若是自己成了贵人,岂不是要和宁夫人分庭抗礼?

理智告诉曹淑影这件事情可能不太真切,可是事实却又告诉曹淑影,这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她这个昭华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高长乐有本事让自己成为昭华,那便真的有本事让自己成为贵人!

嘉元帝对高长乐的宠信程度,曹淑影从来都不怀疑。

否则她也不会当初在所有人都觉得高长乐刁蛮的情况下,主动揽起照顾高长乐的担子,处处讨好高长乐了。

“当真如此?”

“能行吗?”

曹淑影有些神情恍惚,竟然会开口询问珠翠的看法。

珠翠却是态度笃定,“奴婢瞧着肯定能行,您看大公主这些日子多上进的进小厨房?难不成还真的是公主殿下的爱好不成?这都是为了扳倒江修仪,在皇上的面前求好,公主殿下才下了这么大的狠心呢!”

明天上架。

每日一更,原有2000字的基础上变为4000字。

象征性的说一下加更条件

万币打赏冠名加更一章

30张月票加更一章

心情好加更不定~

另外书的内容。

相信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本披着宫斗的——言情文。

我是这么定义的。

没写过主打言情的,作者感情戏小白,想要撩一下,另外也是现实生活中也有很多的不顺,几度自闭,就想写一个轻松愉快的文,开开心心的,字数不会很多~

对于男主是真假太监的这个问题,两种念头都动过,也都想过后续如何发展,私心里我是偏心真太监了,假太监也没有肉吃!(净网,脖子以下不能描写。)

写书不是为了理想,理想那种虚无缥缈的事情还是在能吃饱饭的前提下再谈,不是我没有主见,是……还是要迎合大众的口味的。

所以,主要是看大家的喜好了,投票哪个多我就写成哪个,实在另一种情况也备受喜欢的话,我可以加一个前世,两种太监身份结果,好说好说3

嗯。

不多唠叨了,虽然佛系但是明天上架还是要小小的加更一下的,去写稿子了!!!

以上,谢谢大家喜欢。

千山万水都是情,跟读订阅行不行?_(:3」∠)_

第五十一章:乐极

珠翠将高长乐的嘱咐一字不落的对着曹淑影复述,还加了自己的狗腿和巴结,捧得曹淑影心花怒放,更让曹淑影觉得,高长乐央求皇上来晋封她的位分,是那么的……

理所当然?!

“奴婢过来,也是公主要奴婢将采兰带回去的,今天晚上公主便要宴请皇上来说您册封的事情,一定要有采兰帮忙才行,不然怕是要逊色几分。”珠翠看准时机疑惑的在前堂四处张望,“对了昭华娘娘,采兰呢?”

“公主说上次和您说了之后您已经应下了,却迟迟还没见到人影呢?”

珠翠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了朝阳殿殿内四处,很多珍贵的花瓶装饰她是认不得的,但是颜色花样总归还是能分辨出来,默默的熟记于心,面上却还强装成云淡风轻的模样同曹淑影打着交道。

就这些话,她在听见高长乐同她交代的时候都觉得胆战心惊的,凭借着她自己的水准是万万说不出来这些的。

幸好公主殿下思虑的周全,不然怕是应付不了曹昭华,珠翠忍着心中的忐忑和紧张,唇角继续扬着笑容的看着曹淑影。

曹淑影眉心紧蹙,脸上的表情也是分明写满了为难。

她是答应了高长乐将采兰还给她不错,可采兰那个死丫头……先前仗着自己是元后留给高长乐身边的大宫女,总是在背后搅和着自己的计划,长乐殿在她的防备之下也是固若金汤,想要安插个眼线都觉得困难。

后来曹淑影用计,离间了高长乐和采兰,让高长乐看见采兰同江采薇说话的场景,气的高长乐将采兰给赶了出去。

而那之后,采兰便被曹淑影用着借口弄到了朝阳殿,受了不少的屈打和侮辱,前些日子,曹淑影更想要寻了个机会将采兰偷偷送出去宫里给她那个不争气的兄弟做姨娘。

曹家的门第不高,曹淑影的祖父中过举,可之后却止步于此,难以再升,曹家后辈这几代,从她父亲开始算便不是读书的料子,又因为举人的名声而有些自持清高,到了曹淑影的弟弟曹默勇这里,便更加游手好闲,整日无所事事,却偏偏对这花柳之色很是上进。

这几年,随着曹淑影在宫中的地位提高,曹家这才渐渐有了起色,就连曹默勇那个混混也能在衙门内混个一官半职的,还算是体面,家中又做主替他娶了一房夫人,两房姨娘,可惜曹默勇还不知足,那次入宫来探望曹淑影的时候,便正好瞧见了在廊前洒扫的采兰,口口声声的说着要讨采兰做姨娘。

若是曹淑影不肯,便撒泼不走了,家中的日子更没法过了。

采兰哪里肯?

且不说她是宫中的宫女,是要等着年满二十五岁方可出宫嫁人,再者……曹默勇那样的无赖,便是白送给采兰,怕是采兰都不肯要,宁愿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何况,还是曹淑影的胞弟?

曹淑影无奈,只好先将曹默勇哄骗走,随后便背地里使了手段折磨的采兰不成人形。

宫中的宫女的确是有着明确的记录的,并且还有着明确的要求,可是再大的要求也是敌不过权势这两个字,依照当时曹淑妃的权势和地位,想要在宫里不着痕迹的让一个失了主子宠幸,无人挂心的宫女消失还是很简单的。

曹淑影本事打算将采兰打的无力反抗,再偷偷的命人送出宫去,对内声称采兰暴毙就可以了,谁知道这才刚刚把采兰这个小贱人给收拾了,可还未送出宫去高长乐就来要人。

这一身的伤势……

曹淑影怎么敢直接将人给送回去?

无奈之下就只能偷偷的给采兰用药,替采兰医治,原本曹淑影是想要等着过些时候采兰身上的伤势彻底痊愈,起码也是表面上看不出一样再将人送到长乐殿,但没想到……高长乐竟然这么快就要有行动了。

一面是贵人的诱惑,一面是采兰这个死丫头的嘴……

步语知道曹淑影心中的顾忌,会意的上前,“娘娘,那丫头怕是没有胆子再随便和娘娘您作对了,便是这么放回去也行,咱们好好的威胁一下,让她闭嘴就是了。”

“再者,从前的经历历历在目,她还有那个胆子敢随随便便的在大公主的面前胡言乱语吗?”

之前就是因为采兰太过执拗,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处处违拗高长乐的意思这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吃一堑长一智,相信有着这次的惨痛教训,采兰是怎么也不敢再随便胡说八道了!

珠翠在一旁百般无赖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步语拉着曹淑影在一旁低声商讨,须臾……终究还是被贵人这两个字所诱惑到了。

富贵险中求,冒险一下算不得什么,何况采兰只是一个臭丫头,等着忙过了这阵子,她真的成了贵人之后,曹淑影便再将采兰那死丫头给处置了。

她既然能解决的了采兰第一次,就能再让高长乐厌弃她第二次,成不了什么气候。

曹淑影心中一横,已然是下定了主意,“好。”

“正好本宫也是要去找公主殿下说这件事情呢,既然你来了,那便将采兰一并给带回去吧!”

“这丫头之前被公主殿下赶出来之后便一直都在我这朝阳殿当差,我见她太过可怜,便收留了她,前些日子好巧不巧的便生了病,一直都在请着太医照看着,本想等着采兰彻底病愈,以免将病气过给公主殿下,既然公主殿下有要紧的事情要做,我这个曹娘娘怎么可能不帮忙呢!”

“且告诉公主不要怕,不管有什么事情曹娘娘永远都会支持她的!”

珠翠笑呵呵的点头,一一应下,“是,奴婢记得了!”

“娘娘您放心,奴婢晓得怎么办事的!”

“另外……”

珠翠咬着唇,笑嘻嘻的看着曹淑影。

曹淑影当下便心中了然珠翠的意思了,“步语,去封个大红包给珠翠拿着。”

“好生的在公主面前当差,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曹淑影眼神轻蔑,瞧着珠翠这般贪财的模样心中只剩下了鄙夷,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人,贪心又胆小,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人替自己办事很痛快,更听话!

步语拿了二十两沉甸甸的银子塞在了珠翠的手中,又带着珠翠到了采兰的房间,临进门之前还不忘记低声的在珠翠的面前嘱咐,“有些事情不该说不该看,你是应该明白的。”

“采兰回到了长乐殿你该怎么做,想必不用再重复了吧?”

珠翠连连点头,讨好的说道,“步语姐姐客气了,珠翠明白的,您和娘娘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珠翠一定将采兰这死丫头盯的严严实实的,绝对不会让她和公主殿下有着单独说话的机会!”

步语微微扬起下巴,算是满意,这才将房门大开。

饶是珠翠已经做好了采兰被虐待的不轻的准备,可是在亲眼见到采兰的处境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更是用着她这么多年的全部胆量忍着,才没有叫出来。

这也……太惨了一些。

屋子里面潮湿简陋,打开的时候一股子很大的霉味儿扑面而来不说,就连采兰的模样,也是将珠翠吓了一跳。

记得她刚入长乐殿的时候,采兰还是高长乐身边的大宫女,风华正茂,又很是精明能干,这才小半年的功夫,便已经骨瘦如柴,脸色惨白的吓人,就连原本碧藕一般细嫩白皙的胳膊手腕上也满是瘀青伤痕,即便已经能看出来伤势是在医治好转的,却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当然,这若是从前的珠翠,可是对采兰没有半分的怜悯,她们是不相干的人,但是现在,珠翠心中对高长乐愧疚,连带着看着采兰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同情。

“呦,采兰姐,好久不见啊!”

珠翠努力的回想着当初和采兰初见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样的语气,随后嘲讽道,“才多久的功夫,采兰姐姐如今真是大变模样,可真是差点都没认出来啊!”

床榻上的采兰眸光死死的盯在珠翠和步语的身上,满是恨意。

珠翠不但不觉得丝毫的害怕,反而唇角嘲讽的笑容更深,“你可别这么个眼神看着我,没用。”

“而且我来也是告诉你个好消息的,公主殿下派我来接你回去。”

闻言,采兰惨白的脸上表情微微有些撼动,瘦弱的身子更忍不住跟着颤抖起来,本就黯然失了灵气的眸子,此时却是蓄满了泪水的。

可珠翠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眉心也跟着紧蹙起来,“告诉你,即便是你回到了长乐殿,可现如今我才是公主殿下身边的大宫女,你若识趣儿一点,长乐殿尚且还有你的容身之地,但你若不识好歹,还和我们作对!”

“那就不要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采兰依旧不出声。

珠翠眉心拧作一团,看着采兰的目光很是怪异,“听见了吗?!”

步语却是在身后好心的提点着,“她嗓子伤寒受伤了,这会儿说不出来话。”

“你们两个也别废话了,赶紧回去公主殿下的面前回话,别误了大事!”

别误了让高长乐在嘉元帝面前,替曹淑影美言,晋封她们娘娘为贵人的这件大事!

步语同样冷笑着的看着采兰,“采兰,到底你也是在朝阳殿当过差的,和我们昭华娘娘是主仆一场,就算你能出得了朝阳殿的大门,重新回到长乐殿,但是也希望你能记住在朝阳殿的日子,更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明白公主殿下和我们娘娘的亲厚关系,不要再做那些让公主和娘娘不开心的事情了!”

“否则……”

“否则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明白吗!”

步语在一旁威胁着采兰。

珠翠却心中咯噔一声。

嗓子伤寒受伤了,这会儿说不出话来?

分明是……

被曹淑影用药了吧!

好狠的心啊!

珠翠一向是贪财,从来不害命,可是如今看见采兰的模样,却还是下意识的觉得头皮发麻,后背陡然升起一阵凉意,从头到脚,更深知步语的话说的对,应当及时离开这里才是,要是曹淑影后悔了,把采兰给扣下来了,怕是高长乐再想要见到采兰就难了。

“好了好了,步语姐姐,您别生气,这个死丫头就交给奴婢吧,等着回长乐殿,看奴婢怎么收拾她!替姐姐出气!”

珠翠又很是明事理的从步语方才封给自己的红包中拿出来了一半的银子到了步语的手中,“步语姐姐辛苦了。”

“日后您可就是我们曹贵人身旁的第一红人了,可千万不要忘记照顾奴婢啊!”

从前的珠翠是个守财奴,到了她手中的银子断然没有再拿出来的道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珠翠是帮着高长乐做事的,这曹淑影的银子便不能再要,再者……捧高曹淑影连带着捧高她身边的丫鬟,这也是公主交给她的任务。

能做好这门差事,还滴水不漏的不被曹淑影和步语察觉的,便只有珠翠了。

说来天生我材必有用这句话,到底是从来都不出错的。

便是再不堪的人,用好了也是一种手段,看看所用的那背后之人,到底有没有驭人之术了!

珠翠忍着肉痛笑得嘴角都觉得僵了。

步语起初是有些惊讶,珠翠是什么人她很清楚,但听了珠翠的话之后,便瞬间明白过来了,想起日后若是曹淑影真的能成为贵人,连带着她们这些人都跟着鸡犬升天,步语的心情便有些飘飘然,那珠翠递过来的银子也不再推脱,“真有你的。”

“不过你放心吧,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替我们娘娘做事,日后的好处定然是少不了你的!”

“得,你赶紧将人带走,别碍了娘娘的眼,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就不招待你了!”

步语不着痕迹的将银子收下,随后快步离开,然而珠翠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收起,贼眉鼠眼的巡视了一圈之后,这才低声的在采兰的面前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

“没听到要你回长乐殿吗?”

“怎么?”

“你难道不想要回去见公主吗?”

第五十二章:心不狠,站不稳(上架加更)

珠翠看着躺在床榻上纹丝未动的采兰只觉得诧异,她是被打傻了不成?好不容易大公主才同曹昭华说好,将采兰要了回去,这丫头可以回到高长乐的身边却还在这里磨磨蹭蹭!

珠翠急的恨不得上前直接拉扯着采兰离开,她更害怕。

她向来是个胆子小的,之前来朝阳殿,她一门心思都是为了银子,偷偷摸摸的来了汇报完消息就走了,不需要和这么多人打交道,但是如今可不一样,心里面存着别的心思,就好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一般,总是个事儿,莫名其妙的心虚。

要是磨叽的时间久了,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只见采兰微亮起的眸光又迅速的暗了下去,从前她很希望能在高长乐的身边扶持着公主,哪怕公主和她有着些许意见相左,她不如珠翠讨喜会说话,那也没关系,可是现在……

她已经成了个废人了。

嗓子被曹淑影毒哑,就连这一双手也是没少受刑罚,不复当初,她便是回去也帮不了公主什么忙,还不如像现在这般慢慢等死,起码还能在公主的心里面留下个好印象。

起初被高长乐赶出去长乐殿的时候,采兰的心中尚且还是抱着希望的,可惜日子久了,便再没了奢望。

珠翠是真的着急了,朝阳殿却不是说话的地方,她脑袋又有些空白,情急之下便真的上前去拉扯着采兰的袖子,“你快点跟我走!”

采兰想要挣脱珠翠,眼中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

珠翠快步上前,死死的抓着采兰,强迫采兰同自己的目光对视,急声开口,“采兰你有没有搞错?”

“你知道公主殿下花了多大的代价才将你从朝阳殿要回去?”

“你竟然不走?”

采兰茫然的看着珠翠,长而翘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珠翠却是伸出手,“你以为她为什么那么好说话,肯轻易放过你!”

“昭华,昭华之位。”

“赶紧跟着我走!难道你想要公主的苦心白白浪费吗?”

采兰心中存着疑惑和震惊,却直接被珠翠给强行拉着离开了朝阳殿,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一下,出了朝阳殿的大门,珠翠只觉得额头冷汗迭起,“知道你心中有着疑惑,等着你见到公主的时候自己去问!”

珠翠回过神儿来,想起采兰伤了嗓子,又补充道,“反正我只是负责把你带出去,这是大公主交给我的任务,别耽搁时间了!”

采兰双眼满含热泪,最后还是在珠翠的蹙眉之前缓缓的点头。

她也很想再见见大公主。

二人脚步加快。

隔着镂空雕花窗桕,步语看着正在寝殿中忙碌着装饰布置的曹淑影说道,“娘娘,采兰送走了,二少爷那里该怎么交代?”

“什么二少爷?”

“那就是个混账!”

“告诉他老实的呆着将来少不了他的好处,要是非要和本宫闹起来那不要说采兰没了还没其他的补偿,就连他现在院子里的那几个姨娘也给本宫送走!”曹淑影是豁出去了。

心不狠,站不稳。

真的在贵人的面前让曹淑影选择,她说什么也要选择扶摇直上,而不去理会她那个混混弟弟。

“还有,告诉曹家的那些混账,别在这档口给本宫捅出什么篓子来,否则,便不要怪本宫不想认这门亲戚了!”曹淑影想起来便觉得生气,又补充着开口。

别人家的娘家都是助力,恨不得在她们还未进宫之前便已经买通好了关系,在宫中铺好了路,可是她们曹家倒好,家里面一点忙都帮不上,拖后腿,攀附的倒是一个接着一个。

自打曹淑影在宫中得势之后,也不知道从哪过来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先后上门认亲,她那个赌鬼爹和好面子的娘竟被巴结奉承冲昏了头脑,什么人都认!曹淑影气的不行却也无可奈何。

平时没什么事情她从手中漏点银子回家也就罢了,左右有着高长乐这个摇钱树在,她也不缺那点银子,可是这段时间不行。

贵人!

那可是有着掌管后宫权利的贵人!

成了贵人之后,曹淑影更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嘉元帝的身边陪伴着他出席宫宴,接待四国朝贺来访的使臣,将来便是死了……也是可以同嘉元帝一同葬入帝陵陪伴的。

步语只觉得唏嘘,“奴婢明白。”

——

“哎呦!”

“没长眼睛啊!”

“竟然连我们娘娘的仪仗也敢冲撞,是不是不想活了!”

珠翠拉着采兰一路用着最快的速度朝着长乐殿奔去,生怕曹淑影反悔,路上走的匆忙了,竟没有注意到从甬道拐角突然出现的仪仗,就这样直直的撞了上去。

对面宫女木帛尖声呵斥。

珠翠慌忙抬头之前看到来人心中暗自骂了句倒霉,她本来就做了坏事心虚的不行,这一路上还频频的出状况,珠翠只觉得她那个脆弱的小心脏就快要承受不住了。

撞到谁的仪仗不好,偏偏要撞到齐昭仪,宫中嫔妃之中最为刁蛮霸道的一个……

珠翠在心中默哀,只期望今天齐昭仪心情好,不好和她一般计较,否则她怕是要免不了被责罚一顿的。

“齐昭仪恕罪,奴婢一时间大意了,这才没能注意到齐昭仪的仪仗,万万不敢存心冲撞齐昭仪的!”珠翠和采兰齐齐的跪下,用着眼角的余光稍稍打量着轿辇上端坐着的齐正喜。

今日的齐正喜身着一袭碧绿色散花水雾百褶裙,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称的花容月貌,娇媚无骨入眼三分,此时正依靠在轿辇上凤眸满是不悦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珠翠和采兰。

“什么人?”齐正喜眼睑微抬,冷声开口。

木帛蛮横的眼神盯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献媚的同齐正喜回答道,“禀昭仪娘娘,这俩丫头是长乐殿的,大公主身边的大宫女!”

大公主得皇上宠幸又如何,只是个公主,将来前程再好,也不过是寻了一家良婿嫁人生子。

可是她们齐昭仪却是前程似锦,宫中位分崇高,上面只有一个宁氏在前不说,便是连昭仪娘娘的母家齐国公府也是风头正盛,备受追捧,而齐昭仪也是争气,才入宫便成功的替皇上诞下了二皇子高长远。

嫡子年幼,皇长子暴毙身亡,便是她家二皇子最有希望堪当重任,等着将来二皇子继位,宫中还有高长乐什么事儿?

有着这份底气之下,齐正喜城府不深,性格却很张扬,连带着她身边的宫女气势也跟着嚣张跋扈。

“你们好大的胆子!”

木帛沉声呵斥。

珠翠的心快要悬到嗓子眼中了。

“你们这么着急要做什么!”

齐正喜百般无赖的斜靠在轿辇上,摆弄着自己刚染好大红蔻丹的十指,倒是没有像木帛那般直接训斥,只是心中好奇,高长乐一向不是个省心的,说风便是雨,前段时间迷上了个小太监,这已经是宫中传开的事情,如今又迷上了下厨,真不知道她下一次还会喜欢上什么?

珠翠将头伏的极低,“回昭仪娘娘的话,我们公主晚上想要下厨,便吩咐着奴婢去寻一位手艺好的厨娘教她,奴婢担心回去晚了会被公主责备,这才走的匆忙,还请娘娘恕罪。”

高长乐任性刁蛮的名声在外,有着很多的不好地方,但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当做挡箭牌,还是会被人理解的那种。

果然,齐正喜在听见是高长乐急着寻厨娘的时候,精致的脸上倏地露出了笑意,更是抿唇低声笑了出来。

“扑哧——”

“还真有她的。”

“行吧,那你们可要赶紧回去了,别晚了耽搁大公主下厨做膳了。”

齐正喜语笑嫣然,更摆手示意仪仗继续前行。

“多谢昭仪娘娘,多谢昭仪娘娘……”

珠翠如获大赦一般的的谢恩,拉着采兰迅速的朝着长乐殿的后门跑去,而青砖宫道上的齐昭仪却是唇角勾起着一抹嘲讽的弧度,木帛倒是很气愤,“娘娘,您怎么那么轻易的就放过那两个冲撞您的丫头!”

“应当好好惩罚一顿才是!”

木帛狠狠的开口,齐正喜却是白了木帛一眼,眸光锐利,“本宫瞧着,你这个丫头的脾气,比本宫还大不成?”

“怎么?”

“本宫说放了的人,你却不满意想要抓过来狠狠的惩罚一顿?”

木帛目光惶恐,当即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齐正喜冷哼一声,“不是这个意思以后就少说这样的话,平白的叫人听了去还要误会本宫如此小气呢!”

“再者,你没听见那是长乐殿的人吗?”

“本宫犯得着在这个时候和她置气不成?!”

阖宫上下都知道高长乐和江采薇不和,江采薇当初背叛了元后爬上了皇上的龙床,一直借着是皇后身边旧人的这个东风颇为受宠,如今更是有了身孕,前程似锦,那就连朝阳殿的曹淑影都能得到晋封,何况肚子里有肉的那个?

江采薇要晋升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哪怕齐正喜再没什么心机也是能看的出来的。

这个时候怕最急的人应当是高长乐了,她要做什么也只是想要阻拦江采薇罢了,白白的看戏齐正喜能不乐意吗?

耽误了事儿了,万一真的给江采薇捡了漏子了算谁的?

齐正喜很是嫌弃的看着木帛一眼,要不是这丫头是自己的陪嫁,从小就很是会讨自己的欢心,还能用她的蠢笨来称的自己聪明!否则齐正喜才不想带着木帛来宫里呢!

她虽不喜欢高长乐,却也算不得讨厌,两个人到底是没什么交集和冲突的,反倒是高长乐还因为自己的侄子齐文元对自己的态度友善,算得上是在宫中众多嫔妃之中比较被尊敬的一个了。

齐正喜才懒得和那两个宫女计较呢。

“是是是,是奴婢僭越了,奴婢知错了!”

木帛跪在地上,忙不迭的向着齐正喜认错磕头。

齐正喜微微摆了摆手,装饰的繁复华美的轿辇便再度缓缓的前进在青砖宫道上,而木帛也是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紧随其后。

而珠翠则是已经带着采兰回到了长乐殿。

“公主,采兰已经被带回来了,奴婢幸好没辜负公主殿下您的厚望。”

珠翠瞥着一眼双眸满是泪水的采兰,还有一旁柳眉紧蹙的高长乐,识趣儿的躬身道,“奴婢先下去了,公主殿下若是有事再唤奴婢过来。”

高长乐闷声嗯了一声,“去吧。”

珠翠应声退下,正殿内便顿时只剩下了高长乐和采兰两个人,许久未见采兰,好像宛若隔世一般,莫名的让高长乐有些情绪低落,尤其是……看着采兰瘦弱的身体,和苍白的脸颊。

曾经宫中的人都说,她母后身边养着的那几个大宫女,就算是比起闺阁小姐起来也是毫不逊色的,母后更时常念叨着,若是有机会,将来等着寻了合适的机会放她们出宫,替她们找一门好亲事。

前世她将采兰撵走之后便再无缘相见,今生她回来便开始寻找采兰,却……还是晚了。

“采兰。”

高长乐眉心紧蹙,嫣然的红唇轻启,低声的唤了这两个字。

可面前站着的采兰却是呜咽的跪在地上,无法开口说话,便只能向着高长乐叩首,又露出手腕上那些还未来得及彻底痊愈的伤痕,这般模样,深深刺痛了高长乐的眼。

高长乐缓缓红漆雕花罗汉床便起身,来到了采兰的面前,俯身将采兰那双伏在地上的手给拉起来,垂眸目光打量。

高长乐是知道好歹的。

即便没重生之前,她也明白采兰是她母后留给她的人,对她很是忠心,所以她再同采兰生气,也没有打她骂她,只是将她从长乐殿赶了出去,阖宫寝殿那么多,哪一处不能当差?

凭借采兰的本事,做不成长乐殿的大宫女,也会在别处有个很好的容身之地。

可到底还是高长乐年幼,思虑的不周,没想到曹淑影会横插一脚,直接将采兰劫入了朝阳殿,而后又对采兰百般折磨……

“连嗓子也不能说话了吗?”

第五十三章:放火

高长乐甫一开口,采兰眸中眼泪便大滴大滴的落下,虽是说不出话来,但沙哑呜咽的声音却已经说明了所有,她不怪高长乐,这本就是和公主没有多少关系,都是奸人所害才会如此的。

“是本宫对不起你。”高长乐眉目低垂,似乎是在呢喃着一般,是在同采兰说着,也同样是在告诫着自己,“但你别怕,那些欺负你的人,本宫一个也不会放过。”

高长乐的眸光突然变得锐利,声音也如寒雪一般满是冷意。

采兰眼眶蓄满泪水,怔怔的看着高长乐的变化。

不过半年未见,高长乐已经变得和记忆中的那个天真又单纯的公主完全不一样了。

“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下,本宫会命太医将你好生的医治,你的嗓子……若是治得好也就罢了,若是治不好也没关系……”高长乐低吟浅笑的替采兰擦掉眼角的泪水,“若治不好,本宫便做你的嗓子。”

“你想说什么,做什么,便写给本宫听,本宫替你去说,替你去做,将来,再替你寻一门好亲事,有本宫在你的背后替你撑腰,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高长乐的声音亦是有些哽咽,“这本就是母后的意思。”

采兰眼角的泪水越擦越多,咬着唇重重的点着头。

黄昏微妙的暗紫色渐渐从天际漫来,流入西天辉煌的落下中,沉入雕梁画栋的四院高墙之中。

高长乐柳眉拧的越发的深了,“李劭还未回来?”

“回公主的话,总管还未回来。”朱鹮不知道高长乐的焦急是为何,试探着上前询问,“公主殿下可是有要紧的事情,可是要奴婢前去催一催?”

李劭新晋御用监总管这是长乐殿都知道的事情,这会儿刚刚交接,怕是李劭身上事务缠身,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高长乐却沉了沉眼眸,“不必了。”

“来不及了。”

“就这样吧。”

“稍后本宫要去小厨房亲自下厨做膳,晚上的时候宴请父皇,下厨这边不用你们帮忙,趁着本宫做饭的功夫,你们两个带着珠翠躲在暗处,观察着小厨房外面可以的人影,不管是谁,一律按住,别声张。”

高长乐眼睑微抬,又不放心的叮嘱道,“再叫上几个小太监,就在前殿选,一同随你们过去,明白了吗?”

前殿的小太监已经被李劭动手换成了可信之人,其他地方的人有着高长乐的吩咐在前,李劭尚且还未动手肃清,高长乐冷声吩咐之下,朱鹮和朱玉忙不迭的点着头。

她们虽然不晓得公主心中的打算,但是不难察觉出来今晚定然是有大事要发生。

公主早已经今非昔比,公主若是有何谋划的话,那也定然是为了能更安稳的在宫中生活,这便足够了,不管公主的打算是什么,她们做宫女的竭尽全力帮助公主就是了。

小太监都是李总管挑选的,别的事情她们可能做不来,可是带着人去抓鬼鬼祟祟的人却不是什么难事。

“别出现的太快,也不用担心本宫的安危,一定要确定好是抓住了人再动手。”

高长乐蹙眉,原本这些事情交给李劭来做是最好不过的,可惜李劭这会儿应当是被什么事儿绊住抽不开身吧。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高长乐便只能将重任寄托在朱鹮朱玉的身上了,另外……珠翠和曹淑影打过不少交道,朝阳殿的人她应当都是见过的……

“公主放心,奴婢们知道怎么做!”朱鹮郑重的点着头。

交代完一切,高长乐便径自的向着小厨房走去。

今日的高长乐一身水蓝色蜀锦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腰间白色织锦腰带束缚着,更显得纤细楚腰盈盈不堪一握,玉钗松松簪起墨一般的青丝,斜插着的梅花步摇,长长的珠饰顺势垂落,随着莲步款款在鬓间摇曳。

那张精致绝色的脸上,无需敷粉描画太多,便已足够娇艳欲滴,让人垂涎,高长乐从正殿走到小厨房这一路上,已是惹的寝殿内的宫人频频侧目,可若靠近了仔细瞧着,便能瞧见高长乐那张倾城潋滟的脸上,眸底目光却是冷的让人发寒。

同李劭学了些许时日的下厨,现在的高长乐便是没人从旁帮忙,也能独自炒两样素菜,只是刀工不太好,并非是一日两日便可以速成的,看着样貌不太好罢了。

命人生起了火,又洗了青菜之后,高长乐便一如往常一般将小厨房内侍奉着的宫人遣散,只留下了自己在小厨房中周旋忙碌。

太阳已落山。

褪残的紫霞淡淡的绕在地平线上,透过镂空雕花窗扇照在小厨房内,照在高长乐的身上,清楚可见高长乐脸颊上的淡淡绒毛,又显得她在下厨的时候格外的认真。

四周环境安静,清晰可闻的菜刀切菜在案板上的声音,同时雕花窗桕外面的人影也再度晃动起来。

要开始行动了。

高长乐沉眸,眸底满是冷意,清洗着蔬菜瓜果的双手缓缓放下,身子一点点的向着小厨房后门靠近,前世她进了小厨房之后,因为不懂下厨,心情很是烦躁,又手忙脚乱,无暇顾及到四周的变化,就连身边何时没了人,何时厨房的前后门都被人封了也没注意到,不……

应当是她没想到。

今生不同,那背后放火之人不着痕迹的做着准备,高长乐也同样不动声色想着防备。

院子里面的水缸里面的背水没了,可厨房那些本该装着米梁的大缸中却是盛满了水,就连后门,也被动了手脚,虚掩着门便能成功让瘦小的高长乐脱身。

烟味儿慢慢的顺着门窗的缝隙传到了小厨房,高长乐捂着事先被浸湿的手帕躲在了门缝处,眼见着后院里外来往的宫人脚步匆匆,一声声的走水了仿佛要传遍了整个皇宫。

李劭剑眉紧紧的拧着,朝着长乐殿回去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比起约定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

原本李劭是奉命前去禀告嘉元帝晚膳到长乐殿来用的事情,禀告完了退下就可以了,可不想嘉元帝竟来了兴致,询问了李劭些许御用监的问题,又着重问了高长乐这段时间的表现如何。

李劭已经在嘉元帝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简短的回答了,可即便是这样,却也还是晚了些许。

长乐殿距离御书房的距离并不算远,可在今日的李劭看来,那青砖铺着的蜿蜒的宫道好像没有尽头一般,哪怕他的脚步再快,视线之内长乐殿的屋檐却也没有半分的靠近。

李劭心中担忧,神情有些恍惚匆忙,未曾注意到,就在他刚跨过长街拐角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道身影,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高长欢唇角笑意甜美,一身绛红色绣菱花长裙称的身影消瘦中却是带着几分坚韧,银簪随意的挽起长发,刚刚褪去稚气的脸上,一双眸子清澈的目光落在李劭的身上,仿佛再也看不见其他任何,“延成哥哥。”

李劭匆忙的脚步一顿,“欢儿?”

高长欢嫣然浅笑道,“延成哥哥,听闻你如今晋升成了御用监的总管,便想着要来恭贺你一番,可惜来了几次都没在长乐殿的宫门前看见你,今日可算是等到你了!”

李劭晋封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六宫,高长欢接到消息的时候喜不自胜,突然明白了为何当年李劭会主动说出想要进长乐殿的话,虽然她不想李劭离开她,却很是为了李劭能有今日的前程而感到高兴。

前些日子高长欢一直想要找机会来见李劭,同他一番庆祝,可不想却找不到李劭的踪影,许是御用监事务繁多吧,索性高长乐便直接在回长乐殿的宫道上等候着了,左右李劭入夜是迟早要回长乐殿的。

“欢儿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延成哥哥,你随我去看看吧。”

因为不确定李劭是什么时候回来,她想要给李劭的东西有些扎眼,不方便随身携带,便想着左右已经成了御用监总管,长乐殿的那些事情也不是很繁忙,便是有空的。

高长欢亲昵的拉着李劭的胳膊,想要像小时候挽着李劭一般离开,可不想,李劭的身体未动,伸出手将高长欢挽着自己的手拉开,“欢儿,今日我还有要紧的事情去做,等着有空我再去看你。”

李劭作势要走,可高长欢却顷刻之间眸底蓄满泪水,不但没有乖乖听话,反倒是重新拉着李劭的手腕胳膊,“延成哥哥,你是不是生欢儿的气了?”

“对不起,那晚上的那些话欢儿日后不会再说了,真的不会再说了。”

“欢儿没有别的意思。”

高长欢声音哽咽的解释着,“此时正是用晚膳的时辰,宫人们都去休息用膳了,这会儿四下无人,是不会被人看见的。”

“延成哥哥,你是不是怪我。”

李劭眉心紧拧,再度将高长欢拉开,简短意赅的说道,“不是,我没有怪你,只是真的有事。”

“有空再去看你。”

李劭不再看着身后的高长欢反应如何,而是加快着脚步向着长乐殿奔去,紧拧着的眉心满是紧张,甚至隐隐脚步之间已然动用了轻功。

看着神情恍惚,面带急色的李劭匆匆离去的背影,高长欢眸底的泪水便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可是马上,高长欢便被不远处的长乐殿冒出的黑烟给吓到了。

“走水了……”

“走水了……”

方才还算是安静的宫道长街瞬间被脚步声充满,并且期间还伴随着神色慌张的宫人们的惊呼声音,匆忙之间高长欢隐约听见了走水了这两个字……

难道……

高长欢猛然惊觉事情的不对劲,眼中的泪水迅速的收了回去,咬着唇沉思之间片刻,高长欢已然跟着李劭的脚步,同样向着长乐殿的方向奔去……

长乐殿内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起初只是一些浓烟,随后便是小火顺着窗缝向着小厨房内蔓延过来。

那放火的人不敢太过张扬,且放火这件事情,一定要等待时机,若是时间短的话,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很快的就能被扑灭,得等着火势蔓延小厨房四周,彻底的烧起来的时候,那便是想要扑灭也难了。

高长乐站在后门边缘,冷眼看着从窗扇内透进来的浓烟。

她现在还不能就这么逃生出去。

伤痛要伤在身上,被人看在眼角才叫真正的疼,否则即便是亲生的父母,夫妻也不成。

嘉元帝先是嘉元帝,大魏的皇帝,然后才是那个疼爱高长乐的父皇,深情于元后的丈夫,否则她母后过世,换成了常人的痴情种子,怕早就虚晃度日,生活也会黯然失色了,而并非……

像嘉元帝这般,后宫照常出入,前朝又运筹帷幄。

曹家起初是个不起眼的小门小户,可是这两年因为曹淑影的得宠,而让曹家在外面也算是小小的有了成就,曹淑影的兄弟叔伯们不成器,可曹淑影的侄子曹建书却是在延边洛县府衙有着重要的作用。

那府衙内的官员品级不高,却是掌握着京畿一带的河盗的漕运,曹建书出手狠辣果决,几年的功夫便在京畿一带河道漕运上站稳了脚跟,连年帮忙丰盈了不少的国库,填补了空缺。

其实曹淑影表面上成为昭华,全赖于高长乐在嘉元帝心中的地位,可是只有高长乐心中明白,他父皇不过是在她的身上寻了个借口,光明正大的册封曹淑影罢了。

顺势能给后宫众多嫔妃提个醒儿,曹家漕运固然重要,但是她这个大公主也同样在他心里面的位置要紧,旁人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可曹淑影靠的,是曹家她的侄子起家。

周遭各国连年战乱,国库早已亏空不堪,她的父皇是个内心有着雄图壮志的帝王,一心想着要并吞其他周边各国,扩大疆土,如此一来,便是急需要曹建书这般人物存在。

想要扳倒曹淑影,便必须要在曹建书的身上寻了错处,如若不然,就必须要戳到嘉元帝心中的痛处方能奏效。

第五十四章:我替你疼(一叶一霜万赏加更)

鞠躬感谢一叶一霜亲的万赏,你要早睡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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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长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潋滟的双眸闭上又迅速的睁开,抬眸之间已然满眼冷意,更是缓缓放下手中的手帕,将一旁摆放着的柴火拿起,放在了那渐渐蔓延着的火势上,不一会儿,柴火上便起了火。

高长乐将手腕的袖子挽起,那沾着火星的柴火便已经靠近在自己皓玉般白皙细嫩的手腕之上,她若是平安无事,即便是真的查出来幕后凶手,怕嘉元帝也暂且不会动曹淑影。

只有高长乐受伤,越痛的那种越好,这样……才会让嘉元帝感受到心疼,心中生出一种差一点就要连自己这个和她母后相像的女儿也要失去了,这样……曹淑影才会被重罚!

长乐殿外,按照高长乐事先吩咐好守候着的朱鹮和朱玉却是神色慌张的朝着小厨房的方向望着过去。

火势被寝殿内的宫人所察觉的时候,已经蔓延多处,并且火势迅猛,滚滚浓烟升起,看的人胆战心惊。

更让朱鹮和朱玉两人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中,朱玉死死的抓着朱鹮的手,眼神中满是紧张。

“怎么办?”

“怎么突然起火了!”

“公主殿下还在小厨房呢!”

还未等朱鹮回答,朱玉便慌忙起身,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小厨房内去将高长乐给救出来,可是却被朱鹮给及时的拉住了,“你忘记公主殿下临走的时候是怎么吩咐我们的吗?”

朱鹮心中也是无限担忧,但是比起朱玉起来,明显要沉稳的更多,也冷静的许多。

高长乐不会平白无故的说出那样的话来,定然是有所准备的,就好像……就好像是事先知道长乐殿内会出事情一样,所以才提前打好了招呼。

她们过来埋伏着,也只是为了抓住了那鬼鬼祟祟,多半就是纵火的人!

“可是……”

朱玉不是不明白高长乐的话的意思,可是那可是走水起火了啊!

稍一不慎,便是连性命都要交代在里面了,风险实在是太大,就算是有高长乐的吩咐在前,她们胆子再大也不敢轻易尝试!

正在朱鹮和朱玉陷入僵局当中,门外突然出现的一道身影却是让两人目光惊喜。

李劭疾步匆匆的回到长乐殿,立即指挥者殿内的宫人有条不紊的前去救火运水,更是不顾众人的眼光直接冲入了火光迅猛的小厨房!

“快看!”

“李总管回来了!”

“这下我们可以放心了!”

朱玉和朱鹮捏了把冷汗,彼此相互对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安心。

“公主的安危自然有着李总管在保护,咱们只管做好公主交代好的事情就行!”

朱鹮冷声看着身后的珠翠,“可曾看到你熟悉的身影!”

长乐殿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几乎整个寝殿除了她们几个,剩下的宫人都去了小厨房灭火了,尤其是原本就在小厨房周围干活儿的小太监,更是被珠翠一一看了过去。

可惜珠翠始终摇头。

“没有。”

朱玉急了,压低着声音喊道,“你看清楚了吗!”

“怎么可能!”

“人都在这里了,怎么可能没有!?”

“珠翠,公主殿下已经宽宏大量的原谅了你,可是你若再这般不识抬举,便是今日之事过去之后,长乐殿定然再没有任何的容身之地!”

朱玉愤怒的看着珠翠,可珠翠却委屈极了,“两位姐姐,我是真的没看见!”

“公主殿下对我这般好,我是蠢的吗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说实话。”

她的确是认真看了,也不是因为天黑,而是的的确确没有看到朝阳殿的宫人。

珠翠有些百口莫辩,更识时务,从前她靠着一张甜嘴备受高长乐的宠幸,便是长乐殿的大宫女,任谁见了都要称一声珠翠姐姐,可是如今不同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轮到她叫别人姐姐的时候了!

可她说的是实话,总不能为了应付朱鹮和朱玉,便随便抓了个人过来说是朝阳殿的吧?

于情于理都不是这么回事儿。

“可能是陌生的面孔吧。”朱鹮拧着眉,“朝阳殿那么多人,珠翠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

“要是曹昭华派来的人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她也没办法。”

朱鹮见珠翠脸上表情认真,且目光也没有躲闪分析着,珠翠也的确没有必要再欺骗她们了,她家人还在公主殿下的手上呢!

“两位姐姐,你看那个人!”

正在朱鹮和朱玉无奈之下,珠翠却突然指着那忙碌的人群中的一道小太监的身影,“虽然他不是朝阳殿的人,但是你们看他是不是想要逃跑!”

是了!

果然,在珠翠的提醒之下,朱鹮和朱玉的目光很快的便落在了刚从小厨房方向出来的那个小太监的身上,不是因为他的样貌奇特所以在人群之中才能一眼被看出来,实在是他的举动在众人之中显得格外的异常。

人人都是打着清水朝着小厨房跑去,可偏偏他手上什么都没拿,反倒是处处小心谨慎着的窥探着四周的情况,想要向着长乐殿的外面跑去。

分明是趁乱要逃走!

“去!”

“把那个人抓起来!”

朱鹮和朱玉吩咐之下,四个身手敏捷的小太监便齐齐从暗处出动,佯装成去小厨房救火的模样,却是在靠近那个要逃跑的小太监的时候,直接在他的肚子上踹了几脚,将人塞住了口带到了朱鹮几个的面前。

“绑起来!”

“呜呜呜呜……”

那被突然抓起来堵住嘴的小太监有些茫然,看着朱鹮几个人的眼神中更满是惶恐,可惜他却连辩解都没有机会替自己分辨,便被踹了几脚老实安分下来。

朱鹮当机立断,“好生的看管着,你们丢了这个人都不能丢了!”

“朱玉,你和珠翠在这里,我去看看公主!”

朱鹮匆匆交代完,便向着小厨房奔去,而珠翠和朱玉同样心中担忧着高长乐,却是更看重高长乐下的命令,内心期望着高长乐可千万不要受什么伤才好,而珠翠和朱玉无法亲自去小厨房看着高长乐的情况,便只能将气撒在被抓获的那个小太监的身上。

这般想着,又狠狠的踹了他几脚,踹的他哎呀哎呀的在地上打滚,几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李劭回到长乐殿之后,一抹不该出现的倩影也是紧随李劭的脚步而至,直接冲着那火光升起的地方冲了过去。

火势越烧越大,小厨房内横梁亦是被大火烧的掉落下来,高长乐眉心紧蹙,终究是下了狠心,可惜那灼热的火焰只是刚刚触碰到自己的雪白肌肤上的时候,便被横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中拦下。

那火,也没能烧在自己的身上。

高长乐茫然之间回头,之间李劭已经披着浸湿水的布料冲入了小厨房,直接踹开了前门,看见了躲在后门附近的高长乐。

火势太大,浓烟更是挡住了视线,否则一定会看见李劭在见到高长乐安然无恙的时候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更是皱着眉头,想也没想的便朝着高长乐的方向冲了过来。

“对不起。”

李劭好像感觉不到痛处一般抓着那就快要烧着自己的火把,深邃的眸光炯炯的盯着高长乐,漆黑的双眸仿佛一汪深潭,快要将高长乐藏匿其中一般般,“是奴才来晚了。”

高长乐原本还算坚强,可是在见到李劭的这瞬间却是不由得声音哽咽,“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前世的时候是李劭在火势危急的情况下奋不顾身的出现在小厨房内,将自己给拯救了出去,正是因为有着李劭在,才会让高长乐如此安心,放手一搏,可是饶是再强大的内心,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也会不由得乱想。

尤其是在这火势迅猛之下高长乐又烤了这么久的火,着实有些难受。

若不是靠着事先储备好的清水,怕是这会儿高长乐已经被浓烟呛得昏倒在小厨房内生死未卜了。

她还刻意告诉李劭这个时辰有着要紧的事情,再说便是走在宫道长街上也该是看见起火了的浓烟的,李劭没道理不回来,不想竟然等了这么久。

情况危急,李劭顾不得男女之防,横手将高长乐揽在自己的怀中,又将那浸湿了水的布料护在了两人的身上,“提着这火把要做什么?”

“非要弄伤自己才行吗?”

李劭低沉的声音之中隐隐有些怒意,却没有给高长乐反应的机会,便直接将那火把拿了过来,按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

躲在李劭怀中的高长乐能清楚的听见火把上的火在触碰到李劭胳膊上的时候李劭闷声嗯了一声,片刻之间那被按在手臂上的火把拿开,手臂上的肌肤已经被火光灼烧的血肉模糊。

高长乐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

前世的时候李劭也是在救她的时候受伤,但那时候是因为两人在逃跑的时候,李劭身出手臂是想要挡住从横梁上掉下来要被烧的漆黑的木头,可是今生……李劭竟在替自己受过,将火按在自己的手臂之上。

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还心甘情愿?!

高长乐眼中仿佛被浓烟熏得氲了一层水雾一般,一时之间忘记了反应,只是下意识的紧紧的抓着李劭腰间的衣裳,“别怕,我带你出去。”

“我会护着你。”

情急之下,李劭竟忘记了尊称,用了你我。

说罢,狼狈的擦掉了高长乐眼中流出来的泪痕,可高长乐脸上沾了不少的灰烬,这般胡乱的擦拭之下,反倒是越发狼藉了,好像个小花猫一般,李劭目光闪了闪,便直接手臂用力,几乎是将高长乐身子所有的力气都压在自己的身上,踹开了厨房后门的大门,将高长乐从火堆之中带了出来。

终于从火光之中出来,高长乐有些贪婪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可是拉着李劭的手却不愿松开,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就这样哽咽出来,起初只是小声的啜泣,可是后来便越想着越觉得委屈。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委屈。

前世她虽然是大公主,后来又做了摄政长公主,可是她却自小失了母亲,曹淑影那个只晓得在她身上讨好处的,除了将她的性格骄纵哪里教过她女孩子中闺阁中该有的规矩。

身边的宫人奴婢也被打发的差不多了。

后半生的高长乐哪怕得到了权利却也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觉得分外的孤寂。

没人教过她什么是爱人,更没人教过她怎么去爱人。

偏执又骄傲的性格作用之下,高长乐不会表达自己的看法,她若是喜欢谁,若是想要对谁好,便拼命的去折磨他。

她后悔没能和高长琛培养好姐弟之情,导致高长琛对她对面不相逢,她便偏偏要高长琛看着她,哪怕气愤也好,李劭处处违逆她的意思,她便要李劭生气,处处试探李劭的底线。

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做,怎么去表达。

就连哭都成了奢侈。

自打元后过世之后,她不想去哭,更没人会耐着性子的见她哭。

压抑了多年,隔了两辈子,如今被浓烟这么一熏,反倒是如同开了闸的河水一般,再也止不住了。

李劭却淡淡的笑了,笑容不是很明显,可是眉梢之间却是能清楚的瞧见笑意的,许是天黑的缘故,也让李劭整个人不像白日里那般墨守成规,“没事了。”

“已经安全了。”

李劭沙哑的声音响起,极富有磁性,身出的手本是想要安抚高长乐的,可惜却是悬到了半空中停顿了片刻便又落了下来。

还是……不能失了身份。

长乐殿中,不只是小厨房被火烧成一片废墟,便是连着的两处偏殿也跟着烧毁,通红的火光似乎要将整个天空照亮,像极了天边似血的红霞夕阳,倒是让本该日落西山,黑沉下来的天色,没有暗的那样快。

高长欢绕过长乐殿来往匆忙帮忙救火的宫人们,在慌乱的场景之下,终于见到了李劭和高长乐的身影,以及……伏在李劭怀中哭泣的高长乐,还有李劭那想要拍一拍高长乐肩膀,却又生生的收了回去的手……

第五十五章:齐怼怼

高长欢的身体僵硬在原地,望着两人的眸子也是瞬间睁大,如遭雷击。

她和李劭自幼相识,感情甚笃,她从小便喜欢李劭,喜欢围在他的身边叫他一声延成哥哥,她母妃更曾经有意待她们两人年纪大一些便求皇上将她许配给李劭为妻。

可惜后来外祖家中横生变故,母妃性格刚烈随了外祖一家一道仙去,便只剩下了她的兄妹三人。

罪臣之后,又失了母妃庇护让兄妹三人瞬间便被避之如洪水猛兽一般,人人不敢沾染,这种情况,在她的大皇兄暴毙身亡之后,便更加艰难,后来,就是连她的三皇兄也没了……

宫中顿时只剩下了高长欢这个孤苦无依的幼女。

是李劭一直都在照顾着她。

哪怕李劭的身份同样不高,只是清凉殿的小太监,可相对比较高长欢这种曾经养尊处优,却一朝落魄的公主要好得多,即便生活清苦,被连连克扣份例,可高长欢却很是满足,她想着……他们或许可以就这样过着平淡的一生。

左右她也是个无人注意的公主,还不如等着将来寻了机会两人出宫,自由自在。

她以为李劭会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照顾着自己的一辈子,哪怕她知道李劭对她宛若兄长,他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那不要紧,她不在乎,她只想和李劭在一起。

她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延成哥哥喜欢上她,她会努力的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变成贤妻良母的模样,照顾李劭一辈子。

李劭对她来说意义非凡,若是没了李劭,怕是高长欢早就坚持不住想要随了母妃和皇兄们一同而去了,后来,李劭说他要离开清凉殿了,日后的日子要她好生的照顾着自己,清凉殿虽然安稳度日,那些管事的公公也都收了好处不会再为难李劭,但到底只是个做杂役重活的地方,看不见前程和希望。

想要出头,便必须要在皇上的面前出现,这样才能被皇上重视,才能平步青云。

宫中有权有势的总管不少,但大多都是因为身体残缺而心里扭曲的存在,或多或少都是有些不良嗜好和心胸狭窄的,即便去投靠,也未必会落得什么好的结果,反倒是可能会被记恨,自己所做的成果也会被他人占有,直接去找皇上就更不成了,会被当成别有用心。

如此一来,李劭可以选择的,便是嫔妃或者是有权势的公主皇子,宫中嫔妃能屹立到现在不倒的,大多身边都有着亲信,又或者城府极深,打起交道来会很是吃力。

理所当然的,高长乐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受嘉元帝的宠爱。

城府不深。

喜悦写在脸上,很好掌控。

李劭便想要找机会靠近高长乐,不想还未等他行动,便正好碰巧遇到了从树上摔下来的高长乐,又这般理所当然的被高长乐注意到,挪去了长乐殿,一切都是那般的水到渠成,甚至有了现在的御用监的总管之位。

她一直都觉得,李劭只是因为心中有事记挂着,才无暇去顾及儿女私情,即便现在李劭不喜欢她,可她却是李劭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李劭的所有,等着李劭忙完手中的事情之后,她们再好好的相处。

可是这一瞬间,高长欢知道,是她想错了,李劭不是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只是她不是那个让李劭顾及的人罢了。

那样温柔的眼神,那样小心翼翼的呵护。

是高长欢在李劭的眼眸中从来都不曾看见过的温润,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高长乐。

这个,两人不过才相识了不到一月的公主身上?

还是说,李劭当初想要来长乐殿,是早先就对高长乐起了心思,想要向上爬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他真正所在意的,从头到尾都是高长乐而已。

高长欢低着头,微红的眼眶中却是生生的将湿意忍了回去,袖子中的双手更是不由得攥紧,指甲微微嵌入掌心,疼意清晰的从掌心传来,也让高长欢的心随之变冷。

凭什么。

凭什么一样都是公主,父皇的亲生女儿,一样都是没了母亲。

高长乐万千宠爱,嘉元帝疼着她,宫中的嫔妃巴结着她,就连……她的延成哥哥如今也在高长乐的身边,拒绝了随同自己一起去看她送给他的礼物,豁出去性命一般的冲入火海,只是为了保护那个刁蛮任性,毫无半点有点的,高长乐?

而她,什么都没有。

高长欢咬着唇,娇艳欲滴的红唇似乎要被咬出鲜血出来,抬眸之间已是倔强的抹掉了眼角的泪痕,更是唇角扬起一抹笑意,目光闪烁着的朝着高长乐和李劭开口,“皇姐。”

清润的声音打断了高长乐和李劭之间的和谐。

高长乐泪眼婆娑的抬起头之间,便瞧见了高长欢那双漆黑的双眸正满是担忧的看着自己,“你没事吧?”

李劭脸上表情意味不明。

高长乐还来得及反应,便瞧着众多身影慌张的从寝殿外面走向小厨房的方向,嘉元帝在其中,而后宫中其他有名有份,没名没分的嫔妃,皇子公子也尽是数在场。

长乐殿起了火,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如何能不惊动六宫。

“萱萱,怎么样?”

嘉元帝快步上前,直接到了高长乐的面前,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高长乐满是心疼,“有没有伤到?”

“是被吓到了吧!”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嘉元帝虽是在责备,可是剑眉鹰目见却是没有半点怒气的,只是紧张的检查者高长乐的上下,生怕高长乐有什么闪失,那般着紧的模样让身后跟着的一干的嫔妃脸色变化很是丰富多彩,就连离得最近的高长欢,也跟着攥紧了拳头。

萱萱,多么讽刺的两个字。

想当初高长欢的母妃还在的时候,嘉元帝偶尔高兴的时候也会称自己为瑶瑶,可惜……那只是从前,从前既过去了,便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别怕,萱萱别怕,父皇在呢,父皇会保护好萱萱的。”

嘉元帝轻轻的拍着高长乐的肩膀,温柔的哄着。

就连宁夫人和曹昭华等人也跟着上前关心,“大公主,您还好吧?”

“要不要臣妾派遣太医来给您检查一番?”宁晚秋拧眉,深邃的眸光落在高长乐的身上,脸上却是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的,她坐上了夫人之位,成了六宫之首,有着打理六宫的职责,长乐殿出事,首当其冲应当怪罪的便是宁晚秋。

“皇上,对不起,是臣妾失察了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臣妾该死!”

“还请皇上责罚,臣妾甘愿领受。”

不等嘉元帝开口怪罪,宁晚秋便已经自己垂眸认错。

“长乐,你觉得怎么样了?”

“怎么好好的,竟然会升起这样大的火呢?”曹淑影见状,也不遑多让的开口,又为了表现出自己和高长乐的亲近,语气亲昵神态关切的拉着高长乐的手,不停的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曹娘娘在呢,以后咱们不碰这些东西了啊!”

“想要吃什么便直接吩咐人去做,若是觉得她们做的不好,你只管同曹娘娘说一声,曹娘娘亲自下厨替你做好了送到你面前也行。”

说话间曹淑影的双眸隐隐有着几分泪意,声音也跟着哽咽起来,“曹娘娘自小便一直看着你长大,若是……若是你要有个什么差池,曹娘娘可该怎么办才好啊!”

白日里珠翠刚刚过来汇报消息,说高长乐有心要亲自下厨请皇上用膳,顺道在皇上的面前提一下自己要晋升成贵人的事情,这一整日,曹淑影都沉浸在贵人这两个字的欣喜之中。

将成为昭华的时候就大赏过一遍的朝阳殿的宫人又再度赏了一遍,还寄回家了几笔丰厚的银子,甚至连一些名贵的朱钗首饰连变卖都没有变卖,便直接命人拿出宫去,将来直接给两个侄女儿做嫁妆,可这般突然起了火,岂不是让自己晋升贵人的事情打了水漂?

曹淑影在听见长乐殿起火的时候,只觉得肉疼不已,恨不得亲自上阵来将那火给扑灭,更内心期盼着高长乐不要有什么事情才好,否则……自己便真的晋升无望了!

齐昭仪听了曹淑影的话之后却是蓦地嗤笑一声,“这不是没事儿吗,哭什么?”

“自己明明是不懂厨艺的,还偏偏非要下厨动手,将下厨房烧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差点被火烧的人是你呢,又不是亲生母亲,至于演个戏演的这么逼真吗?给谁看啊!”齐昭仪扶了扶自己鬓角上的朱钗,白了一眼曹淑影,“再说了,哭成这个样子,不知道是真的在替大公主担心,还是在咒大公主怎么没出事呢!”

她最看不上曹淑影这番假惺惺的模样,人人都叫高长乐大公主,偏偏她要直呼起名讳长乐。

那长乐二字是她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随便叫的吗?

没规矩。

六嫔之中做的最为憋屈的便要属齐昭仪了,身份最高,入宫之前还是县主,可入了宫之后的位分却不是最高,谢娴音是原配,成了皇后她无话可说,谁让当初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她的爹爹老齐国公没看上,错失了先机。

可是就连身份略微逊色自己的宁晚秋都成了三夫人之一,在九皇子之前她可还没有皇子傍身呢!

齐正喜却是身份皇子一应具在。

昭仪也就昭仪吧,竟然连曹淑影这般毫无身份背景的,如今都成了昭华,看着她巴结高长乐的架势,难不成将来还有一天会越过自己成了贵人贵嫔吗?皇上这是在打她的脸吗?还是说还要再将曹淑再者,她的身份在,怎么都虽是六嫔之首,可却并不怎么得皇上的宠爱,每月只能见到嘉元帝一两次吧,还都是因为她的二皇子的缘故。

齐正喜心中越发憋闷,也便越发的牙尖嘴利起来,怼起人都不用深思熟虑,直接信手捏来。

阖宫嫔妃众多,她最看不上的便是曹淑影和江采薇这两个了,和她们成为姐妹一同侍奉皇上,让齐正喜觉得掉了身价不说,这两个人还和自己同一品级?!?

这幸好齐正喜是昭仪,是六嫔之首,否则怕是嘉元帝有的一番闹得了。

曹淑影脸色一白,“齐昭仪,你这话未免也太难听了,我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当真心疼我们长乐,可不像是齐昭仪您,整日便只顾着您自己的皇子,旁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到底是谁巴不得我们长乐好?”

从前还是散职的时候曹淑影是害怕齐正喜的,更是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且不说现在她们之间相差不多,便是日后,自己也是要越过齐正喜的,出身高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输给皇上的宠爱?

以至于让曹淑影有了不少的底气,说起话来也灭有从前那般诸多机会。

“曹淑影,你不要以为你如今是昭华了就敢同本宫放肆了?”齐正喜闻言,顿时心中怒火更盛了厉眸瞪着曹淑影,还真是邪门了,往日她和曹淑影没什么情分,但曹淑影却是规规矩矩的,今天竟然胆子这么大了?

怎么?

曹淑影是想要当着皇上的面来教训自己吗!

“你再说一次!”齐正喜怒气冲冲,然而却被嘉元帝的一声呵斥而瞬间浇灭。

“胡说什么!”

“混账东西!朕的萱萱怎么可能有事,要是有事也要拿你先问罪!”曹淑影口无遮拦,怼着曹淑影的时候也同样说话伤到了高长乐,宫中最忌讳的便是口舌是非,偏偏齐正喜的性格又是个克制不住的,连带着高长乐就真的给说了进去,嘉元帝脸色沉了下来。

他的嫡后已经离他而去,拢共留下来高长琛和高长乐这两个血脉,高长琛年纪小,可高长乐是嘉元帝疼爱的最久的公主,原本嘉元帝还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在听见长乐殿出事之后心仿佛悬到了嗓子眼中一般,就像是……

第五十六章:生悲

就好像是当年听闻娴音难产的消息一般。

他已经失去了娴音了,万万不能再失去他的萱萱了!

一路上嘉元帝的脚步慌张,生怕出事,这会儿高长乐没事,齐正喜却胡言乱语,能不让嘉元帝动怒吗?

被嘉元帝当众呵斥,齐昭仪有些脸面上过不去,但还是老实的嘘声,不敢同嘉元帝辩解,“臣妾知错了。”

其他的嫔妃见状,也纷纷上前象征性的关切的问候着高长乐几句,唯独人群中,只有江采薇始终一言不发,就在高长乐的眼神越过人群同江采薇有了对视之间,高长乐抽了抽鼻子,更是将手从曹淑影的掌心中拉开,看着曹淑影的眼神中也是分明写满了疏离。

曹淑影一时不解,有些疑惑的看着高长乐的反应,总觉得今日的高长乐有些不同,当然,自打高长乐从树上摔下来之后,便是已经和从前不大一样了,可今天尤为明显。

“长乐啊,怎么了?”

“可是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步语,步语……”

曹淑影作势看向身边的宫女,“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请太医过来。”

不想步语刚刚点头,却还未走远,便听见一旁的高长乐声音颤抖着的开口,“父皇,长乐并非是自己下厨不小心点了火了的。”

这是前世高长乐想要和嘉元帝解释清楚,却一直都没有机会的话。

前世她因为不晓得帝王之间便是感情再深都是需要小心翼翼的经营和维护的,导致她和嘉元帝二人嫌隙不少,以至于发生了事情也很少有像现在这般平心静气的好好说话的时候。

那火不是自己不小心放的,说与不说也便没有那么多所谓了。

但今生不同。

小厨房起的猛烈火势到现在还未被扑灭,橘黄色的光芒将夜晚照的光亮,让嘉元帝能更清楚的看见高长乐脸上的表情。

高长乐的清瘦的身体微微颤抖,精致的脸上因为方才哭了的缘故,落了几行泪痕,现有些梨花带雨的可怜,让人忍不住心中生出想要保护的欲望,戳的嘉元帝心口处生疼,眸光也跟着凝重起来,“怎么回事?”

“萱萱你慢慢和父皇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嘉元帝周身气势威严,目光更是随着高长乐的话落在了那还在烧着的小厨房的大火上面,这样大的火势,倘若李劭再回来的晚一些……他的长乐要是没能出来……

嘉元帝呼吸一滞,他不敢去想后果。

但他可以确定的事情是,他的萱萱一定是受了不少的惊吓,心中更是有所委屈,若是萱萱自己不小心弄着火的也便罢了,他好生的宽慰着,若是有人蓄意谋害。

嘉元帝绝对会让那人付出惨烈的代价。

高长乐略有些不舍的从李劭的怀中离开,转而紧紧的拉着嘉元帝的手,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让嘉元帝的一双大手满是茧子,可在高长乐的心中握着的时候却无比安心。

前世大火烧着的时候她也是现在这般年纪,却没有现在这般经历和沉淀。

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在面对熊熊大火的时候,怕是早就吓得泣不成声,撕心裂肺了吧,尤其还是,高长乐一个人无助的躲在小厨房中,哪怕她再努力的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角落成了一团,却还是能感受到零星的火星烫在自己的肌肤上,浓烟呛鼻,火焰灼热……

当年的那场大火对高长乐来说,的确阴影不小,即便后来她被李劭所救,可是好几年之间,她都不敢再去看任何有关火星的东西,就连那绚烂多彩,极美的烟花,都不敢看。

每每深夜入梦,都会梦着自己被大火活活烧死,然后,从梦中惊醒,一夜无眠,再也无法安枕。

她的害怕,不是装出来的。

即便是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恐惧,可高长乐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的时候,还是不由得阵阵后怕,背后更是冷汗迭起。

可惜她没了母亲,嘉元帝又因为父女之间的隔阂,所谈不多,纵然她再害怕,却也只能生生的忍着,如今这般真切的握着嘉元帝的手,让高长乐觉得很是安心,她想……倘若当年嘉元帝也这般亲昵的拍着自己的肩膀,温柔的叫着萱萱的安慰着她,是不是她就不会做那么久的噩梦了。

高长乐抽了抽鼻子,“长乐跟着李总管学了好些日子的下厨,便是不靠任何人,已是可以自己做几样像样的素菜,所以才想要晚上宴请父皇来尝尝,那灶里的火都是事先厨娘帮忙生好的,长乐并未动过分毫,根本不可能将小厨房烧着。”

“是……那火是从外面烧进来的,长乐心中慌张,想要将那火扑灭,也不知是将面前的水还是什么的丢了过去,谁知道火不但没有被熄灭,反而越来越大……”

高长乐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说话的时候声音哽咽,凤眸中氲满湿意,晶莹的泪珠随着垂眸之间掉落在脸颊上,滴答在了嘉元帝的手上,开出了朵朵的泪花,那般害怕的模样,甚至连后面的话都害怕的说不出来了。

看的嘉元心也跟着揪着疼,脸色更是阴沉的厉害。

“多……多亏李劭。”

“是李劭救了长乐,可他也伤的好重。”

“怎么办,父皇怎么办?”

“李劭会不会死?长乐会不会死?”

高长乐茫然无助的好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般,长而翘的羽睫上挂着泪珠,不顾李劭的避讳将他那被火烧到的胳膊拉在了嘉元帝的面前,胳膊上的伤势狭长狰狞,伤口处的肌肤起了水泡,充满了清澈,粘稠到底液体,狼狈不堪……

高长乐的眼泪睡着眼眶落下,在了李劭的伤口上。

有些凉,好像手臂上的灼热感没那么强烈了。

李劭忍着疼,目光柔和的安慰着,“没事,公主,奴才不疼。”

“也不会死。”

“您也不会死的。”

他是习武之人,这些烧伤算不得致命,不过是吃一些苦头罢了,看着高长乐这般难过的模样,李劭心中竟隐隐有些庆幸,幸好……幸好他及时赶到了,否则怕是这伤势便是要落在高长乐的身上的。

公主金尊玉贵,似雪的肌肤怎么能落下这般丑陋的疤痕。

嘉元帝周身气势凝结成冰,他向来是个喜行不怒于色之人,此时此刻,却是脸色阴沉的下人,眉目之间满是怒意,“宋生!”

“奴才在!”

宋生心头一颤,慌忙上前。

“查!”

“现在就查!”

“阖宫嫔妃皇子公主甚至宫人,不管是谁,只要这段时间出入过长乐殿的,都给朕一一查个清楚,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这么放肆找死,敢陷害朕的萱萱!”

嘉元帝阴沉着脸,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些话。

“奴才明白!”

司礼大太监掌握着六宫所有太监宫女的调度,宋生垂眸之间应下嘉元帝的吩咐之后便迅速命自己身边的宫人私下调查,一时之间长乐殿被围的水泄不通!

而嘉元帝身后站着的一干妃嫔皇子公主也是被嘉元帝的气势所震慑到,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虽然好像这大火是和她们无关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的心虚,人人自危。

尤其是曹淑影,更惊觉事情的不对劲。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猛然从心头升起,但是很快的便被曹淑影被强行按下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

长乐一贯是信任自己的,今天可能是被吓坏了才会有着这样的反应,不是她动的手,她没有必要害怕,高长乐更没有道理来怀疑自己。

可是,曹淑影的心还是莫名的觉得不安稳。

可能女人在直觉上都是有着天然的敏感优势的,哪怕曹淑影的城府和眼界再浅,此时也是不由得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并且心中思考着千万种可能,珠翠……珠翠呢?

曹淑影想要找珠翠问个明白!

可惜人群之中哪里还有什么珠翠的影子?!

不只是曹淑影变了脸色,其他的人也是目光复杂,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齐正喜眼珠子转了转,四处在人群中张望了一番,拧眉好像是在思考。

宁晚秋面色无常,只是长而翘的睫毛时不时微动一下。

江采薇便更是神色淡然,没有丝毫波动。

“太医,太医呢?”

“死哪去了?”

“这么久还不来,是想要治病救人还是想要杀人害命?”

嘉元帝剑眉紧拧成了一团,目光死死的盯在了李劭的手臂上的伤口上,那伤口的伤势太过触目惊心,嘉元帝不敢想,若是李劭没有豁出去性命冲进去就高长乐,他的萱萱就要被大火活活的烧死在小厨房,或者是李劭再进去的晚一点,萱萱被大火灼伤,毁了容貌和肌肤……

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是惨烈的,或死……或者带着满身的伤痛,感受着肌肤的溃烂生不如死……都是……萱萱所无法承受的。

不!

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

死的方式有很多,可唯独被火烧死残忍又痛苦。

起初在被火灼伤皮肤的时候不会立刻毙命,而是会眼睁睁的看着大火一点点的将自己的肌肤烧的黝黑,甚至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肉被烧熟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然后剧痛蔓延着全身,再惊恐和绝望之中一点点的死去,这背后之人……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他一定不会放过那背后陷害萱萱的人,一定不会!

“来了,来了!”

“皇上,微臣来迟了,还请皇上恕罪!”

一路小跑着的太医背着药箱气喘吁吁地到了嘉元帝的跟前跪下,太医署离长乐殿有段距离,等着他听闻长乐殿起火了的时候已经比旁人晚许多,他又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身边的小太监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竟然唤了半天都没看见人影。

无奈之下,张太医只能自己背着药箱一路小跑着到了长乐殿,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给大公主诊脉!”

嘉元帝摆手,没有时间同张太医问罪,他的心中更关心高长乐的身体和安危,不想高长乐却是眼眸喊着热泪的摇摇头,“不,父皇,长乐没事,还是先给李劭看看吧。”

高长乐将李劭的胳膊受伤处露在张太医的面前,只听得张太医倒吸一口凉气,更是忧心忡忡的唏嘘,“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幸好,幸好微臣及时来了。”

“不然怕是要折磨数个月时间都要流脓瘙痒了!”

张太医虽然有些唠叨,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极其迅速,替李劭清晰伤口,又耐心包扎,可是他这般唠叨在静默的长乐殿中却很是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尤其是嘉元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公主……公主殿下!”

正在所有人都焦急不安的等待着宋生的调查的结果的时候,朱鹮和朱玉看准时机,带着自己及时抓获的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到了嘉元帝和高长乐面前,按照事先交代好的说辞哭诉着的跪在了嘉元帝的面前。

“皇上,就是这个小太监!”

“当时我们都在着紧着打水救火,只有这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想要偷偷逃走!”

“一定是他,这火一定是他偷偷放的,所以他才会这般的着急想要离开长乐殿!”

朱鹮面色涨红,愤怒的看着那个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小太监,朱玉也跟着义正言辞的指责着,“公主殿下和你素日没有往来,更不要谈是过节了!你放火,不可能是私仇!”

“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竟然做出这般歹毒的事情想要陷害我们公主殿下!”

“皇上,您可千万要给公主殿下做主啊!”

不等嘉元帝厉声询问,宋生便已经打量着眼前的那个小太监的身影,“皇上,这好像是……朝阳殿的人吧?”

人群中被点到名的曹淑影身子虚晃,险些直接跌到。

高长乐不着痕迹的将身体微微侧到了李劭的面前,趁着天黑夜色正浓,同李劭交换了眼神,抬眸之间看着曹淑影的目光更是冷冽,嫣红的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眸底眼神也是极尽嘲讽的从曹淑影的身上略过。

乐极的结果便是……

生悲。

第五十七章:杀(挣钱养猫万赏加更)

鞠躬感谢挣钱养猫亲的万赏,么么哒~

≈ap;

嘉元帝目光越过人群,直接落在脸色惨白的曹淑影的身上,更是瞧出来了曹淑影的变化。

“你可看仔细了?”嘉元帝声音威严的问道。

宋生稳坐司礼监大太监一职,不只是得力于嘉元帝的面前,便是在后宫这些诸多的事情之上,也是有着极强的办事能力。

各个宫中有头有脸的总管得宠的太监皆是打过交道之外,便是连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也是颇有些印象的。

就比如现在这个地上跪着的鼻青脸肿的小太监,宋生前些日子还被这个小太监给撞了一下,厉声询问之下得知这是曹淑影身边的人。

曹昭华如今前程似锦,宋生也自然要卖她的面子,不会去随便惩罚朝阳殿的人,可是这人的印象却是落了下来了。

刚刚被朱鹮和朱玉带过来的时候,宋生便一眼就瞧出来了。

“奴才看的仔细了,是不会错的!”宋生躬身,态度十分笃定。

他在嘉元帝的身边当差了这么多年,深知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道理,现在是什么关键的时刻,他若不是十分笃定,又岂敢乱说?

就在宋生指认了之后,宁晚秋也蹙眉在嘉元帝的身边提点了一句,“皇上,的确是朝阳殿的人。”

“前些日子曹昭华晋封,昭华之位要高于淑妃之位,吃穿用度旁人伺候便不能如从前一般,因此臣妾特意着内府挑选去了几个背景清白,刚刚入宫又办事机灵着的太监宫女送去了朝阳殿。”

“当时臣妾是过了目的,确定不会有错!”

前后有了宋生和宁晚秋的作证,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眼神稍稍瞥了一眼宁晚秋之后便跪在地上不住的向着嘉元帝求饶,“皇上饶命!”

“公主饶命!”

“奴才没有,奴才没有做过!”

“没有?”

一旁的齐正喜冷眼狠狠的瞪着那小太监,“没有你怎么会出现在长乐殿,还鬼鬼祟祟的要逃跑结果被人给抓到了!”

“要知道你可是朝阳殿的人啊!”

“别说你是看见长乐殿起火才跟着过来的,难不成你有着未卜先知的本事,提前知道长乐殿会起火?!”

齐正喜在别的事情上粗心,但是在挤兑上人却是从来都没有输过。

她可太憋屈了啊。

跟曹淑影排在同一位分上,甚至有时候连恩宠都没有曹淑影的多,如今总算是找到了个合适的机会,齐正喜只觉得自己从前所受的委屈憋气总算是有了个发泄的地方,指责着那小太监的情绪也跟着莫名的激动。

这么好的机会可千万不能放过!

“你分明就是想放火了之后逃跑,没能跑成才反口这么说的!”

“皇上,看来这小贱皮子不打是不会说实话的,还是先将他重打三十大板,然后再用以极刑,看他还能不能嘴硬!”

齐正喜提议道,人群中的其他妃嫔也有点头赞同的附和,就连一向看不上齐正喜的宁晚秋,如今也是配合着她的话说道,“皇上,臣妾觉得齐昭仪的提议很有必要,不管他到底背后是谁的人,总归是险些害了大公主的人,于他而言受罚都是罪有应得。”

宁晚秋柳眉紧蹙,目光闪烁的斟酌着开口,“另外,问出幕后主使者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否则想要陷害大公主的人始终躲在背后,这样岂不是让大公主还会再有生命之忧?!”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当即就变了脸色,惊恐的瞪大双眸。

嘉元帝拂手,宋生会意的点头,不一会儿便对那小太监上了刑罚。

啪啪啪的声响顿时在院子中响起,随着小她见的惨叫声,听得平白的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小太监的惨叫声也是一声比一声凄惨。

嘉元帝等人的脸色也是一声比一声黑。

“皇上饶命啊!”

“皇上饶命,小人真的没有陷害大公主的胆子啊,皇上……奴才真的没有啊!”

任由那小太监再如何求饶,落下的板子可没一下放水,下下打在痛处,终于……

“啊……”

“救……救命啊……昭华娘娘……”

“是您……奴才是奉了您的命令才来长乐殿放火的,您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奴才被人打死啊!”

“昭华娘娘……救命啊……”

似乎像是紧绷着的弦断了一般,刚开始为了坚持闭口不谈,可一旦心里防线被人攻破之下便如同开了闸的河水一般,再无遮拦。

那小太监终究是在刑罚之下改了口,目光死死的落在曹淑影的身上,因为大声嘶吼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分明证实了所有人的猜想。

原来……

原来真的是曹淑影命人来陷害高长乐?!

齐正喜脸上表情得意痛快,而宁晚秋则是眸光沉了几分。

曹淑影却已经失了仪态,狼狈的跪在地上。

嘉元帝眸光阴沉,冷眼看着人群之中脸色苍白的曹淑影,“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

“不是这样的!”

步语被吓坏了,不知道眼前这情况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到了曹淑影的身上,而曹淑影更是回过神来,嘶声力竭的跪在了嘉元帝的面前哭诉,“皇上,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臣妾没有做过,臣妾没有做过,臣妾一向是疼爱长乐的,甚至对长乐的关心比长雪还多,臣妾怎么可能会去做伤害长乐的事情,更不会指使人在长乐的小厨房放火啊!”

“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

曹淑影面色苍白,惧怕的向着嘉元帝哭诉。

她的心中,是真的害怕了。

可她也是真的没有见过眼前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朝阳殿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每张面孔都认得呢!

可嘉元帝的脸色却始终都没有变化过,还是那般的冷漠疏离。

曹淑影慌不择言的拉扯上地上跪着的那个小太监,“你是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竟然敢这般污蔑本宫!”

“本宫何时指使过你,本宫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你这混账东西,竟然想要污蔑本宫,本宫要打死你!”

曹淑影有些……口不择言了,更是真的当众上前去拉扯着那奄奄一息的小太监,更给人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况且那小太监已经没多少声息,该说的话不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便是曹淑影真的将他打死了也没用!

反倒是显得心虚要灭口了。

“得了,曹昭华,你还是省省吧!”齐正喜继续补刀道,“用这个刚去你寝殿的小太监来做这种缺德的事情。”

“事情没被发现还好,你就得偿所愿了,事情要是被告发了,你还能撇清关系说自己不认识!”

“你这是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不是?”

曹淑影咬着唇,恨不得上前去撕烂齐正喜的嘴!

早先就知道她这么气焰嚣张咄咄逼人,却不知道她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曹淑影被气急了,性命重要,也便顾不得什么家族身份了,“齐昭仪,你为何处处指责我,难不成是你在背后陷害我!你才会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我替你认罪!”

“你!”

齐正喜眸子瞪大,“本宫看着想要陷害人,找人背黑锅的人是你才是!”

嘉元帝不为所动,曹淑影目光散发着光亮的,将希望放在了一旁柔柔弱弱的高长乐的身上。

“长乐,长乐……你要相信曹娘娘,曹娘娘没有……”

“曹娘娘真的没有要害你的必要,一直以来,曹娘娘对你那么关心,比对曹娘娘亲生的长雪还要亲近,你要相信曹娘娘,要替曹娘娘向皇上解释啊!”

曹淑影不能被皇上怀疑,更不能命人来调查她。

在后宫之中的,有哪个是真的背景干净,没做过一点腌臜的事情的,便是表面上看着再风光的一个人,真的到了搜宫彻查的程度怕也是会查出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何况她所做的事情还不只是一件!

想到这,曹淑影本就苍白的脸色便彻底变得惨白了,更后悔为何没有听步语的话,将那些从长乐殿偷出来的珍贵珍宝好生的收起来,反倒是光明正大的摆放在明处,俨然一副已经是属于自己的模样,尤其是……

尤其是案桌上的那尊黑地白花荷花文的梅瓶!!!

往日高长乐对自己还算是言听计从。

曹淑影以为高长乐还是像从前那般的听话,会替自己辩解说好话,会说相信自己,其实她这也是慌忙之下有些有病乱投医了。

今日之事本就是高长乐做的局,她怎么可能还会傻到替曹淑影辩解?!?

真是好笑。

曹淑影不提从前的照拂还好,一提起从前的照拂,便让高长乐眸底藏匿着的厌恶更甚。

捧了曹淑影这么久,是时候该……杀了!!!

高长乐佯装成害怕的模样朝着李劭的身体方向躲了躲,避开冲上来的曹淑影。

李劭更是不着痕迹的将高长乐护在身后,看着已经被包扎好的胳膊,向着嘉元帝的方向拱了拱手,“皇上,奴才正有一件事情想要向皇上禀告。”

嘉元帝略微蹙眉的看着李劭,眼神中分明是在指责着李劭为何这般看不看眼色,在这么要紧的当口来禀告其他的事情。

不想李劭垂眸,态度却是坚决,“也是和昭华娘娘有关的事情!”

和昭华娘娘有关?!

曹淑影已经失去了礼仪风度,略有些疯癫,声音尖锐道,“你胡说什么!”

“本宫能有什么事情和你有关?”

“你又会知道本宫什么事情?”

嘉元帝眸光深沉,剑眉紧拧,心中似乎是在思忖着今日这件事情究竟该如何了解,正在犹豫之间,高长乐鼻尖微酸的开口,“曹娘娘,母后过世之后您的确是对长乐最好的,您一直都说,将长乐看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会好好的照顾长乐一辈子,长乐也答应您了,会在父皇的面前说您的好话,多多提高您的位分,让您能更好的照顾长乐。”

“长乐也说了,您现在只是昭华,日后若是有机会长乐还是会替您向父皇求恩典的,您为何就就这般等不及了?!”

高长乐说的动情,难免又忍不住落了几行清泪,童言无忌,虽然是似无意般的说着,却是在人群之中炸开了锅。

将长乐看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那高长乐是什么身份?!

嘉元帝正妻原配所出的嫡公主,她的亲生母亲就只有一个,元后谢娴音,也只能有一个。

可是曹淑影竟然这般不自量力,声称自己将高长乐视为了亲生骨肉,这不是明摆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她想要成皇后?

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称为高长乐的母亲,并且唤她长乐!

其他人都应该称呼尊号为大公主!

曹淑影早就以下犯上了!

难怪这些年宫中她的位分晋升的这样快,原来是将主意都打在高长乐的身上了,真是有她的,想要向上爬,缺德缺到了这个程度了,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可是占到了便宜竟然还贪得无厌。

她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和教养,野心倒是不小?!

一个昭华还觉得不够,因为高长乐没能给她求来更好的位分,没能让她做成皇后,就这般对高长乐下黑手,想要高长乐的性命?!?

这还是人么?

想到这,齐正喜在看着曹淑影的眼神的时候便越发的厌恶和鄙夷了。

“好啊你个曹淑影,你可真敢想啊!”

“凭你一个卑贱的身份成为昭华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典了,你竟然还觉得不满足想要染指皇后之位,你配吗!”

怼人这方面,齐正喜从来都没输过!

“别说大公主还没有给你求到皇后的位分,便是皇上真的点头答应了,你配吗?”

“你觉得你自己配吗!?”

“你可能连皇后的礼仪都不会吧,更不要说是管理六宫了?!”

曹淑影脸色涨红,心中更是郁结着一团火,又气又恼。

李劭沉声打断了这些女人聒噪的争吵,言简意赅的说着重点道,“近日来,奴才发现长乐殿总是会莫名其妙笃定少一些珍宝,心中存着怀疑便一直都在暗中调查。”

第五十八章:唯独你不行

“不想,调查之下发现竟是长乐殿前总管,现仓库总管王福暗中私自偷盗长乐殿珍宝,拿出宫去变卖销赃,数额之大不说,其中,不乏连先皇后留给公主殿下的嫁妆。”

李劭低沉的声音缓缓在众人的耳边响起,却是犹如静态海浪一般重重的敲打着众人的心口。

一个太监,竟也敢如此大胆,堂而皇之的变卖公主的财物不说,竟然……竟然连先皇后留给公主殿下的嫁妆也给偷走了!!!

这不就是欺负公主年幼,又没有生母在身边照顾着吗?

在场的嫔妃不由得齐齐变了脸色,就连嘉元帝的脸色也是跟着瞬间沉了下来。

“这王福……好像是当初曹昭华送去长乐殿的啊?”

“难道……”齐正喜忍不住心中的惊讶,错愕的开口着,这番一开口,将再度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曹淑影的身上,众人的心中更是猛然想起多年以前的事情。

是啊……

那王福可不就是曹淑影送去长乐殿的吗!

曾经曹淑影还不是昭华,只不过是个小小良人罢了,受尽一位宫妃凌辱,后来还是先皇后偶然经过相救,并且命宫里人好生关照,不许再随便欺负,曹淑影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再后来……

皇后娘娘向皇上举荐了曹淑影侍寝,她有了长雪公主,晋了位份,成了修仪,再后来先皇后难产过世,曹淑影便因着从前皇后对其照拂的缘故而接近了高长乐,恰逢高长乐因为难过先皇后过世而在身边日夜不休的照顾着,至此,才算是在皇上的面前落了印象,才有了后来种种晋升和被皇上的看重。

那王福正是曹淑影晋升成曹淑妃的时候送入长乐殿的。

如今,竟然被李劭查出来了王福这般大胆的盗窃长乐殿的珍宝,那是不是在说……这其中也是有曹淑影的份?!

不,不对……应当说是,王福本就是曹淑影安排过去的人!

那些珍宝很可能就是曹淑影吩咐王福盗取的,实则全是进了自己的腰包!

要不然一个奴才怎么可能那么胆大包天,偷一件两件的也就罢了,还数额之大!

宫中的财物想要变卖出宫是何其的困难,只是靠一个王福根本不能成事!

听到自己的名字,让曹淑影本就苍白的脸色彻底失了血色,目光更是惊慌不已,“不……”

“你不要胡说,王福和本宫没关系!”

“本宫不认识什么王福!”

可惜……事情既然已经被人认定,那么便是曹淑影再怎么辩解都是没有任何人会相信的,相反倒是对她的鄙夷更多了。

宁晚秋抿唇,掏出怀中的帕子轻轻的遮住了鼻翼,而白淑媛和谢修容也是震撼的看着曹淑影……

“好啊!”

齐正喜反应过来,最先开口的对曹淑影冷嘲热讽,“曹淑影,你真是披着羊皮的狼啊,你借着大公主的东风得了皇上的宠爱,又成了昭华,占尽了便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竟然要这般对待大公主,连先皇后留给大公主的嫁妆也想要私吞?”

不得不说,有时候齐正喜的确是聒噪又蛮不讲理,挺让人觉得心烦的,可有时候的场合却非齐正喜不可。

毕竟,像她这般敢说话的,就要省去了高长乐很多的麻烦,她便不用自己再说一遍了。

高长乐眸中蓄满眼泪,惊恐的眼神看着曹淑影,漆黑的双模中目光满是不可置信,“曹……曹娘娘,他们在……在说什么?”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对吧?”

“她们都是瞎说的,这不可能是真的,我母后生前对曹娘娘那么好,母后过世之后曹娘娘也对长乐那么好……怎么可能……我不信!”

齐正喜看着哭的高长乐,竟然心中会生出一种可怜这孩子的心思,从前的高长乐的确张扬刁蛮很是讨人厌,但现在……,“公主殿下,你被人骗了,她对你的好只是因为你身上有利可图,她装出来的!”

“不……我不信!”

“李劭,你告诉我,其实只是王福自己偷走我母后留给我的东西的,对不对?……”

清丽的声音句句问在了嘉元帝的身上,更是让曹淑影心如死灰。

面对哭的梨花带雨的高长乐,李劭垂眸,眸底目光很是愧疚,“对不起公主,奴才并非是瞎说,而是有了真实的证据,齐昭仪的指责并没有错……王福从长乐殿盗出来的那些珍宝,一些数额直接送入了朝阳殿,而另外一些则是用着特殊的渠道贩卖到了宫外兑换成了银子!”

说话间,李劭更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些信件,递到了嘉元帝的面前,“皇上,这些都是一些来往的书函证明,上面清楚的标注了王福是何时,何地,用着何种方法盗取珍宝,而后那些珍宝又是怎样流出宫外和进了朝阳殿的。”

李劭略微沉吟片刻开口,“恐怕现在皇上命人去朝阳殿调查,便是查到些许的蛛丝马迹。”

嘉元帝将李劭递过来的信件拿在手中眼神扫了一眼过目,明显的看着嘉元帝的脸色阴沉下来,那些信函账单更是被嘉元帝紧紧的捏在手中,不等嘉元帝开口,在人群之中一直默不作声的江采薇突然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到了嘉元帝的面前重重跪下。

嘶——

今日的这场戏,倒是有些好看了,竟然连江采薇也要跟着横插一脚凑个热闹!

相比较众人的冷眼旁观看好戏的模样,江采薇倒是眸光郑重的看着嘉元帝。

“皇上,臣妾有要事要禀告!”

江采薇瘦弱的身影跪在地上,可是声音却是异常的坚定,“臣妾要揭发曹昭华害死皇后娘娘一事!”

若说之前李劭的检举在众人的心中是惊涛骇浪的话,那江采薇所说的这句话,便是山崩地裂。

害死……皇后娘娘?

当初,皇后娘娘不是难产而亡吗?

何来害死这么一说,还是……曹淑影害死的?

齐正喜只觉得背后汗毛竖起,身上也是起了很多的鸡皮疙瘩,这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么严重了?

这还是她往日认识的那个唯唯诺诺的曹淑影了吗?

竟然不知不觉之中做了这么多的大事?!

宁晚秋眉心紧拧的目光瞥在了江采薇的身上,白淑媛倒是没太多的感情变化,从始至终她都不过是个看客而已,可是她身边的谢修容便是有些情绪激动,身子颤抖着的。

谢娴音难产而亡之后,皇后之位便空悬出来。

谢氏家族不甘心就这样错失皇后之位,便又寻了谢家适龄的女子,谢娴音的堂妹谢姝音入宫,可惜谢姝音的性格实在不是当皇后的料子,性格温诺犹豫刚强不足,比起谢娴音起来差的不是丝毫。

嘉元帝是不大喜欢谢姝音的,但碍于谢这一字,不好打了谢家和谢娴音的脸面,便将谢姝音接入宫中做了个修容,这两年也未见有些起色,可是对高长乐和高长琛两姐弟却是异常的好,恨不得一日十二时辰皆是陪伴在皇子和公主的身边,她更是将所有的爱和感情都给了大公主和七皇子。

谢姝音的确是不适合在后宫生存,可是她对堂姐的感情却是亲如姐妹,否则也不会再听闻长姐难产过世,留下襁褓中的婴孩和稚童撒手人寰之后,毅然决然的想要入宫来照顾两个孩子。

如今她竟听闻……长姐的死不是偶然,是被人蓄意陷害?

还是曾经长姐救过的人?

谢姝音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直接冲到了曹淑影的面前,忍着身体的颤抖狠狠的扇在了曹淑影的脸颊上,“贱……贱人,当真是你?”

“是你害了我姐姐?”

一句贱人,用尽了谢姝音的全部力气,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骂人,更是骂出了在她心中最为难听的两个字。

曹淑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眼中顿时蓄满泪水,可是却是不敢哭,更不敢和谢姝音拉扯厮打,只能无力的辩解着,“不……我没有,我没有陷害皇后娘娘!”

只见嘉元帝愤怒的眼眸在听见江采薇这般诉说的时候,眸子中的目光微微一怔,更是瞬间出现了惊慌,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件他很珍贵的东西摆在眼前,可惜他去没能紧紧的抓住一般,匆匆流逝。

江采薇眼眶微红,连带着声音有些哽咽。

“当年皇后娘娘身子强健,孕有七皇子的时候也是脉象安稳,根本就不会难产。”

“是因为一枚绣了红花麝香的香囊,才会让皇后娘娘在临产之时出现了血崩之象,那香囊,是曹昭华亲手绣给皇后娘娘的。”

江采薇咬着唇,眼角湿润的死死盯着江采薇,恨不得将曹淑影千刀万剐,说话的时候更是攥紧了双手,“你虽是小门户家的官家女,可皇后娘娘却从未因身份而对心存隔阂,反而还很怜惜你在后宫之中的生活不易,对你处处照顾。”

“这后宫之中谁都可以有心想要害皇后娘娘,但唯独你不行。”

“因为娘娘对你恩情深重,因为娘娘信你!”

“自从娘娘有孕之后,便对事事小心谨慎,暖阳殿不管有什么东西都会经过太医检验,是你以服侍在娘娘身边为由,日日替娘娘炖汤煎药,娘娘心知你心思极重,又很是小心翼翼,不忍叫你为难,更不忍伤你,这才没有对你的东西大肆检查,可没想,娘娘当年本事好意,却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曹淑影,你该死。”

一行清泪从江采薇的眼眶中滑落,袖子中的双手也是不由得紧握,连指甲嵌入掌心也浑然不觉。

她好恨,当年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曹淑影送给谢娴音的那枚香囊,更没人想到,曹淑影竟会在那香囊之中塞了那么多的红花和麝香,直接要了谢娴音的性命!

宫中之人谁都可以有心想要害皇后娘娘,但唯独你不行。

因为娘娘对你恩情深重,因为娘娘信你……

江采薇声音掷地有声,不停的在曹淑影的脑海中回荡。

同时让曹淑影回想起来的,还有当年谢娴音在世的时候的场景。

曹淑影身体瘫软,瞪大双眸,江采薇字字珠玑,宛若利剑一般的刺中她的心口,不停翻搅。

“皇上!”

江采薇朝着嘉元帝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个头,“当年给娘娘接生的稳婆和太医都已经被臣妾秘密搜罗了起来,此时正等着皇上宣召便可以一切真相大白了。”

“若非臣妾出手的及时,及时的护着那些证人,怕是她们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

这边是长乐殿小厨房尚且还未被扑灭的大火和李劭手腕胳膊上灼伤狼藉,一面是李劭递上来的曹淑影染指长乐的嫁妆和珍宝,另一面又是江采薇的生生指责。

数罪齐下,便是连曹建书的分量也不足以保下曹淑影了!

其他妃嫔唏嘘不已,而位于正中央的嘉元帝却是目光阴鸷的瞪着曹淑影,薄唇轻启之间,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查!”

看得出来,嘉元帝之前是想要放过曹淑影的,或许会狠狠的责罚曹淑影一顿,但绝对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可是在李劭汇报了曹淑影命王福盗走长乐殿珍宝的时候,还有江采薇上前检举当年先皇后难产并未是天意而是认为的时候,却是能清楚的感受到嘉元帝冰冷的眸光中所暗藏着的杀意。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

对于嘉元帝来说,谢娴音便是他的逆鳞。

若没有谢娴音,嘉元帝或许会因为前朝权术之争而绕过曹淑影,可是一旦触及到谢娴音,那便是不管是谁都救不了曹淑影了!

“李劭,你去带着人搜宫,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嘉元帝厉眸吩咐道,“宋生,你去将江修仪所说的证人带来,朕要亲自审问!”

“是!”

李劭和宋生齐齐拱手,领了命令之后便迅速的去办事,而嘉元帝则是转身到了长乐殿的正殿,就连阖宫的嫔妃和皇子公主则也是跟着嘉元帝的身后,在正殿继续围观。

落在人群之后的高长乐,却是冷眸瞥了一眼同样走在人群后面的高长欢。

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流,却是暗含着风波涌动。

第五十九章:毒妇

高长雪匆忙之间赶来的时候,便正好瞧见了所有人都围在了长乐殿的正殿。

嘉元帝身着一身明黄色绣五爪金龙黄袍,阴沉着脸色的位于上首,剑眉鹰目见满是戾气,四周嫔妃抿唇偷笑,看着热闹,高长乐侧立于嘉元帝的身旁,脸上看不清表情……

而她的母妃曹昭华则是有些失魂落魄的端坐在地上,鬓上的朱钗发髻有些散乱,脸颊上明显有着巴掌的痕迹。

高长雪本是在秦夫子那里听学,不想听闻消息的时候便匆匆赶来,这一路上她大概已经打听清楚长乐殿所发生的事情,她的心里面更明白曹淑影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是败露了。

看着曹淑影这般失魂落魄的心疼之外,更惊慌担忧。

她和曹淑影到底是亲生母子。

“父皇……”

清丽的声音响起,看着眼前跪着的身影,让端坐在地上怔怔的出神的曹淑影回了神儿来,顷刻之间双眸蓄满泪水的看着高长雪,心口一紧道,“长雪……长雪……”

“求父皇宽恕母妃。”

高长雪脸色苍白如纸,挤开了人群跪在了曹淑影的面前,眼角氲着雾气的看着嘉元帝,想要替曹淑影求情,殊不知高长雪还未开口,便瞧见嘉元帝白了一眼曹淑影,摆了摆手,身边的宫人立即上前将高长雪从地上拉了起来。

“父皇……”

高长雪心头一紧,想要挣扎着上前,不想宁晚秋却是暗中拉住了高长雪的手腕,压低着声音的说道,“五公主,这件事情本是和您没有关系的,倘若您再这般看不懂形势胡搅蛮缠,怕是连带着您,也要在皇上跟前落了个不好的印象的!”

高长雪向来懂事,又很是本分,除却曹淑影的身份地位之外,高长雪算得上是宫中高长乐以外最受宠的公主。

曹淑影今日是怎么样也拖不了干系了,能不能活都成了问题,就算高长雪苦苦向皇上哀求,必然也是没什么结果的,宁晚秋挑眉的看着高长雪,深不见底的眸光中满是警告。

更是不给高长雪挣扎的机会,垂眸向着身后的大宫女喜鹊吩咐着,“好生的看着公主,这般时机不适合公主出现,将公主带下去照看着!”

“是!”

喜鹊极其有眼色的示意着身旁的小宫女,几人齐齐上前将高长雪的身体紧紧的牵制住,绕过人群从后方出了寝殿。

“母妃……母妃……”

“父皇,饶了母妃吧……父皇……”

高长雪面容哀求,声音悲悯。

“长雪……我的长雪,还给我……”

“把孩子还给我……”

曹淑影亦是疯癫一般,想要去抓着高长雪的伸出来的手,可惜却是被宫人死死的按在地上,宁晚秋挡在了曹淑影的面前,“曹昭华,即便你现在对错尚未被定论,但这里终究是皇宫,你这般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同民间的泼妇有何分别?”

“你若当真是为了五公主着想,你就该闭嘴!最好再祈求先皇后之事与你无关。”

宁晚秋目光凌厉威严,宛若正宫皇后一般怒目直视着曹淑影,生生的让曹淑影眼角的泪水给只了回去,想要发疯的话也给憋了回去。

长乐殿内的气氛是凝重的,除了方才高长雪出现的那一瞬间有了些许的声响,余下众人便好像屏住呼吸一般,不敢弄出半点动静,生怕位于上首的那位尊贵的天子心中怒意牵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时间也过的格外匆匆。

天彻底暗了下来。

长乐殿内的琉璃宫灯内燃着的烛火明亮,仿佛要将整座寝殿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外面小厨房的火势终于在阖宫宫人的努力之下渐渐小了下来,只剩下了些许的小火苗,但滚滚浓烟怕还是持好一会儿。

没多久,李劭身着一身绣着飞鱼暗纹的太监服踏着夜色而来,棱角分明的脸庞重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在李劭的身后,还带着数个雕刻花纹的红木箱子……

红木箱子抬到了嘉元帝的面前一一被打开,里面所珍藏着着珍宝琳琅满目,尤其最为瞩目的,便是那尊黑地白花荷花纹的梅瓶……

“嘶……”

齐正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是认得那尊黑地白花荷花纹的梅瓶的,想当年她还未出阁之时,她的母亲便想要替她寻这么一尊梅瓶压箱,可惜却被谢公府抢先了去,最后只能恨恨作罢。

“怪不得曹昭华出手如此大方,原来竟是盗取的皇后娘娘和大公主的珍宝啊……”

“宫里竟然出了个这样大的贼人!”

而江采薇口中所说的那些稳婆和太医也先后跪在了嘉元帝的面前,颤抖着的请安,“皇上。”

嘉元帝声如寒雪,眸光如霜,“说,当年皇后生产到底是何情况?”

“回……回禀皇上的话,当年皇后娘娘孕中身子一直都很是康健,皇后娘娘也都在精心的将养着,足月生产必然不会吃力,更不会出现胎儿胎位不正导致难产的情况。”

“皇后娘娘还未生产之时下身已经有了大出血的趋势,若非皇后娘娘当机立断,怕是连七皇子的性命也保不住了,而后微臣替娘娘诊脉,分明是从娘娘的脉象中查到了娘娘的身体在孕中摄有大量的红花和麝香。”

“这红花和麝香均是有着活血通络的作用,若女子在孕期早期沾染,势必会小产,若在孕期后期,胎儿足月之时使用,便会导致血崩之势,轻者母体受损,重者一尸两命。”

太医战战兢兢的回答着当年的场景,便是时隔多年,现在想来却还不由得胆战心惊,当年人人都只知道谢娴音是为了给皇上诞下嫡子而不惜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保大不保小,可实则只有谢娴音和太医的心中清楚,流了那样多的血,根本不可能救回来了,唯有奋力一搏,尚可以替腹中那未出世的孩子博出来一条生路。

“为何当时不说?”

谢姝音震惊的听着地上的稳婆和太医们的回答,忍不住含着热泪的质问道。

地上跪着的太医和稳婆惶恐的回答,“回娘娘的话。”

“宫中生活一向是诸多禁忌,何况又是宫廷秘闻,牵扯到一国之后,小人们身为奴才,是管不得这些事情的,更不敢随便去管,只知道闭口做事而不敢随便多言,否则稍一不慎便是会惹来杀身之祸。”

“还请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宁晚秋目光沉了几分,一旁的齐正喜更是听得莫名的紧张,白淑媛蹙着眉冷眸目光在江采薇和高长乐之间打量,总觉得今日的事情出现的事情并非这么简单,而江采薇看着地上的曹淑影的眼神中,只有恨。

众人心中各自揣着心思揣测,可最关键的决定权还是在上首的嘉元帝高闵怀的手中,可不想,嘉元帝竟没有像意料之中的那般厉声斥责曹淑影,反倒是低低的笑了出来,“呵呵。”

高闵怀刀削一般的唇角微微的抿着,这低低的笑声却是要比厉声怒吼更让人觉得背后生寒,头皮发麻。

“好。”

“很好。”

“曹淑影,你做的很好!”

啪——

笑声戛然而止,嘉元帝怒火中烧的将手旁的青玉茶盏摔落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就这般溅在了曹淑影的裙摆,连带着那茶盏的碎片和被浸泡开来的茶叶,惊的众人心中一悸,高闵怀更是直接从座位上起身,狠狠的踹在了曹淑影的肩膀上,“曹淑影,你做的真好。”

“朕顾念你疼惜长乐,对皇后忠诚,一再对你宽恕宠爱,结果躺在朕的枕边人竟是你这般的蛇蝎!”

“毒妇!”

嘉元帝的声声斥责如针一般狠狠的刺入曹淑影的心口,疼的曹淑影喘不过气来,蓄满泪水的双眸中更满是惶恐和害怕,曹淑影拼命的摇着头,“不……皇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臣妾的确是起了贪念,想要在长乐这里弄些银子,只是因为臣妾家境贫寒,一时之间拮据才心生了歹念,但臣妾没有想要放火烧死长乐,更没想过那害死皇后娘娘。”

“没有,臣妾真的没有。”

“皇上,您相信臣妾一次吧,臣妾真的没有。”

江采薇含泪恨恨的咬着牙,“皇上,这是当年臣妾趁乱偷偷藏起来的那枚曹昭华送给皇后娘娘的香囊,这里面的东西臣妾并未动过,太医在此,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让太医检验,还有这香囊上面的花纹,曹昭华您不会不认得吧?”

曹淑影门第出身不高,没读过多少书,学过多少礼,可却是有着一手的好绣工,早些年为了讨好阖宫嫔妃和嘉元帝,也送出去不少的绣品花样,江采薇手中的拿着的那枚香囊,绣工很精致,做工也很谨慎,可那布料和花样选的却很是有一股小家子气,那熟悉的绣工针法更是一眼便让人瞧出来了特色,除了宫里的曹昭华,剩下的再没有第二个人会这般了。

或许是缺什么便会让却迫切的想要什么吧。

有人缺爱,便很希望旁人能爱自己。

有人缺钱,便很希望将旁人的钱都便成了自己的钱。

曹淑影就是这种人。

那香囊被江采薇丢在曹淑影的面前,更让曹淑影脸色惨白,一时之间哑口无言,“臣妾……臣妾……”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高闵怀厉声呵斥。

江采薇更不给曹淑影任何辩解的机会,“皇上,如今桩桩件件证据确凿,还请皇上早下定论,还皇后娘娘一个公道,更替大公主做主!”

当年江采薇爬上龙床,让后宫的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为了权势和荣宠才背信弃义,而后高长乐又觉得她背叛了谢娴音而对她处处计较,可是今日之事过后,后宫的这些嫔妃便会明白,江采薇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其实是在替元后寻找证据,更是为了扳倒曹昭华。

如此一来……

江采薇便不能再和高长乐佯装成敌对的相处方式了。

这句替高长乐伸冤做主也是说得的。

“皇上,臣妾也以为证据确凿,曹昭华的行为实属可恨,理应尽早解决,给天下和谢公府一个交代。”宁晚秋缓缓俯身,齐正喜却是目光犹豫,出人意料的,她竟没有开口落井下石。

嘉元帝抬眸,厉眸目光盯着曹淑影,“你太让朕失望了。”

元后过世之后,嘉元帝对宁晚秋始终是以礼相待,而后最为受宠的便是江采薇和曹淑影。

可不想……

竟是曹淑影害死了自己的心头所爱。

他竟将仇人放在枕边疼了多年。

你太让朕失望了。

只是这一句话,便让眼泪顿时从曹淑影的眼眶中流落,片刻之间便已经泪流满面,嘉元帝亦是铁青着脸色坚定的开口,“罪妇曹氏,心肠歹毒,先陷害国母谢氏,后陷害嫡长公主长乐,贪婪成性,不配为人。”

“赐白绫。”

红漆木椅边站着的高长乐紧握着的手松开,江采薇眼睑微抬,眸光闪了闪,抹掉了眼角的泪水。

嘉元帝冷声下了处决之后便大步离开了寝殿,消失在夜色之中,而其他的嫔妃也都先后象征性的安慰了高长乐几声,随后便回去了自己的寝殿,小厨房的浓烟渐渐熄灭,看似喧闹的夜晚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不配为人……

赐白绫……

这两句话已是击溃了曹淑影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看着嘉元帝离去的背影苦苦的哀求,却是被宫人面无表情的拖了下去。

夜色正浓。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叫声,平白的让安静下来的长乐殿莫名其妙的聒噪起来。

“公主殿下。”

朱鹮和朱玉在一旁听得感动的落泪,若非情况特殊,怕是早就上前抱着高长乐痛哭一场。

终于……

皇后娘娘终于可以走的瞑目了。

原来娘娘并非是真的难产,而是一直都被人陷害,她们竟现在才知道,还有公主……

公主殿下受了不少的委屈,差点命悬一线。

“你们先下去吧,本宫想要好好的静一静。”高长乐言语之间疲惫,伸出手,轻轻的擦掉了眼角的泪痕。

朱鹮和朱玉听话的点头,就连李劭也想要离开之时,却突然被高长乐伸出来的手及时的拉住。

第六十章:到底是谁傻!!!

高长乐葱白似的指尖有些微凉,触碰到李劭那常年习武做工留下茧子的指腹的时候,一股酥酥麻麻的触感倏地袭上了李劭的心头,让李劭下意识的身体僵硬,竟忘记了应当立即将手从高长乐的掌心抽出,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朱鹮和朱玉已经出了寝殿。

“公主殿下……”

李劭不解的看着高长乐,想要抽出手,奈何高长乐却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怎么也不肯松手。

今日的事情已经按照计划完成了,高长乐便是有事,也是应当去朝阳殿见曹昭华最后一面,李劭想不到高长乐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自己去做。

在李劭拧眉疑惑之间,高长乐已经将李劭那翻下的袖口重新卷起,看着太医草草包扎好的伤口不禁蹙起了眉头。

李劭想也没想,想要将伤口收起来,却不想高长乐陡然抬眸之间,目光晶亮的看着自己,“疼不疼?”

疼……不疼?

这是高长乐前世就想要问李劭的话。

可惜当时的高长乐太过骄傲,她和李劭之间也没什么感情基础,这句话始终没有问出口,如今总算是有了机会说出来,高长乐只觉得身心轻松,口中还不自觉的呢喃着,“怎么会有人这么傻,竟然肯为了别人拿火烧自己。”

李劭,“……”

高长乐自问,她做不到。

她是个很自私的人,从来都是凡事只想着自己,她不懂的该如何提别人奉献,更不想去懂。

在她这么多年所受到的教养中,她在知道自己是个身份尊贵的嫡出公主,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是金尊玉贵娇养着的,她身边的宫人和奴才都是理所应当照顾她,服侍她的,不管宫人们做什么,都是她们的本分,便是替高长乐去死,那也那些宫人们的荣幸。

在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之下,让高长乐不知道什么叫感恩,不是每个人都亏欠给她的,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理所应当的事情。

高长乐表情凝重的看着李劭。

小声嘟囔着,费解的话却是让李劭心中的悸动瞬间消失。

原本听到高长乐在问疼不疼的时候,李劭还是微微有些感动的,可是谁想到,高长乐竟然马上就来了一句,怎么会有那么傻的人?!

到底……

是谁傻?!

“奴才不疼的,这本就是该奴才替公主做的事情,公主莫要放在心上。”

李劭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避开高长乐清澈的目光,拱了拱手,“公主殿下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奴才便先行告退。”

觉得这样说似乎有些不妥,好像是李劭在不想和高长乐接触一般。

李劭略微沉吟片刻,便又复而开口解释道,“夜深了,各宫已经安歇,公主今晚受了不少的惊吓,应当是好好休息才是。”

“谁说本宫没其他要紧事?!”

高长乐脸上的纠结不再,顷刻之间眼眸目光凌厉起来,不知道从哪升起的一股醋味儿,平白的让李劭觉得无奈。

“为何本宫与你约好了时间,你却回来的晚了?”

高长乐转身潇洒的坐在上首,绣着暗纹裙摆荡起涟漪,弯弯的柳眉上挑,大有一番兴师问罪之架势,不安分的纤细手指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桌面上敲打。

李劭救了自己是救了自己,这份恩情高长乐承了,可是……明明是约定好的时间,为何李劭回来的晚了,并且……高长乐还在长乐殿看到了……高长欢?

这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今日长乐殿的事情这般紧急,稍一不慎自己的小命也要赔进去,可李劭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和他的小相好你侬我侬?!?

前世李贵嫔过世之后,大皇子和三皇子也相继没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公主,倒也是老实巴交的很是本分,高长乐对这个公主一向没什么印象,更没什么接触,还是从李劭要迎娶这位公主为妻的时候,高长乐才猛然的想起宫中还有这么个人儿来。

当时的李劭已经成了东厂督主,又身兼司礼监大太监一职,权倾朝野,手段凌厉。

太监娶妻乃是奇事,即便前朝也曾有过很多位高权重的太监取过妻妾,但都是背地里偷偷摸摸的,上不得台面,像李劭这般大肆张扬搬到台面上的,还是不多的。

当然,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倒也没什么人敢说李劭的不对,何况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罪臣之后,能嫁给权势滔天的李劭,未免不是一个好出处。

可高长乐不愿意。

那门亲事,被高长乐搅黄了。

不只是搅黄了,高长乐还以为了和临国姜国世代友好为借口,将高长欢当做了和亲的公主远嫁边疆。

是。

高长乐承认,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做的很是霸道不讲道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高长乐有时候在想,李劭后来想要尚自己为对食,是不是就是为了替高长欢报仇?

可是高长乐就是受不了李劭居然有一天也要迎娶别的女人进门的消息,他在前朝和自己针锋相对,处处为难,结果却自己在后宫之中不作声响的和高长欢定情,两人要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被人背叛了一般。

高长乐以为是李劭后来有了权势之后,才和高长欢有了感情。

不想两个人竟然是在这般年幼之时便已经相识?

或者要更进一步?!

高长乐只是想想便觉得烦躁。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两人有什么机会相识的?!

她不是没调查过李劭的背景。

毕竟李这个字太过显眼,曾经的贵嫔便是李氏……曾经的司徒也是姓李,李劭这般才华出众,又手段高超,定然出身不凡,哪怕种种证明来看李劭只是个平凡的农家子,可是打死高长乐,高长乐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奈何他瞒的滴水不漏,便只能是留下来一个姓氏让人怀疑,却找不到半点和李家有关系的证明。

但是现在来看……

高长欢?

李贵嫔?

李劭?

可能没那么简单。

李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云淡风轻的回答,“皇上多问了奴才几句话,所以回来的时间便耽搁了几分。”

皇上多问了几句话?

高长乐撇撇嘴,她才不信。

分明是和高长欢说话,这才会耽搁了时间的!

还不说实话是不是!

高长乐的眸光不由得暗了几分,沉眸之间嫣红的唇角已经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似不经意间的问道,“哎李劭。”

“长欢都和你说了什么啊?”

李劭怪异的眼神看着高长乐,“奴才不懂公主的意思?”

“没和你说什么吗?”

“我还当是你李大总管因为佳人相约,这才耽误了回来的时辰呢!”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漆黑的眸底目光潋滟,可却并不甘心,“说说呗,什么好事也说出来让本宫高兴高兴?”

李劭,“……”

这是个死胡同。

李劭怎么回答都是不对。

说与不说都是注定和认识高长欢撇不清关系的。

是谁说的大公主心思单纯,只是生性有些刁蛮不好相处,这分明是……工于心计啊!

在此之间,李劭已经见识过不少高长乐的厉害之处了,今晚……更为记忆犹新,李劭同样薄薄的唇角抿起一抹弧度,“奴才实在是不懂公主殿下的意思,只是突然觉得手臂上的伤势微微作痛,不知道公主殿下可否准许奴才回去休息?”

听闻李劭说自己的伤口疼。

高长乐眼中的戏虐消失不见,略有些紧张的看着李劭,“很疼吗?”

她竟忘了这个茬儿。

本来将李劭留下来也是想要替李劭仔细的重新包扎一下伤口的,傍晚的时候人多眼杂,那张太医匆忙而来,又因为李劭的身份只是个总管而没多上心,看着便是敷衍,要不是高长乐当时还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去做,怕是当时就将张太医推开,亲自给李劭包扎了。

“要不然将那些药粉先用冷水洗掉,伤口处会好受一些,本宫这便唤朱涵和朱玉去准备。”高长乐从红漆木椅上起身,神色匆匆的便想要朝着寝殿外面走去,前世她因为亲眼见到李劭受伤,伤口严重的程度,曾经特意询问说太医,那些太医说,被烧伤用冷水清洗伤口会减少灼痛感,只是不能一直用冷水浸泡,怕时间久了也是会失效果的。

可不想……这一次竟然是李劭主动伸出手来将高长乐急匆匆的身影拉住。

“对不起。”

“下一次不会再晚了。”

李劭身影修长,背脊挺直,清澈的眼睛亦是在看着高长乐忠诚的笑着,眼睛里闪烁着琉璃的光芒,笑容中更颇有几分风流少年的味道,刀削一般的薄唇轻轻起开,缓慢却坚定的吐出这么两句话,没由来的,让高长乐的耳根微红,好像有火在烧着一般。

须臾,高长乐回过神儿来,看着李劭那隐忍着笑意的眸子微微有些怒意,“李劭你放肆!”

“你竟然欺骗本宫!”

高长乐挣脱开了李劭的束缚,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寝殿,却是将自己的头埋在锦被中,耳朵似乎更红了,红到了脸颊,那似雪的脸蛋上也飘起了两抹红晕。

“王八蛋!”

高长乐拢共就会骂这么一句。

还是当初见周国太子的时候,从周浩的口中听到的,当时高长乐便觉得这句话莫名有些……说起来很爽快。

如今自己亲自说,似乎更加痛快了!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独自一人留在寝殿中的李劭摇摇头,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气,或喜或忧,来的这般没有征兆。

高长乐已经回了寝殿,李劭便没有再留下的道理,除了正殿,也回到了自己的厢房就寝休息。

高长乐却猛然的回过神儿来。

她怎么……

把正事儿给忘记了!?

曹淑影才刚刚解决完,此时怕正是被压着用白绫自尽呢。

她可不能就这么白白的让曹淑影死了!

高长乐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和发髻,急匆匆的喊着,“朱鹮……朱鹮……”

“去朝阳殿!”

——

朝阳殿此时偏殿灭了灯火,唯独正殿是亮着光亮的。

刚刚搜过宫。

李劭已经带人将寝殿内所有本该属于长乐殿的珍宝系数搬走,剩下的宫殿便显得有些突兀空荡。

曹淑影身上的昭华服饰已经被人扒了下去,身上只着着月白色的里衣,发髻散乱,看起来狼狈又落魄,“本宫没有做过的事情,本宫不会承认!”

“皇上,本宫要去见皇上!”

“你们放开本宫!”

高长雪挣脱开了喜鹊几个丫头的束缚,跑回了朝阳殿,回来的时候便瞧着一群宫人压着曹淑影,红漆横梁上一条白绫看起来有些胆战心惊。

“母妃……”

“让开,你们让开!”

“母妃……”

高长雪泣不成声的挤开众人,扑在了曹淑影的怀中,“母妃。”

“长雪……长雪……”曹淑影亦是紧紧的抱着高长雪,任由身旁的宫人如此拉扯,也终究是没能让母女两个人分离。

奉旨处置曹淑影的太监刘全冷眼盯着这两个昔日风光,一朝落魄的一堆母女,盯着公鸭嗓的冷笑道,“五公主,曹氏的罪名已定,这是皇上下的命令,奴才们也是奉旨行事,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奴才们,否则怕是到皇上的面前交不了差,就连公主您也是要受到牵连!”

“老奴在这里奉劝公主一句,还是莫要再沾染上关系为好,如今您还是公主,皇上的女儿,可您的母亲却已经不再是皇上跟前的宠妃。”

刘全眯了眯眼睛,声音嬉笑道,“您的母亲可真是胆子大啊,连皇上最爱的皇后也敢动手陷害,要奴才说,只是赐死您的母亲,没有牵连九族和您,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

“公主您还是别给自己个儿找麻烦了!”

“直接让奴才办差吧!”

刘全嬉笑声音落下,便使了眼色给四周的宫人,“你们都是聋子还是瞎子,干看着做什么?”

“还不赶紧的!”

“是!”

宫人应下,便上前不顾高长雪阻拦,硬生生的要将母女两人分开。

第六十一章:开门啊!快点开门啊!

“长雪,你们不能把我的长雪带走。”

曹淑影情绪激动,高长雪亦是紧紧的抱着曹淑影,骨子里的傲气让她即便在落魄之时却也没有过伏地恳求的姿态,“不,你们敢!”

“我母妃没有做过,她没有害过皇后娘娘,她是有罪,但罪不至死!”

“父皇!”

“我要见父皇!”

高长雪豁出去性命安危的护着曹淑影,一时之间倒是让这些宫人有些束手无策,到底还是公主,嘉元帝又只字片语都未提到过处罚高长雪,他们这些人不敢揣测嘉元帝的心思,便因为害怕伤了高长雪而处处受到了限制。

朝阳殿的宫人们已经尽数被发落,阖宫寝殿空落落的,除却方才高长雪带来的两个贴身宫女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人。

高长雪不甘心的咬着唇,“父皇只是说了要赐白绫,却并未说该如何处置,公公便是再着急,也不会差这一时半刻,若是我能劝说父皇改变主意呢,我母妃到底还是昭华,父皇只说刺死却并未夺去母妃的封号,卖给昭华娘娘一个人情,对公公也是有着好处的,即便我没能让父皇改变心意,于公公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刘全眉心紧蹙在原地,看着蜀锦绣花鸟屏风后面的人影晃动,面露犹豫。

可高长雪却趁着刘全分神思考之时,带着曹淑影和宫人挤开了前来行刑的宫人,直接朝着对面的寝殿奔了过去,待刘全反应过来事情的不对劲之时,身边的宫女已经将刘全等人的房门落了锁。

刘全回过神儿来之后明白他这是被高长雪给摆了一道。

嘿呦喂,这小公主年纪不大,点子到很多啊!

竟然敢这般堂而皇之的锁住皇上派遣过来的办差的宫人?刘全白了旁边几个同样懵逼的小太监,狠狠的敲打了他们的脑袋几下,他上了年纪了反应跟不上,可是其他的小太监都是正年轻机灵的时候,竟然也不如高长雪反应的快。

“小王八羔子,你们几个养着你们都是吃白饭的不成!”

“想什么呢!”

“敲门啊!”

刘全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几句话,而身旁的两个被敲打了脑袋的小太监则是很委屈的抱着头,乖乖听话的到了房门前,努力的敲打着房门,

“哎我说五公主,您怎么能这样呢!”

“开门!”

“快点开门啊!”

“皇上还等着奴才去回话呢!五公主,您不能这样啊!”

高长雪无视着那些太监们的尖叫声,只是将慌了神的曹淑影安置在另一间寝殿之中,并且还冷静的吩咐着身边的宫女好生的照顾她,“红玉,红药,你们好好的看着我母妃,另外再将这房门给锁上,不管是谁过来,都不要开门,等着我回来!”

“是,公主!”

红药和红玉点了点头。

高长雪轻轻的拍了拍曹淑影的背后,柔声安慰道,“母妃,您在这里等女儿回来,不管外面如何,您千万别出去。”

不想高长雪转身之际,却突然被浑身发抖的曹淑影给紧紧的握住了手,“长雪,别走。”

曹淑影方才是真的被吓怕了。

要不是高长雪回来的及时,怕是那白绫早已经勒断了自己的呼吸,窒息伴随着浓浓的死亡气息,让曹淑影眼泪直流却是哭不出声来,“长雪,别离开母妃,你别走……”

高长雪眼角有些湿润的看着这般失魂落魄的曹淑影,早先便已经告诉过曹淑影很多次了,不要在高长乐的身边打主意,不管会不会被人发现,于良心上都是会不安的,可是曹淑影却不听。

如今……

如今事到临头,曹淑影被罚也是怪不得旁人的,可是曹淑影却不该死。

高长雪执意松开了曹淑影的手,笃定的说道,“母妃,长雪一定要去,否则母妃便一定要死了。”

事情是该是有转圜的时候的,即便皇上不答应,她也有办法让别人开口求情。

“长雪……”

“那你一定要回来啊,母妃在这里等着你……”

曹淑影依依不舍的拉着高长雪的手,明白高长雪现在就是她的希望,想要活命便一定要让高长雪离开才行,可是曹淑影总容易生出一中错觉,好像高长雪离开之后,母女二人便再也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便成了永别。

“母妃,等着长雪回来。”

高长雪稍稍将曹淑影安慰一番便匆匆的出了朝阳殿,直直的朝着御书房奔了去。

宋生看着面带急色的高长雪略微有些愧疚,但依旧没有冷眼看人,“五公主,并非是奴才不帮五公主同传,只是皇上的的确确是下了命令的,此时此刻不想见任何人,有着这个吩咐在先,便是奴才有着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奴才真的不骗你,您还是早些回去,或许还能和昭华娘娘多说几句话,见最后一面……”

宋生不由得有些感慨。

那样的母亲,却能教养出来高长雪这般性格骄傲,出尘脱俗的女儿,也算是曹淑影的造化了。

平日里五公主性情温和敦厚,对待旁人也皆是宠不骄,罚不燥,宋生也便说了几分真心话,“元后娘娘乃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昭华娘娘想不开动了手脚害了元后娘娘的性命,那如同是在皇上的心尖上动刀一般,再者……皇上的处置并不算重,还是念了情分的,否则,若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被谢公府知道了,您觉得您和曹家的人还有命活着吗!”

嘉元帝属实是顾念着父女情分的,便是赐死曹昭华,也都未曾斥责过五公主半分,更没有提到要处罚五公主,这便行了。

不然……今日的事情要是闹大,被谢公府的人知道了他们家出的皇后娘娘不是难产而亡,而是被人害死,那还得了,怕是闹翻了天,也势必会让曹家和高长雪鸡犬不宁。

谢氏一族的地位,可并不是摆设。

嘉元帝这般雷厉风行,也是为了给谢公府一个交代,堵住谢公府的嘴。

曹淑影一死,人死如灯灭,谢公府便是心中再不甘心,也没有发作的借口了!

高长雪咬着唇,红着眼睛的看着宋生,“宋总管,父皇这里当真是不成吗?”

“当真不成的。”

宋生不可轻闻的叹了一口气,皇上就知道五公主会来求情,人根本就不在御书房,而是暗地里去了元后娘娘生前所住着的暖阳殿中的,皇上至此……态度已经很是明显,若是高长雪再百般纠缠,怕是会惹的皇上的迁怒,也会落了在皇上心中的好印象了。

曹淑影也不知是怎么修来的福气,能养出高长雪这样好的女儿,可对于高长雪来说,怕是祸事了。

“多谢宋总管了。”

高长雪忍着眼眶中就要掉落下来的清泪,同宋生颔首之间,便又转身向着漆黑的夜色中奔去。

宫道绵长看不见尽头,青砖踩在脚下略有些坚硬,高长雪顾不得脚下的疼痛,直直的朝着元福宫奔去,后宫之中主事的人是宁夫人,听闻宁夫人宽厚大量,若是宁夫人肯愿意替她母妃说话求个情,便是打入冷宫,也总是要比被赐死好。

明明仿佛昨日还是盛夏,转眼今夜便隐隐有了初秋的寒凉。

高长雪身影单薄的在夜色中狂奔,可却始料未及元福宫的大门紧闭,竟是半分都容不得人开口。

“宁夫人!”

“宁夫人,求求您了,求求您帮我母妃向父皇求情,饶了我母妃一命吧。”

“宁夫人!求求您了!”

高长雪在那厚重的朱漆宫门前敲打,可是里面却安静的可怕,半分回应都没有。

“夫人,要不要开门?”

喜鹊试探性的看着宁晚秋,小声询问道,“夜里寂静,怕五公主这般哭诉敲打着宫门,势必会让其他的嫔妃听见的。”

不想那原本正慈爱的眼神哄着十皇子的宁晚秋却是眸底一闪而过的冰冷,“开门?”

“开门之后你去替她向皇上求情?饶了曹氏一命?”

宁晚秋并未动怒,可这声音却是冷的让人发寒,喜鹊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是奴婢思虑的不周全。”

“起来吧。”

宁晚秋不动痕迹的收回眸底的寒意,笑盈盈的看着小脸胖乎乎的十皇子,“就由着她在那敲吧,敲不开也自然会离开的。”

“这事情和咱们可是没有半点的关系,咱们便没有必要替她惹了那晦气。”

宁晚秋笑容恬静温婉,她出身名门,自小便是受着良好的教养长大的,有着闺阁小姐一切的优点,更是有着深沉的心机和城府,仿佛就像是天生活在后宫的女人一般培养出来的。

至于宁晚秋所说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喜鹊是亲眼见识过的。

也是相信的。

的确是和宁晚秋没有半点的关系。

正是因为和宁晚秋没有半点关系,才更加让喜鹊害怕……

高长雪在初秋的夜晚中一点点的绝望,宫里面最有说话分量的两个人都对自己避之不见,难道她的母妃当真是没救了吗?

即便是暂时的锁住的前去办差的刘全也不是长久的办法,明日曹淑影还是要死……

眼见着面前的朱漆宫门并没有丝毫的打开的意思,高长雪颓然的一点点蹲在地上,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再度响起一个人的身影,倘若……

倘若高长乐说愿意放过曹淑影,那么曹淑影也可以不必死的。

仿佛重新找到了希望一般,高长雪匆促的抹掉了自己脸颊上出来的泪痕,随后从地上起身,改为奔去长乐殿。

不想,到了长乐殿之后,依旧吃了闭门羹。

李劭眉心紧蹙,身上的衣裳有些松散,显然是已经就寝入睡,听到了声响之后便匆匆披上衣服出了寝殿的,身为长乐殿总管,不管是谁想要见高长乐,总是要李劭先来处理的。

“五公主?”

李劭疑惑的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高长雪,之前曹淑影是经常来讨好高长乐的,可是高长乐和高长雪之间却是没有半点往来,这个时候,来长乐殿,怕多半是为了曹昭华的事情吧。

可曹昭华和大公主之间,是隔着血海深仇的。

今晚的事情更是少不了高长乐的推波助澜,高长雪这一趟来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

出了长乐殿,各宫嫔妃都回去了自己的寝殿。

夜色浓稠,仿佛像一砚台一般,深沉的化不开。

齐正喜脚步有些慌张急促,眼神之间更是有所躲闪,从长乐殿出来之时,便一直都在魂不守舍,甚至……连回自己的迎春殿的路,都走错了……方才要不是木帛出言提醒,怕是齐正喜就要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这般情况属实有些不正常,换成往日,长乐殿出了那样的大事,怕是齐正喜是最高兴看热闹的那个,早就喋喋不休的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和意见了,甚至连带着那曹昭华全家也要被齐昭仪给问候个遍。

如今,竟然如此安静。

木帛不解的看着齐正喜,“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为何这般慌张呢?”

啪!

齐正喜眸光陡然变得凌厉,扬手便是在木帛的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慌张?”

“谁说本宫慌张了!”

“贱人!你放肆!”

木帛被打的有些茫然,回过神儿来之时已经是红着眼眶的看着齐正喜,声音委屈,“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不敢妄自揣测娘娘了!”

“奴婢只是见娘娘走错了路,想要提醒娘娘一声的。

齐正喜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看着四周的宫道,她的迎春殿是在西面,自己却是不自觉的向着东路方向走去的,“你起来。”

“本宫没有慌张,本宫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这才乱了神。”

木帛告了声谢,从地上起身,齐正喜却早已经转身,向着反方向走去。”

木帛却是抹掉了眼角的泪水,目光怨怼的看着齐正喜,那锐利的眸光在黑夜中好像毒蛇一般,将齐正喜吞噬过去,可惜……齐正喜并未瞧见。

第六十二章:没完了?

“李总管,劳烦您帮忙向大公主通传一声,我想要见大公主。”高长雪风尘仆仆,鬓上的朱钗因为脚步急促而有些散乱,就连呼吸的气息也是急促的,“让我见见大公主好吗?”

李劭垂眸,看着高长雪的眸光略有些无奈,不可轻闻的叹了一口气,“五公主,大公主已经歇了。”

这般彻夜前来,高长雪定然是为了曹淑影的事情来求高长乐。

他明白这种家人落难自己被牵连的感觉,对高长雪的心情也是多了几分理解,可即便是自己心中再焦急,一些注定了的事情是改不了的,高长乐会不会见高长雪李劭不知道,高长乐会不会卖给高长雪一个面子李劭也不知道,但李劭可以肯定的是,高长乐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曹淑影。

放过那个……一直仗着疼爱高长乐的名头,却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在高长乐身上讨得好处的曹淑影。

更不会放过那个……陷害了她母后的曹淑影。

李劭的眸光有些黯然,他入宫之时元后正身怀有孕,他是见过谢娴音的风貌的,当时谢娴音腹部高高隆起,高长乐个子不高,还未到谢娴音隆起的腹部,她便踮起脚,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耳朵贴在谢娴音的腹部上,好像真的能听懂腹中孩子的胎动一般,脸上笑容明媚,而谢娴音也垂眸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和未出世的孩子。

是他印象中最温婉善良的皇后了。

那时候的高长乐还没有三年后这般偏执和刁蛮,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公主。

略有些交集之后便再无相见,可惜当时他的年纪太小,还不适合锋芒毕露,只能匿身在清凉殿,用着终日劳累换作安稳的代价,也是好事,便是日日夜里读书习武也不曾被人发觉。

后来他正为师傅的过世而悲伤,不想连前殿后宫的元后谢娴音也难产身亡。

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李劭不好言语,总归是没有亲身经历,也没有所见所闻,没有办法判断,后来即便是调查,也是时间不足。

但李劭可以笃定的事情就是,曹淑影或许不是全部主谋,但她的身上也是有着一定该死的过错的,否则,事情不会到了如此程度,高长乐更不会不动声色的对曹淑影下了狠手。

而这点,高长乐是心知肚明的。

李劭对高长乐有了改观,还是在高长乐日日嚷着要亲自下厨开始,旁人只道一向说风就是雨的大公主又心血来潮了,可是只有李劭知道高长乐的认真。

她说她的刀工可能这辈子都学不好了,那便在味道上下功夫。

细碎的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桕打在她的脸上,似乎能瞧见她脸颊上金色的小绒毛,绝美倾城的那张脸上满是凝重,看的李劭的心莫名偷了一拍,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李劭知道,高长乐并非是传言那般胸无半点城府。

可能是她之前一直都是在假装,也可能她是后来幡然醒悟,她一直都沉默的在准备着,不动声色的便扳倒了曹淑影。

李劭甚至在高长乐的身上,看到了些许为君者的雷厉风行。

正是因为如此,这般存在的人,谈何能放过曹昭华?

李劭能对高长雪说的也只有大公主歇息了的这一句话,言尽于此,剩下的便是要高长雪自己知难而退了。

可不想高长雪却是摇头。

“我明白我母妃做了对不起大公主的事情和自己的处境,没有立场来求大公主。”

“可是我总是想要试试。”

“那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最疼爱我的人,我不想失去她。”

高长雪身姿挺拔,目光清冽中更带着几分倔强,李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大公主现在不在寝殿,你若现在脚程快些,许是还能见到。”

不在寝殿……

若是脚程快一些,许是还能见到……

高长雪愣在原地,怔怔的想着李劭的话,随后……猛然惊觉过来,李劭的意思是……高长乐去了朝阳殿了!?

“多谢!”

来不及多说,高长雪便拎着裙摆向着朝阳殿奔去。

——

“公主,咱们可要现在就进去?”

朱鹮试探着向着朝阳殿内张望,曹昭华被问罪赐了白绫,阖宫寝殿的宫人也系数被打入了清凉殿为奴,此时空旷的有些可怕,也不知道那曹昭华行刑没有,若是没行刑还好……

若是行刑了……

朱鹮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略微有些害怕。

高长乐却拧眉。

“放轻脚步,小心着点,看看朝阳殿还有没有其他的人在。”

她刻意在曹淑影被定罪押回到朝阳殿的时候晚来一阵子,就是想等,看有谁会按耐不住性子,忍不住想要来见见曹淑影。

江采薇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她母后过世并非是难产,而是有人蓄意陷害。

那可以让她母后大出血的香囊是曹淑影亲手绣的,可从生产之中从稳婆到太医到阖宫的宫人,数目不是少数,凭借当时曹淑影的身份,只是个不受宠的良人,是断然做不到如此效果的。

她的背后,有其他的人在利用她。

可却不确定到底是谁。

前世的时候,高长乐不知道谢娴音过世另有隐情,只当她是真的难产,又对江采薇嗤之以鼻,听信曹淑影的话,导致后来曹淑影大权尽握,而时间相隔又太久,已经查不到了。

高长乐的心中只能是揣着疑惑。

宫中拢共有身份有地位的嫔妃无外乎是那么几个。

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总是要有个说法的,这会儿谁心虚,便是谁了!

“好!”

“奴婢明白!”

朱鹮蹑手蹑脚的朝着朝阳殿靠近,高长乐亦是放低了脚步的跟在了朱鹮的身后,主仆二人刚打算踏入大门听听动静的时候,绵长曲折的宫道上却突然出现了几道身影。

白淑媛和梁修容带着孙容华向着朝阳殿走来不说,另一边高长雪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视线之内。

高长乐眉心紧拧,目光跟着沉了几分。

朱鹮低声的问着高长乐,“公主,这可怎么办?”

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着实出了高长乐的意外。

朝阳殿现在应当是宫中最忌讳的地方,这些人不好好的回自己的寝殿,没事儿来凑什么热闹?

同样心中的弦紧绷着的,还有高长雪。

可眼下曹淑影情况危急,也便顾不得这么多了。

片刻之间,高长雪已经到了高长乐的面前,重重的跪在了高长乐的面前。

嘶——

自从曹淑影得宠之后,高长雪这个五公主在后宫之中也是颇为受关注的,她的性子宫里上下也都清楚。

一向高傲的高长雪,从前哪怕曹淑影再怎么巴结高长乐,也从不主动来招惹高长乐,如今竟然是……跪在了高长乐的面前?!

白淑媛略微挑着眉,宛若没瞧见跪着的高长雪一般,只是上前笑脸同高长乐搭讪,“呦,大公主,您今日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吧,怎么没有在长乐殿好好的休息,来朝阳殿沾这个晦气做什么?!”

孙容华则是在旁偷笑着配合,还不忘记白了一眼高长雪,眸光中满是轻蔑,“可不是啊大公主,您身份尊贵,从前您被人给欺骗了,如今她也算得了报应了,这样眼皮子浅又心思狠毒的人,实在是不适合多接触的,您啊,还是当从前的亲近就当是喂了狗吧。”

“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梁修容亦是在身边低笑。

嬉笑嘲讽的声音肆虐的在耳边响起。

高长雪低低的垂着头,不敢去看高长乐脸上的表情,更不想去看一旁的白淑媛等人,只是声音哽咽的向着高长乐说道,“大……皇姐……能不能饶了我母妃一命?”

厚重的朱漆宫门在前,只差了一步便是可以进入到寝殿看个究竟,可眼前的这些人……

高长乐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似认命一般,到底还是对方技高一筹,派这么多人过来做遮掩,便是急着进到寝殿怕也是瞧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了,这般想着,随后,高长乐目光也是在众人的惊讶之下落在地上的高长雪的身上。

没有像白淑媛她们一样嬉笑嘲讽,更没有打骂怪罪,相反,高长乐还很神色淡然,更是微微俯身,去搀扶在地上跪着的高长雪,“你先起来。”

白淑媛脸上的笑容不见,有些疑惑的看着高长乐,而孙容华和梁修容亦是错愕的看着高长乐,嘴角的笑容就这般僵硬在脸上,瞪大的双眸好像是见了鬼一般。

高长乐这是被气糊涂了?

还是这两年的功夫就被曹淑影养的傻透了?

曹淑影害的可是高长乐的亲生母亲啊!高长乐后知后觉这么多年也就罢了,竟然不生气?

可能真的是被曹淑影给养傻了吧!

无视其他人的惊讶,高长雪摇摇头,期盼的眼神看着高长乐,“大皇姐,父皇和宁夫人避之不见,如今只有你开口说话我的母后才会有活下去的生机,我知道她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她对你好的时候也是真的好。”

“求求您发发善心宽恕她吧,她真的知道错了,只是因为幼年时期家境太过贫寒,才会对你寝殿里面的珍贵东西上了心。”

还有最要紧的一点。

人多高长雪不方便开口。

曹淑影没有杀害谢娴音,她这个做女儿的知道的。

可高长乐还未说话,孙容华便回过神来,讥笑着的看着高长雪,冷言冷语道,“五公主,您怎么也开始这般的没脸没皮起来。”

“曹氏对大公主好?”

“哪好了?”

“是对大公主说几句好话就算是好吗?然后背地里暗度陈仓的将大公主寝殿的宝贝都占为己有,甚至连过世的皇后娘娘给大公主所留下来的嫁妆也都被私吞了!”

梁修容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高长雪,“就是。”

“五公主你年纪小,曹氏犯下的错谁也不敢说和您有没有关系,只是还请您心中有点数,别到了最后连脸面都不要了,你有什么资格来……”

啪!

梁修容还未说完话,便被高长乐迎面一巴掌直接扇在了脸上,剩下的话也是在唇边戛然而止。

白淑媛和孙容华齐齐变了脸色,惊恐的眼神看着高长乐,更是被高长乐那厉眸的目光看的背后发怵,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反应。

“没完了?”

高长乐眼睑微抬,眸若冰霜,清冷的声音在这孤寂的黑夜之中尤为清晰,“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本宫的面前说三道四,冷嘲热讽?”

梁修容被打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看着高长乐的眼神更是满是怨怼,若非孙容华拉着,怕是大有一番要和高长乐动起手来的架势?

“大公主,您凭什么打臣妾?”

“臣妾做错了什么?”

“臣妾到底也算是您的庶母,您就不怕皇上责怪你以下犯上!”

高长乐忍不住嗤笑,勾唇之间眸光幽深,更不自觉的散发出几分威严,“你去。”

“到父皇的面前,前因后果都不必说,就说本宫打你了,让父皇处置本宫。”

“本宫拦着你了?”

“你若不敢,本宫可以带着你去。”

笑话。

到嘉元帝的面前说高长乐的不是?

下场只有被责罚。

在嘉元帝的心中,高长乐没错,高长乐便是真的有错,也只能是他来说错了,由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

何况……

何况曹淑影的确是被处置,可高长雪还由不得一个小小的修容来说三道四,今日的前因后果若是在嘉元帝的面前说个明白,怕这一巴掌都是轻的,梁修容少则也要跪在佛堂前面半个月静思己过,管管她那张喋喋不休的臭嘴。

前世的时候,梁修容可没少落井下石,嘴上口口声声是在鄙夷曹淑影,实则自己小人做派没比曹淑影好到哪里去,不……应当是曹淑影要更好一点,起码曹淑影从不在高长乐的面前说任何人的不是和坏话,可梁修容就不一样了。

嫉妒是万恶的本源。

“大公主,您别生气。”

“梁修容也只是心直口快了些,没有别的意思。”还是白淑媛明事理一些,最先反应过来对高长乐陪着笑,更是将那愤恨不平的梁修容拉在了自己的身后。

第六十三章:疯狂的念头

“时辰不早了,梁修容是想问大公主为何还未在寝殿中休息,反倒是出来了,可能是用词不当,惹的大公主不悦了。”

用词不当?

若刚刚那样一堆羞辱人的话都是用词不当,那这世上怕是没有什么话是骂人的了?

高长乐凤眸微眯,白淑媛从前安安静静的,不想却也是如此伶牙俐齿之人。

白淑媛却是在暗中拉扯示意着梁修容,“大公主,我们几个怕是要先行一步回宫里休息了,大公主也莫要耽搁的晚了,免得着凉。”

话落,白淑媛和孙容华几乎是强行将梁修容架走的,眼见着几道不速之客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事先之内,高长雪挪动着步子上前,“大皇姐……”

高长乐眉心紧拧,没有回答高长雪的话,只是手腕上用力,将高长雪从地上拉了起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起来。”

朱鹮惊讶的看着如此‘平易近人’的高长乐,着实觉得意外。

方才高长乐对于梁修容那彪悍的过往还历历在目,怎么会突然转变的这样快,对待高长雪的态度中没有厌恶和戾气,更显得有几分无奈,这是为何?!?

高长雪亦是被高长乐的反应所震惊到了。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忍着高长乐的打骂,可不想,高长乐的反应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高长雪怔怔的跟在高长乐的身后,朱鹮愣神儿的功夫二人已经到了朝阳殿内,刘全等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依旧在继续,高长乐觉得心烦,冷眼看着朱鹮,“去踹一脚,告诉他们闭嘴,不闭嘴就自己了解了自己,免得旁人动手!”

朱鹮乖乖听话照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的踹了一脚房门,“闭嘴,我们大公主有要话要和曹昭华说,你们再吵就把你们处置了。”

大公主这三个字果然声名在外。

便是寝殿里面被莫名其妙锁着的刘全几个也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大皇姐……”

高长雪红唇微张,满是犹豫,高长乐却轻轻的擦拭掉了高长雪眼角的泪痕,沉眸凝重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替她求情,让我饶她一命。”

“是。”

高长雪垂眸。

“便是我不为难她,她自己就能活的下去吗?”高长乐目光悠远。

高长雪和曹淑影向来立场不同,眼光也不同。

前世最艰难,一度快要过不下去的时候,是高长雪一直在暗中偷偷伸出了援手帮自己,她才得以活下去,这份恩情,便是到了今生高长乐也是记得的,高长乐更知道,真正害死她母后的人,不是曹淑影,而是另有其人。

若高长雪开口,高长乐可以留曹淑影一命,可是……

宫中的立足的根本要么是钱,要么是权。

可惜这两样,曹淑影都没有了,并且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况且,即便高长乐能劝说嘉元帝留她一命,或圈进,或发落去冷宫,但这样活着,她又能夺得过宫里面其他的明枪暗箭吗?

看在高长雪的面子上,高长乐不去动曹淑影已经是极大的情分了,她说什么也不可能去主动保护曹淑影。

曹淑影到底是要死的。

无非是先死,还是后死。

前世的时候她的十一皇子的确是登上了皇位,曹淑影也是风光了一阵子,可惜好景不长,十一皇子暴毙身亡,这江山也便大权旁落,没多久,便传出了曹淑影在寝宫自尽的消息了。

很多人说,是曹淑影承受不住十一皇子过世的事实,一时想不开随着十一皇子去了。

可高长乐却知道,曹淑影是被逼死的。

那背后的人,掐着曹淑影的痛处,让曹淑影再不甘心,却也不敢抖出其他的话,诚如现在这般,哪怕她到死,也只是喊着自己无辜,而不敢说别人半句不对。

她是个可恨的人,更是……可怜的人。

高长雪眼眸微红,“但她总是我的母亲,哪怕她不能做什么,可她活着,我想她的时候便能看到她,我还可以用我最大的能力去替她做一些事情,侍奉她到终老。”

“我知道你的为人,一向不屑于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我母后的事情更和你没关系,这么多年,你用着朴素,只是在公主的份例之内,从不曾僭越。”

“可是长雪,那也是我的母后。”

高长乐眉心紧蹙,目光哀痛,“我失去她的时候,也曾撕心裂肺,求助无门。”

高长雪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目光骇然,眼泪聚在眼眶中打转。

“我有几句话想要问她,你随我来。”

话落,高长乐便不再去看高长雪的眼神,只是要了钥匙打开了曹淑影锁着的寝殿的大门,高长雪咬着唇,终究是在高长乐笃定的眼神之下重重的点着头,“好。”

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

“长……长乐……?”

曹淑影发髻散乱,脖子上一道瘀青的痕迹触目惊心,在瞧见了来人的样貌之后更是轻声的呢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长雪竟然把长乐给请来了?

长乐是不是肯谅解自己,饶了自己了?

曹淑影身体呆滞在原地,但是很快的,便回过神来,向着高长乐扑了过来,“长乐,曹娘娘没有派人放火烧你,曹娘娘从来都没想要杀过你。”

“曹娘娘是被人陷害的,那个什么劳什子小太监曹娘娘根本就没有印象,更不会派他去害你,定然是有人……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想要借我的手来除掉你。”

相比较曹淑影的情绪激动,站在原地的高长乐却神色淡然,略微蹙着的眉宇之间有着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老成和沉稳,一时之间看的曹淑影微愣。

“那是谁想要害我呢?”

高长乐反问,曹淑影却哑口无言。

谁想要害她……

曹淑影说不上来,她是真的不知道情况,她正指望着高长乐帮忙自己成为贵人,如何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对高长乐下手呢?况且她是真的没想过要还高长乐。

高长乐却是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您说您没有害我,可若我问你不是你是谁,您又说不出来。”

“害死我母后也你也并非是有心的,你的胆子没有那么大,可你这么多年故意骄纵着我的性子是真,盗取长乐殿的珍宝是真,甚至连我在这里问你究竟是谁哄骗了你将那藏着红花和麝香的香囊送到我的母后的身边,您都说不清楚。”

“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在宫里过日子,却还想要有着野心,想要向上爬?”

说来曹淑影也是可怜的可笑。

她竟然自己都糊里糊涂的做了别人的刀还浑然不知。

“她曾在你潦倒窘迫之时伸以援手,将你从地狱中拉了回来,可是你不但不感恩,反而反手将她伸出来的那一双本是想要救你的手,推入深渊?!”

“你日日的对着我这张和我母后有八分相似的脸,会不会觉得心虚。”

高长乐清丽的声音锐利,挑眉冷声开口之间,句句话都是在攻破曹淑影心里面的最后一道防线,更是听的高长雪泪如雨下,似乎心中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便变得清明起来了。

或许。

那一次多多少少曹淑影都是有些委屈在的,可是高长乐可以笃定,曹淑影绝对起过要害她母后的心思。

可能是没来得及实施,她母后便糟了别人的毒手。

否则曹淑影为何会在她母后过世之后,如此殷切的对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嘉元帝的面前争宠,讨他的欢心?又为何要借着高长乐处处向上爬?!

即是有心想要做,那便做与没做,成与不成就没那么要紧的了,左右是借了她的手,也和她自己做的没什么分别了。

“贪心易走歧途。”

“可我是真的不曾想要害你的性命。”

曹淑影挑高着音调,情绪激动,“我是那样的喜欢你父皇。”

“怎么舍得去害他的孩子!”

“我没有派人放火去烧你。”

心中绷紧的弦似乎突然断了一半,高长乐漆黑的双眸看着曹淑影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不明,嫣红的唇角更是轻轻的启开。

“曹娘娘。”

“长乐知道。”

“你深爱着的父皇,舍不得去害他的孩子,却害死了他最挚爱的人,夺走了他余下生活中的欢喜,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上第二个人了。”

“比杀了他还残忍。”

“你是不是有时候会觉得,父皇明明是在笑着的,却是那种触碰不到的疏远?”

前世的时候,高长乐一直都在怀疑嘉元帝的过世是被曹淑影所害,彻夜前来朝阳殿可是方才曹淑影的那句句话,却是断了高长乐的猜想。

害死她父皇的人,竟也不是曹淑影?

从始至终,曹淑影竟然都成了别人的手去握着刀?

高长乐目光平静,平淡的声音却是戳中了曹淑影心中的痛处,舍不得害死不是借口,故意教导长偏难道就不是过错了?

“是你亲手毁了那个明朗温柔的父皇,让他成为了现在这样的冷硬如刀。”

谢娴音是嘉元帝的朱砂痣,白月光,谢娴音过世之后,嘉元帝也便没了最爱的人,虽然往事如旧,可是在嘉元帝的心里,宠幸后宫这么多的嫔妃,却全都无关情爱了。

“不……”

“我不信。”

曹淑影努力的摇着头,“皇上他分明是开始喜欢我了!”

“他分明是开始接受我了,会吃我替他做的膳食,会穿我替他绣制的衣裳,佩戴我绣的香囊,更会经常来看我!”

高长乐摇摇头,不再去看曹淑影,更不想听曹淑影的所说的任何话,没必要了,看着一旁哭成泪人的高长雪,高长乐不可轻闻的叹了一口气,“想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是生是死随你母妃选择吧。”

“我不会强求,若她想活下去,日后便只留在这朝阳殿中不可踏出半步。”

“朱鹮,我们走。”

高长乐带着朱鹮离去的坚决,没有半分停留,可留在寝殿中的曹淑影却是已经到了崩溃的程度,抱着高长雪痛哭不已。

“长雪,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不喜欢我呢?连多看一眼也没有?”

初入宫的时候,曹淑影只是个身份平平无奇的秀女,没有显赫的身世背景,就连样貌也是寡淡平庸,当初能中选家中的人都说她是上辈子积了福,这辈子才会有如此好的造化。

她不太适应宫中的生活,就连在其他嫔妃眼中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规矩,她也要照着旁人学很多遍才能学会,那日她瞧着御花园暗处四下无人,便开始练习起来,不想同届已经被册封成容华的秀女结伴而来对她嘲讽奚落。

当时的曹淑影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窘迫无助,是恰巧路过的谢娴音开口替自己解了围。

她正想道谢的时候,便瞧见了顺着找过来的高闵怀。

高闵怀生的温润如玉,容貌俊郎,看着谢娴音的眼神温柔似水,动作轻柔的挽着谢娴音的手,只顾着关心谢娴音可有累到,热到,便温柔的拉着谢娴音离开,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高闵怀也是她未来的夫君啊。

她也想像谢娴音那般得到高闵怀的疼爱。

可谢娴音是那般的优秀。

高贵的出身,极好的教养,丰富的学识,温婉的性格,绝色的容貌……仿佛这时间所有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谢娴音,都不为过,有这样的女人在高闵怀的眼前,高闵怀的眼中如何还能容得下其他的人?

若是这世上没有谢娴音就好了。

她的心中竟然生出了,倘若谢娴音过世,高闵怀会不会看自己一眼的念头了,倘若他捧在心尖上的人不在,旁人是一定会有机会的吧。

曹淑影这般想着,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在高闵怀和谢娴音携手离开之后,也是仓皇的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那惊鸿一瞥的念头却在自己的心里面越发的肆虐起来。

她也想要高闵怀那温柔如水的目光,也想要高闵怀温暖的笑容,更想要高闵怀的含情脉脉,想要高闵怀的一切,都只是对着自己……

第六十四章:终究是臣妾对不起您

曹淑影番外,不喜欢看可不订~

≈ap;

后来,她还是无意间听人提起,哪怕谢娴音太过优秀出众,高闵怀在她出现的时候看不到旁人,可若能得了借口多多在谢娴音的身边,多看看几眼高闵怀也是好的。

曹淑影觉得很有道理,听的时候更忍不住心跳加速,回到寝殿中便忐忑不安的思忖着究竟该如何靠近谢娴音。

谢娴音出身名门,又是皇后之尊,什么都不缺的,她也拿不出来什么好东西,后来,还是身边的嬷嬷提点着她,若是无法贵重的话,那便从了心意,做一些自己擅长的东西给皇后娘娘就可以了。

左右皇后娘娘也不是世俗之人。

那香囊的确是她绣的,是她感谢谢娴音的帮忙,更是靠近谢娴音的借口。

心意要比银钱更加贵重。

果然,谢娴音在见到了自己精心绣制的香囊很是欢喜,经常贴身佩戴,而她也因为那香囊的缘故得以闲暇的时候在暖阳殿和谢娴音说说话,如曹淑影所愿,待在谢娴音的身边真的是可以多瞧见高闵怀几眼,甚至后来熟络之后高闵怀还会主动同她说几句话。

哪怕是几句话,便足够让曹淑影欣喜若狂。

人心都是贪婪的。

起初的曹淑影只想能经常看到高闵怀,后来她真的能经常看到了,可是又想要同高闵怀说话,搭上话了便又想要高闵怀看着她笑,对她温柔,能让她侍寝……

就这样,一步步的沉沦身陷,生下了高长雪。

曹淑影对谢娴音越发的恭顺殷勤,哪怕……哪怕她明知道自己直视谢娴音身子不爽的时候的替代品,却也还是甘之如饴。

日子过得到也算是平稳,她也从良人被册封为了容华。

直到谢娴音有了身孕。

她知道,谢娴音虽然是皇后,却也是有着皇后的苦恼,她嫁给高闵怀多年,受尽宠爱,膝下却始终只有高长乐一个长公主,便再无所出,哪怕是她这个身份,没有嫡子在宫中也是要受人奚落耻笑,何况宫中其他的嫔妃先后诞下皇子,顺序都排到了行六,她如何能不急?

谢娴音处处小心翼翼,那一胎怀的十分辛苦。

曹淑影在一旁看着到隐隐有些同情起来谢娴音了,相处的久了,她便明白,并非是所有人都如同看着那般的光鲜亮丽,可能她这种寒门出身的会忧愁身世背景,可谢娴音这种高门大户,也同样有着为难之处。

后宫嫔妃争端不休。

前有李贵嫔强势,后有齐昭仪刁蛮,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王夫人,就连宁贵人和白淑媛,似乎也并不那么安分,高位的嫔妃尚且勾心斗角,更不要说那些等级低的嫔妃的尔虞我诈了。

有些时候可能会半点芝麻大的小事起了争端。

谢娴音害喜害的极其严重,每次都是自己躲在房间中呕吐的不休,却还要强撑着威严去处理后宫这些事端,心力交瘁,身子也越发的消瘦起来了。

不过所幸,自己依靠在谢娴音的身边,倒也还算是安稳,甚至,高闵怀很多时候会觉得自己的性格安静温顺而让自己侍寝,并且随着谢娴音肚子越来越大,而自己的次数越来越多。

就连她的长雪也是样貌俊秀,乖巧伶俐,很是得高闵怀的喜欢。

再也不是向从前那般,她只能如同丑小鸭一般,远远的凝望着他的背影,却怯懦的不敢上前。

他看着谢娴音那般温柔的目光也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那温暖宽厚的胸膛也会抱着自己。

劳累的时候还会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静静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可曹淑影却有种,岁月静好的甜蜜。

一晃谢娴音怀胎九月,还剩下一个月便要生产了。

这些时间高闵怀看自己的次数渐渐的少了,他的全身心都牵挂在即将临盆的谢娴音的身上,那种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却又被生生扼杀了的感觉,曹淑影食不知味,夜不安寝。

她明白,这只是刚开始,若是等着谢娴音平安的生下皇子出了月子之后,高闵怀的宠爱终究会回到谢娴音的身上。

他的温柔,他的目光,他的疼惜,都将不再属于自己。

这便是一个替代品的悲哀。

原主不在的时候,替代品是千万般好,原主好了之后,替代品便被弃之如敝履,不,不对,或许自己连个替代品都比不上,曹淑影心中很明白,高闵怀会和谢娴音把酒言欢,写诗作赋,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却没有那么多话,他是个完美的帝王,无可挑剔,但却不是夫君,在高闵怀的心中她从来都不是谢娴音的替代品,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有她在由她侍寝,没她在,便由别人侍寝也行。

高闵怀是后宫所有嫔妃的皇上,却只是谢娴音一个人的夫君。

曹淑影开始慌了。

她虽然心中清楚这份温柔缱绻是短暂的,可是她已经尝过了甜头,如何还能回头去吃苦?

被冷落的滋味太苦了。

这时候,她听嬷嬷说,女人生孩子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本就辛苦,何况皇后娘娘殚精竭虑,耗尽心力,不知道这一胎会不会平安生产,倘若不能……怕是要狠狠的遭一番罪。

是啊。

女人生孩子生死难料,想当初她生长雪的时候也是出了好些血,那一盆盆的铜盆的水被鲜血染红,她险些没力气一尸两命,若是……

若是谢娴音好不了呢?

高闵怀的宠爱是不是还会是她的?

她动过要是后宫日后就没有谢娴音的这个念头,可是很快的便被压了下去了,并且再也没有动过。

谢娴音实在是太好了。

她从来都不会嫌弃自己的出身低而嬉笑自己,反而还会不动声色的给她最大的帮助,自己所写的一手好字,皆是出自谢娴音之手调教,她不懂得下棋,谢娴音便会借口说自己无聊想要摆弄一盘,拉着自己在一旁,一点一点的从基础教起,就连簪花,泡茶等等曾经曹淑影听都没听过的大家闺秀的课业,也都有说与她听……

如此好的皇后,不只是高闵怀喜欢。

曹淑影也很喜欢,更依赖,仿佛不管每次受了什么委屈,如何难过,只要看着谢娴音笑容恬静温柔的看着自己,她心里的所有不安便会尽数消失。

她不想让谢娴音死了,高闵怀眼里心里没有自己的位置便没有吧。

她只想……让谢娴音身子不适,推迟一些侍寝的日子,这样……她便还能多享受一些高闵怀的关怀。

“长雪。”

突然间,曹淑影眼眸蓄满泪水,似乎想起什么一般,死死的抓着高长雪的衣袖,“母妃知道错了。”

“是母妃的错,母妃当初没能好好的听你的话。”

早些时候高长雪便不止一次告诫过曹淑影,莫要和高长乐有太多的接触,更不要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可是她却没能听进心里面,只是一味的沉浸在眼前这虚假的恩宠当中。

人自醉。

“母妃……”

高长雪泪眼婆娑。

可不想曹淑影的眼神却突然变得凌厉,连带着声音也跟着颤抖,“杀死皇后娘娘的,不是那些红花和麝香。”

“是那盘苦杏仁……”

她不知道从哪听说的,孕妇服用了苦杏仁生产之后身子会很虚弱,怕是要小半年都不能同房。

“……是我亲手端过去的。”

曹淑影哽咽出声,“母妃不知道在服用皇后娘娘的药膳里面还有黄芪,更不知道这两样同时服用会相克,皇后娘娘的身子本就不好,一直在服药不断……”

“可那些黄芪究竟是谁做的,母妃却毫不知情。”

所以,被面对江采薇指责的时候,曹淑影才会百口莫辩。

说那些红花和麝香不是她下的吗?那香囊出自她手,谢娴音佩戴了许久,有些地方已经绣线磨损,她便拿了回去说要绣补好再还给谢娴音,可惜香囊还未还回去,谢娴音便已经难产了。

那香囊也在曹淑影慌忙之间听到这个消息惊吓之间不见踪影。

虽不是被麝香和红花所害,害了谢娴音的苦杏仁也是她递上去的。

只不过是害人的东西名称不一样罢了。

因为自己的贪念杀了一心对自己好的皇后,后来更被贪念所蒙蔽了双眼,骄纵高长乐,偷偷的想要盗取长乐殿的珍宝……

高长乐说的没错,曹淑影每每看见高长乐的那张和谢娴音八分相似的脸便会心中顿时升起诸多的念头。

思念。

愧疚。

嫉妒。

……太多太多了,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对高长乐到底是爱是恨,是疼还是害。

可能都有吧。

不然也不会让高长乐生出曹淑影是真切的想要对她好的错觉。

但曹淑影可以肯定的是,她从来都不曾想要高长乐的性命,包括七皇子……那是皇后娘娘用命换来的皇子,她不敢去看高长琛,她怕自己在看见高长琛那张稚嫩的脸的时候,会崩溃的大哭。

恩宠和权势迷了曹淑影的眼睛,让她明知道谢娴音是被害却无法说出口,在后宫之中走的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最初,只是想要能偶尔看见高闵怀就好。

高长雪则是瞪大眼眸,震惊的听着曹淑影的话。

倏地,曹淑影变了脸色,眼中目光不舍的看着高长雪,仿佛要将高长雪的模样永远的刻在心中一般,温柔的替高长雪擦拭掉眼泪,“长雪,别哭。”

“以后你一个人在宫中要小心。”

“千万别学母妃被人利用却有苦难言。”

“母妃您别这样说。”高长雪努力的摇摇头,“没关系的,以后我们好好的,便是不再出这个朝阳殿也可以过得很好,长雪会照顾好母妃的。”

可曹淑影却突然伸手将高长雪推倒在地出了寝殿,寝殿的大门更是被曹淑影迅速的关上,隔着房门,门外的高长雪只能听见曹淑影疯癫一般的自语,“是母妃该死……”

“是母妃该死!”

“怪不得旁人!”

砰——

随后声音戛然而止,寝殿内更是传来一声巨响。

额头的鲜血顺着鬓角发髻流了下来,曹淑影的脸上却养着笑意,缓缓伸出了手,她好像看见皇后娘娘正在对着自己温柔的笑,眼角泪水滑落,“终究是臣妾对不起您,臣妾这便来侍奉您了……”

“母妃……母妃……”

高长雪眼中的泪水愣在眼角,焦急的拍打着紧闭的寝殿的大门,可惜里面的人却再也没了声响。

“母妃……”

依靠着寝殿的门,高长雪的身体一点点滑倒重新瘫坐在地上,“母妃……”

——

元福宫。

寝殿内的琉璃宫灯烛火昏黄,仿佛替寝殿里面的身影镀了一层金绯色光晕。

“曹氏自尽了。”

“听刘全回禀没用白绫,是撞在寝殿内的柱子上自尽的。”

喜鹊眸光凝重,压低着声音的在宁晚秋的耳边开口,“期间大公主倒是去看过一次曹氏,可是没听说曹氏说了什么闲话,大公主出朝阳殿的时候沉着脸,去的时候倒是心情很烦躁,动手打了梁修容。”

“多半还是想着这几年曹氏的好吧?才会如此愤怒。”

喜鹊有些犹豫,谁也摸不着高长乐是什么个想法,她实在是……太难猜了。

想一出是一出,总是会出人意外,并且前几年的高长乐实在是不怎么聪明,十几岁的孩子伪装怕是伪装不成的,总还是要真实的多,便是旁人猜测也是断然不信高长乐身上的变化,想不到曹淑影这一番好戏竟然是出自她的手。

宁晚秋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勾唇冷笑一声,“谁知道呢。”

“左右咱们只管看戏就好了。”

“这火也烧不到咱们的身上,本宫的心思可都要放在咱们十皇子的身上呢,明日便是十皇子的满月宴了,本宫可是要给咱们十皇子好好的准备准备,定然让后宫里面的这些人看懂眼色。”

“是吧,十皇子。”

宁晚秋脸上笑容慈爱,看着怀中的婴孩满眼宠溺,“另外,入秋之后也便是皇上的寿宴了,让老三和老四安生一些,别做出让本宫为难的事情!”

提起高长嫣和高长羽,宁晚秋便觉得一阵头疼。

第六十五章:宁夫人开始怀疑人生

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做的不好,还是方法不对,竟没能教养好她们两个,没有半点和自己相像的地方,一个个沉不住气也就是了,还不听劝,总是提醒她们不要和高长乐相争,她们却偏不听,前些日子还和高长乐起了争执……

若非是自己十月怀胎亲生的,怕是宁晚秋真的有要狠狠的责打两人的念头了。

宁晚秋有些怀疑人生,为何她所出的这两个公主都这般的不成器,便是女儿多半像父亲,那也该是像嘉元帝这般英明果敢的才是,她和嘉元帝可都没有这般模样。

“十皇子,你将来可不要让母妃失望啊。”

“母妃的指望都在你的身上了。”

不过,宁晚秋想不到为何也便罢了,左右是两个公主,成不了多大的气候的,将来寻了一门好亲事,嫁人生子就可以了,有着强大的母家做应照,总是吃不了多少亏的。

只要十皇子能成事,一切便都成了。

皇子出生,多半是要在满月宴的时候才会被皇上正式赐名,除非是一些极其受宠的,才会还在嫔妃孕中便拟定好名字。

“那夫人您早些休息,奴婢先退下了。”

喜鹊瞧着宁晚秋的注意力全都在那襁褓中的十皇子的身上,不由得暗中摇了摇头,悄然退下。

夫人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十皇子的身上,也不知道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

盛夏炙热,来的突然,也去的迅速。

仿佛好像前些日子还让人觉得阵阵热浪,热的人坐立难安,食不知味,可今日晨起出了门,便觉得空气中微风带着一抹浅浅的微凉,淡淡的拂过夏日的余温。

红衰绿减,终究是初秋了。

“公主,曹昭华夜里自尽了。”朱鹮躬着身子,上前汇报给高长乐听,她也捉摸不透公主到底是对曹昭华和五公主是爱还是恨,因此才没有带了其他的情绪,只是将事情据实相告。

提起曹淑影,当真是宫中近日来所唏嘘的事情了。

她才晋升昭华没多久,宫中又一直都在盛传她马上要成为贵人,一朝跃身成为宫中除了宁晚秋之外身份最高的嫔妃了,又想了想她的那寒门出身,能走到今天这个程度已经着实不易,怕是要被载入史册也并非什么难事,不想竟然是那般肮脏的手段,背信弃义,陷害了一手扶持她的皇后,又利用年岁尚轻的大公主,最后只落得个自尽而亡的下场。

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就只能被人用草席草草的卷着送出了宫,不知道在什么荒郊野外处置了。

高长乐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仿佛对于曹淑影的下场事先知情一般,并不意外。

反倒是更关注高长雪一些。

“那长雪呢?”

高长乐拿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顿,看着黑地白花荷花梅瓶中插着的紫红色木槿花蹙起了的眉头。

“因着曹昭华是畏罪之身,皇上下了圣旨秘不发丧,只是命人将尸体用草席裹着运出宫去,具体去哪不知道。”朱鹮打量着高长乐的脸色,“至于五公主……皇上虽然没有说让五公主迁居出朝云殿,不过也是撤走了五公主身边好些宫人,只给她留下个两个稚嫩的小宫女,说是……”

高长乐眼睑微抬。

朱鹮犹豫着开口,“说是曹昭华身边的那些宫人都是居心叵测没怀着什么好心思的,便是留着也只是会误导了公主,换两个身家清白的,这样才能让公主撇清楚关系,也让公主这段时间不要外出,就留在寝殿中好好的静思己过。”

“嗯。”

高长乐垂下眼帘,并不意外。

总是要做做样子给旁人看的,否则……否则曹昭华害死了她母后,她的女儿还能像从前那般金尊玉贵的话,怕是堵不住她外祖谢氏一门的嘴。

“左右这个时机她也不适合出现。”

这个时候高长雪在宫中四处走动,怕是要受尽冷眼和嘲笑了,嘉元帝这个处置到底还是顾念父女之情的。

“让秦夫子闲暇的时候过去看看她吧。”

高长乐又重新开始审视梅瓶中的花枝,似乎是不经意间说的,没有想要替高长雪解开困局,但却说是让秦夫子过去看望……是看望还是教导?

高长雪性格高傲,又因为曹氏潜移默化的影响而对出身很是在意,只是高长雪比起曹淑影起来要好的不知道多少万倍,高长雪便是再想要向上爬也断然不屑去做出利用他人之事,和曹淑影完全不同。

朱鹮努力的想要从高长乐的脸上看出异常,奈何高长乐眸光平静的毫无半分波澜。

“是,奴婢明白。”

“还有大公主,今日是十皇子的满月宴,宁夫人在宫中大肆操办,听闻还宴请了好多的官家夫人,您要不要去参加?”

朱鹮又补充道,“您应当是去的。”

“宁夫人和皇后娘娘关系亲厚,更是您的姨娘。”

宁家和谢家是有着姻亲关系,两人也算得上是沾亲带故的表亲,宁晚秋和谢娴音在未出阁之时便是至交好友,两人又齐齐的入宫一后一妃,曾经还被盛京中的百姓传为一桩美谈,早些年皇后娘娘在世的时候,总是和宁晚秋往来频繁,而后曹昭华也是替高长乐在礼数上不缺的。

现在两人都没了,只剩下了高长乐,若是高长乐不去的话,难免会面子上不好看。

“不去。”

“说我不舒服。”

高长乐想也没想,她才懒得去给宁晚秋

曹淑影自尽,江采薇有孕在身,宫里面位分高的,又得宠的嫔妃,瞬间便只剩下了宁晚秋一个人了,可不是该宁夫人得意,况且又是赶上了曹淑影这件事情,宁晚秋便借口要冲冲喜,免得让宫里面晦气。

可宁晚秋想要热闹,便由着她自己去热闹好了,高长乐可没必要给她长脸面,况且……况且那一群官家的诰命夫人和千金小姐……也是惯会拜高踩低的,高长乐不懒得去应对。

“好,那奴婢便去回了喜鹊姑娘。”

朱鹮颔首告退,李劭的身影正好出现在了高长乐的面前。

“安葬好了?”

高长乐将剪刀放下,正视着自己的目光欣赏方才修剪着的梅瓶里面的花枝,很是满意,曹淑影虽然是该死,可是她有了个好女儿,死者为大,她既已经为了她所犯的过错付出了代价,那么死后便没有道理再苛刻了。

便是为了高长雪,也要给她个安生的地方,日后也好能让高长雪有着念想。

李劭拱手,“已经按照公主的吩咐办妥。

“那再替我走一趟朝阳殿吧。”

“将那牌位连同曹淑影生前最在乎的东西都送去,给她留个念想,跟她说,若是想恨我,那便恨,别一个人憋在心里面,日子还要继续过,可若真的想好了要恨我,那便是让背后的仇人才痛快了。”

李劭拧着眉心的看着高长乐。

高长乐却好像并不在意一般,说话的功夫,便将那修剪好花枝的梅瓶捧到了李劭的面前,“看我的手艺好不好,修剪的好不好看?”

李劭点了点头,“好看。”

“送你了。”

李劭,“……”

“多谢公主。”

——

朝阳殿。

初秋的冷清似乎在这里得到了很完美的诠释。

院子里隐隐有了枯黄的落叶,寝殿四处更是见不到半个人影,分外荒凉。

李劭找到高长雪的时候,发现高长雪正蜷缩着身子抱着双膝蹲在曹淑影自尽的那寝殿的门外,将头埋的极低,靠近的时候,还能清楚的听见低声的啜泣声音。

许是也听到了脚步声,高长雪抬起头,泪眼婆娑有些茫然的看着李劭。

“李总管?”

李劭刀削一般的唇角微微的抿着,将高长乐吩咐他带回来的东西送到了高长雪的面前,“我们公主说,人都已经不在了,总是要给你留个念想。”

“日子还要继续过,若是想要恨她,那便恨,可若是真的想好了要恨她,是不是正得了背后仇人的意?”

高长雪怔怔的听着李劭的话,并未反应,而李劭也并未多说,只是将高长乐让送来的东西轻轻的放在了高长雪的身边便离开了。

李劭走后,高长雪后知后觉的看着李劭递过来的包袱,茫然的打开,眼中蓄满的泪水却是在见到里面的东西再也止不住的涌出,晶莹的泪水仿佛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滴大滴的落在那牌位之上。

“母妃……母妃……”

高长雪紧紧的将那牌位抱在怀中。

——

元福宫热闹至极。

莫说现在后宫在之中上面没有皇后,便是三夫人也只剩下了宁晚秋一个人,可谓是一枝独秀,常开不败。

如今又因为曹淑影的自尽而更显得宁晚秋在后宫地位崇高,那些新入宫的散职嫔妃都忙着巴结和讨好。

一顿酒席下来,宁晚秋便是再不愿意也要脸上陪着笑容,着实觉得有些嘴角发酸,趁机寻了个功夫之后,便俯身对身旁的喜鹊低声说道,“大公主和江修仪称身子不利索,竟然连齐昭仪也没来?”

这倒是件稀罕事儿。

齐昭仪性格直爽粗暴,也是最喜欢凑热闹的,不管是不是关系和睦,这样热闹的场合都不会缺席的,也是为了方便彰显她的高人一等,可是如今……竟然没来。

喜鹊老实的点了点头,“是的。”

“齐昭仪那边的木帛说,她们主子身子不利索,许是天气突然转变,夜里着了凉,现下正在寝殿中坐立不安呢!”

这坐立不安四个字说的极其有分量。

宁晚秋紧皱的眉头松开,眸底满是嘲讽的笑意,“既是坐立不安,那可是要告诉好木帛,要好生的照顾好她们主子啊。”

“这是自然。”喜鹊颔首,“木帛还被齐昭仪给打了,这会儿哪敢对齐昭仪不少心。”

宁晚秋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却隔着人群落在那沉着脸,一脸不高兴的梁修容的身上。

或许……

——

迎春殿。

齐正喜脸色惨白。

夜里仿佛总能瞧见一些人影是在围着自己转来转去,并且还不断的叫着自己的名字。

一个鬼魂是谢娴音,而另一个,则是曹淑影。

“不……不是我。”

“和我没关系的。”

“我什么都没做。”

“你们别来找我,别来!”

齐正喜衣衫不整,发髻凌乱,躲在雕花罗汉床上目光警惕的看着墙壁上那因为窗外微风吹动树干树叶而产生的虚影,身体在说话的时候更是忍不住的颤抖。

木帛急急的敲打着房门,关切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今日是十皇子的满月宴,您难道不去参加吗,听闻廷尉夫人也来了。”

从前齐昭仪最喜欢就是和廷尉夫人陈氏相比较了。

两人之前在闺阁之中的时候就喜欢置气,嫁了人之后这幅攀比劲儿依旧没能改,每次出席宫宴的时候总是要比较着穿戴大半,木帛特意说了陈氏来了,就是希望齐昭仪能出门,可不想里面起初是没有动静的,须臾便是一顿噼里啪啦的声音。

“来了又怎么样!”

“木帛你是不是想死了?”

“本宫都说了本宫身子不利索不想出门,你还在本宫的耳边烦扰不停,你是不是不想让本宫病情好转?!存心搅得本宫不安生?”

寝殿里面咬牙切齿的谩骂声让木帛脸色黑了下来,这般中气十足的模样,哪里像是身子不爽?

不过,齐正喜说是如何便是如何,旁人是管不了的,木帛只是个宫女,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听从。

“对不起娘娘,是奴婢不好,思虑的不周全,奴婢知错。”

木帛不死心,又继续对着房门里面的齐正喜开口问道,仿佛就好像是真的和齐正喜作对一般,“那娘娘若是觉得身子不适,要不要奴婢派人去请个太医回来替您瞧瞧?”

“滚!!”

寝殿里面再度传来齐正喜满是怒意的声音,门外的木帛脸上却没有半点恭敬,声音上听着到很是低眉顺眼,“是,娘娘切莫动怒,奴婢这就离开。”

第六十六章:孔明灯(中秋快乐)

这个标题不是我故意写的……但好像很应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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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天高露浓,高洁的月亮悬挂在天际,水一样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秋夜,银河的繁星灿烂的闪烁着光芒,好似颗颗明珠一般。

秋天的夜晚慢慢的变长,尚且安暖的气息悠悠的拂过,带着些许的凉意。

元福宫的丝竹之声从红霞满天便开始了,直到了夜里还未停歇,其他寝殿里面倒是安静了不少。

清玉宫。

一道瘦弱的身影借着银白色的月光在院子里面忙碌奔波,额头沁出了些许的细汗,却全然不在意一般,只是随意的用挽起的袖子擦了擦,便又继续忙碌着手中所要做的物件。

身穿茶青色大褂的婆子从荒凉的寝殿中出来,到了身影的面前,目光中满是慈爱,声音更是温柔,“四公主,入秋了,夜里凉,您当心自己的身子。”

高长欢看着出来的人影淡然的笑了笑,示意她在自己的旁边坐下来,“整日都在寝殿里面呆着,人有些手脚僵硬了,便想着出来活动活动,不过是微凉一些,不碍事的。”

“倒是嬷嬷你不是身子一入秋便不利索了吗?”

“怎么没去休息?”高长欢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似乎不经意的说着。

可是坐在高长欢眼前的许嬷嬷却是眼角有些湿润,声音中更是带着无限的惋惜,“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贵嫔娘娘已经过世三年了。”

正在忙碌着的高长欢手上动作微微一僵,但是很快的,便又继续了行动,眸底悲伤一抹而过,也随着许嬷嬷的话感叹的轻声叹息,“是啊,三年了。”

“大皇兄和三皇兄过世也有两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

三年前,人人提起三年前便只会想起大魏元后诞下七皇子难产而亡,却鲜少有人会提起她外祖李氏一族被灭门,和她母妃忠烈自戕的事情。

她们李家怀了罪。

从人人巴结奉承的贵嫔朝夕之间成了罪臣之女。

她的母妃性格刚烈不肯低头,更不肯受尽旁人冷眼,便自己了结了性命。

可是活着的人却还要依旧受牵连。

清玉宫诚如它的名字一般,太过清冷,要照高长欢觉得,便是这个名字当初起的就不太好,不似其他寝殿热闹欢喜,什么长乐,什么朝阳,什么元福,都是极好的名字。

“四公主,这几年辛苦你了。”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许嬷嬷便忍不住心疼起来高长欢。

高长欢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李家有没有犯错她不知道,可是当年李贵嫔实在是性格太过倔强,随着李家自缢她的确是解脱了,可是剩下的孩子呢?

高长欢七岁便没了母亲。

若非是前些年还有大皇子照顾,怕是早就病死了。

可惜大皇子和三皇子自己也没能保重……,母家式微,父皇冷漠,只是苦了这些孩子们要自生自灭。

许嬷嬷从是看着李贵嫔长大的,李贵嫔没了之后她也没出宫,便主动留下来照顾高长欢,看着高长欢如此年幼却是要比宫中所有的公主都低调内敛,便会让许嬷嬷觉得心里面如同被刀搅一般。

“这是在做什么呢?”

逝者已逝,许嬷嬷不愿意再去想从前的事情,平白的让高长欢难过,便转着话题的说道,“怎么今日想起来做孔明灯了,还做的这样多?”

“嬷嬷来帮你吧!”

许嬷嬷虽然上了年纪,可是那一双布满皱纹的手做起事情来却依旧利落干脆。

听闻许嬷嬷这般问,高长乐缓缓放下了手中忙活着的物事儿,眸光郑重的看着许嬷嬷,“嬷嬷,低调内敛了这么久,我突然不想再忍下去了。”

她不愿意再看着嬷嬷每次为了一点份例同那内府的管事耗费唇舌许久,不想每日都等在宫中等着李劭有空来看望她,更不想……更不想看着高长乐就这样一点点的将李劭从自己的身边抢走。

高长欢只要一想起在长乐殿看见李劭看着高长乐的眼神是那般的紧张又宠溺的时候,心里面便会莫名的升起一阵酸楚。

延成哥哥说的很对。

权势是个世俗的东西,可是活在世俗之中,便不能过于眼高于顶,过分清高,倘若不随着世俗而活,只有被欺压的份儿。

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是要自己去争取,只是默默的等着,是断然等不到什么的。

从前她母妃既然能在众多嫔妃当中脱颖而出,成为能和她父皇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的皇后谢娴音一较高下,平分秋色,那她身为李贵嫔的女儿,自然也不能永远都沉寂在清玉宫寂寂无闻的。

她也要出头,也要被嘉元帝重视,也想要自己喜欢的人也能喜欢自己。

许嬷嬷浑身一震,看着高长欢那般坚定执着的模样,仿佛好像看见曾经还在闺阁之中的李新宁一般,“娘娘……”

“公主……”

许嬷嬷回过神儿来,有些浑浊的眼神落在高长欢那坚毅的身影上,声音也有些哽咽,“好。”

“好,那嬷嬷帮你。”

高长欢清瘦的脸上缓缓扬起一抹笑意,“好。”

主仆二人在院子里面忙活,很快的,一盏盏的孔明灯便已经被做好,明纸的四周没有向其他人放天灯祈福许愿的时候那般,写了满满的心愿,高长欢的每盏孔明灯的上面,都只是花了一朵芍药花。

她母妃最喜欢的便是那芍药花了。

烛火被秋风吹得明晃晃的在高长欢面前晃动,随后高长欢沉着目光远远的照在了那孔明灯之上。

元福宫阖宫热闹。

各宫嫔妃除了个别几乎都前来赴十皇子的满月宴,就连京城中三品以上的官家夫人也很是给面子。

宁晚秋笑容娴静的看着来往道贺的人,唇角却是不自觉的勾着一抹弧度,这还只是刚开始,日后等着她的十皇子长大成人,继承了大统才是真正的大权在握。

“娘娘,您看,难得的,竟然看到二公主如此耐心的陪着夫人喝茶赏花。”

元福宫内移植了许多的山茶花。

宁晚秋喜欢茶花,内府便特意寻了她的喜好送来了培养的各种珍品,替这场宴会增添了不少的光景和乐趣,高长羽从前是最不喜欢这些应酬的,只觉得乏味和俗套,今晚上的举动,倒真的……有些异常?!

得了喜鹊的注意,宁晚秋的目光顺着人群中望去,只见高长羽谈笑抿唇身边的人……

“那位是齐国公府的夫人吧?”

宁晚秋蹙起了眉头,声音隐隐有些冰冷,“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和齐正喜在宫中一直不和,如今宫中也便只剩下了齐正喜这么一个有竞争能力的嫔妃了,女儿家的心思做母亲的都是过来人,只是瞧一眼便明白了高长羽的打算。

宁晚秋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齐国公府的那个世子齐文元??

这不是明白要她像齐正喜求和低头?

喜鹊见宁晚秋会意,也便眉目低垂的躬身,“有些时候了,好像自打前年齐国公府世子入宫,面见皇上的时候便瞧见了。”

“大公主是生辰之时,齐国公世子命人送了一扇屏风过来,二公主念叨了许久,说也想要一模一样的屏风,可惜却始终都找不到顺眼的。”

高长羽想要的,是那齐文元所送的东西,而并非是屏风,找来找去,便是再向也是不一样的。

宁晚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自打她有孕之后,心思一直都放在了保胎安胎上面,有着谢娴音的前车之鉴,她的元福宫才是真的被防备的水泄不通,一直到十皇子出世,不……先在应该称为高长海了。

嘉元帝过来了一会儿,笑呵呵的替十皇子取好了名字便又带着宋生离开了。

宁晚秋的一门心思也没能分散在别的地方,竟疏忽了高长羽的心思这样大的事情。

那齐国公世子齐文元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生的俊朗不凡,唇红齿白,又读了些许书,颇有些才华,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

终究是身份在那摆着的。

齐家的人,她们宁家不适合去碰。

再者……

那齐文元,是嘉元帝选来给高长乐做夫君的,否则怎么会数次让齐文元入宫,齐文元又跑去给高长乐送什么生辰贺礼。

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嘉元帝有意撮合。

只差着高长乐年纪大一些及笄之后便行旨赐婚,如今……高长羽喜欢什么人不好,偏要和高长乐喜欢同一个男人?

宁晚秋眸光沉了沉,袖子中的双手也不由得紧握。

她已经是这样的结果了,她的女儿别的地方和她没有半点相像,偏在这个地方倒是出奇的默契,她们母女就注定只能给旁人做陪衬?

喜鹊瞧准了宁晚秋的脸色,猜测着她的心思说道,“夫人,其实奴婢觉得,齐世子也蛮好的,是个合适的夫君人选。”

“二公主左右喜欢也喜欢了,没什么不好。”

“齐昭仪到底也只是齐昭仪一个人,出嫁的女儿,是不能代表着整个齐国公府的。”

宁晚秋紧皱的眉头松开,眸光更是随着喜鹊的话闪了闪,“你的话,倒也的确是在理。”

“既然如此,那便临走的时候送一株山茶花与那齐国公夫人吧。”

宁晚秋眼睑微抬,淡淡的开口。

方才在席间,她虽然只是打眼扫了一下,便看出了齐国公夫人也是个喜爱茶花的人,既然喜好都是一样的,送一株过去便正好。

喜鹊脸上笑意淡然,“是,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可是还未等喜鹊应声从宁晚秋的身边退下的时候,视线却突然被皇宫当中升起的孔明灯吸引了主意。

看着喜鹊惊讶的模样,宁晚秋眸底目光有些轻蔑,然而在自己抬起头看向天际的时候,脸色则是迅速沉了下来,几乎是前后差不多时候,元福宫内其他的嫔妃女眷也是同时注意到了。

“是谁?”

阖宫的女眷都已经在这里了,除了抱病的那几个。

那几个又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手段来争宠,除非……

除非是一些等级低的散职想要趁着十皇子满月宴的机会向上爬?

“娘娘,看着那孔明灯飘来的方向,好像是从……清玉宫……”刚走开几步的喜鹊再度回到了宁晚秋的身边,同样蹙眉看着那天际上突然飘起来的孔明灯沉思说道,“好像……好像那孔明灯上面还画着芍药花呢!”

宫中喜欢芍药的人……

李贵嫔!

宁晚秋脸色大变。

李新宁无论是样貌还是性格上,都如同芍药一般灼灼芳华,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自打李新宁自缢之后,宫中芍药也成了忌讳,内府将各式各样的芍药花尽数拔出,是谁……

是谁在李新宁死后这么多年,还敢兴风作浪?!

“查!”

“喜鹊,去给本宫查查,到底是谁!”

宁晚秋的声音有些激动。

喜鹊忙不迭的点点着头,脸上同样表情紧张,“是,娘娘先别担心,奴婢这就去!”

“看看那是谁放的孔明灯啊,真好看!”

“莫不是宁夫人所准备的?”

“宁夫人真是好福气,得了十皇子又晋了位份,日后在这宫中定然是盛宠不衰了。”

“是啊是啊,瞧着十皇子这般受宠的程度,你就知道皇上是有多重视十皇子和宁夫人了!”

耳边欢声笑语传来不断,宁晚秋娴雅的脸上眸光隐隐有些激动。

嘉元帝的前脚刚踏入御书房,还未来得及进门,便同样听见了院子里面的宫人的惊呼声。

“看,好多的孔明灯……”

“嘶——”

“皇上。”

“给皇上请安!”

齐刷刷的寝殿里面的宫人跪在了一地,可嘉元帝却并未动怒,只是目光随着那些宫人的眼神方向望去。

当真瞧见了那巨大的天幕上飘起了的孔明灯,此时月色朦胧,影影倬倬间称的那一盏盏的孔明灯越发的明亮,散发着橘黄色的光晕,猝然闯入心底。

“那是……”

嘉元帝疑惑的看着天际。

宋生上前,恭敬的回答,“启禀皇上,那是孔明灯。”

“并未是中秋,何人在宫中放灯?”嘉元帝拧着眉,他只觉得那灯上面的芍药有些眼熟,可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是何人喜欢了。

第六十七章:懂事

宋生贴心的替嘉元帝回答,“皇上,看着那孔明灯来源的方向,怕是从清玉宫传来的。”

“清玉宫……”

嘉元帝呢喃出声,随后才猛然的想起来,清玉宫中曾经住着的……是李贵嫔!

“皇上,可是要奴才先去命人去制止?”

清玉宫一直都被看成是宫中的忌讳,以往都是安安分分的带着的,存在感极低,甚至在整个宫里面的人都快要遗忘了她的存在的时候,竟然……又重新出现在了嘉元帝的视线之内,还挑了个这么好的日子。

实在不是高长欢想要故意和宁夫人作对,只是……正好昨日瞧见了李劭看着高长乐的语气和态度,才突然升起的主意罢了。

嘉元帝晃神儿的功夫,宋生再度开口。

不想却是被嘉元帝给拒绝了,本是从元福宫回到御书房的嘉元帝,更是迈着步子向着寝殿外面走去,看着青砖宫道的方向,……是往着清玉宫的方向去的。

“不必了。”

宋生略微有些诧异,但还是淡笑着躬了躬身,轻声答应了一声,“是。”

这还真是稀罕事儿。

自打李家出事之后,嘉元帝便对李家百般忌讳。

从前有着大皇子和三皇子在还好,嘉元帝即便没有踏入清玉宫,但是心里面是记挂着的,可是自从两个皇子也先后离世之后,嘉元帝便是彻底将清玉宫给遗忘在脑后了……

如今……

宋生是见惯了后宫中这些嫔妃们的争宠手段的,像公主独自争宠的,还是少见。

嘉元帝也同样能猜得到那放孔明灯的人是谁。

这般想着,二人的身影便已经到了清玉宫的宫门前,果然瞧见了高长欢那瘦瘦小小的身影站立在略微有些荒凉的寝殿中,而她的身旁,还有许多尚未来得及点燃的孔明灯。

嘉元帝微微停顿了片刻,便缓步走了进去。

高长欢做的极其认真,竟然连身后来人了都不曾发觉,还是高长欢身边的许嬷嬷最先注意到了嘉元帝的前来,眉宇之间满是惊讶,正打算开口提醒着高长欢一声的时候,便瞧见了嘉元帝摆手。

宋生压低着声音示意着许嬷嬷莫要说话,不想这会儿功夫高长欢已经抬头。

又一盏做工精致的孔明灯被点燃了蜡烛缓缓飞上了天际,而高长欢清润如水的目光则是一直顺着那孔明灯上升。

“竟是这般喜欢看?”

嘉元帝抿着唇,看着高长欢瘦小的身影心中略微有些酸楚,到底也是自己的女儿,曾经李贵嫔还在世的时候,高长欢也是颇为受宠的,后来……是后来高长欢才渐渐的被淡忘出了视线之内。

才不过两三年的功夫未见,高长欢的身量竟然已经长的这般高了,身上也有了李贵嫔的影子。

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高长欢并没有惊慌,只是收起望着天际满是希望的眼神,垂了眸,眼眶微红,“好看。”

“就好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片刻之间高长欢已经抬起头,眼角湿润却是努力的扬起一抹微笑,“父皇。”

“怎么竟然半分都不意外?”

嘉元帝再度开口,许嬷嬷在见到自己的时候可是惊讶的很呢,高长欢突然听到了自己的身影竟然半点惊讶都没有,还能这般淡然的和自己说话,仿佛……早就知道自己会来一般。

事实上,高长欢也是难得的坦白。

“不意外。”

“长欢知道,这些年父皇虽然从未提起,可是心里应当是有着长欢母妃的存在的,长欢想试试,倘若父皇看到这些母亲从前所喜欢的孔明灯,会不会来清玉宫。”

“长欢想要见父皇了。”

高长乐笑容酸楚,亦是触动了嘉元帝的心坎。

他有,很多子女。

正值壮年,皇子便已经排到了行十。

公主也排到了行七。

这其中还不算夭折的。

可是他的那些个女儿,长乐任性,长羽庸诺,长嫣软弱,长雪高傲,……唯独小四是懂事的。

的确是懂事。

从前受宠的时候亦没有仗着宠爱刁蛮张扬,便是被冷落了,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待在清玉宫,从来都不给嘉元帝添麻烦。

小小的年纪,便这般的懂事,是好事,也是坏事。

若高长欢也像是其他的公主那般,便不会被嘉元帝淡忘这么多年了。

“你想要见父皇,便直接去御书房找父皇便是。”嘉元帝目光慈爱,声音更有些动容。

可高长欢却坚定的摇了摇头,“那不一样。”

“长欢想要见父皇,想要父皇主动来见长欢。”

“这样,长欢才能知道,父皇到底想不想见长欢,否则,便是长欢主动去了御书房,也只是枉然。”高长欢说的郑重。

嘉元帝却是被高长欢这般郑重的模样给逗笑了,“父皇怎么可能会不想见你呢。”

“你是父皇的四公主。”

“父皇的心里面也是疼你的。”

谢娴音的性子温和,待人亲厚,可在宫中生存下去,想要管理住后宫诸多的嫔妃和打理繁多的琐碎,便不只是需要宽和,还需要处事的雷厉风行和刚柔并济,李贵嫔便是这样极好的人选。

谢娴音虽然为皇后,但宫中的权利大多是掌控在李贵嫔的手中的。

而李贵嫔也从来都没有让嘉元帝失望,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说,便是教养出来的皇子和公主看着便让嘉元帝觉得欣慰。

当年李家叛乱,满门抄斩,可即便如此,也不曾动摇过李贵嫔在嘉元帝心中的地位,甚至连管理这后宫之权,嘉元帝也不曾说过只言片语要收回的意思,只是……

想到这里,嘉元帝不由得叹了口气。

只是李新宁性格刚烈,不肯低头。

李家受刑之后,也毅然决然的赴死……

许是对于李新宁的愧疚,也许是嘉元帝不想想起这段伤心的事儿,才会刻意遗忘了清玉宫和高长欢。

到底是嘉元帝做得不对。

“父皇。”

高长欢倏地叫了一声嘉元帝,微红的眼眶中的泪水也瞬间调动,大滴大滴的泪花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进了嘉元帝的心里面。

“长欢就知道父皇的心里还是记挂着母妃的。”

如何能不记挂。

李贵嫔十四岁便跟在了嘉元帝的身边,又入宫多年不曾出宫,平日也只是一心打理着后宫,嘉元帝知道,不管李家所做了什么事情,都是和李贵嫔没有任何的关系的,他相信她。

这般相信的人,却那样决绝的死去。

嘉元帝的心里面怎么不记挂?

“那父皇便也替母妃点燃一盏孔明灯吧。”

高长欢伸手将一旁的孔明灯送到了嘉元帝的面前,眼神中满是祈求。

“母妃生前最喜欢的便是芍药了,她说自己的性格就想芍药那般,似火热切,母妃过世之后,便成了宫中的忌讳,每每长欢思念母亲的时候都无处想念,便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慰藉。”

高长欢唇角扬起一抹弧度,苦笑着的看着嘉元帝,“人们都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星星挂在天幕上,而这孔明灯便是连接地上的人和天上死去亲人的线。”

“父皇,你说母妃和皇兄是那颗星星?”

“这会儿又会不会也在看着我们,思念着我们……”

提起大皇子,嘉元帝的目光又不由得暗淡了几分,眼眸中的目光也有些哀痛。

大皇子的年纪最大,跟着嘉元帝身边时间最久,也是嘉元帝期盼最多的一个皇子……自打大皇子过世之后,嘉元帝也伤痛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过来,……宫中的皇子虽然多,但是像大皇子那般精明能干,才十五岁的便能独自带着官员治理霍乱的皇子……却是没有了。

齐昭仪的二皇子性格倒是和自己的母妃成了个极端根本不堪重用……

就连比起大皇子只是少少逊色的三皇子,也跟着没了……

嘉元帝是个好皇帝。

更是公私分明。

即便他再喜欢谢娴音,喜欢她们的孩子,但是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情就是,倘若高长琛天分不高的话,嘉元帝是绝对不会将希望寄托在高长琛的身上的,大魏若是想要传承百年,便一定要在储位之上立贤而非立嫡!

一连错失了两个皇子,让嘉元帝很是痛心。

如今又听着高长欢这般稚嫩的声音,让嘉元帝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元福宫现在应当很热闹吧!”

“宫里面又添了十皇弟,父皇是不是已经将大皇兄和三皇兄给忘记了。”

“不过这不要紧,父皇的心里面总归还是记挂着母妃的,这样,想必母妃若是能知道的话,也是会很高兴的。”高长欢这般呢喃自语,伸出去递着孔明灯的手也正打算松开。

不想却是被嘉元帝给接了过去。

有些是去那个只是不被提起,但是一旦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之后,便是再坚强的人也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来一些悲伤的情绪,嘉元帝一向是个喜行不怒于色的人,可是如今,却还是忍不住惋惜。

“朕记得,今日正好是新宁过世三年的忌日。”

嘉元帝接过火折子,点燃了孔明灯,看着那冉冉升起天空的灯火,只觉得恍如隔世,声音也是格外的慈爱,“昨日,朕在长乐殿瞧见了你。”

昨日长乐殿大火,人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了受了惊吓的高长乐的身上,但是嘉元帝却是在人群中瞧见了站在一旁身影瘦弱的高长欢。

本来嘉元帝也是想要来看望高长欢的,只是今日正好是十皇子的满月宴,嘉元帝便想着过些日子再去看看,不想高长欢竟然主动来找自己。

明明一样的都是自己的女儿,他的长乐我是万千宠爱,可是长欢却显得如此的落魄,嘉元帝忍不住感慨,“你也是看见了长乐殿的大火,所以才想去救你的大皇姐吧!”

这孩子……

和她母妃一样,虽然有些事情喜欢放在心里面,性子又有些好强的,可是骨子里面却是个善良的人。

李贵嫔在管理后宫的那时候,很多事情上都喜欢和谢娴音作对,但是一直都是明面上的,做的坦荡,每次遇到李贵嫔和自己针锋相对的时候,谢娴音也都会笑了笑随着李贵嫔去。

旁人只觉得后妃两人不睦,实则嘉元帝却很清楚,李贵嫔只是……只是嘴上不饶人罢了。

怕是……前朝后宫,再也找不到像嘉元帝后宫这般的宠妃竟然和皇后有着深切的感情,和睦的要命的情况了。

不等高长欢回答,嘉元帝便又继续开口说道,“下次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别再自己冒险了。”

“长乐的命是命,你的命同样是命。”

“若是因为想要救长乐而让你受伤,父皇的心中也会担忧记挂的。”

“父皇……”高长欢泣不成声的伏在嘉元帝的怀中抽泣,嘉元帝亦是耐着性子的轻轻拍打着高长欢的后背,“是父皇疏忽了。”

——

长乐殿。

元福宫的丝竹声不断。

平白的热的人心烦,高长乐在寝殿中坐不安稳,出了寝殿,却又站在院子里面瞧见那徐徐升入天空的孔明灯,眉头紧锁起来。

“怎么回事?”

朱鹮犹豫着上前,“回公主殿下的话,是四公主在放孔明灯。”

“今天是李贵嫔的忌日。”

宫中的消息一贯是传的迅速。

前脚高长欢在清玉宫中见到皇上,后脚这事儿便传遍了六宫,便是朱鹮这样的小丫头和旁人闲话的时候也能听到缘由,高长乐问起,朱鹮便回答了。

四公主。

高长欢?!

高长乐凤眸目光镀了层疑惑。

前世对于这个高长欢的印象着实不深,一直是个老实本分的,便是到了她摄政监国之后,对于她的印象也只是打着为国家朝堂着想的名头将她送去和亲,临走的时候高长欢看着自己的眼神的怨念。

要是没有李劭,可能高长乐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四妹。

怎么今生……

这高长欢却蹦跶起来了?

“李劭呢?”

高长乐想也没想,厉声开口。

朱鹮却是被高长乐这莫名其妙来的怒意吓了一跳,“李……李总管正在替您整理库房,从朝阳殿拿回来了好些的嫁妆物事儿,另外从前那些被王福偷走的,拿去宫外变卖的,也都被系数追了回来,李总管在收拾呢。”

第六十八章:是喜欢呢

高长乐匆匆脚步去了后殿仓库。

朱鹮想要在身后跟随却是被高长乐给制止了,“不必跟着,本宫有要事要和李总管商量。”

“是……”

朱鹮胆战心惊的应答,心里面却是替李劭默哀,这哪是商量,分明是……兴师问罪。

也不知道李总管是哪得罪了公主殿下,总是要承受公主殿下的怒意。

高长乐脚步匆忙,走到后殿的时候,李劭那抹坚毅的身影正忙活在一干宫人的当中蹙着眉头清点着来往的箱子和珍宝清单,目光极其凝重认真,黑幕中缓缓飘起的孔明灯方才吸引了后殿的小太监的视线,一时之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李总管,您快看。”

“这是哪位主子好兴致,竟在宫里面放起了孔明灯。”

正在忙碌专注的李劭放下手中的账本,缓缓抬起头。

顿住脚步的高长乐却是再度抬起步子,朝着李劭走了过来。

“看什么看。”

“李总管这般闲情逸致,竟还有心思看热闹。”

“不许看。”

李劭垂眸,“是。”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有要事要和李总管商议。”高长乐眉梢怒意未消,眼角余光扫向其余的人。

得了吩咐,其他的宫人避之唯恐不及,李劭则是站在原地,略有些眉心紧拧的看着高长乐,“公主殿下是有何要事要和奴才商议?”

适才才解决了曹昭华,现下高长乐应当是忙着查找那背后攒动着曹昭华的人,而并非……是将目光放在这后殿琐碎的事情当中。

“王福处置了吗?”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

先前是顾念着曹淑影的缘故,才让她对长乐殿的一干奴才没有大的动作,又将曹淑影捧得极高,让她体会到那种从云端上摔下来的感觉,可是现在曹淑影已经自缢,这寝殿中的宫人也是该肃清的时候了。

“处置好了。”

“已经命人暗中解决了,再也不会出现在公主殿下您的面前,便是连长乐殿其他的宫人眼线也都暗中换掉了,公主殿下日后可以安心了。”李劭态度恭敬。

安心。

高长乐怎么会不安心。

正是因为有了李劭,高长乐才会这般轻松,很多事情便是高长乐不说,李劭也会揣摩着高长乐的心思。

他是一向惯会揣测高长乐心思的。

总是会提前一步知晓高长乐的息怒。

“如今李总管是高兴了?”高长乐看着那天幕中升起的孔明灯便觉得厌烦,言语中更是有着极大的醋意,听的李劭一知半解。

“还请公主殿下明示。”

“明示?”

高长乐挑着眉,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好,你要明示,那本宫便给你明示。”

“你可知道那孔明灯是谁所为?”

李劭抬起头,目光顺着高长乐的视线望了过去,又猛然想起高长乐所说的不许看,再度低下了头,思忖片刻回答道,“看着孔明灯升起的方向,该是清玉宫所在。”

“是。”

高长乐又点了点头,“你倒是坦然。”

“那正是从清玉宫传出去的,并且还是四公主高长欢所为。”

李劭沉吟片刻,“那不知,公主殿下的明示,和这孔明灯,和清玉宫四公主有何关联?”

高长乐眼睑微抬,想也不想的回答,“本宫不喜欢高长欢。”

她就是不喜欢高长欢。

哪怕两世为人,都和高长欢没有过多的接触。

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为着前世李劭曾经想要开口求娶过高长欢,高长乐就对高长欢满是敌意,不……满是恶意!!

“本宫更不许本宫宫里的人和本宫不喜欢的人有任何的接触,一旦被本宫发现,便不能轻饶。”

“够不够明示?”

“你明白了吗?”

高长乐不给李劭开口辩解的机会,“你若做不到,那便从本宫的长乐殿滚出去,想去哪便去哪,本宫绝不阻拦,否则,既然人在长乐殿,那便要守着本宫的规矩!”

李劭略微有些停顿,看着高长乐的眸光也是漆黑深邃。

须臾,李劭缓缓开口,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这夜色当中听起来格外的舒坦,“奴才身在长乐殿,便是身心都属于长乐殿的,断不会对后宫中其他的主子生出僭越之心,更不会故意去和其他的主子有着关系。”

“既然公主如此坦然,那奴才也有一件事情,想要询问公主。”

“还请公主恕奴才胆大。”

听闻李劭说明白,高长乐冷如寒霜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声音也没有方才那般箭弩拔张,淡然的启开唇瓣,“说吧。”

“公主殿下为何选中奴才?”

李劭亦是直截了当,也是早就心存疑虑。

从承欢殿的相遇,他被责罚,到后来被高长乐看似一时兴起选入了长乐殿,用王福长得太丑来做借口,提拔自己成了长乐殿的总管,而后又频频的让自己前去御书房在嘉元帝的面前露面,到他成了御用监的总管。

宫中人人都道是李劭运气好,偏逮到了高长乐心情好,便扶摇直上。

可李劭明白,高长乐只不过是看起来任性刁蛮,做事凭着心情,毫无章法,其实高长乐的心中很是有着谋划,一步步算计的很是精明准确,更善于运筹帷。

这种性格,往往是有大成的气势。

比起那种看起来便聪慧果敢的人,更加危险。

原本这份疑虑是应当放在心底的,不管高长乐是因为什么选中了自己,总归是自己得到了好处,可既然高长乐这般快人快语,李劭也觉得,有些时候可能不必用揣测来耗费心神,反倒是利落爽快的问出口,倒是更能让高长乐安心。

高长乐挑眉,嫣红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许是因为李劭的那句身心都是属于长乐殿的儿高兴,先前因为李劭和高长欢相识而有的怒意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或许这便是高长乐向来风风火火的性格的好处吧。

喜怒来的快,也去得快,

“本宫瞧着你顺眼,便提拔你了。”

“左右你是个能成事的,有着如今的做派是你自己的本事,将来也是,都和本宫无关。”

高长乐凤眸微眯,突然脚步上前,到了李劭的跟前,明明个字不高,两人相差甚多,可却偏偏高高的扬起下巴,努力的同李劭站在同一水平高度上,“只唯独这一点,你今日所对本宫所说的话,否则,本宫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高长乐的脾气一向是宁折不弯。

哪怕当年再落魄,也从不肯低头。

昔日的高长乐自尽于合欢宫内,并非是觉得输给了李劭,也并未是因为错失皇权而觉得愧于生存下去,三万亲兵虽比不得二十万大军,但京城之中却可以仗着天险防守,而大魏四周各国林立,倘若高长乐肯低头,怕是想要出兵支援的临国军队,早就同李劭两兵对垒,生死较量了。

她既能以一女子之力力挽狂澜,平定四海,在外让临国俯首求和,于内让朝堂大臣过半死忠于她,便是有着自己的本事的。

李劭固然不是凡夫俗子,可高长乐亦不是草包庸才,最多称得上是平分秋色,势均力敌。

只是高长乐不愿罢了。

她本就对皇权无意。

一个女人,要那么多权势有什么好呢。

身处高位,便要不只是可以享受高位的风光,更要享受那旁人感受不到的无边的孤独,只是情况所迫,逼着她一步步的成长,一步步的登高问鼎。

亲仇已报,恩怨已清。

做与不做摄政长公主于高长乐而言,也没那么重要了。

若再打下去,只会让大魏连年战火,纷争不休,最后受伤的都是一些无辜的百姓。

李劭想要她让出皇位,那便让,左右不过是在她们高家挑了个贤能的人去坐那看似风光的皇位罢了,她也可以得此解脱,挺好的。

她同样是个罪人。

为了能稳坐摄政长公主一位。

她杀了很多人。

双手沾满了鲜血。

有些人是真的该死,而有些人,只是在为她的皇权铺路。

她恨过很多人,更愧对过很多人。

活着的每一天,都很累。

李劭说,只要她让出皇位,她便永远都是大魏的长公主,永远会备受尊崇,她信。

纵然她肯扶持新帝登基,可是朝堂中半数的大臣都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便是旁人想要稳坐皇位,也不会那么简单轻易,效忠她的,势必还会询问她的意思。

不尊崇她?

哪个新帝敢?

便是再手段厉害的新帝,想要彻底将朝堂的势力大换血,也要诸多年才能办得到,高长乐有着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安枕无忧。

李劭想要尚她为对食,也只是想要朝堂之中那另一半恨她入骨的大臣忌惮他这个大督主的身份,闭口不敢再提要处死她这个祸国祸民的妖姬的借口罢了,她也明白。

只可惜覆水难收,有些事情已经做了,便是再万般的不愿后悔也是没有任何的机会补偿了。

她所珍视在乎的人,都已经长埋地下,这世间已没什么好牵挂的,倒不如毒酒一杯,同他们地府团聚,也算是团圆长乐,应了她的名字,岁岁长欢乐。

生时巾帼,死时洒脱。

她日史书工笔之下,不管是对高长乐褒贬都好,她总归是不愧对自己的心的。

只是高长乐没想到的事情是,她那一杯毒酒饮下,不是和长琛元后共赴黄泉,反倒是回来了十年前。

她是幸运的,这时候她还有疼她的父皇,想要和自己亲近的皇弟,还有主动靠近自己的李劭,可她又是不幸的,总归是没能到了三年前她母后难产之时,再没能见到元后的模样。

失去的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唯有在活着的时候抓住现有的所珍惜的东西才是最要紧的。

重活一世,也更让高长乐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让她终于明白了,为何李劭频频和自己作对,自己却从没有动过要杀了她的念头,更明白了,为了从前在长乐殿的时候,高长乐总是想要寻找故意为难李劭。

她喜欢看着李劭蹙眉沉思的样子。

喜欢看着李劭拧眉为难的样子。

更喜欢看李劭薄唇微微的抿着,眉梢挂着笑意的看着自己的时候。

惊讶,慌张,担忧……

他所有的样子,高长乐都喜欢看。

人不应该只有温柔恭顺,俯首低耳的模样。

李劭太过拘谨和小心翼翼了。

寻常的时候总是恭敬谦卑。

唯独在面对高长乐的捉弄的时候,他才会不自觉的表露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很像是一个活着的人,或许这一点他自己都不曾注意过。

这是来自一个不懂得表达自己心意的执拗少女的笨拙的方法,不晓得在面对喜欢的人的时候是应该低眉顺眼的示好的,又或者是要表现出来自己娴雅端庄,温柔大方,而总是想要靠着去作弄为难对方让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或喜或忧,总归是看着自己的。

是看着自己的,就行了。

就好像高长乐对嘉元帝的亲情一般。

嘉元帝宠幸了她不喜欢的女人为嫔妃,她便想要闹出声响和动静来让嘉元帝注意到她的不高兴。

她任性刁蛮,无不是想要表达出来自己的不满。

可能是因为从小便没人教她吧,又因为身份的高贵而让她很是傲气。

七岁就没了母亲的孩子,又是在这深宫之中,没横死就已经算是茁壮成长了,谁又能管得了她是什么性格,什么个喜好的呢。

高长乐是有些慢热高傲,但她的心却是肉做的。

她现在已经很确定了,自己为何会对李劭有着种种的情绪,是喜欢呢。

喜欢有个人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默默的站在身后守护着自己,喜欢在这冷漠的后宫之中,还有个人所有的目光都在自己的身上。

小厨房大火烧红了半边天,更烧死了那个冷漠无情,刁蛮任性的高长乐。

李劭顶着大火殊死向她冲了过来,更背着她艰难的从火场之中逃生,他手臂上的那道伤疤,是伤在了李劭的胳膊上,也是烧在了高长乐的心中,在那个时候,两人注定牵扯半生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了。

只是高长乐不懂,懂了的时候她们两人已经形同陌路,再没了机会。

第六十九章:试探

第六十九章:试探

李劭是何身份,高长乐不在乎。

她前生历经坎坷,跌宕起伏,于权势还是人心已经全然无所求。

旁人的眼光于她而言更是笑话。

别人喜好又不能当饭吃,倘若想要人人讨好,人人称赞,那还不如直接去死,活着本就很累,还瞻前顾后,那便不用再活了。

只要她喜欢,只要李劭喜欢,那便足够了。

所以,在高长乐的心中,她更在意的,是李劭对高长欢的心思,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当年因为高长乐的疏忽,以至于让她不是很了解高长欢和李劭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更不明白为何李劭会突然提出要迎娶高长欢这么个不受宠,被遗忘的公主。

如今……

得了李劭明确的回答,高长乐自然是欢喜的。

她知道李劭心怀大志,不会只是拘泥于在长乐殿之内当差,她不会阻拦李劭,甚至必要的时候还想帮一帮李劭,除了……除了喜欢别人,剩下的高长乐都会很开明。

“知道。”

李劭垂眸,恭敬的点着头。

来长乐殿不久,但是他便已经足够见识到了高长乐说一不二的性格,他更明白高长乐的警告并非玩笑,他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向高长乐回答的。

“那就好。”

“那你继续收拾吧,将这些珍宝入库之后,长乐殿便闲暇下来了,你可以将心思多花费一些在御用监上,若是有何需要,本宫会派遣人去唤你。”

高长乐心情大好的交代完这些话,便转身离开了。

——

昨夜一场大雨,似乎替这初秋又添了几分寒意。

绵延曲折的宫道上积满了金黄色的银杏叶,微风吹来便在半空中翩翩起舞,很是别致。

高长乐一身浅色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裙摆上绣着的淡雅的兰花更衬得周身气质出尘脱俗,因着有些畏冷的缘故,在肩上披着淡紫色的敞口纱衣,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弯出很好看的弧度,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缨络坠,缨络轻盈,随着一点风都能慢慢舞动,在这百花衰败的秋日中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长乐殿经过李劭的动作之后,已经全然变成了青涩可信的面孔,除却一个投诚的珠翠之外,余下的人便尽数是李劭千挑万选送进来的。

高长乐莲步款款,在朱鹮的陪同下,缓缓的向着元福宫走去。

喜鹊在初瞧见高长乐的时候很是诧异,但很快的便反应过来,忙不迭向着寝殿里面还在哄着十皇子的宁夫人报信。

“夫人……”

“这般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宁晚秋紧蹙着眉,厉眸的看着喜鹊,“什么事儿?”

喜鹊被训斥了立即嘘了声,低着头回答道,“回禀夫人,大公主向着咱们元福宫过来了。”

宁晚秋推着摇篮的手一顿,有些匪夷所思,“高长乐?”

“是。”

喜鹊点了点头,二人说话的功夫,高长乐已经缓缓的出现在视线之内。

宁晚秋的视线迅速的从院子里面的高长乐的身上扫过,随后薄唇轻启的说道,“本宫知道了,你先先去好生的招待着吧!”

“好。”

喜鹊应声退下,刚好到了踏入曲折长廊的高长乐的面前,躬身行礼,“给大公主请安,大公主今日怎么有空来元福宫?”

“夫人正在哄着十皇子午睡呢。”

高长乐眸光淡然的瞥了一眼喜鹊,恹恹的开口,“怎么?”

“喜鹊姑娘这意思,是本宫来的很不是时候,不应该再继续进门,而是应该转头离开了?”

喜鹊脸上笑容一僵,但很快的便反应过来了,慌忙的陪着笑,“大公主这话可是要冤枉奴婢了,奴婢并没有驱赶大公主的意思,奴婢只是在向大公主禀明我们夫人的动向,向大公主解释为何夫人没有亲自上前来迎接大公主。”

“还请大公主莫要怪罪!”

喜鹊将身体伏的极低,到底是宁晚秋身边调教出来的人,便只是个大宫女,在应对事情的反应上面,便不逊色当年的江采薇,诚然在面对刁难的时候,也能不卑不亢,不紧不慢。

可今日的事情还真的是巧了。

若是换成了旁人,怕喜鹊是可以随便应付过去的。

可偏偏她所面对的是高长乐,而高长乐又是故意来找茬了?

高长乐挑了挑眉,“如此,倒是本宫的不是,是本宫多心了?”

“听着喜鹊姑娘的意思,本宫用不用再给喜鹊姑娘赔个礼,道个歉?!”

喜鹊脸色一白,忙不迭的开口,“公主殿下严重了,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即便是已经知道了高长乐的性子,可是咋亲身经历过之后,喜鹊还是不由得觉得头疼的厉害,也不知道今日的太阳是打从哪边出来的,竟能让宫里面这么个胡搅蛮缠的小祖宗来到了元福宫,这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偏这位小祖宗就是不讲道理出了名的,便是想要不高兴,也是无可奈何。

“不敢?”

高长乐冷笑,“本宫瞧着喜鹊姑娘可很是敢说话呢,这会儿话都已经说完了,来和本宫说不敢?”

“是当本宫听不出来?”

喜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向着高长乐认错,“奴婢该死,是奴婢嘴笨不会说话,得罪了公主殿下,让公主殿下觉得不快了,是奴婢的过错,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眼瞧着高长乐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辩解怕是无从辩解了,喜鹊只能认错。

高长乐冷哼一声,可还未来得及再度开口,便瞧着宁夫人已经从正殿中他出来迎接上了高长乐,“长乐公主,您怎么来了?”

宁晚秋脸上笑容温柔娴雅,同高长乐打了招呼之后,便不给高长乐反应的机会,而是上前直接揽着喜鹊的胳膊将喜鹊从地上拽了起来,“傻丫头,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公主殿下这是在和你开玩笑呢,你竟然还真的听进了心里面去,傻傻的跪在这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公主殿下特意来到元福宫把你怎么样了呢?这不是要给公主落下个苛待下人的名声吗?”

“还不快点起来去备上茶水和糕点!”

到底是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了。

宁晚秋在处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上面很是有着经验,几乎已经能做到滴水不漏,不动声色便能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并且还能在言语之间切中要害。

喜鹊被搀扶了起来,忙不迭的朝着高长乐的方向道歉,“对不起公主殿下,是奴婢不好。”

“夫人您教训的是,奴婢这便替公主殿下备茶水糕点去。”

高长乐勾了勾唇,“宁夫人说的极是,不过喜鹊到底是在宁夫人身边养着的,宁夫人您的稳重她学没学到本宫不知道,但这幽默,喜鹊到做的如鱼得水。“

“她竟然说夫人您正在哄着十皇子午睡。”

“这可还没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呢!”

“本宫也是顺着她的话,和她说嘴了几句。”

宁晚秋言语刁钻,高长乐同样犀利,想要在嘴皮子上占高长乐的便宜,恐怕还是想的有些天真!

果然,在高长乐开了口之后,宁晚秋打量着高长乐的目光也开始重新审视。

可高长乐却是转身,自顾自的去了正殿殿内,“昨日十皇弟满月宴,本宫着实身子不是舒服没能前来亲自恭贺,今日这是刻意过来向夫人和十皇弟道喜的。”

“恭喜宁夫人您心想事成。”

高长乐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眸底里触及却是一片冰冷。

宁晚秋不晓得才高长乐的来意,只是蹙眉疑惑的看着高长乐,“多谢公主的厚爱,您本就是前些日子受了惊吓,待在寝殿中休息也是情理之中的,本宫明白。”

“只是公主殿下的这句,心想事成,是为何意?”

“宁夫人当真不懂?”高长乐收起了唇角的笑意,眯了眯眼睛声如寒雪的反问。

宁晚秋微微颔首,“还请公主殿下明示。”

“宁夫人所期盼了这么多年,膝下总算是有了皇子,而如今中宫无皇后,就连最为受宠的两个嫔妃,一个江采薇正身怀有孕,一个曹淑影自缢而亡,后宫之中便顿时只剩下了宁夫人一人独大,宁夫人岂不是心想事成?”

“莫非宁夫人所想的,还不只是这些,倒是长乐目光短浅了?”

朱鹮在高长乐的身后可谓是听得大汗淋漓,也便只有高长乐才会这么敢说话了,换成旁人怕早就会被宁夫人下令给直接打出去了!

但即便是高长乐这般直白的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宁晚秋脸上的表情也是不怎么太好看。

“公主殿下是来看望十皇子的吗?”

宁晚秋对于高长乐的声声质问避而不答,反倒是将话题转到了高长海的身上,试图用高长海来分散高长乐的注意力。

果然是一个主子一个奴才,都是一个德行,在面对很多问题的时候,宁晚秋和喜鹊的反应是一模一样的。

但高长乐也不是好糊弄的。

“是该好好的看看,毕竟是宁夫人您的心头肉,更是被寄予厚望的皇子,本宫的十皇弟,长得是怎么一番讨喜的模样。”

即便是再好的心性,在面对高长乐数次的出言挑衅,怕都是会心中生出怨怼的,宁晚秋算是心性极好的,可是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握紧了袖子中的双手,脸上强装成一番云淡风轻的模样。

“对了宁夫人,本宫一直有个问题是想要问问夫人你的,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如今趁着夫人有空,还请夫人不要推脱!

“她竟然说夫人您正在哄着十皇子午睡。”

“这可还没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呢!”

“本宫也是顺着她的话,和她说嘴了几句。”

宁晚秋言语刁钻,高长乐同样犀利,想要在嘴皮子上占高长乐的便宜,恐怕还是想的有些天真!

果然,在高长乐开了口之后,宁晚秋打量着高长乐的目光也开始重新审视。

可高长乐却是转身,自顾自的去了正殿殿内,“昨日十皇弟满月宴,本宫着实身子不是舒服没能前来亲自恭贺,今日这是刻意过来向夫人和十皇弟道喜的。”

“恭喜宁夫人您心想事成。”

高长乐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眸底里触及却是一片冰冷。

宁晚秋不晓得才高长乐的来意,只是蹙眉疑惑的看着高长乐,“多谢公主的厚爱,您本就是前些日子受了惊吓,待在寝殿中休息也是情理之中的,本宫明白。”

“只是公主殿下的这句,心想事成,是为何意?”

“宁夫人当真不懂?”高长乐收起了唇角的笑意,眯了眯眼睛声如寒雪的反问。

宁晚秋微微颔首,“还请公主殿下明示。”

“宁夫人所期盼了这么多年,膝下总算是有了皇子,而如今中宫无皇后,就连最为受宠的两个嫔妃,一个江采薇正身怀有孕,一个曹淑影自缢而亡,后宫之中便顿时只剩下了宁夫人一人独大,宁夫人岂不是心想事成?”

“莫非宁夫人所想的,还不只是这些,倒是长乐目光短浅了?”

朱鹮在高长乐的身后可谓是听得大汗淋漓,也便只有高长乐才会这么敢说话了,换成旁人怕早就会被宁夫人下令给直接打出去了!

但即便是高长乐这般直白的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宁晚秋脸上的表情也是不怎么太好看。

“公主殿下是来看望十皇子的吗?”

宁晚秋对于高长乐的声声质问避而不答,反倒是将话题转到了高长海的身上,试图用高长海来分散高长乐的注意力。

果然是一个主子一个奴才,都是一个德行,在面对很多问题的时候,宁晚秋和喜鹊的反应是一模一样的。

但高长乐也不是好糊弄的。

“是该好好的看看,毕竟是宁夫人您的心头肉,更是被寄予厚望的皇子。”

“对了宁夫人,本宫一直有个问题是想要问问夫人你的,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如今趁着夫人有空,还请夫人不要推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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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高长乐的这个问题,问的是故意设下了陷阱。

不管宁晚秋回答是觉得还是不觉得,都是给了高长乐继续追问下去的嫌疑。

若是宁晚秋觉得害死元后的人是曹淑影,那么高长乐便可以反问为何她这般笃定,像是亲眼见到了一般,难道当初曹淑影动手的时候,她便是在一旁亲眼瞧着的吗?

若是宁晚秋不觉得害死元后的人是曹淑影,那么高长乐也可以向着宁晚秋请教,觉得可能是宫中其他的哪个人?

总归是和宁晚秋脱不了关系的。

“公主殿下抬举臣妾了。”

“曹昭华的事情既然皇上那里有了定论,那么显然是真的,和臣妾相不相信是没有半点关系的,臣妾入宫成为皇上的夫人,一切都应当以皇上的的决定而奉行,臣妾万不敢生出旁的心思,想来皇上的决策是不会有错的,既然皇上已经下令处死曹昭华,那么便是真的曹昭华害死了元后娘娘的。”

宁晚秋笑的温柔端正,“这样的玩笑话,还请公主殿下莫要再说。”

“不过……臣妾倒是有些心疼起来元后娘娘,从前竟错信了曹昭华这般佛口蛇心的毒妇来,着实是有些委屈冤枉的。”

高长乐眸底一闪而过的寒意,嫣红的唇角更是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宁晚秋好回答。

一番辩驳不只是不动声色的化解了高长乐的刁难,将自己撇清了关系,还顺势捧高了嘉元帝,又暗指谢娴音乃是自己识人不清,最后害了自己的性命,怪不得旁人的。

高手过招,便总是能在不动声色间暗藏刀光剑影。

“是吗?”

“宁夫人当然是如此觉得,心里面就没有存了半点疑惑?”

宁晚秋神色淡然,唇角笑容恬静,“没有。”

“不关系臣妾的事情,臣妾不想理会,也没资格去理会,存不存疑惑,这些事情自有皇上去公断。”

“可本宫倒是觉得,凭借着曹昭华的心智,是万万不能想出那般周全的办法害了我母后的性命的,倒像是有人在背后挑唆,或者是教导呢?”高长乐凤眸微眯,宁晚秋在故意和她打着官腔,装聋作哑,可她偏要将话题挑开,看着宁晚秋的反应。

至于承认?

高长乐来之前便已经心知肚明,不管是不是宁晚秋在背后挑唆的,她都不会那么简单的承认,高长乐和宁晚秋之所以会针锋相对,是高长乐想要一个答案罢了!

高长乐眸光锐利,宁晚秋依旧波澜不惊,“或许吧,但这种事情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是不能乱说的。”

“不知公主殿下今日前来元福宫,究竟是所谓何事?”

显然,宁晚秋并不想和高长乐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只是寥寥几句回应之后,便直接将话题重新绕到了高长乐的身上,那些无谓的话语根本伤不了宁晚秋分毫,也更引起不了宁晚秋半分兴趣。

高长乐眉宇之间的戾气骤然消失,浅笑着的将目光从宁晚秋的身上重新放回到了摇篮中的高长海的身上,伸出了细嫩白皙的手指,捏上了他粉嫩的小脸蛋上面。

最为十一皇子之后的下一任皇帝,显然……十皇子未来的日子也并非那么顺遂。

他曾经站在了最高峰,算计过了所有人的人心,却终究敌不过生老病死这四个字。

大魏不到二十年之间便换了五位君主,自然是轮不到生老这两个字的。

“当然是来看望十皇弟的。”

高长乐薄唇微微抿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更是在宁晚秋眉心紧皱,紧张的看着十皇子的目光下,倏地起身,“十皇弟已经看完了,那本宫便不打扰宁娘娘您忙碌了。”

“长乐告退。”

高长乐微微颔首,不等宁晚秋反应之际便已经带着朱鹮向着元福宫外面走去。

就好像方才那箭弩拔张的人,并不是高长乐本人,而高长乐只不过是偶遇路过看戏那般云淡风轻。

喜鹊站在原地,目光有些担忧的看着宁晚秋,“夫人,大公主好像变了很多。”

是了。

高长乐这般,要是再看不出来,怕是宁晚秋日后也便不用在宫中管理六宫了。

“是不是曹昭华临死之间同大公主说了什么,大公主才会将怀疑的目光放在夫人您的身上了?”

宁晚秋并未回答,只是冷眼瞥着喜鹊一眼,喜鹊惊慌失措的低下头,“奴婢该死!”

“不管那曹淑影对大公主说了什么,都和本宫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情要本宫说多少遍你才能记得住?”

宁晚秋愠怒的开口。

喜鹊嘘声不敢再多言。

“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只是管住嘴,更别多事。”宁晚秋冷冷的警告。

而朱鹮却是胆战心惊的看着高长乐,主仆两人从元福宫出来之后,走在落满金黄色银杏叶宫道上的时候,朱鹮便隐忍不住了。

“公主殿下,您这般……是在怀疑宁夫人吗?”

高长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相信元后的难产只是曹淑影一手操办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帮忙策划遮掩。

可是怀疑是怀疑,为何要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这不是等着别人辩解吗?

怎么公主殿下前些日子还智商在线,这会儿突然就变傻了呢?

怎么也该是心里面怀疑,然后偷偷的调查啊?!?

看着朱鹮小心翼翼的模样,高长乐不由得摇了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

“对待不同的敌人,要用不同的态度才行。”

曹淑影因着出身低的原因导致眼界不高,却还因为钟情她父皇而迷失了本心。

高长乐需要在她的面前假装保持原样便能让曹淑影无力反驳,原形毕露。

可是宁晚秋却不一样。

她出身高门大户,从小便是见识过后宅中各种手段的,也是看过了无数种伪装。

高长乐的性格在曹淑影的面前糊弄糊弄还成,到了宁晚秋这等聪明谨慎的人的面前那就是班门弄斧,欲盖弥彰。

迟早都会被宁晚秋猜到是高长乐背后动手解决的曹淑影。

还不如这般坦荡大方,直接承认了自己的改变。

若不承认,宁晚秋在猜测的时候势必会打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若承认了,便会让宁晚秋放松警惕不少,也更容易露出端倪。

高长乐就是故意去天福宫挑衅试探的。

看看宁晚秋在知道了高长乐怀疑她之后,会做什么反应和举动!

看着茫然的朱鹮,高长乐也懒得解释,只是神色淡然到,“元福宫这里不能松懈,另外,迎春殿和棋圆宫也不能疏忽。”

“派人盯的仔细了!”

“是!”

——

从元福宫回到长乐殿。

高长乐没有去寝殿休息,而是直接到了偏殿看望采兰。

“怎么样了?”

“她的嗓子还能恢复声音吗?”

高长乐眉心紧蹙的看着那面色凝重,却沉默不语的太医,“到底是什么情况,您别这般一句话都不说,平白的叫人担忧!”

采兰微红着眼眶的看着高长乐,是想告诉公主殿下别心急的,可不想自己想要说的话到了唇边变成了呜呜呜的哽咽,反倒是让高长乐更加难过了。

“呜呜呜……”

许太医被高长乐呵斥了一句不由得心底一颤,慌忙站起身拱手恭敬地回答,“启禀公主殿下。”

“采兰姑娘的嗓子有救。”

高长乐的这个问题,问的是故意设下了陷阱。

不管宁晚秋回答是觉得还是不觉得,都是给了高长乐继续追问下去的嫌疑。

若是宁晚秋觉得害死元后的人是曹淑影,那么高长乐便可以反问为何她这般笃定,像是亲眼见到了一般,难道当初曹淑影动手的时候,她便是在一旁亲眼瞧着的吗?

若是宁晚秋不觉得害死元后的人是曹淑影,那么高长乐也可以向着宁晚秋请教,觉得可能是宫中其他的哪个人?

总归是和宁晚秋脱不了关系的。

“公主殿下抬举臣妾了。”

“曹昭华的事情既然皇上那里有了定论,那么显然是真的,和臣妾相不相信是没有半点关系的,臣妾入宫成为皇上的夫人,一切都应当以皇上的的决定而奉行,臣妾万不敢生出旁的心思,想来皇上的决策是不会有错的,既然皇上已经下令处死曹昭华,那么便是真的曹昭华害死了元后娘娘的。”

宁晚秋笑的温柔端正,“这样的玩笑话,还请公主殿下莫要再说。”

“不过……臣妾倒是有些心疼起来元后娘娘,从前竟错信了曹昭华这般佛口蛇心的毒妇来,着实是有些委屈冤枉的。”

高长乐眸底一闪而过的寒意,嫣红的唇角更是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宁晚秋好回答。

一番辩驳不只是不动声色的化解了高长乐的刁难,将自己撇清了关系,还顺势捧高了嘉元帝,又暗指谢娴音乃是自己识人不清,最后害了自己的性命,怪不得旁人的。

高手过招,便总是能在不动声色间暗藏刀光剑影。

“是吗?”

“宁夫人当然是如此觉得,心里面就没有存了半点疑惑?”

宁晚秋神色淡然,唇角笑容恬静,“没有。”

“不关系臣妾的事情,臣妾不想理会,也没资格去理会,存不存疑惑,这些事情自有皇上去公断。”

“可本宫倒是觉得,凭借着曹昭华的心智,是万万不能想出那般周全的办法害了我母后的性命的,倒像是有人在背后挑唆,或者是教导呢?”高长乐凤眸微眯,宁晚秋在故意和她打着官腔,装聋作哑,可她偏要将话题挑开,看着宁晚秋的反应。

至于承认?

高长乐来之前便已经心知肚明,不管是不是宁晚秋在背后挑唆的,她都不会那么简单的承认,高长乐和宁晚秋之所以会针锋相对,是高长乐想要一个答案罢了!

高长乐眸光锐利,宁晚秋依旧波澜不惊,“或许吧,但这种事情若是没有切实的证据是不能乱说的。”

“不知公主殿下今日前来元福宫,究竟是所谓何事?”

显然,宁晚秋并不想和高长乐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只是寥寥几句回应之后,便直接将话题重新绕到了高长乐的身上,那些无谓的话语根本伤不了宁晚秋分毫,也更引起不了宁晚秋半分兴趣。

高长乐眉宇之间的戾气骤然消失,浅笑着的将目光从宁晚秋的身上重新放回到了摇篮中的高长海的身上,伸出了细嫩白皙的手指,捏上了他粉嫩的小脸蛋上面。

最为十一皇子之后的下一任皇帝,显然……十皇子未来的日子也并非那么顺遂。

他曾经站在了最高峰,算计过了所有人的人心,却终究敌不过生老病死这四个字。

大魏不到二十年之间便换了五位君主,自然是轮不到生老这两个字的。

“当然是来看望十皇弟的。”

高长乐薄唇微微抿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更是在宁晚秋眉心紧皱,紧张的看着十皇子的目光下,倏地起身,“十皇弟已经看完了,那本宫便不打扰宁娘娘您忙碌了。”

“长乐告退。”

高长乐微微颔首,不等宁晚秋反应之际便已经带着朱鹮向着元福宫外面走去。

就好像方才那箭弩拔张的人,并不是高长乐本人,而高长乐只不过是偶遇路过看戏那般云淡风轻。

喜鹊站在原地,目光有些担忧的看着宁晚秋,“夫人,大公主好像变了很多。”

是了。

高长乐这般,要是再看不出来,怕是宁晚秋日后也便不用在宫中管理六宫了。

“是不是曹昭华临死之间同大公主说了什么,大公主才会将怀疑的目光放在夫人您的身上了?”

宁晚秋并未回答,只是冷眼瞥着喜鹊一眼,喜鹊惊慌失措的低下头,“奴婢该死!”

“不管那曹淑影对大公主说了什么,都和本宫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情要本宫说多少遍你才能记得住?”

宁晚秋愠怒的开口。

喜鹊嘘声不敢再多言。

而朱鹮却是胆战心惊的看着高长乐,主仆两

高长乐的这个问题,问的是故意设下了陷阱。

第七十一章:有些意外

“公主殿下……”

正在高长乐命朱鹮送走许太医的时候,珠翠小心翼翼的朝着高长乐的方向望了过来,闪烁的目光中更是写满了欲言又止……

自打曹昭华出事之后,珠翠便一直都待在寝殿中不敢外出,更不敢去面对高长乐,可是……可是她的身份实在是尴尬,高长乐虽未明言说要处置她,却也未明言说放了她。

这种不上不下,被人遗忘的滋味着实有些难受。

珠翠的性格是闲不住的,珠翠倒是希望高长乐用对付王福的那般手段来对付她,起码死与不死,都可以来了一个痛快,而并非现在这般单站心惊。

高长乐杏眸目光如水,淡淡的扫向了珠翠,“何事?”

珠翠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高长乐的面前,“还请公主殿下给奴婢一个痛快。”

“奴婢实在是受不了了。”

还是高长乐之前对朱鹮所说的那句话。

对待不一样的人,便是要用不一样的方法。

王福那种奸诈的小人,放着不管势必会让他反咬一口,可是珠翠便不一样了,性格张扬,贪财,但总归是有一点好的,很是在意家人,这样的人,便还有良知,还有的救,直接处置了她反倒是给了她干脆,就那么晾着她,让她心中受着煎熬寝食难安要比给她痛快效果好的更多。

果然,这才没几日珠翠便受不了了。

高长乐笑眯眯的,反倒是怡然自得许多,起身落座在一旁的红漆雕花座椅上,抬眸冷眼瞧着珠翠,“怎么?”

“这才多久的功夫,你便受不了?”

珠翠满脸尴尬,垂着眸不敢去直视高长乐的眼眸。

可高长乐却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念在你将采兰给救出来了,本宫便给你一个机会。”

“说吧。”

说吧……

“公主殿下,您想要奴婢说什么啊?”珠翠疑惑的看着高长乐。

高长乐却是柳眉上挑,一字一句的清楚说道,“说说你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

珠翠顿住声音。

“再说说你来到长乐殿到底是要干什么。”

珠翠脸色苍白。

“又或者,在背后怂恿曹昭华的人,是哪位?”

珠翠忙不迭的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的向着高长乐凑近……高长乐所说的每句话,更是掷地有声……仿佛一下子便敲击在了珠翠的心口一般,让珠翠大惊失色,霎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可高长乐唇角却噙着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

既然珠翠还想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好,那高长乐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将事情搬到明面上。

显然,珠翠若不一桩桩一件件清清楚楚的交代了,这事儿,怕是不会完。

珠翠脸上的惊慌已经彻底变成了惊恐,连带着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是跟着磕磕巴巴了起来,“公……公主……公主殿下,您……您……”

“王福是曹淑影的人没错,可你……”

“应当和曹淑影遇见并且同流合污并非是偶然吧?”

高长乐冷笑。

一个人便是再傻,也不会在一件事情派遣两个人过来一起犯傻。

曹淑影觊觎长乐殿的珍宝,那么放一个王福过来做领事总管就可以了,没必要还弄出来一个珠翠,且珠翠每次去汇报消息,都是收了不少的好处的,试问一堆真正的主仆,奴才替主子办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如何还每次都要银子来打赏?

高长乐从前不说破,并且还留着珠翠,并不是高长乐心善,想要大发慈悲的放过珠翠。

只是高长乐要先对付曹淑影,这个珠翠便要留着之后再收拾。

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当局者迷。

有些事情可能曹淑影身在局中看不清楚,然而经常和曹淑影打着交道的珠翠却是要明白的更多。

不等珠翠犹豫,朱鹮和朱玉便在一旁冷声呵斥,“珠翠,你可是想好了再回答,这是我们公主殿下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若还不诚心悔改,就不要怪我们公主殿下不念旧情!”

“珠翠,本宫不会逼你,但是你的家人如何,本宫便不好再插手了!”

高长乐勾唇目光淡然。

可珠翠脸上的犹豫却是顷刻之间消失。

不会逼她……却还提起家人,这可比直接逼迫珠翠还有效果。

再者……珠翠的心里面也对高长乐没有那么多的记恨和不满……眼见着这段时间高长乐的为人,珠翠的心中早就想过若是真的能有机会侍奉在高长乐的身边便好了……

思来想去,珠翠心中一横,已经做好了决定,重重的向着高长乐磕了个头之后,便豁出去一般的开口,“公主殿下。”

“既然公主殿下已经猜到了,那奴婢再隐瞒下去也是徒然,奴婢愿意事无巨细的同公主殿下交代,只求公主殿下能护好珠翠的家人。”

高长乐眼睑微抬,抬高音调,“本宫方才已经说了,你的家人平不平安全都在你的身上。”

“是。”

珠翠不敢多言,躬身应答了一声之后,便老实的回答,“奴婢……是齐昭仪派遣奴婢过来的。”

高长乐眸底的冷意瞬间褪去,转而变成了震惊。

竟然是……

齐昭仪?!?

不是宁夫人???

这到……的确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高长乐柳眉拧作一团。

珠翠便继续交代,“奴婢过来长乐殿,也只是为了时时监督公主殿下您的动静,必要的时候再曹昭华的面前多说一些您的不好,让曹昭华和您之间生了嫌隙,让她来算计您……”

珠翠的声音越来越小,说来这件事情也很是不光彩,她更不敢去看高长乐的脸色,而是直接将头深深的磕在了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公主殿下您之前的两个问题,奴婢都可以给您明确的回答,可是您所说的第三个……”

“是谁怂恿的曹昭华,奴婢实在不知。”

“奴婢年幼,入宫的时间并不久,从前也只是在明惠堂当差的,还是后来到了迎春殿里面侍奉,这才被齐昭仪看重,选了奴婢去亲近曹昭华,借曹昭华的手送奴婢到了长乐殿。”

珠翠生怕高长乐发作,不用高长乐问出口,便自己一股脑儿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齐昭仪?”

“她安插你在长乐殿做什么?”

“又为何要派遣你去亲近曹昭华?”

高长乐眸若冰霜,目光幽幽的直视着珠翠,“你若敢欺骗本宫,本宫依旧不会动你,可你的家人,便会如那王福一般的下场。”

“珠翠,你可是要想清楚了再好好的回答本宫!”

提起王福的下场。

珠翠浑身一激灵,她绝对不可以害了自己的家人的。

“公主殿下,奴婢的胆子您是知道的,奴婢绝对没那么大的胆子到了这个时候还敢骗您啊!”

“具体的情况奴婢也是不大清楚的,奴婢身份卑微,上面如何吩咐奴婢,奴婢便如何去做,左不过是有银子可以拿的,奴婢深知这宫里面的规矩,也从来都不敢多问,拿了银子办事,所知道的也便只有这么多了!”

珠翠忙不迭的向着高长乐求饶,“还请公主殿下饶命。”

见珠翠脸上表情虔诚,反而让高长乐等人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朱鹮和朱玉相互对视之间,隔着窗桕已然看见一道坚毅挺拔的身影流星踏步,越过房门到了高长乐的面前。

“你们先退下吧。”

高长乐目光扫过珠翠,“本宫日后再和你算账。”

“是。“

珠翠陪着小心,从地上起身躬身退下,朱鹮和朱玉亦是点了点头。

几人退出去的功夫,正好瞧见了李劭向着里面踏入。

只见李劭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高长乐的眼神也略微带着几分意味不明,到了高长乐的面前拱了拱手,“公主,近日齐昭仪的表现,似乎有些异常……”

岂止是有些异常,而是相当的……异常!!!

齐昭仪一改往常张扬跋扈的性子,不但没有去参加十皇子的满月宴,甚至连迎春殿的大门都不曾踏出,并且还请了好几位太医去诊治,虽然已经三令五申的让那些太医闭嘴,可是宫中本就是闲话流传的迅速的地方,一旦各个宫里出了是点什么事情便人多口杂难以隐瞒。

齐昭仪的事情很快的便在宫里面传遍了。

也不知道齐昭仪是得了什么癔症,连日来总是梦魇不断,整个人的精神不大好了,熟睡的梦中还总是惊醒,着实让人觉得奇怪。

李劭如实的将消息汇报给了高长乐,瞧见高长乐紧拧的眉心道,“或许……”

“或许公主殿下之前错猜测的方向,被误导了。”

虽然高长乐从来都没有和李劭说过自己的打算和怀疑,但是李劭却不难猜出高长乐的想法和算计。

曹淑影的心智万万是做不到以一人之力将元后的冤死隐瞒的那样滴水不漏的,若非高长乐早有发觉,怕是想要搬到曹淑影也是困难,必须是要有个心思缜密,且又在后宫势大的人才可以。

这样的一个人选,很容易让人将目光落在宁晚秋的身上。

毕竟……

宁晚秋无论从哪一点来看,都是那样的符合,高长乐也很是怀疑。

可是不想……

不想齐正喜那里还未做什么呢,便被曹淑影的自缢吓倒,而自己露出了马脚。

那般害怕,这是生怕后宫的人不晓得她是做了亏心事不成?

“你觉得齐正喜可能吗?”

高长乐厉眸看着李劭。

“不一定。”

李劭眼神冷如冰河寒川,“总归是撇不清关系的。”

是了。

不管齐正喜是不是害死元后的主谋,总归是有着边界不清楚的关系的,否则齐正喜不用那么惧怕,高长乐眉梢瞬间袭上一抹忧愁,前世小时候,她以为她的母后的死,是怪在她弟弟的身上。

是她弟弟不祥克死了母后。

后来者长大,知道是曹淑影暗中动的手脚,但因为她当时权利太大,也没有细查陈年往事的究竟,随便寻了个借口便直接赐死了曹淑影,可是今生她重活了一世,仔细调查之后发现……

这后宫里面想要害死她母后的嫔妃,竟不只是一个。

不知道究竟是该喜还是忧了。

喜的是,那些曾经双手沾着她母后鲜血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忧的是,人心的薄凉程度,当真令人发寒。

她母后心地善良,为人和善宽厚,从未对后宫其他的嫔妃动过任何的心思和算计,可即便是这样,也依旧没能躲得过后宫这些刀光剑影。

总归是一句话。

欲壑难填。

人心太过贪婪。

没入宫的想要入宫,入了宫的想要受宠,受了宠的想要往上爬。

散职不够要六嫔,六嫔觉得太低又看上了三夫人。

即便是真的成为了三夫人,可是心里面却还是惦记着皇后之位,总归是不满足的。

谢娴音出身高贵,样貌出众,性格温和,又是贵为皇后之尊,这所有的所有,都是谢娴音的幸运,同时……更是她的不幸和催命符。

甚至……连她的死,都说不清到底是何人动手,何人所害了。

“那便不留。”

高长乐红唇轻轻启开,缓缓的从唇角中吐出这么几个字。

既然是撇不清关系的,那便顺手将齐正喜也给除掉。

沾了她母后的血,总不能让她半点代价都不付出,便这么逍遥的活在宫里面。

高长乐似想起什么一般,突然凝着眸光盯在了李劭的身上。

“李劭,你说……”

“现在想来,我母后的死是这般的蹊跷,会不会当年那被满门抄斩的李家,也是别有阴晴呢?”

——“李劭,你说……”

“现在想来,我母后的死是这般的蹊跷,会不会当年那被满门抄斩的李家,也是别有阴晴呢?”

鞠躬感谢银烛饮泪的打赏。

上一章修补好,添了一段宁夫人前世的事情,别的没改动。

我怀疑自己血粘……或者可能是三高了。

晚上十二点睡,早上十点多睡醒,吃了饭收拾收拾,下午两点又开始睡,到四点多,晚上吃了饭七八点又开始困……

还有救吗t_t

第七十二章:李劭的身份

“或许……吧?”

高长乐柳眉轻挑,杏眸眯了眯,“什么叫……或许吧?”

李家曾显赫一时。

若非后来落难,要没有她父皇的宠爱,她母后和谢家未必压得住李贵嫔和李家。

后来被判谋逆满门抄斩,这才让李氏一族从大魏朝堂之中退下。

所留下的也不过是寥寥数笔罢了。

可高长乐知道,当年李家的人并非是全部死绝的。

只是李贵嫔一门嫡系问斩,年幼的儿孙被发落去了塞北,女眷罚为官婢,至于其他的奴仆则是入清凉殿为奴,改没改名的,还真的不好说。

只是……

其他的奴仆。

高长乐当然不会觉得李劭是奴仆出身。

要是谁家的奴仆这般的出身,怕是主子们都要觉得惶恐不安了,活的还不如一个奴仆?

即便真的是奴仆,也定然是从前有着不凡的经历的,又或者是哪家的少爷落了难,身世坎坷才会暂时的无奈屈居于人下。

现在吗?

高长乐倏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她今日是身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莹润的红唇随着说话启开合上,分外的魅惑。

“刚好,李总管也是姓李的,难不成你便是从前是李家的人?”

“随着李家落了难之后才辗转周折进了宫?”

高长乐红唇微扬,声音如三月杨柳拂过清泉一般,在人的心里面起了阵阵的涟漪。

就这般突然靠近在李劭的面前,漆黑如水的双眸目光紧紧的盯在了李劭的脸上,似乎是想要从李劭的脸上找到慌张和不安的。

李劭也姓李,看着年岁又不是很大的缘故,倘若是真的是随着李家叛乱被送入清凉殿的奴仆的话,高长乐的心中倒是猜测……李劭很可能是李家的少爷,和李家的奴仆换了身份。

不难想象出一番忠心护主的模样。

下人宁愿自己去慷慨赴死,也要给主子一条生路。

在宫中成为了太监虽然屈辱,可却并非不是一条出路,总要好比枉死强得多。

人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能去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报任何想报的仇。

况且……高长乐早些年便是听说过,李贵嫔有位侄子很是年轻有为,备受李家看重,只等着科举致仕之后便在朝中寻了处位置,渐渐接手李国丈在朝中的地位权势。

算起来和李劭的年纪相仿。

看着是没差多少的。

这般想着,高长乐的心里面便越发的笃定了。

再加上高长欢。

高长乐虽然是不喜欢李劭和高长欢在一起的,但是却没有忘记高长欢的真正身份,她是李贵嫔的女儿,若李劭真的是李贵嫔的侄子的话,两人便是表哥表妹的关系。

啧。

表哥表妹。

多少个话本子上都会出现的才子佳人的戏码,各种各样的版本,都要编出花来了,到也很是符合。

瞧,高长欢不正是眼巴巴的看着李劭吗!?

但可惜……

没有。

高长乐目光别有深意的盯着李劭许久,可李劭的脸上不但没有半点的慌张,反倒是棱角分明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意,薄薄的唇角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只是巧合而已。”

若是从前,李劭面对这般突然凑上前的高长乐可能还有些局促,但是显然是接触的久了,也是稍稍的摸清楚了高长乐的性格和喜好了,也便没有放在心里面。

“奴才从前从未在李家当过差,所以无法回答公主殿下您的问题,才会回答或许吧。”

“因为奴才也不晓得李家到底是否是冤枉,前朝的事情,奴才没有资格去评论,更不知道事情。”

高长乐不满的蹙起了眉头。

李劭目光宠溺的看着高长乐,声音温柔,“真的。”

高长乐的眉心拧的更深了,语气有些霸道的开口,“你没骗我?”

“从来没。”

李劭想也没想的回答。

好吧。

没就没吧。

不是就不是吧。

高长乐紧皱的眉头松开,她就不信,找不到李劭的真正身份,还是做正事儿要紧,齐正喜还摆在那里呢。

高长乐又重新回到了雕花红漆木椅上,若有若无的敲着自己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皱眉沉思,究竟该用什么办法对付齐正喜,而齐正喜最在乎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高长乐想的认真,没注意李劭方才同她说话的语气是那般的郑重,就好像……是在做着承诺一般。

“对了。”

“父皇的寿宴就要到了。”

“到时候,齐国公的世子是会来参加的!”

高长乐猛然想起,她怎么将齐文元这么个重要的人物给忘记了!

说起来,还是她的未婚夫呢!

若不是生出李劭这么个变故,怕是这会儿高长乐已经成功的嫁给了齐文元,并且在婚房当中蹂躏他了!

因着二皇子庸诺的缘故,齐正喜对文采卓绝的齐文元很是看重,逢人便夸她齐家的子侄都是出挑的,更是齐家的门楣和荣耀。

若是在齐文元的身上做点什么手脚,怕是才会真正的让齐正喜的脸色难看吧。

毕竟都是老相识了。

对齐文元下起手来,高长乐也是得心应手。

想到这,高长乐紧拧的眉心瞬间松开,一双漆黑清澈的双眸目光潋滟满是笑意……李劭在一旁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高长乐这般的欢喜,和……开心……

怕是这会儿宫中所有的人都知道……

嘉元帝是将那齐国公府的世子齐文元看成了自己的女婿人选了,唯独高长乐一个人还蒙在鼓里而不知……

“或许……吧?”

高长乐柳眉轻挑,杏眸眯了眯,“什么叫……或许吧?”

李家曾显赫一时。

若非后来落难,要没有她父皇的宠爱,她母后和谢家未必压得住李贵嫔和李家。

后来被判谋逆满门抄斩,这才让李氏一族从大魏朝堂之中退下。

所留下的也不过是寥寥数笔罢了。

可高长乐知道,当年李家的人并非是全部死绝的。

只是李贵嫔一门嫡系问斩,年幼的儿孙被发落去了塞北,女眷罚为官婢,至于其他的奴仆则是入清凉殿为奴,改没改名的,还真的不好说。

只是……

其他的奴仆。

高长乐当然不会觉得李劭是奴仆出身。

要是谁家的奴仆这般的出身,怕是主子们都要觉得惶恐不安了,活的还不如一个奴仆?

即便真的是奴仆,也定然是从前有着不凡的经历的,又或者是哪家的少爷落了难,身世坎坷才会暂时的无奈屈居于人下。

现在吗?

高长乐倏地从座位上站起身,她今日是身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乌黑如泉的长发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莹润的红唇随着说话启开合上,分外的魅惑。

“刚好,李总管也是姓李的,难不成你便是从前是李家的人?”

“随着李家落了难之后才辗转周折进了宫?”

高长乐红唇微扬,声音如三月杨柳拂过清泉一般,在人的心里面起了阵阵的涟漪。

就这般突然靠近在李劭的面前,漆黑如水的双眸目光紧紧的盯在了李劭的脸上,似乎是想要从李劭的脸上找到慌张和不安的。

李劭也姓李,看着年岁又不是很大的缘故,倘若是真的是随着李家叛乱被送入清凉殿的奴仆的话,高长乐的心中倒是猜测……李劭很可能是李家的少爷,和李家的奴仆换了身份。

不难想象出一番忠心护主的模样。

下人宁愿自己去慷慨赴死,也要给主子一条生路。

在宫中成为了太监虽然屈辱,可却并非不是一条出路,总要好比枉死强得多。

人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能去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报任何想报的仇。

况且……高长乐早些年便是听说过,李贵嫔有位侄子很是年轻有为,备受李家看重,只等着科举致仕之后便在朝中寻了处位置,渐渐接手李国丈在朝中的地位权势。

算起来和李劭的年纪相仿。

看着是没差多少的。

这般想着,高长乐的心里面便越发的笃定了。

再加上高长欢。

高长乐虽然是不喜欢李劭和高长欢在一起的,但是却没有忘记高长欢的真正身份,她是李贵嫔的女儿,若李劭真的是李贵嫔的侄子的话,两人便是表哥表妹的关系。

啧。

表哥表妹。

多少个话本子上都会出现的才子佳人的戏码,各种各样的版本,都要编出花来了,到也很是符合。

瞧,高长欢不正是眼巴巴的看着李劭吗!?

但可惜……

没有。

高长乐目光别有深意的盯着李劭许久,可李劭的脸上不但没有半点的慌张,反倒是棱角分明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意,薄薄的唇角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只是巧合而已。”

若是从前,李劭面对这般突然凑上前的高长乐可能还有些局促,但是显然是接触的久了,也是稍稍的摸清楚了高长乐的性格和喜好了,也便没有放在心里面。

“奴才从前从未在李家当过差,所以无法回答公主殿下您的问题,才会回答或许吧。”

“因为奴才也不晓得李家到底是否是冤枉,前朝的事情,奴才没有资格去评论,更不知道事情。”

高长乐不满的蹙起了眉头。

李劭目光宠溺的看着高长乐,声音温柔,“真的。”

高长乐的眉心拧的更深了,语气有些霸道的开口,“你没骗我?”

“从来没。”

李劭想也没想的回答。

好吧。

没就没吧。

不是就不是吧。

高长乐紧皱的眉头松开,她就不信,找不到李劭的真正身份,还是做正事儿要紧,齐正喜还摆在那里呢。

高长乐又重新回到了雕花红漆木椅上,若有若无的敲着自己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皱眉沉思,究竟该用什么办法对付齐正喜,而齐正喜最在乎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高长乐想的认真,没注意李劭方才同她说话的语气是那般的郑重,就好像……是在做着承诺一般。

“对了。”

“父皇的寿宴就要到了。”

“到时候,齐国公的世子是会来参加的!”

高长乐猛然想起,她怎么将齐文元这么个重要的人物给忘记了!

说起来,还是她的未婚夫呢!

若不是生出李劭这么个变故,怕是这会儿高长乐已经成功的嫁给了齐文元,并且在婚房当中蹂躏他了!

因着二皇子庸诺的缘故,齐正喜对文采卓绝的齐文元很是看重,逢人便夸她齐家的子侄都是出挑的,更是齐家的门楣和荣耀。

若是在齐文元的身上做点什么手脚,怕是才会真正的让齐正喜的脸色难看吧。

毕竟都是老相识了。

对齐文元下起手来,高长乐也是得心应手。

想到这,高长乐紧拧的眉心瞬间松开,一双漆黑清澈的双眸目光潋滟满是笑意……李劭在一旁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高长乐这般的欢喜,和……开心……

怕是这会儿宫中所有的人都知道……

嘉元帝是将那齐国公府的世子齐文元看成了自己的女婿人选了,唯独高长乐一个人还蒙在鼓里而不知……

“或许……吧?”

高长乐柳眉轻挑,杏眸眯了眯,“什么叫……或许吧?”

李家曾显赫一时。

若非后来落难,要没有她父皇的宠爱,她母后和谢家未必压得住李贵嫔和李家。

后来被判谋逆满门抄斩,这才让李氏一族从大魏朝堂之中退下。

所留下的也不过是寥寥数笔罢了。

可高长乐知道,当年李家的人并非是全部死绝的。

只是李贵嫔一门嫡系问斩,年幼的儿孙被发落去了塞北,女眷罚为官婢,至于其他的奴仆则是入清凉殿为奴,改没改名的,还真的不好说。

只是……

其他的奴仆。

高长乐当然不会觉得李劭是奴仆出身。

要是谁家的奴仆这般的出身,怕是主子们都要觉得惶恐不安了,活的还不如一个奴仆?

第七十三章:吃起醋来自己都害怕

“虽然公主殿下是奔着糕点和甜嘴儿去的,但是别人怕不会这么想。”不给高长乐辩解的机会,李劭便又薄唇轻启,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便再度开口,“倘若公主殿下真的是馋嘴的紧了,奴才明日可以拖采买的小太监出宫去帮忙公主捎一份回来。”

如今李劭已然是御用监的总管了,负责殿前嘉元帝的日常所需,便是想要亲自出宫采买也是可以的。

李劭这是……彻底的堵死了高长乐要说的话了。

她是真的馋嘴吗?

她只是想要随便找个借口约齐文元出来单独见面,若不这么办,怎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高长羽喜欢齐文元,那高长乐便成全了她吗!

可是没想到李劭竟好像是防贼一般的防着自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她总不能跟李劭明说自己不是为着和齐文元私会才想要叫李劭去传话的,只是想要坑一下齐文元和高长羽。

这一世,高长乐还和齐文元没有半点关系呢。

高长乐看着李劭那般凝重的表情,心里面便知道,即便是再强行执拗下去,怕李劭也不会答应的。

他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

表面上对高长乐很是恭敬,可是背地里却是个死心眼的人,当年她父皇指派李劭教自己课业的时候,李劭便将自己的执拗性格展示了个彻底,诸多的不许烦的高长乐头疼。

“行吧,那你派人去宫外给本宫稍一些回来吧。”

不去齐国公府传话也行,左右齐文元是要亲自到宫里面的,到时候高长乐有的是借口将齐文元给引来。

高长乐心思转了转,红唇更是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

“便是偷偷派人去请,怕也是连宫门都出不去,更未必能进入齐国公府的大门。”

高长乐咬着唇,怨念的看着李劭。

李劭不为所动。

吃起干醋来可能他自己都害怕。

也可能李劭自己都没晓得自己是在吃醋,只是一听到高长乐说要和别的男人相见,便下意识的觉得此事不妥。

男女最忌讳的便是私相授受了。

尤其是高长乐乃身居深宫,而齐文元则是身处在齐国公府。

李劭知道,高长乐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她恨曹淑影,却不恨高长雪,她怀疑齐昭仪,却知道和齐文元无关,至于高长乐为何要见齐文元,可能并非是对齐文元有意,但是这般贸然的相见总不是那么妥帖的。

何况……

只有高长乐自己一个人不知道。

嘉元帝本就有意要选那个齐文元为驸马。

这个时候则更应该避嫌才是。

李劭眸光深邃,看不清表情,“那奴才便先退下了。”

眼瞧着李劭箭步流星的出了长乐殿,高长乐也招呼着珠翠朱鹮一同去了迎春殿。

“公主殿下……”

看着那熟悉的鎏金牌匾,迎春殿三个大字赫然入目,珠翠反倒是有些犹豫着不敢进门了,“奴婢是真的知道错了,奴婢从前不知道公主殿下的好,听信了别的主子的话,做了一些伤害了公主殿下的事情,但是奴婢发誓,日后绝对不会了。”

“还请公主殿下给奴婢一条生路!”

珠翠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作势便要朝着高长乐跪下。

她起初是迎春殿的宫女,因着为人机灵很快的便得了齐正喜的抬举,送去了朝阳殿侍奉曹淑影了,后来又按照机会被曹淑影看中,送去了长乐殿成为大公主。

于高长乐而言,珠翠向曹淑影和齐正喜汇报消息乃是不忠之人。

可是她本身就是齐正喜送过来的,是如何能向着高长乐?

自古以来,有些忠贞之士抱着忠诚的心思甘愿去做卧底。

就想

当然,那是之前她以为高长乐是个好糊弄的。

现在是绝对不敢了。

高长乐眼疾手快,迅速的将要下跪的珠翠给拉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

迎春殿。

齐正喜的地盘。

而珠翠又是齐正喜派过去的人,这个时候在高长乐的面前惶恐下跪,那不是明摆着告诉齐正喜,高长乐知道了她所做的那些事情,让她可要小心了去了。

高长乐冷眼瞥着珠翠,看的珠翠冷汗迭起。

“本宫带你过来可不是让你在这里给本宫下跪的。”

“待会儿看着本宫的眼色行事,若是做的好了,本宫便不和你计较你从前的所做所为,做不好你就等着本宫把你家里的妹妹卖了。”

珠翠面色一紧。

“再把你的弟弟送入宫中。”

珠翠脸色惨白。

高长乐威严的眉宇间倏地露出笑意,她突然觉得,在乎家人的珠翠,似乎也蛮有趣儿的,尤其是每次拿家中人吓唬她的时候看着她那紧张的模样。

可能也是因为她也是很在乎嘉元帝和高长琛,在珠翠的身上看到了相同点,才会对珠翠没有下狠手吧。

珠翠当即浑身紧绷,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但凭公主殿下差遣,奴婢必然为公主殿下马首是瞻!”

“别废话了。”

高长乐眸底敛去笑容,迈着莲步款款的朝着迎春殿内走去。

木帛见到高长乐前来的时候很是诧异,但还是很快的便向着高长乐请安行礼,“见过大公主。”

“起来吧。”

“你们主子呢?”

高长乐淡然的摆手,木帛躬身起身的时候恭敬的回答道,“娘娘觉得身子很是不舒服,正在寝殿中休息。”

“哦?”

“身子不舒服?”

高长乐挑眉,“这倒还真是少见,齐昭仪可一直都是身体强健呢!”

齐正喜为人张扬,又胸无城府,往日便是真的生病了,却也是自己一个人忍着的断然不会这般称病数日都不成踏出寝殿,这么看……珠翠的话和李劭的怀疑到的确是有几分可信的程度了。

若非齐正喜瞧见了曹淑影惨死,没怎么样便自己开始心虚了起来,断然不会如此。

“可曾请了太医来看看?”

木帛点了点头,“请了,请了好些的太医过来,但都未见好转,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怎么了,竟然突然来了这一场大病。”

说话间,木帛眼神闪躲,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还觉得什么,但说无妨?”

高长乐瞧出来了木帛的犹豫,嫣然的笑着。

木帛好似也犹豫了好久,好一会儿才好像是下足了狠心的对高长乐开口,“我们昭仪娘娘……昭仪娘娘的样子看着并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心虚……”

“心虚?”

高长乐蹙眉。

木帛却是重重的点着头,“对,心虚……”

“昭仪娘娘就是心虚,自己给自己吓得这个模样了!”

说话间,木帛更是惊恐的跪在地上,忙不迭的向着高长乐求饶磕头,“我们昭仪娘娘自打从大公主您的寝殿回来之后便一直都是精神恍惚,当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昭仪娘娘甚至连自己宫里面的寝宫的方向都走错了。”

“且回来之后,奴婢夜里替娘娘守夜的时候,总是能听见娘娘从梦中惊醒,叫声很是凄厉,可是娘娘口中喊的是什么,奴婢倒是听不大清楚的,只是远远的能听到一句半句的,不是我?”

“不是我?”

高长乐反问。

木帛脸上的表情却是肯定,“是的,娘娘就是这么喊的,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是何意思?”

不知道是何意思?

高长乐红唇微微的抿着,目光看似淡然的在木帛脸上扫过。

说什么不知道是何意思,分明是……故意相告。

不是我。

还能是什么事情不承认。

现如今,宫中最忌讳的,便是她母后被人害死的这件事情吧。

而一向蛮横的齐正喜却在这个时候失魂落魄被吓破了胆,夜里梦中惊醒还凄厉的喊着不是我。

不是她能是谁?!

有意思。

高长乐若是没记错的话,木帛可是她从齐国公府带入宫的丫鬟,竟也能对自己这个毫无关系的大公主透漏的消息这么彻底,当真是有意思。

偏偏木帛不经意间所透漏出来的消息,高长乐还很感兴趣,更抗拒不得。

那人是算准了高长乐的心思和脾气了吧。

而木帛却还可以假装一番忠心为主的模样。

“行了,你起来吧。”

高长乐神色无异,只是淡然的开口,话落便直接朝着齐正喜的寝殿内室走去了。

木帛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可是眼神中却很是怀疑的。

方才她的那番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为何大公主好像当真听不懂一般,半分恼怒都不见?

不过,疑惑归疑惑,木帛却是不敢问出口的,只能赔着小心的跟在高长乐的身后。

眼见着到了正殿。

深秋的阳光依旧温暖,金绯色的光芒透过镂空雕花窗桕照耀到了寝殿内,让人睁不开眼睛。

齐正喜还未看清楚来人,便直接恼怒的开口,“木帛,你这个小贱蹄子,你是听不懂本宫的话吗?”

“本宫告诉你了,不要随随便便的踏入本宫的寝殿,你居然还敢进来!”

“是不是找死?!”

木帛吓得浑身一嘚瑟,慌忙的跪在地上,“娘娘饶命,是奴婢该死。”

高长乐唇角噙着一抹弧度,在木帛说话之前,莞尔笑道,“齐娘娘,是长乐啊。”

“您这是怎么了?”

“长……长乐?”

依靠在水蓝色绣杜鹃纱帐后面的齐正喜微微愣神,声音更是有些颤抖的说着,“你怎么来了?”

高长乐性格孤僻,平日根本不在各宫四处走动,齐正喜又素来是看不惯高长乐张扬的,一山难容二虎,后宫中有了齐正喜,便显得高长乐处处和她相似了。

今日怎会突然登上她迎春殿的大门,齐正喜心中忐忑,面上却是强装着镇定的模样,“快进来坐坐。”

“齐娘娘近日身体不适,叫你看笑话了。”

齐正喜不喜欢高长乐是不喜欢,可是高长乐这般上门,看着嘉元帝的面子齐正喜也是不敢薄待的,脸上依旧是是要带着笑容的,再加上最近齐正喜有些夜不能寐,自然也是没有和高长乐针锋相对的力气。

“齐娘娘哪的话,是长乐冒昧了。”

木帛迅速的从地上起身,替高长乐搬了一张红漆靠椅过来,又手脚麻利的使唤着小宫女奉上了茶水,这才垂眸站在齐正喜的罗汉床旁。

高长乐顺势坐下,关切的眼神打量着齐正喜,木帛的话的确没错,齐正喜的精神状态很是不好,看来夜夜噩梦的话是真的了,只是……到底是因为曹淑影才吓倒,还是心虚她母后才吓倒的,便不得而知了。

“齐娘娘看着状态很是不好,真的没事吗?”

“不然请许太医过来给您瞧瞧吧。”

听闻高长乐说要请太医,齐正喜突然面色一紧,眼神更是忍不住躲闪起来,伏在床榻上的手紧紧的攥着身下繁复华美的锦被,“不,不必了……”

略微激动的音调喊了出来之后,齐正喜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了,忙不迭的解释着,“不用了,早些时候便已经让太医瞧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天气转凉,好好休息就是了。”

见齐正喜坚持,高长乐也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在言语上继续同齐正喜纠结,反而是杏眸目光潋滟,散发着光芒,“对了齐娘娘,长乐今日过来是有要紧事情来找齐娘娘的。”

“公主请说。”

“父皇的寿宴马上就要到了,届时会宴请朝中各位王宫贵胄入宫赴宴,齐国公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齐国公府的世子到时候……也会随着齐国公一同入宫赴宴的对吧?”

高长乐眼神打量着齐正喜。

她的意思很明显,是奔着齐文元过来的。

要是换成了旁的时候,高长乐这般提起齐文元,怕是齐正喜早就白眼看着高长乐不伺候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齐正喜不但没有抗拒,反倒是仔细又小心的说道,“定然会的。”

“文元乃是家兄长子,又是世袭的世子,这等重要的场合,若不过来,怕是要藐视皇恩了。”

高长乐含嫣浅笑,“那齐娘娘,长乐是有个不情之请的,还请齐娘娘成全。”

齐正喜蹙着眉,“是什么?”

第七十三章:借他人之口

高长乐眼神不着痕迹的扫过躬身在齐正喜床前的木帛,目光中满是期待和惊喜,“请齐娘娘回国公府传个话,便说……便说长乐有要紧的事情想要同齐世子讲,还请齐世子在长宁殿偏殿相见。”

“请世子务必要前去相见,千万不要失约。”

若是换成了平时,怕是齐正喜早就会嬉笑高长乐是痴心妄想了。

在她的心里,她那个侄子便是这世上最好的温润男子,便是配上燕京中门第最好,教养最好,容貌最为出众的名门千金也是配得起的,而绝对不是……高长乐。

虽然高长乐的样貌是出挑的,可是这个性格……

齐正喜却很是不喜欢。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齐正喜每每看着高长乐那同元后七八分相似的容貌,便会觉得胆战心惊,背后冷汗迭起,更不敢再和高长乐多言,只能匆匆应下,至于做不做的……还是要看齐文元自己的意思了。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

“好。”

“本宫知道了。”

齐正喜眼神飘忽,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高长乐却是眉梢袭上笑意,潋滟的双眸目光好像含了一条银河在其中一般,流光溢彩,“多谢齐娘娘。”

“那长乐便不打扰齐娘娘休息了。”

高长乐作势要走,齐正喜也点了点头说好,可是这腿到了门槛儿边却是未直接抬起迈出去,而是又收了回来,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在了齐正喜那面色苍白,精神不济的脸上。

看得出来。

齐正喜这段日子的确是日日梦魇睡不好的,一向保养的精致的脸上竟也生出了岁月的痕迹,还有那脂粉轻易遮盖不下去的乌黑……

“对了齐娘娘,有些事情,可能未必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您只需要仔细想想便能明白了。”

话落,高长乐不再看齐正喜疑惑的眼神,便径自的向着寝外走去,临到了宫门外的时候,还不忘记赞许的目光看着躬身出来相送的木帛,“木帛,你是齐娘娘的陪嫁,如今齐娘娘病重,这迎春殿里面的事情可是要你来帮忙周全了!”

“齐娘娘想不到的事情你也是要帮忙思量,可千万不能让齐娘娘失望啊!”

可千万……不要让高长乐失望啊!

“是,多谢公主殿下夸赞!”

“奴婢定然会好好的侍奉昭仪娘娘的!”木帛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激动,对待高长乐的态度更是分外的尊敬。斜眼看着珠翠一眼,欢喜的重新回到了寝殿之中。

高长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可眸底却是一片冷意。

从迎春殿出来一趟,珠翠只觉得大汗淋漓。

幸好齐昭仪这段时间是有病缠身的,否则一定会授意木帛拉着自己问话,现在珠翠可不敢随便向齐昭仪汇报高长乐的情况了,再者曹昭华已经过世身死,她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搞不好还是要被齐昭仪给灭了口的。

为此……

高长乐反倒是个机会了。

珠翠凑上前来,目光复杂的看着高长乐,随后像是下定了主意一般,“公主殿下,您若是想要见齐国公世子,大可以在皇上寿宴上便派人去传话相见,可至于……”

何至于要亲自到迎春殿来和齐正喜说一嘴呢。

齐正喜是不喜欢高长乐的,要是喜欢,也不会派遣珠翠过去挑拨高长乐和曹淑影之间的关系……

想必高长乐也是很清楚这一点的,既然这样……却还要来找齐正喜……这是为了什么?

说不定齐正喜不仅仅是没有理会高长乐的请求,反倒是着重去和那齐国公世子说嘴一声,要他即便是看见高长乐了,也不要贸然上前相见呢!

高长乐摇摇头,瞥了一眼珠翠,“你当本宫是真想要见那世子?”

高长乐要见那世子做什么?

她们又不熟?

前世齐文元面对众人的误会不但不分辨,反倒是一口应下了两人的亲事了,应下也就应下了,不能说他是懦弱,只能说他是个有担当的。

可是这边高长乐年纪尚轻,还未到了出阁的年纪,便没急着成亲。

齐文元倒好,姨娘和通房丫头便收了好几房。

这是真的有担当,还是看着高长乐的脸长得好看就不得而知了。

左不过不是什么好东西。

前世高长乐和齐文元定亲之后,逼着齐文元将房中的姨娘和丫鬟们遣散,听闻有个崔姨娘是很得宠的,二人分别之时堪比孟姜女哭倒长城,泪别不断。

今生高长乐才不想和齐文元有半点关系。

高长乐只是想……借他人之口,给高长羽听罢了,木帛总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走吧。”

“别饶了齐娘娘清修。”

高长乐凤眸微眯,眸光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凉。

送走了大公主,木帛本是要进寝殿里面去侍奉齐正喜的,但眼瞧着齐正喜最近的脾气,着实不应该靠近,她才不想好端端的又被齐正喜谩骂。

眼见着迈进去门槛的一只腿又被木帛给收了回来,木帛黑黢黢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后瞧着前殿只是一些洒扫的小宫女在,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悄然的离开了。

转头……目的性很明确的朝着……

元福宫奔去。

——

元福宫。

金绯色的阳光透过窗牖打在紫檀妆奁上,屋内飘散着脂粉的芬芳,高长羽身穿一袭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裙摆用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海水,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从背影看,身形是极其的妖娆的,可惜……

从正面看,高长羽的五官长得却并不出众,甚至连小家碧玉都算不得,反倒是有些平平无奇,尤其是在宫中这一干容貌出众的公主当中这么一被衬托,便越发的寡淡了。

眼瞧着宁夫人在后宫步步高升,连带着她这个二公主也跟着身份水涨船高起来。

没了碍事的高长雪,眼下也便只有高长乐这个受宠的嫡公主能和自己抗衡了。

高长羽修长的手指拂过宫女摆在前面的耳坠,最后选了一串南珠的带上,“碧水,怎么样,好看吗?”

碧水在一旁殷勤的点头,“好看着呢!”

“这南珠稀有,乃是皇上特意赏赐给夫人的,夫人又最是疼惜二公主您,便命人制了耳坠送来给您,定然是好看的。”

得了夸赞,高长羽唇角不由自主的抿起一抹弧度。

碧水却是眼瞧着廊下的身影同高长羽打着招呼,“二公主,外面有个宫女想要见您,来了许久了。”

“谁啊?”

高长羽不经意的问道。

碧水却是恭敬的回答,“回二公主的话,瞧着样子好像是迎春殿,昭仪娘娘身边的。”

“齐昭仪?”

高长羽顿住挑拣首饰的动作,不悦的蹙起眉头,“咱们元福宫可和齐昭仪没什么往来啊!”

“她的宫女来找本宫做什么!”

“便是要去找,也该是找我母妃示好才是。”

碧水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呢,但左右人都来了,公主殿下要不要见见?”

“毕竟……昭仪娘娘可是齐世子的嫡亲姑母呢。”

提起齐文元。

高长羽眸中的厌恶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渡上一抹娇羞,是了,她怎么把这么要紧的事情给忘记了,满心想着可能是过来向她母妃示好投诚的,却忘记了昭仪乃是齐世子的姑母这么一层了。

“快,快把人好生的请过来!”

碧水笑盈盈的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木帛便被碧水客气的请了过来,倒是让木帛心中的得意多了不少,可是却没有在高长羽的面前表现出来,只是陪着笑,“奴婢木帛给二公主请安。”

“起来吧。”

高长羽摆了摆手,“是昭仪娘娘唤你过来的吗?”

“有何事吩咐?”

“不,不是。”木帛忙不迭的否定,“奴婢这番过来,并非是昭仪娘娘派遣过来的,是奴婢自己觉得这件事情很要紧,便忙赶过来汇报给二公主了。”

“哦?”

“是什么事情?”高长羽疑惑的蹙眉。

木帛的眼神却是警惕的落在了屋子里面其他恭候着的宫女太监的身上,高长羽当即会意,冷声开口,“你们先下去吧,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靠近。”

“碧水,你去帮本宫看着。”

“是!”

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齐齐的退下,瞬间便只剩下了木帛和高长羽两个人。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要不是看着木帛是齐昭仪身边的人,齐昭仪又是齐世子的姑母的份上,高长羽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木帛压低着声音,面色凝重的看着高长羽,“回二公主的话,方才大公主去了迎春殿了。”

“高长乐?”

提起高长乐,让高长羽满心不悦,声音也跟着冷了起来,她最讨厌的就是高长乐了,凭什么她们二人年纪没差,高长乐却是要处处的压着她,就连喜欢的东西也总是喜欢同自己抢。

“她去迎春殿做什么?”

“又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高长羽这会儿心情正好呢,可不想没事给自己添堵。

不想木帛看着高长羽这般不在意的模样,却是表情紧张,“二公主,大公主去迎春殿找昭仪娘娘,求昭仪娘娘帮忙。”

“帮忙她替齐世子传个话,约世子在皇上寿宴的时候在长宁殿偏殿见面!”

“什么!!”

高长羽脸上的不悦彻底的变成了愤怒了,连带着声音也跟着挑高了几个音调。

“高长乐她……”

她也太不要脸了!

竟然这般急不得可耐的想要见齐文元!!!

她配吗!

当然……

剩下的话高长羽还没有机会说出来,便直接被木帛给拦了下来了。

“嘘……”

木帛心头一紧,忙不迭的示意高长羽莫要声张,“我的小祖宗,二姑奶奶,您可别叫这么大声,万一被人给听到了,传到了大公主那里,奴婢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二公主,奴婢只是觉得,齐世子那样玉树临风的人,合该是和二公主相配的,大公主的性格太过张扬,不太适合,所以奴婢这才擅自做主来向二公主您汇报,为了也是不忍心看见好好的一对璧人被拆散,还请二公主您务必要帮奴婢保守秘密,千万不要说是奴婢告诉您的,否则……”

木帛可怜兮兮的看着高长羽,一番夸赞更让高长羽心花怒放,“奴婢还想多活几年。”

“这是自然。”高长羽心中的怒气收敛了不少,抬眼看着木帛赞许道,“你做的很好。”

“本宫必然不会亏待你的。”

抬手间,高长羽便随便的从妆奁匣子中抽出来了一根海棠金簪递到了木帛的面前,并且咬着牙的说道,“以后好好的做,少不了你的好处!”

木帛欣喜的接过,惶恐的向着高长羽千恩万谢。

还是她聪明。

宁夫人城府极深,又很是沉稳,便是知晓高长乐想要和齐文元见面也不会说什么,只会斥责她无事生非,不但落不下好,反倒是糟了埋怨。

而高长羽却不一样了。

将这个消息卖给了高长羽,白得了这根簪子,两位公主的心里面都是记挂着那齐世子的,她待在齐昭仪的身边,光是卖消息便能卖到不少的体己钱,另一边还能拿着齐昭仪的俸禄,当真是一举两得。

“多谢二公主殿下,奴婢一定鞠躬尽瘁。”

木帛身子躬的极低,“二公主若没什么事情,奴婢便先退下去了。”

“否则离开的久了昭仪娘娘见不到奴婢是要起疑的。”

“不过二公主您不必担忧,奴婢待在昭仪娘娘的身边,日后一旦有什么齐世子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来向公主殿下您汇报!”

“退下吧。”

眼瞧着木帛离去,碧水快步走到了高长羽的面前。

高长羽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了。

“二公主?”碧水疑惑,明明木帛走的时候是欢天喜地的,怎么到了高长羽这里,便是气氛如此凝重呢?

高长羽咬着牙,“那个该死的高长乐,竟然想要染指我的文元哥哥!”

“她居然想要趁着父皇寿宴偷约文元哥哥!”

“我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得逞的!”

第七十五章:猪一样的队友

“我这便去告诉母妃,让母妃去治高长乐个行为不检点的罪名,看她日后还怎么使狐媚子!还想要勾引我的文元哥哥。”

高长羽怒气冲冲,更是想要去找宁夫人。

纵然她高长乐受父皇的宠爱又如何,便是父皇也是要守着规矩的,何况是高长乐!

尚未出阁的女子私会外男是大罪,更于名声有污,还想用父皇的寿宴来做掩护,便是说出去父皇也是没有办法护着高长乐的!

她倒要看看,高长乐还怎么勾引齐文元!

碧水眼神快速的转了转,却是眼疾手快的拦住了高长羽,“等等,二公主,咱们可不能就这样去了夫人的面前!”

高长羽拧眉疑惑的看着碧水,“为什么!”

碧水确是有些激动的替高长羽分析,“公主您想,大公主想要约见世子只是木帛偷偷过来告诉您的消息,可是您确实没证据的。”

“夫人掌管后宫,不管是做这么事情都要讲究规矩和人心,没有证据的事情她不可能去责怪大公主,反倒还是会怪罪二公主您太过冒失!”

高长羽当即觉得碧水的分析很是有道理,心中的愤怒也渐渐的压制了下去,变成了犹豫,“那你说本宫应该怎么办?”

“不能去告诉母妃,让母妃收拾那个高长乐,难不成就这么看着她去勾引我文元哥哥吗?”

不行!

这是绝对不行的事情!

高长羽做不到!

只要一想起她文元哥哥那般潇洒英俊的面容马上要被高长乐给占为己有了,高长羽心中这股火便压不下去!

碧水的目光闪烁着精光,“二公主,当然是捉贼拿脏啊!”

“现在去夫人的面前说,咱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反倒是打草惊蛇了,还不如等着皇上寿宴开始,咱们派人去盯着大公主,一旦大公主有什么动作,咱们立即去禀告夫人过来,将大公主当场抓获!”

“这样,便是不用咱们说什么,大公主也定然死定了!”

碧水说的有些激动,高长羽听了也跟着欢喜,可是马上,高长羽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了,更是蹙眉拒绝了碧水的提议,“不行。”

“怎么了公主殿下?”碧水跟着心头一紧,疑惑的看着高长羽,怎么好好的公主又说不行了呢?

“这么做,岂不是连我的文元哥哥也要跟着受罚了!”

高长乐和人私会传出去的确是与她的名声不好,可是那个和她私会的齐文元不也是要被泼了一身脏水吗。

她是绝对不会让别人连带着她的文元哥哥一起笑话的。

高长羽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的看着碧水,“你这都是在出的什么馊主意!”

“不行!”

“绝对不行!”

碧水也跟着颓然起来,自责的开口,“是啊,奴婢只顾着抓大公主的证据了,却是忘记顾及齐世子了……”

“那不然……”

“不然……不然二公主您在当天想办法将齐世子给拦住,换成其他人不就好了吗!”碧水灵机一动,殷勤地上前。

反正高长羽是想要对付高长乐的,换成是和谁私会都是坐实了她的罪名的,换成别的男人也行!

高长羽却是心里面有了主意,“你说的很对,的确是要找人拖着她们,只不过,不是拖着我的文元哥哥,而是……高长乐!”

高长羽的眸中闪烁着亮光,脸上表情更是满含期待!

“高长乐将话传给了文元哥哥,这个时候,只要我派人拖住高长乐,然后自己趁机去和文元哥哥见面,你难道不觉得,这正是本宫的一个机会吗?”

往日在宫中相见的时候,齐文元总是匆匆离去,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让高长羽很是伤心难过……

如今从木帛的口中听说了高长乐想要约齐文元出来,正好是给高长羽提了个醒儿的。

她怎么之前就没有想到这一招呢!

将齐文元约出来,四下无人,她的文元哥哥便不会觉得羞涩而避开自己了。

再者……便是真的被人给发现了,那才好呢!

反正对方是自己的文元哥哥,高长羽恨不得嫁给他呢,被人发现了之后,她们二人的关系也算是坐实了!

等着她们成功的成了亲,便是也没人会再提起婚前私会这几个字了,最多是说成她和齐文元情投意合,彼此钟情才会忍不住想相见的!

高长羽莫名激动,甚至脑海中已经能想到她和齐文元洞房花烛的时候的模样了!

碧水在一旁也跟着拍手叫好,“还是二公主聪慧,奴婢蠢笨,是万万想不到这么一招的!”

高长羽冷哼一声,满脸骄傲,“那是自然,你这个蠢笨的脑子能想到什么,还是本公主聪明!”

“那就这么办了!”

“你先别往外声张,等着到了父皇寿宴的时候,咱们就按照计划这么办!”

“文元哥哥是我的!”

“是!”碧水躬身,不敢有任何的意义。

——

屋内汤药味道甚浓。

便是一旁的瑞兽香炉中燃烧着再名贵的沉水香也依旧是遮盖不住这般浓厚的气味儿。

齐正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适才高长乐贸然上门前来,不只是要求她帮忙去给齐文元传话,并且临走的时候还说了那样别有一番深意的话……

若是换成平时,怕是齐正喜根本就不会在意,更听不懂旁人的话里有话。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齐正喜日日难以安眠,更是心中莫名的心虚,对所有的事情都格外的敏感,也连带着对高长乐的话多了几分探究。

“大公主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事情不只是看着表面?”

躺在床上的齐正喜思来想去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高长乐过来之后,齐正喜竟然觉得自己没有之前那般心烦意乱了。

心里面的心虚也好像得到了空闲喘息一般。

整日待在这房间中,齐正喜莫名的烦躁。

起身穿了鞋子下了榻,身边却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齐正喜心中腾的升起一股火,“木帛!”

“木帛!”

“你这个死丫头。”

“当真是当本宫就快要死了是不是!”

“竟然敢这般的蔑视本宫!”

——

长乐殿。

高长乐薄唇微微扬起一抹轻笑。

“公主殿下,那木帛果然是悄悄出了迎春殿,直朝着元福宫奔过去了。”

“我这便去告诉母妃,让母妃去治高长乐个行为不检点的罪名,看她日后还怎么使狐媚子!还想要勾引我的文元哥哥。”

高长羽怒气冲冲,更是想要去找宁夫人。

纵然她高长乐受父皇的宠爱又如何,便是父皇也是要守着规矩的,何况是高长乐!

尚未出阁的女子私会外男是大罪,更于名声有污,还想用父皇的寿宴来做掩护,便是说出去父皇也是没有办法护着高长乐的!

她倒要看看,高长乐还怎么勾引齐文元!

碧水眼神快速的转了转,却是眼疾手快的拦住了高长羽,“等等,二公主,咱们可不能就这样去了夫人的面前!”

高长羽拧眉疑惑的看着碧水,“为什么!”

碧水确是有些激动的替高长羽分析,“公主您想,大公主想要约见世子只是木帛偷偷过来告诉您的消息,可是您确实没证据的。”

“夫人掌管后宫,不管是做这么事情都要讲究规矩和人心,没有证据的事情她不可能去责怪大公主,反倒还是会怪罪二公主您太过冒失!”

高长羽当即觉得碧水的分析很是有道理,心中的愤怒也渐渐的压制了下去,变成了犹豫,“那你说本宫应该怎么办?”

“不能去告诉母妃,让母妃收拾那个高长乐,难不成就这么看着她去勾引我文元哥哥吗?”

不行!

这是绝对不行的事情!

高长羽做不到!

只要一想起她文元哥哥那般潇洒英俊的面容马上要被高长乐给占为己有了,高长羽心中这股火便压不下去!

碧水的目光闪烁着精光,“二公主,当然是捉贼拿脏啊!”

“现在去夫人的面前说,咱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反倒是打草惊蛇了,还不如等着皇上寿宴开始,咱们派人去盯着大公主,一旦大公主有什么动作,咱们立即去禀告夫人过来,将大公主当场抓获!”

“这样,便是不用咱们说什么,大公主也定然死定了!”

碧水说的有些激动,高长羽听了也跟着欢喜,可是马上,高长羽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见了,更是蹙眉拒绝了碧水的提议,“不行。”

“怎么了公主殿下?”碧水跟着心头一紧,疑惑的看着高长羽,怎么好好的公主又说不行了呢?

“这么做,岂不是连我的文元哥哥也要跟着受罚了!”

高长乐和人私会传出去的确是与她的名声不好,可是那个和她私会的齐文元不也是要被泼了一身脏水吗。

她是绝对不会让别人连带着她的文元哥哥一起笑话的。

高长羽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的看着碧水,“你这都是在出的什么馊主意!”

“不行!”

“绝对不行!”

碧水也跟着颓然起来,自责的开口,“是啊,奴婢只顾着抓大公主的证据了,却是忘记顾及齐世子了……”

“那不然……”

“不然……不然二公主您在当天想办法将齐世子给拦住,换成其他人不就好了吗!”碧水灵机一动,殷勤地上前。

反正高长羽是想要对付高长乐的,换成是和谁私会都是坐实了她的罪名的,换成别的男人也行!

高长羽却是心里面有了主意,“你说的很对,的确是要找人拖着她们,只不过,不是拖着我的文元哥哥,而是……高长乐!”

高长羽的眸中闪烁着亮光,脸上表情更是满含期待!

“高长乐将话传给了文元哥哥,这个时候,只要我派人拖住高长乐,然后自己趁机去和文元哥哥见面,你难道不觉得,这正是本宫的一个机会吗?”

往日在宫中相见的时候,齐文元总是匆匆离去,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让高长羽很是伤心难过……

如今从木帛的口中听说了高长乐想要约齐文元出来,正好是给高长羽提了个醒儿的。

她怎么之前就没有想到这一招呢!

将齐文元约出来,四下无人,她的文元哥哥便不会觉得羞涩而避开自己了。

再者……便是真的被人给发现了,那才好呢!

反正对方是自己的文元哥哥,高长羽恨不得嫁给他呢,被人发现了之后,她们二人的关系也算是坐实了!

等着她们成功的成了亲,便是也没人会再提起婚前私会这几个字了,最多是说成她和齐文元情投意合,彼此钟情才会忍不住想相见的!

高长羽莫名激动,甚至脑海中已经能想到她和齐文元洞房花烛的时候的模样了!

碧水在一旁也跟着拍手叫好,“还是二公主聪慧,奴婢蠢笨,是万万想不到这么一招的!”

高长羽冷哼一声,满脸骄傲,“那是自然,你这个蠢笨的脑子能想到什么,还是本公主聪明!”

“那就这么办了!”

“你先别往外声张,等着到了父皇寿宴的时候,咱们就按照计划这么办!”

“文元哥哥是我的!”

“是!”碧水躬身,不敢有任何的意义。

——

屋内汤药味道甚浓。

便是一旁的瑞兽香炉中燃烧着再名贵的沉水香也依旧是遮盖不住这般浓厚的气味儿。

齐正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适才高长乐贸然上门前来,不只是要求她帮忙去给齐文元传话,并且临走的时候还说了那样别有一番深意的话……

若是换成平时,怕是齐正喜根本就不会在意,更听不懂旁人的话里有话。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齐正喜日日难以安眠,更是心中莫名的心虚,对所有的事情都格外的敏感,也连带着对高长乐的话多了几分探究。

“大公主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事情不只是看着表面?”

躺在床上的齐正喜思来想去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高长乐过来之后,齐正喜竟然觉得自己没有之前那般心烦意乱了!!!

第七十六章:爱谁谁

“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即是李劭过目的人,那便是安全可信的,这般上前,想来也是李劭有什么吩咐了。

培原笑了笑,神神秘秘的将袖子中油纸包裹好的东西递在了高长乐的面前。

朱鹮接了过来满是疑惑。

“回公主殿下的话,皇上寿宴将至,御用监有些周旋不开,李总管与宋总管正在前殿忙着,这般吩咐奴才过来,是让奴才将这些东西送给公主殿下,李总管还说了,公主殿下若是喜欢的话,下次还叫奴才给您带。”

“知道了。”

“你下去吧。”

李劭倒是好啊。

才来了长乐殿没多久,竟如今也学会了使唤别人来应付高长乐?

高长乐略有些不满,也是恹恹的提不起兴致。

培原见状躬身退下,直到身影走出去许久,高长乐才想要去看看那被包的丑了吧唧的东西,“那什么啊?”

朱鹮也是四处打量着,“不知道呢!”

“奴婢帮公主打开看看。”

朱鹮将那油纸包着的东西放在了红漆木圆桌上,随后便一层层的揭开油纸,眼神也跟着光亮了起来,“哇!”

“公主,是李总管给您带了好些的好吃的呢!”

“有糖人,白饴糖……该有好多糕点,有些奴婢都没有看过呢!也不知道李总管是从哪弄来的啊,竟然比……”

竟然比宫中御膳房做的那些糕点还精致新巧。

剩下的话朱鹮还未说完,依靠在榻上神情慵懒的高长乐便已经起身到了朱鹮的面前,将那油纸包抱在怀里面,一双漆黑的双眸更是眯成了一条月牙儿,眸中目光仿佛琉璃一般,散发着千万种光亮。

“吉庆街东街那家老店卖的。”

高长乐拿了一块芙蓉糕在口中,唇齿留香一脸幸福的模样,更是含糊不清的说着,“算他还有良心。”

是真的记得了高长乐喜欢吃这些,那边忙着嘉元帝的寿宴,还不忘记派遣人去宫外面去给她买零嘴儿,又吃了一口白饴糖,只觉得唇齿间清甜,好像一下子便甜到了心里面一般。

朱鹮羡慕的看着高长乐,正踏进房门的朱玉可是馋坏了。

“公主!”

“您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

朱玉平时有些呆呆笨笨的,也不喜欢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一些好吃的。

明知道高长乐身为公主,她是个奴婢不应当觊觎高长乐的零嘴儿的,但是高长乐手中的那些糕点实在是……太诱人了。

朱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还不好意思说出口,朱鹮被朱玉这模样逗的抿唇偷笑,高长乐却是拧眉皱起了眉头来,不自觉的将怀中抱着的糕点向着怀中藏了藏,可显然是不想给朱玉的。

她才不舍得给别人呢!

但是,看着朱玉那眼馋的模样,高长乐也觉得很有趣儿,这才勉为其难的看着自己怀中的糕点的。

本想是选一种自己不喜欢吃的送给朱玉,但是看了好久高长乐竟然发现自己都是喜欢吃的,没办法……这才随意的拿了一块碰碰运气,递到了朱玉的面前,又给了朱鹮一块。

高长乐心里面想着,日后一定要李劭再给她多买一些,把这两块加倍补回来才行。

“谢谢公主殿下!”

朱玉将糕点接到手中,腼腆的笑着,主仆几人在寝殿中说笑,高长乐始终半眯着眼睛,心情极好。

可院子里却不太合时宜的缓缓出现了一道身影,径自的向着内室走来。

高长乐眉梢的笑意缓缓的褪去,凤眸目光淡漠的瞥着那道身影,是……高长欢?

怎么?

这才刚刚让嘉元帝注意到,又给了些许四公主该有的体面和风光,便这么急不可耐的到高长乐的面前耀武扬威了?

“你去,将李劭叫来,不过,别直接将李劭带到大堂,叫他在隔壁间等着。”高长乐敛去唇角的笑意,又补充道,“听着。”

“听得仔细一点。”

朱鹮脸上的表情也随着高长乐的语气便的凝重起来,“是,奴婢这便去。”

片刻之间,高长欢已经带着身后的宫女莲步款款的到了高长乐的面前。

“大皇姐。”

高长欢今日身穿着一身淡粉色绣杜鹃长裙,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三千青丝用着一支雕工精细的梅簪挽起,淡上铅华,很是让人心生喜爱和怜惜之情,当然。

这是在其他人的眼中看着高长欢很是一番惹人怜爱。

但在高长乐的眼中却不是。

在高长乐的眼中,就变成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尤其还是……情敌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这不是在挑衅自己吗?

高长乐并未舍得放下怀中的白饴糖,只是再度拿了一块含在口中,这才稍稍缓解了心里面的怒气,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那白饴糖拾起的时候格外好看,就连高长欢在看着高长乐怀中的那一包糕点和糖人的时候,眸光也是不自觉的闪了闪。

“四皇妹倒是稀客。”

高长乐嫣红的唇角轻轻起开,清丽悦耳的声音缓缓传出,不欢迎的意思并不难听出,“无事不登三宝殿,四皇妹可是有何要紧的事情?”

可高长欢却面色无恙,仿佛听不出高长乐言语之间的不欢迎一般,只是淡然的笑了笑,“前些日子长乐殿走水,大皇姐定然是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只是当时人多口杂的,又因为曹昭华的事情不得空过来大皇姐的身边问候,如今空闲下来,便特意赶来看望大皇姐,长欢还带了些能安神的补药过来,希望能帮忙大皇姐凝神静心。”

说话间,高长欢身边的宫女蒹葭便已经带着其他的宫女捧着不少精致的盒子到了高长乐的面前,将那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所呈现出来的格式珍贵药材也出现在了高长乐的面前。

倒的确是一些珍贵的。

高长乐潋滟的眸光略过那些珍贵的药材,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弧度,却是没有打算将高长欢送来的那些东西收下来。

一来是长乐殿根本就不缺这个。

二来……

门外人影晃动,李劭原本是在御用监帮着的,听闻朱鹮急急的过来唤自己,还以为是长乐殿出了什么事情,回来的路上听朱鹮说是公主着急请他回来,却只是让他在偏殿等着。

偏殿和正殿之间就只有一墙之隔,隔壁高长乐的声音能隐约听的清楚,还有……高长欢的?

李劭剑眉紧紧的拧在一起,黑曜石一般的双眸亦是眸光深邃。

朱鹮抬头瞥了一眼面色复杂的李劭,低声的说道,“那李总管便先在这里……听着,奴婢去回公主的话了!”

李劭微微颔首,“嗯。”

高长欢并不知道高长乐暗中竟然将李劭给请了过来,只是见高长乐不为所动,略微沉吟片刻说道,“大皇姐,长欢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现下可能是大皇姐更需要这些东西,便送来了。”

“这些东西都是父皇前些日子所赐,断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倘若大皇姐不信长欢的话,可以唤太医过来检查。”

高长欢身姿挺拔,脸上的表情更是虔诚认真,很是问心无愧。

高长乐倏地笑了笑,“瞧四皇妹说的这是哪的话?”

“我怎么可能觉得这些珍贵的药材有问题呢。”

“大皇姐相信长欢便好。”高长欢微微颔首,“若没什么事情,那长欢便不打扰大皇姐将养,先退下了。”

高长欢做事想走。

这般干脆利落??

高长乐却倏地开口叫住了就要离去的高长欢,“等等。”

“四皇妹既然是要走,那便将这些东西也一并带走吧。”

高长欢顿住脚步,蹙眉疑惑的看着高长乐,“大皇姐既然是相信长欢没有别的意思的,为何不肯收下这些东西?”

又拿了一块白饴糖在口中。

唇齿间的香甜让高长乐脸上的冷锐之气少了不少。

高长欢袖子中的双手却是不由得紧握的。

那包油纸包着的东西并非是宫中之处,又是能让高长乐这般在意喜欢的,定然是李劭想办法托人弄回来的,好巧现在李劭便在御用监,莫说是想要派个人出宫采买很容易,便是换成了他自己亲自出去都可以。

慢慢品味将口中的糖吃了下去,高长乐方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怒意,让她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的……盛气凌人?!?

高长乐挑眉,冷眼看着高长欢。

“十皇子寿宴,四皇妹的一手孔明灯放的极好。”

高长欢身体微微僵硬。

“不只是让父皇重新勾起了对李贵嫔的愧疚之情,更是对四皇妹你也是多了几分怜惜,听闻清玉宫这些年所缺的体己都已经给四皇妹送去了。”

“四皇妹拿来我长乐殿的这些,便是父皇特意赏赐的。”

高长欢红唇轻启,刚准备说话,便直接被高长乐给堵了回去。

“是,父皇所赐的这些东西,的确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你才刚刚受宠,便这般急不可耐的将东西送到我的宫里,不知情的人,怕是会以为是本宫在欺负你,不是吗?”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眸光凛冽。

她高长乐一向是任性霸道惯了的,便是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是实属常理。

就因为这种根深蒂固的印象,以至于,不管是高长乐和谁起了争执,怕是哎外人的眼中都会看成是高长乐在欺负人。

高长欢的确是有些手段和心机的,高长乐不曾理会她,反倒是她按耐不住,急着上门等着被她欺负一样!

以往旁人的眼光高长乐向来不在乎。

爱谁谁。

可是今天……隔壁偏殿还有着一个李劭,那便总是要给李劭一些面子的。

“长欢没有这个意思。”高长欢蹙着眉头,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倒还真的是沉得住气的。

高长乐唇角噙着一抹讥笑,好。

既然你想要装糊涂,那这些话便由高长乐主动说出来,左右有人心里面是明白的,这就成了!

高长乐挑眉笑道,“这些东西,我若留下来了,便是坐实了本宫看不得别人的好,看不得别的姐妹被父皇宠爱。”

“若是不留,又或者真的听你的话命太医来检查,那便是对父皇的不敬。”

“虽然……这可能现在表面上并不会对本宫和父皇之间的父女之情造成什么也影响,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谁能保证这一件件一桩桩的小事堆积之后,父皇对本宫的信任还能如初?!”

高长乐和高长欢之间说话,都已经用到了本宫这两个字,听得出来高长乐是在极力的隐忍着怒意的,“四皇妹简简单单的上门来送东西,看似是在替本宫着想,实则是在给本宫设了圈套啊!”

“真是高明。”

“本宫若是一个不小心,还真的不好应对,四皇妹你说是吗?”

高长欢脸上的表情微僵,袖子中的双手似乎攥的更紧了。

“四皇妹,本宫可不记得,什么地方的罪过你了?”

“以至于,你这般小心翼翼的算计着本宫?”

“嗯?”

第七十七章:要死也离本宫远点

袖子中的双手紧紧的掐着之余,反倒是倏地松开。

随后,高长欢竟直直的朝着高长乐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长欢该死。”

“竟惹的大皇姐您不快了。”

“只是长欢当真没有别的意思,没有大皇姐想的那么多。”

“倘若大皇姐想要惩罚长欢,长欢绝无怨言。”

位于上首的高长乐看着这般正经的高长欢嗤笑道,“是。”

“你的确是挺该死的。”

高长欢一旁的蒹葭看着这般说话犀利的高长乐,顿时涨红了脸替她的主子鸣不平。

——

保一下更新,不能断更。

晚两个小时过来刷新,今天有事外出了,明天早点码字早点更新,抱歉了。

——

“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即是李劭过目的人,那便是安全可信的,这般上前,想来也是李劭有什么吩咐了。

培原笑了笑,神神秘秘的将袖子中油纸包裹好的东西递在了高长乐的面前。

朱鹮接了过来满是疑惑。

“回公主殿下的话,皇上寿宴将至,御用监有些周旋不开,李总管与宋总管正在前殿忙着,这般吩咐奴才过来,是让奴才将这些东西送给公主殿下,李总管还说了,公主殿下若是喜欢的话,下次还叫奴才给您带。”

“知道了。”

“你下去吧。”

李劭倒是好啊。

才来了长乐殿没多久,竟如今也学会了使唤别人来应付高长乐?

高长乐略有些不满,也是恹恹的提不起兴致。

培原见状躬身退下,直到身影走出去许久,高长乐才想要去看看那被包的丑了吧唧的东西,“那什么啊?”

朱鹮也是四处打量着,“不知道呢!”

“奴婢帮公主打开看看。”

朱鹮将那油纸包着的东西放在了红漆木圆桌上,随后便一层层的揭开油纸,眼神也跟着光亮了起来,“哇!”

“公主,是李总管给您带了好些的好吃的呢!”

“有糖人,白饴糖……该有好多糕点,有些奴婢都没有看过呢!也不知道李总管是从哪弄来的啊,竟然比……”

竟然比宫中御膳房做的那些糕点还精致新巧。

剩下的话朱鹮还未说完,依靠在榻上神情慵懒的高长乐便已经起身到了朱鹮的面前,将那油纸包抱在怀里面,一双漆黑的双眸更是眯成了一条月牙儿,眸中目光仿佛琉璃一般,散发着千万种光亮。

“吉庆街东街那家老店卖的。”

高长乐拿了一块芙蓉糕在口中,唇齿留香一脸幸福的模样,更是含糊不清的说着,“算他还有良心。”

是真的记得了高长乐喜欢吃这些,那边忙着嘉元帝的寿宴,还不忘记派遣人去宫外面去给她买零嘴儿,又吃了一口白饴糖,只觉得唇齿间清甜,好像一下子便甜到了心里面一般。

朱鹮羡慕的看着高长乐,正踏进房门的朱玉可是馋坏了。

“公主!”

“您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

朱玉平时有些呆呆笨笨的,也不喜欢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一些好吃的。

明知道高长乐身为公主,她是个奴婢不应当觊觎高长乐的零嘴儿的,但是高长乐手中的那些糕点实在是……太诱人了。

朱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却还不好意思说出口,朱鹮被朱玉这模样逗的抿唇偷笑,高长乐却是拧眉皱起了眉头来,不自觉的将怀中抱着的糕点向着怀中藏了藏,可显然是不想给朱玉的。

她才不舍得给别人呢!

但是,看着朱玉那眼馋的模样,高长乐也觉得很有趣儿,这才勉为其难的看着自己怀中的糕点的。

本想是选一种自己不喜欢吃的送给朱玉,但是看了好久高长乐竟然发现自己都是喜欢吃的,没办法……这才随意的拿了一块碰碰运气,递到了朱玉的面前,又给了朱鹮一块。

高长乐心里面想着,日后一定要李劭再给她多买一些,把这两块加倍补回来才行。

“谢谢公主殿下!”

朱玉将糕点接到手中,腼腆的笑着,主仆几人在寝殿中说笑,高长乐始终半眯着眼睛,心情极好。

可院子里却不太合时宜的缓缓出现了一道身影,径自的向着内室走来。

高长乐眉梢的笑意缓缓的褪去,凤眸目光淡漠的瞥着那道身影,是……高长欢?

怎么?

这才刚刚让嘉元帝注意到,又给了些许四公主该有的体面和风光,便这么急不可耐的到高长乐的面前耀武扬威了?

“你去,将李劭叫来,不过,别直接将李劭带到大堂,叫他在隔壁间等着。”高长乐敛去唇角的笑意,又补充道,“听着。”

“听得仔细一点。”

朱鹮脸上的表情也随着高长乐的语气便的凝重起来,“是,奴婢这便去。”

片刻之间,高长欢已经带着身后的宫女莲步款款的到了高长乐的面前。

“大皇姐。”

高长欢今日身穿着一身淡粉色绣杜鹃长裙,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三千青丝用着一支雕工精细的梅簪挽起,淡上铅华,很是让人心生喜爱和怜惜之情,当然。

这是在其他人的眼中看着高长欢很是一番惹人怜爱。

但在高长乐的眼中却不是。

在高长乐的眼中,就变成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尤其还是……情敌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这不是在挑衅自己吗?

高长乐并未舍得放下怀中的白饴糖,只是再度拿了一块含在口中,这才稍稍缓解了心里面的怒气,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那白饴糖拾起的时候格外好看,就连高长欢在看着高长乐怀中的那一包糕点和糖人的时候,眸光也是不自觉的闪了闪。

“四皇妹倒是稀客。”

高长乐嫣红的唇角轻轻起开,清丽悦耳的声音缓缓传出,不欢迎的意思并不难听出,“无事不登三宝殿,四皇妹可是有何要紧的事情?”

可高长欢却面色无恙,仿佛听不出高长乐言语之间的不欢迎一般,只是淡然的笑了笑,“前些日子长乐殿走水,大皇姐定然是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只是当时人多口杂的,又因为曹昭华的事情不得空过来大皇姐的身边问候,如今空闲下来,便特意赶来看望大皇姐,长欢还带了些能安神的补药过来,希望能帮忙大皇姐凝神静心。”

说话间,高长欢身边的宫女蒹葭便已经带着其他的宫女捧着不少精致的盒子到了高长乐的面前,将那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所呈现出来的格式珍贵药材也出现在了高长乐的面前。

倒的确是一些珍贵的。

高长乐潋滟的眸光略过那些珍贵的药材,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弧度,却是没有打算将高长欢送来的那些东西收下来。

一来是长乐殿根本就不缺这个。

二来……

门外人影晃动,李劭原本是在御用监帮着的,听闻朱鹮急急的过来唤自己,还以为是长乐殿出了什么事情,回来的路上听朱鹮说是公主着急请他回来,却只是让他在偏殿等着。

偏殿和正殿之间就只有一墙之隔,隔壁高长乐的声音能隐约听的清楚,还有……高长欢的?

李劭剑眉紧紧的拧在一起,黑曜石一般的双眸亦是眸光深邃。

朱鹮抬头瞥了一眼面色复杂的李劭,低声的说道,“那李总管便先在这里……听着,奴婢去回公主的话了!”

李劭微微颔首,“嗯。”

高长欢并不知道高长乐暗中竟然将李劭给请了过来,只是见高长乐不为所动,略微沉吟片刻说道,“大皇姐,长欢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现下可能是大皇姐更需要这些东西,便送来了。”

“这些东西都是父皇前些日子所赐,断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倘若大皇姐不信长欢的话,可以唤太医过来检查。”

高长欢身姿挺拔,脸上的表情更是虔诚认真,很是问心无愧。

高长乐倏地笑了笑,“瞧四皇妹说的这是哪的话?”

“我怎么可能觉得这些珍贵的药材有问题呢。”

“大皇姐相信长欢便好。”高长欢微微颔首,“若没什么事情,那长欢便不打扰大皇姐将养,先退下了。”

高长欢做事想走。

这般干脆利落??

高长乐却倏地开口叫住了就要离去的高长欢,“等等。”

“四皇妹既然是要走,那便将这些东西也一并带走吧。”

高长欢顿住脚步,蹙眉疑惑的看着高长乐,“大皇姐既然是相信长欢没有别的意思的,为何不肯收下这些东西?”

又拿了一块白饴糖在口中。

唇齿间的香甜让高长乐脸上的冷锐之气少了不少。

高长欢袖子中的双手却是不由得紧握的。

那包油纸包着的东西并非是宫中之处,又是能让高长乐这般在意喜欢的,定然是李劭想办法托人弄回来的,好巧现在李劭便在御用监,莫说是想要派个人出宫采买很容易,便是换成了他自己亲自出去都可以。

慢慢品味将口中的糖吃了下去,高长乐方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怒意,让她的语气听起来,没有那么的……盛气凌人?!?

高长乐挑眉,冷眼看着高长欢。

“十皇子寿宴,四皇妹的一手孔明灯放的极好。”

高长欢身体微微僵硬。

“不只是让父皇重新勾起了对李贵嫔的愧疚之情,更是对四皇妹你也是多了几分怜惜,听闻清玉宫这些年所缺的体己都已经给四皇妹送去了。”

“四皇妹拿来我长乐殿的这些,便是父皇特意赏赐的。”

高长欢红唇轻启,刚准备说话,便直接被高长乐给堵了回去。

“是,父皇所赐的这些东西,的确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你才刚刚受宠,便这般急不可耐的将东西送到我的宫里,不知情的人,怕是会以为是本宫在欺负你,不是吗?”

高长乐眯了眯眼睛,眸光凛冽。

她高长乐一向是任性霸道惯了的,便是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是实属常理。

就因为这种根深蒂固的印象,以至于,不管是高长乐和谁起了争执,怕是哎外人的眼中都会看成是高长乐在欺负人。

高长欢的确是有些手段和心机的,高长乐不曾理会她,反倒是她按耐不住,急着上门等着被她欺负一样!

以往旁人的眼光高长乐向来不在乎。

爱谁谁。

可是今天……隔壁偏殿还有着一个李劭,那便总是要给李劭一些面子的。

“长欢没有这个意思。”高长欢蹙着眉头,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倒还真的是沉得住气的。

高长乐唇角噙着一抹讥笑,好。

既然你想要装糊涂,那这些话便由高长乐主动说出来,左右有人心里面是明白的,这就成了!

高长乐挑眉笑道,“这些东西,我若留下来了,便是坐实了本宫看不得别人的好,看不得别的姐妹被父皇宠爱。”

“若是不留,又或者真的听你的话命太医来检查,那便是对父皇的不敬。”

“虽然……这可能现在表面上并不会对本宫和父皇之间的父女之情造成什么也影响,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谁能保证这一件件一桩桩的小事堆积之后,父皇对本宫的信任还能如初?!”

“长欢并不是这个意思……”高长欢无力辩驳。

高长乐却是讥笑道,“不是这意思?难不成你刻意提起这是父皇所赐,是在告诉本宫父皇对你有多宠爱,是想要本宫去父皇的面前大闹一场不成?”

高长乐和高长欢之间说话,都已经用到了本宫这两个字,听得出来高长乐是在极力的隐忍着怒意的,“四皇妹简简单单的上门来送东西,看似是在替本宫着想,实则是在给本宫设了圈套啊!”

“真是高明。”

收下和不收下,都是会造成极大的弊端。

若不是高长乐对高长欢本身便有着惊醒,怕还真的要被她那张老实乖巧,与世无争的脸给骗了过去。

“本宫若是一个不小心,还真的不好应对,四皇妹你说是吗?”

高长欢脸上的表情微僵,袖子中的双手似乎攥的更紧了。

高长乐却目光幽幽,直直的定在高长欢的身上,仿佛要看穿高长欢一般。

第七十八章:三线女配

没等李劭回答,高长乐便又补充道,“还想要藕粉圆子和糖蒸酥酪。”

李劭紧拧的剑眉松开,深邃的眸中露出些许微笑,低沉的声音轻松道,“好。”

高长乐的脾气虽然来的快,但也去的很快,可能想要哄好别人,道歉和赔罪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在高长乐这里,可能一些简单的小玩意,小点心便能让高长乐开怀一笑。

着实简单。

李劭应声退下。

进了内室的高长乐却顿觉轻松,只觉得整个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朱鹮茫然的看着高长乐,“公主殿下,您不是应该生气吗?”

无缘无故的,高长乐根本就没有招惹过高长欢,可是也不知道四公主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主动上门陷害大公主,偏偏大公主看出来了,反倒是一点都生气。

“生气?”

“本宫为什么生气?”

“今天过年。”

高长乐凤眸如水,满是笑意,才到了内室的雕花罗汉床边坐下不久,便又霍然起身,径自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顺道本宫也亲手动手烧几道小菜,等着一起用晚膳。”

只吃着糖醋排骨和藕粉圆子,糖蒸酥酪定然是不够的,再配上几样素菜,将她母后留下来的桃花酒取一些出来,才算是怡景怡情。

这般想着,高长乐的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可跟在身后的朱鹮却是忙的出言阻拦,“公主,您还要亲自下厨啊!”

“皇上可特意吩咐了奴婢们,定然是要看好您的,日后可不敢叫您再去碰小厨房那一套了。”

那一场大火烧的惊心动魄,李总管的手臂烫伤到现在还要日日换药呢,公主殿下竟然不害怕,反倒是还有心思要下厨。

还有……

过年?

过什么年。

现下是秋天,离年关还早着呢。

可高长乐是个打听注意不听劝的,将朱鹮的劝说抛在脑后,信步踏入了小厨房内。

——

出了长乐殿。

那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的宫道映入眼帘,宫道上铺着的青石和大理石石块颗颗平整,踩在脚下并无半点不适,哪怕是寝殿外面的宫道尚且这般花了心思,又何况那富丽堂皇的长乐殿。

高长乐就像是天生的帝王一般,高高在上的俯瞰着自己。

可高长欢所不明的事情是……

高长乐对自己何来那么大的敌意,以至于处处警醒着小心的防备着自己。

更不似自己记忆中那嚣张刁蛮的模样,反倒是看似张扬,实则却是小心谨慎,心机深沉,数次对阵下来,竟然让高长欢找不到半点的端倪和过错。

高长欢薄唇紧紧的抿着,清如水的双眸目光似乎在沉思一般,因为多年被冷落的缘由,以至于高长欢那张清秀的脸上惯是会出现着楚楚可怜和小心翼翼,可那眸底的冰冷和不敢却是无法忽视。

“蒹葭,今日的事情委屈你了。”

高长欢红唇轻启,淡淡的开口

“没关系的,奴婢能替公主您做事,是奴婢的福气。”蒹葭满含热泪的摇着头,来之前便是已经知道会遭一些罪的,蒹葭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只是打了自己几巴掌,算不得什么大错。

高长欢嘘了声,不再说话,可那张我见犹怜的脸上,眉心却是紧紧的蹙着。

高长乐也算得上是皇子公主中运气比较好的。

生来便有着显赫的母亲,高贵的身份,又很是得嘉元帝的宠爱。

即便后来有段时间被曹昭华给哄骗了,吃了不少的暗亏,但也好在都平安的渡了过去,最后甚至还和宁夫人联手,将曹昭华母子被扳下台,后来更是走了运,宁夫人的皇子登基之后没多久便病逝,连带着宁夫人也恹恹的失去了生机。

她更是顺势而起,扶持新皇登基,成了摄政长公主,独揽大权。

一时之间风光无两。

前世。

她一直都当自己被高长乐赐婚远嫁和亲,只是一场意外,不想……有人的心思,打的早就比自己的还深。

又或者说是,高长乐也变了个人???

曹昭华死的时间莫名提前了十几年的时候,便已经让高长欢心中起疑,今日这般前来,算得上是她想要对高长乐的挑衅,但更算得上是试探。

她想要试试,高长乐变没变。

因着自身的特殊原因,以至于高长乐即便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长欢也不会觉得意外,只是不确定,高长乐倒是什么情况。

重生?

穿越?

还是……向她一样,穿书了。

高长欢是个穿越者。

前世的她初穿越成为了大魏的四公主的时候,在自己的母妃家族惨遭灭门,皇兄先后被算计过世之后,选择了低调求生,她隐忍着性子,不争不抢,让自己平稳的活了下来。

高长欢很拎得清现实。

她在现代只是个三线的小演员,不愠不火之外,演技也是需要机会好好的打磨才行,没什么特长,那些剧本里面所写的宫斗宅斗的情节都只是表面肤浅的,至于像其他穿越者那样,什么造火药,做大炮……

她更不会。

哪个现代人,好好的会去研究火药的成分是什么?

冷兵器时代和热兵器时代的差距是什么?

骤然穿越到了这样的环境之中,还是个公主的身份,贸然和后宫的那些心狠手辣的嫔妃争宠,必然是讨不到什么好下场的,就算是勉勉强强的可以赢,也逃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

所以她才将而后出路,放在了彼时长乐殿的总管的李劭身上。

不同于其他的,她和李劭早有些牵连。

不对,应当是说她的外祖李家是和李劭有些牵连的。

李家对李劭有过命的恩情,若不是为了李劭,外祖一家断然不可能有了疏忽被死对头捏中了把柄,一直诉状噙着证据判定谋逆。

也因着这份牵扯,让李劭自小便对高长欢很是照顾。

同样的,阅男无数的高长欢更看得出来李劭身上的潜力和能力,只要她能牢牢的抓紧李劭的心,那么后续不管是自己的将来,还是李家外祖,和自己大皇兄三皇兄的仇……都自然会有李劭替她去报。

所以,在宫中默默无闻的高长欢,却对长乐殿的总管李劭格外的上心。

整日的心思都花在如何对李劭好上面,从小入微,事无巨细,奈何李劭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自己的身上,不管高长欢如何努力,李劭对她始终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还是会关心自己,但只是那种报恩的心态,远远的关心自己。

哪怕高长欢主动靠近,亦是被李劭推开。

后来,高长欢年纪渐长,而后宫中的争斗也果真是如同她所想的那般,跌宕起伏。

才不过十几年的时间,那登上皇位的人,便已经是足足四位帝王了,她没能参与其中,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终究是架不住自己的楚楚可怜和软磨硬泡,权势滔天的督主才肯答应,要在摄政长公主的面前求娶自己。

因为她当时借口说的是,她讨厌宫中尔虞我诈的束缚,想要寻了个借口出宫,寻找自己真正想要过的生活,至于出宫的借口,要么是死,要么是嫁……高长欢当然选择嫁给李劭了。

哪怕李劭的心里面没有她的位置,那也不要紧。

只要嫁给了他,成为了他正经儿的夫人,日日见着他,还怕比不过高长乐吗?

当时的高长欢已经在宫中生活了多年,彻底的适应了大魏的生活,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过宫斗,但是对于后宫嫔妃的那些争宠的手段却还是耳读目染的。

可惜……高长欢算好了一切,却独独没算好李劭对高长乐的心思。

明明已经答应好了要迎娶自己,可是在面对高长乐的强势之下,李劭还是选择的默许。

被强行按上花轿的那瞬间,高长欢才算是彻底的明白。

为何李劭当年要主动去长乐殿,又为何李劭多年都对自己置之不理。

原来竟是他的心里面,始终藏了个人。

可能藏着的那个人,都没能感受到。

但是高长欢作为旁观者,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她以为,只是李劭自己自作多情,不想……如今看来,高长乐的心中也是看重李劭的,只不过前世她们二人因为政权和立场不同,才会渐行渐远,以至于李劭走向了逼宫的道路?!

高长欢微微抬起头,身姿挺拔的在宫道中走着。

被远嫁和亲之后,虽然用着自己的聪明和在大魏皇宫中的见识,让她很快的便太子府站稳脚跟,她抓住了端庆太子的喜好,成为端庆太子心头的白月光,更是扶持他一路从一个被皇上冷落疏远的太子,成功的斗败了最炽手可热的三皇子和七皇子,顺利登基。

而她也成功的成为了皇后,替端庆太子诞下两子三女,可谓是想尽了无限的荣华。

可能是人越得不到什么,才会越想要什么。

即便后来高长欢稳坐后宫皇后宝座,将姜国后妃捏的死死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心中却始终都有着一抹牵挂……和,不甘。

在听见高长乐身死的时候,高长欢差点便笑出了眼泪。

真是个蠢的。

李劭想要和她成为对食是想要救她啊。

她竟然不肯。

自缢在了合欢殿,还当自己是那盛宠的长公主不成?还以为事事都有着嘉元帝替她保驾护航?

她性格骄躁,即便是后来很艰难的坐上了摄政长公主一位,却也是树敌不少。

朝中看着她一介公主摄政不满的人大有人在,就连她的外祖谢家也因为高长乐没有扶持她母后的堂妹谢姝音的儿子为皇上疏远于她,而高长欢又在姜国端庆帝的耳边吹了不少的风,导致姜国对大魏兴兵,内忧外患,莫说是高长乐岌岌可危,连大魏的政权都很是动荡。

必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新皇,对内方才能镇住朝堂之中的动乱,对外能派兵抗敌,振兴士气。

李劭想和她结成对食,是想用自己在朝中的权势逼迫那些反对高长乐执政的大臣们闭嘴,扶持新帝也不过是想要为了大魏能名正言顺,立五岁的黄口小儿为皇帝,能抵抗得了姜国的兴兵为难?

何况李劭扶持的人,是高长乐自个儿的亲弟弟高长琛。

那才是嘉元帝生前最看重的皇储人选,又是元后嫡出的皇子,少年英才。

可惜可惜……

高长乐以为那个不受她重视的皇弟早就被人害死了,连李劭开口的机会都不肯给。

她也的确是这样,从来都不愿意给被人机会。

高长欢没能亲眼瞧见高长乐身死的场景有些惋惜。

而后没多久,她也便跟着病逝了。

临死的时候。

高长欢才知道,自己是穿书了。

穿成了书里面三线开外的女配的身上了。

她在现代的时候,在娱乐圈中苦苦挣扎都没能成为当红明星就已经够扎心了,竟然连穿书都穿不成一线二线的主角配角,还要成为三线……

老天好像在故意和她开玩笑。

难不成她这辈子不管是什么情况都只能是成为三线女配的命?

这其中的怨恨和仇视不是一般的重。

她的后半生看似风光,实则却是满含辛酸和血泪。

一宫皇后掌握着后宫大权,位高权重,然而她站在端庆帝身边的那些年所受到的算计和阴谋,怕是连高长欢自己都数不清了,否则她怎会在正是大好年纪的,稳坐后宫的时候病逝……

如今有了重来的机会。

高长欢这一世绝对不要再前半生默默无闻,后半生劳苦心酸了。

前一世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的人,这一世,她更要牢牢的把握在手中。

谁也不能抢走!

就算是穿书,成为书中的角色,高长欢也定然要争个长短,不管高长乐是重生也好,是穿越也罢,还是像她这般穿书的,她总是一路腥风血雨,稳坐后宫冠军杀出来的,绝对不会轻易认输!

高长欢这般想着,眸底的冷意褪去。

脸上的表情再度恢复成了娇弱可怜的模样。

或许……

现在的高长欢的演技,要是能回到现代的话,应当是会有一个本质上的突破的,想要跻身在众多当红的影星当中的一员,也未必是没有希望的!

第七十九章:爱上了书里的人

第七十九章:爱上了书里的人

或许……

连高长欢自己都不曾发觉,她在不知不觉当中,对李劭的感情也出现了变化。

从最开始的只想要背靠李劭生存下去,到现在的,占有……

又或者是更多。

她竟然……爱上了书里面的人。

并且渐渐的适应了书里面的生活,彻底的融入到书里的世界。

“蒹葭,回去之后将那些补品炖成补汤送去御书房给父皇,你的脸也要上药,尽量快些恢复却还要留下痕迹。”

“记住,不管是父皇还是宋生,无论哪一个,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受伤,你都要……闭口不谈,只字不提。”

“知道了吗?”高长欢眸若寒霜,声音淡漠中带着疏离,让人不敢靠近。

“是。”

“奴婢明白。”蒹葭颔首,声音隐隐有些紧张。

嘉元帝并非等闲之辈,倘若贸然的去他的面前诉苦,又或者借蒹葭之口说与他听今天在长乐殿发生的事情,他定然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反倒还是会怀疑高长欢的用心。

她才刚刚的在嘉元帝的面前得宠,未站稳脚跟之前,万不能做出让嘉元帝疑心的事情,否则日后将会艰难。

但反之,她不但将在高长乐面前受的委屈竭力的隐瞒,并且连诉苦和埋怨都不打算,只想偷偷咽下去,嘉元帝却刚好会觉得她委屈懂事。

这怜惜也便自然而然的来了。

活了两辈子的高长欢很明白,有时候想要在后宫站稳脚跟,宠爱未必是唯一的出路。

于她之前,已经有了个万千宠爱的高长乐,旁人不管怎么做,都是越不过去的。

贸然的想要和高长乐争宠,只会让高长欢输得很惨。

可把握住嘉元帝的怜惜,同样能让高长欢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一切。

嘉元帝爱谢娴音,同样也愧对李新宁,这便是高长欢所占的优势。

高长欢收起眸中的冷意,脸上再度换上了柔弱无辜的表情,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朝着自己的清玉宫走去。

——

秋天的夜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银白色的月光透过云层柔和的照耀在整座皇宫,仿佛替这红砖绿瓦镀了一层淡淡的银纱,天际银河星光是闪烁。

蒹葭的脸上擦了些许的药膏,红肿伤势已经大有好转,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有过受伤的痕迹。

当然,这也只是不仔细看才会看不出来。

可嘉元帝身边的那些人,都是些谨小慎微,惯会看人眼色的人精,如何能察觉不到蒹葭脸上的伤势?

漫长的宫道上,蒹葭撑着灯笼向着御书房的方向奔去,临到了外面看见看守在外面的宋生还笑盈盈的打了个招呼,“宋总管好。”

“皇上可是在御书房中,这会儿可以让奴婢进去吗?”

“我们公主炖好了补汤吩咐奴婢送来给皇上。”

微风轻轻吹拂,似乎是在驱散着盛夏的炎热,手中的宫灯中烛火晃动,清楚的将蒹葭的含着笑意的脸颊映现在宋生的眼前。

宋生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蒹葭的脸上扫过,眸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很快的便恢复了常态,淡笑着的拱了拱手,“原来是蒹葭姑娘来了。”

“进去吧,皇上正在里面,眼下刚好是用完膳的时间,四公主这补汤来的正是时候。

“是。”

蒹葭微微颔首,随后便将宫灯放置在了长廊下的一旁,自己撑着红漆食盒踏入了御书房内。

宋生摇摇头,抬眸目光看着那满天星河中闪烁着如同明珠一般的星辰,心中顿时起了感慨,“有意思。”

“原以为近来大公主转了性子就觉得够奇怪的了,没想到这四公主也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宋生这般吐槽。

站在身后忙碌完的李劭却是眉心紧拧的看着宋生,“宋总管,您的意思是……”

宋生淡然的笑了笑,拍了拍李劭的肩膀,“意思便是说,这宫里面要变天了。”

“好好做,皇上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李劭垂眸,拱手在了宋生的面前,“多谢宋总管栽培。”

能当上司礼监大太监,宋生又是在嘉元帝身边陪伴了那么多年的人,眼光一向很是独到,从见到李劭的那第一眼起,便知道他并非是金鳞之辈,他总是年老有一天会从司礼监这个位置上退下去的,届时……晚年能否安享,此刻便完全是要看着眼光能否准确,所选的接位人又能否提拔起来了。

蒹葭很快的便从御膳房出来了,的的确确只是将那一盅补汤送到了嘉元帝的面前,声称是四公主的心意,便直接退下了,临走的时候还笑盈盈的看着宋生一眼,躬身行礼,“宋总管,奴婢便先回去给四公主回话了。”

“去吧。”

宋生刚刚点头,不想御书房内便出来了小太监唤宋生进去。

宋生瞥笑的看了李劭一眼,“从前这个四公主不做声不作响的,可是没想到如今这动起手来着实比较手段高超。”

“你虽是在长乐殿当差,日后却也是万万不能懈怠了清玉宫,知道了吗?”

宋生在后宫中呆了几十年,对李劭又是过分倚重,自己看穿之余,也不忘记提点着李劭一二,算是在卖李劭个人情。

李劭刀削一般的唇角微微的抿起成一条直线,目光闪烁间却是向着宋生道谢。

“宋总管,若是这里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奴才便先回去长乐殿了,大公主还有事在等着奴才。”

“行了去吧。”

宋生点了点头,理解的眼神看着李劭,“眼瞧着皇上寿宴的事情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余下的时间你也不必拘谨,按照往日自己的差事去做就可以了。”

能在喜怒无常的才高长乐的面前站稳脚跟,李劭的确是有着自己的本事的,起码,宋生便应付不了高长乐那个小祖宗。

目送着李劭坚毅的背影脚步坚定的消失在黑夜之中,宋生的目光中有些惋惜。

论样貌和才华,李劭便是不输给任何一个盛京中的世家少爷,可惜……偏偏是个和他一样身份的人,纵然是有着本事,也只能是在后宫之中纵横,无法到朝堂之中。

彼时的大魏宦官的权利还并非到了顶峰,宋生算是大魏宦臣之首,坐上了正四品司礼监大太监一职,却也无法踏出前朝,有那么一瞬间,宋生的心里面竟升起了李劭征战战场的场景。

宋生晃了晃脑袋,将自己这莫须有的心思压了下去,向着御书房踏进。

嘉元帝一向不喜奢华。

又很是亲政爱民。

除却要入后宫中宠幸嫔妃,其他多数的时间无非是在前朝和御书房中忙碌,便是在御书房中用晚膳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宋生恭敬的进门,眼瞧着这一桌子上摆放着的都是嘉元帝所喜欢的吃食,可是嘉元帝的筷子却是迟迟未动,宋生当下心里面便明白,不只是他自己注意到了蒹葭的那张脸。

“皇上,您怎么了?”

“可是觉得胃口不好?不然奴才让人给您换一些菜式过来,您看看您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明知道嘉元帝看出来了端倪,宋生却不能直接明言,只能是将话题抛给嘉元帝,让皇上自己说出口,做奴才的,永远都不能聪明越过主子,这便是生活的规矩。

果然,眼瞧着坐在上首的嘉元帝剑眉紧紧的拧着,脸上的表情也是有些凝重,“宋生,你瞧见了吗?”

嘉元帝略微沉吟片刻,低沉的声音便在席间想起。

宋生陪着笑容,躬身却不献媚的开口,“皇上,您是指什么?”

“方才那宫女,朕瞧着她的脸上有些不对劲。”

打人不打脸。

即是为了颜面,也是为了宫中的脸面。

不管宫女和太监犯了什么错,身为主子的,都不能随便责打人的脸蛋,可是蒹葭上前递过来汤水的时候,却是能看得出来脸上的巴掌痕迹了。

倘若蒹葭在自己的面前哭诉,那么嘉元帝一定不会理会。

可是蒹葭始终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反倒是吸引起了嘉元帝的注意。

蒹葭是高长欢身边的人。

他之前愧对李贵嫔,又将高长欢遗忘了那么多年,连带着这份愧疚便到了高长欢的身上,高长欢才刚刚受宠,被自己重视起来,若是有谁这么快便按耐不住的想要和高长欢过不去,那么嘉元帝是绝对不允许的。

宋生将身体伏的极低,“奴才没有仔细的看蒹葭的脸上有什么,只是蒹葭是四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想来不管是否妥帖,都是和四公主有关系的吧。”

“听闻……今日四公主曾经去过长乐殿见大公主。”

在宫中生活,尤其是在嘉元帝的身边侍奉着,宋生最先要做好的便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这宫里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逃不过宋生的这双眼睛的。

适当的在嘉元帝的面前藏拙是生存的必要,但是有些时候显现出来自己的小聪明也无不可。

让嘉元帝的脸色微微起了变化。

“长乐?”

嘉元帝眉心微蹙,“你的意思是,长欢可能是在长乐那里受了委屈了?”

“没有,奴才从来都没这样说过,奴才只是汇报给皇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至于究竟是何来龙去脉,总是要皇上去询问两位公主方才能知晓的。”

“有些时候,外人眼中所看到的事情,并非是真相。”宋生笑得讨好。

高长欢去了一趟长乐殿的事情,宋生早先便心中了然,出来的时候蒹葭脸上红肿满是巴掌印的这件事情,宋生也知道,可是他在嘉元帝的面前并未提及。

只是实事求是的将事情说给嘉元帝听。

这种不偏帮任何人,只效忠嘉元帝的做法,才能让宋生格外的受到了嘉元帝的信任。

嘉元帝的确也没恼,并且有时郑重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

“走吧,朕突然不想用膳了。”

嘉元帝瞥了一眼高长欢替他熬好的补汤,又将自己手中的筷子放了下去。

宋生躬身,“皇上可是要去清玉宫看看四公主?”

“不,朕去长乐殿。”嘉元帝并未犹豫,信步便朝着御书房外走去。

“是。”

宋生恭敬的跟在嘉元帝的身后,心中却是不可轻闻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四公主的确是聪明,也很懂得人心,却终究还是抵不过嘉元帝对高长乐的偏心和疼爱。

不过想来也是。

大公主好端端的待在长乐殿,要找麻烦也是万万找不到清玉宫的,反倒是四公主,平日素无往来却去了长乐殿,其心可昭……

——

长乐殿宫灯长明。

高长乐喜欢黑夜,安静,祥和。

但又喜欢在黑夜的时候命宫人燃起整座寝殿的宫灯,将寝殿照的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她这般心情极好的亲自下厨,做了

第八十章:论如何才能不动声色的表达自己喜欢一个人

“那就好。”

采兰能痊愈,让高长乐心中的大石头落地,愧疚能稍稍好转几分,曹淑影倒台,曹家倒是没跟着受什么牵连,曹淑影那不争气的弟弟尚且还仗着他堂兄的关系耀武扬威,听闻,前些日子又祸害了个良家妇女,差点逼得人悬梁自尽。

高长乐明白。

曹家渐渐势大,靠的从来都不是曹淑影,而是她侄子曹建书。

嘉元帝尚且用得着曹家,曹建书若真的是有用之才不动也行,可那曹默勇高长乐是万万不能容忍,凭他那个无赖泼皮,竟也想要讨得采兰这样好的姑娘为姨娘?

真怕他无福享受。

高长乐眸底目光倏地冷漠起来,想起前一世采兰很可能

“李劭呢?”

“怎么还未回来?”

高长乐收回目光,心中已经有了思量,正说话间,浓浓夜色之中,李劭便迈着沉稳的步子向着长乐殿的方向走来。

朱鹮向着院子里面张望,随后便是欣喜的看着高长乐,“公主殿下。”

“李总管回来了。”

宫灯中的烛火明晃晃的,替人的身上渡了一层光晕。

从前李劭穿着低等的小太监服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个小太监唇红齿白,样貌是出众的,如今换成了正八劲儿的飞鱼服锦服,眉眼间的英凛之气便逐渐显露。

身材凛凛,样貌堂堂。

眼瞧着那棱角分明的脸上薄薄的唇角微微的抿着,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俊眉雕刻之下一双眸子目光清明,高长乐嫣红的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弧度,璨若星河的眸子目光晶亮。

“公主。”李劭淡淡开口。

高长乐似不经意间的闷声嗯了一声,“回来了。”

快步之间李劭已经靠近,向着高长乐躬身请安之余,便已经挽起袖口,动作熟练的将事先备好的食材放入油锅。

高长乐觉得朱玉和朱鹮甚是碍眼,白了她们几眼声音淡漠道,“你们先去用膳吧,晚膳便不用你们侍奉在身边了。”

朱玉瞥了一眼那锅中成色极佳排骨舔了舔嘴,乖巧的捧着高长乐方才分出来的素菜连同朱鹮一起应声退下。

秋风凉爽,夜色朦胧。

高长乐就这般随意慵懒的依靠在门边,看着小厨房内神情专注忙碌的李劭,心里面却和抹了蜜一样的甜,此情此景堪称一句良辰美景,谁能想到日后权势滔天的东厂督主,此时正在长乐殿替高长乐洗手作羹汤,还是这般的岁月静好,娴静怡然。

可惜这美好的时光还未享受多久,便被突然上门的嘉元帝给打破了。

还隔着甚远,便听见了宋生透过夜色传来的笑声,“皇上。”

“奴才原先还在奇怪,咱们李总管为何要急着回来长乐殿,原来是大公主把他抓成苦力,这会儿正在小厨房忙碌呢。”

嘉元帝剑眉鹰目之间的目光也满是温润的笑意,慈爱的眼神看着依靠在门边的高长乐,声音故作威严的开口道,“长乐,父皇的御用监总管,便是这样被你当成了厨子使唤。”

“可不能太欺负人啊!”

因着宫里面都是见识过高长乐的性子和脾气的,便是连嘉元帝这个皇上,高长乐不高兴了也是敢给脸色的,因此大家对李劭在长乐殿当差,理所当然的便多了几分同情和理解。

要是李劭惹的高长乐发火,可能其他的人都会先想想,是不是高长乐又使性子了,而并非是李劭办事不利。

嘉元帝爽朗的打趣,看着神情专注的李劭目光中也有着几分欣赏。

李劭是近些日子才入了嘉元帝的眼,为人做事果断干练,平日里又不会多言,有着自己的本事,又不喜欢张扬,怕是哪个上位者都拒绝不了这样有能力的臣子。

嘉元帝也是如此。

这还是要多亏了高长乐。

当初她随便捡了个人到了长乐殿,没想到便是这样出众的。

见嘉元帝和宋生的突然出现,李劭放下了手中忙碌的事情,将袖子重新挽的平整,恭恭敬敬的向着嘉元帝行礼,“见过皇上。”

嘉元帝摆了摆手,示意李劭不用太过拘谨,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即可。

高长乐被嘉元帝这般打断了仔细欣赏李劭认真做事的模样,心里略微有些不高兴,嘟起嘴的看着嘉元帝不满到,“父皇,你这说什么呢。”

“怎么可能是长乐在欺负人呢。”

高长乐哪里欺负人了,分明是在提拔李劭。

“呵呵呵,好,好,好,我们萱萱没欺负人。”

“五品御用监来亲自下厨,着实委屈了朕的萱萱了,宋生,朕瞧着你也不错,赶明儿辞了殿前的差事,到公主的面前显露身手吧。”嘉元帝淡笑着的看着宋生。

宋生却是躬身上前笑着配合,“别,别。”

“皇上,您可别这么打趣老奴了,老奴可做不来。”

“老奴这把年纪,万一做的不好再给大公主添堵,公主却体谅老奴的老胳膊老腿没饭惩罚老奴,那岂不是奴才的罪过了。”

“连你也学会了贫嘴。”

嘉元帝看着李劭即将做好的糖醋排骨,还有一旁几样素菜,瞧着便是出自高长乐之手,顿时来了兴致,“既然不会做,那便去跟公主讨个赏,问问公主可不可以分给你一些,让咱们也尝尝公主和李总管的手艺。”

“得了。”

宋生立刻听话的上前,有模有样的拱了拱手,“公主殿下可愿意赏给老奴这个面子?”

嘉元帝和宋生二人一唱一和,人都已经到了寝殿跟前,哪有还向外赶的道理,只是高长乐本打算和李劭好好的用膳的想法却是被打断了。

便是不满也只能压下。

“宋总管都开口了,长乐怎么会拂了宋总管的面子。”

高长乐含嫣浅笑,昂首看着李劭的目光却是多了几分傲娇,“再添两副碗筷吧,本宫先回前殿了。”

“劳烦李总管辛苦了。”

宋生拍了拍李劭的肩膀,有些同情李劭。

嘉元帝这么一来,少不了李劭便要再多做两道菜式了,便要又多在厨房中待一些时候了,看着李劭那双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即便是在这厨房灶火油污繁重之地,却也依旧不染凡尘。

“宋总管客气了。”李劭颔首,淡笑着回答,高长乐和嘉元帝已经过去了前殿。

朱鹮朱玉等人听闻皇上驾到,忙不迭的放下了正在吃着的膳食到了前殿,小心翼翼的在一旁躬身侍奉着。

嘉元帝略微挑着眉的看着临床大炕边鸡翅木小几上摆放着的桃花酒,不由得挑了挑眉,“长乐,难不成你知道父皇会来吗?连这酒都替父皇备好了?”

嘉元帝眸中目光有些惊喜。

看着那桃花酒的目光更是分外的感慨。

高长乐蹙了蹙眉,她才不是给嘉元帝准备的呢!她只是想……今天比较开心,想只来庆祝一下,谁知道嘉元帝会过来,这么的不合时宜。

似乎又像是从前那般不理解嘉元帝的做法,疏远嘉元帝的模样了。

高长乐不满的嘟着嘴,神情恹恹的端坐在了一旁,也没多热情的招待嘉元帝,心里却是在想着,错过了这样好的时机,下一次又该是什么时候和李劭表明自己的态度。

总不能让李劭这般摸不到头脑的揣测她的想法和心思。

就算是眼下她和李劭不能做什么,那也要给李劭的身上打上自己的印记才行,告诉他既然入了长乐殿,便是她高长乐的人的,眼里心里就只能有她高长乐一个,不管是其他的什么些个心思,都不能对别的公主有。

连多看一眼也不行。

若是贸贸然的和李劭开口,李劭会不会被吓到?

自己究竟该怎么说,才能让李劭不觉得震惊错愕,心平气和的接受了她的提议。

高长乐阵阵懊恼,她活了两辈子,有人教过她宫里面的规矩,有人教过她在政治上的权谋,也有人教过她如何拉拢人心,却没人教过她究竟该怎样谈感情。

究竟该怎么喜欢一个人。

从前高长乐认为,喜欢一个人,或者是关系一个人,只要引起他的注意就好了,不管是用什么手段。

所以后来她想要和疏远自己的高长琛亲近的时候,便狠狠的欺负他,每次高长琛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高长乐都会笑盈盈的。

起码他是还是会理会自己的。

生气也行。

所以高长乐才会动不动的就使唤着李劭,便是看着李劭替自己奔波忙碌心中也是贼高兴。

可是这一世,她不想那么幼稚了。

怎么才能烘托出来良好的培养感情的气氛呢?

问采兰和朱玉朱鹮她们吗?

这几个小丫头青涩的很,怕是还不如自己的,可惜她母后早早过世,就连从小带着自己的奶娘陈嬷嬷也是病逝了,身边没个有经验的长辈……

她总不能去询问嘉元帝,他的妃子们都是如何讨好他,用的什么手段吗?

那嘉元帝一定会用看着怪物的眼神看着自己。

想到这。

高长乐又有些颓然了。

看着嘉元帝的眼神也是有着很大的不满。

好不容易她才找到了一个这样好的机会,趁着李劭拒绝了高长欢的时候将立场说清楚,没想到被她亲父皇给搅黄了。

“怎么了?萱萱?”

“父皇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了吗?怎么冷着脸?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嘉元帝看出来了高长乐的情绪低落,好不容易他才和高长乐缓和了关系,自然是不想让高长乐闷闷不乐的。

问出来这话的时候,嘉元帝的心里面也是在反思着,是不是因为他近日多疼了一些高长欢的缘故。

他的萱萱年纪还小。

自小是娇惯着长大的,有些这些想法也是觉得正常的。

他身为父皇应当对萱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慢慢的说明情况才行,这般想着,还未等高长乐开口,嘉元帝便自顾自的说道,“萱萱,父皇知道。”

“近些时候父皇的确是多关注了一些你四皇妹。”

“那也只是因为父皇觉得愧对李贵嫔罢了,又冷落疏忽了长欢那么久,想要补偿她一些。”

“不过你别担心,在父皇的心里面,终究是最疼你的,不管是谁都不能撼动你的地位。”

高长乐茫然的看着嘉元帝,漆黑的眸子目光如水,似乎氲了一层水雾一般。

父皇他在说什么呢?

和高长欢有什么关系?

李劭并未偏心高长欢,那她……就不在乎高长欢怎么样了啊?

可看在嘉元帝的眼眸中,却是高长乐神情专注的看着自己,一副有着难言之隐的委屈模样,心中的自责便又多了几分,“萱萱,是父皇不好,父皇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

“你便是生父皇的气,父皇也是理解的,只是别让自己再难过下去了。”

“以后父皇不管是疼谁,都会先知会你一声。”

说罢,也没等高长乐的反应,嘉元帝便是径自替自己斟了一杯桃花酒,一口入腹,唇齿之间留香,满是娴音的回忆。

高长乐这般才反应过来,“父皇,你说了那么多就是来骗酒喝的。”

“这可是母后留给我的!”

当年谢娴音酿的一手桃花酒,每年阳春三月宫里灼灼桃花盛开的时候,都会酿上好些坛,一些是留给嘉元帝平日里解馋用的,一些是留给高长乐的。

高长乐还记得很清楚,小小的年纪粉嫩的团子伏在她母后的膝下,听着她母后如数家珍一般的念叨着。

“闵怀就这么一个嗜好,喜欢喝酒,其他的烈酒太过伤身,桃花酒味道醇香却损伤不大。”

“我们长乐眼下年纪还小,等着将来出阁的时候势必是要宴请群臣世家来前来道贺,便也喝上母后替长乐亲手酿制的桃花酒,这些可是从长乐出生那一年便开始的呢。”

嘉元帝把母后留给他的桃花酒喝的七七八八没剩下几坛子了,就来打自己的主意了。

似乎被高长乐戳中了心事,嘉元帝含糊的笑了笑。

宋生笑盈盈的上前帮忙嘉元帝解围,“大公主,老奴在这里可是要替皇上说嘴一声了,今日四公主替皇上炖了好些补汤,皇上都没有用,直接便过来看您了,可不是为着皇后娘娘的酒才来的。”

第八十一章:所见即我,我不反驳(永恒的旋律万赏加更)

提起四公主高长欢,让高长乐脸上嗔怪的女孩表情收起,眸底瞬间闪过一抹冷意。

怪不得嘉元帝会这个时候来到自己的寝殿。

原来……

是高长欢去了一趟御书房,还替嘉元帝炖了些许的补汤?

用的之前白日送给自己,却是被自己给拒绝的那些补药吗?

厉害了。

她到没有想要和高长欢过不去,高长欢反倒是如此急不可耐的和自己作对了。

这是想要挑明战场了?

想要告诉嘉元帝自己的‘恶行’?期待嘉元帝疏远自己吗?

在今天之前,高长乐一直都觉得,李劭是因为心中喜欢着高长欢,才会想要去迎娶高长欢,因着这样的一番愧疚,所以哪怕高长欢挑衅自己,自己也没多言。

可是今日之后不同了。

高长乐清楚明白了李劭的心思,知晓李劭心中对高长欢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为何后来要迎娶高长欢,高长乐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她唯一可以坚定的事情是,以后对于高长欢不会再手软了。

宋生看似玩笑却是在向着高长乐透漏出实情,高长乐会意的看了宋生一眼,算是谢过。

有了宋生这般在中间缓和,嘉元帝的脸色也不似之前那般理亏,随着又一口桃花酒入口,爽朗的笑声也跟着传了出来,“是啊,朕的确是想要来看望一下萱萱的,只是刚好遇见这桃花酒。”

“还是萱萱善解人意。”

高长乐嗔怪一声坐在了嘉元帝的面前,彼时李劭已经将做好的菜式端了上来,又和宋生有眼色的退下,寝殿之内顿时便剩下了嘉元帝和高长乐父女两人。

虽然数量少,但每样都做的很是精致。

嘉元帝慈爱的眼神看着高长乐,“来,让父皇尝一尝咱们萱萱的手艺。”

“有进步。”

“看来李总管的确是好的,竟能将萱萱教的这样好,该赏。”

高长乐被嘉元帝的话逗笑,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怎么就成了是李劭交的好了,难道不是父皇的萱萱厉害,学的快?”

“是是是。”

“是萱萱学得快。”

嘉元帝眼眸扫向高长乐,“怎么,你四皇妹都知道给父皇炖一盅补汤过来,萱萱就没什么话想要和父皇说吗?”

高长欢派遣蒹葭过来送炖好的补汤,蒹葭的脸又是受过伤……嘉元帝随口一问便知道是在长乐殿这里出了事端,听闻是高长欢和高长乐闹得不愉快,起了口角。

嘉元帝没有直接听信宫人汇报的消息,而是下意识的过来亲眼看看高长乐,想要听高长乐是如何说的,可是高长乐不但没有半点想要解释的机会,就连替自己辩驳的打算都没有。

着实让嘉元帝意外。

“没什么想说的。”

“为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浪费唇舌实在是耽误时间。”

若非嘉元帝明言,高长乐甚至连提起高长欢的兴致都没有,提她做什么?

没有半点情分不说,还是处在对立面的。

相信的人,便是不用解释也会相信,不相信的人,即便是这一次你找到了机会解释,去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可是下一次,他遇到了事情,还是会先怀疑你,质疑你,你再去解释,他再去将信将疑……

如此反复……

逐渐变得厌倦。

你也是。

对方也是。

那些面对旁人的冷言冷语却不予分辨的人,并非是铁石心肠,又是高傲不理人,只不过是习惯了,也接受了现实罢了。

你所见即我。

我不反驳。

也不想反驳。

更没必要去反驳。

刚开始年轻不事情的时候,总是会很在意旁人的眼光和看法,一旦被人误会,恨不得抓住对方的衣领同他解释上三天三夜,我不是,没有,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后来所经历的事情多了之后,便会觉得当年的反应真的很可笑。

即便是被人误解了又如何。

对。

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又能怎么样?

人活着,功名利禄,权势荣耀的确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开心,开心就好。

高长乐身居高位那么多年,深知……解释是永远都成不了气候的,久而久之,她更相信实际行动来的有多么重要。

“何况,父皇既然是主动到了长乐殿来,不就是说明父皇的心里面已经有了判断了吗。”高长乐淡然的笑了笑,俏皮的朝着嘉元帝眨了眨眼睛,“萱萱也不用跟父皇解释啊。”

“岂不是显得咱们父女感情生分了。”

高长乐挑眉,挽着袖子主动的替嘉元帝斟了一杯桃花酒,“也不是萱萱主动去清玉宫的,萱萱没什么好怕,更没什么好解释的。”

“因为萱萱有个明智的父皇。”

撒娇,卖好,谁不会。

高长乐笑眯眯的,漆黑的眸子弯成了月牙一般,不可免俗的暗中夸了一下嘉元帝。

果然,嘉元帝十分受用。

不管是高长乐的话,还是高长乐送上来的酒。

“还是萱萱懂事。”嘉元帝不由得感慨了一番,这般说着,突然觉得高长乐这段时间也的确是改变了不少,没有整日张扬听不去他人的话,就连对着琛儿也不再是敌对,听宋生的话说,高长乐闲暇的时候路过暖阳殿还会主动上门去看望一下琛儿,向奶娘和嬷嬷询问琛儿的身体状况。

“时间过得很快。”

桃花酒的醇香在口齿中回荡,嘉元帝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悠远,隔着镂空雕花窗桕,望向外面无边无际的黑夜。

繁星点点,仿佛明珠一般挂在天际闪耀。

“一转眼,萱萱便要及笄了。”

嘉元帝垂眸。

心中顿时涌上几分酸楚。

当年娴音过世的时候,长欢才到他的腰间,长琛也只是襁褓中的婴孩,如今眼瞧着快过去六年了,长欢长得亭亭玉立,越发有着娴音的影子,就连长琛也跟着一日比一日高健,嘉元帝想,可能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是当年没能看清楚曹淑影的为人,以为他是个老实谦卑的,对待娴音很是恭敬,却不想……

害的娴音难产身亡,他们一家人再也不能团聚。

高长乐却是瞥了一眼嘉元帝,“父皇莫不是还嫌时间过的太慢,过了年长乐才十四,及笄还早着呢。”

“不早了。”

嘉元帝摇了摇头。

及笄之后便可以嫁人了,一些事情总是要提前准备好,不能就等着真的及笄了之后才去筹谋,再占用一些时间去挑选,一来二去便是耽误了要紧的事情了。

有些事情现在就要开始筹谋。

嘉元帝一边品酒赏月,一边心中感慨,却还不忘记将朝中大臣家适龄的子辈大致过了一遍,早些年的时候他曾经远远的瞧着萱萱看着那齐家的小子愣神,连带着齐家那小子进了迎春殿才收回了目光。

嘉元帝曾经犹豫过。

齐国公府虽然家世算得上是好的,可是齐国公府本身的势力却是有些纷乱,血脉众多,人也便多了起来,叔叔伯伯婶婶姑姑便是认起来都需要一些时间,那齐文元的老爹便是个花心的,府中姨娘和通房不少,大夫人还很是苛刻凌厉,并不好相处。

萱萱嫁过去难免会受些委屈。

可只要是萱萱真心喜欢的,大不了嫁出去之后便修葺公主府,不同婆婆公公住在一起,那便可以少了很多的繁文缛节,两个人一起生活也可以多些空间和自由。

再用他皇帝的身份压制一下齐文元那小子,想来齐家也不敢说什么。

总归是要萱萱高兴的。

于是嘉元帝便想着有意让齐国公府那小子和自家的萱萱熟悉熟悉,将来也好培养感情。

可不想萱萱并没有那个意思,是她偶然看见了齐文元腰间上的挂着的弹弓弹珠喜欢上了,眼巴巴的想要玩一玩……事后更是央求着内府打造了一只更好的弹弓……

合着,喜欢的不是齐文元这个人,是他的弹弓和弹珠……

嘉元帝也顿时觉得后悔了。

他应该确定是萱萱真心喜欢才能着手去做准备,否则那便是拉错红线,适得其反,反倒是耽搁了萱萱的未来了。

于是。

嘉元帝在召唤了齐文元入宫两次,却发现高长乐根本并未正眼看过齐文元之后,便再也没有宣召了,更不可能有赐婚的意思。

嘉元帝的一门心思都是放在了替高长乐找一个人品贵重,又才华出众的驸马。

可宫中的这些人,却恨不得将眼珠子放在嘉元帝的身上的,盯着他的所有行动和意思,虽然只是两次,他什么都没说,更没让齐文元做什么,但已经在宫中其他人的眼中看成了……这是嘉元帝在替高长乐筹备驸马的人选,看中了齐文元了。

殊不知当事人嘉元帝和高长乐两人却是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不喜欢齐文元那就再挑,再选就是了。

原本嘉元帝也觉得齐文元不适合,高长乐不喜欢那正好了。

除却齐国公府,朝中还有很多适龄的人选。

嘉元帝在心中一一的比对着。

比如永宁侯府的世子陈远学,赵将军的独子赵之城,叶太傅的孙子叶承东……,都没喜欢的,还可以去文渊阁挑选那些出身贫寒,却苦读诗书,取了功名利禄的,长得都是一表人才,学识本事亦是出众。

总归是长乐喜欢的。

总归是能对长乐好的。

其他身份门第什么的,在一国之君的面前,还算是问题吗?

想办法提拔起来就是了。

嘉元帝想的周全,高长乐也思考的认真,父女两人明明是坐在对面的,却谁都不晓得对方的想法和心思,却还都彼此想的久远,刚好自己的寿宴就要到了。

往年嘉元帝是很讨厌这些群臣宴会虚伪客套,可是今年却不一样。

刚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帮萱萱挑选一番,顺势也让萱萱自己看一看,有个心理准备。

这般想着,嘉元帝便收起了心中的想法,目光落在高长乐的身上打量着,“萱萱,父皇觉得你近来有些瘦了。”

瘦了……

高长乐亦是收回遐想的心思,有些惊讶的看着嘉元帝。

是不是在父母的眼中,孩子永远都是瘦了的。

她分明是胖了好不好。

近日在发现了李劭的好厨艺之后,高长乐总是能寻了各种借口欺负李劭下厨替她做好吃的,眼见着脸都有些圆润了,嘉元帝居然还能这般郑重的说着自己瘦了。

“怎么身上穿着的衣裳也这样素净?”嘉元帝又继续打量。

从前高长乐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跑跑跳跳裙摆飞舞起来好似小仙女一样,可是如今高长乐身上却总是穿一些素色,青色的,看着便老气横秋。

这样,怎么能和其他芳华正茂的世家千金一起争奇斗艳?

可别好好的,他的寿宴,本是替着高长乐做准备的,却是突然成就了其他的人,自己的长乐反倒是没有被瞧上,虽然他的长乐容貌出众,不可能会被看不上。

但嘉元帝总是不允许这样的意外出现的。

高长乐顺势目光也随着嘉元帝一样,打量着自己。

前世为了看起来向着上位者那般,她的身上多半是穿着深色的衣裳,黑色居多,如今回来,那般艳丽的颜色总是有些接受不了的,便选了一些素色。

虽是素色,可是穿起来干净束缚,裙摆处又多时有些暗纹花样在的,并不失女子该有的娇俏。

哪有嘉元帝说的那般素净的不行?

“改明儿父皇命内府的人过来替你好好的量量尺寸,刚好也是换了季节,天凉了,该是背着深秋的衣裳了。”嘉元帝板着脸,面容严肃的开口。

深秋……

眼下才是初秋。

高长乐当下心中了然,明白了嘉元帝的意思了。

父皇这是打算,让自己在他的寿宴的时候穿的明媚娇艳一些。

“行。”

“父皇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高长乐笑了笑,忙不迭的点着头,正好她也打算等着她父皇寿宴的时候好好的看着高长羽怎么自己泼自己一身脏水。

穿的好看耀眼一些也成。

那么一场好戏,她再穿的好看一些,人群中一眼望见,气也能让高长羽气死了。

高长乐突然觉得她有点腹黑。

第八十二章:少年也是情窦初开

不不不,她可能不是有点腹黑。

而是她真的腹黑。

甚至心里面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高长羽之后知道情况的时候脸上那又气又恼的模样了,一定会很过瘾。

一顿晚膳用的极其融洽,嘉元帝和高长乐相谈甚欢,而宋生站在寝殿外面恭候的时候,眼神却是别有深意的看着李劭一眼。

“李总管,这段时间怕是要你多费心了。”

李劭蹙眉,深邃的眸中目光有些不解,“宋总管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生却是摇头笑笑,“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了。”

“这宫里是要有喜事了,你们大公主大喜。”

宋生这般幽幽的吐出一句话之后,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李劭脸上的表情顿时凝住了,望着寝殿里面的高长乐的目光也跟着深邃了几分。

李劭深的高长乐的信任,近日又颇受嘉元帝青睐,倘若有朝一日高长乐风光大嫁,怕是李劭也要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说到底老天还是公平的。

虽然在高长乐的身边当场的确是有些艰难,高长乐的性格骄纵有些难伺候,可是一旦是有谁能摸清高长乐的心思,侍奉的好了,那也未尝不是一次出头的机会。

用过了膳之后,嘉元帝又同高长乐说了会儿话,这才带着宋生离开。

眼瞧着天色渐晚,李劭拱了拱手本是想要询问一下高长乐是否要就寝休息,可不想寝殿里面的那道人影,在自己还未开口之前,便已经率先喊着寝殿外面的自己过去。

“李劭。”

清丽的声音响起,宛若三月清泉一般的沁人心脾,让李劭脸上的纠结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李劭应声进去之后便一恭敬的等待着高长乐开口吩咐。

不想……

高长乐遣退了寝殿内侍奉着的众人,独独留下了自己,更是伸手示意自己到她的面前落座。

修长白皙的手指敲打在鸡翅木小几上,高长乐的眼神更是落在了临窗大炕对面的空闲位置。

李劭脚步未动,高长乐却是抿唇含嫣浅笑的看着李劭,“干站着做什么,过来。”

“本宫有要紧的事情要和你说。”

李劭拧眉。

高长乐却是态度坚决,“快点。”

李劭目光迟疑的向着高长乐所示意的方向靠近,俊眉雕刻的脸上神情意味不明,可不想刚刚落座之后便直接被高长乐抓住了左手手腕。

李劭只觉得浑身僵硬,沉着的眸光更是深不见底,“公主,您这是要做什么?”

作势,李劭想要抽回被高长乐抓着的手臂,可不想高长乐却是态度坚决,冷声呵斥,“不许动。”

“就这么放着。”

“不然就是对本宫的大不敬。”

可……

就这般的放着。

好像也有些不太好吧。

虽然他此时的身份乃是长乐殿的总管内侍,可是到底还是男女有别的。

但是高长乐一旦不讲理起来,那便不肯给别人任何辩解的机会了。

李劭只觉得浑身僵硬,更觉得坐立难安,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呼吸也跟着不自觉的粗重了起来,心中的弦绷紧。

反观高长乐,出尘脱俗的脸上潋滟的眸子中目光清澈,似乎并未有着其他的想法和念头,只是目光专注的就将自己的手腕袖口轻轻的挽起,露出尚且还有些狰狞的疤痕。

“果然还没好。”

高长乐轻声呢喃,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烫伤药膏和纱布,直接搬在了小几的上面,随后……竟然开始一下一下小心翼翼的替着李劭涂抹。

烫伤药膏冰冰凉凉,高长乐修长的指尖若有若无的扫过李劭的手臂的时候也是微微有些凉意。

李劭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公主……”

李劭想要说,公主不可以。

高长乐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怎可劳烦公主殿下替自己换药包扎,这乃是大罪过。

可不想高长乐却是打定了主意一般,李劭若是乖乖的将手臂放在鸡翅木小几上倒也还好,和高长乐并没什么接触,即便是真的有,也都是无心所为,可倘若李劭争执之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高长乐便会伸出手直接按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

还会红唇轻启,很是不满的抱怨着,“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涂抹药膏也不晓得要老实安分!”

和小孩子一样……

涂抹个药膏也不晓得老实安分……

李劭深邃的眸光莫名涌动着一番复杂的神色,更是不知道究竟该和高长乐如何解释。

可是高长乐却好像是很高兴的模样,将那些烫伤药膏小心翼翼的替李劭涂抹在伤口上之后,又拿起了纱布一点点的替李劭缠绕在伤口上。

高长乐没做过这些事情,动作上便是有些笨拙了。

可是高长乐眉眼之间的神情却是格外的专注,此时恰逢微风吹过,廊下种植的海棠花透过镂空雕花窗桕传进来淡淡的清香,还有……高长乐身上的芬芳。

微风很是调皮,将高长乐鬓角的发丝吹在了细嫩白皙的脸上,嫣红的唇角更是因为神情专注而微微轻咬,看着就像是熟透了的樱桃一般,让人很想就这么上去咬一口下来。

李劭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滞,更觉得心乱如麻。

强行的将自己的目光移开到了别处,心中的纷乱才稍稍的止住。

“好了!”

在高长乐一般笨手笨脚的捉摸之下,总算还是替李劭包扎的算是争气,高长乐脸上也多了几分欢喜,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明日等着你从御前忙完回来,便再唤我替你换药。”

高长乐一边将头低下,一边收拾着方才的药膏和纱布,似乎是不经意的开口。

可李劭却是不可轻闻的叹了口气,“公主殿下,奴才身份卑微,这等小事,便是不该劳烦公主殿下的。”

其实李劭更想说的事情是,是高长乐不该对男人这般懈怠,不晓得男女大防,可这话到了唇边之后,却又觉得不妥,便被咽了下去,做了改变。

李劭目光闪了闪,老师在世的时候,教过自己行兵作战,又教过自己权术心机,却并未告诉自己,应当如何去面对女人,只是匆匆留下了一句话。

女人都是穿肠毒药,可以有,但却是碰不得的。

如今……

李劭深不见底的目光静静的凝望在一脸茫然的高长乐的身上。

尤其是……

宋生临走的时候说着的那几句别有深意的话尚且还是在李劭的脑海中回荡的。

李劭听懂了是什么意思。

如今高长乐年纪也算是不小了。

过了年之后便是年满十四。

大魏十五岁的女子及笄之后便可以议亲出嫁了。

但是哪家会在临到了年纪之后才去张罗挑选的?大多是提前预备好了,只等着到了年纪之后再去开口,双方顺势,水到渠成,何况高长乐还是身在帝王之家,又很是受嘉元帝的疼爱。

怕是这相看驸马的事情,是要提上行程了。

刚好嘉元帝的寿宴将至,这便是宴请王公贵胄,青年才俊的好机会。

嘉元帝还特意下了命令让内府替高长乐裁剪一些新衣裳,怕是就是在做准备了。

一想到高长乐脸上那般明媚的笑容可能日后要属于其他的男子,李劭只觉得心口处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一般,沉闷的出不来气。

旁人都道高长乐性格刁蛮。

可是李劭却很是清楚,不管是再张扬嚣张的人,内心都是有着柔软的地方的。

曹淑影起了歹心却会对高长雪关爱。

齐正喜张扬跋扈却很是疼爱她的侄子齐文元。

宁晚秋一丝不苟,对十皇子却是每次见着都眉开眼笑。

高长乐也是。

有着她温柔阳光的地方。

还记得那年他初入宫的时候。

曾经远远的瞧见过高长乐正百般无赖的端坐在青石台阶上看着地上的蚂蚁来往搬着东西。

身边的宫女低声的劝说高长乐快些回去,眼瞧着就要下雨了,可是高长乐却摇了摇头,扬声开口说不用,她要等着那些蚂蚁搬家搬完了之后再走。

说罢,竟然还真的伸出了肉呼呼的小手遮挡在那些忙碌的蚂蚁的上方。

有点幼稚……

不。

是很幼稚。

但更可爱。

可能高长乐都不知道,每次她发自内心笑得时候,脸颊唇角两边都会有着浅浅的梨涡,笑容更很是有感染力,似乎能扫平这世界和心中的一切阴霾。

这般爽朗。

京城中的那些权贵少爷,世家公子不乏是有些看重高长乐受宠的身份的,还有高长乐的容貌的,自己又不懂得照顾和保护自己,岂不是很容易被心术不正之人给欺骗了,到时候恐怕连高长乐哭的地方都没有。

李劭看着高长乐这般跃跃欲试的模样欲言又止。

高长乐却和李劭的关注点不在同一件事情上面。

“你的手臂也算是为本宫受的伤,本宫只不过是闲暇时间替你上药,算不得什么。”高长乐声音很轻,可是眉宇之间的态度却是不容拒绝的。

“另外,本宫让你过来,也是有其他的事情要你去做的。”

高长乐蹙眉沉思片刻,随后开口,“父皇寿宴,是你一手在准备操办的。”

“届时你在将长宁殿的人稍稍撤走一些,同她们打好招呼,便是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高长乐笑眯眯的,“到时候,会有一场好戏。”

好戏……

李劭略微后知后觉的看着高长乐,合着……

她所迫不及待的,并非是想要在嘉元帝寿宴上挑选一个未来合适的夫君,而是……为了看好戏的。

李劭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有些僭越,但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不知公主殿下打算作什么,奴才也好有所准备。”

在问出这些话的时候,李劭的心跳莫名加速,紧蹙的眉心更是掩盖不住紧张,好在……高长乐并不觉得李劭的话有什么异常,想也没想的便说道。

“本宫约了齐国公府的世子在去长宁殿。”

李劭的眸光隐隐有些暗淡。

果然,宫中一直都流传着嘉元帝看中了齐国公府的世子齐文元是大驸马的第一人选,没想到高长乐自己竟也是喜欢的,他来了长乐殿这么久,却从未见过高长乐吐露过心声,就连有关任何齐文元的只字片语都不曾听见。

这般猝不及防的说了出来,着实让李劭心中沉闷。

却不想,高长乐却又憋着笑的说道,“你猜猜另一个被约着去长宁殿的人是谁?”

还有……另外一个人?

“本宫将二皇妹也给约过去了,到时候……”

高长乐说的兴起,脸上的表情又有些八卦,“听闻那小世子虽然还未迎娶正妻,府中的姨娘和通房却是不少了,和他老子一路货色,这样的人,送给本宫本宫都还要考虑考虑呢,也不知道哪个高长羽抽什么风,莫名其妙的处处和我为难。”

高长乐似乎很是生气的冷哼一声,“高长羽一向跟我过不去,自己喜欢那个齐什么的世子,那我便成全她,只是看她自己要不要把握好了!”

原本看着那老齐国公样貌周正,以为是个好人。

后来还是他年逾六十还想着要拿那红馆为妾室,他的原配齐国公夫人实在忍不了了,这才将事情闹大,让朝堂之中的人尽人皆知,否则……怕是真的要被蒙在鼓里的。

李劭只觉得压在心口处的大石头彻底落了地,眉眼间的神情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心情也跟着好转起来。

自然而然的忽视了高长乐的那些话。

什么府中姨娘和通房不少。

什么和他老子一路货色。

这等话是怎么会从高长乐的口中说出来。

李劭更没有怀疑高长乐养在深闺中,是怎么知道老齐国公也是个喜好女色的这么个尖锐的问题,只是一口答应了高长乐的要求。

“好。”

“到时候,奴才会在长宁殿安排好人,断然不会让公主殿下失望。”

“这是自然的。”高长乐眼眸目光含笑的瞥了一眼李劭,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

对于李劭,她是有着绝对的信任的,仿佛不管是什么事情,总是有李劭来做,便格外的安稳。

“夜深了,公主殿下该就寝了。”

第八十三章:阿劭

看着那浓浓的夜色,李劭作势要退下,“若没什么事情,奴才也便先行告退了。”

高长乐却是倏地开口,“阿劭。”

轻轻的两个字。

让李劭瞬间顿住脚步,回眸之间猝不及防的便对上了高长乐那双漆黑的眸子,高长乐的眸光清澈如水,很是光亮……比外面的夜色,天空中的星河更让李劭惊艳。

“注意伤口,别沾上水了。”

“明日到这里来,我再替你换药。”

话音落下,便是不等李劭反应,高长乐径自去了内室,徒留下李劭自己一个人在这无边的夜色当中愣神,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

李劭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大步流星的消失在夜色当中。

——

明月皎洁。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云层温柔的照在整座皇宫中,仿佛是在宫内盖了一层银纱。

还未进长宁殿,便听见了丝竹礼乐的声响和来往群臣爽朗的笑声。

嘉元帝是个不喜奢华的人。

往年的寿宴多半是邀请宫内的嫔妃,和一切关系亲厚的皇族,朝中地位显赫的大臣过来参加,可是今年却是和往年有着大大的不同的。

嘉元帝不但一改常态的命人大肆操办,甚至连寿宴邀请的名单,也皆是大大的扩大了范围。

但凡五品官员以上,包括五品的大臣,都可以前来参加,甚至连家中适龄的子孙也可以跟着带进皇宫,不论身份的嫡庶……

这样的消息传出,顿时在整个燕京中哗然。

甚至一些周边的符合要求的大臣们也纷纷开始准备起来。

家中适龄的儿孙便更不用说了,老早便在燕京中最好的裁缝铺子给自己定了一套上好的行头,穿的像模像样的,只等着在宴会上的时候一展姿态和才华。

若是能被皇上当场看重,日后平步青云和被重用是少不了的,便是不能入皇上的法眼,借着这个机会和其他权贵大臣家结交一些关系也是好的。

总归是错不了。

更有甚者,也不知道是谁从哪传出去的消息,直接说成了是名义上是嘉元帝的寿宴,实则是为了宫中的大公主高长乐挑选驸马。

这个时候的大公主高长乐,还没有被曹淑影给教偏,更没有因为高长羽的陷害和齐文元有乐观逆袭失了清白,而是人前众人眼中的那个,高高在上,很是受嘉元帝宠爱,又长得倾国倾城的大公主!!!

还是元后嫡出,谢家的外孙女。

如此诸多的身份之下,让高长乐也变得炽手可热起来。

不管那传言是真是假,也不管皇上是不是要替高长乐挑选驸马,他们总是要提前准备好就是了,一个个的摩拳擦掌,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要等到宴会开始了。

不过……

反观这些青年才俊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燕京中的姑娘们却是愁云惨淡了。

嘉元帝传出话来,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子,不希望在宴会上成为各大闺阁闺秀千金争奇斗艳的场地,只想安安静静的过一个寿宴,另外……除却一些重臣家中的千金名单在被邀请的行列,剩下的……

莫说是庶女了,便是连嫡女也是没有资格入宫的。

对于适龄的男子和姑娘,竟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对待状态。

当真是叫人有苦难言。

如此一来,那些诸多就等着这种场合露面给自己找个好相公,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姑娘们的心思,算是彻底的被嘉元帝给制止了,欲哭无泪。

这下倒好了。

更加落实了之前的那些谣言,坐实了嘉元帝的的确确是想要给自己的大公主挑选驸马的这个传言。

若非如此,怎么可能会对少年的要求那般低,广泛邀请,却是对姑娘们的要求那么苛刻?

为的,就是想要邀请的多一点的青年才俊来给高长乐挑选,看看高长乐有没有看的顺眼的,而不让其他的世家千金过来,是担心有人会影响了高长乐的风头,抢走了高长乐所喜欢的青年才俊,那到时候情况便尴尬了。

养在深宫之中的高长乐对于这些情况茫然不知。

可是在宫外,这流言已经传遍,甚至随便在一家酒楼客栈,闲暇时间都能听见这般传话,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燕京中最大的酒楼。

雅香居二楼,便正好齐聚了一些适龄未婚的青年才俊。

齐文元一身月白色长衫,袖口绣着压制的竹纹,腰间一块墨玉价值连城,低调却能彰显出来自己高贵的身份,样貌更是生的唇红齿白,平白的让二八的姑娘看着脸红心跳。

这会儿,刚刚前来上菜的小丫鬟便是双眸含情脉脉的看着人群中的齐文元一眼,险些出门的时候撞到了门框上。

不得不说。

齐文元的确是燕京中少年中的翘楚和佼佼者。

不管是样貌还是身份……

当然,这是在齐文元并未开口说话做事,之前,倘若不然,便能听出齐文元话中是带着几分清高和骄傲的。

见到雅香居的小丫鬟如此害羞的目光看着齐文元,其他的少年也便忍不住笑着打趣。

“看见了没?”

“还是咱们阿正有魅力,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身边都是有着那么多的姑娘被阿正给吸引了过去。”

“瞧瞧,便是咱们随随便便的吃了个饭,都有小丫鬟看着阿正红着脸,你们说是不是……”一旁身穿着墨色绣着金线袍子的少年,眉宇之间满是英气,陈远学爽朗的笑着拍了拍齐文元的肩膀。

话音刚一落下,便惹的满堂的哄然大笑。

在场的这些少年,既然能会聚在一起,那么大多是一些身份相同的,说起话来也便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和规矩。

“可不是吗!”

“谁能说咱们阿正没有魅力啊!”

“皇上这般大肆的宴请燕京中的青年才俊,谁不知道是为了大公主而去的,可惜啊可惜,可惜咱们都只是绿叶罢了!”

“都是给咱们阿正衬托的,那大公主的心中,早就属意了阿正了!”

叶承东一身宝蓝色的褂子,脸上笑容阳光,抿唇儒雅的笑着,也跟着陈远学一起开口调侃。

齐文元脸上的表情虽然凝重,可是明显是很受用的。

让李劭瞬间顿住脚步,回眸之间猝不及防的便对上了高长乐那双漆黑的眸子,高长乐的眸光清澈如水,很是光亮……比外面的夜色,天空中的星河更让李劭惊艳。

“注意伤口,别沾上水了。”

“明日到这里来,我再替你换药。”

话音落下,便是不等李劭反应,高长乐径自去了内室,徒留下李劭自己一个人在这无边的夜色当中愣神,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

李劭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大步流星的消失在夜色当中。

——

明月皎洁。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云层温柔的照在整座皇宫中,仿佛是在宫内盖了一层银纱。

还未进长宁殿,便听见了丝竹礼乐的声响和来往群臣爽朗的笑声。

嘉元帝是个不喜奢华的人。

往年的寿宴多半是邀请宫内的嫔妃,和一切关系亲厚的皇族,朝中地位显赫的大臣过来参加,可是今年却是和往年有着大大的不同的。

嘉元帝不但一改常态的命人大肆操办,甚至连寿宴邀请的名单,也皆是大大的扩大了范围。

但凡五品官员以上,包括五品的大臣,都可以前来参加,甚至连家中适龄的子孙也可以跟着带进皇宫,不论身份的嫡庶……

这样的消息传出,顿时在整个燕京中哗然。

甚至一些周边的符合要求的大臣们也纷纷开始准备起来。

家中适龄的儿孙便更不用说了,老早便在燕京中最好的裁缝铺子给自己定了一套上好的行头,穿的像模像样的,只等着在宴会上的时候一展姿态和才华。

若是能被皇上当场看重,日后平步青云和被重用是少不了的,便是不能入皇上的法眼,借着这个机会和其他权贵大臣家结交一些关系也是好的。

总归是错不了。

更有甚者,也不知道是谁从哪传出去的消息,直接说成了是名义上是嘉元帝的寿宴,实则是为了宫中的大公主高长乐挑选驸马。

这个时候的大公主高长乐,还没有被曹淑影给教偏,更没有因为高长羽的陷害和齐文元有乐观逆袭失了清白,而是人前众人眼中的那个,高高在上,很是受嘉元帝宠爱,又长得倾国倾城的大公主!!!

还是元后嫡出,谢家的外孙女。

如此诸多的身份之下,让高长乐也变得炽手可热起来。

不管那传言是真是假,也不管皇上是不是要替高长乐挑选驸马,他们总是要提前准备好就是了,一个个的摩拳擦掌,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要等到宴会开始了。

不过……

反观这些青年才俊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燕京中的姑娘们却是愁云惨淡了。

嘉元帝传出话来,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女子,不希望在宴会上成为各大闺阁闺秀千金争奇斗艳的场地,只想安安静静的过一个寿宴,另外……除却一些重臣家中的千金名单在被邀请的行列,剩下的……

莫说是庶女了,便是连嫡女也是没有资格入宫的。

对于适龄的男子和姑娘,竟然是两种

第八十四章:下毒(1)

看着位于上首的嘉元帝剑眉鹰目见的满满关心,宁晚秋笑的得体大方,可是垂眸之间眸底目光却是一闪而过的寒冷。

当年她和谢娴音先后有孕,仅仅只是差了几个月罢了。

可是谢娴音自打有孕开始便备受关心和疼惜,不只是嘉元帝捧在手心宛若明珠,就连宫中其他的人也都对她闲着殷勤。

反观自己的元福宫,却只是冷冷清清。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尤其是另一个人还是自己闺阁中的好姐妹。

这般凄惨的对比之下,变是宁晚秋再与世无争,怕也是不可能视若无睹。

后来谢娴音难产而亡,而李贵嫔也因为李家的事情被牵连,这才给了宁晚秋出头的机会。

想要做到温柔,前面是有着谢娴音在的,她永远都比不了。

想要做到娇艳,前面又有着一个李贵嫔,她永远都无法超越。

甚至刁蛮是齐正喜,卑微是曹淑影,恭顺是江采薇……已经有人做了这般,旁人便是努力的去学,也是越不过去的,便是再用尽全力,最后也逃不过东施效颦,平白的让人看了笑话。

所以,在很早之前,宁晚秋便对自己在宫中扮演的角色有着很好的定位。

善解人意。

冰清玉洁。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的确没错,这些年宫中的女子来来往往也不是少数,今日这个受宠,明日那个承欢,唯独自己却是时时刻刻都是被嘉元帝尊敬的,地位不仅是稳若泰山,反而是扶摇直上,一跃便成为了现在掌管后宫的宁夫人。

谁能想到,当年的宁晚秋是险些被退婚的。

时光匆匆,嘉元帝有些老了。

不再是年少时候那般俊朗温润,岁月似乎格外的照顾嘉元帝,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的细小皱纹,甚至,连伟岸健硕的身材也跟着微胖走样。

只是……倒也还是看的过去,加上嘉元帝身上经过岁月沉淀而留下来的成熟和沉稳,也算是略微遮盖住了他身上的不足。

不知不觉间,宁晚秋的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从前谢娴音在的时候,嘉元帝的心中偏心谢娴音,如今谢娴音已经死了,她的长羽和长嫣依旧比不过高长乐一个。

身为父皇替自己即将成年的公主筹谋驸马,的确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是她的长羽却是和高长乐一般大,在嘉元帝的心中,却是从来都没有长羽的位置的。

当真是……

好笑极了。

宁晚秋雍容典雅,一身华服的衬托之下,让她周身的气质越发的娴雅端庄,就好像……天生的适合那凤位一般。

“喜鹊,你去长乐殿看看,大公主准备好了没有?”

“去催一催,便说皇上这寿宴的宴席就要开始了,长乐可是不能错过。”

喜鹊躬身,恭敬的退下,嘉元帝尚且还算满意的抿唇淡笑点头,同时,宁晚秋也是欣然起身,朝着嘉元帝盈盈欠身,“皇上,京中的那些命妇和夫人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臣妾便先行一步去稍稍招待寒暄一下。”

“去吧。”

“晚秋,辛苦你了。”

嘉元帝示意宁晚秋上前,拉了拉宁晚秋的纤纤玉手,“多亏有你在。”

这么些年,从宁晚秋还是个贵人的时候便开始打理宫中的庶务了,朝堂之上不少有大臣提议,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元后过世之后,皇上应当及早的选定新皇后继位,来管理六宫。

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宁晚秋了。

宁家同样是大魏的簪缨世家,且不说宁晚秋的祖父曾经做过太师,便是现在宁晚秋的兄长和弟弟也是在军营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况且当年先皇在世的时候,曾经钦点嘉元帝的太子妃便是宁晚秋。

只是当时嘉元帝心中中意谢娴音,又是不顾先皇的命令和反对执意迎娶谢娴音过门,怕是现在那坐上后位的人,早先便是宁晚秋了。

奈何嘉元帝喜欢,谢家的门楣也不低,就是谢娴音的性格有些不大合适,可是若是手底下的人帮忙扶持的话,也未尝不可知,先帝倒也没有过多阻拦。

从前嘉元帝因为自己的喜好迎娶了谢娴音,让谢娴音封后,朝中的大臣不觉得有什么,更不敢有任何的微词。

可是现在谢娴音都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要一直将皇后之位给留出来不成?

当时的朝堂之中闹的很凶。

嘉元帝更是一度和朝中权臣水火难容。

后来,还是宁晚秋到了嘉元帝的面前,亲自向嘉元帝请了圣旨回到了宁家,目光平静的跪在宁老太师的面前,声称自己绝对是没有半点做皇后的想法,倘若朝中大臣再这般上书提议的话,便是再将她往死路上逼。

有着宁晚秋这般敲山震虎的说着拒绝,宁家又闭口不谈立后之事。

这当事人没一个愿意的,朝中的那些大臣们的声音才渐渐的消了。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嘉元帝虽然没有册封宁晚秋,却是将管理后宫的大权交到了宁晚秋的手中,即便不是皇后,宁晚秋手中的权利也是如同副后。

一时风光无量,大魏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虽然没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后委实有些可惜,可是宁晚秋的知进退,不但让嘉元帝心中很是感激,就连朝中的大臣们也是跟着称赞宁晚秋大度。

可谓是名利双收。

看似宁晚秋吃亏退让,实则,却是要比她强行成为皇后,惹怒嘉元帝要好的多了。

“皇上您这是说的哪的话,这些本就是臣妾该做的。”

宁晚秋脸上的笑容依旧恭敬,“只要皇上不嫌弃臣妾蠢笨,总是会做错事情,那臣妾便很知足了。”

嘉元帝被宁晚秋这般话逗笑,重重的拍了拍宁晚秋的肩膀。

——

长乐殿内。

微风轻轻的吹拂。

盛夏过去,燥热也跟着褪去,深秋的夜晚很是寒冷,隐隐已经有了冬日的征兆。

高长乐一袭绛红色绣着菱花长裙,袖口和裙摆用银线勾列出了几片祥云,腰间系着软烟罗,更显得细腰盈盈不堪一握,上身随意的皮了个蜀锦绣着海水纹的披风,面似芙蓉,比桃花还要魅惑的眼神十分勾人心弦。

入夜之后,长宁殿的丝竹声音便依稀传来。

宫里面的众人更是早先便已经准备好,甚是激动的朝着长宁殿奔了过去。

可偏偏高长乐这个谣传中的重要角色倒是好,不但没有半点的着急,反倒是梳妆打扮完了之后便怡然自得的坐在自己的临窗大炕边吃着糖蒸酥酪,和各种糕点。

“大公主,咱们该去了。”

“宁夫人身边的喜鹊已经来催过了两次了,现下正在寝殿外面等候呢,若是再不过去,怕是要延误时间了。”

采兰的嗓子在许太医的专心调教之后已经好转多了,现下更似能开口说话,只是音色还略微有些沙哑,听起来带着几分老气横秋的模样。

采兰是众多大宫女中最老成的一个了。

不想高长乐却是看着焦急的采兰笑着摇摇头,“那么着急做什么?”

“左右这会儿去了也是要等着的!”

“再者便是去了宴会,也还是一样的要等,再看见哪个熟悉的人,跟着说说话,岂不是正常宴会都在忙着和别人打交道。”

高长乐摇了摇头,柳眉更是忍不住蹙了起来,她一向最是讨厌这些接触。

总觉得很累。

那些嫔妃公主便不用说了,就连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也是从小便学会着一着一张面具含着笑的见人。

即便是在宴会的场合上大家能因为客气而互相寒暄,但实则背地里谁怎么想谁还真的难说。

是不是真心更是未知。

与其去的早了,提前一部勾心斗角,还不如先自己舒坦的在寝殿吃些糕点,享受一下李劭的手艺。

“告诉喜鹊本宫马上就好了,让她先去回话吧!”

两次之前高长乐就是这么说的,说快了。

这么一快了就快了近半个时辰。

采兰无奈的摇摇头,见到如此不紧不慢的高长乐只能去外面和喜鹊搪塞,不过说来也是奇怪,看着最近大公主的性格好像真的转变了很多。

之前的高长乐很容易大喜大悲。

更容易焦躁和暴怒。

现在……高长乐真的好了很多,不只是眉眼间多了很多的笑意,便是连性格也跟着和善了不少,其实想想,高长乐小时候也并非是那般刁蛮任性的,只是后来被曹淑影有意无意的给带偏了,才会在宫中众人的心中落下了不好的名声。

采兰这般想着,可是高长乐的心里面却没有什么反应。

她只当自己是重生之后才发现了改变的。

“对了,李劭还未回来吗?”

这场宴会,高长乐最想看的并非是那些应邀而来的青年才俊,她是想要看戏的。

李劭不回来,便是去了也是白去。

“大公主,奴婢正要和您说这件事情呢,李总管刚刚托培原来传话,说他在御前走不开,要您直接去长宁殿呢。”

朱鹮认真的想了想培原的话,随后补充道,“哦,对了,培原还说,李总管说了,要大公主您别担心,之前是怎么计划的,咱们现在便怎么做,半分都不会耽搁。”

“好!”

“那咱们走吧!”高长乐有些可惜,李劭没能回来,她好给李劭上了药之后再一同去寿宴。

想来天气已经入秋。

可是李劭手臂上的伤势不但没有好转,反倒是隐隐有些恶化,伤口也比从前几天重了不少。

高长乐豁然从临窗大炕边起身,更是不管采兰和朱鹮等人的眼色,直接拢了拢肩上的披风,踏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朝着长宁殿奔去。

回头之间高长乐还不忘吩咐着身后的采兰朱鹮等人,“别忘了把给父皇的贺礼带上……”

别忘了……

得亏高长乐还记得今天乃是嘉元帝的寿辰,记得要给嘉元帝准备贺礼的,不然采兰和朱鹮几个总是觉得,高长乐用在李总管身上的心思都比用在皇上身上的心思多。

“是……”

——

清玉宫。

高长欢一身宝蓝色绣蓝天祥云的长裙,腰间用着玉带束缚着,鬓上发髻用一根金丝海棠步摇斜插挽着,脸上妆容素雅,一双漆黑的眸子目光如水。

比起高长乐的明媚娇艳,高长欢是属于安静如水,平静祥和的那种。

“都准备好了吗?”

高长欢不放心的再度看了看红漆食盒中所摆放着的糕点和下层中的东西,蹙眉问着蒹葭,“还有我绣了很久的香囊带上了吗?”

“带上了,奴婢都帮您准备好了,四公主您不必担忧。”

时值深秋。

天气渐冷。

她们这些做公主宫女的倒还好,闲暇的时候没什么事情便待在寝殿中,便是同其他公主嫔妃走动,也都是在寝殿内,吹不得什么风,更不会着凉。

只是宫中的太监和侍卫便不一样了。

尤其像是……

李劭这种常日是在殿前和长乐殿走动的,便更需要做好防寒的准备。

夜里天亮,高长欢便做了护膝和护腕,绣工精巧不说,穿戴起来更加舒服,另外,高长欢更是替李劭绣好了一枚香囊,前些日子和李劭匆匆相见的时候,看见他腰间佩戴着的那枚香囊做工很是稚嫩粗糙,又边角已经掉了色,想来是时间太久的缘故。

是该换了新的了。

一一将东西检查过后,确定没有遗漏,高长欢的脸上这才缓缓的露出笑容。

今日是嘉元帝的寿宴,宫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放在了嘉元帝的身上的,对于其他人,也自然是松懈下来。

刚好她也可以趁着这空闲的功夫和李劭好好的说会儿话,并且将自己一针一线绣好的东西交给李劭。

哪怕李劭不肯接受她的感情,也没什么。

高长欢可以等。

可以……一点一点的等……

并且,还可以主动离间李劭和高长乐。

“那就好。”

“对了,另外让你准备好的烫伤药膏你准备好了吗?”

高长欢歪着脑袋,眉心紧蹙,前些日子她瞧见李劭的时候,竟然发现李劭手腕上当初因为救高长乐被烫伤的地方伤势还没好。

那些御药房的奴才们当真是胆子太大了。

第八十五章:下毒(2)

一定是他们配药的时候不上心!

薄待了李劭,所以李劭手臂上的伤势迟迟未好。

眼下她也算得上是得宠,那些御药房的奴才们便不敢不给高长欢面子的。

蒹葭取了药回来,今天正好趁机一起替李劭带着,还能顺势帮忙李劭抹药,这般想着,高长欢唇边的笑意便是止不住,更退不下去了。

前世的时候,她记得李劭手臂上的伤势是很快就好了的……

“都给您准备好了,也在里面。”蒹葭笑着点头。

可是高长欢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对劲,突然收住了手,顿住脚步的站在原地,目光复杂的看着蒹葭,“等等,先陪本宫去一趟御药房。”

只是烫伤罢了。

可李劭毕竟不是什么金尊玉贵养着的公主娇嫩,这么点伤也不必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伤势不但未见好转,反倒是隐隐有些恶化的程度。

有人对李劭动手。

是谁?

高长欢脸上的表情当即凝重起来。

蒹葭虽然是心中疑惑,不知道为何高长欢会突然转变,但依旧是听话的将手中的东西一并带着,快速的跟在了高长欢的身后。

宫里面有了喜事热闹。

大家的注意力也便都放在了长宁殿上,高长欢也没有太多的避讳,便是直接带人去的。

御药房内只留下了两个看守的小太监,其他的太医都在寿宴上恭候着,以免有着突然的状况,好能及时的准备着。

“四公主。”小药童见到高长欢过来有些意外,恭敬的上前回答,“我们师傅现下都已经起身去了长宁殿了,公主殿下可是觉得身子拿不舒服?”

“不若让奴才带着您去找我们师傅吧。”

高长欢摇摇头,“本宫来并非是因为生病,是本宫想要看一样东西。”

“长乐殿总管李劭的卷宗在哪?”

这便是宫中的好处。

不管是何种身份,只要是在御药房就医之后,都会留下记录,只不过是要看就医的对方身份高低,才能决定记录的时候详细与否的,李劭的身份说大不大,可是说小却也是不小的,起码可以查到药方和后续拿药记录。

“是,还请公主殿下稍等。”

小药童几乎是没有半句废话的,便进入了内室,不一会儿便将那宗卷拿了出来送到了高长欢的面前,顺势还主动带着药方,“都在这里了。”

高长欢眉心紧皱的看着那上面的记录,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深。

她并非是神医,精通医术,可是到底也是在姜国后宫生活了那么多年的,稍稍一些寻常的药理都是知晓的,李劭的药方上面看起来并未有导致伤口化脓的药材,反倒都是一些顶好的烫伤药。

按照李劭的身份足够了。

“为何李总管的伤势迟迟不见好,你们师傅可有说过什么?”

高长欢将宗卷归还到了小药童的面前,眸光凝重的问着,李劭伤势并非是因为太医和药童苛责怠慢,那便更加说不出来所以然了。

“师傅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那些伤药继续给李总管使着。”小药童摇了摇头。

高长欢的眉心拧作一团,脑海中却是突然闪过一抹念头的,“那在这期间,都有什么人来拿过药吗?”

将话问出口之后,高长欢才觉得自己的问法有问题,御药房管着宫里面上千人的性命安全,每天来来往往取药的人不是少数,这般问着,便像是大海捞针一般,着实让人难回答。

高长欢心中略微思忖片刻,随后便又补充道,“有人拿了其他的烫伤有关的药膏吗?”

“又或者有没有人取了和这药方上面的药材相克的药了?”

高长欢沉眸,这还是从姜国的贵妃身上学到的本事,当时她缠绵病榻,所有人都觉得她快要死了,就连她自己都那么认为,还曾暗恨过古代的科技不发达,便是生了病也只能等着中医把脉问诊,不如现代这般,拍个片,化了验之后便能立刻知道什么病,怎么解决,还可以动刀。

但是没想到,偶然的机会她发现竟是贵妃指使自己身边的宫女在她的汤药里面动手。

倒也不是什么大动作,更没有下毒……

只是在药方原有的那些药材中又稍稍的添了一味。

这样看起来表面上无恙,实则药性却是都被暗中毁掉了,她的身子自然也是一天比一天的差,原本是小病硬生生的拖成了大病。

那时候的高长欢才是猛然惊觉,原来还有这种害人的手段?

更是顿时觉得后怕。

现如今……

看着李劭这般状态,高长欢下意识的便朝着这方面去想了。

小药童听了高长欢的话,认真的想了想,“其他人倒是不曾来取过有关烫伤的药,只不过……”

“只不过李总管的伤药中是带着一味黄芩的,倒是长乐殿的朱玉姐姐曾经来取过玄参。”

“玄参和黄芩不能一起使用,会功效相克。”

逍遥透有些佩服的眼神看着高长欢。

他们跟着师傅的身边学药理多年,还是好多年后师傅才再三嘱咐的不能随便用药,药性是会相克的,可是看着四公主年纪不大的样子,竟然懂得那么多。

当真是天下的公主,没有平凡的。

小药童还很热心的提醒着,“不过,黄芩和玄参到底是算不得什么大事的,就算是偶然间使用也没什么,最多是没有药效罢了,不会害人,亦是不会伤人身体的。”

余下的话……

高长欢已经不感兴趣了,只是忧心忡忡的带着蒹葭离开了御药房。

蒹葭快步跟在高长欢的身后,看着高长欢难看的脸色也跟着紧张,“公主,怎么了?”

“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1高长欢并未回答蒹葭的问题,只是一个人沉着目光,呢喃自语,“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玉是高长乐身边的人。

取了药回去,也定然是高长乐的命令。

什么都没要,就只多了一味玄参。

高长欢可不相信巧合,尤其是在这明争暗斗的后宫之中,便更不存在意外了。

高长乐故意而为之,拿了那样的一为药给李劭……

要做什么?

又害不死人?

可也不是什么好事的。

但总是能验证了之前高长欢心中对高长乐的猜想的。

高长乐肯定不是从前的那个高长乐了。

多半是……

重生!

穿越而来的人,并不会像高长乐现在这般行事张扬嚣张,而是会低调内敛,向她这样的现代人一样,安安静静的在暗地里筹谋,只有重生的人……

才会做出这诸多的行动。

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所以对这一世的事情发展走向很是清楚,也便没有那么多的担忧和害怕,不管怎么做,总是不偏离那些大事的轨迹就可以了。

再者……

重生回来的人,爱恨便会更加分明。

前世眼瞎没能看清楚的,这一辈子便立刻顿悟。

前世愧对愧疚的,今生便是要多多补偿。

这些种种迹象,都很是符合高长乐的行为,但是有一点就是高长欢心里面想不透,难道……

重生回来的高长乐,是将李劭看成了敌人?

所以才会将李劭又调回了长乐殿,是想要用着手段去折磨李劭的?这对李劭下药就是最明显的表现?

想到这,高长欢之前的担忧反倒是顿时间消失了。

高长乐将李劭看成了敌人更好,这样……即便是没有自己的存在,李劭和高长乐也是注定无法走到一起的,高长欢心中更多的是对高长乐的偏见和嘲讽。

还……当真是个蠢得。

前世便是因为误解了李劭的用意,落了个自缢的下场,重生回来之后,便还是和前世的性子没改?

蒹葭跟在高长欢的身后,能明显的感受到高长欢心情的变化,很是迟疑的开口,“四公主……”

为什么高长欢一会儿高兴,一会蹙眉呢?

高长欢红唇微微抿起弧度,头也不回的加快脚步,“去长宁殿。”

“悄悄的给李总管递个口信。”

“是……”

——

高长乐莲步款款而来,刚一踏入长宁殿的时候,便是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应邀而来的青年才俊们,在外面疯传嘉元帝用意的情况之下。

看着高长乐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垂涎和惊讶。

高长乐实在是惊艳。

自打重生之后,她便很少在容貌上耗费心神。

年轻就是好。

不管怎么穿着打扮,始终明媚的如同娇艳的海棠一般,再者她眼下十三岁,实际上却是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三十多年,因此,每次出行的时候她反倒是更喜欢素净一些的衣裳,薄施粉黛,却更衬得她的容貌绝色,气质清尘。

人群中因为高长乐的出现而传出了不小的骚动。

人貌美。

有气质。

很受宠。

外祖家底蕴丰厚。

这样的条件,便是说一句配的上燕京中的所有青年才俊都不为过。

现下,大家的心里面倒是有些理解嘉元帝为何这般声势浩大的要举行这场宴会了。

要是换成了他们有这样出色的女儿,怕也是会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送到娇娇女的面前,何况是在挑选夫婿的这样的大事的上面!便更不能含糊了!

高长乐只是神色淡然的出场,便让之前一些人心中的微微不满散去。

但更多的……

是惊艳了众多少年的目光和岁月。

便是连今天作为绯闻男主角的齐文元周围的那些公子少年们,也是跟着激动起来。

尤其是……

何其原!

简直是垂涎。

“阿正,我的天!”

“你快看!快看,大公主来了!!”

“那就是你未来的媳妇啊!长的真标志!”

“实名羡慕了!”从高长乐出场的那一瞬间,何其原的眼神便始终盯在高长乐的身上未曾移开过,更是眼馋心馋,羡慕不已,“你小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怎么会这么有福气!!”

“气死我了!”

“怎么就没有这般的美人看上我呢!就算是条件差一些也没有关系啊!娶回去放在家里便是什么都不做,看着也是赏心悦目心情好的。”

何况……

要是有这样貌美的妻子,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做?!

何其原狠狠的抓着齐文元的袖子,更是微微欠起了身子,恨不得将一双眼睛都贴在高长乐那玲珑有致的身上,他们几个才刚刚从外面入宫,起初几个人还是故意拖慢了脚步进来的,但是没想到……

刚来就看见这样的好风景,当真是让人觉得心情大好。

几位少年公子近乎同时的驻足脚步,目光齐齐的望着高长乐所在的方向,惊讶的,不只是何其原一个人。

就连一向自命清高的齐文元,在见到高长乐的时候,眼神眸底目光也是微微愣神,从前只听人说元后容貌很是出众,大公主更是随了元后和嘉元帝的所有优点,出落的貌美如花。

听见旁人将高长乐夸上了天,齐文元心中是不大相信的,认为总归不是很丑就是了,不过是因为身份尊贵,才会有那么多的人在身边吹捧。

可是现在……

齐文元才知道,之前自己的想法是多么错。

他的眼神中更升起了几分骄傲,看着高长乐的目光火热,下意识的将高长乐看成了自己所有一般,很是不满的瞥着何其原那垂涎的目光一眼。

叶承东心底一跳,有些晃神。

便是陈远学看着高长乐的眼神也是微微闪了闪,眸底目光隐隐有了变化。

齐文元正了正身子,昂首走在前面,去到了自己的位置落了座。

陈远学很快的反应了过来,嫌弃的看着何其原,“再美人家的心里面有的也只是阿正,可没你什么事儿,更不是你能随便碰的!”

“还看!”

被戳中了心事,何其原有些委屈,“那我知道不是我能砰的,我就看看还不行!”

“阿正不会那么小气的。”

不想,走在前头的齐文元,却是突然回首。

“看一眼可以。”

“你看!”

得了正主的同意,何其原很是高兴,顺势拉了个椅子便到了齐文元的身旁,大有一番要和齐文元好生高声阔谈,把酒言欢的架势。

然而……

却是被齐文元下一句话给堵回去了。

第八十六章:下毒(3)

“别看第二眼就行。”

别看……第二眼就行!

噗……

这是什么个解释???

齐文元一本正经的说出来了这句话之后,在场的人除了何其原之外,皆是笑出了声。

唯独何其原脸上的表情更加颓废了。

“你!”

“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

保一下更新,晚一点修改,明天看。

——

看着位于上首的嘉元帝剑眉鹰目见的满满关心,宁晚秋笑的得体大方,可是垂眸之间眸底目光却是一闪而过的寒冷。

当年她和谢娴音先后有孕,仅仅只是差了几个月罢了。

可是谢娴音自打有孕开始便备受关心和疼惜,不只是嘉元帝捧在手心宛若明珠,就连宫中其他的人也都对她闲着殷勤。

反观自己的元福宫,却只是冷冷清清。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尤其是另一个人还是自己闺阁中的好姐妹。

这般凄惨的对比之下,变是宁晚秋再与世无争,怕也是不可能视若无睹。

后来谢娴音难产而亡,而李贵嫔也因为李家的事情被牵连,这才给了宁晚秋出头的机会。

想要做到温柔,前面是有着谢娴音在的,她永远都比不了。

想要做到娇艳,前面又有着一个李贵嫔,她永远都无法超越。

甚至刁蛮是齐正喜,卑微是曹淑影,恭顺是江采薇……已经有人做了这般,旁人便是努力的去学,也是越不过去的,便是再用尽全力,最后也逃不过东施效颦,平白的让人看了笑话。

所以,在很早之前,宁晚秋便对自己在宫中扮演的角色有着很好的定位。

善解人意。

冰清玉洁。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的确没错,这些年宫中的女子来来往往也不是少数,今日这个受宠,明日那个承欢,唯独自己却是时时刻刻都是被嘉元帝尊敬的,地位不仅是稳若泰山,反而是扶摇直上,一跃便成为了现在掌管后宫的宁夫人。

谁能想到,当年的宁晚秋是险些被退婚的。

时光匆匆,嘉元帝有些老了。

不再是年少时候那般俊朗温润,岁月似乎格外的照顾嘉元帝,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的细小皱纹,甚至,连伟岸健硕的身材也跟着微胖走样。

只是……倒也还是看的过去,加上嘉元帝身上经过岁月沉淀而留下来的成熟和沉稳,也算是略微遮盖住了他身上的不足。

不知不觉间,宁晚秋的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从前谢娴音在的时候,嘉元帝的心中偏心谢娴音,如今谢娴音已经死了,她的长羽和长嫣依旧比不过高长乐一个。

身为父皇替自己即将成年的公主筹谋驸马,的确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是她的长羽却是和高长乐一般大,在嘉元帝的心中,却是从来都没有长羽的位置的。

当真是……

好笑极了。

宁晚秋雍容典雅,一身华服的衬托之下,让她周身的气质越发的娴雅端庄,就好像……天生的适合那凤位一般。

“喜鹊,你去长乐殿看看,大公主准备好了没有?”

“去催一催,便说皇上这寿宴的宴席就要开始了,长乐可是不能错过。”

喜鹊躬身,恭敬的退下,嘉元帝尚且还算满意的抿唇淡笑点头,同时,宁晚秋也是欣然起身,朝着嘉元帝盈盈欠身,“皇上,京中的那些命妇和夫人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臣妾便先行一步去稍稍招待寒暄一下。”

“去吧。”

“晚秋,辛苦你了。”

嘉元帝示意宁晚秋上前,拉了拉宁晚秋的纤纤玉手,“多亏有你在。”

这么些年,从宁晚秋还是个贵人的时候便开始打理宫中的庶务了,朝堂之上不少有大臣提议,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元后过世之后,皇上应当及早的选定新皇后继位,来管理六宫。

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宁晚秋了。

宁家同样是大魏的簪缨世家,且不说宁晚秋的祖父曾经做过太师,便是现在宁晚秋的兄长和弟弟也是在军营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况且当年先皇在世的时候,曾经钦点嘉元帝的太子妃便是宁晚秋。

只是当时嘉元帝心中中意谢娴音,又是不顾先皇的命令和反对执意迎娶谢娴音过门,怕是现在那坐上后位的人,早先便是宁晚秋了。

奈何嘉元帝喜欢,谢家的门楣也不低,就是谢娴音的性格有些不大合适,可是若是手底下的人帮忙扶持的话,也未尝不可知,先帝倒也没有过多阻拦。

从前嘉元帝因为自己的喜好迎娶了谢娴音,让谢娴音封后,朝中的大臣不觉得有什么,更不敢有任何的微词。

可是现在谢娴音都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要一直将皇后之位给留出来不成?

当时的朝堂之中闹的很凶。

嘉元帝更是一度和朝中权臣水火难容。

后来,还是宁晚秋到了嘉元帝的面前,亲自向嘉元帝请了圣旨回到了宁家,目光平静的跪在宁老太师的面前,声称自己绝对是没有半点做皇后的想法,倘若朝中大臣再这般上书提议的话,便是再将她往死路上逼。

有着宁晚秋这般敲山震虎的说着拒绝,宁家又闭口不谈立后之事。

这当事人没一个愿意的,朝中的那些大臣们的声音才渐渐的消了。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嘉元帝虽然没有册封宁晚秋,却是将管理后宫的大权交到了宁晚秋的手中,即便不是皇后,宁晚秋手中的权利也是如同副后。

一时风光无量,大魏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虽然没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皇后委实有些可惜,可是宁晚秋的知进退,不但让嘉元帝心中很是感激,就连朝中的大臣们也是跟着称赞宁晚秋大度。

可谓是名利双收。

看似宁晚秋吃亏退让,实则,却是要比她强行成为皇后,惹怒嘉元帝要好的多了。

“皇上您这是说的哪的话,这些本就是臣妾该做的。”

宁晚秋脸上的笑容依旧恭敬,“只要皇上不嫌弃臣妾蠢笨,总是会做错事情,那臣妾便很知足了。”

嘉元帝被宁晚秋这般话逗笑,重重的拍了拍宁晚秋的肩膀。

——

长乐殿内。

微风轻轻的吹拂。

盛夏过去,燥热也跟着褪去,深秋的夜晚很是寒冷,隐隐已经有了冬日的征兆。

高长乐一袭绛红色绣着菱花长裙,袖口和裙摆用银线勾列出了几片祥云,腰间系着软烟罗,更显得细腰盈盈不堪一握,上身随意的皮了个蜀锦绣着海水纹的披风,面似芙蓉,比桃花还要魅惑的眼神十分勾人心弦。

入夜之后,长宁殿的丝竹声音便依稀传来。

宫里面的众人更是早先便已经准备好,甚是激动的朝着长宁殿奔了过去。

可偏偏高长乐这个谣传中的重要角色倒是好,不但没有半点的着急,反倒是梳妆打扮完了之后便怡然自得的坐在自己的临窗大炕边吃着糖蒸酥酪,和各种糕点。

“大公主,咱们该去了。”

“宁夫人身边的喜鹊已经来催过了两次了,现下正在寝殿外面等候呢,若是再不过去,怕是要延误时间了。”

采兰的嗓子在许太医的专心调教之后已经好转多了,现下更似能开口说话,只是音色还略微有些沙哑,听起来带着几分老气横秋的模样。

采兰是众多大宫女中最老成的一个了。

不想高长乐却是看着焦急的采兰笑着摇摇头,“那么着急做什么?”

“左右这会儿去了也是要等着的!”

“再者便是去了宴会,也还是一样的要等,再看见哪个熟悉的人,跟着说说话,岂不是正常宴会都在忙着和别人打交道。”

高长乐摇了摇头,柳眉更是忍不住蹙了起来,她一向最是讨厌这些接触。

总觉得很累。

那些嫔妃公主便不用说了,就连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也是从小便学会着一着一张面具含着笑的见人。

即便是在宴会的场合上大家能因为客气而互相寒暄,但实则背地里谁怎么想谁还真的难说。

是不是真心更是未知。

与其去的早了,提前一部勾心斗角,还不如先自己舒坦的在寝殿吃些糕点,享受一下李劭的手艺。

“告诉喜鹊本宫马上就好了,让她先去回话吧!”

两次之前高长乐就是这么说的,说快了。

这么一快了就快了近半个时辰。

采兰无奈的摇摇头,见到如此不紧不慢的高长乐只能去外面和喜鹊搪塞,不过说来也是奇怪,看着最近大公主的性格好像真的转变了很多。

之前的高长乐很容易大喜大悲。

更容易焦躁和暴怒。

现在……高长乐真的好了很多,不只是眉眼间多了很多的笑意,便是连性格也跟着和善了不少,其实想想,高长乐小时候也并非是那般刁蛮任性的,只是后来被曹淑影有意无意的给带偏了,才会在宫中众人的心中落下了不好的名声。

采兰这般想着,可是高长乐的心里面却没有什么反应。

她只当自己是重生之后才发现了改变的。

“对了,李劭还未回来吗?”

这场宴会,高长乐最想看的并非是那些应邀而来的青年才俊,她是想要看戏的。

李劭不回来,便是去了也是白去。

“大公主,奴婢正要和您说这件事情呢,李总管刚刚托培原来传话,说他在御前走不开,要您直接去长宁殿呢。”

朱鹮认真的想了想培原的话,随后补充道,“哦,对了,培原还说,李总管说了,要大公主您别担心,之前是怎么计划的,咱们现在便怎么做,半分都不会耽搁。”

“好!”

“那咱们走吧!”高长乐有些可惜,李劭没能回来,她好给李劭上了药之后再一同去寿宴。

想来天气已经入秋。

可是李劭手臂上的伤势不但没有好转,反倒是隐隐有些恶化,伤口也比从前几天重了不少。

高长乐豁然从临窗大炕边起身,更是不管采兰和朱鹮等人的眼色,直接拢了拢肩上的披风,踏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朝着长宁殿奔去。

回头之间高长乐还不忘吩咐着身后的采兰朱鹮等人,“别忘了把给父皇的贺礼带上……”

别忘了……

得亏高长乐还记得今天乃是嘉元帝的寿辰,记得要给嘉元帝准备贺礼的,不然采兰和朱鹮几个总是觉得,高长乐用在李总管身上的心思都比用在皇上身上的心思多。

“是……”

——

清玉宫。

高长欢一身宝蓝色绣蓝天祥云的长裙,腰间用着玉带束缚着,鬓上发髻用一根金丝海棠步摇斜插挽着,脸上妆容素雅,一双漆黑的眸子目光如水。

比起高长乐的明媚娇艳,高长欢是属于安静如水,平静祥和的那种。

“都准备好了吗?”

高长欢不放心的再度看了看红漆食盒中所摆放着的糕点和下层中的东西,蹙眉问着蒹葭,“还有我绣了很久的香囊带上了吗?”

“带上了,奴婢都帮您准备好了,四公主您不必担忧。”

时值深秋。

天气渐冷。

她们这些做公主宫女的倒还好,闲暇的时候没什么事情便待在寝殿中,便是同其他公主嫔妃走动,也都是在寝殿内,吹不得什么风,更不会着凉。

只是宫中的太监和侍卫便不一样了。

尤其像是……

李劭这种常日是在殿前和长乐殿走动的,便更需要做好防寒的准备。

夜里天亮,高长欢便做了护膝和护腕,绣工精巧不说,穿戴起来更加舒服,另外,高长欢更是替李劭绣好了一枚香囊,前些日子和李劭匆匆相见的时候,看见他腰间佩戴着的那枚香囊做工很是稚嫩粗糙,又边角已经掉了色,想来是时间太久的缘故。

是该换了新的了。

一一将东西检查过后,确定没有遗漏,高长欢的脸上这才缓缓的露出笑容。

今日是嘉元帝的寿宴,宫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放在了嘉元帝的身上的,对于其他人,也自然是松懈下来。

刚好她也可以趁着这空闲的功夫和李劭好好的说会儿话,并且将自己一针一线绣好的东西交给李劭。

哪怕李劭不肯接受她的感

第八十七章:醋意

气氛莫名好像凝结了几度。

李劭虽未将疑惑问出口,可是一向深邃的眸光却是闪了闪,剑眉更是紧紧的拧成一团,质疑的眼神看着高长欢。

高长欢含泪垂眸,却是在未经李劭同意的情况下,强势的将李劭那受伤的胳膊袖口翻起,烫伤过后疤痕很是狰狞,又因为近日所涂抹的烫伤药膏被高长乐动过手脚,不但没有效果,反而让伤口恶化的更为严重。

李劭面不改色的将胳膊从高长欢的手中抽了出来,转身便想离开,“四公主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吩咐的话,那奴才先行告退。”

李劭却是这般不放在心上,便越是让高长欢的心中愤恨难平。

若是换成了旁人,怕也是要崩溃的。

明明是高长欢看重李劭,事事都以李劭为先,更是甘愿放下公主的姿态去迁就李劭,主动到李劭的跟前,可是李劭倒是好了,不但对自己的爱意视若无睹,却是将自己全部的目光都放在了一个处处想要算计他的女人的身上。

高长欢心中的胜负欲越是强烈,见到李劭越是偏心高长乐,这心中的那股怒火便更甚。

“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你胳膊上的伤势且不说是因为救她而留下来的,便是伤了这么些天也总该好了吧?”

“为什么不但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反倒是越发的严重了?”

高长欢情绪隐隐有些激动,在这漆黑热闹的深夜之中却是在竭力的隐忍着的,“不要说你从来都不曾怀疑过……”

可是很快的。

高长欢在声嘶力竭的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是眸光陡然之间睁大,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沉默不语的李劭,口中似疯魔一般的呢喃着,“不要说……”

“你本就是知道的。”

不要说。

李劭本身心里面就是清楚高长乐所做的手脚的。

可是明明知道,却还假装不知,却还在纵容高长乐。

这太过残忍……

残忍的便是连善于伪装和压抑着自己的心性的高长欢如今也是承受不住……

李劭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伤口被人动了手脚,而懂了手脚的那个人就是高长乐……可是即便如此……李劭对高长乐也只有维护,没有半点的怪罪。

哪怕……

哪怕自己已经在李劭的面前拆穿了高长乐的虚伪的面容,可是私心里,李劭却还想要维护高长乐。

更……

想要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为什么?

高长乐有什么好?

不就是容貌出众一些?

可是李劭又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怎么可能会被高长乐的容貌而迷失了方向。

高长欢快要抓狂了。

前世的时候,她便想不清楚为什么。

那时候的她用了计谋骗取了李劭的信任,声称要李劭嫁给她,李劭虽然无奈之下点头答应,可是高长乐的心里面明白,李劭的心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身上过。

他的眼光一直都停留在高长乐所在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李劭宁愿去默默的守护那个刁蛮的公主,也不曾回过头去看自己一眼。

或许……

或许是两人日夜在长乐殿相处,日久生情。

这个可能高长欢不是没想过。

可是今生呢?

今生的李劭才刚刚入长乐殿没有多久,断然不存在日久生情这四个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李劭还这么偏袒高长乐,还这般默默的付出?

李劭沉眸,目光淡然的瞥在高长欢的身上,“四公主,这些事情并不在您的管辖范畴之内,倘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李劭的话,李劭便先告退了。”

说话,李劭便是没有去看高长欢的眼神,而是直接转身离去。

就连……

就连高长欢特意精心给李劭虽准备的那些呼吸和香囊也未曾带走。

李劭本就不需要。

夜色漆黑。

李劭坚毅的身影脚步缓缓的行走在绵延曲折的青砖宫道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却是不自觉的搭上了腰间佩戴着的,那枚已经被水洗的掉了颜色的香囊。

边缘处因着时常被李劭抚摸的缘故,让那些绣线微微有些松散。

这香囊上的绣工算不得精巧,反而却是很稚嫩,像是女子初学女红,害羞的绣给心上人一般。

可能……

连高长乐自己都忘记了这枚香囊的存在。

还是当年高长乐外出游玩的时候当成赏赐送了出去。

至此,李劭便一直都随身携带,可高长乐却是彻底的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全然没了印象。

高长欢被气得瘦弱的身体在黑夜冷风中瑟瑟发抖,可是眼神却是幽幽的望着李劭离去的背影满是不甘和愤怒。

蒹葭还是头一次瞧见了这般目光阴沉冷漠的高长欢……

这和记忆中那个温柔体贴的高长欢完全找不到半点联系。

蒹葭着实被吓了一跳,却是强行的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恐惧,迅速低下头,不敢在高长欢的面前表现出来任何的异样,生怕高长欢因为和李总管的争执而牵连到了自己。

高长欢恨恨的咬着唇,原本便嫣红的唇角似要滴出血来一般。

气氛莫名好像凝结了几度。

李劭虽未将疑惑问出口,可是一向深邃的眸光却是闪了闪,剑眉更是紧紧的拧成一团,质疑的眼神看着高长欢。

高长欢含泪垂眸,却是在未经李劭同意的情况下,强势的将李劭那受伤的胳膊袖口翻起,烫伤过后疤痕很是狰狞,又因为近日所涂抹的烫伤药膏被高长乐动过手脚,不但没有效果,反而让伤口恶化的更为严重。

李劭面不改色的将胳膊从高长欢的手中抽了出来,转身便想离开,“四公主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吩咐的话,那奴才先行告退。”

李劭却是这般不放在心上,便越是让高长欢的心中愤恨难平。

若是换成了旁人,怕也是要崩溃的。

明明是高长欢看重李劭,事事都以李劭为先,更是甘愿放下公主的姿态去迁就李劭,主动到李劭的跟前,可是李劭倒是好了,不但对自己的爱意视若无睹,却是将自己全部的目光都放在了一个处处想要算计他的女人的身上。

高长欢心中的胜负欲越是强烈,见到李劭越是偏心高长乐,这心中的那股怒火便更甚。

“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你胳膊上的伤势且不说是因为救她而留下来的,便是伤了这么些天也总该好了吧?”

“为什么不但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反倒是越发的严重了?”

高长欢情绪隐隐有些激动,在这漆黑热闹的深夜之中却是在竭力的隐忍着的,“不要说你从来都不曾怀疑过……”

可是很快的。

高长欢在声嘶力竭的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是眸光陡然之间睁大,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沉默不语的李劭,口中似疯魔一般的呢喃着,“不要说……”

“你本就是知道的。”

不要说。

李劭本身心里面就是清楚高长乐所做的手脚的。

可是明明知道,却还假装不知,却还在纵容高长乐。

这太过残忍……

残忍的便是连善于伪装和压抑着自己的心性的高长欢如今也是承受不住……

李劭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伤口被人动了手脚,而懂了手脚的那个人就是高长乐……可是即便如此……李劭对高长乐也只有维护,没有半点的怪罪。

哪怕……

哪怕自己已经在李劭的面前拆穿了高长乐的虚伪的面容,可是私心里,李劭却还想要维护高长乐。

更……

想要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为什么?

高长乐有什么好?

不就是容貌出众一些?

可是李劭又不是以貌取人之人,怎么可能会被高长乐的容貌而迷失了方向。

高长欢快要抓狂了。

前世的时候,她便想不清楚为什么。

那时候的她用了计谋骗取了李劭的信任,声称要李劭嫁给她,李劭虽然无奈之下点头答应,可是高长乐的心里面明白,李劭的心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身上过。

他的眼光一直都停留在高长乐所在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李劭宁愿去默默的守护那个刁蛮的公主,也不曾回过头去看自己一眼。

或许……

或许是两人日夜在长乐殿相处,日久生情。

这个可能高长欢不是没想过。

可是今生呢?

今生的李劭才刚刚入长乐殿没有多久,断然不存在日久生情这四个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李劭还这么偏袒高长乐,还这般默默的付出?

李劭沉眸,目光淡然的瞥在高长欢的身上,“四公主,这些事情并不在您的管辖范畴之内,倘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李劭的话,李劭便先告退了。”

说话,李劭便是没有去看高长欢的眼神,而是直接转身离去。

就连……

就连高长欢特意精心给李劭虽准备的那些呼吸和香囊也未曾带走。

李劭本就不需要。

夜色漆黑。

李劭坚毅的身影脚步缓缓的行走在绵延曲折的青砖宫道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却是不自觉的搭上了腰间佩戴着的,那枚已经被水洗的掉了颜色的香囊。

边缘处因着时常被李劭抚摸的缘故,让那些绣线微微有些松散。

第八十八章:陈年旧事

曹淑影出身卑微。

她的见识和城府定然也是会受到局限的。

旁人那样的身份,见到谢娴音这种身份尊贵的人的时候,势必会想着要躲的远远的,心中自卑不说,更会处处出错,可是曹淑影却能豁出去一般的跟在了谢娴音的身边,还能让嘉元帝高看几眼,有了五公主高长雪。

着实厉害。

元后过世了,便将目光放在高长乐的身上,借着讨好高长乐而稳固自己的地位,若非后来高长乐拦着,怕又是要诞下十一皇子了。

逆袭两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的时候其中艰辛未免难以向外人道。

可偏偏一个毫无根基的曹淑影便走的这般的顺遂。

就像是有人在背后帮忙筹谋,亲手将曹淑影送上这个位置一样。

那个人始终站在暗处,冷眼看着后宫中的这些人勾心斗角,斗的你死我亡,而她却是可以在背后坐收渔人之利。

这也正好能解释得了曹淑影的拙劣和有的时候她的想法心思却又……那么的高明的矛盾点所在了。

对于那背后的人。

无外乎就是宫里面剩下的这些嫔妃们。

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高长乐最先怀疑的目标是宁晚秋。

于情于理,身份地位,心智城府,宁晚秋明显都是最符合的人选。

再者……

高长乐还打听到了一些当年的事情。

那还是谢娴音和宁晚秋在闺阁之时的陈年旧事。

两人乃是手帕之交,姐妹感情一向深厚,又因为谢,宁两家带着些许的姻亲关系,便总是会让人错人两人是亲生姐妹。

高长乐的皇祖父成炎帝生性风流,嫔妃众多,子嗣血脉也是众多,诸多皇子为了夺嫡竞争激烈,血流成河,那些热门的皇子太子皆是斗败身死,唯独嘉元帝这个皇子因为年岁尚小,没有被直接当成目标而活了下来,继承王位。

起初成炎帝看好的嘉元帝的皇妃,乃是宁晚秋。

嘉元帝起初同意了,说是在太湖游玩的时候曾经见识过宁家的小姐,觉得很不错,便欣然点头答应了,可是这赐婚的圣旨才刚刚下去,高闵怀便传出了是认错了人……

他真正喜欢的人是谢家的三小姐,谢娴音。

怪只怪这谢娴音和宁晚秋女扮男装外出游玩的时候随的是宁晚秋的姓氏,称作兄弟,这才有了认错人的插曲。

原本天家的事情在乎皇上的一言九鼎,可是高闵怀看上的是谢娴音,更是痴情的如同疯魔一般恳求成炎帝成全。

一面是宁家三朝元老,一面是谢家的簪缨世家。

成炎帝原本有很多出色的皇子,却都已经先后过世,就只剩下个嘉元帝堪受重任,眼见着高闵怀身形消瘦,食不知味,倘若当真让高闵怀过度相思离世,那大好的江山岂不是要白白的辜负?

连个继承衣钵的皇子都提拔不上来。

无奈之下,成炎帝只好成全了嘉元帝的心思,亲自登上了宁家的门,也不知和宁老太师谈论了什么,回宫之后便又再度颁了第二道圣旨,立嘉元帝为太子。

立谢氏三女为太子妃。

前脚刚刚赐婚要宁家大小姐为皇妃,后脚便册封了太子,成了太子妃。

这门亲事虽未被提到明面上悔婚,却也是在无形之中说明高闵怀的正妻换了人。

成炎帝对宁家很是愧疚,宁晚秋的几个兄长更是先后得到了晋封补偿。

这件事情也被以雷霆之势压了下来,燕京中无一人敢闲谈评论,可宁晚秋却已经成了个笑话,哪怕她们不说……再所有人的眼中,她都已经是个笑话了。

原本好好的正妻做不得,就连退婚也没有个正式的说法,就那样不清不楚的没了亲事。

尤其是……

尤其是在嘉元帝获封成为太子之后,嘲笑宁晚秋的人便更多了,唾手可得的太子妃,甚至未来的皇后身份就这么拱手让了出去,白白的便宜了谢娴音。

事后,宁晚秋虽然在人前始终都是笑着并不在意,哪怕旁人恶意中伤是谢娴音身为手帕之交的好闺蜜,却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抢了自己朋友的未婚夫,宁晚秋也依然坚信这件事情和谢娴音无关,都只是一个误会,帮着谢娴音辩驳……

她说她不相信。

她说她不在意。

她更说……她不在乎。

她和谢娴音的感情依旧如故,并没有因为被退婚和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而疏远谢娴音,甚至……谢娴音柔弱,被人欺负的时候还是宁晚秋沉着冷静的帮忙应对。

可是那些话,高长乐却是不信的。

不相信?不在意?不在乎?!怕只有她母后那种心地善良的才会相信,不……也不是,她母后只是心地善良,但却并不单纯,可能是她母后宁愿去相信,也不想怀疑,更不想撕破脸罢了。

母后那样的性格,定然是将这件事情的错处怪在自己的身上的。

事实上,这事儿怨不得旁人,只能怨造化弄人。

可高长乐的心中却是和明镜儿一般的清楚。

被抢了未婚夫,抢了唾手可得的皇后之位还能含笑说着没事的人,要么是真的心有所属,要么就伪装手段极好……

心有所属的话,宁晚秋不必入宫,巴不得高闵怀喜欢别人,她好能和自己的情郎双宿双栖,可是没有,宁晚秋依旧入了宫……

亲事告吹之后,宁家便一直没有再替宁晚秋另寻其他的人家,拖来拖去宁晚秋的年纪便有些年长了。

说来也是。

高闵怀这个未来皇帝退了的女人,燕京的人谁敢要?

宁家老太师亲自入宫,再度和成炎帝谈论商议了一番,最后……宁晚秋以侧妃的身份入了高闵怀的王府,高闵怀登基之后,也入宫成了昭仪。

连个三夫人的位分都没能挨得上。

先有谢娴音受宠成为了皇后,后有李新宁明艳张扬成了贵嫔,唯独这个不声不响的宁晚秋,资历最老,身份最高,更是昔日的正妻,却是最为落魄的。

这份心里的不平,怎么可能真的毫不在乎的咽下去?

若是宁晚秋因着当年的亲事记恨谢娴音,背地里动的手,便是一切都说的过去,水到渠成了。

更何况……前世的时候,表面上曹淑影是人生赢家,自己从一介卑贱的小门户女子,成为最后的太后,连她所生的儿子都成了大魏的皇帝,可是实际上……

笑到最后才算赢。

十一皇子坐上皇位没多久便因病过世了。

是宁晚秋的十皇子接着登基,太后,也是宁晚秋。

很像是利用了曹淑影扫平一切之后,再顺手处置了曹淑影一样。

可偏偏……

偏偏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神色慌张,一副做贼心虚的齐正喜,扰乱了高长乐的怀疑。

那样神经紧绷的模样,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做了错事一样,不像是个假装出来的,难道当年的事情当真是高长乐妄自揣测了宁晚秋,和她没有关系?

不管怎么样……

不管有谁可疑,都不要紧,一个个挨个试验就是了。

总是不能让她们跑了就是了。

那便先从……

高长羽这个草包的身上下手。

李劭点了点头,朱玉小心谨慎的跟在了李劭的身后,随后像是无意一般的一齐从高长乐的身边离开,李劭不知去向,可朱玉却是在高长羽的视线之下,慌慌张张的撞到了正在和人把酒言笑的齐文元的身上。

场面上顿时有些安静。

“怎么回事?!?”

“哪来的宫女,怎么这么不小心,撞到了我们世子的身上,你赔得起吗!”

齐文元身后的随从齐鱼上前,厉声呵斥,齐文元的脸色也是不大好的,阴沉的看着被弄脏的衣角,他这个人向来爱干净,但凡衣裳有多金贵,可若是被人弄脏了,便是说什么也不肯要了。

左右齐国公府有钱,供应的起,他的姑姑又是在宫中的昭仪,也是有这样的资本。

朱玉羞红了脸,忙不迭的道着歉。

“对……对不起齐世子。”

“奴婢该死,都怪奴婢赶着要给我们公主送东西,这才晃了神,毛手毛脚的犯了错,还请世子饶命。”

齐文元原本是憋着一团火的,可是在听见朱玉说着是替公主送东西之后,脸上的怒气便稍稍退却,心中思忖着朱玉的话,她是赶着给公主送东西才撞到了自己……

几公主?

大公主吗?

齐文元自是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一眼朱玉,又扫了一眼自己被弄脏了的裙摆,一时之间薄薄的唇角反倒是微微扬起了一抹弧度。

隐隐有些喜不自胜了。

之前在府上的时候,姑姑就说了大公主想要约自己在长宁殿偏殿,可是却并未说是什么时辰,如今……这突然就来了个小宫女撞到了自己的身上,难道……

“齐鱼,退下!”

齐文元想通了事情的始末,不但没有责怪朱玉,反而是声音淡漠的责令齐鱼退下。

齐鱼有些茫然的眼神看着齐文元,但却是不敢多说什么的,只能乖乖的向后退,齐文元唇角带着儒雅的笑容,全然没了刚刚被撞倒的时候那份不爽和愤怒,反倒是语气温柔的看着朱玉。

“没事,你先下去吧。”

“多谢世子,多谢世子……”朱玉千恩万谢。

四周的少年公子见状,不由得开始起哄起来,“哦呦,咱们的齐世子当真是温柔有礼,难怪燕京这么多姑娘小姐争着抢着的想要嫁给齐世子啊!”

齐文元生的样貌清秀,唇红齿白,不管是见到了谁,都是脸上带着笑意,哪怕心里面再不高兴,也绝对不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又因为家世优渥,很是受燕京中闺阁小姐们的喜欢。

可不只是高长乐一个人。

陈远学搭上了齐文元的肩膀上,脸上笑容意味不明,“还是咱们阿正有福气。”

齐文元抿唇淡笑,“客气了。”

“小宫女也不是有心的。”

“那就劳烦各位先行等候一番,容在下前去后殿清洗一下。”齐文元指着自己衣袖的茶水印记笑了笑,豁然从座位上起身,离开的时候,眼神尚且还瞥向了那身在高处的高长乐的身上。

高长乐亦是勾唇轻笑,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旁边的人依旧坐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察觉出来这宴会上突然少了两个人,还是……少了两个传言绯闻当中的人……

可是眼神怨念的看着高长乐的高长羽却是注意了,并且不只是注意到了,还跟紧张。

“碧水,看见了吗?”

“高长乐是不是已经走了,连齐世子也跟着不见了。”

碧水听了高长羽的话向着原先齐文元坐着的方向张望,随后同样目光凝重的朝着高长羽点了点头,“恩恩,二公主,齐世子也走了!”

“看来是要去和大公主见面了!”

“哼!”

高长羽冷哼一声,眸底闪烁着精光,“想的美!”

“碧水,别忘记了本宫之前是怎么交代你的,这件事情你可是要给本宫好好的去办,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高长羽也悄然起身,侧着身子瞥向身后的碧水,脸上表情得意。

马上,她就可以去和齐文元独处了。

还可以将那个高长乐给挤走!

高长羽已经迫不及待了,连带着脚步都跟着加快。

碧水郑重应下,一脸的豁出去,“四公主您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辜负四公主您的嘱托,将大公主缠住!”

“说什么也不会让大公主去偏殿打扰到您和齐世子的!”

“好!”

高长羽很是满意,出了宴席便和碧水分道而行,抄着近路快速的朝着木帛报信的时候说的地方奔过去,而碧水则是豁出去的快速寻找着高长乐的身影,随后……

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茶水糕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的冲了上去。

高长乐性格刁蛮,又很是不讲道理,这般冲上去阻拦着她去赴会,定然是要激怒高长乐的,可是碧水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帮忙高长羽达成心愿,便是被高长乐责罚也值得了。

何况……

帮了高长羽这一次之后,剩下的便是余生享受不尽的好处了。

还是很值得的。

“哎呀,你没长眼睛啊……”

第八十九章:私会

碧水豁出去一般的朝着高长乐的身上撞了过去,裙摆用着银线勾勒出来的几片祥云瞬间被染了颜色。

朱鹮厉声呵斥,高长乐的眉眼亦是威严的蹙着。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碧水慌不迭的跪在了地上,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生怕去触及高长乐那眸若冰霜的凌厉眼神,自己会吓得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大公主饶命,还请大公主看在今日乃是皇上寿宴这么个喜庆的日子里,饶了奴婢这一条贱命吧!”

碧水声音颤抖。

高长乐冷眼瞥着碧水这般模样,唇角荡起一抹讥笑。

高长羽也真是个……蠢的。

事情的确是这么个事情,想要绊住她的脚步自己去偏殿见齐文元也的确是要这么动手,可是……能不能换一个面生的小宫女?

直接换成了她身边贴身的大公主,这是在看不起高长乐?还是在高估了她自己的智商呢?

只见高长乐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碧水,淡漠的说道,“你的确该死。”

“正是因为今日乃是父皇的寿宴,是个喜庆的日子,才由不得你这般毛手毛脚的放肆,眼下是冲撞了本宫,可倘若你冲撞的人是父皇呢?”

“朱鹮,把她带下去好好的处置了,本宫前去偏殿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高长乐眸若寒雪,几乎是不给任何碧水辩解的关系,便直接命朱鹮朱玉将碧水给绑了起来。

原就打算趁着高长羽不注意将碧水带走的,怎么可能会给她留下来报信?

不想……碧水自己冲上来了。

岂有不收下的道理?

“是!”

“公主!”

朱鹮和朱玉早有准备,便直接上前将碧水给按在了地上,假装夜色太浓,没瞧着出来是高长羽身边的大宫女,冷声呵斥道,“你这小宫女当真是好没长眼睛。”

“连我们大公主也敢冲撞,路那么宽敞,你偏就不偏不倚的冲来了我们大公主的身上,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

“说!”

“你是不是想要谋害我们大公主!”

碧水被按住了身体,分毫动弹不得,听着朱鹮和朱玉的冷声呵斥,更是面色惊恐,“不……我不是想要行刺大公主的。”

“朱玉,朱鹮,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我是碧水,是二公主身边的大宫女。”

“我当真只是无心的,你们放开我!”

“放开我!”

若是被定论成行刺,那还得了?!?

碧水脸色涨红,也不只是便被气的,还是被恼的,没等着朱鹮和朱玉怎么询问呢,便直接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带我去见我们二公主!”

“我是二公主身边的人……”

“你们若是敢动我二公主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放开我!”

可惜……

任由碧水怎么挣扎辩解,朱鹮和朱玉皆是不为所动,手下的力道更是暗自加重,就这样将碧水直直的拖入了后面寝殿,而四周太过喧闹,她们又是在去往偏殿的宫道上,不管碧水喊出来了多大的声音。

依旧没什么用。

立即便被这宫中热闹欢庆的丝竹声音给掩盖了。

高长乐并未因为裙摆被弄脏了而改变方向,依旧朝着长宁店的偏殿奔去,只不过……却并非是在明处,而是寻了机会,和李劭躲在了暗处。

高长羽命碧水来绊住高长乐,自己却是早先便迫不及待的到了偏殿,心中期待的等候。

就在高长乐和李劭做好了一切的时候,眼瞧着一道月白色身影缓缓出现在视线之内,高长乐和李劭互相看着对方一眼,随后便将身形隐匿在了暗处,冷眼看着房间中局促的高长羽,只觉得很好笑,倒是没有将太多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反而转身瞥着近在咫尺的李劭,薄唇微微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两人的距离很近,又因为李劭的目光是盯在高长羽的身上的,以至于他没有过多的注意到高长乐的目光。

高长乐能清楚的听见李劭胸膛内的心跳声,闻见他衣裳的皂粉香,甚至还能感觉到李劭的呼吸吞吐间是打在自己的鬓角发髻的,平白的,让高长乐脸红心跳,可是那看着李劭的目光却是怎么也不肯收回。

棱角分明的脸上俊美非凡,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他的脸上表情始终淡漠,就连那紧蹙的眉头,竟也是从来都不肯舒展开来,不知道心里面是在沉思着什么。

莫名的,高长乐想要伸出手,替李劭抚平那紧皱的眉头。

鬼使神差的,高长乐竟然真的这么干了!

趁着李劭专注的那会儿功夫,高长乐修长白皙的手指倏地伸到了李劭的面前,一脸凝重的看着李劭,轻轻的扶上了他的眉心。

高长乐的指尖有些凉。

她一向是畏凉的。

即便是冬日寝殿内烧着诸多的炭盆,却也总像是驱散不了寒意一般,眼下虽是深秋还未冬至,可偏殿经年无人,也是隐隐有些阴暗潮湿的。

高长乐神情专注,看着李劭的时候唇角微微扬着的笑意,很甜,很暖,很满足。

和平日里看着的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公主完全不一样。

高长乐这般娇俏可爱的模样,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李劭的面前了,甚至连李劭这般心思通透,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也有时候摸不清楚高长乐的心思。

不晓得,到底哪样才是真正的高长乐。

李劭身子僵硬,想要避开高长乐伸出来抚平眉心的手,可不想高长乐的霸道劲儿又来了,紧紧的抓住了李劭,说什么也不肯放开,又用着葱白似儿的玉指在他的眉心上狠狠的戳了戳。

像是个调皮的孩子吃到了糖一般,高长乐炫耀的眼神看着李劭,满满的挑衅。

李劭一时之间有些哑然,看着高长乐坚持的模样也便陷入了沉默,索性便身体放松下来,任由高长乐摆弄,可不想……高长乐却是以为李劭要拒绝。

她下意识的用力抗拒之余,身体竟一时不慎的朝着身侧摔了过去。

高长乐瞬间瞪大双眸,双手下意识的在李劭的怀中乱抓,也不知什么时候的抓到了衣角便紧紧的不敢放手,隔壁就是高长羽和齐文元了,要是这个时候高长乐叫出声音来,势必是会吸引两人的注意力随后被发现,那就功亏一篑了。

眼睁睁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无力的向下坠落,高长乐咬着唇,闭上了眼睛豁出去的模样……却不想,并没有想象中的身体接触到地面的痛感,反倒是猝不及防的跌入到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之中。

李劭大手用力揽在自己的腰间,直接将要摔倒的高长乐及时的拉了回来,伏在了李劭的胸膛处。

高长乐闭紧的双眸瞬间睁开,正好对上了李劭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清澈的眼神仿佛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倒影,而李劭温热的气息呼吸间打在了鬓角耳边,暖和和的,连带着高长乐的心……也是跟着莫名的加速。

两人姿势有些过于亲近,李劭有力的胳膊便这般揽着自己,高长乐很是局促,幸好天黑,不然岂不是要被李劭看见了自己红着脸的窘迫?

寝殿隔壁间却是传来了声响,打断了高长乐和李劭的尴尬。

“你现在外面等候吧,等着我清一清衣裳便出来。”齐文元神色淡然的向着身后紧跟着的齐鱼开口,在说话的时候,却是眼神下意识的扫了扫四周,确定没有其他的人之后,才越发笃定了是高长乐约他过来的这个念头。

偏殿内未点燃宫灯,只是借着外面的烛火微弱的光芒,漆黑一片,隐约瞧见一道人影。

齐文元清了清嗓子,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温润好听,却是在下意识之间吐露出自己的身份,以便寝殿里面的人确认肯定,“是文元冒犯了,不知寝殿中竟还有其他的人在。”

“文元本是被宫人弄脏了袖口,想要在四下无人的地方清洗一下,不想竟打扰了姑娘,文元这就告退。”

齐文元作势要走,而眼前的高长羽的身子,也是因为她听见了魂牵梦绕的声音而微微有些激动。

“文元哥哥。”

高长羽脸上洋溢着笑容,亲切的上前,“文元哥哥,你不用那么着急,我也是觉得外面的丝竹之声太过烦扰,这才想着来偏殿休息休息的,没想到正好遇到了文元哥哥,想来也是缘分了。”

果然……

高长乐是将齐文元给引来了,自己当真是技高一筹,让碧水将高长乐给拦了下来,自己却是坐收渔人之利和齐文元见面了。

齐文元并不熟悉高长乐的声音,自然也是分辨不出来眼前的人是高长羽的,表面上佯装成惊讶的模样,可实际上心里面却是早已经乐开了花。

高长乐那样的尤物主动的投怀送抱,岂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美事?!

没想到宴席上的那个美艳的公主,背地里却是这般的迫不及待。

不过,面子上却还是要假装的。

齐文元身形未动,只是拱了拱手,“额?不知这位是……”

“可是和在下相识的?”

高长羽心思转了转,“当然了,文元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们在宫宴上见过好些次呢,当时我便正坐在父皇的身边,你过来敬酒的时候我还朝着你笑了笑。”

这样模糊两可的回答,便是也让齐文元莫不见头脑。

一直以来,都只是高长羽在背后默默的喜欢着齐文元,实在不知道齐文元的心中是作何感想的,是不是也喜欢着自己……

这般没有说明自己的排名,便只是笼统的说一句是公主,那便不会让齐文元那么快的拒绝了。

高长羽抿着唇,隐约之间依稀是能看得清楚齐文元的轮廓的,想到自己内心期盼许久的人就近在眼前,心中更多的是窃喜,心跳跟着莫名加速,脑海中想着,究竟该怎样和齐文元相处?

从前还未见到的时候,心里面便是想着盼着的,如今真的见面,并且还是独处的情况下,高长羽反倒是拘谨了。

良久……高长羽才低垂着眼光,却是落在齐文元那被沾湿的衣袖之上,缓缓的拿出了帕子,竟是主动帮忙齐文元清理,“文元哥哥这是怎么弄的?”

“怎么这般不小心?”

前些日子,高长羽特意以自己就快及笄为由,向着自己的奶娘王嬷嬷要了一些话本子深夜钻研苦读,那些闺阁的趣事儿对她来说又新奇又害羞。

帮忙齐文元擦拭被水沾湿的地方的时候,高长羽刻意和齐文元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相摩擦,弄得两人皆是心猿意马。

齐文元并未拒绝高长羽的亲近,只是惊讶的朝着高长羽拱了拱手,“原来是公主殿下。”

这般抬手之间,二人又是不小心的碰撞了些许次数。

高长羽脸色涨红,齐文元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多谢公主殿下厚爱,怎么能劳烦公主殿下替文元清理衣袖。”

说罢,推搡之间,二人的手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握在了一起。

幸好是未点燃烛火的,否则一定能看到高长羽那红的快要滴出血来的脸颊,声音也跟着一点点的弱了起来,“文元哥哥……”

齐文元声音温柔,动情的看着怀中不自觉的靠过来的高长羽,“公主殿下……”

“多谢公主殿下帮忙清理,文元不胜感激。”

高长羽顺势依偎在了齐文元的怀中,

偏殿中偷看的高长乐看的津津有味更是嗤之以鼻。

平日里高长羽对于别人可是一口一个小贱人,一口一个狐媚子,没想到到了自己的身上的时候,竟也是这般的不矜持……真不知道究竟谁才是不要脸?

高长乐轻蔑的瞥了一眼天雷地火勾勾搭搭在一起的高长羽,却是在回眸之间,险些和李劭撞在了一起。

嘶……

高长乐瞪大双眸,险些惊呼出声,李劭眼疾手快,及时的伸出了手,搭在了高长乐樱桃一般的红唇上,止住了要发出声响的高长乐。

二人对视之间,高长乐却是看懂了李劭漆黑深邃的眸子中的目光所指何意。

第九十章:心跳

李劭的手掌很暖,掌心却是微微有些茧子的,高长乐只觉得自己的浑身神经紧绷,已经是在竭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动作,止住了自己即将喊出来的叫喊尽量的不和李劭碰撞。

可是……

在不小心间,还是唇角微微在李劭的伤心摩擦,痒痒的。

高长乐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莹润的唇角,舌尖又碰了李劭的掌心,隔壁间一片静默,高长乐似乎能清楚的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快要从胸膛跳出来一般。

李劭沉眸,迅速的揽着高长乐,悄无声息的从隔壁间不动声色的推了出去。

而高长乐也显然是没有再看戏的兴致了。

方才在隔壁间和李劭那般亲近的动作,更让她的心好像小鹿乱撞一般,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李劭,那个……”

高长乐犹豫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化解尴尬,反观李劭,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神色淡然的看着高长乐,询问道,“公主殿下可是要现在?”

方才高长乐险些跌倒,幸好止住了。

可隔壁间的动作要更大。

高长羽本来是打算提齐文元擦拭被弄湿的衣角的,可是这两个人擦着擦着手便不知道怎么就握在了一起了,并且夜黑风高,天雷地火的。

二人竟然已经开始情不自禁的亲吻起来了。

相比较齐文元和高长羽这两人的进步神速,李劭和高长乐反倒是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了。

高长乐心中揣着,歪着头的看着李劭。

可随后却是看着李劭的郑重的模样,强行的将自己县里面的胡思乱想给压了下去。

她在想什么呢!

李劭都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的,自己身为女子反倒是矜持不住了!

“就现在吧!”

高长乐略微有些敷衍,更是看着李劭就这样点头离开的坚毅背影欲言又止……

哎。

算了。

改日再找机会吧,眼下实在是不合时宜。

等着什么时候,高长乐一定要李劭主动对自己说,而并非……是每次都是高长乐主动!!!

看着已经快步离去的李劭,高长乐也是放轻了脚步的向着齐文元和高长羽两人所在的偏殿的大门靠去。

齐文元的吻温柔而绵长,高长羽只觉得自己好像窒息了一般,脸色涨红,可是唇角却是在回忆着齐文元给她的体贴和美好,连带着的,高长羽的身子也跟着软了几分,好像是一滩水,想要就这么融化在齐文元的怀中。

“文元哥哥……你别……”

“你好坏啊……”

高长羽欲拒还迎,声音有些急促,可反观齐文元周身的气息,则是要更为沉重,“公主……公主殿下恕罪。”

“实在并非是文元唐突冒昧,实在是……实在是……公主殿下太过撩拨文元的心弦,让文元情难自已……”齐文元的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

脑子里只要是一想起晚宴的时候所见到的身材玲珑有致的高长乐,便是让齐文元心里面一阵燥热,欲火难耐。

更是忍不住的,想要汲取更多……

齐文元的声音略微有些急促,手更是不安分起来。

高长羽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了齐文元的手上,却是并没有起什么阻挡的作用的,眼见着齐文元的手已经到了关键的地方。

高长羽忍不住嘤咛了一声,身子快要化了一般。

站在门外听得清楚的高长乐却是扁了扁嘴,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前世齐文元和个傻憨憨一样,连辩解都不辩解一句,便直接闪烁其词的应下了和自己私自见面的这件事情,更是想要迎娶自己过门。

原来……

也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罢了。

幸好她后来没有真的嫁给这样的人。

高长乐的心中甚至开始有些庆幸,庆幸当初李劭是带着人来逼宫的,这要是没过来,可能高长乐一赌气,便是真的嫁了……

哪怕嫁过去之后,高长乐也并不打算和齐文元有什么关系,可是光是看着这样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晃悠,自己也是觉得心中郁闷对不对?!

李劭脚步匆匆,不一会儿便引来了众人。

而高长乐则是眼疾手快,好心的将房门落了锁之后,便悄然隐匿在了暗处,随后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功夫,跟在了嘉元帝的身后。

而做好了这一切,寝殿里面的齐文元和高长羽还浑然不知,正干柴烈火燃烧的正旺呢!

“皇上,大公主替您准备的贺礼,便正是放在了这长宁殿的偏殿。”

李劭躬身,恭敬的朝着嘉元帝拱了拱手,“还请皇上移步,跟随奴才一起过去。”

这场寿宴本身就是想要借着过寿的名头替高长乐寻找合适的驸马的人选的,可是看来看去却没有很是中意的,再者连高长乐自己都提不起兴致,也便让嘉元帝跟着没了心情,只能作罢,老老实实的用一顿晚膳便是了。

不想这个时候李劭却是到了自己的面前,跟着自己说

李劭的手掌很暖,掌心却是微微有些茧子的,高长乐只觉得自己的浑身神经紧绷,已经是在竭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动作,止住了自己即将喊出来的叫喊尽量的不和李劭碰撞。

可是……

在不小心间,还是唇角微微在李劭的伤心摩擦,痒痒的。

高长乐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莹润的唇角,舌尖又碰了李劭的掌心,隔壁间一片静默,高长乐似乎能清楚的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快要从胸膛跳出来一般。

李劭沉眸,迅速的揽着高长乐,悄无声息的从隔壁间不动声色的推了出去。

而高长乐也显然是没有再看戏的兴致了。

方才在隔壁间和李劭那般亲近的动作,更让她的心好像小鹿乱撞一般,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李劭,那个……”

高长乐犹豫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化解尴尬,反观李劭,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神色淡然的看着高长乐,询问道,“公主殿下可是要现在?”

方才高长乐险些跌倒,幸好止住了。

可隔壁间的动作要更大。

高长羽本来是打算提齐文元擦拭被弄湿的衣角的,可是这两个人擦着擦着手便不知道怎么就握在了一起了,并且夜黑风高,天雷地火的。

二人竟然已经开始情不自禁的亲吻起来了。

相比较齐文元和高长羽这两人的进步神速,李劭和高长乐反倒是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了。

高长乐心中揣着,歪着头的看着李劭。

可随后却是看着李劭的郑重的模样,强行的将自己县里面的胡思乱想给压了下去。

她在想什么呢!

李劭都不觉得有什么异常的,自己身为女子反倒是矜持不住了!

“就现在吧!”

高长乐略微有些敷衍,更是看着李劭就这样点头离开的坚毅背影欲言又止……

哎。

算了。

改日再找机会吧,眼下实在是不合时宜。

等着什么时候,高长乐一定要李劭主动对自己说,而并非……是每次都是高长乐主动!!!

看着已经快步离去的李劭,高长乐也是放轻了脚步的向着齐文元和高长羽两人所在的偏殿的大门靠去。

齐文元的吻温柔而绵长,高长羽只觉得自己好像窒息了一般,脸色涨红,可是唇角却是在回忆着齐文元给她的体贴和美好,连带着的,高长羽的身子也跟着软了几分,好像是一滩水,想要就这么融化在齐文元的怀中。

“文元哥哥……你别……”

“你好坏啊……”

高长羽欲拒还迎,声音有些急促,可反观齐文元周身的气息,则是要更为沉重,“公主……公主殿下恕罪。”

“实在并非是文元唐突冒昧,实在是……实在是……公主殿下太过撩拨文元的心弦,让文元情难自已……”齐文元的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

脑子里只要是一想起晚宴的时候所见到的身材玲珑有致的高长乐,便是让齐文元心里面一阵燥热,欲火难耐。

更是忍不住的,想要汲取更多……

齐文元的声音略微有些急促,手更是不安分起来。

高长羽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了齐文元的手上,却是并没有起什么阻挡的作用的,眼见着齐文元的手已经到了关键的地方。

高长羽忍不住嘤咛了一声,身子快要化了一般。

站在门外听得清楚的高长乐却是扁了扁嘴,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前世齐文元和个傻憨憨一样,连辩解都不辩解一句,便直接闪烁其词的应下了和自己私自见面的这件事情,更是想要迎娶自己过门。

原来……

也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罢了。

幸好她后来没有真的嫁给这样的人。

高长乐的心中甚至开始有些庆幸,庆幸当初李劭是带着人来逼宫的,这要是没过来,可能高长乐一赌气,便是真的嫁了……

哪怕嫁过去之后,高长乐也并不打算和齐文元有什么关系,可是光是看着这样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晃悠,自己也是觉得心中郁闷对不对?!

李劭脚步匆匆,不一会儿便引来了众人。

而高长乐则是眼疾手快,好心的将房门落了锁之后,便悄然隐匿在了暗处,随后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功夫,跟在了嘉元帝的身后。

第九十一章:被抓个正着

不是说……

寿宴的时候众人都是在正殿赴宴用膳吗?

怎么突然感觉寝殿外面好像来了很多人?

她们来干什么?

高长羽自问将事情做得隐秘,不像是会被人发现的模样啊!

可是外面突然出现的那些人是从哪来的?

高长羽蒙了,浑身紧绷着的朝着外面张望,齐文元亦是如此,可是当齐文元借着烟花的光亮低头瞥着怀中的人的时候……

惊讶却是要更大!

“你是谁!”

齐文元声音颤抖。

明明他怀中的人应该是高长乐才是,怎么烟花亮的这一瞬间之后,所看见的人居然是……样貌丑陋的另一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怎么会和自己在一起呢?

齐文元只觉得浑身僵硬,脑海中一想起方才的那些温柔缱绻对着的人并非是那貌美如花,倾国倾城的大公主,而是眼前的这个陌生的人……

齐文元的脸色便当即沉了下来,有些恼羞成怒。

他被骗了?!

居然有人胆敢假借高长乐的名声来骗自己!

想也没想的,齐文元倏地站起了身,更是直接动作粗暴的将高长羽给摔在了地上。

高长羽一时间猝不及防,没想到齐文元的转变竟然会这么大,就这么直直的摔在了地上……又茫然又怨怼的看着齐文元,“世子,你这是怎么了?”

样貌丑陋?!

幸亏齐文元是将对高长羽的印象憋在心里面没说出来,否则怕是绝对会让高长羽当场失控爆发出来。

我将你当成是白月光朱砂痣?

你却把我看成样貌丑陋的另一个人?!

其实也不是高长羽长得丑。

若是换成了平常,高长羽也算是能看得过去的,只是齐文元方才的脑海里,心里都是高长乐的影子,自然是看不下去高长羽,无法接受这个落差的。

“怎么了?”

齐文元脸色阴沉,声音也是冷的发寒,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几句话,“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

“你是谁!”

寝殿里面的人因为烟花升起的那一瞬间而能看清楚外面的人影,同样的,寝殿外面的人也能瞧见寝殿里面的风景。

“哎,你们快看,那寝殿里面好像有人啊!”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这么一嗓子,随后大家的目光便都朝着那寝殿的方向看了过去。

更多人眼中的好奇,是看成了可能高长乐还替嘉元帝准备了惊喜。

就连嘉元帝本人,也是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寝殿,唇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的看着高长乐,“哦?”

“难道朕的萱萱还给朕准备了别的贺礼?”

“不要卖关子了,快点告诉父皇吧!让父皇看看,朕到底萱萱到底能给朕多少惊喜!”

今夜,嘉元帝的心情似乎是格外的好。

全赖于李劭的功劳,替嘉元帝细心准备了这么精彩的烟花,让嘉元帝和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期待。

然而高长乐那张绝美的脸上却是渡了曾疑惑的,在面对这般欣喜期待的嘉元帝,只是疑惑的摇着头,“父皇……长乐再没有准备其他的东西了。”

“这些烟花便已经足让长乐头疼了。”

见高长乐如此郑重,嘉元帝反倒是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宋生亦是跟在了嘉元帝的身后,奇怪的疑惑,“方才奴才也是瞧见了那寝殿里面好像有着人影闪过,怎么难道不是大公主给皇上准备的惊喜吗?”

“那寝殿里面是谁?”

“奴才记得长宁殿的偏殿一直都是落着锁的,这会儿也该不会是小宫女和小太监在打扫着。”

宋生转念笑了笑,“皇上,不管是谁,咱们去看看不久知道了,说不定,还是其他的公主和皇子给您准备了惊喜了呢!”

“也是。”嘉元帝觉得宋生的话很有道理,随后便爽朗的笑着,“好,那咱们便去看看,看看里面到底是藏了什么乾坤。”

宁晚秋眉头皱的似乎更深了,目光瞥向人群,心中的忐忑越来越多,喜鹊去查看高长羽和高长嫣的去处,眼见着高长嫣已经缓缓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可是却不见高长羽?

这两个人一向是亲密的在一起的。

正在宁晚秋焦虑之际,喜鹊越过人群再度回到了宁晚秋的身边,“回禀夫人,没有找到二公主。”

“什么?”

宁晚秋竭力的在压着自己的声音,以至于自己的声调在这喧闹的人群之中没有那么明显。

喜鹊却忧心忡忡,“不只是没有找到二公主,就连二公主身边的碧水也不见踪影。”

“糟了!”

宁晚秋心中咯噔一声,眼瞧着正在向着那偏殿大门靠近的嘉元帝,还有一干众人,心中蓦地一沉,不好的预感也越发的强烈。

这般片刻的功夫,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倘若她此时上前去劝说嘉元帝不要过去,万一没能成功劝阻,嘉元帝真的命人打开了门,里面见到一些有关高长羽的什么,那么她便不但是管教不严之罪,并且还要落了个包庇纵容的名声。

可若是她不开口劝阻,那么假如嘉元帝真的打开了偏殿的门,见到了高长羽做了什么事情,那高长羽便是要必死无疑了……

正在宁晚秋忧思焦急的时候,高长嫣见状挤到了她的身边,“母妃,怎么了?”

“可有瞧见你二皇姐?”

高长嫣摇了摇头,“没看见,宴会的时候还看见了,可是大家一起来看烟花之后就没看见了。”

“你去,给梁修容递话,要她和孙容华想办法让白淑媛开口劝说皇上,莫要将注意力放在寝殿当中。”宁晚秋脸上表情凝重,更是当机立断。

眼下后宫中,之前受宠的曹淑影已经不在了。

除却她之外,便只剩下了齐昭仪,白淑媛和谢容华,江修仪这几个还算是在嘉元帝面前的脸的。

齐昭仪的性格若是被她知道了,怕是要好事冲在头一个想要打开寝殿的门去看个究竟的,谢容华性格温和,不喜争端,江修仪老实本分,挑不出任何的错处,唯独……

唯独还剩下个白淑媛聪慧谨慎。

凭借梁修容一个,根本不会让嘉元帝改变主意,便是白淑媛开口,今日之事尚且还有几分转圜的机会。

“快去!”

高长嫣很是错愕,但是看着宁晚秋这般凝重的模样也是不敢有着丝毫的怠慢,没有浪费时间去询问原因,而是直接听话的过去。

梁家宁家乃是世交,梁雅韶入宫之后又一直依附自己,对于宁晚秋的话她言听计从,至于孙容华,原本就是宁晚秋提拔上来的,也是唯命是从。

白淑媛在宫中和众多嫔妃之间的关系是淡泊如水的。

也正凑巧白家和梁雅韶的母亲有些交情,梁雅韶的面子,白淑媛会给的。

宁晚秋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悬到了嗓子眼中一般,已经很多年……她都不曾像现在这般紧张担忧过了。

高长嫣听了命令到了梁修容的身边,只见梁修容脸上挂着笑容的点了点头,几乎是没有废话的便同着身边的白淑媛开口交谈,好一会儿……两人更事齐齐的朝着嘉元帝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皇上,您不能只是这般偏心。”

白淑媛脸上笑容温顺,月光照耀下,仿佛在她的脸上蒙了一层薄纱,也让她看着模样很是亲昵,“您不能心里面只想着看大公主给您准备的贺礼。”

“也得让咱们剩下的皇子公主们对您表表心意,八皇子前两个月前就在准备着要替皇上您贺寿,写了几百张字帖,最后才选中了一个合心意的献给皇上。”

这话若是换成了旁人说,怕是要被嘉元帝误以为蓄意争宠,可是换成了白淑媛来开口,嘉元帝便是真的会认为,八皇子的确是写的辛苦。

白淑媛身为母亲,不忍心看着儿子的辛苦没有被他的父皇所看见。

白家在燕京中虽算不得显赫,却也是祖辈三代清廉,在朝中兢兢业业,忠心耿耿,白淑媛自打入宫之后便很是低调,她为人又极其聪慧,从不惹是生非。

即便后来诞下八皇子,却也不曾用八皇子争过宠。

如今难得的听闻白淑媛打趣儿一句,嘉元帝也便顿住了脚步,剑眉微微的挑着的看着莞尔浅笑的白淑媛。“哦?”

“泽儿竟写了几百篇字帖来给朕贺寿?”

嘉元帝子嗣众多,然而嘉元帝本身年纪不大,以至于他的孩子们的年岁也跟着小。

七皇子高长琛时年六岁。

八皇子高长泽才刚满五岁。

五岁的皇子尚且刚刚开蒙,便能提笔替嘉元帝写字帖,那便是当真值得观赏一番的。

嘉元帝作势便要答应。

宁晚秋的心快要悬到了嗓子眼中,面上却云淡风轻的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寝殿里面的高长羽和齐文元算是彻底慌了神了。

齐文元也没有心情在纠结为什么怀中抱着的人不是高长乐身上了,而是想着该如何面对外面的那些人,若是他们不进来还好,稍后他悄悄的出去没人知道,可要是进来了呢?

进来正好看见他正在这偏殿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在一起??

他该如何交代?

他的名声岂不是要被毁了!

这寝殿里面的人又不是高长乐!

完全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齐文元脸色涨红,更多的是恼羞成怒,和一股深深的被人欺骗的感觉,他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故意的,故意在相见的时候没有说清楚自己的身份,引来自己的误会!

还敢假冒自己是公主?

齐文元只觉得心里面呕着一团火。

大公主花容月貌就不用说了,五公主,四公主也都是貌美如花,可是眼前的这个是个什么东西……,想起自己之前曾经和这般丑陋的女子有过那么亲密的接触,齐文元就觉得恶心!

高长羽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齐文元的怒意和转变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外面的人影……

想到外面那么多人在,高长羽也是有些害怕的,她是想要壮着胆子和她的文元哥哥相见,彼此互通一下心意,却并不想还没有做什么呢,就被这么多人看见。

要她该如何交代啊。

高长羽后知后觉的害怕了,又咽了咽口水,可怜巴巴的拉着齐文元的袖子,“文元哥哥,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啊?”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可就死定了。”

齐文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之前摸黑的时候听见高长羽喊自己文元哥哥,只觉得心里好像抹了蜜一样的甜。

但是现在发现和自己他用处一室的人并不是高长乐之后,齐文元已经是在竭力的隐忍了,要不是多年良好的教养和外面那么多人在他实在是不敢弄出声响,否则真相好好的教训一下眼前的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你去……躲在后面!”

齐文元生冷的开口,目光更是落在寝殿的那张落了灰烬的旧床下面。

眼下要是他自己的话,尚且很好用借口搪塞过去,便是说袖子弄脏了,过来清洗一下,顺道醒醒酒就是了。

可若是两个人,那才是真的百口莫辩。

齐文元一刻都不想再见到高长羽,更不想和高长羽产生任何的关系!!

“好……好吧。”

高长羽委屈极了,她向来是被宁晚秋娇惯坏了的,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还要去躲在床底下,可是没办法,她也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同一般,是不能使小性子的。

只能忍着难受乖乖听话藏好。

齐文元则是站在原地不断的焦急的踱步,脸上写满了忧愁,怎么就那么倒霉,被抓了个正着呢!!!

可是外面的高长乐却是悄悄扯了扯李劭的袖子,她们好不容易才准备好了今日的盛宴,李劭又是费尽心思的想了个那样的好点子,一切才能看起来这般水到渠成,绝对不能被白淑艳三言两语的将嘉元帝给叫走了。

高长乐柳眉紧拧,有些疑惑的眼神看着白淑媛。

不明白为何一向低调内敛的她,会如今多话。

李劭暗自拍了拍高长乐捏着自己袖子的手,示意她莫要惊慌,脚下却是暗中用力,将一旁的碎石踢向了那紧锁着的偏殿的大门。

砰——

第九十二章:你怎么那么多话

第九十二章:你怎么那么多话

一声声响格外的清脆,彻底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高长乐有些目瞪咋舌的看着李劭。

这一下子……

真是干脆。

从来都觉得李劭是个沉稳低调的人,却不想,如今这做起事情来的个性到的确是干净利落,难怪年后他就能在朝堂之中崭露头角了!

当真是……

出了高长乐的意外。

宁晚秋脸色阴沉沉的。

要离开的嘉元帝也是顿住脚步,狐疑的眼神看着那紧闭着的寝殿大门。

寝殿里面齐文元一惊,而床下的高长羽却是整个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怕什么来什么,一点都不是瞎说的。

“怎么回事?”

“方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嘉元帝蹙着眉,这下连白淑媛脸上的表情也是挂不住了,有些奇怪的看着梁修容一眼,奈何梁修容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是宁晚秋示意要她拦着皇上不要过去的,但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茫然不知的。

原本倒也还好,但现在弄出了这么大的声响……便是再阻拦皇上,这般心思是要被嘉元帝生疑的。

白淑媛只是无奈的摇摇头,能做的她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她也没办法了。

宁晚秋袖子中的双手死死的攥着喜鹊,喜鹊忍着疼,不敢声张。

宋生也是疑惑的顺着嘉元帝的眼神望着那寝殿的大门,“皇上,好像刚刚那声音是从寝殿那头传来的,里面可能真的是有什么人在吧。”

“去看看。”嘉元帝瞥了一眼。

宋生便恭敬的上前开门了,看着嘉元帝朝着那寝殿走了过去,其他的人也是跟在了嘉元帝的身后,高长乐暗中拉了拉李劭的衣袖也准备跟上,不想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嬉笑的声音。

“大公主就算是看热闹,也总是要将自己裙摆上的灰烬擦干净才是,否则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这般熟悉的语气……!!

高长乐倏地回头,猝不及防的便对上了一双桃花眼,眸子中满是佻达的目光。

陈远嘉!!

这贱贱的声音除了他还能有谁?!

依旧是记忆中的那张桃花眼,芙蓉面,可是却是要比记忆中青涩许多。

骤然回到十年前,看着十年前日后将会权倾朝野的几位大人物都是这般的稚嫩,高长乐竟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好玩儿。

眼下的陈远嘉只是个身形瘦弱的,脸色惨白的不受宠的少年。

可论起城府心机起来,陈远嘉也是个狠角色。

陈家本算不得什么鼎盛,在燕京中算的上是中流砥柱,可是后来陈远嘉一朝科举入仕之后,便瞬间在朝中跻身一席之地,连带着也让陈家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后来能和李劭对抗的,陈远嘉算的是一个。

只是陈远嘉不若李劭那般沉默寡言,反倒是个闲不住的,尤其是这般轻佻的眼神,慢悠悠的说出来的话没由来的是要气死个人,前世的时候,高长乐初为摄政,很多朝政也是有着不懂的地方的,可是没少受到陈远嘉的奚落挤兑。

怕是整个大魏都找不出来第二个敢同高长乐那般说话的人了。

偏高长乐还拿陈远嘉没办法。

现在想来她那个摄政长公主当着着实憋屈。

一边受着和自己作对的李劭,一边又有着时常挤兑自己的陈远嘉,还有个严肃正值的宋濂易,没事儿就捧着什么《老子》,《孟子》的来自己的面前讲这个不行,那个不可以,唠唠叨叨……

如今眼前的青涩的少年和记忆中的欠揍的模样重叠,莫名的让高长乐顺口从口中吐出来了这么一句话,“少说几句你会死啊!”

扑哧——

被高长乐呵斥,陈远嘉也不闹,只是一双桃花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不会死。”

“但,憋得慌……”

“你!”

高长乐又气又恼。

怎么十年后权势滔天的陈令尹她挤兑不过,就连十年前的小屁孩她也不是对手?

他还是个小屁孩呢,就这么牙尖嘴利,将来长大还能好?

高长乐还有机会挤兑过他吗?

着实郁闷。

陈远嘉却没有给高长乐反驳的机会,堵了盛宠的大公主还站在原地不走?难不成是等着被罚吗?

他才没那么傻。

看着陈远嘉消失在人群的背影,高长乐莫名的从牙缝中吐出来这么几个字,“小王八蛋,看着你哪里是生病的模样!”

“装病那就一直装下去啊!”

“没由来的科举致仕做什么!”

“小王八蛋!”

高长乐虽然口中振振有词,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依旧很听话的去拍打着自己裙摆上的灰尘,还真的别说……要不是陈远嘉细心提醒了一句,待会儿入了寝殿掌了灯之后还真不好解释。

都怪她一瞧见李劭就心跳的厉害,导致没站稳差点摔了。

高长乐觉得她变了,变得不再那么老气横秋,故作庄重老成了。

变得爱说爱笑,有时候还很贪嘴,更喜欢和人耍耍嘴皮子,谈笑风生,或许这便是有人疼和没人疼的差别吧。

没人疼的时候自己就是自己的英雄,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扛。

可是有人疼就不一样了。

可是乖乖的躲在人的身后,到底是有人会替自己负重前行。

李劭看着高长乐这般呢喃自语,又像是同自己置气一般的拍打着裙摆上的灰烬,便起身蹲在了高长乐的面前,伸出了手,轻轻的帮忙高长乐拂去裙摆上的灰尘。

高长乐微微一愣,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李劭脸上专注的神情,顿时心情好多了。

“没关系,本宫不是因为这个生气,起来吧。”

“咱们去看戏。”

高长乐莫名的被李劭暖到了,更是不想让李劭看到自己脸上的局促,可李劭却是站在高长乐的身旁,五官轮廓深邃的脸上,目光凝视着不远处的陈远嘉。

没有半点善意。

出乎意料之外的,陈远嘉的眼神亦是没有躲闪,就这般站在人群中,挑眉看着李劭,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了一抹弧度。

偏殿的大门被打开。

嘉元帝和其他人倒是没说什么,反倒是齐昭仪调高了音调,震惊的看着寝殿里面的人,“阿正,你怎么在这里?”

她还当寝殿里面有什么好戏呢,没想到一打开大门的时候,却发现了自己的侄子在这里站着……

今日乃是皇上的寿宴。

齐文元不去皇上的面前贺寿露脸,怎么倒是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偏殿里面,还弄出了那么大的声响……便是一向是有些心宽的齐昭仪,此时也觉得齐文元这事儿做的有些不对。

不该这么小气的。

齐文元本来就心中郁闷,被齐正喜当众喊了这么一声,更觉得脸色又青又紫,却是忙不迭的朝着嘉元帝请安。

“皇上。”

嘉元帝剑眉紧蹙,齐文元便跪在了嘉元帝的面前,忙不迭的解释,“不知皇上驾到,让文元心生惶恐,原本文元在宴会上误被小宫女洒湿了衣角,便想着到偏殿来擦拭一番,也正好醒醒酒劲儿……不想……”

“还请皇上恕罪!”

齐文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自打出生开始就是万千宠爱的齐国公府世子,被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捧在手掌心的,又因为齐正喜的入宫而让他在皇上的面前也算是说的上话。

这次寿宴所有人都知道,嘉元帝表面过寿,实际上却是在替高长乐挑选驸马。

可是他却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犯错出糗?

想到这,齐文元对之前那个诱惑欺骗自己的女人就有些记恨起来,也不知道是哪宫里的小宫女,竟然是对自己存了那么大的歹心,为了贪图自己的美色竟然做出了这般丧心病狂的事情,等着应付过去嘉元帝之后,齐文元一定要禀明姑姑好生的责罚一下那女人!!!

烟花的光芒虽然美丽却是稍纵即逝的。

当时的齐文元只是稍稍看见了高长羽的容貌,却是没有注意到高长羽身上所穿着的衣裳贵重,又向着皇子公主一向是有着良好的血脉继承,样貌出挑的,没有范范平平之辈,也便没有怀疑高长羽的身份。

齐正喜也跟着到了嘉元帝的面前帮忙齐文元求情,“是啊皇上,您看看,阿正的衣裳都被弄脏了。”

“可能是今天晚宴的人太多了,走的有些匆忙,阿正一向是喜好干净的。”

嘉元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然脸上蹙紧的眉头未松开,却也并未有责怪的意思。

毕竟齐文元的做法没错。

谁都不知道高长乐会在宴会上替他准备这么个惊喜,齐文元被弄脏了衣裳来偏殿清理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既然如此,那便一同回寿宴上,看看老八替朕写的字吧。”

白淑媛和梁修容也是跟着笑着附和。

宁晚秋眼神下意识的扫过整间屋子,见只有齐文元在这才着实的松了一口气,松开了攥紧喜鹊的手,可高长乐和李劭的眼神变幻之间,已经锁定了能藏人的床下。

高长羽就在这间屋子里面,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了,可是这偏殿无人居住,当下能藏人的地方无非就是床下和那个红漆立柜里面。

红漆立柜之上看着并没有任何人翻动的迹象,细微的灰尘还完好无损的留在原地,那么……便只剩下了床下了……

李劭朝着高长乐点了点头之后,便又暗中轻轻朝着角落中的匣子动了手,幸好人多眼杂,根本没人注意,也幸好高长乐想的周全,知晓高长羽是害怕老鼠的……

果然——

吱吱的声响响起。

还没等其他的人靠近呢,床底下便率先响起了一声惨叫。

“啊……”

“救命啊……”

“有老鼠啊……”

“来人啊,快来人啊!!!”

“救命!!”

高长乐差点笑出声。

李劭一本正经。

嘉元帝脸色阴沉。

宁晚秋心中咯噔一声,瞪大双眸。

齐文元恼怒……

还有茫然的齐昭仪,白淑媛,梁修容……和江采薇。

总之,在场的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变化,总的来说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

精彩。

真特么的精彩……

原本嘉元帝都打算带着人走了,瞧见齐文元在这间屋子里面也并没有打算过多的追究,可是高长羽的这几声才叫才算是真正的找死啊……

从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便不难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这寝殿里面要是只有齐文元一个人在清理被弄脏的衣裳,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若是寝殿里面还有一个高长羽的话,那这件事情可就严重了……

往小了说,二人可能是碰巧在这里遇到了。

可是往大了说,那便是两个人私会。

在宫中私会外男乃是大忌,何况还是高长羽这么个公主的尊贵身份,齐文元又是堂堂齐国公府的世子,二人皆是要脸面的人,在的还是嘉元帝的寿宴。

这分明是在拿自己的礼义廉耻来打嘉元帝的脸。

可惜……

床底下的高长羽还浑然不知情况,只是一心沉浸在遇到了老鼠的恐惧当中。

尖叫着从床下出来,眼角挂着泪意的拼命的跺脚,“啊啊啊……

“有老鼠啊,文元哥哥救命……”

“父皇,母妃救命啊!”

“老鼠!有老鼠!”

齐文元真想眼睛一闭昏倒过去!

眼下的情况便是高长羽什么都不说都解释不清楚了,何况她还出来就是一句文元哥哥,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这里做了什么事情吗?

另外……

齐文元更是惊讶。

高长羽竟然真的是公主,她还叫着嘉元帝父皇,叫着众多嫔妃母妃……

糟了……

这要是寻常的小宫女还好,齐文元大可以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在高长羽的身上,反正也只是个小宫女罢了,没人会帮着她说话。

可若是她真的是个公主!

那岂不是自己真的是撇不清楚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将这个丑女人娶回家?

齐文元含恨的看了一眼高长羽,又恋恋不舍,痴迷的看了一眼高长乐,心中已经是悔恨不已,怎么自己就那么大意,被人算计了呢!

现在好了!

放着好好的高长乐没了,平白的换了个人!

找谁说理去!

第九十三章: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这般众目睽睽之下,见证了高长羽是从床底下钻出来的……

会让人怎么想?

这可和对方是高长乐完全不一样的效果。

在齐文元的心里面更不是同一个预期!

他若是坐实生米煮成熟饭,被人撞破了也便撞破了,或者对方是高长乐,他也便应了下来了,娶回家之后迟早都会煮成熟饭。

可是……

对方一来不是高长乐。

二来齐文元又没占到便宜。

这可,太委屈了啊!

“皇上恕罪。”齐文元扑通一声磕头在了嘉元帝的面前,就连齐正喜也是怔怔的看着齐文元。

“阿正,二公主……你们……”

齐正喜震惊的眼神来回在高长羽和齐文元的身上徘徊。

齐文元死死的低着头,心中方才后知后觉,原来是二公主高长羽!

适才被老鼠惊吓到了的高长羽才渐渐的反应过来,同样是心虚的跪在了地上,“参……参见父皇!”

“怎么回事!”

嘉元帝脸色阴沉的厉害,更是不顾高长羽和齐文元的请罪,直接厉眸盯在了高长羽的身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般场面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怕是有着两个人关系不洁的这个想法的人,可不只是嘉元帝一个人吧!

人群中已经有人抿唇轻笑了。

宁晚秋脸上的紧张一闪而过,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便反应过来,在高长羽还未来得及开口之前,便直接跪在了嘉元帝的面前,“皇上,这件事情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

高长羽笨嘴拙舌,今天这事情无论是怎么说,怕都是给不了嘉元帝一个满意的答复的,宁晚秋想要帮高长羽回答,不想脸色铁青的嘉元帝却是在宁晚秋刚刚开口回复之前,便直接厉声呵斥的打断了宁晚秋要做的解释。

“你闭嘴。”

“让这个混账自己说,是来干什么的!”

嘉元帝手指微微颤抖,直接从宁晚秋的头上指在了高长羽的面上。

今日的事情要是旁边没有其他的人在也就罢了,嘉元帝也懒得和高长羽计较那么多,更乐意睁一只眼睛比一只眼睛,可是今日乃是他的寿宴,身后跟着那么多的人。

高长羽乃是自己的二公主,不在想着如何给自己的父皇贺寿,反倒是只是一心想着自己,跑来做这般龌龊的事情。

当他是蠢的,看不出来为什么?

还是当他身后的这些文武百官和大臣们看不出来??!

从前可不知道,一向嘴甜会在自己跟前讨好的二公主,竟是这般的上不得台面!

如此的急不可耐?!

“啊……”

“父皇……”

“我……儿臣……”

高长羽慌神了,哪里见过这样大的阵仗,被嘉元帝的滔天怒气吓得浑身一激灵,更是连完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知道想要来和齐文元私会的话是不能乱说的,可是一时之间想要别的借口辩解,恐怕又不行……

齐文元拼命的给高长羽使眼色,看着自己脏了的衣裳袖口。

高长羽才算是堪堪的回过神儿来,颤颤巍巍的回答,“父皇,儿臣是不小心被沾湿了裙摆,这才想着要到偏殿过来的。”

齐正喜狐疑的看着两个人,别人还未开口,便已经先惊讶出声,“怎么会这么巧。”

宁晚秋一双眸子目光锐利,恨不得直接用眼神杀了齐正喜!

更想大声质问。

齐文元是你侄子吗?

你怎么好像跟仇人一样,非要不死不休才高兴啊!

别人还没有说什么,你这个做姑姑的倒是先开口判了自己侄子死罪了!

宁晚秋只觉得在心里面呕了一口气。

她在宫中纵横这么多年,一直小心谨慎从来都不曾有过半分的错处,可是现在,怕是要被高长羽给连累的名声全无,甚至还可能被嘉元帝一并厌恶。

这就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否则宁晚秋真想第一个冲过去将她给掐死。

怎么就眼皮这么浅,都已经告诉她了齐世子并非是良配,可是她不但不听,还擅自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江采薇瞥了一眼高长乐的表情,也跟着悠悠的补了一句。

“过分的巧合,怕是有意而为之吧。”

旁边其他的人碍于嘉元帝的脸色,不敢随便的插嘴,可是高长乐却是抿唇,神色淡然的看着高长羽,“二妹妹当真是湿了裙角吗?”

“我怎么瞧着,二妹妹是伤了嘴啊。”

方才齐文元和高长羽情到了深处,现下还能看见高长羽的唇角是有些红肿的。

果然,高长乐这句话声音落下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放在了高长羽的唇角上。

这么一看……

瞬间心里面便坐实了高长羽和齐文元私会的罪名了。

“好,好,好啊!”

“你教出来的女儿,很好。”嘉元帝声音冰冷,目光更是冷冽,“朕疼的公主?!?”

“好。”

“来人!”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两这两个混账给朕拉下去处置了!!!”

不管齐国公府地位多高,可齐文元毕竟是外男,外男私会公主乃是死罪,这事儿若是放在了平时,没多少人知道的时候,可能嘉元帝会为了脸面匆匆的替两人请旨赐婚,也算是遮掩住了这一段丑闻,可今日不一样,这么多人亲眼见着了,丑闻是定然的了,便是想要遮掩也是万万遮掩不住。

为此,便只能是严惩,以正宫规!

到底还是自己的女儿,何况唇亡齿寒的道理宁晚秋一直都心里面清楚,今日的事情若是当真被嘉元帝坐实了高长羽和齐文元私会的话,怕是连带着自己的这个夫人也是要跟着受牵连,有着这样一个有污点的女儿,日后还如何执掌凤印?

如何管理六宫?!?

“皇上,皇上臣妾觉得今日的事情太过唐突了,长羽一向乖巧懂事,是万万不会做出令皇室蒙羞的事情,这其中一定是有着什么误会的,今天乃是皇上的寿宴,不如便先将这两人关押起来,等着您的寿宴结束之后再行审问定夺!?!”

“臣妾定当公平公正的审问,若是您不放心,还以让其他的嫔妃过来监督旁听。”

情况危急,宁晚秋也便顾不得什么身份的尴尬处境,只能自己开口劝说嘉元帝。

齐文元脸色涨红的看着高长乐,对于她的落井下石并不觉得生气,只当是高长乐因爱生恨对自己的报复,都怪他不好,怎么能那么不小心的就着了高长羽的道呢!

他活该。

放着本来该有的康庄大路没了,反倒是惹的这么一身的脏水过来。

还失了美人的喜欢。

“皇上,公主殿下,并非是你们想的那样,微臣真的是被人弄湿了衣裳这才过来的,在这之前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是当真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还有二公主是为何会在这里的!”

“之前微臣便是一直同陈家大少爷和叶家的三少爷在一起的,他们都可以证明。”

齐文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臣当真是和二公主没有任何的关系。”

“还请大公主您相信微臣!”

齐正喜反应过来,也是忙不迭的跪在了嘉元帝的面前帮忙两个人求情,“是啊皇上,我们阿正一向是礼貌谦卑的,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等忤逆之事的,这其中可能当真是有着什么误会的。”

见状,梁修容和孙容华也忍不住上前帮忙相劝,“是啊,今日乃是皇上的寿宴,皇上万不可因为这些小事而影响了自己的好心情,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等着宴会结束之后再行给二公主和齐世子解释的机会。”

“况且臣妾瞧着齐世子一表人才,而我们的大公主又正巧适龄,”

齐文元看着高长乐的眼神眼神目光炯炯,更是在竭力的同高长羽撇亲关系,原本高长羽的心中是害怕的,害怕被嘉元帝和宁晚秋知道了会斥责自己,可是嫉妒是会懵逼一个人的双眼,让这个失了心智的!

何况这个人还是一向都不太聪明的高长羽。

高长羽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多么严重,只是被齐文元那殷切的看着高长乐想要解释的眼神给深深的刺痛了。

这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便是要解释也是应该和皇上解释,和高长乐解释做什么?

况且她的人都是文元哥哥的了,文元哥哥却这般急着要撇清关系,这是不打算对她负责吗?

要是今日当众说了两个人没关系了,岂不是日后自己就没有办法嫁给她的文元哥哥了?!?

不!

绝对不行。

齐文元看着高长乐的眼神眼神目光炯炯,更是在竭力的同高长羽撇亲关系,原本高长羽的心中是害怕的,害怕被嘉元帝和宁晚秋知道了会斥责自己,可是嫉妒是会懵逼一个人的双眼,让这个失了心智的!

何况这个人还是一向都不太聪明的高长羽。

高长羽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多么严重,只是被齐文元那殷切的看着高长乐想要解释的眼神给深深的刺痛了。

这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便是要解释也是应该和皇上解释,和高长乐解释做什么?

况且她的人都是文元哥哥的了,文元哥哥却这般急着要撇清关系,这是不打算对她负责吗?

要是今日当众说了两个人没关系了,岂不是日后自己就没有办法嫁给她的文元哥哥了?!?

不!

绝对不行。

第九十四章:糊涂

“就连母妃也只是一门心思放在了十皇弟的身上,根本就不曾问过我喜不喜欢,你们没人估计到我的感受,你们没人喜欢我!”高长羽的情绪有些崩溃,更是越说越委屈。

面对梁修容和白淑媛的解围,也是丝毫的不领情。

“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和文元哥哥同处的机会,却因为你们的突然出现而打破了,我好不容易才单独见到了文元哥哥的!”

好了。

这下,便不用高长乐想办法问了,高长羽直接自己就吐了个干干静静。

不管怎么样,高长羽都是宁晚秋的亲生女儿,倘若高长羽有意外的话,宁晚秋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对于元后被害一事,高长乐所怀疑的人还是宁晚秋。

不管有没有齐昭仪介入。

宁晚秋都是最大的嫌疑。

何况这件事情本就是高长羽算计在先,这般被抓到正着也是活该,她也不亏。

只有先从高长羽的身上下手,才能瓦解宁晚秋的势力,暗中将元后的事情给调查下去,否则……凭借现在宁晚秋在宫中的地位,还当真不好下手。

她可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宫里面的生活而存在的。

更是曹淑影比不得的。

高长乐垂眸,收起凌厉的目光。

这边的高长羽已经泣不成声,紧紧的抓着嘉元帝的龙袍,“长羽很早之前便喜欢齐世子了,比大皇子喜欢齐世子之前还要早。”

“父皇……父皇,就当时长羽求求您了,您就替长羽和齐世子赐婚吧!”

“是!”

“虽然长羽知道,这么和文元哥哥私下见面是不对的,可是长羽眼下已经是文元哥哥的人了,但只要父皇答应了给长羽和文元哥哥赐婚,那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算不得什么僭越了!”

“父皇,求求你了父皇。”

齐文元被高长羽的话险些气的昏厥。

同样想要昏厥的人还有宁晚秋。

什么叫……

已经是文元哥哥的人了?

齐文元莫名觉得太过冤屈,他的确是拉了高长羽的手,又搂了高长羽的腰,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了高长羽,可是……可是他也是因为认错了人才这样的!

高长羽大可以什么都不承认,又不是真的有了首尾,高长羽还是清清白白的。

可是她这么一开口说了已经是齐文元的人了,就代表着连清白都交给了齐文元了!

即便有了这样的事情多半受伤受到风言风语的人会是女人多一些,可是他齐国公府也是丢不起这个脸啊!

人群中的老齐国公已经气得面红目赤。

宁晚秋也被气得浑身发抖,顾不得高长羽的拒绝,直接带着喜鹊强行的将高长羽给押住。

“你给我闭嘴!”

宁晚秋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一句话,低低的在高长羽的耳边响起,奈何被牵制住的高长羽却是下了狠心。

事情已经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若是嘉元帝不在这个时候直接替她和齐文元赐婚的话,怕是日后便再也没有可能了。

她是说什么恶都要嫁给齐文元的。

哪怕豁出去被责骂也无所谓!

面对宁晚秋的不帮忙和喜鹊的阻拦,高长羽竟然狠狠的咬上了喜鹊的手,“啊……”

“嘶……”

喜鹊惊呼一声的松开,片刻之间手掌已经鲜血淋漓,而高长羽更是再度挣脱开了宁晚秋的束缚,到了齐文元的身边,用力的摇晃着齐文元的身体,眸中闪烁着泪光的哀求道,“文元哥哥,你快说啊,快点向父皇说明你的心意。”

“你和我本就是情投意合的,那个横插一脚的人应该是大皇姐才是!”

“要不是大皇姐也说喜欢你,父皇又怎么可能会不给我们赐婚呢!”

不久前齐文元还对自己口口声声的柔情蜜意,还说看见自己情难自已的,怎么到了这会儿却什么话都不说了,“文元哥哥,你别怕,就算是大皇姐喜欢你,可你若是和我情投意合的,大皇姐也是不能横刀夺爱的。”

“父皇,我和文元哥哥当真是相互倾慕,还请父皇成全!”

事到如今,看着窘迫的齐文元,高长羽的心中竟然还在觉得齐文元之所以不开口说话是因为害怕高长乐的为难。

没等其他人开口,高长乐便到了嘉元帝的面前,拱手回答,“回禀父皇,儿臣并不明白二皇妹话中的意思,儿臣和这位齐世子更是没有任何的接触。”

清丽的声音已经缓缓的在众人的耳中响起。

高长乐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中目光潋滟,毫无任何波澜,并未因为高长羽的话而恼羞成怒,也并未见到半分的做贼心虚,反观情绪激动的高长羽……

两位公主的高低便是不用说,众人的心里面也便明白了。

这也难怪嘉元帝是心疼着大公主的,要是换了旁人,这两个公主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己也肯定是会宠那个天上的高长乐的!

这个可不怪嘉元帝!

要怪也只能是怪高长羽自己身为公主却是半点都没有公主的模样和矜持,竟然……竟然因为喜欢一个男人就主动的去算计这个男人……

偷偷的想要和这个男人见面也就罢了,竟然被撞破之后还不愿意息事宁人,还想要厚着脸面的去求皇上赐婚?!

即便是真的求,也应该是男人去做才对!

一个女儿家竟然不顾廉耻的去求皇上赐婚?

这是有多嫁不出去和有多恨嫁啊!

在场的这些人的心中难免有些心疼起来齐文元来,可能齐世子当真是无辜的吧,只是被这么个刁蛮不讲道理,又死缠烂打的二公主着实是有些倒霉的。

眼瞧着齐文元涨红的脸色都快要羞的钻到地缝中去了!

“二公主!”

齐文元看着高长乐眸底中的冷漠只觉得心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闷的上不来气,更自责将所有的过错都拦在了自己的身上,一定是高长乐对自己心灰意冷了,所以才能明明是对自己有着爱意的,却能说成是不认识自己!

可是这又能怪谁呢!

看着那般冰清玉洁的高长乐,再看看这般疯疯癫癫的高长羽,即便是个傻子恐怕都是要选择高长羽吧!

齐文元可不想就这么和高长羽这个疯女人绑在一起。

“二公主不要再和皇上说笑了,我们当真只是偶然遇见的,便是在这偏殿中见到二公主,微臣也是惶恐茫然的,还是听了您和宁夫人的对话才知晓您的身份,又何来和您之前就私定终身这么一说。”

“皇上,大公主,还请您们相信微臣的话啊!”

现在,便是要豁出去脸面得罪宁晚秋也顾不得了。

本来今日这件事情齐文元便觉得心中憋闷,恨极了自作主张,别有用心的高长羽,要他既这么忍气吞声,打碎牙的将委屈咽到肚子里面去他做不到。

就算是日后宁家要报复齐国公府他也是不害怕的。

何况这件事情本就是高长羽理亏。

“齐世子!”

宁晚秋目光冰冷,声音凌厉的呵斥。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就算是恨极了恨不得直接上前掐死高长羽,那也只能是自己亲手掐死,还由不得别人这般侮辱!

事已至此,齐文元若是真的为了大局着想就应该闭嘴,又或者是直接将责任承担下来,那么今日的事情也可以息事宁人,可是没想到齐文元竟然是个伪君子。

明明是占了高长羽的便宜却还推脱责任,将自己撇的干净。

她还有长嫣,和长海在,断然不能因为长羽一个人的名声亲事而连累了她们母子三人!

宁晚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却是缓缓的起身,看着嘉元帝身后的那些大臣们嘴角强扯出一抹端庄的笑意,雍容大气的说道。

“本是皇上的寿宴,是希望能让诸多大臣们同庆的,可是不想,却突然出了一些状况,便先请诸位大臣回去入座,好生的欣赏一下准备好的歌舞,待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再由妾身去诸位的面前赔罪!”

原先是想大事化小的将今日的事情给压了下去,只要是让高长羽和齐文元退下,那么谁还会理会两个人究竟是因为意外还是预谋才会在这里相见的。

只要宫里面不松口,外面的人即便是想要传言,也是不敢搬到台面上的,否则便是在打她宁晚秋的脸。

现在的宁家今非昔比,宁夫人也不同往日。

不管是谁,说话开口的时候都是要掂量掂量的,可是没想到高长羽竟然这般看不开形式,又是这般的……蠢笨!

宁晚秋心中不只是气愤,也是有些后悔的,她的确是太过在意皇子,以至于没能好好的教一教高长羽!

可是分明高长嫣也是一样的,嫣儿却是格外的懂事!

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将其他的无关看热闹笑话的人遣散,家丑不可外扬……

哪怕这家丑已经被其他人给看见了!

但是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也无比要将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甚至彻底的压下来。

至于剩下的,便是留着亲近相关的人,好生的借着这个机会得一个结果!

“就连母妃也只是一门心思放在了十皇弟的身上,根本就不曾问过我喜不喜欢,你们没人估计到我的感受,你们没人喜欢我!”高长羽的情绪有些崩溃,更是越说越委屈。

面对梁修容和白淑媛的解围,也是丝毫的不领情。

“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和文元哥哥同处的机会,却因为你们的突然出现而打破了,我好不容易才单独见到了文元哥哥的!”

好了。

这下,便不用高长乐想办法问了,高长羽直接自己就吐了个干干静静。

不管怎么样,高长羽都是宁晚秋的亲生女儿,倘若高长羽有意外的话,宁晚秋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对于元后被害一事,高长乐所怀疑的人还是宁晚秋。

不管有没有齐昭仪介入。

宁晚秋都是最大的嫌疑。

何况这件事情本就是高长羽算计在先,这般被抓到正着也是活该,她也不亏。

只有先从高长羽的身上下手,才能瓦解宁晚秋的势力,暗中将元后的事情给调查下去,否则……凭借现在宁晚秋在宫中的地位,还当真不好下手。

她可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宫里面的生活而存在的。

更是曹淑影比不得的。

高长乐垂眸,收起凌厉的目光。

这边的高长羽已经泣不成声,紧紧的抓着嘉元帝的龙袍,“长羽很早之前便喜欢齐世子了,比大皇子喜欢齐世子之前还要早。”

“父皇……父皇,就当时长羽求求您了,您就替长羽和齐世子赐婚吧!”

“是!”

“虽然长羽知道,这么和文元哥哥私下见面是不对的,可是长羽眼下已经是文元哥哥的人了,但只要父皇答应了给长羽和文元哥哥赐婚,那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算不得什么僭越了!”

“父皇,求求你了父皇。”

齐文元被高长羽的话险些气的昏厥。

同样想要昏厥的人还有宁晚秋。

什么叫……

已经是文元哥哥的人了?

齐文元莫名觉得太过冤屈,他的确是拉了高长羽的手,又搂了高长羽的腰,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了高长羽,可是……可是他也是因为认错了人才这样的!

高长羽大可以什么都不承认,又不是真的有了首尾,高长羽还是清清白白的。

可是她这么一开口说了已经是齐文元的人了,就代表着连清白都交给了齐文元了!

即便有了这样的事情多半受伤受到风言风语的人会是女人多一些,可是他齐国公府也是丢不起这个脸啊!

人群中的老齐国公已经气得面红目赤。

宁晚秋也被气得浑身发抖,顾不得高长羽的拒绝,直接带着喜鹊强行的将高长羽给押住。

“你给我闭嘴!”

宁晚秋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一句话,低低的在高长羽的耳边响起,奈何被牵制住的高长羽却是下了狠心。

事情已经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若是嘉元帝不在这个时候直接替她和齐文元赐婚的话,怕是日后便再也没有可能了。

她是说什么恶都要嫁给齐文元的。

哪怕豁出去被责骂也无所谓!

无题

宁晚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表情瞬间威严起来。

不再将目光放在陈远学等人的身上,则是转身到了嘉元帝的面前倏地跪下,宁晚秋恭敬的开口,“皇上,事情到了现在这个程度,便已经很明显了。”

“齐世子起码是要在戍时三刻之前弄湿了衣裳,然后到了这偏殿中,可是现在却是戍时八刻。”

“足足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若是简单的清理一下弄湿了的衣裳,便是早早就可以回到人群中去了,即便是刚开始来这偏殿的时候,齐世子可能是不知情的,可是在见到了长羽之后,齐世子也便是有着无数次机会可以离开,不要说,齐世子的力气不如长羽大,又或者是齐世子的脚程不如长羽的快,所以才脱不开身?!”

嘶——

宁晚秋的话音落下之后,陈远学几个人明显是倒抽一口凉气的,更是为宁晚秋的那些话所震惊。

原本他们是觉得齐文元好可怜,明明是清白的却是要被冤枉,可是现在……

在听了宁晚秋的这些话之后,大家才顿时明白过来,啊……原来齐文元并非是清白的啊!

这件事情只能说是二公主有些情绪过激,但是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齐文元也是有份的……分明是他看见了高长羽在这里,也是想要占一占便宜,这才没有及时的离开。

可是谁都没想到高长羽给嘉元帝准备了烟花贺礼,正好就遇见了齐文元和高长羽私会。

看来……

还是不能犯错,一旦犯错,就很可能被人抓到现行!!!

何其原有些鄙视齐文元起来,大家都是男人,自己虽然是好色的出名的,可是对于他自己的那些风流韵事,何其原却是从来都么有不承认的时候,更不会让人家女孩子承担起责任!

保护女人,这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应该做的事情!

宁晚秋的声音很轻,在说话的时候更是脸上表情平静,可是这说出来的话却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重重的击打在众人的心头上,掀起了不少的浪花。

高长羽眯了眯眼睛,别有深意的看着宁晚秋那跪的挺拔的身影,哪怕此时两人是敌对的立场,可是在这一刻,高长乐却是不得不佩服宁晚秋的魄力和缜密的思维能力。

竟然能在这般糟糕慌乱的场合中,依旧保持着冷静,更是能从根本上抓到问题的所在。

这下好了。

随着她的几个不轻不重的问题,原本都怪在高长羽身上的错处,顿时间就变成了两个人都有错,或者……要想撇清关系,就比如逼着齐文元承认两个人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在这个场合,可是下场要比私会好的多了多了。

不得不说,宁晚秋能稳坐后宫把持六宫大权,也是有着一定的本事和手段的。

起码在高长乐看来,扁丝这份沉稳的气魄和胸襟,换成男人也是不遑多让的,李劭看着宁晚秋的眼神亦是多了几分探究。

齐正喜已经被宁晚秋的这些话问的彻底的愣住了……

嘉元帝原本阴沉着的脸色,也在宁晚秋开口之后,稍稍的缓和了许多,只是剑眉依旧紧紧的蹙着,凛冽的眸光也是依旧落在高长羽和齐文元的身上。

一时之间,让齐文元脸色大变。

被宁晚秋当众指出来他也是顺水推舟的心情,让他原本就有些窘迫的脸色便是更加的难堪了……倒是情绪激动的高长羽看见宁晚秋终于替自己说话,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是啊父皇,我和文元哥哥当真是情投意合的,还请您不要责怪文元哥哥,更不要怪女儿,还请父皇成全女儿和文元哥哥的亲事吧……”

齐文元张了张嘴,紧张的想要上前辩驳,可是却发现,那些话到了唇边便是无法再解释出口,好像怎么说都觉得很是苍白……

他们被发现的时间就是铁证。

这是嘉元帝也是亲眼看见的。

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狡辩,便是齐文元能说得出口,怕皇上也是不相信的,可是……可是齐文元怎么能甘心呢?!?

分明入宫之前他还是意气风发的被所有人羡慕即将成为大驸马!

可是谁成想入了宫之后,怎么就和二公主搭上了关系,他纯粹是因为认为这偏殿里面等待着自己的人是高长乐才会没有急着离开的啊!

“宁夫人,您怎么能这么说!!”

“皇上,微臣当真是……当真是不知情的啊!”齐文元发现这些话一出口便是有些苍白无力,便实在是没有退路,便只能将求救的眼神落在一旁的齐正喜的身上。

这消息是姑姑命人从宫里面传来的。

分明是大公主要在偏殿这里等着自己见面,可是怎么他过来了就成了二公主!

他当真是对二公主没有感情,他喜欢的人是大公主!

一定是高长羽做了什么手段,牵绊住了高长乐,可是他是实在不愿意啊!

他喜欢的人是高长乐!

不想,嘉元帝和宁晚秋都未开口。

老齐国公和老齐国公夫人便是携手跪在了嘉元帝的面前,“事到如今,便是想要相瞒也是瞒不住的了。”

“还请皇上恕罪,老臣有罪!”

老齐国公见多识广,又见惯了大场面,如今宁家早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不再是当初可以被天家退亲的宁家了。

宁晚秋在后宫中位分最高,而宁晚秋的兄长在军中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宁家又曾经出过太师,这样满门的荣耀……,便是连世袭的齐国公府也是要好好的掂量掂量到底能不能得罪的起……

何况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程度。

便是死撑着不承认,怕也是在皇上的面前落了个不好的印象,反倒是开罪了宁晚秋,开罪了宁家。

一面是结成姻亲之后的双赢互利,一面是得罪宁家这个劲敌……

得不偿失啊!

老齐国公可是比齐文元要看的更开,更长远。

再者,自己的妹子是什么性格,老齐国公更是心知肚明,这件事情可能当真是让文元受了一些委屈的,但是却是万万不能让自己的这个妹妹开口,可能自己的这个妹妹开口之后,那就不只是受了一些委屈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很可能是要被重罚!

连带着要连累整个齐国公府!

仅仅只是片刻便权衡清楚了这其中的利弊,当即跪下来止住了齐文元要说的话,“此事都怪老臣,是老臣没能事先同皇上您坦白清楚,才会有了如今的误会,是老臣该死!”

老齐国公上前,别的话还未说,便直接朝着嘉元帝磕了几个头,随后便一番慈父的心怀愧疚的开口,“早先小儿随着老臣入宫的时候,便远远的瞧见了一眼二公主,至此便是对二公主上了心,几次恳求老臣能做主替他开口向皇上求这个恩典赐婚,只是老臣觉得,文元尚且年幼,而二公主便还未及笄。”

“提起这档子事儿有些不太好,况且文元的身份哪能配得上是金尊玉贵的二公主,是明显的高攀,所以这件事情便被老臣给压了下来。”

老齐国公老泪纵横,眼角隐隐有些湿润,可怜哀痛的看着嘉元帝,“何况我齐国公府世代效忠皇上,便是连我齐国公府的人,都应当是听从皇上的命令行事,皇上未有赐婚之意,我们怎敢去主动求娶!”

“不想……不想却是耽误了情投意合,彼此倾心的两个孩子的事儿。”

“这才有了两个孩子想要偷偷相见的插曲,但是请皇上您放心,我们文元从小就是接受着良好的教导和老臣的严厉管教,是当真不敢真的做出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情的,而且二公主也是温和有礼,两人就算是偷偷的见面,怕也只是简单的说几句话,互相倾诉彼此的安心罢了!”

老齐国公声情并茂,感情丰富的模样,就好像是真的了解齐文元和高长羽,更好像是亲眼看见了两个人见面的场景一般,“既然正好被皇上您和宁夫人遇到了,那么老臣在这里便不得不厚着脸皮的向着两位求一个恩典了!”

“还请皇上恩准,替小儿文元赐婚,委屈二公主下嫁!成全这一桩天作之合吧!!”

话落,老齐国公便再度朝着嘉元帝的面前叩了几个头。

齐正喜依旧茫然,不晓得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着自己的哥哥这般郑重,却也是将到了唇边的话给咽下去了,好险……好险……

可能刚刚老齐国公再晚一会儿说话的话,她可能是真的要站出来给齐文元作证……作证齐文元要见的人不是高长羽,而是高长乐了……

齐正喜也是跟着捏了一把冷汗。

见到老齐国公如此情真意切,宁晚秋沉着的眸光闪了闪,高长羽却是满心的欢喜,期待的眼神的看着齐文元。

嘉元帝剑眉似乎拧的更深了。

看着信誓旦旦的老齐国公和跪在自己面前平静的宁晚秋,将目光放在了齐文元的身上,威严的声音缓缓的开口,“当真?!”

很明显。

嘉元帝是不大相信的。

可是老齐国公和宁晚秋如此的掷地有声,便是让人不好反驳。

再者,身为帝王,尤其还是大魏的君主,不外乎是一个不入流的世子,和一个不大受宠的公主罢了,重罚对嘉元帝没有任何的好处,即便是真的赐婚也没什么,嘉元帝反倒也是更在乎脸面的,这更事关国体。

今日倘若齐文元和高长羽的事情不能善终的话,连带着嘉元帝的脸面也要跟着受辱,大寿之时,自己的二公主不但心思没有放在给自己祝寿的上面,反倒是只想着要和男人私会?!

这样的流言蜚语若是传了出去,嘉元帝也跟着脸面上无光。

可倘若……两个人当真是‘情投意合’的话,却是能将这件事情的影响危害降低到最低的。

管她到底是情愿还是不情愿的。

嘉元帝不在意过程,只在乎结果。

这是高长乐早先就明白的道理。

不管是遇到了任何的事情,嘉元帝首先都是一个一国之主,然后才能是丈夫,是父亲……

“这……微臣……”

“我……”

就在嘉元帝开口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了齐文元的身上,连齐正喜都明白的道理,齐文元自然也是知道的,可是……

太不甘心了。

尤其是齐文元倏地抬头,猝不及防的正好瞧见了高长乐的那张绝美的侧颜上。

偏殿里面的琉璃宫灯将屋子照的透亮,明晃晃的烛火仿佛能清楚的将高长乐脸上的细微的绒毛照的清楚,看着越发的可爱,尤其是那一双倾城潋滟的眸子,目光如水,波动了心弦,更是激起了齐文元心里面平静的湖面……

如此美好的高长乐……

再看看粗鄙疯癫的高长羽……

怕是换成了谁都会觉得承受不住啊!

这实在是差距太大了!

哪怕众人的眼光此时都是盯在了自己的身上,可是私心里齐文元还是想要大声的说一句不是这样的,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父亲口中说的那个早就和二公主情投意合!

更不是因为是喜欢才想要和高长羽见面的。

齐文元薄唇轻启打算盯着压力否认,可不想老齐国公甚是了解自己的儿子,光是看着齐文元脸上的纠结表情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是要坏事儿!

都怪自己把他从小给宠坏了。

老齐国公当机立断,语气表面上慈爱但是却透漏着威严和警告,“文元,既然皇上都已经知道了,你也便不要再瞒着了,否则叫二公主一个人多难为情。”

“是啊文元。”就连齐国公夫人也跟着附和。

若是齐文元不肯承认这会儿拒绝,不但是让高长羽难为情,是连带着嘉元帝和宁家都跟着……难为情……

老齐国公警告的眼神不言而喻。

就连齐正喜也跟着低声在了齐文元的身旁,“阿正,别想不开的和自己过不去,这次的事情栽了,只能认了……”

齐文元双拳紧握,抬起头看着高长乐的眸子中布满红血丝。

第九十五章:还没完

请假

总裁小说实在是太好看了。

太香了……

好看的想自己写。

欲罢不能一转眼看过点了。

这就开始写稿子,明天早起看。



良久,终究是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之下,齐文元松开了攥紧的拳头,缓缓的点着头。

“是!”

这一句是,着实的让不少人都打从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老齐国公和国公夫人捏了一把汗,就连一脸眸光凝重的宁晚秋,也跟着紧蹙的眉心松开,齐文元是面如死灰,可是高长羽却是喜不自胜,若非还碍于嘉元帝的脸色,怕是真的要扑到了齐文元的怀中,高兴的无法言语。

“还请皇上成全!!!”垂眸之间,齐文元收回自己的眼神,强迫自己不再去看着高长乐。

宁晚秋也跟着微微颔首,配合着开口,“皇上,这件事情其实臣妾也有错,都怪臣妾近日忙着照顾十皇子有些劳心劳力,疏忽了对于长羽的照顾,才会出了这档子事儿,还请皇上原谅,成就长羽和齐世子的天作之合吧!”

嘉元帝眸光深邃,剑眉紧紧的蹙着,眼神倒是越过了这些地上跪着的人,而是直接到了一旁的高长乐的身上。

到底嘉元帝最在乎的还是高长乐,要是高长乐当真对齐文元无情,那么似乎……成就两人的亲事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只见高长乐正看着自己含嫣浅笑,嘉元帝紧蹙的眉头松开,低沉的声音略微有些威严,“若是情投意合,那便直接来朕的面前说与便是,何必要这般私下相见,当真是失了体统。”

老齐国公和宁晚秋先后点了点头,配合着嘉元帝的话,给嘉元帝一个台阶下,“是,皇上说的是,是臣等的疏忽。”

“起来吧。”位于上首的嘉元帝依旧声音淡淡的。

“晚秋,长羽和文元的婚事,便交给你好生筹办,明日朕会让赐婚的圣旨送到你元福宫。”

“是。”

宁晚秋恭敬的垂眸,“多谢皇上。”

老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亦是同样的跟随在宁晚秋的身后躬身。

话落,嘉元帝便径自的离开原地。

这场闹剧,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宁晚秋脸色铁青,反之老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那么悲观,虽然这件事情的确是出的有些被动,他们的文元也是被强行和二公主搭上关系,还隐隐的有些影响名声。

可是既然他们两个人是得了皇上的赐婚的,那么不管外面怎么风言风语,终究是不敢太过分,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迟也是会消散的。

至于文元的喜欢……

高长乐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天家公主,能迎娶一个回家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断然不可能同时两位公主下嫁,但是其他的女子,倘若日后文元喜欢的话,便是做主收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左右……这一场婚事是怎么来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便是宁晚秋强势,也是定然不会插手齐文元的喜好。

反倒是他们齐国公府,也因此是和宁家搭上了关系了。

如今的宁家……可谓是如日中天啊!!!

“宁夫人,若没什么事情,那老臣也便先带着文元告退了,日后所有行程但凭夫人您一手安排,后续只要通知我齐国公府即可,我们定然会不遗余力的配合!”

老齐国公脸上扬起了一抹深邃的笑容。

宁晚秋淡笑着的点着头。

高长羽眼神依依不舍的看着就跟着老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离开的齐文元,心里面却是高兴不已,看着高长乐的表情也是挑着眉,满是挑衅和得意。

终于啊……

就算是高长乐再怎么喜欢文元哥哥又怎么样?

最后文元哥哥还不是属于自己!

恐怕这会儿高长乐脸上的得意只是假装出来的,等着她回到了寝殿之后便会一个人躲在屋子里面生气和难过的吧!

高长羽高兴的就差没有飞起来了。

她终于……

赢了一次高长乐。

这么多年。

她和高长乐同岁,相差的最少,可是不管是宫中还是宫外,人人都只是称赞嘉元帝的大公主高长乐,而却疏忽了和她同龄的二公主高长羽,人前人后,高长羽就只能活在高长乐的阴影之下,从来都不被人注意。

可是现在呢!

高长羽终于赢了一把,虽然是用了些许的手段的,也是和宁晚秋闹了一些不愉快,但是高长羽不后悔,她日后便能嫁给文元哥哥了,她这辈子都值得了!!!

高长乐看着高长羽的挑衅,抿唇冷笑着的朝着宁晚秋躬身,“宁夫人,那没什么事情长乐也便退下了!”

出了寝殿。

高长乐似乎心情大好一般。

李劭在一旁,“公主,皇上给齐世子二公主赐婚了。”

李劭之前会错了意,他以为高长乐也是对齐文元有些许的心思的,所以才会对那个齐文元格外的注意,可是看着现在高长乐的好心情,半分都没有因为齐文元和高长羽赐婚的事情而受到影响。

“嗯啊,赐婚啊。”

高长乐抬起头,“赐婚就赐婚呗,这不是正好吗?”

“正好?”李劭拧眉。

怎么个正好法?

“你看他们多相配!”

高长乐眯眼笑了笑,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开口,“我可巴不得父皇给她们赐婚,然后他们成亲……”

前世的时候。

嘉元帝原本是给她和齐文元赐婚的,当时在宴会上被人撞见她和齐文元在一起的时候,齐文元虽然一口答应了要迎娶自己,可是后来却是遇到了个红粉知己,为了那个红粉知己,齐文元险些连皇上赐婚都要解除,迎娶那个红粉知己过门。

眼下……

这还早着呢!

暂时的得意风光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赢,笑到最后才是。

“走,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高长乐朝着李劭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咱们可别耽误了时间了。

——

第九十五章:还没完

良久,终究是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之下,齐文元松开了攥紧的拳头,缓缓的点着头。

“是!”

这一句是,着实的让不少人都打从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老齐国公和国公夫人捏了一把汗,就连一脸眸光凝重的宁晚秋,也跟着紧蹙的眉心松开,齐文元是面如死灰,可是高长羽却是喜不自胜,若非还碍于嘉元帝的脸色,怕是真的要扑到了齐文元的怀中,高兴的无法言语。

“还请皇上成全!!!”垂眸之间,齐文元收回自己的眼神,强迫自己不再去看着高长乐。

宁晚秋也跟着微微颔首,配合着开口,“皇上,这件事情其实臣妾也有错,都怪臣妾近日忙着照顾十皇子有些劳心劳力,疏忽了对于长羽的照顾,才会出了这档子事儿,还请皇上原谅,成就长羽和齐世子的天作之合吧!”

嘉元帝眸光深邃,剑眉紧紧的蹙着,眼神倒是越过了这些地上跪着的人,而是直接到了一旁的高长乐的身上。

到底嘉元帝最在乎的还是高长乐,要是高长乐当真对齐文元无情,那么似乎……成就两人的亲事也并非是什么坏事。

只见高长乐正看着自己含嫣浅笑,嘉元帝紧蹙的眉头松开,低沉的声音略微有些威严,“若是情投意合,那便直接来朕的面前说与便是,何必要这般私下相见,当真是失了体统。”

老齐国公和宁晚秋先后点了点头,配合着嘉元帝的话,给嘉元帝一个台阶下,“是,皇上说的是,是臣等的疏忽。”

“起来吧。”位于上首的嘉元帝依旧声音淡淡的。

“晚秋,长羽和文元的婚事,便交给你好生筹办,明日朕会让赐婚的圣旨送到你元福宫。”

“是。”

宁晚秋恭敬的垂眸,“多谢皇上。”

老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亦是同样的跟随在宁晚秋的身后躬身。

话落,嘉元帝便径自的离开原地。

这场闹剧,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宁晚秋脸色铁青,反之老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那么悲观,虽然这件事情的确是出的有些被动,他们的文元也是被强行和二公主搭上关系,还隐隐的有些影响名声。

可是既然他们两个人是得了皇上的赐婚的,那么不管外面怎么风言风语,终究是不敢太过分,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迟也是会消散的。

至于文元的喜欢……

高长乐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了,天家公主,能迎娶一个回家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断然不可能同时两位公主下嫁,但是其他的女子,倘若日后文元喜欢的话,便是做主收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左右……这一场婚事是怎么来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便是宁晚秋强势,也是定然不会插手齐文元的喜好。

反倒是他们齐国公府,也因此是和宁家搭上了关系了。

如今的宁家……可谓是如日中天啊!!!

“宁夫人,若没什么事情,那老臣也便先带着文元告退了,日后所有行程但凭夫人您一手安排,后续只要通知我齐国公府即可,我们定然会不遗余力的配合!”

老齐国公脸上扬起了一抹深邃的笑容。

宁晚秋淡笑着的点着头。

高长羽眼神依依不舍的看着就跟着老齐国公和齐国公夫人离开的齐文元,心里面却是高兴不已,看着高长乐的表情也是挑着眉,满是挑衅和得意。

终于啊……

就算是高长乐再怎么喜欢文元哥哥又怎么样?

最后文元哥哥还不是属于自己!

恐怕这会儿高长乐脸上的得意只是假装出来的,等着她回到了寝殿之后便会一个人躲在屋子里面生气和难过的吧!

高长羽高兴的就差没有飞起来了。

她终于……

赢了一次高长乐。

这么多年。

她和高长乐同岁,相差的最少,可是不管是宫中还是宫外,人人都只是称赞嘉元帝的大公主高长乐,而却疏忽了和她同龄的二公主高长羽,人前人后,高长羽就只能活在高长乐的阴影之下,从来都不被人注意。

可是现在呢!

高长羽终于赢了一把,虽然是用了些许的手段的,也是和宁晚秋闹了一些不愉快,但是高长羽不后悔,她日后便能嫁给文元哥哥了,她这辈子都值得了!!!

高长乐看着高长羽的挑衅,抿唇冷笑着的朝着宁晚秋躬身,“宁夫人,那没什么事情长乐也便退下了!”

出了寝殿。

高长乐似乎心情大好一般。

李劭在一旁,“公主,皇上给齐世子二公主赐婚了。”

李劭之前会错了意,他以为高长乐也是对齐文元有些许的心思的,所以才会对那个齐文元格外的注意,可是看着现在高长乐的好心情,半分都没有因为齐文元和高长羽赐婚的事情而受到影响。

“嗯啊,赐婚啊。”

高长乐抬起头,“赐婚就赐婚呗,这不是正好吗?”

“正好?”李劭拧眉。

怎么个正好法?

“你看他们多相配!”

高长乐眯眼笑了笑,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开口,“我可巴不得父皇给她们赐婚,然后他们成亲……”

前世的时候。

嘉元帝原本是给她和齐文元赐婚的,当时在宴会上被人撞见她和齐文元在一起的时候,齐文元虽然一口答应了要迎娶自己,可是后来却是遇到了个红粉知己,为了那个红粉知己,齐文元险些连皇上赐婚都要解除,迎娶那个红粉知己过门。

眼下……

这还早着呢!

暂时的得意风光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赢,笑到最后才是。

“走,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高长乐朝着李劭神秘的眨了眨眼睛,咱们可别耽误了了。

——

婚的事情而受到影响。

“嗯啊,赐婚啊。”

高长乐抬起头,“赐婚就赐婚呗,这不是正好吗?”

“正好?”李劭拧眉。

怎么个正好法?

“你看他们多相配!”

高长乐眯眼笑了笑,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开口,“我可巴不得父皇给她们赐婚,然后他们成亲……”

前世的时候。

嘉元帝原本是给她和齐文元赐婚的,当时在宴会上被人撞见她和齐文元在一起的时候,齐文元虽然一口答应了要迎娶自己,可是后来却是遇到了个红粉知己,为了那个红粉知己,齐文元险些连皇上赐婚都要解除,迎娶那个红粉知己过门。

第九十七章: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第九十七章: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天知道宁晚秋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止住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前就想要打醒高长羽的心思。

是了,眼下她的确是因为对十皇子寄予厚望而诸多的关照,有些疏忽了自己的女儿,可是长羽长嫣毕竟也是她的亲生骨肉,她又怎么可能会不替两个人谋划。

高长乐纵然是有着嘉元帝的宠爱,到底父亲的心思粗,不如母亲的心思细腻。

她肯定是会替高长羽好生细心挑选一桩好亲事,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出嫁,定然不会逊色给高长乐的,奈何她当真是上不得台面,居然自己这般着急,赶着送着的去找上门……

“你怎么就这般的不争气!”

宁晚秋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几句话,看着高长羽的眼神更是满满的失望,“非要放着身份尊贵的二公主不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轻贱自己?”

“呵呵呵……”

“呵呵呵……”

可是不想,面对宁晚秋的厉声呵斥,高长羽捂着吃痛的脸颊泪眼模糊却突然低声的笑了出来,笑声满是嘲讽,“轻贱?”

“我轻贱自己?”

“母妃,你不是不知道我喜欢齐世子的。”

宁晚秋掌管后宫那么多年,耳聪目明,别的宫中便是稍稍有着什么风吹草动的,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何况是自己的女儿,她口口声声的告诉自己不要着急,一切的事情她都会率先替自己谋划好。

可是实际上呢?!

宁晚秋只是偏疼她的十皇弟罢了。

早先高长羽就知道,宁晚秋并非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她在嫌弃自己为什么不能是皇子,为什么不能替她在嘉元帝的面前争宠,不能替她超过元后娘娘。

人家怀有身孕备受宠爱,而她也怀有身孕。

人家生的是公主,她生的也是公主……

可是人家的却是长公主,而她便是连生公主都要晚人家几个月的时间……

她虽然不如长嫣那般八面玲珑,可是她懂的,她怎么可能不懂宁晚秋对自己的疏离。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因为她长得丑吗?

可是她也想长得漂漂亮亮的,像高长乐那样,再不济也是和高长嫣不相上下,可是天知道她为什么长的这般寡淡,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高长羽也很无奈。

“可你只是为了能稳固你的身份地位,为了十皇弟,从来都不曾在意过我的感受。”

高长羽眸中蓄满泪水,看着宁晚秋的眼神也满是嘲讽,“你只会告诉我,这个不许,那个不准,即便你口口声声所说的,日后会替我谋求一个锦绣的前程,可母妃,当真只是为了我?”

“怕也只是拿捏我的婚事将来替十皇弟铺路吧?”

宁夫人做事步步算计,在她的眼中,只有怎么做才能将利益最大化,而从来都不管高长羽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即便将来宁晚秋的确是会替高长羽张罗亲事,可是在她的眼中,十皇子依旧是她全部的指望……

高长羽说的话的确是没有错。

她不管做什么,都是在给十皇子铺路……

她准备了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年,所有的希望都是在十皇子的身上如何不能殚精竭虑。

“可那也是为了你好!”宁晚秋厉声呵斥。

是,即便是宁晚秋真的有拿高长羽和高长嫣亲事来替十皇子将来夺储铺路,去有意结交一些朝中身份显赫的大臣为亲家,可难道这样就不是为高长羽好了吗?

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嫁人生子。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难道她做主替高长羽选一个门第家世皆是上乘的夫君人选,高长羽不受用?

那个齐家有什么好!!!

眼下齐国公府是看着风光,世袭的爵位。

可是追溯本宗呢!

原先的齐家,可是皇家。

是亡了国才归顺的高家。

而高家,本来是齐家的家臣,夺了人家的皇位创立的大魏。

高齐两家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

有着这一层关系,不管齐国公府究竟是真的恭顺还是假的恭顺,有多恭顺,再皇上的眼中始终都是眼中钉,肉中刺,眼下的风光只是高家的那些人面兽心的人为了不落人口实,博一个宽厚大度的名声罢了。

总归不会长久。

齐家想要立世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历朝历代终究是有一代要被高家的人灭门,要么就是齐家后人崛起,再度将高家从那高位上拉下马。

不管是哪一种。

都改变不了齐文元和高长羽是仇敌的身份。

她想要嫁给谁不好,偏偏要去嫁给仇人的孩子……将来……

宁晚秋只要一想起将来高长羽的处境和她要过的日子,心中烧着的火便更旺盛,高长羽不懂的自怜自爱,轻贱自己,想死不要紧,可却还想要连累她的名声?!

连带着长嫣和长海也跟着受牵连!!!

有了这样一个其身不正的皇姐,将来长嫣和长海的亲事又该怎么办?

长海到底还是十皇子的,年岁又小,等着他将来迎娶十皇妃的时候到的确是没有多大的影响,也没人会再提起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可是长嫣呢?!

眼见着长嫣的年岁也不小了,定亲便是要这几年就决定好了。

日后长嫣可怎么办?

一个人蠢,要连带着一家人都要替高长羽的蠢买账……

宁晚秋咬着牙,手掌再度抬起扬到半空,可高长羽却没有半点想要躲闪的意思,反倒是将自己原先捂着脸颊的手给拿开,直接面对上宁晚秋。

“打吧,你打死我吧!”

“母妃,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精明的不像是个活着的人。”

“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高长羽眼眶中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滚落,落在地面上,迸溅出朵朵的泪花,“我喜欢齐文元,我不后悔。”

莫名的,宁晚秋也跟着红了眼眶,这抬起在半空中的手颤抖着片刻终究还是没能再度落在高长羽那手掌印清晰的那脸颊上。

高长羽将自己的眼泪忍了回去,看着这般的宁晚秋只是匆匆的告了别便离去。

“女儿告退。”

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

高长嫣犹豫着想要上前劝说,可是高长羽却半个眼神都不曾给自己,更没有给高长嫣开口说话的机会,她带着喜鹊怔怔的望着高长羽的背影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而宁晚秋则是站在原地,眉心仅仅的蹙着,脸上的表情……

喜欢过一个人吗?

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样吗?

她也……喜欢过。

只是现在不喜欢了。

——

这场宴会本就是借着嘉元帝的寿宴打算替高长乐挑选合适的人选做驸马。

可不想高长乐本身便对那些世家的少爷无心不说,还在宴会之时出了高长羽这么一档子事情,也便让嘉元帝彻底没了兴致。

那赐婚的圣旨虽然已经下去,明面上是说趁着这次宴会的吉祥日子,双喜临门,可是究竟背地里是怎么个过程,大家却都是心知肚明的。

主人公已经回去,其他的大臣也便没有留在长宁殿里面白吃白喝赖着不走的脸面,便都寻了个借口告了退。

一场宴会很是微妙。

摸不到头脑茫茫然的要属齐正喜是头一个了。

从高长乐约齐文元相见,最后却变成了高长羽,到最后皇上又给两个人赐婚,到了现在,齐正喜还觉得这件事情突然。

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好在。

好在经过这场宴会和意外之后,齐正喜心中的恐惧没有那么多了,也不再是像之前那般,只想要一个人躲在房间中不敢出来,看着谁都想是要找自己索命一样。

齐正喜又恢复了往日的张扬得意。

可能有时候人无脑,心思浅显真的也是有所好处的,像齐正喜这般,就是最好的证明。

“走吧木帛,别人都回去了,忙碌了一天,本宫也觉得乏了,想要回去休息了。”齐正喜万般无赖的瞥了一眼那已经走得差不多的宴会,自己也是侍弄着手中的帕子,放在了鼻尖,“坐轿子太闷了,便走着回去吧。”

沿途路上还有不少为了庆贺嘉元帝的生辰所准备的彩纸拉花,齐正喜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别致的,心情倒是很不错。

尤其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中憋闷了那么久,也想要散步走走散散心了。

“是。”

木帛小心翼翼的跟在齐正喜的身后,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齐正喜觉得事情不对劲来找自己的麻烦。

原先木帛将消息卖给高长羽,只是想要得到些许的好处的,但是谁曾想高长羽竟然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木帛知道的时候差点被吓得昏倒过去。

毕竟,将齐世子约到偏殿这件事情可是没几个人知道,万一齐正喜震怒查到自己的身上她恐怕吃不了兜着走,不曾想齐正喜竟然半点都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好端端的高长乐约见齐文元,就突然变成了高长羽。

反倒是心情大好的想要一路沿途顺着宫道欣赏风景,木帛真是又吓又觉得很无语。

不知道究竟是为了有这样一个心大的主子高兴,还是感觉悲伤了……

宴会结束后,众人走的迅速,原本热闹的长宁殿没多一会儿便冷清下来。

也不知道怎么了,木帛跟在齐正喜的身后,只是觉得莫名的……阴风阵阵的?

也不知道这个阴风阵阵这几个字用着妥不妥帖,反正木帛却是觉得冷的紧了……

眼下正是深秋,天气微凉也是有的,只是她穿了很多,之前来的时候在宴会中可是一点都不觉得冷,怎么这会儿冷的厉害了呢?

木帛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更是下意识的抱着自己的双膝抖个不停。

原本走在前面的齐正喜正心情大好的看着宫道两旁的剪纸拉花,可是不想回头的功夫却发现木帛没有跟在自己的身后,也不知道磨磨唧唧的在做什么,齐正喜当下就冷下脸来,心情更是跟着阴沉起来。

真是……

一天不打都觉得皮痒!!!

一天不骂都觉得难受!!!

“死丫头,你在干什么呢!还不快点跟上!难不成要本宫等着你不是???”

第九十八章:还我命来

请假。

准我多一个小时写完。

——

不但咒骂的话被齐正喜这么声声的憋了回去,反而齐正喜的背后也是突然一阵冷风阵阵,紧跟着便是汗毛竖起,后知后觉的毛骨悚然。

“木……木帛……本……本宫告……告诉你,你……你休想在这……在这里吓唬本……本宫……”齐正喜脸色惨白,嘴唇发抖的看着木帛仓皇逃窜离开的方向,可是口中这原本是要厉声呵斥的话,却是到了唇边上立刻变了音调。

此时此刻的齐正喜心跳的速度很快。

哪怕嘴上她再逞强,却也遮盖不住心中的恐惧。

齐正喜想哭。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腿动不了。

就这么僵硬在原地,四周的树木空气好像越发的冷了下来,惊得她连连的打冷颤,齐正喜更觉得,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搭着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吹着气。

“不……不会的!”

“本宫不会那么倒霉的,不会的……”

“刚刚宴会上那么多人,要是找人索命早就来了,怎么也不会找到本宫的头上的,只是风……只是风有些冷而已……”

像是在自我安慰,齐正喜口中振振有词,好像这般多说了几次之后,就真的能安慰自己,劝说自己相信什么都没有的这个想法。

不想……

身后触碰着的触感却越来越强烈,到最后,便好像真的是能感受到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齐正喜目光惊恐,下意识的回头之间却是瞳孔瞪大,惨叫出声,“啊……”

一张惨白的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额头的地方血肉模糊,鲜血滴滴答答的还时不时的落在地上,这样一番场面,既恐怖,又恶心。

“有鬼啊!”

“真的有鬼啊!!”

“来人啊!”

“救命啊!!!”几乎仅凭着身体的下意识,齐正喜抬腿便朝着方才木帛逃走的方向跑去,可是不想事情发生到了自己的身上的时候,心里面的震撼往往要比之前看着别人惊吓要来的更猛烈。

齐正喜目光惊恐,跌跌撞撞。

宴会的时候众人都聚集在了长宁殿,这会儿宴会结束之后众人走的迅速,木帛不知道慌慌张张的跑去了什么地方,之前这条看起来很是漂亮的宫道长街此时却是变得莫名诡异。

“来人啊!”

“救命啊!”

齐正喜狼狈不堪,更是扯着嗓子的呼喊,可惜却没有半个人过来理会她,而她身后的身影却好像是挥之不去一般,紧紧的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不……

是突然飘到了自己的面前!!!

“齐正喜……”

“齐正喜……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齐正喜……我死的好冤枉……好冤枉……”

“明明是你,害人的明明是你……我却替你死了……你还我命来……还我的命……”

鬼影越发的靠近,滴滴答答的鲜血的声音便越清楚,齐正喜只觉得头皮发麻,仓皇的逃窜间更是不小心扭伤了脚腕,可不管是身上如何受伤,都不及心里面的恐怖,齐正喜本就担惊受怕了多日,好不容易因为这一场宴会好多了,可是不曾想才刚没多久……

便又经历了这样的一幕。

“啊……”

再也跑不动的齐正喜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在长宁殿中响起,又哭又笑,“曹淑影,你别过来……”

“你别找我!”

“不是我!”

“皇后娘娘才不是我害死的!”

“也不是我冤枉你的……”

“我想要你不能生,并不是想要皇后娘娘不能生,是你……是你去将那有着红花和麝香的香囊送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

齐正喜眼球突显,双手指尖锐利,死命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我没想过要害皇后娘娘的,我不敢……”

“我以为那香囊是你的,才命人动了手脚……”

“不是我……”

“不是我……”

眼前的鬼影不知道何时消失,可是受惊过度的齐正喜却是依旧蜷缩在地上死命的抱着自己的脑袋扯着头发,眼神空洞。

拐角处。

高长乐沉了沉目光。

果然不是齐正喜。

想来也是了。

凭借着齐正喜的智商和心机,即便是旁边有人出谋划策,恐怕也是万万不能将事情做的那般周全。

更不可能害了她母后的。

只不过……高长乐倒是没想到那装着红花和麝香的香囊竟有着这么多的故事。

第九十八章:还我命来

不但咒骂的话被齐正喜这么声声的憋了回去,反而齐正喜的背后也是突然一阵冷风阵阵,紧跟着便是汗毛竖起,后知后觉的毛骨悚然。

“木……木帛……本……本宫告……告诉你,你……你休想在这……在这里吓唬本……本宫……”齐正喜脸色惨白,嘴唇发抖的看着木帛仓皇逃窜离开的方向,可是口中这原本是要厉声呵斥的话,却是到了唇边上立刻变了音调。

此时此刻的齐正喜心跳的速度很快。

哪怕嘴上她再逞强,却也遮盖不住心中的恐惧。

齐正喜想哭。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腿动不了。

就这么僵硬在原地,四周的树木空气好像越发的冷了下来,惊得她连连的打冷颤,齐正喜更觉得,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搭着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吹着气。

“不……不会的!”

“本宫不会那么倒霉的,不会的……”

“刚刚宴会上那么多人,要是找人索命早就来了,怎么也不会找到本宫的头上的,只是风……只是风有些冷而已……”

像是在自我安慰,齐正喜口中振振有词,好像这般多说了几次之后,就真的能安慰自己,劝说自己相信什么都没有的这个想法。

不想……

身后触碰着的触感却越来越强烈,到最后,便好像真的是能感受到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齐正喜目光惊恐,下意识的回头之间却是瞳孔瞪大,惨叫出声,“啊……”

一张惨白的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额头的地方血肉模糊,鲜血滴滴答答的还时不时的落在地上,这样一番场面,既恐怖,又恶心。

“有鬼啊!”

“真的有鬼啊!!”

“来人啊!”

“救命啊!!!”几乎仅凭着身体的下意识,齐正喜抬腿便朝着方才木帛逃走的方向跑去,可是不想事情发生到了自己的身上的时候,心里面的震撼往往要比之前看着别人惊吓要来的更猛烈。

齐正喜目光惊恐,跌跌撞撞。

宴会的时候众人都聚集在了长宁殿,这会儿宴会结束之后众人走的迅速,木帛不知道慌慌张张的跑去了什么地方,之前这条看起来很是漂亮的宫道长街此时却是变得莫名诡异。

“来人啊!”

“救命啊!”

齐正喜狼狈不堪,更是扯着嗓子的呼喊,可惜却没有半个人过来理会她,而她身后的身影却好像是挥之不去一般,紧紧的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不……

是突然飘到了自己的面前!!!

“齐正喜……”

“齐正喜……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齐正喜……我死的好冤枉……好冤枉……”

“明明是你,害人的明明是你……我却替你死了……你还我命来……还我的命……”

鬼影越发的靠近,滴滴答答的鲜血的声音便越清楚,齐正喜只觉得头皮发麻,仓皇的逃窜间更是不小心扭伤了脚腕,可不管是身上如何受伤,都不及心里面的恐怖,齐正喜本就担惊受怕了多日,好不容易因为这一场宴会好多了,可是不曾想才刚没多久……

便又经历了这样的一幕。

“啊……”

再也跑不动的齐正喜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在长宁殿中响起,又哭又笑,“曹淑影,你别过来……”

“你别找我!”

“不是我!”

“皇后娘娘才不是我害死的!”

“也不是我冤枉你的……”

“我想要你不能生,并不是想要皇后娘娘不能生,是你……是你去将那有着红花和麝香的香囊送到了皇后娘娘的身边,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

齐正喜眼球突显,双手指尖锐利,死命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我没想过要害皇后娘娘的,我不敢……”

“我以为那香囊是你的,才命人动了手脚……”

“不是我……”

“不是我……”

眼前的鬼影不知道何时消失,可是受惊过度的齐正喜却是依旧蜷缩在地上死命的抱着自己的脑袋扯着头发,眼神空洞。

拐角处。

高长乐沉了沉目光。

果然不是齐正喜。

想来也是了。

凭借着齐正喜的智商和心机,即便是旁边有人出谋划策,恐怕也是万万不能将事情做的那般周全。

更不可能害了她母后的。

只不过……高长乐倒是没想到那装着红花和麝香的香囊竟有着这么多的故事。

第九十八章:还我命来

不但咒骂的话被齐正喜这么声声的憋了回去,反而齐正喜的背后也是突然一阵冷风阵阵,紧跟着便是汗毛竖起,后知后觉的毛骨悚然。

“木……木帛……本……本宫告……告诉你,你……你休想在这……在这里吓唬本……本宫……”齐正喜脸色惨白,嘴唇发抖的看着木帛仓皇逃窜离开的方向,可是口中这原本是要厉声呵斥的话,却是到了唇边上立刻变了音调。

此时此刻的齐正喜心跳的速度很快。

哪怕嘴上她再逞强,却也遮盖不住心中的恐惧。

齐正喜想哭。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腿动不了。

就这么僵硬在原地,四周的树木空气好像越发的冷了下来,惊得她连连的打冷颤,齐正喜更觉得,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搭着她的肩膀,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吹着气。

“不……不会的!”

“本宫不会那么倒霉的,不会的……”

“刚刚宴会上那么多人,要是找人索命早就来了,怎么也不会找到本宫的头上的,只是风……只是风有些冷而已……”

像是在自我安慰,齐正喜口中振振有词,好像这般多说了几次之后,就真的能安慰自己,劝说自己相信什么都没有的这个想法。

不想……

身后触碰着的触感却越来越强烈,到最后,便好像真的是能感受到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齐正喜目光惊恐,下意识的回头之间却是瞳孔瞪大,惨叫出声,“啊……”

一张惨白的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额头的地方血肉模糊,鲜血滴滴答答的还时不时的落在地上,这样一番场面,既恐怖,又恶心。

“有鬼啊!”

“真的有鬼啊!!”

“来人啊!”

“救命啊!!!”几乎仅凭着身体的下意识,齐正喜抬腿便朝着方才木帛逃走的方向跑去,可是不想事情发生到了自己的身上的时候,心里面的震撼往往要比之前看着别人惊吓要来的更猛烈。

齐正喜目光惊恐,跌跌撞撞。

宴会的时候众人都聚集在了长宁殿,这会儿宴会结束之后众人走的迅速,木帛不知道慌慌张张的跑去了什么地方,之前这条看起来很是漂亮的宫道长街此时却是变得莫名诡异。

“来人啊!”

“救命啊!”

齐正喜狼狈不堪,更是扯着嗓子的呼喊,可惜却没有半个人过来理会她,而她身后的身影却好像是挥之不去一般,紧紧的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不……

是突然飘到了自己的面前!!!

“齐正喜……”

“齐正喜……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齐正喜……我死的好冤枉……好冤枉……”

“明明是你,害人的明明是你……我却替你死了……你还我命来……还我的命……”

鬼影越发的靠近,滴滴答答的鲜血的声音便越清楚,齐正喜只觉得头皮发麻,仓皇的逃窜间更是不小心扭伤了脚腕,可不管是身上如何受伤,都不及心里面的恐怖,齐正喜本就担惊受怕了多日,好不容易因为这一场宴会好多了,可是不曾想才刚没多久…

第九十九章:卖身

在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女子的时候,齐管家布满皱纹的眼眶下,眼神毫不掩藏的拒绝。

“我们国公府现在暂时还不缺奴婢,你若是想讨一份差事的话,大可以去周公馆去,去那里可以挂名,哪家若是想要买一些奴仆回去便会去挑选的,时候你见到了真正需要的东家也可以好好的同人说说你现在的处境,求那里的管事首先给你一份差事。”

说话的功夫,齐管家的眼神不由得在白晚吟的身上打量,他知道多半又是为了接近他们家小世子来了,白晚吟身上的衣裳不贵,看不出是什么料子,可是那楚楚可怜的眼神之下,却是半点落魄和慌张都没有。

哪里像是真的吃不起饭了要卖身为奴的模样。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小姐想要接近他们小世子,但都没什么实际性的用处的。

拒绝了白晚吟之后,齐管家便想着要将大门关上,入夜了,老齐国公和夫人世子都已经回来了,也是时候该落锁睡觉了,人一上了年纪便总是要睡得早,不然总觉得是缺一点什么东西。

让齐管家早起可以,熬夜却是受不住。

可不想白晚吟却是打定了主意,说什么也要留在齐国公府的!

当初雅香居的掌柜的嬉笑她白日做梦,她心中不服气便辞了雅香居的差事到了齐国公府的面前,她虽然是不至于少了一口饭吃就能饿死的地步,可是现在的她也没有什么退路可走了。

她必须要留在齐国公府,必须要让齐文元注意到自己,并且喜欢上自己。

否则……

她便是当真成了笑话了。

日后再没有脸面的重新回雅香居不说,便是在她的家人面前怕也是要少不了吃些苦头的。

白晚吟眼疾手快的上前拉住了就要进门的齐管家,更是顺势趁着齐国公府的大门还未彻底关闭之前,直接挤了进去,“齐管家,奴婢当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对于这诺大的齐国公府,奴婢都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是对于奴婢来说,齐国公府却是能给奴婢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还请齐管家您开开恩,就收留奴婢吧!”

“奴婢真的什么都不要,只求能赏奴婢一口饭吃,不让奴婢饿死了就成!”

“不管做什么脏活累活,奴婢都是能做得来的,奴婢愿意做任何的事情,只要您答应让奴婢留下来……”

“求求您了齐管家,求求您了……”

“您是个好人,就答应收了奴婢了吧!”

扑通。

说话的功夫。

白晚吟更是直接跪在了齐管家的面前,死死的拉扯着他的袖子哀求着,“要是您不收留奴婢,那奴婢只有死路一条了,奴婢这就撞死在您的面前吧!!!”

见眼前的老齐管家不管怎么说都心中没有丝毫的动摇,白晚吟咬着唇,心中一横便作势真的要朝着一旁的石柱上面撞过去。

破后而立。

女人要是想要做什么事情便是一定要对自己心狠,否则可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她豁出去了。

老齐管家被白晚吟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更是觉得震惊。

之前也有不少的姑娘想要凑到齐世子的身边,可是被拒绝了之后却都事讪讪的离开了,可是眼前的这姑娘倒是好了……竟然到了寻死觅活的程度?!

难道她想要入府,并非是为了世子?

而是当真只是想要讨一碗饭吃?!

但是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不能真的就让人家姑娘这么一头撞死在齐国公府的大门前,这要是真的闹出了人命,传出去岂不是让齐国公府处在风口浪尖上,连带着他都要被辞去的。

老齐管家出奇的迈着老胳膊老腿,上前拉着白晚吟,无奈的开口,“好好好,算我老头子害怕了你了。”

“你要留下来就留下来吧,左右我们国公府上不过是多个人,多张嘴,只是有一点我要很明确的告诉你。”

老齐管家气喘吁吁,只觉得就这么几下的功夫自己就累出了一身的汗,“你入府之后,便只能去厨房帮忙,刚好那里是缺了个烧火的丫头,内院是下人们万万不能踏入的地方,尤其是对我们世子,更不能有任何不轨的心思,否则……你被乱棍打出去的时候可别怪我老头子没有提醒过你!!!”

老齐管家再三叮嘱,国公夫人管得严。

他们家世子还尚且未定亲,府中也不乏有些丫头起了心思想要爬上世子的床上的,却都是被国公夫人狠狠的收拾了,至此国公府上的那些人才算是老实。

白晚吟想要入府为奴也不是不行,只是这规矩和礼仪齐管家却是要交代的清楚的。

闻言,白晚吟脸上的决然消失不见,转而目光中满是虔诚的感激的看着老齐管家,忙不迭的道谢,“多谢齐管家,多谢齐管家,奴婢一定会好好的当差,绝对不会辜负齐管家您的器重和信任的!!!”

终于成功了!

只要她能入国公府,管她是什么烧火的丫头还是洒扫的奴婢,都无所谓,都是暂时的,终有一日她会让给齐文元给她个正经身份,光明正大的在齐国公府中站稳脚跟的立足!!

达成心愿,白晚吟很是高兴。

老齐管家也是被白晚吟弄得有些啼笑皆非,吱嘎一声响,齐国公府紧闭着的房门彻底关上……门上悬挂着的烫金匾额的字迹有些庄重。

——

长乐殿。

珠翠有些忐忑的看着高长乐。

高长乐眉目低垂,手中翻阅着李劭拿来给她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孙子兵法》,神情专注的好像不知道珠翠的存在一般。

时值深秋,夜里的寝殿格外的凉。

好在长乐殿内是有着天然的温泉水在的,倒也称得上是温度适宜。

高长乐遣散了其他的宫女,便只留下了珠翠一个人在面前,也不开口惩罚,也不夸赞她今天的事情做的干净利落,没由来的让珠翠心中忐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了。

好像待在高长乐身边侍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格外的煎熬着。

良久。

珠翠的眼神中的慌张变成了豁出去,扑通一声的跪在了高长乐的面前,“大……大公主……奴婢……奴婢已经完成了大公主您的吩咐了,奴婢的家人……”

珠翠知道,她之前没少做坏事,又是做高长乐的坏事,就算是高长乐不肯原谅自己处罚自己也没什么,但是她总是不能连累家人的。

高长乐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要是得了她的话,她的家人肯定就可以安稳的度过余生了,那么就算是自己死了也值得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高长乐缓缓的将手中的兵书收起,凛然生威的凤眸微眯了眯。

这般倏地开口,倒是叫憋了一肚子话的珠翠怔怔的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但也只是一会儿,珠翠便明白过来了高长乐是何意思。

“衣裳都已经烧掉了,灰烬奴婢也悄悄的埋在了后院的榕树下了。”

“不会被人发现的。”

珠翠微微欠起身子,试探着的眼神的看着高长乐,“听闻齐昭仪被吓得不轻,宫人后知后觉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宫道上撒泼闹着不肯走,后来还是太医院的太医去了,给她扎了针,这才让她进入昏睡状态。”

“大公主可还是要继续对付齐昭仪?”

珠翠实在是想不出来她的用处了。

齐正喜那模样,多半是已经被吓的废了,她本来就是齐正喜身边的人,齐正喜那是肯定回不去了,高长乐这里又不相信自己,举步维艰,她也不抱着什么期望了,只求高长乐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若是高长乐要她继续对付齐昭仪,那就什么时候了了事情什么时候离开。

若是不用了,那她这便是收拾收拾东西去清凉殿服役去。

“不必了。”

“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

高长乐毫不掩饰自己对珠翠的夸赞,这一次……珠翠的确是将事情办得很漂亮,她猜中了那些拉花会吸引了齐正喜的目光,又假装成了来索命的曹淑影,将齐正喜肚子里面的话套的个一清二楚,并且还没有被齐正喜发现端倪,着实是有些让高长乐意外的。

高长乐蹙眉想了想,便又补充着开口,“另外再去去李劭那支五百两银子。”

早先只知道珠翠贪财,却是很关心家人,后来经过李劭仔细打听,才知道珠翠有个相差两岁的弟弟,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穷,没银子治不起病,硬生生的烧的心智不全,呆呆傻傻。

这么多年珠翠各处贪墨,明里暗里侍奉了三家,拿着三家的油水,实则那些银子都一个字儿不差的送回了家里给她那个心智不全的弟弟治病。

“什……”

“什么?”珠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总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听了。

大公主不但不责怪自己,反倒是……还要给自己奖赏?

五百两??

这么多!!!?

吓得珠翠当场愣在原地。

高长乐潋滟的眸子目光微微有些动容,“你是个好姐姐。”

珠翠不是个好人。

也不是个善人。

为了银子她做了很多的事情,就算是对高长乐也是下过手的。

可是她却是个好姐姐。

她在用她的全力去保护她的弟弟,哪怕在旁人的眼中心智不全是个傻子,但是在珠翠的心里面,却总还是期盼着她弟弟有朝一日能好过来。

连珠翠都是好姐姐,将心智不全的弟弟当做宝贝,不惜入宫做了那诸多的铤而走险的事情,可是自己这个皇姐却是对送上门来的弟弟视而不见,冷眼相对。

那样肉呼呼,粉粉软软的可爱的团子,自己是怎么忍着才抗拒得了的?

高长乐只要一想起高长琛那失落又心灰意冷的眼神,便觉得心口处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得厉害,“拿回家去给你弟弟好好的治病吧,不管能不能好,都尽量的试试,总归不会后悔的。”

“大公主……”

震惊褪去,珠翠的心里面所剩下的就只有感动和愧疚,眼眸微红的看着高长乐,“是奴婢对不起您,奴婢不是人!”

“本宫说了,你办好了齐昭仪的事情,从前的过往便既往不咎了。”

“你也不必自责。”

高长乐深知各为其主的道理。

珠翠若是本身便是她寝殿里面的人,后来被齐昭仪策反,对自己阳奉阴违,背地里却是帮着齐昭仪的,那叫背信弃义,很是该死。

可是她本身就是齐昭仪送过来的人,不管是在长乐殿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听从主子的吩咐,听从银子的指挥去做事。

要怪就只能怪之前的高长乐没能看清楚。

于珠翠本身而言,她却是没做错什么的,便是当真有错,也是错在辜负了高长乐对她的信任,错在感情牌上的失误。

道义上无碍。

人心上过不去。

“本宫给你银子,并非是可怜你,也并非是想要奖赏你,只不过觉得你的弟弟值得被保护罢了。”高长乐说的郑重,她宽恕珠翠的原因,不只是因为珠翠格外的在乎家人。

更因为珠翠对自己弟弟的那份好。

让高长乐心生悔意和诸多的遗憾惋惜。

可惜她前世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也绝对不会叫长琛那般心死。

说话的功夫,高长乐的唇角更是荡起了一抹弧度,漆黑的眸子中眼神意味不明,“也是你自己的本事。”

表面上看。

珠翠是个傻的。

张扬舞爪,没什么脑子,还贪财,这种小宫女在宫斗里面活不过一天。

可是实际上呢?

在之前的时候,珠翠不但能好好的活下去了,并且……还活的很风光。

她的背后可是侍奉着三家的主子。

不管是高长乐,还是曹淑影,又或者是齐正喜,全都是被珠翠哄得开开心心的,人前她曾经是高长乐身边最得宠的大宫女,又是曹淑影所看重的眼线,更是齐正喜器重派遣过来的卧底……

这般诸多的复杂关系,换成旁人,怕早就被人疑心了。

然而宫里面的这些人对珠翠的印象却只有一个……

狗仗人势。

有些时候,将自己的拙劣显示在人前的时候,未必是真的蠢,反而是因为太过精明……

第一百章:成全你

其实她谁都不效忠,只是效忠银子。

其实她也不蠢,只是为了让别人相信才故作蠢笨。

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了。

宫中缺的是又蠢又听话还有弱点的人,而恰巧,表面上的珠翠,就是这样,这才是珠翠值得高长乐对她手下留情的关键。

高长乐不在乎珠翠的从前,哪怕她为了银子曾经不择手段过。

那也是她的本事。

何况之前的高长乐也没有对珠翠留情。

珠翠算计着她的银子,她算计着用珠翠来收拾曹淑影和齐正喜。

你来我往,很公平。

至此,她和珠翠之间算是打平了。

高长乐所在乎的,是日后的珠翠如何。

凭良心而论,她母后留给她的采兰,朱鹮和朱玉几个,都很是忠心,却不适合做她身边的贴身心腹。

朱鹮朱玉年幼,心思上比较单纯,采兰经历过打击,怕是即便嗓子恢复了,性子怕也不再是和从前一样……

更何况她从前也是忠心之外,耿直有余,不懂得变通,否则也不会和高长乐疏远。

反倒是珠翠,不管面对什么样性格的主子,都能游刃有余,都能给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生存的契机。

她不是个善人。

好巧,高长乐也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她更喜欢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她更……不是一个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珠翠施以恩德。

她的身边,需要一个珠翠这样的人帮衬。

倘若……

珠翠愿意的话。

并且拿出来自己的真实水平的话,相信未来的高长乐要走的路,会简单很多。

高长乐潋滟的眸子眸光意味深长的看着地上跪着的珠翠,薄薄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你我既两清了,摆在你的面前便是可以选择的。”

“一是,你回去齐正喜的身边伺候着,或者去朝阳殿五公主的身边呆着,便是你都不想回,想去清凉殿体验一下靠着双手劳作的生活也行,本宫绝对不拦着。”

“还有一种选择便是,长乐殿的大宫女依旧是你,只是,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坐得稳,你应该明白本宫的意思吧!”

高长乐红唇轻启,呵气如兰的吐出了这么几句话。

这就是为什么她重生回来之后,却没急着将朱鹮和朱玉提升为大宫女的原因,这个位置,她只留给可用之人。

可是地上跪着的珠翠,却是目光微愣,看着高长乐的眼神满是复杂和纠结。

她已经做好了豁出去的准备,准备接受高长乐任何的惩罚,只要和家人没关系,就算是死了都成,反正她当初入宫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只是没想到,高长乐竟然会给了自己这样的选择的权利。

齐正喜那里她是万万回不去的,高长雪身边没有油水,她还有一家子要养,至于清凉殿……,可是……跟在高长乐的身边,当真可行吗?

珠翠没有太远大的志向,她只想好好的赚钱,赚够了钱之后年满二十五便可以出宫和家人团聚。

高长乐是个有野心的人。

从前珠翠不觉得,但是近日来高长乐的种种迹象就已经表现出来了,那种下意识的举手投足间透漏出来的威严,并非是一朝一夕之间就有的。

势必……

是会经历过常年累月的积累才行。

珠翠虽不知道高长乐为何会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但却已经料到了高长乐日后的路,怕是即便这个盛宠的大公主不能问鼎皇位,怕也是会在朝堂之中占有一席之地,权倾朝野。

“奴婢……”

珠翠面露犹豫。

“这是你的自由,本宫不会逼你,你可以仔细的想想你的出路,当然,那五百两银子不是要你选择的条件,是本宫送给你弟弟的。”

高长乐淡笑着的开口,目光却是又重新落回在了手中的《孙子兵法》上面。

她看了很多书。

有些是杂七杂八用来打发时间的,有些是为了投其所好故意去看的,有些则是为了课业不得不好生的学着。

可是看了那么多,高长乐最喜欢的还是手中的这本兵法。

当然,她不可能去领兵作战,可是兵法中的各中道理,未必不能在宫中所生活适用。

《孙子兵法》中,高长乐最喜欢的便是那句致人而不致于人。

客观因素是可以改变的。

只要能掌握主动权,能成功的发挥主观能动作作用,那便能将原本对自己不利的条件变为有利的条件。

重点是要灵活嘛!

高长乐垂眸,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在书卷上,骨节分明很是耐看,而跪在地上蹙眉沉思的珠翠,抬起头,目光落在这般认真的高长乐的身上……

良久。

“奴婢多谢大公主抬爱,日后必定会好生的协助大公主您打理好长乐殿的一切琐碎事务,不叫大公主您失望!”

珠翠眸光中亦是多了决然。

高长乐唇角荡起的弧度深了几分,很好。

就知道珠翠无法抗拒。

有些时候,人有些弱点也不是不好。

“那本宫就拭目以待了。”

高长乐甚是满意,将《孙子兵法》合上,挑眉的看着珠翠,眸底却是一片冷意,“好好的收拾好碧水,别叫她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话。”

珠翠呼吸一滞,随后很快的便点了头,“是!”

宁晚秋当时是吃了哑巴亏,人多势众的程度上什么也不能说,可是很快……

她就会反映过来,更会知道齐正喜疯了的消息,到时候,势必也是会开始反击的……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高长乐这边的亲信之外,便只剩下了高长羽身边的人。

高长羽是和宁晚秋母女生分了,怕是日后想要好好的坐下来谈谈心都成了奢侈。

而……

木帛跟着齐正喜一起,不被吓傻吓疯怕也是要被吓的不能说出来话,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但碧水不一样……

碧水是知道高长乐要去偏殿的。

倘若被宁晚秋瞧见了,那么高长乐怕是脱不开关系了。

——

元福宫。

宁晚秋一路脸色阴沉的从长宁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高长嫣和喜鹊等人跟在身后,连喘气的声响都不敢太大,生怕宁晚秋心情不好,直接牵连在了自己的身上。

“嫣儿,你去告诉你二皇姐,皇上赐婚的圣旨已下,这段时间便不方便要她四处行走,好生的待在寝殿里面待嫁的诸多事宜。”

宁晚秋声音冰冷,高长嫣身体一震,咽了咽口水,“是,母妃,嫣儿这便去!”

宁晚秋这话说的听起来是在替高长羽着想,殊不知是变着法子的告诉高长羽没有她的吩咐不能随便乱出门……

宁晚秋这是要……

软禁起来高长羽了!

今天晚上的事情,之所以会成了现在这般局面,主要还是高长羽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让宁晚秋猝不及防。

可是人群走后,宁晚秋愤怒渐渐退去之后,头脑也变得清明起来。

高长羽一向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哪怕她再喜欢齐文元,也定然想不出来这般周全的计划,去将齐文元给骗去了长宁殿的偏殿……

这其中,一定是有着什么宁晚秋所不知道的事情。

“碧水呢?”

“怎么没看见她?”

宁晚秋柳眉紧紧的蹙着,脸上的眸光也跟着凝重起来,喜鹊胆战心惊,老实的摇了摇头,“回夫人的话,不曾看见过碧水。”

“事情发生的时候,在寝殿的四周只有齐世子身边的小厮。”

“去找。”宁晚秋眸若冰霜,“现在就去。”

“本宫在这里等着。”

喜鹊躬身,恭敬的点头,身影更是迅速的消失在无边的夜色当众。

宁晚秋则是沉着眸子,信步的到了临窗大炕边的鸡翅木小几旁坐着。

喜鹊走了好一会儿身影才又再度的出现在视线之内。

可是脸上却是带着忧心忡忡的。

“夫人,大事不好了。”

“奴婢去二公主的寝殿里面找,发现也不见碧水的踪迹,四处询问之后,便听闻碧水是跟着二公主一同去赴宴,可是却没有再回来了。”

喜鹊眉宇间满是忧愁,“奴婢心知大事不好便派遣了人暗中四处查访,最后终究是在清凉殿找到了碧水的存在,听闻……”

喜鹊顿了顿,随后才憋足了勇气的看着宁晚秋,“听闻碧水是刺客,想要行刺公主皇上,被绑去内府之后不堪受罚,自尽了……”

宁晚秋周身气势凝结的冰冷可怕。

碧水那么柔柔弱弱的,最多能在高长羽的身边嚼嚼舌根,出一些馊主意,怎么可能去行刺?!

还去行刺什么皇上和公主。

分明是有人陷害。

好。

当真是做的狗干脆。

喜鹊感受着宁晚秋的心情的变化,心中忐忑着继续说道,

“还有……”

“还有,奴婢在寻找碧水的时候,还听闻……听闻迎春殿的齐昭仪在宴会结束之后回来的路上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疯疯癫癫,怕是好不了了……”

“就连她身边的宫女木帛也是,声称是见到了……见到了……”

喜鹊吞吞吐吐,宁晚秋眸光凌厉,“见到了什么?”

“见到了曹昭华……”

“见鬼?还是曹淑影那个没用的?”

也不知是气急了,还是真的觉得宫中见鬼的这件事情很可笑。

宁晚秋听了喜鹊的话之后,只是蓦地冷嗤一声,声音幽幽,“后宫里还真是出来了个厉害的角色,当真是本宫养育十皇子太过专心,竟连这等岔子都不曾注意!”

“好。”

“的确是好。”

之前的后宫被宁晚秋把持着,一向是半点错处都不曾出现过。

女子有孕便如同在鬼门关中行走一遭一般,

可是自打她身怀有孕的时候,便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在保着自己的龙胎,生怕出了差错,孩子保不住之余,自己也会受到损伤。

十皇子诞生之后,宁晚秋又担心有人会在月里动着手脚,更不敢有着丝毫的松懈。

这下可倒是好了。

宫中竟接二连三的出着无法控制的大变故。

先是曹淑影,再是高长羽,现在连齐正喜都被吓的疯疯傻傻了。

可不是真的很好吗?

宫中竟然出现这般厉害的角色,不动声色的便解决了那么多的事情……

还敢算计到她宁晚秋的头上了?

这是打算正是宣战了吗?!

喜鹊被宁晚秋眸中阴鸷的目光给吓到了,有些担心的看着宁晚秋,“娘娘……”

“可是还要继续查下去?”

“奴婢曾经打听过碧水是被谁发现要行刺抓起来的,可是内府的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当时的情况太乱……”

“还是咱们去问问二公主?”

宁晚秋冷笑,“她能知道什么?”

“她若是个聪明的,就不会被算计了。”

“算了,现下这种场合,便是真的去问她,她也是不会说与本宫听的。”

宁晚秋目光幽幽,“这次,是本宫栽了。”

“不过不要紧,本宫马上就能知道是谁了!”

左右宫中的那些人都是有数的,能做出这样大的动作的没几个,更没几个人有着这样的立场。

白淑媛,谢容华,梁修容,江修仪……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人……

高长乐。

而这些人之所以动手,也无外乎是用着当年元后被害的这一件事情。

哪怕现在宁晚秋抓不到半点的证据,可是直觉告诉宁晚秋,定然是和高长乐脱不了关系的!

她倒是想看看,这位从前刁蛮跋扈的大公主,究竟有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

“你去吩咐尚医馆的人,告诉她们,不管是任何人询问起来当年元后遇害的事情,都毫无隐瞒和保留的告知他们,比如……齐正喜是如何知道红花和麝香可以落胎。”

“再比如齐正喜是如何要走的那些打胎的东西,又是怎么命人塞进去曹淑影的那个香囊里面的。”

宁晚秋陡然抬眸,眸中目光无尽的锐利。

不管是谁,不是都想要查到当年的真相吗?不都是想要拿嘉元帝的痛处谢娴音来说事儿吗?

好。

那便查下去。

那背后动手的人想要知道什么,宁晚秋便成全了什么,怕就怕那背后的人知道太少,反倒是不能成事。

反正宁晚秋是没有什么好怕的。

第一百零一章:这样也挺好

宁晚秋脸上的冰冷突然消失不见,转而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哦对了,本宫差点忘记了。”

“还有,还得透露出,咱们的皇后娘娘当年惨死的真相,并非是那些红花和麝香,而是苦杏仁和黄芪。”

“那才是真的要命的东西呢。”

宁晚秋抿唇低低的笑了起来。

这后宫中的争端从来都是无休无止,不管手下的那些嫔妃如何争斗,也不管她们如何受宠,只要没人能走进嘉元帝的心里,没人能撼动的了自己管理六宫的权利就可以。

所以宁晚秋并不打算动手。

并不打算现在就让后宫腥风血雨。

反正又不影响到她,请等着冷眼旁观的看戏,看着旁人争斗就可以了。

可是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比她更加按耐不住性子,提前斗了起来。

那更好了。

很多平日里碍眼的人,都不用她自己动手去铲除了,坐收渔人之利岂不是更好?

喜鹊却是打了个冷颤,看着这样的宁晚秋只觉得害怕,心更是跟着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奴婢明白!”

——

齐国公府。

“好了,你以后便是在这当差吧!后面便是奴仆们所住着的厢房,去门口处领一套被褥,便可以直接如水休息了!”

此时夜色已经深了。

老齐管家答应了让白晚吟进齐国公府当差侍奉,便是趁着时间尚早,迅速的带着白晚吟去了自己要呆着的地方看着巡视看了一圈,“时间不早了,你便自己去吧,我便不跟着你去了。”

“明日早上起来的时候你在过来找我,我带着你去签卖身契,从此以后你便是我齐国公府的人了!!!”

简单的带着白晚吟熟悉了路之后,老齐管家便撑着微弱的灯笼朝着自己的房间中走去。

人一上了年纪便是身子骨吃不消了,他还急着睡觉。

“是,奴婢知道了,多谢齐管家您的收留。”

“奴婢一定会好好做的,定然不会让齐管家您失望……”

白晚吟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笑容,感激又惊喜的看着老齐管家,千恩万谢的目送着老齐管家离开,可是在老齐管家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白晚吟的视线之后。

白晚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不见,看着这厨房的狼狈的时候眼神中也是满是鄙夷和嫌弃的。

从前她在雅香居的时候,虽然也只是个丫头,可是却是做着风光的事情的,平日便是给那些前来雅香居用膳闲谈的少爷小姐端茶倒水,近身侍奉着,可是如今倒好……

她辞去了雅香居的清闲差事,反倒是来了这齐国公府干起了粗使丫鬟做的事情了。

白晚吟恨恨的咬着唇,心中的决心却是更多的。

“等着吧,我早晚有一天会让那些轻视我的人后悔的!!!”白晚吟信誓旦旦,话音落下便真的不做停留,直接顺着老齐管家所讲的路线到了下人奴仆的房间中去了!

——

一场宴会不欢而散。

嘉元帝眉心紧蹙的坐在上首,宋生则是在一旁小心谨慎着的侍奉着。

看得出来,虽然高长羽和齐文元的事情面上是含糊过了,可是嘉元帝的心情却并未见好转,反倒是眸光尤为凝重,便是连在他身边侍奉着多年的宋生,也是不知道此时此刻嘉元帝心中的所想。

“你说……”

须臾,嘉元帝低沉的声音缓缓的开口,眸光复杂的看着宋生,“你说……”

“今天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嘉元帝指的事情是……

指的是今天高长羽和齐文元的事情。

哪怕往日里,嘉元帝的眼神是要留在高长乐的身上多一点,对于其他的皇子公主是有些疏忽的,可是到底也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哪个人,哪个脾气性格,嘉元帝还是很清楚的。

高长羽在一干皇子公主中向来不出彩,就算是有些小孩子的争强好胜,一直在和高长乐斗气,可也断然是不会胆大妄为到了敢私自和齐文元见面,并且还算计着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上顺势成了和齐文元的婚事的。

这一切做的……

未免太雷厉风行了。

当真是叫人感叹。

若是换成旁的闺阁中的女子,喜欢上哪个男子的话,定然是先要和有竞争的女子拌嘴斗气,在背后设计陷害一些事情的,凡事都是有一个过程。

从前他以为长乐喜欢齐文元。

宫中其他的人也都因为他的以为,而觉得高长乐是属意齐世子的。

高长羽一向是喜欢和高长乐相争,喜欢上高长乐喜欢上的男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更多的是要出于争强好胜的心态吧。

可是没想到……

平日看着表现平平的高长羽,竟然能干出来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

不但省去了和高长乐暗中较劲的全部过程,竟然能直接算计好了和齐文元的婚事,这未免……表现的太过让人震惊了,一时之间嘉元帝也不知道究竟该用聪明还是蠢笨来评价高长羽了。

说她聪明吧,虽然……假若高长羽什么都不做,就直接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恳求赐婚,嘉元帝也不可能不同意,她却豁出去要用自己的声名狼藉,被人取笑和被齐文元厌恶的代价来换这一场婚事。

可若是说她蠢笨吧。

她还能算计的叫齐文元心中再不快也要忍着憋着,更叫齐国公府吃下这个哑巴亏……

嘉元帝的心里面也开始疑惑起来。

不是疑惑,是笃定高长羽自己想不到这个干,定然是听了谁,说了些什么,那个傻丫头才会如此的。

可是听了谁,又说了什么,才是关键?

嘉元帝的心里面有那么个怀疑,却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宋生垂眸,片刻的之间便已经将嘉元帝的这心中疑惑给摸了个清楚,更是想好了究竟该如何回答,宋生笑了笑,“皇上,其实今天的事情究竟真相是怎么样的,您心里面不是已经有了想法了吗?”

是啊。

要是嘉元帝没有想法,就不该是这个表情了。

而是应该愤怒。

可是有了想法是有了想法,还想要找人确认又是一种心理。

“若皇上叫奴才回答的话,那奴才便大着胆子和皇上您说几句,今天晚上的事情,奴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宋生脸上陪着笑,躬身在了嘉元帝的面前,“不管这件事情是什么样的,结局已经成了定论,无论是二公主还是齐世子,都不曾开口说过什么,想来二人也是当真犯了错的。”

“这个结果,虽算不得圆满,但也算得上是众人都满意,这便行了。”

或许吧,是真的有人在背后指挥着高长羽又或者是利用高长羽,但是结果已经是这样了,不管是原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事实,况且这件事情,高长羽和齐文元都是有着错处的。

怪不得旁人。

若不是高长羽自己想要嫁给齐文元,也不会眼巴巴的凑上前去,难不成别人还能控制的了高长羽怎么说话吗?

再者就是齐世子,若不是存了别的心思,又怎么会让二公主的唇角微肿呢?宋生虽然是个太监,可是他到底是在宫中活了这么些年,很多事情也看的更加清楚。

这件事情或许刚开始是因为被人,但是结果却是两个当事人做造成的,即便现在没有在长宁殿偏殿确定了两个人的亲事,怕是日后也是逃不了这个结果。

既然早晚都是会赐婚。

提前一些时日也便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了。

“况且,究竟是怎么样的,皇上您心里面很清楚不是吗?”宋生唇角笑容别有深意的看着嘉元帝,他能在嘉元帝的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也是了解嘉元帝几分。

嘉元帝会这么问,那便是心里面已经想好了结果,只不过是还需要身边有个人劝说,让他心中的想法更加笃定罢了,否则也不会答应了齐文元和高长羽的亲事。

闻言,嘉元帝的脸上呆着几分感慨,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长乐长大了。”

“渐渐的,除了样貌,余下便没有娴音的半点影子了。”

宋生并不觉得奇怪,却是淡笑着的回答着嘉元帝,“大公主总是要学会自己长大的。”

“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是这天下间独一个,若是人人都像皇后娘娘,即便是自己的女儿,岂不也是有些乱了套?!”

嘉元帝唇角微抿起一抹苦笑的弧度,“是啊。”

“其实不像娴音也好,现在的长乐就挺好的。”

这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即便是身为帝王之尊,可是这背后却也是有着无尽的无奈和悲痛,娴音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女子,温柔善良,端庄大方,可她却不属于后宫。

长乐不像娴音也好,起码长乐这般是能好好的保护好自己。

“皇上,夜深了,咱们还是先行歇息吧。”宋生看着满脸疲倦的嘉元帝,开口劝说。

嘉元帝不可轻闻的叹了一口气。

——

时值深秋,微风中夹杂着微凉。

宫道长街两边种着的银杏树叶金黄,被风吹落了一地,于这朱红高墙相衬托,莫名的有些落寞孤寂。

齐正喜疯癫的消息在后宫当中不胫而走。

很多人震惊之余,便是唏嘘不已了。

昔日尚且还仗着盛宠耀武扬威的齐昭仪,竟然一夜之间便成了个疯疯傻傻的,这其中的大起大落难免会叫人感叹,后宫果然没有长青,今日是这个风光,明日是那个得宠,总归没人能屹立不倒的。

可是同时……

也正是因为齐正喜疯癫了,而意外牵扯出来了不少的事情。

其中,最为让人震惊的事情便是当初元后难产之死。

不久前曹淑影被赐死,便正是因为和元后挂上了关系,她辜负了元后对其的信任,不但没能好好的侍奉在元后的身边反而还趁着元后有孕对她下了红花和麝香,以至于元后大出血难产死在床榻上。

被检举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是叫后宫的众多嫔妃震惊错愕了,可是不想……原来当年元后之死,并非是曹淑影一个人动了手,竟然连齐正喜也参与其中。

那香囊中的红花,竟然是齐正喜亲自去尚医馆要的,并且还是齐正喜亲自命人买通了曹淑影身边的丫鬟偷梁换柱的,所以……所以齐正喜才会在曹淑影身死之后,如此恐慌,还口口声声的说见了鬼。

无外乎是因为做贼心虚,自己犯了错误却是要曹淑影来承受,害的曹淑影替她冤死,所以害怕曹淑影过来索命。

齐正喜这么一疯,将之前的事情给抖出来不说,还有意外的发现……

尚医馆的馆首也站出来自惭形秽的向着嘉元帝道歉,承认当年给元后诊脉的时候,曾经查出了元后脉象的不正常,并非是单纯的药物外用的效果,更像是……

中毒。

只是当时情况特殊,且元后娘娘又是命在旦夕,贸然的说出来,怕是会动摇人心不说,还拿不出证据,祸及自己的性命和家人。

只是虽然将当时的事情给瞒了下来,却日夜难安,如今向着宫里面的各位主子坦白,便只当是求一个安心,只希望皇上和后宫的这些主子们不要迁怒在他的家人身上,那么他就算是身死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的,更是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高长乐听闻珠翠前来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可怕,还未等着高长乐拧眉开口说话,一道身影便急匆匆的从寝殿外面而来,便是连通报也不用了,就直接越过了院子里面的朱鹮朱玉,到了高长乐的面前。

“大公主可曾听闻尚医馆首万秋生的话?”

江采薇一身水蓝色绣竹纹的长裙,小腹微微隆起,可是却出门匆匆,肩上竟连个披肩都未来得及带上,便来到了高长乐的面前,采鱼在身后脚步匆匆的跟着满眼急色。

高长乐柳眉紧蹙,潋滟的眸子目光沉了几分,“听说了。”

“那大公主您打算怎么办?”起初江采薇只是怀疑曹淑影,这么多年的目光也一直都放在曹淑影的身上,对于其他的人只是怀疑,却是万万没有怀疑到齐昭仪的身上的。

第一百零二章:你要做什么?

她毕竟是宫女出身。

即便是有着聪敏智慧和谢娴音在世的时候的庇护,可是想要在宫中立足也是举步维艰,她能有现在的成果实属不易,即便是小心谨慎调查了多年,却也只是确凿的证据落在曹淑影的身上,并且还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教着曹淑影,但不想……

现在的江采薇竟然才知道,真正害死谢娴音的,并非是那些红花和麝香??

还是另有其人!!!

江采薇脸色难看的厉害,这后宫,究竟有多少人包藏祸心,是想要陷害了皇后娘娘的?

她就算是豁出去性命,也定然会将那些人一一都抓出来,绝对不会轻易的饶了她们的!!

高长乐同样是面色凝重,眼眸目光闪烁着寒光,“不管有多少人动手,都要付出代价。”

前一世的时候,高长乐曾经被曹淑影教偏,糊涂过很长的时间,直到后来曹淑影变了嘴脸之后才恍然的明白。

可是那时候,时间都是过去很久了。

对于后宫中的那些嫔妃所发生的那些算计,也是茫然不知情,即便是后来她的手中有了权势,可也不能一一的将那些都做了古的人给挖出来。

一则是太麻烦,还不一定能查出来。

二则是没必要。

不管当初的实情是什么,左右那些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人死如灯灭,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也都全不用再惦记着的。

如今她有了机会重回十年前,自然是不能再那么稀里糊涂的活着了,怎么也是该将她母后被害死的这件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

她不怕牵扯的人太多不好收拾。

她只怕差的不够清楚,有哪个漏网之鱼,那才是真正的愧对了她母后的在天之灵!!!

“是的。”

“都要付出代价!”

一向是沉稳冷静的江采薇,此时声音也是跟着高长乐开口,咬牙切齿。

“大公主,调查苦杏仁和黄芪的事情便交给臣妾来做吧。”

“您不适合再动手了!”

宫中既然是爆出来了黄芪和苦杏仁的事情,那么肯定,这件事情多半是和宁晚秋没什么关系的。

否则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流露出来,相反,可能是宁晚秋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要扰乱高长乐的思绪。

眼下高长乐刚刚对高长羽动了手,若是再动手,实属不妥。

而她却不一样。

她现在是怀着孩子的,只需要护着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没事,便没人能害的了她。

就算是闹到了嘉元帝的面前,看在这腹中的孩子的份上,也会饶了她一命了。

何况……

江采薇本就不想要腹中这个孩子……

在和嘉元帝在一起的每一次的时候,江采薇都会事先服药,却不知为什么会存了意外,让这孩子出生在自己的腹中。

原本江采薇是想要暗中偷偷的将孩子给打掉的,没想到却突然发现高长乐的转变。

为此……她是为了配合那高长乐才让这孩子在肚子里面多呆了这么久的。

江采薇垂眸,说话的时候目光更是不自觉的落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

她可以出卖自己,可以背负骂名的去爬上了嘉元帝的床,可是却万万不能有嘉元帝的孩子的,绝对……

绝对不能……

仿佛是能看得穿江采薇的心意一般,高长乐并未说话,只是目光复杂的上前,直接抓住了江采薇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自打第一次两人偷偷见面的之后,高长乐的转变也没有隐瞒江采薇半分,江采薇脸上的决然太过强烈。

很明显就是做出了什么豁出去的打算一般,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眼下她们的情况很是有利。

高长乐的心中更是做好了算计了的,断然不用谁去牺牲什么,也不用谁去牺牲。

她本就是可以替谢娴音报仇的。

江采薇眉心紧拧,反手将高长乐的手握住,指尖有些微凉,但却莫名的温暖,仿佛一下自己就温暖到了江采薇的心里面一样。

“我……”

“你不管要做什么,都不能伤害自己,明白吗?”

江采薇尚且还未将自己要说的话说出口,高长乐一双凤眸中便是凛然,冰冷又强势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了。

“若是我母后还在,她不会愿意看到有任何人是为了替她报仇而牺牲自己的,绝对不会!”

从前她不懂事,对她母后所留下来的人并不在意,等着孤家寡人的时候才明白了孤身一个人是有多么的无助。

宫中的生活诸多不易。

其实到了这种程度,已经没有那么分明的一定是要血脉亲情才能称得上是亲人了。

她们生活在一起,都是为了同样的一个人,为了同样的一个目标,那她们也同样是可以成为亲人,是可以作为彼此之间最为要紧的亲人。

不只是谢娴音在世的话是不希望看见身边有谁受伤,就连高长乐现在,也是格外的珍惜身边的所有人。

因为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活着才能做更好的打算,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他不会嫌弃你的。”

看着江采薇满脸的纠结,高长乐突然目光闪了闪,轻轻的从口中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顿时便让江采薇如遭雷击,浑身僵硬。

江采薇有喜欢的人。

还是后来高长乐无意之间听闻的消息,当年亲眼目睹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惨死在面前之后……

便对高长乐的心里面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又因为嘉元帝的种种行为而不被她理解,造成的越发的偏执。

每每只要是一想起有关谢娴音的事情便会变得情绪激动,头疼不已。

就算是李劭想要在自己的面前说上几句,高长乐也会觉得甚是厌烦,光是砚台就摔了好几方。

还是后来,江采薇身死出殡的时候,在她的葬礼上李劭才寻了机会同高长乐说清楚的。

其实江采薇并非是真的贪图荣华富贵,只不过是想要替她的母后报仇罢了。

在宫外,有着江采薇所喜欢男子,而那个男子,也一直都在等着江采薇忙完自己要忙的事情出宫,两个人就能天长地久的守在一起了。

可惜那男子多等了十六年的时间,却也只是等来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罢了。

就在江采薇七日孝期过了之后,那男子也跳江自尽了。

高长乐眉头紧锁,看着江采薇的眸光幽幽,她甚至心里面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时值隆冬。

寒风中夹杂着碎雪,飘飘然的从天空落下,挂在人的脸上的时候,如同刀割一样的疼,空气中呼吸尚且可见一团白气。

漫天遍野的白。

也不知究竟是白雪皑皑,还是那葬礼的缟素的白,总是有些刺眼。

彼时的高长乐,正刚刚坐上了摄政长公主之位,受群臣朝贺的时候,听闻江采薇殁了的消息。

当时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心里面也跟着莫名一紧,跳得厉害。

扔下一干大臣,脚步匆匆的朝着寝殿里面走,脸上少有的慌张。

所有的恨都是源于爱。

这一点哪怕高长乐嘴硬不想逞强,可是心里面却都是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小时候她母后的身体弱,待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的人,多半都是江采薇……

对高长乐而言,江采薇虽年龄不大,却是相当于半个母亲的存在。

可正是因为这半个母亲的背叛,才会让她那般的深恶痛绝。

小孩子还小。

哪里是懂得什么叫做隐忍和忍辱负重的呢!

只知道她是错信了人。

她恨江采薇。

哪怕后来隐隐的有些知道了自己是错怪江采薇了,可是却也是无法再轻易的开口的了。

勇气是个好东西。

一鼓作气,再战而衰,三而竭的这句话简直是说到了精髓。

一次两次高长乐都没能鼓起勇气的去同江采薇好好的坐在一处,将憋在心里面那么多年的话给说个清楚,那么……之后第三次,便会彻底丧失信心。

有些东西放在记忆中求而不得,是会自然的被记忆所美化的。

就好像是小时候很喜欢吃冰糖葫芦一样,可是很多年吃不到,再去吃那个冰糖葫芦的时候,就会发现,这冰糖葫芦,根本就没有自己怀念的那个味道。

自己所怀念的,只是当初的那种感觉罢了。

同样的,一种愧疚和害怕深深的埋藏在心底之后,也是会慢慢便大,也会让外面看似很是坚强的人失去面对的勇气,甚至连提及的力气都没有。

久而久之,也便是默认了眼下的状况。

高长乐就那样伫立在宫道长街上,看着宫中的那些太监宫女小声的啜泣,将江采薇的棺柩抬了出去。

母后早早难产身亡。

父皇临危之际不愿意再看自己一眼。

长琛遇难死在宫外。

就连她恨了多年的江采薇也一朝身死。

这诺大的后宫,高门朱墙之中,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身上的绣金线凤凰有讽刺,高长乐一时之间脚步有些踉跄,脸色更是惨白的仿佛能和皑皑白雪融为一色,甚至,她连想要哭,都觉得双眸干涩,半滴眼泪都没有。

“我很抱歉,没能早些幡然醒悟过来,才会让你陷入现在的窘况。”

高长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一般,这是她前世就想要和江采薇说的话。

只可惜前世是没机会了。

但好在,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能堂堂正正的站在江采薇的面前,跟她说一句对不起!

高长乐虽然没有见过江采薇所钟情的那个男人,但是高长乐可以肯定的事情是,那个男人一定是会很爱江采薇的。

否则也不会一直在宫外苦等十六年,哪怕是一个永远都等不回来的人,他也没有放弃,令娶他人,反倒是会跟随着江采薇一起寻死。

一个连性命都可以不要的男人,又怎么会介意江采薇究竟在宫中做了什么呢?

人这一声当中实在是有着太多的无奈了。

江采薇是。

高长乐也是。

谁都想能和心爱的人比翼双飞,白头偕老,可惜生活不会有着那么多的平安顺遂,人的一生也没有办法圆满。

江采薇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做了嘉元帝的嫔妃,的确是带着些许的遗憾的,可是这少许的遗憾,并不能成为阻碍两个真正相爱的人在一起的脚步。

若是换成高长乐,她要是真心实意的爱上了哪个男人,若是那个男人也是真心的喜欢自己的话,她是不会介意那个男人的缺点和遗憾的。

若是可以。

高长乐希望,将来江采薇是真真正正的有机会出宫,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携手到老。

“我……”

江采薇瞬间便红了眼睛,开口说话的声音更是多了几分哽咽。

“我不强迫你的选择。”

路都是自己走的,别人强迫也是没有用的。

“只是我的母后是什么样的性格,我很清楚,想必你会比我更清楚的,你若是当真是为了我母后着想的话,便好好思量着吧!”

高长乐拧眉。

若是谢娴音在世,看着江采薇为自己豁出去这么多,竟然连自己的幸福都搭在了里面,一定会愧疚的缠绵病榻,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江采薇。

又怎么可能会因为想要替自己报仇,连命都赔进去了呢!!

绝对不会!

她母后会希望她们所有人的人都能好好的活着!

替她好好的活下去!

话音落下,高长乐便松开了江采薇的手,“既然对方特意放出来黄芪和苦杏仁的消息给咱们,那么咱们便顺着这条消息查下去,即便将来查不到宁晚秋的头上,也不要紧,我有办法对付她!”

事到如今,事情已经变得很明朗起来了。

多半陷害她母后的主谋就是宁晚秋了。

无论是陷害的理由还是立场还是心机,都只有宁晚秋最为符合,并且……宁晚秋同样也是在和高长乐宣战。

但是也同样是让高长乐明白一点,她是不怕任何人去调查的。

即便事情当真是她做的。

可是从头到尾,她都很干净。

她的手上没有沾到半点的鲜血,她只是在背后……出谋划策,利用别人来借刀杀人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第一百零三章:入学

第一百零三章:入学

那样精彩的过程。

那样恨得咬牙切齿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无能为力,可是要比蒙在鼓里什么都茫然不知更要让人愤怒的多了!!!

高长乐周身气息冰冷。

江采薇怔怔的点着头,离开之时却是有些精神恍惚的。

——

秋雨落后,空气中带着丝丝的凉意。

朱墙内养着的紫藤萝隐隐有了枯萎之相。

宫中齐昭仪疯癫的事情传开,更是牵扯出来当年不少的真相。

尤其是元后被害的一事,众人更是纷说云云,各种耀眼的版本在宫中疯传,好不精彩,有人说是曹淑影和齐正喜一起害了元后,又有人说只是曹淑影是替死鬼,而真正害人的是齐正喜。

有人说那些红花和麝香虽然听起来效果很大,可实际上却是没来得及用得上的,真正害了元后性命的反倒是那些苦杏仁和黄芪。

甚至就连嘉元帝也听闻了这些不胫而走的谣言,专门去了一趟元福宫,质问宁晚秋究竟是如何管理的后宫。

那些谣言要么是真的,那便彻查,说什么也是要给谢娴音讨一个公道,不能放过陷害谢娴音的任何人。

要么谣言只是谣传,那么就尽早的制止,谢娴音已经过世多年,嘉元帝不想听见任何有关谢娴音不好的事情,更不希望有人利用谢娴音来说事,连死了都不叫谢娴音安宁。

宫中一时之间闹得人心惶惶,宁晚秋更是铁血手腕下令要彻查当年尚医馆的事情。

反观这纷杂的后宫之中,高长乐的这个谢娴音嫡出的长公主,倒是格外的清闲,好像是完全不知外面的那些传言一般。

不但没有

赐婚的圣旨已下,只是高长羽乃是二公主,便是当真想要成亲,也势必是要在高长乐这个长公主的亲事定下来之后,才能开始筹备。

因此。

这赐婚,也只是占了个虚名而已。

索性高长乐和高长羽年纪相仿,两人还都尚未及笄,便是在宫中多留两年也是要的。

可以趁着这两年的时间里面替高长乐好生的筹谋一下未来的驸马人选,但是高长乐却并未在意,反倒是向嘉元帝提起了要一同跟随秦夫子学习的事情。

并且……

高长乐还向着嘉元帝提出了要伴读的要求。

原本女子入学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很多世家大族为了培养出来有才情的女儿,也总是会单独的请了夫子住在府上,好生的教授女儿学识也是常有的,更有甚者,一些身份尊贵的小姐千金身边,是要跟着几位同龄的女子做伴读的。

可是像高长乐这般堂而皇之的恳求皇上,不只是要求皇上指派伴读,还邀请了燕京中其他适龄的小姐和少爷齐齐的入芳华殿求学。

全然一番,欣然的接受嘉元帝继续替她挑选驸马的意思。

甚至还极有可能自己给自己创造一个合适的机会去贴近挑选。

李劭眉心紧拧,黑曜石的双眸眸光深邃的看着高长乐,脸上看不清楚表情,只是长乐殿的人却是能明显的感受到了最近李总管的心情是不大好的。

尤其是当着皇上在公主的面前提起要给公主寻驸马的时候,就更周身气势阴沉了。

朱鹮很是奇怪的看着李劭的反应,“哎,李总管,您今天不需要去御用监了吗?”

自打李劭成为了御用监总管之后,便很少时间呆在长乐殿,多半是听从宋生的吩咐在殿前忙碌着,可是今日倒是奇怪了,朱鹮和朱玉忙着帮忙高长乐收拾去芳华殿所带着的衣裳和笔墨纸砚,却发现李总管也是在一旁看着,并没有要离开的准备。

李劭只是闷声嗯了一声,便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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