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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青梅在(高干)》


第一章 初相遇

第一章初相遇

人生,到底什么可以挽留?夏风?秋月?抑或春花冬雪?还是,逝去的那些美好?都不是,人生可以挽留的,只是记忆,那不愿让之过去的种种回忆。

许夏第一次见到唐琛凡,是在奶奶家屋后的菜园子里。那时,她5岁,刚被送到农村,因长久不见祖辈们所带来感情上的疏离,使她变成了一个安静而内向的小女孩。她不喜见陌生人,因讨厌被一大群人围观,连把她牵过去一一做介绍的奶奶她也不搭理了。于是,她跑出家,跑到后面的菜园里捉虫子。

奶奶在后院里种了很多蔬菜,油绿油绿的白菜,红的发亮的大辣椒,郁郁葱葱的丝瓜和长豆角,推推搡搡的挤在一起,好不热闹。许夏特别喜欢一种叫“独角仙”的昆虫,它寄居在豆角叶上,喜吃叶汁。

这里的孩子们喜欢在田间捉这种叫独角仙的昆虫,抓住以后,用细绳拴住它其中的一只脚,再把它放在墙壁上,比赛谁的独角仙走的快。这是一种有翅膀的昆虫,所以捉拿的时候颇要费些功夫,许夏远远的看到一大片菜叶上有一只黑黑的独角仙,她悄悄的走过去,正要靠近时,却见身边扫过一个小小的黑影,转眼间,独角仙已入他手。

许夏气不过,心想,这是我第一个发现的,理应是我的。小小年纪,尚不懂谦让,于是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就把那正在仔细研究独角仙且面带笑意的少年推到在地。那少年吃了痛,定睛一看,原来是穿着个粉色娃娃裳,扎着两只羊角般马尾的小姑娘。他拍拍身上的泥土,正想站起来时,不曾想脚下踩了片快烂掉的西瓜皮,两脚一滑,硬生生的以“狗啃泥”的姿势,摔在了许夏的脚底下。许夏本来就气他抓走了她的独角仙,见他摔倒,她更是开心,于是,竟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哈哈哈,摔得好,摔的妙,摔的你呱呱叫。

唐琛凡本来尴尬,抬起头来欲回骂许夏时,却对上许夏亮晶晶的眼睛。那闪亮亮的眸子沐浴在六月的盛夏中,像极了夏夜忽闪忽暗的萤火虫。只是这明亮的眸子下,却多出来两根火柴梗般的细鼻涕。于是,唐琛凡突然就笑了,许夏喊的正欢呢,听着他吃吃的笑声,纳闷的问他“你笑什么呢?”唐琛凡抬起头,笑容还没散去,闷闷的说,你的鼻涕,快流到嘴巴里了”。于是,这回轮到许夏尴尬了,她狡黠的瞪了他一眼“要你管啊”竟一个箭步冲到唐琛凡身边,把鼻涕蹭在他衣服上。

唐琛凡也不示弱,随手扯落一把辣椒就往许夏身上扔,许夏更不得空,胡乱抓上几根豆角就往唐琛凡身上打,两个人一个追一个打,竟把一地菜园毁的个七零八落。等一群大人赶到时,两个人还在用蔬菜追打,玩的个不亦乐乎。

奶奶见一地菜园被弄了个乱七八糟,虽心疼她的劳动成果,却也不苛责许夏,在她心底,她爱极了这位孙女,许夏是她的第一个孙辈,可这位孙女自生下来又不在她身边,这次好不容易她央求儿子儿媳把许夏送到她身边,许夏却又闷闷不乐的异常安静。所以当她看到许夏和唐琛凡在菜园间打乐逗趣时,她反而露出一抹微笑。于是,她叫住两个小孩,假装绷着脸训斥了他们一顿。

这时,从刚才唠嗑闲聊的人中,走出一位年纪大约30多岁,穿着湖蓝色的确良连衣裙的妇女。她走到唐琛凡身边,细细的对他说,凡凡,怎么又不听话了?还不快点过去跟奶奶认个错。唐琛凡却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大群人,拉起许夏的手就跑。唐琛凡跑的很快,许夏只觉得单薄的衣裳在夏日柔软的风中飞了起来,耳边大人们的呼喊声渐渐远去了,那一刻,许夏觉得,很快乐。

唐琛凡把许夏带到一个浅浅的池塘边上,指着旁边水田里的泥巴说:“这个才好玩,一只破虫子有什么好玩的?”许夏纳闷地看着唐琛凡,“玩泥巴,怎么玩呢”?看到许夏笨笨的样子,唐琛凡心里闪过一阵得意,他脱掉凉鞋,扑哧一声就跳进田里。看到唐琛凡跳进去,许夏也赶紧跟着跳下去,忽然,许夏感觉背上一阵凉意。原来唐琛凡趁许夏不注意的时候,把一坨稀泥扔在许夏背上,许夏遭了突袭也不甘示弱,随手抓起一把稀泥就开始攻击唐琛凡。不一会儿,两个人脸上,身上都粘了一层灰黑黑的稀泥,活像两尊泥菩萨。

许夏似乎要更惨一点,连头发上都是泥巴。两个人又闹了会,觉得累了,便停下来休息。唐琛凡觉得这个城里来的丫头一点都没有以前他见过的那些女孩们娇气,她们看着脏兮兮的唐琛凡只会假兮兮的蹙着眉头,好像见了怪物般的躲过去,而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全身裹着一层黏糊糊的泥巴,泥水还顺着头发一条一条的滴落开来。她的牙齿很白,和他讲话的时候,嘴角就漾着笑咧开来,唐琛凡忽然觉得,这个小丫头,很可爱。

第二章 青梅竹马

第二章青梅竹马

自从和唐琛凡打过泥仗以后,许夏和他反而熟稔起来。一是农村的生活实在单调无味,奶奶虽然疼爱许夏,但小孩子的玩童世界,大人总是格格不入。二是唐琛凡的家就在奶奶家隔壁,两人见面的多了,自然就熟悉了。且唐妈妈是个既温柔又能干的人,每每做了好吃的总要给许夏留一份,“吃人嘴软”,小小年纪的许夏就再也不好意思计较唐琛凡的那一“泥记”了。

唐琛凡着实是个很合格的玩伴。他带着许夏捉独角仙,还把每一次最大最强壮的独角仙让给她。傍晚的时候,他还领着许夏去小溪里摸鱼,唐琛凡有自己的一套摸鱼方法,他先用小石头堵住溪水的流动,再在另一边重新码上石头泥巴。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不完全封闭的小区间。两个人光着脚丫跳进小溪里,总能有不错的收获。在许夏的眼里,唐琛凡渐渐是无所不能的,他会抓鱼,会用泥巴做各种各样的小玩意,还会游泳,唐妈妈不在的的时候,他还会做饭。奶奶说,唐琛凡的学习成绩也非常好。慢慢地,许夏变成了唐琛凡的跟屁虫,有唐琛凡在的地方,身边就必定跟着一个瘦瘦的,扎着俩羊角辫的小女孩------------那就是许夏了。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一个暑假就过去了。爸爸妈妈不断打电话催促奶奶把许夏送回城里,可奶奶总以开学时间还长的借口搪塞过去了。许夏也不愿回城,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黏上了奶奶,喜欢上了这个小山村。她央求奶奶,可不可以在这里上学。奶奶本就不舍得许夏走,见许夏又有留在这的想法,就更加不让许夏离开了。她打电话给许夏的爸爸“要是你们把夏夏接走,那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许夏的爸爸是个孝子,见母亲如此坚决,终不能拂逆老人家的意。且他和许夏的妈妈工作确实很忙。于是两人一商量,便决定把许夏留在农村上学。

许夏这个年纪,本应上幼儿园。可许夏爸爸坚持让许夏早早上学,所以她比同龄人早一年入园,这样,许夏和大她两岁的唐琛凡在那一年的夏末,共同坐在了沽石完小的教室里。

许夏的小学时代是快乐的。那个时候,课业还没有像现在这般繁重,他们每天只上5节课,下午2点就放学回家。不知道老师是无意还是有意,许夏和唐琛凡被安排成同桌,且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习委员。唐琛凡学习好,班长做的实至名归。而许夏,大约是乖巧可爱,摸样标志,又是唐琛凡的跟屁虫,老师冠以“方便开展班级工作”便给她安上“学习委员”的头衔罢。

***家虽和唐琛凡的家隔得近,却还是要走上一段距离的。每天早晨,唐琛凡都会早早地起床,沿着羊肠小道走个几分钟,就来到许夏的家。有的时候,许夏犯懒,唐琛凡到的时候她还没有起床。唐琛凡便雀跃地跑到许夏的窗户边,敲敲窗子,“夏夏,赶紧起床,要迟到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唐琛凡不再叫许夏“野丫头”,而是随奶奶叫她“夏夏”。秋天的山村经常起着薄薄的雾,许夏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咚咚地敲着她的窗。多少年后,每当许夏回忆起这一幕,就忍不住叹息:那个少年,不仅敲开了她的窗,还在她的心里霸住了那么多年。只是当时懵懂年少,又岂知今日种种,竟是明日种种之因呢?

时光迈着大步走的飞快,转眼间,许夏已经8岁了。她在沽石村,竟度过了3年的光阴。这3年的时间,爸爸妈妈无数次要求要带许夏回到自己身边。可每一次,都被奶奶拦了下来。许夏长高了点,因常年跟着唐琛凡在外面疯,又晒黑了些。她还是心安理得的做着唐琛凡的跟屁虫。夏天摸鱼游泳,秋天入山扫叶,冬天泼雪打仗,沽石村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唐琛凡和许夏升到四年级时还是同桌,唐琛凡稳坐班级第一的宝座,当了四年第一,也当了四年的班长。许夏因年纪小,又贪玩,总是游离在班级后三名。一次数学测验,许夏只得了80分,看着唐琛凡满满的红钩钩,她竟然有些赌气。一赌气,她就跑到平时不去的角落一个人呆着。闷闷地呆了一阵,觉得很没意思,正准备走时,却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一个说:“唐琛凡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考了100分吗,有什么了不起,再了不起,也是个没爸爸的野孩子。”另一个接着说:“就是啊,我有一次听到我妈妈说,唐琛凡的妈妈是个不要脸的女人,没结婚就生了孩子,所以才一个人住在村角。”

许夏正纳闷是谁在背后说唐琛凡的坏话,却听到一声“嘭”的倒地声,她打出头来瞧,正看到唐琛凡和两个男生扭打在一起。那两个男生也是他们班的,一个叫黄伟建,一个叫陈德国。这两个男生平时都不怎么爱学习,专门欺负女生,惹女生哭。许夏本来就不怎么喜欢他们,还被她听见讲唐琛凡的坏话,又见到三个人厮打在一起,明显唐琛凡落了下风。许夏一股风似的冲过去,见着其中的黄伟建就推,黄伟建一时没注意不知从何方奔过来的许夏,一个趔趄就被她推倒在地。正在恋战的唐琛凡和陈德国也愣住了,一时间竟停了手,四只眼睛齐溜溜地看着许夏。

许夏一把手就拉住了唐琛凡,恶狠狠地对着黄伟建和陈德国说:“不准你们说唐琛凡的坏话,否则,我一定告诉老师。”说着,牵起唐琛凡的手就走,走着走着,就感觉头上被重重的敲了一击,撕裂的疼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悄悄滑落,鼻尖突然嗅到一股子并不太好闻的味道,腥腥甜甜。许夏抬手一抹,沾了一片鲜红,触目惊心。许夏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血。一阵头晕目眩,身子已经软趴趴的倒了下来。

身边的唐琛凡一看这么多的血,也被吓坏了,背起许夏就跑。正是冬末初春的午后,乌压压的天空下,散落着星星点点的残雪。唐琛凡很是吃力,一边跑一边说“夏夏,你别怕,夏夏,你不要死,不要死”。许夏只觉得脑子混沌沌一片,虽然伤口很疼,但趴在唐琛凡的背上,觉得莫名的心安。

唐琛凡把许夏送到诊所,得知消息的奶奶也赶了过来。看到许夏血迹模糊的脸蛋,奶奶是既心疼又惊吓。所幸医生在检查完伤口说,“幸好只是砸伤了一个小口,只是小孩子不会处理,血流的多,要好好注意营养。”许夏虽然被吓得不轻,经医生一说,也只是乖乖的端坐着让医生处理伤口。倒是唐琛凡,脸被吓得惨白惨白,一句话都不吭。奶奶看到小脸苍白的唐琛凡,不去安慰许夏,反而拉着唐琛凡的手说:“凡凡,谢谢你送夏夏过来,夏夏没事,你不要担心。”唐琛凡听到***话,竟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他走到许夏身边,边哭边说:“许夏,谢谢你!”一溜烟,就跑出了诊所。

第三章 离别

许夏在家休息了两天,本来奶奶还想让她多休息几天的,但耐不住她天天嚷嚷要去学校,且见她活蹦乱跳地并无大碍,遂顺了她的意,第三天就让她回了课堂。在家修养的这几天,黄伟建的妈妈提着**蛋来家里看望许夏,见许夏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心里是又惭愧又生气。奶奶本来就心疼许夏,见着黄伟建的妈妈,就翻出许夏被砸伤那天穿的衣服,米白的呢子外套上裹着一斑斑的暗红色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奶奶一边摊衣服一边抹眼泪,“你看,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好不容易才让她爸妈答应留在我身边,我却没好好照顾,让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说,我该怎么跟夏夏她爸妈交代?”

黄妈妈一听***口气,就知道奶奶生气了。是啊,这村里谁不知道许夏是许奶奶心尖尖上的肉疙瘩呢,偏偏小孩子还不懂事,出手这样重。她听说了这件事以后狠狠打了黄伟建一顿,并急匆匆地收拾好家里就赶了过来。

“许婶婶,您老就别生气了,是我家那小子顽皮,不小心伤了夏夏,这不,我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并罚他跪了一晚的神龛,他小子在我面前保证过了,再也不会欺负夏夏了,您就消消气吧。”

奶奶见黄妈妈好声好气的专门跑过来说软话,且又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许夏也并无大碍,便渐渐地收起刚才的气恼,和黄妈妈拉起家常来。在那个年代,村里人之间感情真实淳朴,虽偶尔有磕磕碰碰,但总能在“你送我点**蛋,我还你点禽肉”间微笑过去。人情味浓厚,这,也许是小小年纪的许夏喜欢这里的另一个原因吧。

按照农村里的风俗,血落在外面是不好的。所以某一天的傍晚,奶奶带着唐琛凡,去帮许夏“收血”,所谓“收血”就是带着相熟的人,用锄头一点点刨掉血渍的痕迹。早春的山村很是寒冷,却已有不惧冷风的不知名花儿一小簇一小簇地开着,风一扫过,它们就摇着身子抖一抖,说不出来的别致与可爱。唐琛凡看着奶奶,颤颤巍巍地迈着小步,在空旷的操场上背影显得特别单薄。他忽然生出内疚来,便急忙忙跑上前去,帮助奶奶寻找地上的血渍。他看着地上的血,暗想起当天许夏的样子。她是那么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孩,总是扎着羊角辫,忽闪忽闪着两只大眼睛跟在他后面叫他“凡哥哥”,他没有爸爸,尽管他一遍遍地问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我的爸爸在哪里?他会回来么”?每次他问妈妈时,妈妈总是掉眼泪,一边抱住他一边跟他说:“凡凡,你的爸爸,是个很优秀的人,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看你的。凡凡要听妈妈的话,爸爸才会回来。”也许是妈妈的教导有方,也许是不忍见妈妈难过,小小年纪的唐琛凡总比同龄的小孩要懂事些,他学习努力,成绩优异,每次看到妈妈因他取得好成绩而盛开的笑靥,唐琛凡都特别高兴。

也许大人们的善良会顾及一个孩子的自尊心,可是小孩子们的世界却没有这么多理解。唐琛凡的优秀成了一面旗帜,每每飘荡在父母们的口中,成为教育自家孩子的榜样。“你看看人家唐琛凡,学习好又勤快,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玩。”

久而久之,孩子们就开始孤立唐琛凡了。所以当小小的许夏一下子闯进唐琛凡的生命,成为他的第一个朋友,陪伴他,保护他,正如很多年后,倪安安形容的那样,“她是照进你心间的一道光,没了她,你对每一束光都受之有愧。”正因如此,唐琛凡的心里想着许夏,一下子就暖和了。

许夏的爸妈得知许夏被砸伤的消息后,立马从城里赶了回来。这一次,他们很坚决的要接走许夏。奶奶本想挽留,可看着许夏因包扎伤口而剪得乱糟糟的头发,便失了声。许爸爸知道母亲舍不得许夏,只好在一旁软声地安慰着许奶奶,“等她放暑假,我就带她来看你,或者,你跟我们去城里照顾她也好啊。”许奶奶叹了一口气说:“你爸爸在这里,你的根在这里,我怎么能离开呢?唉,也好,你带她回去吧,放在你们身边,我总是安心的。”

许爸爸望着日益苍老的母亲,对她的倔犟深感无奈。母亲中年守寡,把他拉扯大实属不易。他又长居千里之外,只能在闲暇之余对母亲略表孝道。把夏夏接去城里,母亲虽然不舍,可那边的教育条件,成长环境都要好,他也是为了夏夏好啊。

当许夏下午放学回家看到久违的爸妈时,便明白了一切。她心里隐隐地明白,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于是她向爸妈央求,能不能过几天再走,爸妈见许夏很是懂事,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许夏之所以想过几天再走,是因为这两天唐琛凡请假了。谁也不知道唐妈妈带着唐琛凡去了哪里,望着空荡荡的座位,许夏很是想念唐琛凡。她跑到他家去看了好几次,可是除了门口一把光秃秃的锁,许夏什么也没看到。许夏只希望能够在走之前见唐琛凡一次,跟他道个别,告诉他她会回来看他。可是等啊等,3天都过去了,唐琛凡还是没有回来。爸妈不明白许夏为什么迟迟不肯走,可是单位那边的假已经到期了,不得不赶回去。于是,在爸妈的好生哄劝中,第4天的时候,许夏坐上了回城的汽车。

奶奶没有出门送他们,说不忍心看许夏走。只能把许夏爱吃的东西装了一袋又一袋塞进行李包里面。许夏很是难过,一边哭一边帮奶奶擦眼泪,“奶奶,你不要难过,我一放假就回来看你。还有,你要告诉凡哥哥,说我走了,我也会回来看他的。”奶奶看着乖巧可爱的许夏,心中更是不舍,却只能目带泪光地送他们出门。

汽车缓缓的前进,蜿蜿蜒蜒的乡村公路把汽车绕成一根灵活的小蛇。冷寂寂的天空下,没见几个行人,只有枯黄的草垛孤独地伫立在田野中,远远看去,像极了图画本里用蜡笔画出的城堡。许夏兀自坐在汽车里,忽然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唐妈妈和唐琛凡!

许夏赶紧冲到司机旁边,“叔叔,赶紧停车,赶紧停车,快,我要下车,我要下车。”司机师傅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见着小姑娘着急,只好把刹车一踩,车子便停了下来。

车还没停稳,许夏就急匆匆地冲下车,许爸爸怕她出危险,刚想去拦她,许夏却没了踪影。许夏汗涔涔地冲到唐琛凡面前,人还没站稳,就把一个东西递给了他,“凡哥哥,我要走了,这是我的护身符,你要戴着它,它会保护你,我会回来看你的。”说完,跟唐妈妈问了个好,便急忙忙地跑了。唐琛凡只听着她说要走了,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周围的树和着眼前的风铺天盖地潮他席卷开来。他想去拉许夏,手却扑了个空。

车还没开,许夏的泪就落了下来,许爸爸只好把她抱进怀里,细声地安慰她。“夏夏,别哭,等一放假爸爸就送你回来看奶奶,夏夏不哭,夏夏乖”。在爸爸柔声细语地哄抱中,在汽车晃晃悠悠的颠簸中,许夏,静静地睡着了。

第四章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日月如流不可招,逝者如斯随昼夜。转眼间,许夏已经回绍城3年了。她由一个小学生变成了初中生,个头窜高了几十厘米,原来白玉银盘般的脸蛋渐渐褪去了婴儿肥,出落成凝脂似的鹅蛋脸。刚刚回绍城的那段时间,她天天念叨着回沽石看奶奶,但爸妈老是以学习为重不准她回去。渐渐地,她又盼望寒暑假,可寒暑假一到,爸妈就给她报了各种兴趣班。什么英语班,书法班,舞蹈班,奥数班,许夏像一个陀螺一样,奔赴在各种班级之间。她不禁怀念沽石村的一草一木,那儿的天,特别特别蓝,就像画课上蓝色颜料飘在水里的那一层薄膜,风一吹,云朵漾成一圈圈的浪纹飘在许夏眼里,真是美极了。绍城的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城市的建筑物氤氲在灰暗的天空下,仿佛一座座坟墓。许夏讨厌极了这样的生活,所以当爸妈都去上班的某一天,她策划了一场“离家出走”。

她在家里的冰箱上贴了一张小纸条,“爸爸妈妈,我好累,我要去找奶奶。”贴完之后,她就背着自己收拾的书包出门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奶奶家,可是她记得她是先坐汽车后乘火车来到的绍城。于是,她准备先去火车站。她家离火车站不远,她砸了存钱罐,打了个出租车就到了火车站。可是到了售票厅以后,她却买不了去沽石的火车票,因为谁都不知道沽石到底在哪。许夏的心里闪过丝丝落寞,沽石是她的天堂,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天堂呢?小小年纪的许夏顿时感觉到了失落和难过,在人潮汹涌的售票大厅,她哇哇哭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许爸爸许妈妈在警察的帮助下终于找到了许夏。望着女儿挂满泪珠的小小脸蛋,许爸爸心里十分内疚。他向许夏保证,再也不强迫她参加任何兴趣班了,而且还答应她这个暑假就带她回沽石看望奶奶。

这是许夏往后三年里的第一次回家,也是唯一的一次。当她在村口看到***身影时,便一口气飞扑到奶奶怀里。奶奶老了,蚯蚓一样的皱纹爬在***脸上,让许夏看了好难过。可奶奶还是自己的奶奶,还是那么慈祥。许夏挽着***胳膊,雀跃着跑回家。

许夏在家里住了两天,还是没有等到唐琛凡。奶奶说,唐妈妈身体不好,在县城里住院,唐琛凡照顾妈妈去了。许夏很是难过,她不知道为什么漂亮温柔的唐妈妈会生病,凡哥哥那么小,能照顾好她吗?许夏很想很想去看看唐妈妈,她央求爸爸能不能多呆一天。爸爸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只好重新请假,遂了她的心愿。

夏天的山村总是醒的特别早,天还蒙蒙亮,奶奶就把许夏叫起来,两个人收拾妥当后就出门了。从沽石到县城要转两次车,奶奶小心地把许夏牵在身后,生怕把她弄丢了。一路颠簸,终于找到了人民医院,奶奶去打听唐妈妈住在哪层病房,一路问下来,终于找到了唐妈妈的病床。

好几个月不见,唐妈妈好像变了一个人,脸色蜡黄,眼眶深深的陷下去,露出尖尖的下巴,精神虽然很是不好,却有一股“天可怜见”病弱的柔美味道。唐妈妈见到他们,很是欣喜,看到许夏四处打量,知道她是在找唐琛凡,便细细的说,“你凡哥哥打开水去了,等会就上来。”刚说着,门口闪进来一道身影,许夏一看,正是她想念的唐琛凡。唐琛凡窜了老高,才几个月的时间,好像被人生生地拉长一样。或是照顾唐妈妈的缘故,他瘦了些,一双星目里却满是光芒。他看到许夏,也很是激动,赶紧放下手中的开水壶,跨到许夏身边,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还走吗?”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许夏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唐妈妈轻轻地说,“你们去外边玩会吧,我跟奶奶讲会话。”

唐琛凡带着许夏下了楼,走到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两人坐了下来。

“凡哥哥,你想我吗?”许夏问唐琛凡。

“当然了,夏夏,你走了以后,我都不去我们玩的地方了,一看到就会想起你,我还把你坐的那张桌子搬走了,老师给我安排其他的同桌我也不要。我就呆在家里读书,读书,我妈妈说,我都成书呆子了。”

“凡哥哥,唐妈妈怎么会生病呢,要紧么”?许夏问到

说到妈妈的病,唐琛凡的脸一下子黯淡起来,他叹口气,重重地说,“夏夏,妈妈突然就生病了,打针吃药也一直不见好,吃不下东西,消瘦的厉害。有好几次,我见到她痛的直冒冷汗,可是我一到她面前,她就装作什么事也没有。我知道,她是怕我见着她痛苦的样子,夏夏,她是怕我难过。可是夏夏,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妈妈会离开我,要是她离开我,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说着,唐琛凡蹲下身去,抖着肩膀,抽泣起来。

看着抱做一团的唐琛凡,许夏说不上来的心疼,她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伤心可怜的凡哥哥。每次她哭,爸爸都会抱着她哄她,在爸爸的怀里,她觉得好安心。怀抱是最温暖的方式吧,这样想着,她也蹲下身去,慢慢地抱着唐琛凡,轻轻地安慰他,“凡哥哥,唐妈妈会没事的,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唐琛凡抽出脸来,看着眼前的许夏,她长高了,素净的脸上挂着一双明亮的眼眸,清冽的眼神像极了黑夜里寂寂的寒星。唐琛凡一时有些怔忡,喃喃地说:“夏夏,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吗?永远在我身边吗?”

许夏望着脸上挂满泪痕的唐琛凡,坚决地说,“凡哥哥,就像你挂在脖子上的这个护身符一样,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唐琛凡紧紧地抓住许夏的手,这一刻,仿佛世界都被他握在手中。

许夏在沽石呆了几天才回去,临走的时候,她把家里的住址递给奶奶,嘱托奶奶一定要交给唐琛凡。

第五章 消失在人海

回到绍城以后,许夏的学习又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爸爸虽然放宽政策,免除了好几个学习班的培训,但许妈妈坚持让许夏学习一门。许夏很喜欢跳舞,尤其喜欢拉丁。于是,许妈妈就送她里家不远的一个少儿培训中心学习拉丁,日子就这样静悄悄地流了过去。

过完寒假,许夏就是初一的学生了。她回到绍城以后在爸妈的敦促下,学习进步很快。小升初的时候,她超常发挥,进了重点中学。得知这个好消息之后,许爸爸许妈妈特别高兴,并扬言要送给许夏一份超级惊喜。许夏很是好奇爸妈口中的这份惊喜是什么,直到有一天,她回家推开房门看到了奶奶。原来,直到女儿思念奶奶,许爸爸特意赶回沽城,把奶奶接了过来。

许夏觉得这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她依偎在奶奶怀里,闻着奶奶身上清香的肥皂味,心里很是快乐。奶奶苍老了很多,长途坐车,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许夏赶紧收拾房间让奶奶休息,那一晚,她钻进奶奶怀里,仿佛又回到了幼年时和奶奶在沽石的光阴,从奶奶口中得知,唐妈妈的病越来越重,几乎起不了床。唐琛凡要照顾妈妈,又要上学,家里就靠村里人帮衬着,还好有好心人的汇款维持着唐妈妈的医药费,不然,生活举步维艰。

许夏开始给唐琛凡写信。

“凡哥哥,最近好吗?这是我上中学的第一天,我领了新校服,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因为我考上了这个中学,爸爸妈妈都很高兴,奶奶也很高兴,凡哥哥,你为我高兴吗?我有了新的同桌,他的名字不叫唐琛凡,他在课桌上划了一道分界线,今天上数学课的时候,我的胳膊不小心过界了,他就狠狠打了我一拳。凡哥哥,今天的语文课本里有一首诗李白的诗,叫长干行,有一句是这样写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看了之后很是喜欢,等到老师讲课讲到这一篇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是什么意思。

凡哥哥再见。

许夏把这封信寄了出去,之后的每一天她都翘首以盼,期待唐琛凡的来信。终于有一天,门卫室的大爷交给她一封信,许夏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却见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夏夏,你知道1056吗?

许夏接到这封信很是纳闷,怎么凡哥哥什么都不说,就只写个1056呢?1056是什么意思?许夏想了好久都没弄明白,难道是谐音“要你我顺”的意思?许夏翻来覆去的想,只好作此解释。

时光落了脚步在夏天,这个夏季,仿佛特别炎热。给唐琛凡写信,成了许夏的一个习惯,就好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许夏的第二封信。

凡哥哥,天气越来越热,蝉鸣每天都在教室外响起,让人觉得很是聒噪。我看着头顶上的吊扇吱吱呀呀的转,好希望它是一台时光机器,能够把我吸进去,带回沽石。今天早晨,我坐到武安路的时候,上来一个瘦小的男生。他在车门口翻了好久,都没有翻出公交卡和钱,司机师傅一直在催促他快点快点,连车上的人也齐齐的盯着他。那男生窘的满脸通红,正准备下车时,我走过去帮他刷了卡。可是好奇怪,他连去谢谢都没有对我说,甚至望都不望我一眼。凡哥哥,或许他是个聋哑人吧。爸爸经常说,帮助别人就会给自己带来好运。我这样想着,心里也很开心。

凡哥哥,我们一起种的那棵树长多高了呢?唐妈妈好些了吗?我很想你。

十几岁少女的心思最是敏感,许夏把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觉得不太妥当。又轻轻地在你字后面加了个们字,方才把信寄出。

等了许久也不见唐琛凡回信,许夏是又着急又期待。好不容易盼来了回信,还是跟上次一样,寥寥几行字落在信纸上。

山有木兮木有枝,它长势颇好,勿挂。

许夏看着这简单的几行字,隐隐的存了些失落。她从这力透纸背的字迹中,放佛看见了一个少年的隐忍和艰辛。脑海里又回忆起他们在大树下的约定。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许夏对自己说。

时光落错,三年的光阴眨眼就过。许夏还是坚持给唐琛凡写信,尽管从第二封信以后,许夏再也没有接到过唐琛凡的来信了。奶奶来了城里和她同住,她也打听不出唐琛凡的消息,更不知道唐妈妈有没有好起来。她只是把这些牵挂,默默地存在心里,寄在信里。尽管,陆陆续续寄出去的信,像飘飘落落的蒲公英般,又回到了她手里。

中考以后,许夏天天窝在家里听cd.她很喜欢王菲,觉得这个个性自我的女人充满魅力。她最爱里面的一首《邮差》,反反复复听。

直到细雪飞下来荡进远处深海 甚至两脚走不动 先想到离开 直到你说不回来直到我说活该拿下了你这感情包袱或者反而相信爱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怕日出一到 彼此瓦解看着蝴蝶扑不过天涯谁又有权不理解你是一封信我是邮差最後一双脚惹尽尘埃 忙着去护送来不及拆开 里面完美的世界认错旅店的门牌认错要逛的街 便当冷了想保存怎可以乱摆没有你我的和弦但有结尾伏线黄叶会远飞这场宿命最终只能讲再见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怕日出一到 彼此瓦解看着蝴蝶扑不过天涯谁又有权不理解你是一封信我是邮差最後一双脚惹尽尘埃 忙着去护送来不及拆开 里面完美的世界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怕日出一到 彼此瓦解看着蝴蝶扑不过天涯唯独怪时间真快你是一封信我是邮差最後一双脚惹尽尘埃 忙着去护送来不及拆开 里面完美的世界

许夏不知道唐琛凡为什么不回信。直到有一天沽石的一个远方叔叔过来,说是想在绍城找份工作,请求爸爸给予帮助。许爸爸一向热情大方,又是老家人相求,自然十分乐意。爸爸把叔叔领进家里,热情款待。晚饭的时候,爸爸和叔叔在闲聊,许夏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电视。当听见叔叔说,唐爱华没了的时候,心里并不做它想。直到叔叔说:“哎,你是没见着她的那个儿子哭成什么样了,唐爱华死后在家里停了两天,这两天他饭也不吃觉也不睡,跟谁都不说话,就呆呆地跪在他妈妈的灵柩前,一动也不动。下葬的那天,刚把棺材抬进坑里去,他就发疯似的跳,谁都拉不住。边哭边喊,妈妈,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是第一次见着一个孩子哭成那样,真是可怜啊。他跪在地上,手抓着棺材的横木,手上的血都印在棺木上了,也不知道疼,就是哀嚎着。后来上土的时候,他就去抢我们手里的铁铲和锄头,跌跌撞撞的乱打,最后就晕在了地上。

叔叔说得很是沉重,许夏却听得一惊一乍的,听到最后,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发直,怔怔地看着叔叔,“叔叔,刚才你说的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

叔叔有些发愣,嗫喏着回答,“我也不知道大名叫什么,只是我们都叫他凡凡,可能比你大个一两岁的样子。”

凡凡,凡凡,原来是唐琛凡。唐妈妈死了,他再也没有亲人了。他从小和唐妈妈相依为命,唐妈妈就是他的一切,可是这个一切忽然离他而去,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许夏忽然觉得头有点晕,就站起身来,急急地走回房里。“我说过要永远在他身边的,可是我呢?我在哪里,我在千里之外的绍城,甚至连句安慰的话都不能给他。”内疚如潮水般涌来,许夏忽然觉得呼吸不过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掉,放佛心里有把钝刀,一刀一刀刻过去,一刀一刀剐过来。许夏很想见一见唐琛凡,告诉他,他还有她,他永远有她。可是,唐琛凡去了哪里,唐琛凡,你到底在哪里?

第六章 重逢

青春时光,有如石火光阴。转眼间,4年就过去了,1400多个日日夜夜就这样在许夏的手指间溜走。高三那一年,奶奶过世了,许夏伤痛欲绝,这直接影响了她的高考发挥。后来爸妈一商量,决定让她复读,并给她联系了一位学习成绩优异,在a大攻读计算机专业的“数学天才”来给她补课,这就是周泛了。

许夏第一次见到周泛,是在学校的操场边。爸妈嘱咐她去接帮她补课的周泛,许夏踩着一双拖鞋就踱到了操场边。很多年后,周泛仍然记得当时的情景,一个拖着长长马尾,穿着件白色t恤的女孩儿在烈日下堕这步等他。女孩以为是初见,蹙着两弯浓眉跟他客气的打招呼。殊不知,对他来讲,这一次的相遇,却是久别重逢。

某些人在某些方面的确有常人所不能及的能力,我们称之为天赋。许夏不得不承认,周泛是个很好的老师。而且,他有一套独特的解题方法,许夏的数学是弱项,可那些枯燥的函数,概率,立体几何在周泛的讲解中仿佛生动起来。在周泛的帮助下,许夏的数学成绩有了很大的提高,有一次模考,竟然进了年级前十,爸妈都高兴的不得了,说要等周泛寒假回来后亲自登门道谢。许夏一直好奇爸妈从哪里给她找来的这么一个好老师,现在才知道,原来周泛是爸爸的老同事周亚文叔叔的亲儿子。

周叔叔是个儒雅博学的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见谁都是笑呵呵的。许夏从来没见过周叔叔的妻子,后来才知道,周泛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夫妻俩感情极深,尽管很多人拉红线要给周叔叔做媒,可是都被他一一回绝。许夏很喜欢周叔叔,这次知道周泛是周叔叔的儿子,不免对周泛多了几分亲近,两人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许夏对自己第二次的高考很是满意,成绩出来后,她高出一本线几十分。经家里人一商量,就让她填报了周泛所在大学的中文系。这所大学综合实力比较靠前,下属的中文系又是它的王牌专业。许夏等录取通知的那几天,每天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当知道她以高出一分的成绩险录时,全家都陷入一片激动之中。

吃喝玩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一眨眼,就到了许夏入学的日子。爸妈都坚持亲自去送许夏,可她坚持自己去学校。a城离绍城虽说不远,几个小时的车程就到,可这毕竟是许夏第一次出远门,还是上大学这么重要的时刻,许夏爸妈坚持一定要护送她去学校。可是许夏觉得自己长大了,完全可以独立,加之爸爸近期有个重要的出差,妈妈又晕车晕的厉害,何苦让她受罪呢?

新生提前半个月报道,周泛暑假没有回家,爸爸早早地就联系上了他,希望他去汽车站接许夏,这样他们才放心。许夏拗不过爸妈,加之这些天又和周泛联系的多了些,想着有个人照应着也好,便答应了爸妈。可到了汽车站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周泛的身影,打他手机也打不通。天气炎热,加之汽车站又设在城市里的偏远地区,打车不方便,问了几个人只知道a大,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许夏正感觉为难的时候,忽然看到右手边有几个人打着横幅----------------a大新生接待处!

许夏赶紧奔了过去,只见这几个人稀稀落落的坐在树荫下,不停的用手扇着风,脸上都是些怠倦烦闷的表情。许夏朝跟前的一个人走去,问他:“学长,请问这是a大的新生接待处么?”

此人皮肤略黑,大热天的竟然还散着个及肩长发,见有人前来询问,便抬起眼来打量。看到来人是位皮肤白净,清新可爱的学妹,就立马站起身来招呼。“这是a大的新生接待点,你先等着,待会就有校车来接。”

于是许夏就站了过来,钻在一小片的树荫下,方才觉得头顶的太阳微微弱了些。时间一点一点的走,又到了几位新生,可是等啊等,说好1点半来接他们的校车,到了3点还是没到。

暑气浮在每一个人身上,许夏觉得全身似乎都沾满了火星子,呼吸间尽是热气。许夏实在等的不胜其烦,便走过去问刚才蓄着长发的同学。只见他们几个人也是怨声载道的,不停抱怨着迟到的校车。

“学长,校车什么时候能到呢?你可以打电话催催吗?”

长发学长见是刚才的漂亮学妹,便好语气的答,“刚才问过了,说是火车站那边的新生太多,暂时顾不上这边,你先等着吧。”

这时,其中的一人站起来对着他们说:“这么等下去,估计到天黑,校车也不会来,你们先等着,我去想想办法。”说着,就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许夏只见他拨响以后说着,“吴少,我是刘远,我们在北部汽车站接应新生,校车安排不过来接我们,你有时间可以过来一趟吗?

后面又讲了好长的一段客气话,估计是那边答应了。叫刘远的这个同学立刻满脸笑容,忙不迭的说着谢谢谢谢,谢谢吴少。

才挂完电话,长发学长就凑过去问,“刘远,你刚才打给谁?吴少?吴琛凡?”

刘远点了点头说:“还能是谁,大名鼎鼎的吴琛凡呗.。”

长发学长嘴巴惊成o 型,“你能请得动他?你能请得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吴琛凡,好本事好本事,有机会让我们认识认识。”

刘远只是淡淡笑了笑,“同寝室而已,打过几个照面,我也只是试试而已,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许夏没心思听他们闲扯,她只想早点到学校,找个小卖部买只冰淇淋。这荒郊野外的啥也没有,只有车子飞奔过去扬起的阵阵黄土陪伴他们。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一辆奔驰g500停在了他们面前。车门打开后,一个戴着墨镜,穿着黑t蓝牛仔裤的人走了下来。刘远和长发男早就迎了上去,一边说着谢谢,一边给他递水。许夏心里想着,刚才有人问有没有水的时候,这些人气都不吭一声,现在来个吴琛凡,他们立马就变出戏法来了,一群势利眼。

看着刚才坐起的几个人鞍前马后的跟在这个叫“吴琛凡”的后面,许夏不由地生起一股厌恶。跟随在他身边的几个人早已跳上了车,就只剩刚到的两个新生和许夏孤零零的站在一旁。许夏本不想和他们同车,现在倒落的个自在。她想着,校车再晚肯定也是能来的,学校不可能把他们放在这里不管,等着总比跟他们呆着强,于是,不复刚才的不耐烦,遂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

车子正要发动时,刘远从车上走了下来。估计是他觉得把几个新生放在这里,老生们先走掉不太合适,遂走到许夏的身边说,

“我们先走一步,等到了学校之后再联系车子过来,你们把姓名专业电话号码抄给我,我好联系老师。”

许夏只好翻出笔记本,记下姓名电话撕给他,只看着他们一路扬尘而去。

吴琛凡开着车,只觉得树荫下那位背着双肩包的女孩有些面熟。她长得有些像夏夏,眉眼处有夏夏的影子,可个头却比夏夏高很多。想着他又觉得好笑,她肯定比夏夏高,他们已近7年没有见面,7年前的夏夏还是个小屁孩,现在,她,长成什么样了呢?

吴琛凡想到许夏,不免千头万绪,正准备加速时,耳边却听到长发男的声音。

“拿来给我看看,我要记下刚才漂亮学妹的电话号码。”

身边有人搭腔,“哪位漂亮学妹啊。”

“就是头发很长,扎个长马尾,过来问我校车什么时候到的那位啊。”

说着又打过头去问刘远,刚才他们写名字的时候就你在,你告诉我下名字,不然我对错人了,多出糗啊。”

刘远白了他一眼,“就你这出息,看见长得好看的就挪不开眼。喏,就是这个了,许夏,夏天的夏,挺简单的名字。”

吴琛凡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顿时觉得呼吸停止了,心里好像有个人在吹他们小时候玩的泡泡糖,泡泡越吹越大,越吹越大,吴琛凡的一颗心仿佛要涨出来了。

是夏夏,真的是夏夏,她变的那么好看,站在那,像上岗山一轮静静的明月。即使冷漠如他,也不免多看上几眼。可是他多么糊涂,她站在他面前,他也没认出来,还该死的把她一个人留在那么荒凉的地方。

看着坐在身边的这几个人,想起他们刚才说过的话,吴琛凡不禁脸色一紧。他冷冷地对刘远说,“我有点急事要回去一趟,你们马上下车,我派车过来接你们。”

刘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招呼着长发男和坐在一起的几个人下了车。吴少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是出了名的。他已经发话说下车,众人只好悻悻地下车。他们跳下车来还没站稳,吴琛凡便一个掉头,绝尘而去。

第七章 重逢(二)

吴琛凡踩紧油门,直奔刚才的北部客运站。一路上,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车开的太快,到了客运站时,汗水湿透了t恤。他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赶紧跳下车寻找许夏。此时已近傍晚,湖蓝色的天空中涌起奶白般的团团云霞,凉风拂面,吹的人惬意舒畅。吴琛凡焦急地来来回回找了几圈,都没看到许夏的身影。他心里升起阵阵不安,“夏夏怎么不在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越着急就越担心,他蹲坐在地上,感觉全身无力。

坐了一会,反而平静下来。“刚才和夏夏在一起的两个新生都不在,估计是校车来过把他们都接走了吧。自己真是糊涂了,只顾着找夏夏,却把这几年锻炼出来的冷静刚毅全都丢到了一边。真是关心则乱。”

吴琛凡这样想着,便打起身来向车边走去,刚到车门准备上车时,不禁回头望着方才许夏站着的树荫。“夏夏在那,夏夏就在那,夏夏,终于在他可以看见的地方。”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我的夏夏回来了。”

这边吴琛凡载着一群人刚走,周泛就到了。原来他今天临时被老师叫去另一个区处理事情,直到现在才回来。一忙完以后,他就给许夏打了个电话,知道他们还在北部客运站时,便赶紧打了辆车,奔了过来。

几个月不见,周泛似乎又长高了些,站在许夏旁边,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他很熟稔的帮许夏搬行李,招呼另两个新生上车,进行的有条不紊。车子一路疾行,午后的暑气慢慢散去,阵阵凉风吹着窗外的景色飞快向后奔去,许夏靠着窗户,沉沉的睡去。

到了学校已是天黑,许夏只听的耳边有人喊:“许夏,许夏,到学校了,赶紧醒一醒。”许夏睁眼一看,一个眼神清冽,面容白净的男生映在自己面前,这不是周泛是谁。许夏赶紧定了定神,跳下车来。或是刚才睡的太久,腿脚发软,许夏一个趔趄正欲摔倒,周泛连忙冲过去稳稳的扶住她。许夏霎时小脸一红,急忙忙地从周泛手中抽出身来。

周泛倒是自然,落落大方的对许夏说:“现在新生报到处的老师都已经下班了,入学手续明天才能办好,我先带你去找宿舍,等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报到。”

许夏只好点了点头,跟在周泛后面,默默地走着。她一边走一边打量起她的大学来,因为是天黑,朦胧胧的看不清楚。许夏只隐隐觉得身旁两边茂密的植物枝桠繁盛,曲曲折折盘横交错,放佛形成了密不透风的篱笆墙。再往前走上一阵,竟是像极了城堡版的欧式建筑,浓浓奶白色的墙壁在灯光下透着神秘的乳黄,那尖耸入半空的天顶,像要伺机偷窥云端秘密的发报机天线。许夏没来由地就喜欢上这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我的梦想摇篮,我来了!”

七拐八拐的饶了一大段路,周泛把他带到一桩白色的建筑楼下说:“这就是新生宿舍楼了,你应该就是在这里了,走吧,我送你上去。”说着,就走进去跟宿管阿姨打招呼,许夏看着玻璃门上用打印纸贴着“女生宿舍,男生止步”,刚想叫住周泛,却见得他提着行李箱,蹬蹬地上了楼梯。

许夏住在六楼,宿舍只有她一个人,看着周泛忙前忙后地帮她搬行李,铺床,许夏很是感动。她自小跟在奶奶身边,奶奶溺爱她,什么都不舍得她做,后来跟爸妈在一起,因忙于学业,也没时间下手家务。妈妈总说她自理能力奇差,以后定要找会照顾疼人的伴侣。看着周泛忙的一头大汗,许夏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她招呼周泛说自己来。周泛倒是大大咧咧的一笑,

“许叔叔早就在电话里跟我说好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再说了,你比我小,照顾你是我的责任。”说完,报给她一笑。

许夏只好不说什么,慢慢地从行李箱里拿出洗漱用品。等周泛收拾停当,起身告辞后,她才走去卫生间洗漱。

第二日一大早,便被周泛的电话叫醒,他已经在楼下等她去吃早点了。许夏只好匆忙洗漱,噔噔噔地跑下楼去。

吃完早点后,一路入学手续办下来,许夏累的筋疲力尽。周泛下午还有事情,帮许夏领好军训服后就离开了。许夏一个人慢悠悠的逛着校园,走着走着,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她,她猛然回过头看时,除了明晃晃的太阳下三三两两的身影,便什么也没有。于此几次,她也放了心,遂嘲笑起自己的敏感来。走了几圈,找准了校园出口,入口,校园商店的位置后,许夏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了宿舍。

许夏住的是四人间,今日又来了两个舍友,一个是人高马大的东北妞徐剑,她说话嗓门大,一见许夏的第一句话就是,“哎呀,妈呀,你咋这么娇小。”许夏一阵冷汗,却也喜欢上这位性格豪放的徐剑,往后相处了才知道,徐剑虽性格直爽,语言豪放,却是个细心善良的“管家婆”。所以混熟了以后,大家都叫她“徐妈妈。”

另外一位就是来自北京的黄橙,虽都是北方人,黄橙却是南方人的体格,长得秀气娇弱,面色苍白,仿佛另一个林妹妹。

大家互相介绍了以后,便等着第四位室友出现。三人本想着,明天就开始军训,这位晚到的室友再怎么迟到明天也应该会到,可是直到军训完以后,他们也没见到这位室友的“庐山真面目”。

军训对每一个新生来说都是噩梦。每天在教练严厉的练操声中向左转向右转站军姿,许夏生生地被太阳烤脱了一层皮,她黑了,也瘦了,但似乎比以前更强壮了些,至少,爬到六楼,没觉得有以前那么累。

半个月的军训很快就结束了,许夏每天和徐剑、黄橙打打闹闹的,时间一下就溜过去了。起初面容可憎的教官在离别这天忽然变的可爱起来,她们一起去给教官践行,每个人都喝了点酒。

徐剑的酒量好到不行,几瓶啤酒喝下去,脸都不红一下。黄橙的身体不大好,不能多喝酒,许夏和徐剑就帮她挡了几杯。爸爸妈妈一直认为喝酒是很不好的行为,所以许夏这么多年以来滴酒未沾。今日第一次喝酒,又迷迷糊糊被人多灌了几杯,等到散场的时候,许夏只觉得目眩头晕,有点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三人搀搀扶扶着东摇西晃的回宿舍,徐剑酒量虽好,但架不住一轮轮的敬酒,走在路上,只觉着头重脚轻,虚飘飘的感觉。只有黄橙是清醒的,她左手扶着许夏,右手搀着徐剑,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宿舍走。

回宿舍的路上要经过一个篮球场,此时人声鼎沸,很多人在那里打篮球。许夏一行正走过的时候,一个篮球“嘭”的弹了出来,正好落在许夏的脚下。篱笆那边已有隐隐的声音在喊,“同学,麻烦扔一下球,谢谢了。”

许夏二话不说,东倒西歪的弯下腰捡起球就往回扔,却听见又是“嘭”的一声,随后传来阵阵的“哎哟”声,一个满脸怒容,杀气腾腾的男生转眼就跳到了许夏面前。

“说,刚才是谁乱扔的球,竟然砸到老子头上了。”

许夏看着这个平头粗脸,身高约有1米八的大汉,只觉得他像个柱子般擎在自己面前,还恶狠狠的叫嚣,心里顿时不爽。要是换做平时的许夏,肯定会细声细语的好言道歉。可是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许夏虽不是怂人,却在酒精的刺激下,比平时多生出几分脾气来。她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平头男,拉着黄橙,慢悠悠走了过去。

平头男叫李子威,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家境好人又好玩,平时一堆人供着。今晚女友和他吵架,他出来打篮球想发泄发泄,正憋着闷休息时,一个篮球从天而降正中他额头砸来。他被砸了一肚子的火,出来就看到三个醉醺醺的女生歪着眼斜他。李子威看到是女生,便也不好发作,只想着她们道句歉也就算了,没成想其中的一个女生,估计是砸他的那个,看到他哼都没哼一句就想走,李子威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的向前跨走两步,用力扯住转身的许夏,凶狠狠的说:“你必须给我道歉,马上。”

许夏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手臂上一股钻心的疼,随即一个身影护在她面前,一股青草般的味道沁在鼻尖,只听见那个身影冷冷的说:“放开她,她不是能碰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在旁边窃窃私语,“这不是吴少吗,怎么,这个新生一下就搭上吴少了,真是不简单。”

李子威虽没见过吴琛凡,却耳闻他的大名,见是他出面,怒气一下子便瘪了回去,只好讪讪地放开手,“原来是吴少的朋友,呵呵,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都是混场面的人,讲起台面话来,一个堪比一个。吴琛凡仍是冰着一张脸,语气却已缓和不少,“这是我表妹,人小不懂事,冲撞了李家公子,还望见谅。”便拖着许夏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第八章 大家好,我是倪安安

许夏只觉得天地混混沌沌的一片,脑子晕乎乎的。她本不胜酒力,经过刚才的闹腾,更是没有了丝毫力气。走着走着,她的步子便轻飘起来。吴琛凡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醉意,蹲在许夏面前,把她背了起来。

霜浓月薄的银蓝色夜里,点点寒星挂在天空,像是波澜不惊的海面上漂浮的六月雪。许夏趴在吴琛凡背上,只觉得这个背影好熟悉好亲切。她想起小的时候,和唐琛凡在外面玩累了,他就是这样背着她,一步步走回家。他的背也似这样宽阔有力,给她莫名的安心与温暖。只是她的凡哥哥,陪她护她的凡哥哥,现在在哪里?

想起唐琛凡,许夏鼻子便是一酸,竟不由自主地说,

“凡哥哥,是你吗?”

听到许夏没来由的这一句,吴琛凡喜不自禁,差点落下泪来。

“她记得他,她的夏夏还记得他!

吴琛凡心里一阵激动,轻轻地把她放下来,再扶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他握住许夏的一只手,深深地看着她,“夏夏,知道我是谁吗?”

许夏忽然一个惊醒,“夏夏,夏夏,这世上除了自己的至亲,只有唐琛凡会这么叫她,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也喊她夏夏,他到底是谁,他怎么叫她夏夏?”

一阵冷风吹过来,许夏的酒醒了大半,她激动的抓住吴琛凡,“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叫夏夏?”

“我不仅知道你叫夏夏,我还知道你童年生活在沽石村,你喜欢捉“独角仙”,喜欢吃辣椒,你的额头上有一个伤疤,还有,你是某个人的跟屁虫,而那个某个人,正站在你面前。”

许夏的眼睛忽然亮起来,心里的喜悦像瀑布一样磅礴而出,她忽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梦么?一定是老天听了她那么多的祈祷,才赐给她一个甜蜜的梦。可是”

许夏用指甲狠狠划了一下自己,立刻觉得揪心的疼。她又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吴琛凡,“是真的”

她的语气变得极其不肯定来,“你是凡哥哥么?”

吴琛凡看着她傻傻的样子,心里涌起万般怜爱,只能喃喃地回答她,

“夏夏,我是凡凡,我是你的凡哥哥,我回来了。”

仿佛干旱已久的树木渴望的第一场甘露,身陷囹圄抓住的第一根稻草,许夏心里的那蹲岩石轰然倒塌,她一把扑到吴琛凡怀里,紧紧抱住他,

“凡哥哥,你去哪了,你怎么不给我回信,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吴琛凡也紧紧地搂住许夏,“夏夏,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那个时候,我妈妈死了,我太难过太伤心了,我觉得所有人都抛弃了我。我恨这个世界,恨它夺去我唯一亲人的生命,我以为我没有亲人了,后来,后来........”吴琛凡没有再说下去,他只是紧紧地抱住许夏,

“夏夏,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

听到他说起唐妈妈,许夏心里突然就痛了一下,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把头靠在吴琛凡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

我们年少的时候,看轻离别,以为人生漫漫,有的是机会再见,殊不知,有的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许夏感激上苍,在转身的时候,还给了他们重逢的机会。有人说,人生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可这一个重逢,她竟等了7年。

秋意正浓,晚间的寒风一阵吹来,许夏一个哆嗦。吴琛凡看着她冷,便脱下衬衣披在她身上,

“夏夏,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许夏起身,两个人慢慢往回走。许夏有点酒乏,却还是雀跃着在吴琛凡身边跳来跳去。

“凡哥哥,我好开心啊,你知道么,我今晚的开心比我以前十几年的开心加起来好要多。”

吴琛凡看着身旁的这个小女孩,长长的发飞舞在空中,好像夜间花丛中的小精灵。她一笑起来,嘴角就漾开阵阵的笑涡,眼睛像极了弯弯的月亮,好像盛满了这世间所有的光亮。吴琛凡感觉又回到了小时候,他带着她,她黏着他,他是她的保护神,她是他的跟屁虫。

当吴琛凡一路无误地把许夏送到宿舍楼下时,许夏满是好奇地问:“凡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呢?”

吴琛凡调皮地揉了揉许夏的头,并无不得意的回答:“夏夏,你的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呢?今天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上楼好好休息。”

许夏只好乖乖地走进宿舍楼,刚走到3楼时,却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看见吴琛凡还静静地站在那,赶紧跃到他面前。

“凡哥哥,你的手机号码还没有告诉我,要是我又找不到你,怎么办?”

吴琛凡却是一笑,宠溺的说:“糊涂虫,刚才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我早就存上去啦,不信你自己瞧瞧。”

许夏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一看,果然,“夏夏的凡凡”几个字赫然映在手机屏幕上。

许夏顿时觉得有些害羞,遂说了句“我上楼了,凡哥哥晚安”一溜烟似的直奔上楼。

回到宿舍,徐剑和黄橙正在洗漱,看到她回来,两个人竟异口同声的问她,“刚才拽你走的人是谁,力气那么大,我们拦都拦不住。”

许夏一肚子的甜蜜正无处可说,听到她们问起,便把他们的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们。徐剑和黄橙听后大呼惊讶,黄橙直说浪漫,还念出“万水千山远路迷,相逢终有期”这样的句子来。徐剑则咋咋忽忽的感叹,“缘分啊,缘分,缘分就是找着找着,直到有一天一起闻到猿粪的臭味了,两个人就见面了。”

许夏见徐剑嘴贫,知道她酒气醒了,便抓起枕头就去打她。徐剑也不敢示弱,随手拿起黄橙的布娃娃还击。黄橙见徐剑抓了自己心爱的娃娃,就伸手去抢,三个人闹做一团,直到宿舍熄灯,方才罢手睡去。

一大早,三人就被一阵哐当哐当的声音给吵醒。许夏爬起来一看,原来是新室友到了。这是个漂亮时尚的女孩,一头长发染上时下流行的亚麻色,发尾微微内卷,一双大眼明亮有神,好像深井里绚烂的琉璃。

许夏心里感叹,这真是个上天眷顾的洋娃娃,却听得她清清嗓子,跟大家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倪安安,倪是周慧敏的男朋友倪震的倪,安安就是安安的安安,我以后就住在604了。

当初选床位的时候,许夏选了靠近洗漱台玻璃门的那一张,徐剑和许夏对门,黄橙的床就靠着徐剑,现在只剩和许夏连着的一个床铺,倪安安二话不说,就把床单被套那些扔了上来,并冲着许夏甜甜一笑,“我的舍友,早上好。”

接着就是一轮介绍,四人认识以后,就一起去食堂吃早点。今天是分班的第一天,辅导员要在系会上宣布每个人所在的班次。她们四人坐在一块,不住地祈祷四人能分在一个班。听完后下来,许夏和倪安安在1班,徐剑和黄橙在2班。遂没分在一起,每个人倒是有伴,四个人便嘻嘻哈哈的去领书找教室,一路下来,忙的不亦乐乎。

第九章 大学生活

倪安安的家在本地,领完课本找好教室后,她便回家了。恰好也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许夏刚想给吴琛凡打电话时,电话铃响了。许夏兴冲冲地接起来一听,原来是周泛的声音。周泛在电话里说这两天忙完了,中午恰好有时间,就想着和许夏一起吃个饭。许夏本想拒绝,可一想到周泛对她的照顾,遂做好打算中午由她来请周泛。

两人见面以后,周泛将许夏带到校外的一家小饭店。和许夏相识以来,周泛自是了解许夏的口味,所以点了几样菜,全是许夏爱吃的。

絮絮叨叨聊了些生活的琐事,周泛似乎开朗了些,总是讲一些冷笑话来逗许夏。譬如他一本正经地对许夏说,千万不能在海边讲笑话,许夏纳闷地问他为什么。

他只是神秘地一笑说:“你猜猜看。”

于是许夏便歪着脑袋想,“会笑的肚子疼,掉进海里?”

“不对。”

“会笑的抽筋,引起危险?”

“还是不对。”

“那是什么嘛。”许夏有点急了,她很想知道答案。

“因为,会引发海啸(笑)。”

看着周泛故作高深的表情,许夏顿时觉得三条黑线在额头上挂着。这顿饭吃得很是愉快轻松,结账的时候,许夏坚持付钱,周泛硬是不肯。

“跟女生在一起吃饭还让女生付钱是一件让我很没面子的事情。”周泛可怜兮兮地说,

“我本来就没多少面子,你还扯着里子把我脱个精光,你要对我做什么?”

许夏没发现周泛原来这么贫,只好随他。告别的时候,周泛突然说:“你不是借着请我吃饭想还我人情吧,那我告诉你,你欠我的,一顿饭可打发不了我,要吃饭我也要吃一辈子的饭。”

许夏好像被人看破心思一样那般无措,她嘿嘿地搪塞,赶紧分道告别。

回到宿舍后,许夏马上给吴琛凡打电话,可是接二连三打了好几个,都是嘟嘟的忙音。许夏有些着急,后来再打时,就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无应答了。”

吃过晚饭,许夏一个人在校园散步,说是散步,其实是在找吴琛凡。她不知道他住哪一栋楼,在哪一间教学楼上课,学校这么大,她只能漫无方向的“晃悠”,期待能“偶遇”他。

校园里到处都是繁茂的爬山虎,浓浓的秋意唤出砖红色画笔,描摹出不同于夏日的地锦来。许夏逛了几圈,连吴琛凡的影子都没看见。她觉得无味,便折身走去图书馆。

在图书馆翻了几本杂志,天色一下就暗淡起来。许夏拿出手机看时间,怎么按都没反应,原来是没电自动关机了。许夏怕时间太晚,就站起身来,放好书后慢慢走回宿舍。

刚走到宿舍门口,便被一个身影拉近怀里。许夏刚想挣脱,耳边却是吴琛凡焦急的声音,

“夏夏,你去哪了,手机也打不通,我担心死了。”

许夏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就这样搂在怀里总不太好。遂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对着他骄横地一笑,

“谁让你中午不接我电话,我就不能关机啊。”

吴琛凡大概知道许夏生气了,便牵着许夏的手慢慢地向前走,直到走到学校的操场上,把她带进操场高高的看台上,才放开她的手。

吴琛凡变魔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将它递给许夏。

“夏夏,赶紧打开,这是我送给你的。”

许夏故意嘟囔着嘴,“某人准备贿赂我了,可惜啊,我是不会那么容易就向你的糖衣炮弹投降的。”

吴琛凡仍是哄她,“我保证你一定很喜欢。”

许夏接过首饰盒打开来看,原来是一条细细的莲花纹镂空链子,上面垂着个同纹路的桃心挂坠。许夏注意到,桃心坠旁有个小小的按钮,她一碰,心形挂坠竟然打开来,里面刻着他俩的名字“凡夏”,后面是一行小小的字,“我心永恒”。

感动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吴琛凡取过项链,打开扣锁,将它戴在许夏的脖子上。

“夏夏,从此我的心就是你的,不管这世界如何变化,不管明天太阳是否会升起,夕阳是否会落下,你只管记得,这世界上总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你的,永远都是你的,那就是我的心。夏夏,我爱你。”

操场内高高的路灯已然亮起,雪白的灯光忽然将人声鼎沸的操场照的很安静。许夏看到吴琛凡的眸子里闪起一道阳光,阳光跳动不停,她的心仿佛飞舞起来。她扑在吴琛凡怀里,轻轻地说;“凡哥哥,我也爱你。”

千白只燕语莺啼唱起来了,千万朵姹紫嫣红舞起来了,吴琛凡只觉得因着许夏的这一句话,他的世界霎时开了一道夺目的彩虹。人生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你爱的人也爱你。他们相识于年少,自幼情投意合,后来因故分开,却是彼此牵肠挂肚,相思连连。他再也不必找她了,她就在他面前,他再也不需要求神拜佛,祈求神灵了,她就是他所有的心愿。

吴琛凡转而对许夏说,夏夏,要记得今天的日子,今天是9月20号,是我们的纪念日。说完掏出钥匙,在看台的墙壁上刻下:920,凡夏。

许夏看着吴琛凡的举动,觉得又感动又孩子气,她打趣他,“凡哥哥,你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要是不小心被别人看到,多难为情啊。”

吴琛凡故意横了她一眼,“就是要被所有人看到,知道许夏是吴琛凡的,才不会有人打你主意。”说完,满意地看了看自己刻下的字,牵着许夏离开看台。

回去的路上,许夏问吴琛凡,“凡哥哥,为什么你现在姓吴呢?”

吴琛凡无奈地叹了口气,“夏夏,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我慢慢解释给你听,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爸爸姓吴。”

许夏故意忽略吴琛凡语气中的无奈,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凡哥哥,你找到你爸爸啦,太好了,你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你有爸爸,你有亲人了,从今往后,我也是你的亲人。”

看着许夏真心的笑容,吴琛凡把心底的话又压了回去,

“是啊,夏夏,我又有了亲人,可是,我不但有了爸爸,我,还有了一个妈妈。”

吴琛凡学的是经济,平时课程比较多。许夏又是大一,自然课也不会少,所以两个人除了周末的时间外,平时很少聚在一起。尽管如此,他们俩还是每晚都去操场上坐一坐,聊聊心事,说说各自的生活。

和倪安安相处久了才知道,这家伙简直是一个“逃课大王”,人家奉行的是“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可倪安安呢,她是“选修课必修课一起逃”,而且平时在宿舍压根看不到她的身影。至于作业,考勤,晚自习,完全交由许夏负责。

女生总是比较八卦的,有几次许夏跟班上的女生坐在一起上课。她们就聊倪安安,并向许夏打听倪安安的一些私事。许夏本是个比较迷糊的人,又不喜欢打听人家隐私,只是无意中听到,说倪安安是本市某著名企业家的女儿,家里资产巨大,可惜父亲风流倜傥,在她幼时便与她母亲离婚,如今离异多年,却仍未娶妻,保持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立身原则。

许夏不禁想起初见倪安安的那一天,因她起来收拾东西,瞥见了站在门外帮倪安安搬东西的中年男子。从年岁上说,那大概是倪安安的爸爸吧。可是那人一脸敦厚朴实的样子,与她们口中的风流男子相去甚远啊。他只身站在门外,听从倪安安的指挥搬运东西,倪安安不让他进门,说是女生宿舍,他进来不方便。于是他也真就听话的站在门外了。

若八卦属实,倪安安的爸妈离婚了,倪安安该有多难过呢?许夏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来,自家虽然家境平平,一家人却是和睦美满,妈妈虽然强势了些,但爸爸一直好脾气的相让,父母一直相处的很和谐。父母对她就用不着说了,她从小虽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是一家人手里的掌上明珠,特别是奶奶,那么溺爱她,若不是教育方法得当,恐怖她现在早已是个矫情的“公主病”患者吧。

或是受了八卦传闻的影响,许夏待倪安安又多出一分关心来。女人的友谊通常很容易建立,你自真心待我,我必真心还你。倪安安自小朋友就少,见许夏真诚待己,愈发珍惜,两人便比其他人更是要好。

许夏上课的教学楼和周泛他们上课的机房挨着,所以许夏总能很频繁的看见周泛。有的时候是上课去,有的时候是下课归来,或者正是上早上的综合科,被周泛撞见她悄悄溜课去买零食。这个时候,许夏总是不好意思地向周泛吐吐舌头,潜意识里,周泛还是帮她补课的老师,好像被老师撞见学生犯错一样,许夏总是心虚的。

第十章 大学生活(二)

一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在考完试的最后一天,天空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雪。因为考试复习,许夏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吴琛凡了。她很是想念他,只能靠打电话发短信来寄托思念。许夏很是喜欢下雪,再加之两人的期末考都已考完,在雪地里走着,心情更是大好。

许夏问吴琛凡,“知道我为什么叫许夏么?”

吴琛凡笑着回答她,“因为出生在夏天,所以姓许名夏,大名许夏。”

许夏摇着头说:“才不是呢,我是冬天出生的,妈妈生我的时候,天气很冷,又遇上大雪,妈妈生我生的很是辛苦。爸爸心疼妈妈,就帮我取名叫夏,洗完我能记住妈妈对我的生育之恩,以后多多孝顺妈妈。”

“那你爸爸一定很爱妈妈。”吴琛凡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说你是冬天生日,又是下大雪出生,不会就是今天吧。”

许夏望着满天飘舞的雪花,点了点头说,“对啊,就是今天。”

吴琛凡突然生气起来,“夏夏,你生日都不提前告诉我,我什么都没准备,你怎么可以让我这样子对你。”说完,抓起一把雪,自顾自地狠狠扔了出去,留着还在原地发愣的许夏,一个人走了。

许夏一时有点懵,刚才两个人还好好地在说着话,她说起她的名字,她的生日,他忽然就生了气,一个人走了,把她孤零零地扔在这天寒地冻的银装素裹中。许夏也有些生气,她觉得吴琛凡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于是也气冲冲地跑回宿舍。

两个人一个下午都没联系,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许夏一看是吴琛凡的来电显示,想也不想就摁掉,如此反复几次,终是狠不下心去,当铃声重新响起的时候,她接起了电话。

没成想,那头却不是吴琛凡的声音。只见一个焦急的男音传过来,“是许夏小姐吗?这是刚才发生车祸的男士的手机,我在某某路某某号,请你尽快来一趟。”

许夏听到发生车祸四个字,差点晕厥过去,她的心突突地不停跳,眼泪立刻就蹦出来。她踉踉跄跄地往校门口走,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往刚才电话里说过的地址奔。

一路上,她的手不断在发抖,她只好用左手压住右手,或是用右手按住左手,她不敢去想那万一的可能性,只祈祷老天别对他们那么残忍,才刚刚重逢又要离别。

“不不,他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她不停地安慰自己。

等到了地方以后,她立马跳下车,直奔事发地点。可是到了那一看,却根本没发现吴琛凡的影子,反倒是有个年轻男人似乎是在等她一样的,见着她以后,领着她就往电梯口走。

“吴琛凡呢?他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许夏焦急地问

许小姐,不要着急,请跟随我来。”对方倒是不慌不忙,一路领着许夏就到了5楼。

只见黑黢黢的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许夏立马意识到自己受骗了,吴琛凡根本不在这,刚想转身离开时,灯光却“噌”地一声打开,整个大厅霎时间灯火通明。

只见吴琛凡推着一辆插满蜡烛的蛋糕车缓缓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我的夏夏生日快乐,天天笑容生日快乐。”

望着吴琛凡笑容满面的脸,许夏忽然一个箭步冲过去,扑到吴琛凡的怀里,边哭边捶,“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我吓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这个坏人,你为什么要吓我。”

许夏哭的歇斯底里,眼泪鼻涕全都蹭在吴琛凡的新衬衫上,吴琛凡并不心疼,一边安慰许夏一边抚摸她的背,

“夏夏,别哭,是我不好,都怪我,我光想着给你惊喜了。是我没考虑周全,都怪我。”

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吴琛凡,一下被许夏吓到了。他懊恼自己的行为给她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他心疼的抱着她,只希望这个怀抱能稍稍宽慰她的不安。

许夏一边哭一边抽出头说:“你这是惊喜么,你这是惊吓。答应我,凡凡哥,以后再也不要这么吓我了。”

吴琛凡赶紧点点头,拉着许夏的手往蛋糕车走去。

夏夏,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生日蛋糕,你喜欢吗?”

许夏看着由六个蛋糕组成的楼梯式的蛋糕车,颜色各异的烛光跳跃在缤纷的蛋糕上,每个蛋糕上都依偎着一对爱心天鹅,糕面上则是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夏夏生日快乐”,不用想也知道这出自谁之手了。

许夏望着身边的吴琛凡,他大概也被自己吓到了,眼睛里面满是无措和不安,许夏忽然有些内疚,走到吴琛凡身边,轻轻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凡哥哥,谢谢你

吴琛凡的眼神里闪出灼人的火苗来,他有些失神,想再去捕捉那一抹柔软时,许夏却早已别开脸去。

许夏有些脸红,这份羞涩被吴琛凡看在眼里更生出别样的可爱来。他安顿好许夏就坐,便有人陆续开始上菜。

吴琛凡点的是西餐,看着他优雅地铺好餐巾并将其对折轻轻放在膝上,再熟练的右手持刀,左手持叉,然后将刀子轻轻推向前,再用力拉回并向下切。许夏没有听到和其他人去吃西餐时听到的刺耳声音,她怔怔地望着吴琛凡,她觉得,他有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具体是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许夏回家的那天,吴琛凡没有去送她。他说,小时候总是送她走走,送别的时候,他只能一个人窝着难受,索性就不去送了。但祝福许夏,等她回校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他好去接她。并用梁实秋的那句名言为自己找借口,

“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许夏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念名人名句时的确有点掉书袋的意味。她宽厚地朝他笑笑,

“我也顶不喜欢离别的场景,还好寒假过的快,三十几天眨眼就过,我们可以很快见面的。”

爸妈见许夏回来后都特别高兴,一个学期没见女儿,爸爸妈妈都特别想她。妈妈特意去菜市场买了她喜欢吃的酱酥鸭,再用剁椒蒸一遍炒给她吃。许夏沐浴在父母的宠爱中,感到由衷的幸福。

大年30那一天,许夏照例和爸妈去逛街置办年货。大街上到处都张灯结彩,欢乐的歌声从每一个角落传来,节日的喜庆弥漫在整个城市。许夏很是喜欢这种欢乐的氛围,一路蹦蹦跳跳的像个开心的小屁孩。看到街边上有人玩吹泡泡时,她也随手买了一个。现在的吹泡泡工具比她小时候玩的高级多了,式样也是各种各样。许夏挑了一把唐老鸭式样的,按一下唐老鸭的肚子,就有一串串光彩夺目的泡泡飞散开来。许夏正玩得起劲时,却听到爸爸妈妈的呼喊声,

“夏夏,过来跟你周叔叔打个招呼。”

许夏只好走到爸妈那边,原来是周叔叔和周泛,显然他们也是出来买年货的,手里提了大包小包。

爸爸似乎很喜欢周泛,不住地夸他,“周泛这孩子,诚实又有礼貌,又聪明,不像我们家夏夏,冒失的很。周泛,夏夏在学校多蒙你照顾,她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面对爸爸的夸奖,周泛似乎很不好意思。他的目光落在许夏身上,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短外套,配了条红色的百褶裙,脚上踩着一双平底靴,一顶白色的毛绒绒帽子更衬得她青春可爱。刚才看着她一跳一跳地玩泡泡枪,五颜六色的泡泡一串串的环在她四周,像极了童话世界里的精灵。

周泛一时有点呆,待反应过来时,赶紧回应许爸爸。

“夏夏都不怎么找我,好像把我当外人一样。我好不容易请她吃顿饭,她还要抢着跟我付钱。她都要把我当成陌生人啦。”

许夏忽然觉得有点尴尬,这个周泛,好好地扯吃饭做什么。她眼睛骨碌一转,“妈妈做的烧板鸭特别好吃,你有时间就过来我家,让我妈做给你吃嘛。”

大人们相约一起逛街,许夏和周泛走在前面,大人们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若有所思。特别是许爸爸,他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周泛。

跨年的时候,许夏悄悄从春节联欢晚会的喜庆中撤了下来。她悄悄溜到房里,给吴琛凡打电话。

“凡哥哥,过年好,新年快乐。”

吴琛凡听到她的声音很是高兴,却只是低低低说:“夏夏,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仿佛有丝丝蜜线弹过许夏的心里,她的心突突地跳起来,却仍是细细地说:“

凡哥哥,还是十多天就要开学了。我们马上就可以见面啦。”

窗外忽然吼的一声,一朵五彩缤纷花朵绽开在天空。许夏放眼望去,一簇簇美丽的花朵瞬间就消失了。许夏还没回过神来,空中又升起一束束的姹紫嫣红,她望着眼前瞬间开放的美丽,不禁有些伤神,她突然意识到跟吴琛凡还在讲着电话,静静说了一句,

“凡哥哥,要是现在你在身边该多好。”

按照往年的惯例,初一是走亲访友的时间。爸妈照例去了朋友家拜年,许夏不想出去,就留在家里看电视。各大卫视争先恐后地重播自家的联欢晚会,许夏只觉得疲倦,遂起身准备去外头透透气。

刚走到门口,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门前的大树下。除夕的时候,落了点零零星星的雪,地面上薄薄的一层雪印子。吴琛凡站在一片白蒙蒙的背景中,好像一幅清新闲淡的水墨画。

许夏飞奔过去,欢快地扑到吴琛凡怀里,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一个劲地说:“凡凡哥,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我家的呢?”

第十一章 第一次

吴琛凡微笑着看着许夏,心里涌起阵阵幸福。这个世界上,只有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才有能力让他安心吧。是什么时候中了这个丫头的咒呢?吴琛凡想着,

“ 难道是第一次在菜园子里看见她捉八角仙开始的么?还是两个人玩泥巴时那毫不顾忌的欢乐么?抑或是她当他的跟屁虫,每日每夜的看见她开始?”

不管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积累成一股无绳的力量,将他们紧紧捆绑在一起。从此以后,她变成他的习惯。吴琛凡拉着许夏的手,

“今天我们一起过,带我去你在的城市走一走好不好。”

许夏点点头,牵着吴琛凡的手,慢慢往前走去。

天空渐渐飘起了飞雪,雪花飞舞在空中,好像一个个透明的玻璃球,煞是好看。两个人在风雪中慢慢地散步,十指紧扣,并不觉得寒冷。

大街上很是热闹,到处都装扮着喜庆的红色,好像一个红色的海洋。绍城每年都有灯会,两个人慢慢走着,不觉就来到了灯会之中。

各式各样的灯笼挂在他们面前,一盏盏参差不齐地错落开来,像是从天垂落的彩球,煞是好看。灯笼底部的穗条上,粘着一根根的红色长条,上面写着各种灯谜。

许夏忽然来了兴趣,牵着吴琛凡的手来到一条灯谜下。

“爱好旅游(打一成语)”

许夏一边轻念着,一边歪着头思考,“爱好旅游,这什么意思”

凡凡哥,你说会是什么呢。

吴琛凡看着许夏冥思苦想的样子,便轻轻念出来。“爱好旅游就是喜欢外出的意思”

是“喜出望外啦,小笨蛋。”

许夏恍然大悟,是啊是啊。“很喜欢外出,就是喜出望外的意思了,凡哥哥,你真聪明”

许夏来了兴致,脸上载着欢乐一路看下去。看到一个“掌声经久不息(打北京一地名)”许夏觉得很有意思,可自己想了好几个,如朝阳,海淀,顺义又觉得对不上。她把询问的目光转向身边的吴琛凡,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吴琛凡看到北京地名几个字时,答案便了然于心了。他拖着长长的尾音问许夏,“夏夏,掌声经久不息,就是掌声一直在连延不绝,北京的地名里有哪个是带有这种意思呢?”

许夏的脑海中,一个地名一闪而过。“延庆。”许夏激动的回答。

“对了,夏夏真聪明。”吴琛凡揉了揉许夏的头发,两个人拿着灯谜去领奖台换礼物。

礼物是两个白色的雪娃娃,红红的帽子,雪白的衣裳,非常可爱。吴琛凡调皮式的把两个娃娃的脸碰在一起。

“愿你们永远相亲相爱。”并扬起脸问许夏,

“许夏小姐,请奖励我一下嘛。”

许夏看到孩子气的吴琛凡,便想逗一逗他。她凑到吴琛凡嘴边,轻轻的说,“好啊,我们也相亲相爱。”

等着吴琛凡把嘴亲过来时,她一瞬间把嘴移开去。看着吴琛凡又气又急的样子,她却跃开来,边跑边笑。

“哈哈,凡哥哥羞羞,羞羞。”

吴琛凡吃了惊,心里升起一股狡黠。

“这丫头,竟然捉弄我,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今儿我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吴琛凡上前捉住许夏的手,一个踉跄就把许夏栓进自己的怀里。他覆上许夏的唇,立刻觉得轻轻柔柔的一片,仿佛要融化在这一腔甜蜜里。

他温柔地抱着许夏,许夏只觉得头脑晕乎乎的,完全没办法思考。周围热闹的喧哗声全都听不见了,只有满世界的凡哥哥围绕着她。许夏的心“嘭嘭”地跳的飞快,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她刚逮到一丝缝隙,吴琛凡的舌头却撬了进来、许夏只觉得软绵绵的一个东西细细地在自己嘴里滑来滑去,她的舌头放佛也受了蛊惑,不自觉地去接纳他。吴琛凡得到许夏的许夏的回应,心中一动,更是步步紧逼,放佛要把许夏生吞下去。他搂住许夏的肩,害怕她因呼吸不畅而跌倒,看着怀里娇俏可人的许夏,吴琛凡的心里涌起阵阵满足和甜蜜。

“夏夏,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许夏似乎很是害羞,两人并肩而走的时候,看也不敢看吴琛凡,只是低着头走着,不肯说话。

吴琛凡看着身边这个娇羞的小丫头,红扑扑的脸蛋,红嘟嘟的嘴唇,清澈透亮的眼眸,无一不让他心动。他见许夏只是走路不说话,怕她因他的唐突而生气,于是,他突然停了下来。

他伸出两只手来,微微握拳,屈起其中的一只手,配上惨兮兮的声音。

“夏夏,夏夏,我错了,你可以骂我打我惩罚我,但是请不要不理我。”

他又举起另一只手来,“哼,你是个坏蛋!”

又把头歪到另一边去,“吴琛凡是大坏蛋,吴琛凡是大笨蛋,吴琛凡是没人爱没人疼的可怜虫。求求夏夏,不要不理我。”

“好吧,看你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就原谅你一次。”

看着吴琛凡自导自演的单人弹簧,许夏“扑哧”一笑,缓缓地走到吴琛凡身边,

“我不是生气,我,只是觉得不好意思。”

天色尚早,两个人决定先去吃饭。吴琛凡知道许夏喜吃辣,就依着许夏去吃小吃。可是大年初一,基本上所有的小吃摊都收摊过年去了,两个人找了一圈没找到吃的,很是郁闷。最后许夏提议,干脆上她家去,她做好吃的给他吃。

吴琛凡有些犹豫,他说,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去拜访许爸爸许妈妈,今天过去太不合适了。

许夏知道吴琛凡的顾虑,跟他说,“爸爸妈妈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出去走访亲友了,今天就我一个人在家,你就大胆的来吧。”

见许夏坚持,吴琛凡便也不说什么,跟着许夏,三步两步向家走去。

这是一个约100平米的三室两厅,房子虽小,却收拾的井井有条,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温馨又舒适的家庭。许夏招呼好吴琛凡坐下后,便打开电视拿出水果,给吴琛凡倒上水,系上围裙就去了厨房。

吴琛凡坐在沙发上不住地打量这方约20平的小客厅,他看到电视两旁的镂空实木茶几上,摆满了照片。走近身去瞧,都是许夏的独照和爸妈的一些合照。

有一张是约莫十多岁的许夏,扎着两根长长的羊角辫,用蝴蝶结卡住发尾,穿着一条浅蓝色波点的娃娃连衣裙,张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坐在草坪上。细末的阳光铺在脸上,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许夏笑的很是灿烂,好像全世界的幸福都盛在她的笑容里。吴琛凡特别喜欢这张照片,于是偷偷地把它从相框上取下来,悄悄地塞进口袋,又怕空空的相框被人发现,就把它放在其他相框的最后面,遮挡起来。

吴琛凡走近厨房,看到许夏正在煎**蛋。她系着围裙,把长长的头发盘成一个圈,别在头顶,露出修长白皙的玉颈。午后的阳光,路过积雪,透过窗户柔柔地照在她身上,吴琛凡看着这个景象有片刻的失神,多么熟悉的画面,吴琛凡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他的妈妈烧的一手好菜,总是温柔的叫他,“凡凡,多吃一点。凡凡,要努力学习。”

妈妈的目光就像是一张网,密密匝匝地用爱网住他,给他所有的关爱和温暖。可是现在那个家呢?冰冷,冷漠,闻不到一丝人情味。吴琛凡累了,也倦了。他如此想念许夏,于是,一大早便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想见他的小精灵。

许夏煎了两个**蛋,黄灿灿油亮亮的**蛋躺在一个盘子里,映着盘子边上素雅的茉莉花,煞是让人流口水。

“ 夏夏,想不到你煎的**蛋这么好看。”

许夏没想到吴琛凡会夸她,脸上露出灿烂的一笑。急忙忙地把吴琛凡推出厨房。

“你先坐着看电视,等我好了再叫你,我要做出世界上最好吃的面给你吃。”

吴琛凡看着这个忙碌的小女人,会心一笑,不禁贪恋起这种平凡的幸福来。两个相亲相爱的人住在一起,她烧饭做菜,他洗完拖地,两个人一起做家务一起看电视一起看书写字。她累的时候,他可以帮她捶背揉肩,他辛苦的时候,她可以替他洗脚捶腿。多么幸福的日子,他想,只要和许夏在一起,他就可以将任何细小平凡的事情做成幸福甜蜜的大举动来。

吴琛凡等了好久,只听见厨房里油炸的声音,锅盖掉地上的声音,各种手忙脚乱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吴琛凡有点担心,便打过头去看。

“夏夏,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帮忙。”

那头却是许夏清脆响亮的回答,

“ 凡哥哥,你等一下,马上就好了。我的大餐立马就要出炉,你就等着享用吧。”

吴琛凡只好又坐下来看电视,看了一会节目之后,终于听见许夏的呼声。

“凡哥哥,做好了,赶紧出来吃吧。”

吴琛凡赶紧奔过去,原来许夏做了两碗面条。面条上面还盖着刚才的**蛋,吴琛凡接过筷子挑起来一看,**蛋下面还有一层清脆可口的蔬菜,看起来好吃极了。

吴琛凡赶紧下嘴,许夏却只是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凡哥哥,怎么样,好不好吃?这是我第一次下面条,可是我是完全按照妈妈平时的程序来的,妈妈做的面条很好吃,我觉得,这个应该不会很难吃吧。”一边说着一边不安地望着吴琛凡,急切的想得到他的肯定。

吴琛凡吃了一口,面条的味道有点怪,有点酸,有点甜还有点腥,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酱油味。吴琛凡从来不吃酱油,他觉得这是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吃过的最特别最难吃的面条,他忍不住就想吐出来时,迎上许夏期待的目光。于是,狠狠心,一口将面条吞了下去。

“很好吃,夏夏,这是我吃过的最最特别的面条。”吴琛凡边说边露出夸赞的笑容,一口气又吃了一大口。

“凡哥哥,真的很好吃吗?”许夏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

“那我也开动了。”

“别,别,夏夏,我饿了,你那一碗也留给我好了。”

说着,吴琛凡三下两下就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吃光了,边想着,

“以后断断不能让这个丫头下厨,他自己可以将就就行了,万万不能让孩子们跟着吃这种特别的面条。夏夏啊夏夏,以后厨房事宜还是交给我吧。”

看到吴琛凡吃的这么高兴,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也试试自己做的面条吧。”

吴琛凡还没反应过来,许夏夹起一口面条就往嘴里送。接着,她一溜烟似的跑到洗手间去。

“这面条,这面条,太难吃了。”

许夏将面条都吐出来之后,接过吴琛凡递过来的水,无不感动地看着他。

“ 凡哥哥,你干嘛要骗我,这么难吃的面条你还说好吃,我真是太笨了。”

吴琛凡看着许夏,安慰她,

“夏夏,不管你做什么,只要是为我做的,对我来说,都是幸福,加了幸福的东西,怎能不好吃呢?”

许夏听着吴琛凡的话语,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感动,

“凡哥哥,我会慢慢学习的,我要做最好吃的菜给你吃。”许夏刚要走到厨房去查看“失败面条”的原因时,却听见一声门铃响。

第十二章 初见爸妈

许夏心里一惊,不知道这个时候谁会过来家里。她只好硬着头皮“蹬蹬”地跑去开门。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爸妈。

她一边帮爸妈拿手中的东西,一边问道:“爸爸妈妈,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去给各位叔叔拜年么?”

许爸爸正在换鞋,随口就答道:

“今天太冷了,下着点小雪,外面冷飕飕的,我们去你几个叔叔阿姨家逛了一圈,怕回来的太晚路上不方便,再说了,你一个人在家也不好玩嘛,我就催着你妈妈快点回来了。”

许妈妈先进了屋,当她看着坐在厨房里的吴琛凡时吓了一大跳。彼时吴琛凡还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的吃着面条,当他看清站在面前的许妈妈时也是大吃一惊,他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朝着许妈妈点头打招呼。

“阿姨新年好,我是夏夏的朋友吴琛凡。”

听到里面的说话声,许爸爸也走了进来。当他看到一个个子高高,面容冷峻,五官帅气的男生时,他心里气的说不上话来。在他心里,许夏一直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女儿,他帮她设计的人生道路里,可没有刚进大学就领个男孩子来家里的这一出,而且还是趁他们不在的时候。或许,更深一步讲,潜意识里,父亲对女儿都有一种特别的疼惜。当每个父亲见到将要抢走自己女儿的那个人时,心里肯定是不舍又不甘的。所以,许爸爸看吴琛凡的眼神,隐隐地带着一股不屑与怨气。

许爸爸虽然很生气,可是碍于面子,又是大年初一,便也不好说什么。他客气地招呼吴琛凡坐下,又喊许夏,“夏夏,你还不介绍一下。”

许夏尴尬地站过来,对着爸妈不安地介绍。“爸爸,这是吴琛凡,是我,是我大学里的......”

“是她的男朋友。”

吴琛凡忽然接了一句。

刚才沉寂的空气放佛一瞬间就被这一句炸破了,无措的碎片刺进许夏心里,泛出不明所以的不安。许夏撞上吴琛凡的目光,他的眼神是那么坚定又淡然,仿佛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许夏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朝着爸妈,缓缓地说:

“爸妈,他是我的男朋友。”

许妈妈最先反应过来,她哦了一声,转而说到

“小吴是吧,这大过年的,你来也不跟阿姨说一声,要不然我跟你叔叔就不出去拜年了呀。你先坐着,阿姨给你做好吃的去。”

说着,就换了衣服,围上围裙,走进厨房去忙活了。

许爸爸一时还没消化掉“男朋友”这三个字,他的目光在吴琛凡脸上停留了一会,又转到许夏脸上。见许夏虽是一脸的不安,但素净的小脸上又写满了坚决,便叹了口气,说了句“我去帮你妈妈”,也走进了厨房。

见爸爸妈妈开始在厨房里张罗晚餐了,许夏对着吴琛凡吐了吐舌头,重重地吐了口气,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爸妈怎么会突然跑回来。还好,还好。哎,凡凡哥,我们去客厅看电视吧。”

两个人遂坐到客厅的沙发里开始看电视,许夏拿着遥控器没头没脑地按来按去,却找不出一个可以看的节目。闹哄哄的舞台布景配上聒噪的主持人拜年声,千遍一律的小品表演,许夏觉得无聊极了,正想关上电视时,却听到吴琛凡冒了一句。

“夏夏,你爸爸不太喜欢我。”

“不不,凡哥哥,你误会了,我爸爸就这样,是个喜欢我的男生他都不喜欢。”

许夏急急地向吴琛凡解释,生怕因为刚才爸爸的冷淡伤害到他。

“高中的时候,有个男生给我写情书,不小心被爸爸给看到了。你知道他怎么做么?他直接跑到我们学校,找到那个男生,对他说,你这样,配不上许夏。害我尴尬的要死,从此之后,那个男生再也没有跟我说过话,而且,整个高中三年,再也没有人喜欢我了。”

许夏说起这个的时候,似乎有些郁闷,“所以啊,凡哥哥,我很担心你会不会被我爸爸吓跑,他真的是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爸爸。”

吴琛凡看着许夏微微蹙起的眉,不禁闪过一丝高兴。

“那我可要感谢叔叔了,我不在你身边的这几年,是叔叔帮我守着你啊,要不然指不定你被哪个臭小子骗走了。”

许夏的眼中飘过一阵得意,“哼,要是你对我不好,我就立马跟人跑了,让你一辈子也找不到我,到时候让你打光棍去。”

吴琛凡却一把搂过许夏,“你跑到哪,我追到哪,让你一辈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许夏怕被爸妈看见,急匆匆地赶紧推开吴琛凡。吴琛凡却好像没看到一样,不住地往许夏身上贴。两个人一个向前挪一个向后躲,玩的好不开心。

许夏忽然想起了什么,向吴琛凡说:“凡哥哥,你进来我的房间,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便拉着吴琛凡,跑进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间大约十几平的卧室,对着门口的墙壁上贴满了颜色各异的大大小小音符图案,左手边的墙壁上则贴着不同式样的圈圈,也是色彩缤纷,琳琅满目。而右手边的墙壁上就只有一个大大的蒲公英,蒲公英的旁边贴着一张照片。吴琛凡仔细一看,正是微微托腮的许夏。吴琛凡有点疑惑,便问许夏,

“夏夏,你房间的这些贴画是什么意思呢?”

许夏正在低头找东西,听到吴琛凡发问,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很喜欢蒲公英啊,它散落天涯,四海为家,很是自由。可是蒲公英都是灰灰白白的一片,总让人觉得有些忧伤。于是,我就贴了一张我的照片,假装我有魔法,一吹蒲公英就能吹出一个个色彩斑斓的音符来,你看,墙壁上那些,都是我吹出来的。”

“这个可爱又爱幻想的丫头啊。”吴琛凡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正要说话时,许夏大叫一声:

“啊,找到了!”

吴琛凡赶紧打过头去看,只见许夏从书架底下翻出来一个类似鞋盒的盒子,她拍拍上面的灰尘,神采飞扬地望着吴琛凡,

“凡哥哥,这是我要给你的东西,你赶紧过来看。”

吴琛凡走过神来瞧,这是个长约30cm宽约20cm的小纸盒,上面用透明胶裹了一层又一层,吴琛凡纳闷这里面装着什么宝贝,值得许夏这样密封,却听见许夏在耳边悄悄地说,

“这是我小学初中高中所有的秘密。”

许夏找来一把剪刀,正要剪掉上面的胶带时,门外响起了妈妈的声音。

“夏夏,小吴,出来吃晚饭了。”

许夏只好作罢,拿起剪刀的手又垂了下来,悻悻地对吴琛凡说:

“凡哥哥,还是以后打开给你看吧。”

吴琛凡刮了下许夏的鼻子,“咱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小笨蛋,我们出去吃饭吧。”

两个人走出来时,发现桌子上摆了满满的一桌子的菜。有剁椒鱼头,辣子**,小炒肉,炖排骨,红烧茄子,手撕包菜,凉拌青笋。吴琛凡看着这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心里忽然涌起阵阵感动。

“有多久了呢?有多久没这样吃过一顿丰盛的家庭餐了呢?”想起自己的那个家,吴琛凡不禁叹了一口气,转眼看到许夏眸子了的笑意,不自觉的把心里的苦涩不漏痕迹地吞了下去。

许妈妈热情地招呼他,“小吴,你赶紧坐,阿姨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手做了几样,希望合你的胃口。”

吴琛凡刚坐下来,许妈妈的筷子就到了他的碗里。

“小吴,多吃一点,尝尝阿姨做的菜好不好吃。”

吴琛凡赶紧道谢,“谢谢阿姨,阿姨太客气了。我今天冒昧到访,还望叔叔阿姨海涵。”

说着便站起身来敬酒,“叔叔阿姨,今天多有打扰,祝叔叔阿姨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许爸爸看到吴琛凡礼数如此周全,刚才的不快顿时消下去一大半。

“小吴别太客气了,赶紧坐下来吃菜,多吃菜,少喝酒,咱们一起过个欢欢乐乐的新年。”

说着,夹着一大块**肉就送进吴琛凡的碗里。

许夏看着这个场面,心里充满了甜甜的幸福。她放佛觉得未来的很多年里,大家就这样一起坐着,笑着乐着,过着平淡的生活。爱她的人,她爱的人,都在她身边,还有什么比得上这种满足呢?许夏这样遐思着,一声“叮铃铃”的响声打破了她的遐想,原来是吴琛凡的手机响了。

第十三章 争吵

吴琛凡掏出手机,说了声喂,不知对方那边说了什么,吴琛凡突然脸色一变,刚才的快乐愉悦骤然消失,他低

低地说了声,“那我马上回来。”便挂了电话。

吴琛凡站起身来,对许爸爸许妈妈说:“叔叔阿姨,真的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回家一趟,谢谢你们的热情招待,我先走了。”

许爸爸许妈妈看到吴琛凡脸上的神情,猜想他们家定是有事,也不多留他。只对着许夏说了声,

“夏夏,你送送小吴。”

两个人便走出门来,阴冷冷的天裹着一层白白的积雪,近处的楼房,远处的山,放佛被抹上了白色的奶油,到处都是晶莹透亮的样子。

吴琛凡牵着许夏的手,两人并肩走着。雪普索普索地下,脚下咯吱咯吱。许夏觉得有些冷,便紧了紧吴琛凡的手。吴琛凡的大手覆着她的手,许夏放佛觉得一下就不冷了。

“夏夏,你先回家去,待会高叔会过来接我,外面太冷了。”

“我陪你一起等他吧,现在他还没过来,我们先四处走走吧。”

家家户户门前撑起了灯笼,红红的灯笼一字排开去,周围的烟花此起彼伏,刹那的璀璨放佛要点燃天空般,到处都是过节的气氛。许夏望着身边的吴琛凡,心底竟然升起丝丝落寞,她看出了他脸上的焦急和不安。只是他不说,她便不问。

两个人又走了会,高叔终于到了。许夏把吴琛凡送上车,便折了回来。

爸妈已经收拾妥当,正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见许夏回来,许爸爸说了句:“夏夏,过来坐会,爸爸有话跟你说。”

许夏便坐到爸爸身边去,她心下明白,爸爸定是要讲吴琛凡的事情,她觉得不安,眼神不知往哪儿放,便定定地看着电视,什么话都不说。

“他是唐爱华的儿子吧,就是你小时候和你玩的很好的那个唐琛凡?”

许夏不禁奇怪爸爸怎么知道她和凡哥哥的事,转念一想,怕是奶奶私下里说与爸爸听的。她便嗯了一声,

“是的。”

许爸爸忽然叹息了一声,说道:“夏夏,凡凡人不错,但我不同意你们来往。”

许夏只感觉耳朵边“蒙”的一声,爸爸却继续说到,

“你们两个,不合适。”

大颗大颗的眼泪涌了出来,许夏忽然觉得心被掏空了一样,她转过脸来,

“爸爸,为什么不同意,能告诉我原因么?”

看着许夏流泪,许爸爸突然心软起来,可是语气却忽然生硬不少,“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依着你,可是这件事,我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爸爸,你太□□了!”许夏也激动起来,

她“嘭”地一声站起来,冲进自己的房间,呜呜地哭起来。

许爸爸在后面轻轻地无奈地说了一句,

“他是吴庆元的儿子啊。”

窗外下着蒙蒙雪,高叔开车一向谨慎,加之这样的天气,又比往常开的慢些。吴琛凡在车上坐了近4个小时才到家。车上他不断地问着高叔,

“爸爸怎么会晕倒呢?血压又上升了么?不是一直在吃药的么?高叔你开快些,我想早点到家。

高叔脸上的表情讪讪的,他握着方向盘边开车边对吴琛凡说:

“也不大要紧,你别太担心了。“

一进院门,吴琛凡便沿着走廊冲进家去。可一打开大门便觉得家中气氛不太对,虽然,平时也没什么家的气氛。

吴庆元绷着一张脸好好地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很少像这样坐在这里,更多的时候,他是在书房,开着一盏台灯,不是看书就是批阅文件。他这个架势,是很严肃的想跟吴琛凡谈话。

“你今天去哪了?”吴庆元问道。

“去我女朋友家里了。”吴琛凡漫不经意的回答。

吴庆元没想到吴琛凡这么坦诚,甚至,在回答的时候带着一种愉悦的轻松。

“以后不要再来往了,我不赞成。”

“嗯,我回房间了。”吴琛凡头也没抬,径直离开。

刚走到楼梯,后面传来一声怒气冲冲的声音,

“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

这一声怒吼,把家里熄掉的电灯全都吼亮了。陈姨裹着睡袍,一脸睡意的走了进来。吴恩茹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的嘟囔,

“爸爸,你们在吵什么呀,都打扰我睡觉了。”

大约40岁的陈舒芬,保养的很是得体,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皱纹。站在她旁边的吴恩茹,比吴琛凡小三岁,今年正在念高中。吴恩茹遗传到母亲的脸型,下巴尖尖,可爱迷人。五官却随了吴庆元,小眼睛,高鼻梁。

看着站在吴庆元身边的陈姨和吴恩茹,吴琛凡心里一阵冷笑。

多么美好的画面,母亲优雅美丽,女儿娇俏可爱。他们是活生生的一家人,可是自己呢?自己的妈妈呢?

吴琛凡走到吴庆元身边,“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吴庆元看着吴琛凡这副傲慢的样子,眼神里写满了对自己的不屑与轻视。他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了吴琛凡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吓坏了陈姨和吴恩茹。陈姨赶紧走到跟前,拉开了吴庆元。

“ 好好说话就说话,打孩子干什么呀。”说着又走去厨房,把一只玻璃杯放进冰箱。

“吴恩茹则拉着吴庆元的胳膊,质问着他,

“爸爸,你为什么打哥哥?”

吴庆元也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自己竟下手打了他,还打得那么重,看着吴琛凡红肿的脸颊,吴庆元是既懊恼又心痛。他张了张嘴唇,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吴琛凡摸了摸自己被打过的右脸,轻轻冷笑了声。

“我一出生就被人叫做野孩子,在我需要爸爸的时候,你没管我。我妈妈得了癌症,在病的要死想见你一面的时候,你没管她。从小到大,在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没管过我们死活。现在,我遇见夏夏,在我抓住幸福的时候,你却扇我一巴掌告诉我不能跟她在一起,我告诉你,我办不到。”

吴琛凡说完,“嘭”地一声摔门而去。

第十四章 争吵(二)

雪下的渐渐大了,吴琛凡奔出家去,却不知道该去哪儿。这大过年的,去打扰谁都不是件好意思的事情。在风雪里转了几圈后,他找了家酒店,凑合了过去。

在酒店里住了几天,期间陈姨打了几次电话让他回家。吴琛凡执意不肯,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向吴庆元妥协。那是他的夏夏,是他的幸福,妈妈离开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命运是多么残酷,自己被它摆弄的无任何招架之力。他抓不住逝去的妈妈,而今命运在给了他一记闷棍以后,终于赏给他一颗蜜枣。他视之珍宝,怎可让人随意掠夺?

在这场父子大战的拉锯赛中,吴庆元耗尽了脾气,吴琛凡一个人住在外面,他不是不担心的。可是出于一个父亲的威严,他并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吴琛凡。在他看来,吴琛凡的爱情就是小孩子的过家家,玩玩也就忘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吴琛凡竟为了一个小丫头忤逆他。他本来身体就不大好,又身居要职,长年累月的酒场应酬严重损害了他的健康。再加之和吴琛凡吵架,气急攻心,竟一下病倒了。

吴 恩茹来看过吴琛凡几次,告诉他吴庆元病倒了。吴琛凡看着不以为意,心里却隐隐的担心。他想起妈妈临终前跟他讲过的话,

“凡凡,不要恨他,他是你的父亲,我们没能相守的岁月,你要代我好好照顾他。”

吴琛凡很不了解自己的妈妈,吴庆元放任他们母子这么多年不管不顾,可她却一点怨恨都没有。顶着别人的闲言碎语独自抚养他长大,从没在他面前抱怨过吴庆元一句。直到她生命的尽头,说起她曾经爱过的这个男人,也只是淡淡的一句,“他有他的难处。”

对于吴庆元和妈妈的爱情,吴琛凡毫不知情。在他的印象里,吴庆元是一个沉默,冷酷,不苟言笑的人。他平时不可多得的笑容只在面对吴恩茹的时候方能窥见一二。因着对母亲的怀念和长时间不生活在一起的疏离感,父子两人很是陌生。吴庆元不太管吴琛凡,什么事情都是他自己做主拿主意,为什么只在对待夏夏这件事上,吴庆元这么暴怒。

琛凡回家呆了几天后,马上就是开学了。许夏返校那天,吴琛凡去接她。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回校,好不开心。

许夏到宿舍时,徐剑和黄橙都已经回来了。一个假期没见,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诉说自己在假期的生活,好不热闹。倪安安照例迟到,她们仨已经习惯了她的习惯。

自从爸爸表明过自己的立场之后,许夏每次见到吴琛凡,总带着些许的心虚。放佛自己做了亏心事般不安,心里又觉得愧疚于他,而吴琛凡似乎也闷闷不乐,两个人各怀心事,相处起来似乎没有以往默契。许夏生性敏感,早已觉得二人不如以前缱绻,却苦于表达。

许夏这学期的课程安排颇不妥当,星期一全天满课,一直上到晚上9点。周二周三课程也多,周四全天竟只有上午有一节体育课,下午全休。不凑巧的是吴琛凡竟然倒过来了,周一清闲,周四满课。徐剑黄橙上课去了,倪安安不知去哪玩了,只剩下许夏一个人在宿舍,百无聊赖。

上了会网,许夏便关了电脑,拿上一卡通准备去图书馆看书。刚走到图书馆门口,远远地迎来一人,走近了看,原来是周泛。

看到许夏,周泛微笑着问候,

“好久不见,夏夏。”

许夏对这一句夏夏很是敏感,她心底里不想周泛那么亲昵地叫她。所以她很想提醒他,应该直呼她的名字,许夏。可转念一想,名字只是个称呼,别人只是随口一叫而已。如此一想,便也亲切地向周泛问候,“好久不见。”

既然遇见了,两个人便走出图书馆来,随意走走。今天天气很好,暖暖春风拂面,两两清脆鸟鸣。许夏沐浴在这光景里,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自然也雀跃起来。

两人并肩走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倒是周泛先开口,“听说,你有男朋友了?”

许夏对周泛这样唐突的问题很是惊讶,她愣了愣,转而微微一笑,

“嗯。我们认识很久了。”

“有我们久吗?”

对于周泛冒出的这一句,许夏更是惊讶,她扑哧笑了一声,

“ 周泛,我5岁时就认识他了,你说呢?”

周泛的脸突然黯淡下来,看着慢慢走在前面的许夏,他伸了伸手,想抓住什么,可一看到她眸子里的笑意,便缩回手去,只淡淡说了一句,

“真的很久了。”

两个人逛了会校园,不经意就到了吃饭的时间。周泛邀请许夏共进晚餐,许夏不好推辞,便随同周泛走进食堂里的小吃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周泛竟领着许夏来到她最喜欢吃的那一家。两人落座后,许夏照例点了一份平时最喜欢的小吃,周泛也随手点了份,吩咐妥当后,两人便聊起天来。

和周泛聊天是件愉快的事儿,他博闻强识,见多识广,又风趣幽默,是在是位有趣的朋友。

“我电脑从来不用杀毒软件,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夏很是好奇的问,“为什么?你的电脑从来不中病毒么?”

周泛指了指桌上摆着的小瓷瓶,故弄玄虚地说:“答案就在这里面。”

许夏拿起小白瓷瓶放到鼻子边一闻,

“咦,这不是醋么?”

周泛得意的一笑,“是啊,我的网卡是放在醋里面的。”

许夏不禁笑出声来,无奈地对周泛摊手,“周泛,我真是服了你了。”

猛然有一袋东西越过许夏的头顶“啪”地一声甩在桌上,许夏吓了一大跳,待反应过来时,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怒气冲冲地顶着她。原来是吴琛凡。

许夏吃了一惊,“凡凡哥,你怎么在这,你今天不是有课么?”

吴琛凡什么也不说,拉起许夏就走。临走前还不忘凶狠狠地瞪着周泛,“她是我女朋友,以后会是我妻子,麻烦你离她远一点!”

说完,再不看周泛一眼,转身就走。

许夏的手腕被吴琛凡拽的生疼,吴琛凡却不顾她的嚷嚷,直到把她拉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方才松手。

许夏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吴琛凡,一直以来,他都是温和的,会温柔的跟她说话,亲昵的拥抱她,连哄她的时候也是轻轻的,放佛她就是个瓷娃娃,语气一重就会碎掉。许夏习惯了他的宠溺,她不知道,吴琛凡因为爱她,收起了自己的霸道,只想给她包裹在蜜罐里的爱。

“刚才那个人是谁?”吴琛凡仍是一脸怒气。

“是我认识的朋友。”许夏也来了脾气,她只是和周泛吃个饭,正常朋友间的交往也值得让他这么生气么?

“你知道我打了你多少电话么?”因生气而微微发红的脸稍稍偏着,许夏没来由地一阵心虚,她竟然忘了带手机!

“我忘了带…”

许夏话还没说完,吴琛凡的嘴唇便覆了上来。他急于索求,热烈而直接。许夏应接不暇,满脑子都是他的气息。许夏生着他的气,紧锁着牙齿不愿回应。吴琛凡紧紧搂着许夏,眼睛里闪烁着灼灼的情意,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吴琛凡冷不丁地咬了一口许夏,许夏“啊”地一声,强有力的舌头探入,满口都是她的芳泽。

许夏只觉得头晕目眩,她吓得想逃,可吴琛凡强壮的手臂却制住她,蛮横地将她锁进怀里。他的吻似乎有一种魔力,许夏受了蛊惑,主动缠住长舌,轻轻吮吸。吴琛凡情难自禁,手不自觉地向下滑去,刚伸进衬衣里面,许夏一个激灵,连忙推开了他。

第十五章 丑媳妇见五公婆

许夏急匆匆地跑开,红着一张脸,不敢看追上来的吴琛凡。望着许夏娇俏的摸样,吴琛凡只觉得映着这蓝天白云,芳草绿树,许夏美丽极了。难怪他一时情难自禁,没把持住自己。吴琛凡搂着许夏,闻着她发间丝丝香气,一时动情地说,

“夏夏,我带你回家吧。”

“回家?”许夏离开吴琛凡的肩头,睁着一双大大的明眸问吴琛凡。

“嗯,回家,我想带你去我家看看,顺便拜访下我的爸爸。”

“可是我怕你爸爸不喜欢我,而且,我会很紧张。”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怕。吴琛凡突然叹了一口气,

“夏夏,我家的情况有些复杂,我要先告诉你。”吴琛凡轻轻地托起许夏的脸,

大手覆过她的眉眼,缓缓地说,

“夏夏,我妈妈去世以后,我爸爸找到了我。那个时候我无依无靠,虽然心里恨他,我却只能跟着他走。到了他家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他早就结婚了,还有一个比我小的女儿。他的第二任妻子姓陈,是个老师,她对我还算友好,可是想着是她抢走爸爸,我总是恨她,就连他们的女儿,我的妹妹,我也喜欢不起来。

我的爸爸是个特别强势的人,对我又很严厉,平时不苟言笑的他,只在面对那个妹妹的时候才有笑脸。所以我总觉得,我是那个家多余的。我完全融入不进去。

可是,夏夏,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吴琛凡坚定地说。

看着眼前难过的吴琛凡,许夏眼里闪过阵阵心疼。她抱着吴琛凡,跟他轻轻的说,

“凡哥哥,以后有任何事,我们都一起面对,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们把时间定在这个星期周六的晚上。时间越近,许夏忽然不安起来,她深知不被父母认可的爱情有多痛苦。所以,她无比重视这次拜访,希望能给吴琛凡的家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样的话,即使自己的爸妈不同意这段感情,可若是他爸爸支持,总强过双方父母的同时反对。

徐剑和黄橙在面对许夏无数次的“好看吗”之后终于崩溃了。在许夏又一次穿着她那件格子连衣裙后,徐剑终于忍不住了。她一边推着许夏走到穿衣镜前一边指点江山,

“这个颜色很配你,可是,看上去太学生气了,一点都不落落大方,这么幼稚的衣服,你还是重新去换一件吧。”

“不会啊,我觉得我们现在是学生,穿这种格子裙正好彰显青春活力,比刻意装扮的成熟稳重更好看。”

黄橙显然不赞成徐剑的眼光,站到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许夏说,

“再说了,咱们夏夏本来就属于清纯型的,这件衣服更好地烘托出了她的气质。这就叫相得益彰。”

“哎哎哎,我说黄橙,你的论调完全不对。正是因为夏夏属于小家碧玉类的,所以才要穿气场强一点的衣服,biubiubiu秒杀全场。”徐剑说着,还做出双眼放电的姿势,逗的许夏黄橙二人哈哈大笑。

三人正说笑着,却听得敲门的声音,许夏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倪安安。

倪安安一边大包小包地放东西一边问:“你们三人在笑什么呢,整栋宿舍都被你们的声音抬起来了。她放下东西,又从包包里翻出几大包吃的递给徐剑,“你这个破鸭公嗓子,天天跟我念叨你们那边的酱肉,喏,这是我老头托人买回来的。”

徐剑拿了酱肉,心里大受感动,嘴上却还说着,

“你哪买的啊你,肯定没我想吃的那种好吃。”手上却等不及,赶紧拆开了包装,分给她们仨吃。

倪 安安又分别从大袋子里拿出几包北京特产递给黄橙,她这次翘了十几天的课出去玩,许夏徐剑黄橙没少替她打掩护。上专业课的时候,许夏绞尽脑汁地帮她想借口请假,碰到老师点到,许夏就捏着鼻子答到糊弄过去。最搞笑的是有一次几个班在一起上大课,点到倪安安的时候,有两个人同时答到。还好那老师为人幽默,无奈地说了一句,“你们到底是谁,真身到底在哪里?”结果全班哄笑。

倪安安递给许夏一个大大的包装盒,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送你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逛街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觉得特别适合你,就给你买了。”

许夏打开来一看,原来是一条裸色修身连衣裙,翻领镂空的肩部设计,配上手臂处一点点的立体花瓣,既精致又优雅。许夏联想到周六的拜访,觉得倪安安就是她的及时雨。她一时激动,抱着倪安安的脸大亲一口,高兴地喊着,“安安,你真是我的救星啊。”

倪安安被亲的莫名其妙,她跳开许夏的怀抱,大声嚷嚷,

“许小夏,不就是一件衣服嘛,你至于对我献吻嘛,来来,谁跟我解释一下,许小夏为什么这么反常?”

徐剑黄橙对望了一眼,徐剑嚎到,

“安安,你终于回来了,我和黄橙快要被这个女人折磨疯了。”

于是她俩就把许夏周六要见准公公婆婆的事添油加醋的描述给倪安安听,并运用大量词语和夸张的肢体语言来控诉这几天许夏对她们的毒害。听了她俩的表述后,倪安安二话不说,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一件剪裁合体的风衣递给许夏。

“好人做到底,赶紧穿上给我们瞧瞧。”

许夏看到这件风衣,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上次她陪倪安安去专柜买的。这件衣服的价格,大约是她一年的生活费了。而且这是本地区唯一的一件,倪安安平时都不怎么穿,她怎么好意思夺人所好呢?

倪安安见她面露推辞之色,便大大方方的开导她。

“不就是一件衣服嘛,你穿上之后,保管你遇神神爱,遇鬼鬼赞,人见人恋,花见花开。”

许夏扑哧一声被倪安安逗乐了,在她们三个人的期待中,她走近洗手间试换衣服。

才一打开洗手间的门,徐剑的眼睛就直了,她愣愣地说了一句,“哎呀妈呀,这太好看了。”

倪安安鄙视地看了徐剑一眼,“赶紧兜着,口水都留了一地了。”

黄橙则走到许夏面前,围着许夏转了一圈,

“难怪说衣服是女人的脸面,夏夏,你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是你吗?”

“有这么夸张嘛?说的我都脸红了。”许夏心里乐呼呼的。她走到镜子前一看,只见一个身姿婀娜,满脸绯红的少女站在面前。

她心里吃了一惊,这,真的是我吗?

星期六眨眼就到了,吴琛凡一早就打电话给许夏,说下午会过来校门口接她。许夏一整天都惴惴不安,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心里如小鹿乱撞般地朝大门口走去。

许夏静静地站在校门口的绿荫树下,想着马上要见到吴琛凡的爸爸,心里愈发紧张。又想起过世的唐阿姨,若是她在,看到她和吴琛凡在一起,不知做何感想。

“唐阿姨肯定会同意的。”想到年少时唐阿姨对她的疼爱和照顾,许夏不住地鼓励自己,唐阿姨那么善良温柔的人,一定会同意的。

想起唐阿姨,许夏又想起自己的奶奶。奶奶过世好几年了,可音容笑貌深深地刻在许夏的脑海里。“奶奶,我找到凡哥哥了,你会祝福我们的,对吗?”

许夏正想着,却冷不丁地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声音,“许夏,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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