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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个法师闹革命》 第一章 最倒霉的穿越 幸福的穿越都是相似的，不幸的穿越各有各的不幸。 ——岩松·托尔斯泰·白 顾北感觉不太对劲。 从懵懂混沌中醒来，他感觉头痛得要命。脑子像被针扎了个穿，根本没办法思考。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昏昏沉沉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不过，不用脑子他也意识到了——这里并不是自己睡惯了的小床。 什么情况？ 四周环境有些压抑，空间比自己租的隔间还小，昏黄的光线挑逗着他的眼皮。身后不远处，模糊的水滴声隐隐传来，让人感觉有些胸闷…… 以及压低的说话声。 “他好像真的死了。安妮，你下手太重了！” 这是一个带着责怪的女声。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他的身体这么弱？况且、况且我其实根本没做什么。” 被称为安妮的女人说道，听上去有些慌乱。 “别说了，还是该想想怎么向米歇尔交代吧。” “米歇尔……不！我们该怎么办？米歇尔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别我把扯进去，都是你的错，是你把他弄死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对话仍在继续，有些聒噪，和头痛一起在顾北的脑子里兴风作浪。不过经过片刻的调整，他渐渐习惯疼痛，恢复了基础的观察和判断能力。 他用力睁开眼睛。 这是一间狭窄的屋子，像某些悬疑电影里的地下室。四周漆黑一片，墙壁上的火把是唯一的光线来源。粘腻的青苔长在墙角和天花板，带着浓浓的湿气，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顾北试图活动身体。 他马上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反捆在身后的双手被粗麻绳勒得发疼。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虚弱。 虚弱得有些陌生。 “怎么办……米歇尔……天啊，她、她来了！” 缓慢而坚定的高跟鞋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也打断了顾北无力的挣扎。 昏暗的火光下，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裹着宽大袍子的女人，兜帽罩住了脸，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深青色的衣袍将她遮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破绽。就算里面是个假人模特，估计也不会有人看得出来。 顾北之所以知道她是女人，完全是因为刚刚的高跟鞋声，以及“米歇尔”这个名字。 虽然还处于一种懵逼的状态，但本能告诉顾北，现在他应该装死。 因此，趁着还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他放松全身，倒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紧闭双眼，竖起耳朵，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米歇尔，你来了……” 安妮的声音听上去战战兢兢的。 “叫醒他。”一个压抑喑哑的女声，从袍子里传出来。 “米歇尔，我……” 安妮有些犹豫地开口，似乎正在斟酌自己的语句，却一下子被打断了。 “都是安妮的错！”另一个女人突然叫了出来，声音尖利，听得顾北脑子一麻，“米歇尔，都是安妮的错，是她把人给弄死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尴尬的沉默。 “米歇尔，我……”安妮试图辩解。 “他没死。”米歇尔却再次打断了她。 顾北呼吸不由得一窒。 “什么？” “他没死。”米歇尔似乎有些不耐烦，“叫醒他。” “啊，是，是……” 顾北闭着眼睛坐在那里，忽然感觉浑身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身上的衣服在一瞬间变得湿漉漉的，紧紧贴着他的肌肤，粘腻不堪，非常难受。顾北感觉想吐。 那个叫安妮的女人泼了他一身冷水。 知道装不下去，他睁开了眼睛。 “他没死！” 其中一个女人惊呼道，顾北也终于得以看清一切。 房间里总共有三个人。那两个女人和米歇尔穿得一模一样，深青色的兜帽袍子笼罩全身，看不清面容，颇有几分恐怖电影的神韵。 三个长袍怪围着顾北，好像某种邪恶的祭祀仪式。 顾北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你们两个可以去休息了。”米歇尔发话。 那两个女人点头，离开，或许要去为刚才的告状撕上一会。 顾北感到米歇尔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仿佛一条毒蛇盯着自己的猎物。他感觉很不舒服。不过没办法，现下的处境，他也只能垂下眼睛，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米歇尔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对峙了一会。 短暂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米歇尔开口。 “打开宝库的方法是什么？” 顾北抬起头：“我不知道。” “里瑟阁下。”米歇尔听上去没有丝毫意外，“反抗是没有意义的，你可以回到王都做你的贵族天才，也可以腐烂在老鼠的肚子里。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我也希望你能作出正确的决定。” “我不是什么里瑟阁下，你们抓错人了。” “里瑟阁下，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米歇尔说话慢条斯理的，却带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或者，您不满足于刚才的服务，需要我再把安妮找过来吗？” “……” 顾北欲哭无泪：大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醒过来这么久，他大概也有些明白了。 在这之前，半夜，他正趴在桌上，准备着第二天老板要用的演讲稿。 那时他已经连着加了半个月的班，身心俱疲。因为实在是太困，他撑不住睡在了电脑前。而在梦里，顾北看见四十多岁的老板头顶内裤，指着他的鼻子，大吼了一句：“巴拉拉能量，变身！” 脑袋里嗡的一声。 然后，他的记忆就从这个地下室开始了。 不排除这群女人发神经，把自己当成了什么里瑟阁下，把自己绑架到这里的可能性。也不排除那个梦境过于可怕，使自己的身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导致自己产生了幻觉的可能性。 不过…… 在开口的那一刻，顾北就意识到，自己说的并不是中文，而是某种类似英语的语言。 自己都多少年没说过英语了。 顾北不是傻子。他是个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有着不普通的梦想——他也看过不少网络小说。因此，在意识到不对的一瞬间，他非常迅速地联系到了自己的身上，并得出了结论。 他穿越了。 由于某种不可知的原因，他穿越到了一个叫什么里瑟阁下的身上，取代了原主。然而非常凑巧的是，这个里瑟阁下运气不太好，被几个神经兮兮的女人绑架了，还遭受了一些非情趣的折磨。 现在，轮到他被折磨了。 顾北叹了一口气，算是哀悼自己被拖了半个月的工资——财务滑雪的时候不小心肛裂了所以没来上班。 他一定是最倒霉的穿越者。 “对于里瑟家族来说，那个宝库不过是巨大粮仓里的一粒米罢了。里面的财宝你们拥有千千万万，你又何必为了这种东西，丢掉自己宝贵的性命呢？” 米歇尔或许以为顾北的叹气是动摇，开始走循循善诱路线。 顾北抬起头，看着对方兜帽里的那一片黑暗，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知、道！” 他相信，自己的眼神一定像小鹿那样真挚。 但米歇尔不相信。 “我很遗憾，里瑟阁下。你作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米歇尔的声音从头到尾都那么冰冷，但这一次顾北却听出了淡淡的杀意，“我想，也许你开始思念安妮女士了。” 顾北打了个冷战。 他不知道这几个疯女人对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做了什么，他也不太想知道。为什么？因为身体的原主人被她们给打死了！ 事实摆在眼前，他可不敢怀疑这几个疯女人折磨人的手段。 就在米歇尔转身的那一刻，顾北叫住了她： “我……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顾北没有办法。就算摸了一手的烂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不管穿越与否，他可不想死。 “为什么？” 米歇尔没有转回来，只是停住了脚步，背着身，冷冷地问道。 “如果你不守承诺，我告不告诉你，你一样不会放了我。”顾北努力搜刮着脑袋里的各种电影小说情节，强装淡定地说，“我可以告诉你打开宝库的方法，但是你必需保证我的安全。” 一声轻笑，从兜帽里传了出来。 气氛缓和不少，顾北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很聪明。”米歇尔转过身，“我本来就不打算放你走。为了不被里瑟家族追杀。在得到我要的东西后，我会立刻杀死你，剁成肉酱扔进下水沟喂老鼠，一点痕迹也不留。” 顾北恨不得把说过的话咽回去。 “……那我不说了。” “不说，我们会折磨你，直到你无法忍受地开口。”米歇尔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变态，“你可以选择毫无痛苦的死去，这比另一种选择要好得多。” “……” 真是倒了血霉。 顾北现在只想把那个里瑟阁下的灵魂刨出来，掐着他的脖子叫他回魂，好让自己赶紧离开这个奇怪的世界。 妈蛋，自己就是个打酱油的路人而已啊！ “愚蠢。” 看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米歇尔摇了摇头，准备去找其他人。 情急之下，顾北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等等！” 米歇尔像是没听到，脚步丝毫没有放慢。 顾北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 “里瑟家族的宝库，只有里瑟家族本族的血脉才能开启。杀了我，你一辈子都别想拿到！” 米歇尔终于停下脚步，极富节奏地踏着高跟鞋走了回来。 顾北哽在肺尖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家族血脉才能开启宝库——这种小说里最俗套的情节设定，没想到，竟成了眼下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沉默片刻，米歇尔却突然开口： “你不是里瑟的本族血脉。” 什么？！ 顾北心中一惊，绑在身后的手一下子攥紧了。 “对于里瑟家族而言，你只是一个外戚。”米歇尔的语气似乎带着一种轻蔑，“你的姑姑嫁入了里瑟家族，你只是跟着她混进去，混到了一个里瑟的姓。你根本没有里瑟家族的半点血脉，你所谓的血脉开启宝库，连你自己都做不到。” “……” 这位“里瑟阁下”竟然只是个大族里的杂鱼？ 头痛好像变得更剧烈了。 顾北有些绝望。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挖了个坑自己跳，他算是亲身彻底地体会了一回。 本来还有别的路可以走，结果自己全给堵死了。 这下怎么办？ 他的穿越之旅才刚刚开始半个小时，别告诉他这就欠费停机了。 米歇尔冷笑，接着说：“难道你以为，在绑架你之前，我没有调查过……” “你的试探毫无意义！”突然，顾北像变了个人似的，厉声打断了她，“我是里瑟家族的人，我拥有里瑟家族最正统的血脉。编这种故事试探我，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你……” 顾北咄咄逼人：“如果你害怕我拖时间，那说明你只是在虚张声势。绑架贵族，你心里也慌得很吧？家族派出的人就快要找过来了，再拖下去，你只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米歇尔一下子没了声音，好像袍子里真的是个假人。 顾北发出几声冷笑。 自己赌对了！ 如果他只是个外戚，又怎么会知道家族宝库这样的隐秘？如果他真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戚，那米歇尔也没有必要绑架他了吧？ 这么一想，顾北立刻意识到，对方是在套他的话。 米歇尔一定是发现了顾北这个“里瑟阁下”哪里不太对劲，于是，编了一个外戚的身份来试探自己。如果自己上了钩，那将是死路一条。对方会发现他并不是真正的里瑟阁下，自己也将没有半分利用价值。 但是幸好，顾北够冷静，而米歇尔临时编出的外戚身份也漏洞百出。 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体，是货真价实的里瑟家族血脉！ 他将计就计，反而镇住了这个故作神秘的女人。 “米歇尔女士，如果你真的想要打开宝库，那么我想，你需要快点行动了。”顾北乘胜追击，无情地嘲弄着对方，“里瑟家族的人，并不是那么好惹的。” 沉默，良久的沉默。 “……你赢了。” 顾北戏谑地挑了挑眉。 米歇尔的话语仿佛从牙缝中蹦出来：“我带你去宝库所在地，你为我打开大门，我们会在你开启宝库的时候与你保持距离。门一旦打开，我们不会有空管你，你完全有空隙自己逃走。” 听了这话，顾北终于扯出一丝笑容： “成交！” 呼…… 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来，顾北又看到了那一线生机。 庆幸之余，他不免感叹，自己果真是最倒霉的穿越者。 别人靠金手指救命，他能靠的，却只有自己。 不过，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谎话既然编出来了，那他就得继续编下去。这个疯女人还得带着自己去开启宝库，而自己必需找机会逃走，否则谎话戳穿，照样还是死路一条。 游戏，这才刚刚开始。 顾北重新把注意力回到米歇尔身上。 似乎是对顾北十分不满，米歇尔向外走了几步，高跟鞋跺得格外用力。她对着阴暗的走廊，喊起了她的“小弟”们： “莎莉，安妮，该出发了！” 她应该是打算带着顾北和手下，撤离这里，去往宝库所在地。 然而…… 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人回应。 哦？ 看来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顾北藏起一脸的幸灾乐祸。 “莎莉？安妮？” 米歇尔加大了音量，冷静的声线也难得有了一丝波动。 终于，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米歇尔，出事了！” 尽管是这样一句话，米歇尔看上去仍旧安心了不少。 兜帽长袍的身影从阴影中急匆匆地浮现。 “里瑟家族的人就快要找过来了！米歇尔，大事不好了！” 听了这话，顾北瞬间高兴了起来，但很快又有些不安。 他该如何应对自己素未蒙面的亲戚？ 另一方面，里瑟家族要是追上来，顾北不认为米歇尔会让自己活命。 头疼。 米歇尔却不慌不忙，继续问：“安妮，莎莉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 “安妮，告诉我，莎莉去哪了？” 安妮的声音磕磕绊绊，想必她此刻一定非常紧张： “莎莉不见了……我、我不太清楚。她说她要去周围看看，之后就不见了。我想……我想她一定是发现了里瑟家族的人，自己偷偷跑掉了！或者……她可能已经被里瑟家族的人给抓住了！” 米歇尔沉默了。 安妮站在她对面，兜帽长袍也掩饰不住她的慌张： “米歇尔，我们该走了，再拖下去一定会被他们给抓住的！” 可是米歇尔还是沉默。 沉默得安妮都有些尴尬了。她就像一个拼命说笑话的逗哏，可她的捧哏却半句茬也不接。一分钟、两分钟……整个场面冷到结冰，她脸上的表情都快挂不住。 是顾北打破了尴尬。 他的声音拉长，带着一种装出来的惊讶，感觉很欠揍： “安妮，你把莎莉给杀了？” 第二章 最不靠谱的金手指 “米歇尔，请你务必相信我！” 如果不是两只手被捆得结结实实，顾北恨不得把安妮的嘴巴给堵上。 这一路上，顾北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从顾北猜到安妮将莎莉杀死开始，安妮就不断地说着这句话，试图为自己辩解。可惜，米歇尔却不表态。她只是沉默地把顾北从椅子上拉下来，押着他离开了地下室，仿佛从来没有莎莉这个人一样。 他们开始往里瑟家族宝库的所在地进发。 此刻，深夜，他们正走在一个阴暗的树林之中。 米歇尔走在最前面，辨认道路，领着队伍向目的地进发。顾北双手反捆，走在中间。安妮则负责看着顾北，走在最后面，顺便确认追兵有没有赶上。 队伍的行进速度很慢。 不是因为两个女人的体力不支，而是因为顾北。 一方面，顾北有拖时间的想法。 另一方面，实在是顾北的身体有些撑不住。 不，不能说是顾北的身体，而是顾北穿越过来之后所拥有的，这位“里瑟阁下”的身体，实在是太过孱弱了！ 即便在顾北这种从不运动的标准宅男看来，自己现在这个身体也弱得不像话。大概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像个痨病鬼一样，加速走个几步就喉咙发干，差点背过气。那种虚弱感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盘踞着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感觉下一秒钟自己就要不省人事。 就更不用说时隐时现的头痛了。 顾北怀疑，自己就算从米歇尔手里成功逃走，估计也会晕倒在这个树林里，被某些不知名的猛兽吃掉。 逃生的方法瞬间被否决了大半。 靠自己是行不通的…… “那就只能靠里瑟家族的追兵了。” 顾北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着。 “根据这具身体的受折磨程度，你已经被绑架三天了。三天还没有追上，可见里瑟家族的人追踪能力很差。分析得出结果：依靠里瑟家族的救兵逃生，机率只有百分之十。” 一个冷冰冰的机械音，在顾北的脑海中响起。 顾北毫不惊讶。 这个声音和安妮并列顾北最想掐死排行榜的第一名。离开地下室的一路上，他已经遭受了不少来自它的折磨。 它出现在大约三个小时前。 顾北一行人刚离开地下室，伴随着一阵极其剧烈的头痛，这个声音在他的脑中诞生了： “系统正在初始化，请稍后……您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在它诞生的那一瞬间，顾北以为自己再次穿越了。 然而很快，他注意到米歇尔和安妮都听不到这个声音，因此，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产生幻听了。 “你可以选择相信自己疯掉了，然后自杀。你也可以选择相信，自己脑袋里出现了一个超级精密的无敌人工智能，能够帮助你困境逆袭，走上人生巅峰。” 脑袋里那个机械音这么告诉顾北。 他觉得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自己有了一个专属系统，这种情况在很多穿越小说里都出现过。既然自己都穿越了，那么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所谓的金手指，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吧。 “那么，超级精密的无敌人工智能，请告诉我，我该怎么从这两个疯女人手里逃走，并且靠着自己的力量，在这片树林里活下来呢？” 顾北怀着期待，这么问道。 “需要人工服务，请按零。” 一个数字的界面出现在顾北的眼前。 顾北被吓了一跳。 他前后环视了一番，眼见米歇尔和安妮都毫无反应，他才放下心来。 因为自己的双手都被捆住了，顾北只能借着走路时的身体摆动，用自己的鼻子按下了那个零。 他做得很隐蔽，没人发现异常。 “嘟……嘟……嘟……您好，请问有为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顾北又问了一遍：“我怎么才能活着从这两个疯女人手里逃走？” “需要人工服务，请按零。” 数字界面重新浮现在顾北眼前。 “……” 顾北决定相信自己精神分裂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机械音，还有那有些眼熟的数字界面，只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在穿越和死亡的双重压力下，自己的精神出现了一定的问题。 嗯，没错，就是这样！ 顾北无视了这个幻觉。 但是这个幻觉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嘀嘀嘀嘀……您有一封新邮件，请注意查收。” “最近，我在玩一款叫做传奇霸业的游戏……” “前方二十米请向右行驶。” “……正在重新计算路径。” 这一路上，顾北觉得自己听到的垃圾消息比前半辈子还要多。 不过，能播放出这些内容，这个声音应该不是幻觉了。 如果往好处想，那么至少，顾北确定了这个机械音的来源。从这些垃圾信息看，它应该是来自于自己本来的世界，在穿越的时候不知怎么被塞进了自己的脑子。 虽然感觉这种事情很不科学，但是穿都穿了，他还能计较科学吗？ 他现在只觉得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珍惜爱奇艺九十秒的广告。现在他的脑海中循环播放的，是九十分钟的广告，而他再想充会员也为时已晚。 顾北从没觉得这么绝望。 如果这就是属于他的金手指，他选择死亡。 “你可以停止吗？或者关机什么的，安静一会，谢谢。”顾北在脑海中说道。 “您好，不具备这个功能。” 顾北都懒得生气了。 “那好，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鬼用？” 系统回答：“我拥有最庞大的数据库。” 听了这话，顾北终于来了点兴趣。 收集数据，虽然听上去不是什么强大的功能，但是这个世界究竟什么样自己还不了解，说不定它能发挥不少作用呢？ 说不定拥有强大的数据库，就能够在这里拥有强大的力量？ 他的穿越之旅总算没那么糟糕了。 想了想，他问系统：“那么，你现在拥有什么数据？” “正在查找硬盘……发现文件，正在打开文件，请稍候。”机械音听上去总算没那么讨厌了： “文件打开成功……时代的风帆下，我们乘风破浪，钢铁的丛林中，我们奋力拼搏。在这个充满欢笑的日子里，我们非常高兴欢迎各位能够的来到……” “……” 顾北越听越耳熟，越听越不对劲。 这不是穿越前他给老板写的演讲稿吗？ “你可以闭嘴了。” 终于，顾北算是明白了：这个系统是自己那五年没换的破旧小本本，可能还混上了自己的手机系统。 穿越前，他正在对着电脑熬夜写东西。因为太过疲倦，他趴在电脑上睡着了。于是，在穿越的时候，电脑的系统不知怎么融合到了自己的意识里。 手机放在桌边，顺便也跟着穿过来了。毕竟他的导航是装在手机里的。 设定好像变得更不科学了，但是他还能说什么呢？穿都穿了。这玩意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好像还得到了智能进化，关都关不掉，还不停循环播放垃圾信息。 顾北彻底地认了栽。 为什么别的小说里系统都强得上天，主角再废，都能一路躺上人生巅峰。而自己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得个系统，系统就废得和那些小说里的主角一样？ 心塞。 他应该好好给电脑杀杀毒的。 “你的演讲稿里出现了病句，系统推荐修改为……” “闭嘴。” 系统沉默了一会，又道：“你的文笔真烂。” “闭嘴！” “系统建议您……” 想了想，顾北在脑子里对系统说：“你想到让我成功逃生的方法了吗？” “……” 终于，世界安静了。 顾北在自己的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自己的处境本来就够危险了，没工夫让这个破系统来搅和。 一个不小心，米歇尔就可能发现自己的谎言，然后把自己宰掉。 他就像处在一个地狱难度的逃生游戏之中，敌人盯得紧紧的，道具少得可怜，然后这个游戏还他妈是限时的！ 一旦时间到，游戏会结束得无比血腥。 好不容易系统闭嘴了，趁着这点仅有的安静时间，自己还是赶紧想想该怎么办吧！ 可惜，天不遂人愿…… “米歇尔，请你务必相信我！” 系统的声音才消失不到半分钟，安妮那真挚又可怜的声音又传来了。 顾北实在是忍无可忍。 “米歇尔，我……” 在安妮说到一半的时候，顾北打断了她： “不就是杀个人吗，你能不能消停一会？” 安妮在顾北的身后，因此，他不知道安妮有什么反应。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便从身后传来。顾北身体虚弱，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泥巴。 他被安妮一脚踹到了地上。 从眼角的余光，顾北看到安妮满脸的暴怒，和她面对米歇尔的那份恭敬简直判若两人！ 紧接着，又是两鞭。 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腰背上传来，疼得顾北咬紧牙关直冒冷汗。 顾北算是明白了，前一位“里瑟阁下”究竟是怎么死的。即便这具身体健康强壮，也绝对经不起这样疯狂的鞭打，就更不要说里瑟阁下是个身体先天虚弱的可怜孩子了。 一股火气从心头冒出来。 他早知道，安妮虽然看上去自卑懦弱，但其实是个狠角色。可他没想到的在米歇尔的面前，她竟然也敢露出这一付凶恶的面孔！ 而米歇尔竟也毫不惊讶。 “别再打了，安妮，他会死的。” 她只是淡淡地劝着。 “米歇尔，他诬陷我，这个狡猾的贵族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安妮抬起头，满脸真挚地看着米歇尔，“我发誓，莎莉的死与我毫无关系。” 顾北压下心中的怒火，挣扎着站起来。 限于现状，他现在只能忍。 但不妨碍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刚刚不是说：莎莉只是不见了，为什么现在又变成莎莉死了呢？” 机械音又突然响起，吓了顾北一跳。 “所以才说她是个蠢女人。”顾北摇了摇头，对着系统说，“对了，你以后出现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突然……” “需要人工服务，请按零。” “……” 算了，顾北已经懒得再管这个脱线系统了。他把注意力重新回到米歇尔身上。他想知道，面对安妮如此漏洞百出的辩词，米歇尔会怎么做？ 如果她们产生矛盾，也许会是自己逃生的机会。 然而，顾北失望了。 米歇尔和安妮一样蠢。 “没事的，安妮，我相信你。”米歇尔走到安妮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气氛瞬间变得柔和。 “我们一起从海文莱特外城区最阴暗的角落爬出来，一起在教会的阴影下相依为命。”米歇尔一边紧握安妮的双手，一边说，“这些年，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呢？” 顾北有些傻眼了，频道不太对啊。 “米歇尔，我……” 安妮望着米歇尔，眼泪忽然涌了出来。 “安妮，你还记得我们的梦想吗？”米歇尔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 “嗯！”安妮一下子扑到了米歇尔的怀中，哽咽地说着，“总有一天，我们会建立一个国度。每一寸土地都不允许教会涉足，每一位法师，都能自由地行走在阳光之下，不用再害怕被人挂在火刑架上。” 她在米歇尔的怀中放声大哭。 顾北在一边目瞪口呆。 其实，这段对话对于顾北来说是很有用的。他听到了那些教会、法师之类的东西，也大概明白这个世界的设定是什么样的。 这些信息很有用，他应该高兴。 但是在心里，他还是忍不住要说上一句“什么鬼”。 两个脾气古怪的疯女人，前一刻气氛还压抑沉默，安妮还对米歇尔战战兢兢的。下一刻，两个人立刻手拉手姐妹情深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展开？ 这种荒谬绝伦的错愕感，简直就像看到奥观海被贝爷生撕活吃了一样。 剧情转得太快，顾北有点反应不过来。 可二人的感情看上去是那么的逼真。 顾北摇着头。而米歇尔和安妮正抱在一起，也没人注意他摇不摇头了。 就连系统也蹦出来，用它那冷冰冰的机械音说着： “真是一对动人的百合花啊！” 第三章 水球术的咒语 “米歇尔，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们离开这里，去弗瑞登吧。” 姐妹情深结束之后，她们再次出发。 然而，队伍里的气氛却变得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她们频繁地交流，有如亲生姐妹，再也没有先前的半分压抑。 “好啊，我也早就想离开这里了。”米歇尔温柔地回答。 当然，这个不再压抑，不包括顾北在内。 他的待遇一如既往——绳子勒得双手都麻木了，双腿走得打颤，也没有说话的权利。一张口，可能笑语盈盈的安妮转头就会给他两鞭。 最让他觉得可悲的是，他好像只能和系统交流了。 “尝尝我自创的拔丝煎面。” “这个面，甜掉牙了……” 顾北打断它：“你想到逃生的办法了吗？” 系统瞬间安静如鸡。 顾北当然知道，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不靠谱的系统身上。他会这么问系统，其实只是为了让它闭嘴。 他还在自言自语： “我们得想个办法，把追兵引过来，还得让米歇尔完全察觉不到。这样，在追兵来的时候，她才会来不及杀我……” 系统插嘴：“成功率太低了。你还不如试试勾引米歇尔，成功率至少有百分之二十五。” “……” 顾北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提议，最后对系统说：“滚蛋。” 三人仍在前进。顾北一边跟着米歇尔，装出半死不活的样子让安妮掉以轻心，一边心如明镜，暗自思索着逃生的办法。 突然，他抬头看了米歇尔一眼，心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个主意。 “先这样吧，也没别的办法了。” 安妮正赶着他往前走，他也看上去很乖，磕磕绊绊地走着。然而很快，他突然身体一顿，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倒在了地上。 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米歇尔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安妮靠近观察了顾北一会，摇了摇头： “他晕倒了。” 米歇尔倒没说什么，像是在低头沉思，搞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这些贵族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安妮有些不满，用力踢了踢顾北。 顾北忍住痛，没有露馅。 同时，他被压在肚子下的手，悄悄地在地上写下了一个词——“宝库”。 这就是顾北想出来的办法：他装作晕倒，在这里留下记号，让追兵发现米歇尔的目的地。这样一来，家族就可以在宝库所在地守株待兔了。 因为他的动作足够隐蔽，安妮与米歇尔并没有发觉。 “你真的觉得这么做有用吗？就算这些记号被人发现了，追兵赶过去，米歇尔也完全有时间把你灭口。” 系统在他的脑子里说。 “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顾北在心里说。 况且，如果那些追兵们埋伏得好，杀米歇尔一个措手不及，自己活命的机会还是很大的。系统的唱衰毫无道理，看米歇尔那郑重的样子，这个里瑟家族应该有两把刷子，不至于那么没用。 因此，他对于这个主意怀抱了不少希望。 正当顾北在地面上勾勒着记号。 忽然，一串奇怪的、他从来没有听过也无法理解的语句传了过来。 那是安妮，她正在念着什么，然而那声音和她平时完全不一样。那些低沉神秘的词句在树林里回荡开来，好像带着一股魔力，令顾北不由自主地恍惚了起来。 他感到来自灵魂的颤栗。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一团水凭空出现，将他浇了个透心凉。一瞬间的冲击令他没办法再装下去。 伴随着身体的颤抖，他“醒”了过来。 “真是麻烦，浪费我的魔力。”安妮的声音又恢复了往常。 顾北却仍旧沉浸在震惊之中。 那是什么？咒语？魔法？ 尽管在之前的对话里，顾北已经了解到这个世界的设定，也了解到米歇尔和安妮是法师，但毕竟，他还未曾亲眼见识过。 咒语发出的瞬间，他感觉整个世界好像颠倒了。 时间停滞，触手可及的树木与泥土都变得模糊而遥远。灵魂深处升起的恐惧感和愉悦感交织在一起，万事万物变得更加……更加…… 顾北不知道如何形容。 “更加本质。”系统忽然在他心里开口。 对，更加本质！ 顾北的心情有些激动。在咒语出现的瞬间，他感觉和自己的本源进行了一次对话。 那种感觉奇妙得像他的第一次，却比第一次更加深刻。仿佛一次飘飘欲仙的恍神，又像深渊涌出无边痛苦的纠缠，让人欲罢不能。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这……就是魔法吗？” 顾北忍不住说出了声。 他需要更多。 正当顾北回味着咒语带来的余韵。 “是啊，魔法。” 令人惊讶的是，安妮居然回应了顾北的喃喃自语。 仿佛某个地方被触动，她忽然抬起眼眸，声音里突然涌出浓浓的恨意： “有什么稀奇的呢？你们未曾了解过丁点关于魔法的知识，就把它钉死在了地下的棺材中。你们又怎么可能了解得到呢？” 顾北回过神，有些疑惑地看着安妮。 安妮似乎被触动了情绪，怨怼的词句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你们只是懦弱，你们害怕所有和你们不一样的人。只有所有人都变得和你们一样平庸无能，你们才会心满意足。可你们毫不羞耻，反而把邪恶的帽子，扣在天才的头上。而用所谓的正常，当作你们无能的通行证。” 安妮说着，愈发激动起来。 “安妮，好了！” 米歇尔打断了她：“你和他说这个有什么用？” 安妮一怔，停下了口里的话。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有些不安地看向米歇尔： “对不起，我太情绪化了。” 米歇尔点点头，并不在意。 “我们浪费的时间够多了。别忘了，我们现在还是教会的通缉犯。”她瞟了顾北一眼，又催促道，“快走吧。” 安妮点头答应。她转过身，踢了顾北一脚，催促着顾北站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跟上！” 顾北没有生气，他甚至对安妮的长篇大论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看上去有些虚弱，唯唯诺诺地跟上了米歇尔的脚步。 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内心有多么的狂喜。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他对着脑海中的系统吼道。 半个小时之前，他完全没有预料到，那冷冰冰的机械音竟然能让他如此激动。他更想不到自己会让系统不要闭嘴，而是说得更多。 一直唠唠叨叨的系统此刻反而有些羞赧，忸怩半天，才羞答答地吐出一句话来。 一句话，顾北听不懂其中的半个字。 但是没关系，因为，这正是安妮水球魔法的咒语。 系统将它模拟了下来，一字不差。 也就是说，他可以随时重复听这句咒语！ 这句咒语被系统播出来，听着就像疯子的胡言乱语，没有半点之前的神秘感和力量感。但是顾北并不在意，他知道，这句话只需要一些别的东西，就能够成为真正的咒语，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他会将那个东西找出来。 没错，从听到咒语的那一刻开始，顾北就决心成为一名法师。 并不只是为了拥有力量，也不是希望成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从穿越那一刻起他就在思考一件事：自己穿越的意义是什么？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许这一切只是个偶然，但偶然意味着必然。 而现在，他想他找到了答案。 是魔法在召唤他。 他逃离平凡琐碎的生活，穿越不知多少时间和空间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继续淹没在社会工厂的万千齿轮里，做一个普通人。 蝴蝶扇动了翅膀，他有义务，让这个世界因为他而变得截然不同。 而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专注于这句咒语。 “你可以全天重复这句话，我再也不会叫你闭嘴。” 因此，顾北怀着浓浓的兴奋，对系统说。 “……先生，我怀疑您患上了斯哥德尔摩综合症。” 冷冰冰的机械音，此刻竟也有了种无奈的味道。 正当顾北反复揣摩着那句咒语。 天幕的另一端。 夜色下的海文莱特内城区，静谧庄重。 圣彼得大教堂。 匆匆的脚步声穿过白色的大理石柱，停在了会堂走廊。深夜的会堂一片空荡，但又莫名让人有种坐满了教徒的错觉。 “主教大人，‘它’又出现异动了！” 一位年轻的神父停下脚步，有些慌张地说道。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哪一年‘它’没有闹出些乱子，你不必这么惊慌。” 主教似乎并不在意，随口说着。 他背对大门，站在讲台前，低着头，翻阅着台上的书籍，大红的衣袍熨得整整齐齐。在他左右，纯黑座椅和乳白色墙壁对称得一丝不苟，与中央的肃穆深红一起，构成一幅极富冲击力的画面。 月光低伏在彩绘的玻璃窗，一笔一画描摹着上面繁密的纹路。 “主教大人，这次不一样！”年轻的神父却没有镇定下来，继续道，“不止是‘它’，就连圣物也在异动。而且，我们接到了神谕！”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 主教终于转过头，鹰钩鼻，锐利的目光从深眼窝中弥漫出来： “神谕翻译好了吗？” 年轻的神父点头，除了慌张，眼眸之中还显现着一丝深深的恐惧： “翻译已经完成了。” 主教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半点生气：“说吧，是什么？” 神父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滑动。 他张开口，试图让自己回到平静自然的状态，可发出的声音却把自己给吓了一跳。他的喉咙就像净化所里三天没喝水的异教徒，嘶哑得吓人。 这是他复述的话： “神说，第七天的钟声结束了。” 第四章 开辟意识空间 深夜的密林，米歇尔和安妮仍旧一前一后，带着顾北前进。 而在顾北的脑海中，机械音不断响起，来来回回重复着一个晦涩的语句。 正是安妮使用魔法时，念出的咒语。 “如果你真的想学魔法，干脆直接向她们两个讨教好了，让我在这重复播放有什么用。”在无数遍重复咒语之后，似乎连系统都有些吃不消了，对着顾北抱怨。 “那也得她们两个愿意教我，而不是把我打得失血过多。” 顾北还未摸到头绪，但他没有放弃： “别停下来，继续。” 发现了系统的妙用之后，他研究这段咒语已经半个小时了。 米歇尔也带着他们前进了半个小时了。据她所说，宝库的所在地已经很近了。大概再走上一个小时，他们就能够顺利抵达。 顾北很高兴，没错，对此他是真的很高兴。 从地下室再到宝库所在地，这一段路对于他来说有如地狱。拖着几近虚脱的身体，被安妮在后面赶着，时不时还要挨上一鞭。要是这段路再长一点，估计他真的会死在路上！ 同时，他还得随时经受着死亡的压力，害怕米歇尔会发现什么，然后把自己给咔嚓了。 双重折磨下，他反而希望快点到达了。 “你看你现在这么虚弱，肯定也没办法学会魔法，你就饶我一命吧！”又播放了几百遍，系统有点崩溃。 “不，我就当听歌了，单曲循环。” 顾北不打算放过它。 之前垃圾消息播放得那么爽，现在又怎么能放过它？这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关于魔法，他目前找不到什么学习的途径，唯一的信息就是这么一句咒语，他当然不会轻视。俗话说得好，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咒语大概也不例外。 一遍两遍没什么感觉，那就来个一千遍一万遍！ 他知道，最笨的办法最有效。 “说实话，与其执着于咒语，不如想想你该怎么逃命。”系统开始语重心长地劝说，“魔法以后可以慢慢学，但要是没了命，你就算现在把这个咒语彻底学会也没用的。” 顾北想了想，点头： “嗯……你说的有道理。” 闻言，系统感觉都要哭出来了，机械音神奇地带上了一丝颤抖，就好像沙漠里迷失的旅人突然找到了水源。 终于可以不用再重复那句咒语了！ 然后，它又听到顾北说： “既然如此，那么你想到逃命的方法了吗？” 系统再次崩溃。 顾北好像听到了电路板破碎的声音。 再怎么样不情愿，系统还是开始了咒语的单曲循环。 一遍、两遍、三遍……顾北抛却心中杂念，渐渐将精神集中于此。而在这个过程中，外界的事物都开始变得模糊、远去。他的整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那句咒语。 玄奥的、难解的、神奇的……咒语 慢慢地，他收起了所有的感知，仿佛灵魂出窍。 进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 他眼瞳的颜色变浅，不再转动，像个盲人。呼吸和血液流动也悄悄地变慢了，尖锐的石子刺破脚掌，他毫无感觉。 安妮并没有发现异样。在她看来，顾北的身体本来就虚弱，现在只是更虚弱了而已。 顾北的身体依旧在前行，只是毫无知觉。 但在他的意识内部。 顾北猛然觉醒，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奇怪的空间。 “这是……哪里？” 无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 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的一切仿佛凝固的冰，冻结了他的灵魂与外在，连思考都变得有些困难了。他感觉不到波动，感觉不到温度，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流…… 他甚至感觉不到时间。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忽然笼罩心头。他就像掉入了一个迅速下沉的沼泽，某种粘腻黑暗的物质正在慢慢淹没他。 这样下去可不妙。 他立刻挣扎起来，可身体却好像拔掉了接口的鼠标，再怎么动也毫无反应。他试着呼叫系统，同样也没有半点回音。很快，伴随着那股绝对的冷意，连他的大脑都像切断了电源的风扇，渐渐停止了运转，很快，灰尘堆积，蛛网密布。 沼泽将他高举的手指上最后一点指甲盖也吞噬掉。 思维停止，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间。 好像初春的溪流解冻，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漏进了这片空间之中。顾北渐渐醒了过来。 是什么东西……进来了？ 他开始思考。 他本能地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来了，然而，他发现自己的五感都被剥夺，感知不到任何东西。他就像无限平面上的一个小小质点，什么也做不了。 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更加努力地挣扎，对抗着束缚着他的一切规则。 冥冥中他有一种感觉，流进来的东西近了，更近了。而他越努力，那个东西就清晰得更快。 伴随着它的靠近，顾北感觉越来越熟悉。 它的名字就在嘴边，它的声音就在耳畔……顾北努力地回想，但好像自己与那个东西之间始终隔着一层屏障，怎么样也突不破。 究竟是什么…… 他好像一根弹簧，被某种外力不断地向下挤压。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力量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就快要蹦断了。 强烈的死亡威胁涌上心头。 他还是在思考着那个东西的名字。他有一种感觉，只要自己把它说出来，一切困难将迎刃而解。它的名字就像卡在顾北喉咙里的一口痰，他张大了嘴巴憋足了劲，拼了老命要把它给吐出来。 脖子上青筋暴起，皮肤通红。 无形的屏障一点点被突破。 他感觉自己在接近答案，也在接近死亡。 然而，死亡好像离他更近一点。 忽然间，他像气球被戳了个洞，生机开始飞快地流失。一股冷意，从灵魂深处渐渐蔓延出来，摄住了他的心脏，将他的意志渐渐冻结起来。 自己要死了吗？ 可是他离答案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说不出来了。 不甘心。 就好像燃料耗尽的火箭，明明差一点就能够突破天际，却只能在重力的作用下，无可挽回地加速落了回去。 怎么可能甘心？ 他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那就别说了！ 顾北感觉有一团火，聚集在了他的喉咙里。他就像一座涌动的火山，在那一瞬间积蓄着力量平静下来，然后，猛烈地爆发！ “我……我去你妈的！” 仿佛一个质点上延伸出无限的直线。 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出现，将整个黑暗世界劈成两半！ 顾北浑身上下的压力忽然消散无踪。 他感觉自己能呼吸了。沉默的心脏开始跳动，冻结的血液飞速流淌。好像天地间有无限的元素向他涌来，填满了他的身体，充实了他的灵魂，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强壮！ “哈哈哈哈哈！” 整个空间回荡着顾北畅快淋漓的大笑。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那个熟悉又无法想起的东西是什么！ 是那句咒语。 在他陷入意识世界深处之后，系统一直不停地重复着那句咒语：一遍、两遍……一百遍、一万遍。从安妮念出那句咒语到现在，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被折叠在一起，每一个时间点的咒语汇集起来，忽然变得无比强大。 是咒语打破了黑暗，漏进来，靠近了逐渐迷失的他，最终将他唤醒。 想到这里，顾北抬起头，面对着那道光芒。 他张开口，念出了那句咒语。 异变陡生！ 像平静的水面投入一粒石子，光芒剧烈地波动了起来。在顾北的注视之下，光芒向内坍缩、凝聚，变得更加耀眼，甚至凝聚出了某些固态的流质！ 轰的一声，光芒坍缩成了拳头大小的光团。 最后，光团一阵变幻，凝固成了一个浅蓝色的三角字符。它看上去有点像一个三角铁，细小的蓝色光线折成的等边三角形。 那是个非常规整的几何图形，却在最后一个角上，留下了一个指头宽的缝隙，使得整个图形没有闭合。 三角出现的瞬间，一道波纹扫过整个死寂的空间，扫过顾北，令他在那一瞬间心神微震。随后，他感觉一股淡淡湿润气息在这里弥漫开来。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他知道，整个空间都变得不一样了。 不只是整个空间，顾北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好像套在身上的重重枷锁突然被解开，他进入了全新的世界，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洋溢着轻松感和解脱感。 而这一切，都源自眼前这个在漆黑之中，闪耀着浅蓝色光芒的三角字符。 “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机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顾北有点惊讶：“原来你在啊？” 系统似乎有些不爽： “我当然在。你以为你是怎么醒过来的？如果不是我一直在给你重复播放咒语，你早就迷失在自己的意识里，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了。” 顾北恍然：“这样啊，多谢了。” 面对系统的抱怨，他倒不在意，而是重新把注意力回到三角字符身上。 三角形是几何当中最基本的图形了，这个字符也复杂不到哪里去，唯一特别的就是有一个角没有闭合。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形状，可顾北却觉得，它蕴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字符是由安妮的咒语衍生出来的。那个魔法可以召唤出水球，那么这个字符，想必也和水有关。 水…… 顾北有些迷糊。虽然有了刚才那样奇妙的经历，有了这么一个发光的三角字符，但他还是不太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里是哪里？自己怎么来的这里？这个字符有什么用？种种问题萦绕心头，他需要解答。 “这是哪？” 他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里是你的意识内部空间。”系统似乎了解顾北在想些什么，解释道，“普通人的意识空间是完全封闭的，他们无法自我察觉，一旦不小心陷入，很可能永远也出不来。” 顾北想到了刚才的经历，不禁有些后怕。 自己差点就困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 “不过，应该是那个咒语的作用，你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了。”系统继续道，“通过刚才的经历，你解放了自己的意识空间，拥有了更多的可能。换句话说，你现在应该已经迈入法师的门槛了。” 原来如此。 没有想象中的兴奋与激动，顾北只感觉自己的心情平静愉悦。糊里糊涂地成为法师，让他在惊喜之余，更多了几分好奇。 这就是法师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算是无师自通。没有人告诉他法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也不知道解放意识空间意味着什么。他心中充满好奇和期待：自己达到了哪一个地步？又拥有了什么样的力量？ 而那个三角字符，又意味着什么？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他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关于法师，他了解得还太少。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系统适时地泼冷水，“成为法师改变不了你的处境，你现在还是个命悬一线的人质。” 闻言，顾北一怔。 他从欣喜中恢复过来，马上想到米歇尔与安妮，想到绑架和死亡的威胁。他还想接着探寻意识空间和三角字符的奥秘，但是此刻，他更需要了解现实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那外面呢？ 他只好先把魔法放在一边。 伴随着他的思绪，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化，顾北又回到了现实当中。 漆黑的夜晚，幽深的树林，细小的痛楚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米歇尔在他前方，安妮在他身后，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顾北有些惊讶。 他感觉自己在意识空间内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然而在现实之中，时间根本没过多久。 不可思议。 “改变还是有的。在你解放意识的空间的时候，一些事情发生了。” 系统突然提醒他。 “怎么了？” 顾北环顾四周，发现三人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米歇尔和安妮此刻面对面，气氛严肃，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东西。 “不行的，他把我们的速度拖慢太多了，我们得放弃了。” 安妮有些焦急。 “不能放弃，宝藏里面有个非常重要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到手。” 米歇尔不为所动。 “可是我们时间已经不够了……” 争论还在继续，因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顾北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于是，他只好向脑海中的系统提问： “到底发生什么了？” 系统答道：“很显然，追兵靠近了。你的存在大大拖慢了她们的速度，她们没办法甩开追兵，所以，她们正在商量要不要放弃。” 闻言，顾北有些紧张。 里瑟家族的追兵终于要来了吗？ 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自己是生还是死，差不多就看这几分钟了。 “好好把握，其实这是你的机会。”系统侃侃而谈，“追兵接近，她们肯定无暇顾及那么多。现在她们又在争论，注意力不集中，你逃生的可能性非常大。” 确实如此。 顾北点了点头，又对着系统问道：“那你想出了什么好办法没有？” 有了之前的经历，他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报什么希望。 然而，系统却一反常态： “请稍后。” 电脑飞速运转的声音从顾北脑海中传出，似乎还带上了排风扇的音效，一连串悦耳的机械音响起。好像系统正在加载某种巨大的程序，每一片零件都猛烈地运行了起来。 有戏？ 顾北不禁有些期待。 莫非……系统真的想出了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界面突然浮现在了他的眼前。蓝色的边框，白色的面板，整个半透明的界面悬浮在空中，看上去非常高端，让顾北有种微妙的科幻感。 面板上，三个数字清晰可见： 404 第五章 束缚术 “安妮，我们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姐妹间的争论仍在继续，而这时，似乎米歇尔已经占得上风。 “可是……我们没办法了。”安妮摇头。 米歇尔却沉默片刻，忽然走近安妮，缓缓道： “不，我们有办法。而这唯一的办法，就是靠你。” 闻言，顾北不禁提起了注意力。 他也很想知道，此刻还有什么办法摆脱里瑟家族的追兵。 “里瑟家族的人根本不了解我们的目的，也不知道我们究竟有几个人。”米歇尔的语气极富说服力，“所以，你可以很轻松就能把他们引开。他们会以为人质在你的手上，而你只需要往南边跑，他们追不上你的。” 安妮有些犹豫： “我……去引开他们？” 米歇尔点头，又指了指顾北，接着说： “我会带着这个家伙躲在这里。你把追兵引开后，我带着他去开启宝库。拿到我要的东西之后，我们再在老地方汇合。” 顿了顿，她稍稍加强了语气：“你放心，我一定会在那里等着你！” “……” 听完米歇尔的话，安妮沉默了。 不止是安妮，在一旁的顾北也看得出来，米歇尔这一招，是弃卒保帅。 说好听点是引开敌人调虎离山，说不好听，其实就是让安妮去送死。要想引起追兵的注意，安妮必需和他们靠得很近才行，而一旦靠得近了，能不能再次甩开就难说了。 “这招可真狠啊。”系统的机械音忽然响起，“拷打和押送，费力气的活都让自己的好妹妹干了。这下好，把人家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把人家派出去当鱼饵。就算安妮能够使用魔法，恐怕也没办法再次甩开追兵了吧。” 顾北忽然感觉有些背脊发凉： “你是说，她早就准备把安妮当弃子了？” 系统听上去非常笃定：“很显然，她不想多一个人来分她的宝藏。你想想看，安妮杀死了莎莉，她绝对是心知肚明的，可她却硬在那里装傻，不就是为了现在这一招吗？” 顾北不由得陷入深思。 之前他识破了一次米歇尔的小伎俩，于是就没太把她当回事，可是现在看来，那次的胜利仿佛也另有隐情： 自己需要拖时间，为的是让自己顺利逃生。而米歇尔，她也需要一个明面上的成交，毕竟她屁股后面还有追兵，总不能一直坐在那里审问自己。表面上让顾北小胜一场，恐怕是她故意为之。 想到这里，顾北忍不住心中大呼上当。 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开口！ 坚守阵地的话，虽然可能会受不少皮肉之苦，但是米歇尔这么想要得到宝藏，肯定是不会杀死自己的。 为了躲避里瑟家族的人，米歇尔会一边转移阵地，一边拷问自己。而在她与追兵的拉锯战中，自己能够拖到的时间会更多，她露出的破绽也会更多。到最后，他甚至能把米歇尔搞得焦头烂额。 毕竟，该着急的是米歇尔，不是自己啊！ 至于那些皮肉之苦，顾北觉得，自己这一路上的颠簸折磨也差不多了。 “真是亏，亏到姥姥家了！”他忍不住在自己心中说道。 “其实也不一定，安妮不是就失手把人给打死了。万一你不招供，她也把你给打死了，那不就亏大了。”系统非常友善地出来安慰顾北，“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少受了点折磨。” 顾北叹了口气，不过也还是释然了。中计就中计，再怎么样也是过去的事了。与其在这里懊悔万分，还不如赶紧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要知道，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安妮肯定是不愿当炮灰的。你说，如果我趁着她们两个吵起来，自己偷偷溜走，成功的机会有多大？” 顾北和系统商量着，又有点像自言自语。 “很低。”系统一如往常的刻薄，“就算她们吵起来，也不至于那么瞎。偌大一个活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谁会看不到？” 闻言，顾北也无法反驳，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他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有道理。这么说来，你有更好的办法喽？” “……没有。” “那就按我说的来。”顾北说得斩钉截铁。 系统无言以对。 定下了计划，顾北的注意力也重新回到现实中来。他静静注视着米歇尔与安妮，等待着最佳时机的来临。 然而，他的办法落空了。 安妮没有说话，似乎还在犹豫不决。米歇尔见状，也知道时间有些紧张。于是她走上前，握住了安妮的双手，再次开启了“姐妹情深”模式。 “安妮，我之前一直相信你。这一次，你是不是也应该相信我？” 就这么一句话，几声抽泣便从安妮的兜帽里传了出来。 随后，安妮说： “嗯，我相信你！” 顾北再次三观尽毁，风中凌乱。 她们……居然……不吵…… “米歇尔，老地方的第三棵树下，我把我所有宝贵的东西都埋在那里了，你记得去挖出来。”安妮抽抽搭搭的，开始像交代后事一样地絮絮叨叨，“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完成我们的理想，我会一直陪着你……” 说着，两人又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顾北有些无语。 “她也不傻啊，看出了米歇尔只是让她去当炮灰。可是，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肯定会死，为什么一点反对的意见都没有？” 顾北表示不能相信。 系统倒是老样子，用那种大妈一边看琼瑶剧一边擦眼泪的语气说： “真是一对感人的百合花。” 因为时间紧迫，这次的“姐妹情深”比较简短。安妮只是匆匆哭了几秒，两人就分开了。在拉着手又深情对视了几秒钟后，安妮点头，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 裹着袍子的模糊身影，跑向了来时的路。 她要去引开那些追兵了。 顾北看着安妮逐渐消失的背影，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的计划是在她们争吵的时候，借机逃走，然而计划果真是永远赶不上变化。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们居然不吵架，安妮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去赴死了。 她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 看来，关于这个他刚穿越来的新世界，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就在顾北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米歇尔却突然动了。她伸出手，对准顾北，夜风吹动她宽大的长袍。 一句更加复杂晦涩的咒语，突然传到了顾北耳中。 顾北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到四周突然涌现出一阵强大的力量。那股力量瞬间束缚住了他，让他完全没办法动弹。 然后，米歇尔走过来，拎着顾北的领子，开始把他往最近的一棵大树上拖。 顾北有些愕然。她想干什么？ 因为被魔法束缚住，顾北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拖上树。然后，他被米歇尔牢牢地捆在了最高处的树干上。 固定好顾北，米歇尔自己也在边上坐下，调整了一下周围的树叶，让他们两个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她就躲在树上，等待着里瑟家族的追兵被引开。 而顾北就被固定在边上，被米歇尔看得紧紧的，什么小动作都做不了。 “这女的力气真大！” 一片寂静之中，系统突然出声感叹，吓了顾北一跳：“该不会她其实是个男的吧？我错了，不该让你去勾引她的。” “……” 也怪不得系统，米歇尔在这一刻确实是展现出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顾北现在这个身体虽然瘦弱，但好歹也是个人，四五十公斤的重量还是有的。但米歇尔拎着他，却像拎个包一样，只用单手噌噌地就爬上了树。其身手之敏捷，令人叹为观止。 顾北只能继续傻眼。 新世界，要学的东西真的很多！ “不用惊慌，魔法过一会就会自己消散了。”米歇尔看了顾北一眼，随口说道，“里瑟阁下，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合作得愉快一点，希望你不要给我徒增麻烦。” “……” 顾北刚想开口呛个几句，却发现魔法不仅让自己无法动弹，连话也说不出口。 因此，他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你完蛋了。” 系统再次冒出来，冷冰冰的机械音听上去非常欠揍：“被死死地捆在这棵树上，半点逃生的机会都没有。追兵也会被安妮引开，靠追兵救命也指望不上了。你这次真的死定了。” 确实。 顾北在心里叹了口气。米歇尔这一招是真的狠，不但炮灰掉了安妮，也封死了自己所有的路。不论是逃跑还是救兵，顾北只能捞到个两手空空。 “可怜我这个精密无敌的超级人工智能，明明可以大展宏图，却要随着你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系统开始抱怨自己有多么的怀才不遇，听得顾北鸡皮疙瘩乱起。 “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顾北连忙打断它，“谁告诉你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系统停下碎碎念。虽然顾北看不见它，但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股鄙视之情：“可怜的孩子，反正都要死了，怀抱着希望总是好的。” 顾北却不在意： “圣人千虑，必有一失。米歇尔虽然把我所有的生路都给封住了，但是，她一不小心，又给我开了一扇窗户。” 系统依旧不屑：“是吗？窗户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顾北却不解释，而是在心中得意地笑了几声。注意力回到现实，他看了看身边毫无察觉的米歇尔，随后，他又在脑海中对着系统开口： “她刚刚念出的咒语，你记录下来了吧。” “……” 系统瞬间哑口无言。 “水球术或许没什么作用，但是束缚术呢？她可不知道，我们还有这么一张底牌。”说着，顾北满意地看了看天空。夜幕低垂，乌云蔽月，是个狩猎的好时机。 谁会是猎物，谁才是猎人？ 或许，身份是时候发生一些转变了。 伴随着低低的晚风，令系统心碎万分的那句话被说了出来： “束缚术的咒语，开始单曲循环吧。” 第六章 清洗者 人生有三大错觉：手机震动、她喜欢我……以及我能反杀。 顾北发现自己就陷入了第三种错觉之中。 本着对于系统的复读功能的信任，他把注意力集中到咒语上，意图像之前一样学会束缚术，利用这个法术反杀米歇尔。而系统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任劳任怨地重复着咒语的内容。 辜负他的是他自己。 不论系统再怎么重播，不论顾北的精神再怎么集中，他都无法学会这个法术。 通过集中精神，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意识空间中。空间里一切如旧，漆黑无际，蓝色三角字符安然闪耀。而系统重播咒语的声音也传进来，像之前的水球术咒语一样，一遍一遍地回荡。 什么也没有发生。 顾北感觉，自己就好像在往一个湖里扔石子，企盼能溅出重重的水花。然而湖面却早已结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你这个比喻不太恰当。” 突然，系统停下了重播，插嘴道：“没有水花不代表湖面结冰了，你这种情况应该是湖里的水彻底干涸。” 顾北本来不打算和系统玩文字游戏，然而仔细一想，却又觉得系统的话里另有所指。 “你这话什么意思？” 系统像是终于找到了点成就感，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慢慢地说了起来： “湖面，就是你的意识空间，咒语就是石子。之前你解放意识空间，是用石子砸穿了冻结的湖面。然而，意识空间的解放只能有一次，你想要利用同样的方法学会第二个法术，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我该怎么学？” “这个嘛……” 系统停顿几秒，恬不知耻继续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 果然不该对这个家伙抱有期待。 顾北摇了摇头。 虽然系统像个老神棍一样胡言乱语，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段解放意识空间的论断倒是有几分道理的。自己想靠同样的方法学会束缚术，确实不现实。 不用这个方法，那该怎么办？ 无师自通的弊端这就显现出来了。他成为了一名法师，却没有半点理论基础。毛爷爷说过，理论指导实践。现在的他，在法师之路上就是两眼一抹黑，只能学习邓爷爷，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了。 顾北那个恨啊。他恨不得直接凑到米歇尔面前，跟她来一句：大姐，你教教我魔法呗？ “你学不了这个法术了，真遗憾。” 终于不用单曲循环，系统的声音透着十二分的高兴。 “我学不会这个束缚术，到最后被米歇尔干掉，你照样也得跟着我一起死。”顾北提醒它。 系统一下子没了音儿。 重播咒语的方法已然失败，顾北也干脆不再去管系统，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整片意识空间。 这片被解放的意识空间，是他一切法术能力的来源。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改变顾北现在处境，解答他关于法术的重重疑惑，那么答案，一定在这片黑暗之中。 干盯着也没用，顾北想了想，走到了三角字符边上。 他伸出手，对准字符，念出了水球术的咒语。 字符好像变成了一枚真的三角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敲击，振动起来，发出了“叮”一声。清脆的声音好像一道湿润的水波，瞬间传遍了整个意识空间。 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顾北感觉自己在那声轻响下，从里到外来了一次共振，浑身上下酥酥麻麻的。 而当他回过神来，一团水球，在他掌心悄然浮动。 “好厉害哦，你也可以放出水球了诶！”机械音突然十分做作地冒了出来，“快点告诉我，你要怎么用一团水球维护正义，打败邪恶的米歇尔呢？” 顾北并不理会系统的嘲讽。 就在水球形成的一瞬间，这个空间忽然在他眼里清晰了不少。就好像初获光明的盲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官让他震惊又喜悦。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他还是看清了不少东西。 这个空间里，布满了一种奇妙的能量。 平时，这种能量只是像空气一样平静地飘浮着，而当他念出咒语的一瞬间，三角字符发出了一道波动。在这道波动的影响下，悠闲的能量们忽然像抢食的蝌蚪一样汇聚了过来。 于是，便形成了他手里的水球。 以字符为器，引动四周离散的能量为己所用！ 顾北感觉自己发现了魔法的本质。 不过很快，他又再次沮丧了下来，因为他发现这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还掐灭了自己仅剩了那一点希望。 因为，他感觉到这些能量是有属性的。 那种湿润而富有生命力的感觉，是水。 而当他再次念出束缚术的咒语，他可以从那些能量中，感受到一股排斥的力量。 很显然，束缚术需要的能量，并不是“水”。 顾北也试图去感受其它属性的能量，但是很不幸，意识空间里的能量全都是“水”。而当他离开意识空间，努力感受现实世界中的能量时，他能够感觉得到的，也只有“水”。 就好像在幼儿园门口接放学回家的孩子，你只能接到自己家的。别人家的孩子你再怎么喊，人也不会跟着你走。 更何况，顾北这个“孩子”似乎有点调皮。就算他竭尽全力，“水”也只会在有限的范畴内稍稍听话，想要做到如臂指挥，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没想到我聪明一世，到头来只能被捆在你这个水货身上。”系统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开始哭天抢地，“你说你怎么就只搞得定个‘水’呢，这有个毛线用啊？拿来洗脚都不够好吗！” 顾北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同意系统的话。 这一招水球术真的是屁用也没有啊！ 靠着魔法反杀的计划已然落空。猎人猎物身份转换这个逼明明十分钟前才装完，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顾北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走投无路啊走投无路！ 顾北睁开双眼，离开意识空间，回到现实世界当中来。 晚风如旧，吹动着沙沙作响的树冠。米歇尔蹲在边上的树枝上，像个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兜帽挡着脸。顾北完全不知道她现在的表情。 实际上，从穿越开始到现在，顾北都没看清楚米歇尔的脸。她就像电影里最邪恶神秘的女巫，一肚子坏水，仿佛永远在酝酿着更加可怕的计划。 顾北盯着她看，想从那身诡秘莫测的袍子里盯出什么破绽来。 “终于，你准备牺牲色相了吗？” 系统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夸夸其谈:“你终于想通了，我甚是欣慰。来，看看这个微博转发过万的文章《不看你就落伍了！来自意大利的一百条情话秘籍》，包你手到擒来……” 顾北没理它。 他准备从米歇尔的身上找到自己的一线生机，当然了，并不是系统出的馊主意。就算自己做得出来，对方也不一定看得上自己。从穿越至今的经历看，很显然，自己没有后宫主角那种投怀送抱的主角光环。 他准备和米歇尔谈谈。 或者说，他要和米歇尔展开一次谈判。就像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一样，他要利用自己手里仅剩的筹码，说服米歇尔，和她作一次交易，让自己活下去。 听上去确实希望渺茫，不过事已至此，他愿意尝试任何办法。即便这是个坏主意，难道事态还会比现在更糟糕吗？ 他可没那么容易放弃。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状态，开了口： “米歇尔女士，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谈判第一要义：摆高姿态，虚张声势，危言耸听。这和算命的逢人就说你印堂发黑，不日要有血光之灾是一个意思。反正把人唬住就是了。 当然，他知道光这一句话肯定是吓不倒米歇尔的，他还有后招。 以下是顾北想象中的对话： “米歇尔女士，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米歇尔很不屑：“你在说什么鬼话？” 顾北冷冷一笑：“你以为牺牲掉安妮可以拖延追兵，但是很不幸，家族的人已经知道你的目标是宝库，正在那里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米歇尔大惊失色：“不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顾北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在来的路上，我早就留好了暗号，通知了家族的追兵。没想到吧，哈哈哈哈！认输吧米歇尔，你的聪明才智比我还差得远呢！” 米歇尔如遭雷劈，花容失色：“怎么办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你一定知道怎么救我的，快告诉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然后，顾北可以顺势和米歇尔定下交易，允诺自己回到家族之后，会想办法帮米歇尔取得宝库。米歇尔会感激涕零，把自己护送回去。至于要不要帮助米歇尔……自己都已经脱身了，这种空头支票还用得兑现吗？ 就这样，自己安全逃生，米歇尔人财两空。 简直……完美！ 顾北摸着下巴，不由得有些自恋。 然而，正如每个脑子没坏的人所想，事情并不会那么尽如人意。 米歇尔没理他。 顾北并没有慌乱，他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像想象中那么顺利，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这种小小的挫折又怎么能够阻碍得了他？ 于是，他接着道：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你现在的处境确实非常危险。米歇尔，你不相信吗？” 终于，米歇尔开口了： “我相信你，你说的没错。” 顾北一时语塞。 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米歇尔淡定得像青楼里的太监：“你在来的路上已经留好了暗号，通知了里瑟家族的追兵。很不幸，他们早就知道了我的目标是宝库，正在那里等着我自投罗网。” “……” 顾北实力懵逼。 系统在他的脑子里，用一付痛心疾首的语气说道：“最讨厌这种人了，不按剧本来，还把别人的台词都抢走了，这让演对手戏的人怎么接嘛！” 虽然这个比喻简直烂大街了，但是顾北还是想说，自己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即便看不到米歇尔的脸，但隔着兜帽，他都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嘲讽和智商压制。本来他还有侥幸心理，以为米歇尔没有注意到自己留下的暗号，然而…… 没办法，话已出口，顾北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 “呃……虽然你注意到了我留下的暗号，但是你未必就把它们清理干净了。” 米歇尔却道：“不，我没有清理你的暗号，它们还在那里。” 闻言，顾北有些讶异。 没有清理，那不就意味着里瑟家族的追兵可以看到那些暗号。他们会守在宝库的门口，米歇尔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如此一来，顾北有了谈判的资本，这和他原先的计划根本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为什么米歇尔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北都开始好奇了： “为什么？你明知道这样自己没有好处吧。” 一声冷笑，从袍子里传了出来。 然而，正当顾北以为她要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异变陡生。米歇尔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飞快地抵在了顾北的喉咙上。 “不想死的话，别出声！” 刀刃紧紧贴着顾北脖子的肌肤，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由得背脊一凉。 卧槽！这女的搞什么？ 只要匕首再前进哪怕一毫米，这个树林里，恐怕就要上演人血喷泉了。 顾北发现自己在这短短的瞬间，便已出了一头的冷汗。 尽管被吓了一大跳，死亡的阴云密布，但是他还是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米歇尔再疯，也是需要自己的，不会无缘无故就把自己杀掉。既然她让自己别出声，那应该是出了什么事，自己还是先观望一会，真的别出声吧…… 而这时，远处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异动。 顾北不由得屏息凝神。 只见，一个气势森严的骑士小队，渐渐地从黑暗中走了过来。 小队大概有十多个人，虽然骑着马，队列却整齐得像数学题里的几何模型。所有人都被盔甲罩得严严实实，甲胄上雕镂着繁密的纹路，华丽却不失庄严。 更令人惊讶的是，在这黑暗的树林之中，那些盔甲却自动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在圣光的笼罩下，这些骑士就像是天神下凡一样，让人不自觉地就有种膜拜的冲动。 十多个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 就在这队骑士出现的瞬间，顾北明显感觉到，米歇尔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顾北不由得有些好奇。 这些骑士是什么人？出现在这里又和米歇尔有什么关系？米歇尔为什么会这么紧张？难道……他们就是里瑟家族派出的追兵？ 当然，顾北也没有傻到向他们求救。匕首还抵在脖子上，求救只会死得更快。 骑士们也没有注意到躲在树上的米歇尔和顾北。他们似乎只是路过，行进速度很快，没一会就消失在了顾北视线之中。而在骑士们远离之后，顾北又感觉到，米歇尔很明显地放松了下来。 再过了一会，米歇尔收回了匕首。 顾北摸着自己的脖子。金属的凉意还在，他心有余悸。 米歇尔到底要干什么？那些骑士究竟是什么人？还有……之前自己问的，为什么米歇尔不清除掉自己留下的暗号？ 此刻的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 还不等他开口问，米歇尔就说话了： “里瑟阁下，请原谅我的无礼，我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放轻松，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了。” 米歇尔拿袖子抹了抹匕首，将它收好。 随后，她望着骑士们离去的方向，又接着道：“关于你的那些暗号，很不巧，我根本用不着清理它们。” 顾北惊疑不定：“你什么意思？” 米歇尔静默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讽刺地开口： “你真的以为会有追兵来救你吗？可惜，你和安妮都被骗了，根本没有什么里瑟家族的追兵。一直追在我们身后，只有他们。” 没有追兵？ 顾北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会，难道自己已经被家族给放弃掉了？这一路米歇尔口口声声强调的，就连安妮也深信不疑的“里瑟家族的追兵”，只是一个骗局？ 坑爹啊这是！ 这女的，打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所有人了，连自己的“小弟”都不放过。顾北一个穿越新手，自然上当，就着这所谓的追兵，打了一路的小算盘，浪费了一整夜的感情。卧槽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没有追兵，那他岂不是死路一条？ “等等，那……他们是谁？” 顾北从震惊和死亡的恐惧中强行镇定下来。想了想，他指着那些骑士离开的方向这么问道——那一队骑士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直觉告诉他，这些骑士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了。 然而，米歇尔回答的语气却有些古怪： “他们……是教会的‘清洗者’。” 顾北追问：“清洗者？清洗什么？” 闻言，米歇尔沉默了一会，忽然没来由地笑了几声，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刀刃相互摩擦。她看向骑士来时的方向，开口，带着几分鄙夷的味道，又有点像是自嘲。 这是她的回答： “清洗安妮。” 第七章 安妮之死 安妮之前常常想，自己会怎样死去？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她并不喜欢死得很干净。她曾梦到自己被人肢解，死状凄惨，却没有半点惊恐或者不安。有一次，她梦见自己安详地死在病床上，人们为她举办了一个漂亮的葬礼，米歇尔静静地站在墓碑前，为她递上一束百合花。 她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 自从遇见米歇尔，好像安妮所有的梦境都变得与她有关。被米歇尔砍碎、与米歇尔一同被教会烧死、用绳子勒死米歇尔……甚至还有一次是她与米歇尔在肮脏的小旅馆翻云覆雨，而清醒时，她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直到她决定背叛米歇尔。 背叛米歇尔的念头，是从米歇尔不再相信自己开始的，但那并不是最初的隔阂。在莎莉出现之前，米歇尔就是她的信仰、她的精神支柱——米歇尔是她心目中的神。 米歇尔可以杀死任何人，米歇尔可以得到任何东西。 就像她第一次遇见米歇尔的时候。深夜的小旅馆，米歇尔像神祗一样，从天而降，一剑砍掉了客人的头颅。 当时的场景恍如昨日：客人无头的身子还压在她的身上，像被扒光了毛的公鸡一样，抽搐、颤抖。头颅带着略显滑稽的表情，骨碌碌在地上打滚。血喷得到处都是，染红了发黄的被褥和床单，连被子上最顽固的霉臭味都给冲淡了。 天知道她有多恨那股霉臭味。 每次接待客人，她都只能把精神集中到旅馆的天花板，好让自己忘掉那股恶心的味道。哪怕来的客人再不堪，她都可以放空自己，无视掉那些耸动的肥肉和油腻的鼻头。只有那股发霉的味道，她怎么样也无法忍受。 那味道像极了儿时的床单，粘腻，潮湿，时刻提醒着她成为了一个多么卑贱不堪的人。 为了逃避那股味道，她会张大嘴巴呼吸。有时客人会把她这一表现当作褒奖，表现得更加卖力，不过她都不太在意。 回想当初，长达五年的职业生涯，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也只有她用来发呆出神的天花板和被子上的可恶气味了。 因此，当米歇尔杀死客人的时候，安妮并没有害怕，反而因为血腥冲淡了霉臭味，感到了一丝轻松和快意。 然后，米歇尔收起手中的剑，看着面无表情的她，对她说： “跟着我，你会成为一个法师。” 那时候，安妮甚至都不知道法师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可她却点了头，把这句话死死地记在了心里。时至今日，她都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那一瞬间的场景就像定格了的油画，米歇尔衣服上的每一个细节、门打开的角度、头颅滚落的位置、墙壁污渍的形状……一切都好像刚刚发生，那画面，新鲜得像刚从海里捞出来的鱼。 米歇尔就是那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存在。 或许正因如此，当安妮发现米歇尔不再相信自己的时候，她才会变得那么愤怒。 转折发生在跟随米歇尔学习魔法的第三个月。 那天，米歇尔带了个竹竿似的女人回来。正好是晚饭的时候，陌生的女人跟着米歇尔进门，不等别人说话，就笑眯眯地坐下，好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顺手拿走了盘子里的唯一一根香肠。 那是她留给米歇尔的晚餐。 安妮呆呆地望着那个女人，望着着她高耸的颧骨和刻薄的眉毛。安妮感到很震惊，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生气。 那个女人与她对视，咧嘴笑了起来： “你好，我叫莎莉。” 莎莉，真是个蠢名字。也只有最愚蠢的农妇，在喝了三桶麦酒后不小心掉到粪坑里，意识模糊之下，才会给女儿取这样的名字吧。 可她还是没有发火，没有给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巴掌，而是小心翼翼地看向了米歇尔。米歇尔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扔给她一句话，或者说一个命令： “从今天起，她就是我们的同伴了。” 安妮像掉进了冬天的珀尔湖，寒冷，刺痛，骨头发酸。 这种感觉过于熟悉。 她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那个无知懵懂的小女孩。 在她五岁的时候，她的母亲也是这样，抱着一个皱巴巴的男婴来到她面前，对她说：“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弟弟了。” 多么相似。 她的母亲是村里有名的弃妇，她的父亲在她出生的那天就离开了。为了寻回自己的丈夫，母亲变卖了田地和奶牛，踏上寻找丈夫的旅程。有时候三天，有时候五天，安妮只能靠着邻居的一点接济，在破旧的家里等待着一次次失望而归的母亲。 五岁那年，母亲离开了十天，最后带回了一个男婴——她的弟弟。听说那是她父亲在外面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至于她的父亲在哪，安妮不知道，母亲回来后也只字不提。 那次之后，母亲似乎死了心，不再外出寻找父亲，却迷上了麦酒。醉醺醺的母亲让安妮感到害怕。有时候她在夜晚惊醒，会发现母亲望着自己，眼神不像在看自己的女儿，却像在看一个仇人。 可母亲看弟弟的目光却完全不一样。 就算喝醉了，母亲也只会用最温柔的手臂去抚摸弟弟，给他唱摇篮曲，给他掖被子，给他到隔壁村里偷牛奶。有时候，安妮都觉得母亲看弟弟的眼神不像在看儿子，而是像看情人。 更何况，那根本不是母亲的儿子。 安妮讨厌她的弟弟，可她没有办法。她去山上挖野菜，她做所有的家务，她帮邻居干农活。而她换来的钱除了母亲的酒钱，也全花在了弟弟身上，最好的衣服，最好的食物……一切只为了让她的母亲满意。每当她给弟弟缝补衣服的时候，她都能够感觉到，母亲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点。 这让她觉得母亲还是爱自己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母亲变得愈加颓废，对她的态度愈加恶劣，她对母亲和弟弟的殷勤程度也逐步加深。最终，一切累积到顶点。 转折发生，就像腐烂到极致的尸体生出蛆虫。 十二岁那年，她为了挣钱，被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带到旅馆里，经历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第一次，她就爱上了旅馆肮脏发霉的天花板。她一边望着天花板，一边想着拿到了这笔钱，能给弟弟买多少食物，母亲又会有多么开心。这让她也很开心。 可当她拿着钱回家的时候，邻居却告诉她，弟弟在珀尔湖里淹死了。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回家时，母亲看她的眼神。 其实从头到尾，母亲并没有对弟弟的死作出任何评价。她就像往常一样，坐在床上，半盖着破旧的棉被，手里拎着一个喝了一半的酒瓶，冷冷地看着安妮。 安妮读懂了母亲眼里的话：“我希望死的人是你。” 于是，安妮也不说话。她默默地走到床边，拿出刚挣来的那一小袋钱，放在了母亲的手旁。 母亲又看了她一眼，终于开了口： “下贱。” 第二天，安妮在珀尔湖里发现了母亲的尸体。和弟弟一样，母亲的五官变了形，脸肿得像发酵的面包。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安妮想，母亲一定会高兴的，现在弟弟和母亲长得那么像，再也不会有人说他们不是亲生的了。 母亲和弟弟的葬礼上，她流了很多眼泪。那是她第一次哭泣，她觉得很轻松。 葬礼后，她离开了村子。 直到她遇见莎莉之前，她都不了解自己对于母亲和弟弟的感觉。她觉得她爱他们，她为他们付出了那么多。他们的死让她很伤心，所以她才离开了家乡，四处漂泊。 但见到莎莉的那一刻，她醒悟了——她恨弟弟，就如她恨眼前的莎莉一样。 她希望自己能给莎莉一巴掌，就如她希望能在一开始掐死那个男婴。 但她没有。她维持着木然的表情，看着莎莉吃掉了那根香肠，有些怯懦地说了一句：“你好……我是安妮。” 她走进了一个新的死局。 莎莉比她更聪明，莎莉比她在魔法上的天赋更高，莎莉更加能言善辩……一切就如安妮预料到的一样，米歇尔的天枰，渐渐倾斜到了莎莉那边。不管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言听计从，米歇尔对于莎莉的关注，永远在她之上。 每一个深夜，她都想悄悄地爬起来，用匕首割破那个女人的喉咙，让鲜血遮住那令人厌恶的假笑。可是她不敢。 就像她不敢杀死她的弟弟一样，她不敢动莎莉的一根头发丝。 这让她愈发地厌恶自己。 她也发现了，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别人对她越差，她就忍不住对别人越好。这成为了一种动力，让她试着摆脱自己的下贱。她想彻头彻尾地改变自己。 于是，她变得越发偏激起来。她折磨所有米歇尔抓来的人质，她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敌人。这让她感到高兴。她觉得她自己变了，变得很厉害，不再是以前那个卑微的傻女孩，别人都怕她。 但在米歇尔和莎莉面前，她还是大气都不敢出。 莎莉并不是她杀的。 对于米歇尔不相信这一点，安妮感到震惊。她怎么可能杀死莎莉？她怎么敢杀死莎莉？死去的母亲和弟弟早就变成了沉重的锁链，将她束缚在了原地。她永远迈不出去那一步。 莎莉告状之后，安妮甚至没有找莎莉争辩。她知道，莎莉就是那样一个肆无忌惮的人，这也不是莎莉第一次说自己的坏话。当着她的面就发生了好几次，私下一定更多。而她也不曾反抗，甚至连一句抱怨也没有过。 是莎莉主动找的她。 “安妮，你不要生气，刚才我不是故意告状想要害你的。” 莎莉这么对她解释。 “安妮，你不觉得米歇尔很奇怪吗？明明她知道那么多东西，却从来都不告诉我们，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宝库里到底有什么好东西。你说，她凭什么一定要压着我们一头。我真没觉得她比我们强在哪里……” 莎莉这么对她抱怨。 “安妮，我听说米歇尔身上有一个宝贝，可以让人在一瞬间魔力倍增，我们去把它抢过来吧！你别怕，米歇尔其实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厉害，只要我们趁着她休息的时候……” 莎莉这么对她煽动。 “安妮，不要这样！你别去告诉米歇尔，不！米歇尔会杀了我的！求求你，不要告诉米歇尔我想背叛她的事好不好？” 莎莉这么对她哀求。 当安妮打败莎莉，用魔法把她束缚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比莎莉强大了那么多。而莎莉平时看上去的嚣张，不过只是装出来的气焰。 她仍旧不打算杀了莎莉。她要告诉米歇尔，让米歇尔来处置这一切。米歇尔最痛恨背叛者了，只要她认清了莎莉的真面目，一定会杀死莎莉的——多好啊，这件自己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 只要莎莉死了，米歇尔一定会再次重视自己。她这么想着。 只是她低估了莎莉的决绝。 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莎莉作出了一个更加惨烈的决定——虽然被安妮束缚住无法逃跑，但至少，她还可以掌控自己的性命。因此，在安妮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从内部引爆了自己的魔力，杀死了自己。 “安妮，她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这是临死前，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安妮被推入绝望的深渊。 莎莉用自杀陷害了她，她不知道该如何向米歇尔解释这一切。比起莎莉因为某些曲折的原因自杀，自己杀了莎莉显然更加合理可信。而在米歇尔看来，她与莎莉积怨已久。 就跟不用说这一地的打斗痕迹了。 “莎莉，安妮，该出发了！” 莎莉的余温还未褪去，米歇尔就开始呼唤她们了。慌乱之中，安妮发现自己又做了一件蠢事——她匆忙处理掉尸体，编了一个谎言，试图以此让米歇尔相信莎莉失踪了。 然而…… “安妮，你把莎莉给杀了？” 这是那个贵族说的话，惊天霹雳一样在她脑中炸开。 莎莉言中了一切，米歇尔宁愿相信那个无能的贵族，也不愿意相信她。 她发现自己又变回了那个懦弱无能的小女孩，什么也不会做，只能不停重复着苍白的辩解。而米歇尔的态度更让她如坠冰窖。虽然她嘴上说着相信自己，可是那个眼神，和弟弟死时的母亲一模一样。 时隔多年，安妮再次读懂了那个眼神。 米歇尔要杀了她。 在绝望的反复冲洗之下，终于，一个强烈的念头从她的心中涌了出来。 她要改变，她不要变回从前的自己，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安妮决定背叛米歇尔。 她要去向里瑟家族的追兵投降，她要告诉他们米歇尔的计划。虽然教会对于法师的禁令很严格，但是暗地里，不少贵族都与法师藕断丝连，谋求魔法的力量。她愿意为里瑟家族做事，里瑟家族会放自己一条生路，并杀死米歇尔。 杀死米歇尔…… 一想到这里，安妮就浑身发抖。 安妮说服自己是因为激动而颤抖。 在树林奔跑了一段时间后，安妮终于看见了那队骑士。他们一定就是里瑟家族的人了！她这么想。于是，她飞快地跑向他们，对他们挥手，大喊： “我没有恶意，你们家族的……” 迎接她的，是一道圣光。 在教廷内部，其实圣光分了很多种。有用来为骑士洗礼的圣光，温和又圣洁；有用来折磨异教徒的圣光，能把人炙烤得生不如死；还有用来杀敌的圣光，威力巨大，能把人在一瞬间净化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安妮面对的就是第三种圣光。 可怕的温度在眨眼之间便蒸发了她的法袍和皮肤，强烈的烧灼感甚至令她无法释放出最简单的防护魔法。她什么也看不见，到处都是耀眼得难以直视的圣光。 还来不及背叛米歇尔，她就被“清洗者”净化掉了。 细碎的灰烬在深夜的树林中飘荡，像蝴蝶一样飞舞，像蝴蝶一样被“清洗者”的铁蹄踏成污泥。 安妮死了。 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她忽然想到…… 不，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她来不及对于这种死法有一个评价——不知道被圣光蒸发对她而言够不够惨烈？她也来不及后悔背叛米歇尔或是其他任何事。她的眼前没有闪回自己的一生，没有浮现出童年的快乐与不幸。 她只是死了而已。 第八章 被识破了？ 安妮灰飞烟灭的半个小时后。 夜幕的另一端，顾北的处境比安妮好不到哪里去。 “……为了设计我，你连你的同伴都下得了手？” 倒不是顾北突然正义感爆发，要为安妮打抱不平。只是除了在道德上谴责米歇尔，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说的了。 而他又必须说下去，闭嘴和等死没什么区别。毕竟，他和米歇尔还在进行“谈判”，虽然谈判的走向和顾北先前的设想早已南辕北辙。 但这是他唯一的生机了。 “这有什么下不了手的。”米歇尔的态度也开始变得恶劣起来，“里瑟阁下，为了我们的合作愉快，我似乎对你过于亲切了一些，让你产生了一种我们可以随意交流的错觉。” 亲切个毛线。 顾北感受到了压力。很显然，米歇尔撕去伪善的面具，准备叫停这次“谈判”了。对顾北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谋求生机也好，缓兵之计也好，他得让米歇尔一直说下去才行。 因此，他试着强硬起来： “米歇尔女士，你只能靠我打开宝库，而我也随时可能改变主意。你别忘了，我可以让你永远都拿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然而，米歇尔的反击来得比他想象中更快。 “阁下心急了，我马上用最好的皮鞭招待你。相信很快，你就会知道自己应该拿什么主意了。” “……” 顾北不得不承认，这种轻声细语的威胁，比凶恶的语调给人的压力更大。 这种语气背后的潜台词就是：你的小算盘我看得一清二楚，就算耍再多的花招，你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蔑视！彻底的蔑视！ 见顾北没有回答，米歇尔从袖子里又摸出了一根漆黑的鞭子。她拿着鞭子在顾北面前晃了晃，月光把鞭子照得油亮油亮的。 “喜欢你所看到的吗？”她说。 你麻痹。顾北在心里说。 米歇尔扯了扯鞭子。 顾北立马扯出一个笑容：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米歇尔点了点头，又慢悠悠地把鞭子收了起来。 顾北感觉很窝火。 其实回想之前，米歇尔能够骗到自己，主要也是因为自己刚穿越过来，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他就跟个刚进城的农民工一样，抓瞎摸黑，三岁小孩都能把他耍得团团转。 坑爹的穿越，别的小说里的主角不都是会继承前人的记忆吗？为什么自己屁也没有？ 要是他能早点知道没有追兵这一回事，要是他能知道更多的东西…… 一切肯定会不一样。 “清洗者，教会专门用来对付异教徒的圣骑士。”突然，系统冒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说，“清洗者的选拔非常严格，每年有两千名圣骑士会参与，却只有两个人能够顺利成为其中的一员。据说，每一位清洗者都会接受教皇的洗礼，拥有不凡的战斗力。而当他们聚集在一起时，又会变得更加可怕。” “什么鬼？不要在这种重要关头突然冒出来吓人好吗？”顾北很愤怒，在心中对系统说。 “这是清洗者的信息资料。” 系统显然感觉不到顾北半点的愤怒，语气听上去仍旧很欠揍。 “你……”顾北刚想说什么，忽然回过神来，“这些资料，从哪来的？” “不知道，突然就从信息库里冒出来了。”系统这么回答。 “还有别的吗？给我些有用的资料，法师的！这个世界的法师都是怎么学习新魔法的？” 顾北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信息！资料！虽然他并不知道系统是升级还是抽风，弄到了这些资料，但他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了——都怪这该死的穿越，他对于这个世界了解得太少。 他需要关于法师的资料。 他必须学会束缚术，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没有了，除了你写得很烂的演讲稿，这是数据库里唯一的资料了。” 顾北非常焦躁：“我没心思和你开玩笑，给我点有用的东西。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没死你才能跟着活下来，学不会束缚术我们只能一起完蛋。” “没有了就是没有了，系统从来不开玩笑。” “……” 顾北都不知道该追问前一句，还是该吐槽后一句了。 “真的没有了？”他还是不死心。 “真的没有了。” “真的真的没有了？” 系统传来一阵杂音，随后，半透明的数字界面再次浮现在了顾北眼前：“需要人工服务，请按零。 “……” 这下顾北算是死心了。 靠自己吧。 没错，顾北还没有放弃。形势已成死局，要在其他小说里，早该发生奇迹天降高人把他救走了。但人生不是小说，身处绝境的更大可能不是涨停反弹，而是天台排队来生再见。 更何况，如果他真的在一本小说里，从他的遭遇来看，这个小说的作者一定很恨他。 只是…… 从米歇尔的态度变得恶劣开始，顾北心中忽然有了一股奇怪的违和感。他不知道这感觉是从哪冒出来的，但是直觉却告诉他，事情有哪里不太对，米歇尔刻意隐瞒了什么东西，不想让他知道。 “会是什么呢……” 在强烈的死亡压力之中，顾北却隐约感觉到了一线生机。 就像封闭岩洞里突然感受到的一缕风。 他要抓住那缕风。 注意力回到现实中来，他和米歇尔仍旧藏在树上。米歇尔看上去还没有要动身的迹象，似乎怕被清洗者发现，想等他们走得更远一些。 清洗者…… 米歇尔似乎非常忌惮他们，系统刚刚也给出了不少关于他们的资料，不如就把这里当作突破口试试。系统那里得不到情报，但至少，他可以在米歇尔这里旁敲侧击一下。 想了想，顾北再次开口了：“他们不是来找安妮的，他们真正想要清洗的人，是你。” 米歇尔实力冷漠，甩给他一句： “话多的贵族活不久。” 话多能不能活久不知道，但是话少，是肯定活不下去了。 顾北也不想当个话唠，都是老天爷逼的。 “清洗者，教会专门用来对付你们这些人的圣骑士。教会现有的清洗者也不多，每一个清洗者都是身经百战的圣骑士。能让十多个清洗者一起出动，你恐怕已经引起了教会的注意了。” 顾北特意说得很慢，想用刚从系统那里得到的消息，试探米歇尔的反应。 米歇尔没有反应。 顾北没有气馁：“你真的觉得你能在教会的眼皮子底下打开宝库吗？每一个家族的宝库都有人看守，即便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他们，也很难没有一点动静。清洗者离得这么近，他们一定会发现的。” 他的语气很冷静，但心里早已急得跟火烧了一样。 拜托……拜托……来点反应啊！ 他感觉像在参加政治考试，叨逼叨了一堆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东西，指望哪句话能瞎猫撞上死耗子，把这个天衣无缝的死局撞出一点生机来。他编得脑汁都快干了。 幸而，米歇尔终于动了。 她转过头，看着顾北。那是顾北第一次看见米歇尔的样子：昏暗的月光，兜帽罩得很严实，整张脸还是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可那双淡金色的眸子却像猫头鹰一样，刺眼得不像话。 野兽一样的眼神，锐利得不带半点温度，看得顾北有点发毛。 “你是谁？” “什么？”顾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不是格兰特·里瑟，你是谁？你什么时候把他换走的？他在哪？”米歇尔忽然拔出匕首，架在了顾北的脖子上，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 顾北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涌上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米歇尔的眼神像猎豹一样，凶残又冷漠：“别装傻了。清洗者出动从来都是十四个人，你却好像不知道一样，这个倒也就算了。里瑟家族向来最自豪他们宝库的隐蔽和特殊的打开方式，从来都不会派人看守，你却说会有人看守。作为里瑟家族的人，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略一停顿，她加重了语气：“你是谁？” 顾北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玩脱了，彻底地玩脱了。 还是政治考试比较好，至少说错了话不会倒扣分。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格兰特·里瑟，他只是顾北，一个倒霉的穿越者。他不知道里瑟家族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更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宝库要如何打开。他什么都不知道。 一旦米歇尔发现了这一点，自己将毫无利用价值。 她会杀了他的。 “超级无敌精密的智能系统，救我！” 顾北在心里喊道。 “正在关机，噔噔噔噔……” “你麻痹。” 回到现实中来，因为米歇尔的动作过于突然，顾北被吓得完全没有动作和表情，因此，倒也算是没有露出破绽来。于是，顾北顺着自己的面瘫扑克脸，装出了一幅淡定的样子： “我就是格兰特·里瑟。” 米歇尔的眼神像一把手术刀，简直要把顾北的五脏六腑剖出来一个细胞一个细胞地检视。 生死关头，顾北强行冷静下来，漠然地与米歇尔对视。 感觉就像回到了小学，班主任恶狠狠地瞪着他，问：“你是不是没写作业？”，他回答：“我真的写了，可是我不小心忘记带了。”，班主任又说“你是不是在说谎？”，他说“我真的没有说谎！” 幸好他不常做作业，这副表情也练得比较熟，才能在米歇尔这么可怕的眼神下撑住。 时间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顾北都感觉有点饿了。 忽然，米歇尔收回了匕首，也收起了那一身咄咄逼人的气势，再次恢复了之前蹲在树枝上的雕像样子。 什么情况？顾北还沉浸在自己完美的“忘带作业”脸当中，没有反应过来。 他有点懵。 “放弃吧，我不会上当的。”米歇尔这么对他说。 什么鬼……顾北感觉像是在看小说的时候不小心跳过了一章，一时间有点跟不上剧情。放弃什么？上什么当？他是做了什么连自己不知道的事吗？ 他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当然，他不会把疑惑表现出来。几经思考，他想到了一个不会露出破绽比较稳妥的试探方法：重复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然后再看米歇尔的反应判断情况。 “我就是格兰特·里瑟。” 米歇尔似乎有点不耐烦：“你的废话太多了，闭嘴！” 顾北死盯这米歇尔一动不动的身影，回忆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米歇尔那奇怪的态度、还有自己绝望中莫名感觉到的希望……那种微妙的违和感，就像满头黑发中的一根白发，他要把它拔出来。 忽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 “我不是格兰特·里瑟。” 第九章 来自水球的反杀 “喂喂喂，你在说什么？你脑子坏了吗！” 系统突然冒出来，惊恐万分地对着顾北喊道。 “你不是关机了吗？”顾北很淡定。 “您的电脑开机时间为零点一秒，打败了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电脑。”系统像得了小红花一样骄傲，不过它的语气也转变得很快，“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想死吗，为什么要承认自己不是本人？” “这不重要。” 系统反问：“那还有什么重要的？” “米歇尔的反应。” 顾北一边盯着米歇尔，一边对脑中的系统说道。 而一切，也正如顾北所预料到的一样，米歇尔没什么大反应。她只是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动都懒得动，似乎对顾北的自白一点也不惊奇。 系统沉默了，许久才幽幽道：“我开始有幻觉了，一定是你忘记给我杀毒了。” “……” 顾北有些无奈。当然，也不怪系统反应不过来，米歇尔的思路太过复杂，想要跟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也想了好半天。 实际上，顾北是说错了话没错，那两段编出来试探米歇尔的话可谓是漏洞百出。而他说错的话也让米歇尔怀疑了他的身份，甚至认为他偷偷将“人质”给偷换走了。 然而，正是因为话里的漏洞太多，才救了顾北一命。 因为漏洞过于明显，米歇尔在怀疑了顾北的身份之后，很快，她的心里又冒出来了另一种怀疑： 这是不是陷阱？是不是顾北故意说错话，让她以为顾北是个冒牌货？ 米歇尔把自己绕进去了。 以下是顾北推导出来的，米歇尔的脑洞： “你不是格兰特·里瑟，你是谁？” 顾北忽然眼神一变，哈哈大笑起来，道：“你说的没错！我不是格兰特·里瑟，真正的贵族少爷，早就被我给偷换走了！” 米歇尔咬牙切齿：“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给我说！不然我杀了你！” 顾北一脸奸诈：“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第一你要干嘛干嘛，第二你要干嘛干嘛，第三你要干嘛干嘛。而且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那样小少爷回到自己的贵族窝，把你的消息传出来，嘿嘿嘿嘿……” 米歇尔深恶痛绝：“你卑鄙！” 顾北仰天大笑。 突然间，米歇尔倒吸一口凉气，幡然醒悟：“不，你在说谎，你就是格兰特·里瑟，你想骗我好让我把你放走，你做梦！” 顾北虎躯一震，笑声戛然而止：“你怎么知道的？” 米歇尔连声冷笑，说：“想骗过我，你死了这条心吧！” 就这样，不论顾北如何花招尽出花样作死，米歇尔都打定了主意：这就是格兰特·里瑟！就算他用嘴拉屎用鼻子撒尿，他也是他吗的格兰特·里瑟！ “……大概就是这样，所以现在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会觉得我在骗她。”顾北把他的推理解释给了系统，最后，这么总结道。 系统听完，沉默良久，说： “……好烂的推理。” “谢谢夸奖。”顾北心安理得。 虽然描述得浮夸了些，但是他还是很确信，自己把米歇尔的思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如果不是这样，他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可以解释米歇尔那诡异的行为了。 在想明白的那一刻，其实顾北很想对米歇尔说：想太多，是病，得治。 他也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才逃过了这九死一生的劫难。 多亏了自己功力深厚的“没带作业”脸。 不过仔细想想，其中的道理也深得很。米歇尔为了那个宝库，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还从前呼后拥变成了光杆司令。在这种情况下，“顾北是冒牌货”这个消息，对她绝对是重大打击。 那意味着她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因此，她宁愿相信顾北就是格兰特·里瑟，这样，她才有得到宝库的希望。 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这样一想，顾北忽然觉得米歇尔没那么可怕了。教会的追捕如影随形，她其实和自己一样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在死亡的边缘游荡。只不过她比自己更习惯这种状态，因此表现得更娴熟镇定罢了。 而到头来，顾北不是格兰特·里瑟，米歇尔一切的努力也都注定打水漂。 悲哀。 当然，如果顾北会先被愤怒的米歇尔虐待致死，那他是没什么资格在这里可怜米歇尔的。米歇尔再怎么可悲，也牢牢握着他的小命。 除非…… 顾北抓住了那缕风。 “米歇尔，那宝库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你这么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它？”突然间，顾北开口问道。 “不关你的事。” 米歇尔压力应该还是蛮大的，回答得很不耐烦。 “别这么凶啊，我就是好奇。你都把自己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地害死了，能让法师这么疯狂的东西可不多，我真的很好奇。” 顾北都感觉到了自己拿贱兮兮的语气，他自己都有点被恶心到了。但是没办法，事关他的性命，他只能怎么贱怎么来了。 不这样做，他无法确认，自己的另一个“推理”。 能够扭转整个局势的“推理”。 “没什么可好奇的。”米歇尔应该已经有点忍不住了。 “怎么会？可好奇的地方多了，你看……”顾北火上浇油。 米歇尔忍无可忍：“闭嘴！” 终于。 顾北感觉自己随着那缕风，挖开了封死的洞穴，希望的光线落上了他的脸颊。 “你希望我闭嘴吗？” 他收起了欠揍的腔调，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对，你的话太多了。”米歇尔什么都还没有意识到。 “那……你为什么不亲手让我闭嘴呢？就用你之前的魔法，让我安静下来。‘希望你不要给我徒增麻烦’，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吗？” 顾北的语速忽然慢了下来，他能感觉到伴随着这些话的，自己一下一下的心跳声：“还是说，你的魔法，你不敢用了。” 米歇尔忽然僵住了。 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顾北知道，她不复之前的锐利气势了。 从米歇尔对他态度变恶劣开始，他就觉得有些奇怪，只是他之前一直没发现哪里奇怪。在灵光一闪的那一刻，他终于想通了一切，而刚刚的故作唠叨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 既然米歇尔那么希望自己闭嘴，为什么不干脆再用一次束缚术把自己定起来呢？ 之前他中束缚术的时候，连话都说不了，束缚术是具备禁言这个功能的。 经过反复的试探和验证，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她不能用。而再结合“清洗者”的存在，应该说，是她不敢用，她怕被教会的人发现。 据此推测，清洗者能够感应到一定范围内的魔法。 先前她用束缚术的时候，安妮才刚刚离开，还没有被清洗者杀死。因此，当清洗者感应到魔法，又见到了一身女巫打扮、打算向“里瑟家族的追兵”投降的安妮，自然把她当成了米歇尔，那个用束缚术的法师。 于是，他们毫不犹豫地净化掉了安妮。 然后，这些清洗者就以为，法师已经被消灭干净了，准备再巡逻一会就离开这个地方。而米歇尔，自然也就从教会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了。就算她以前干过什么坏事被追捕，现在也全算在死去的安妮头上了。 确实是很不错的计划，可以称得上是一箭三雕了。既除掉了安妮，又摆脱了教会的追捕，还断绝了顾北逃生的先机。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在清洗者还没有远离的时间段，她不能再使用魔法。 因此，她才会不耐烦到让顾北闭嘴，也不敢再用一次束缚术。 “你说的没错，我不能使用魔法，清洗者会感应得到。其实如果不是我使用了特殊的方法，就算不用魔法，教会的走狗也能嗅到我们的踪迹。他们的鼻子灵得很。” 米歇尔终于开了口，语气中多了一份之前没有的谨慎：“可是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呢？不用魔法，你以为你能从我的手中逃走吗？” 闻言，顾北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摇了摇头： “我并不打算从你手中逃走，是你会从我身边逃走。” 米歇尔有些疑惑：“你什么意思？” 顾北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伴随着一阵微妙的波动，一句咒语，从他的口中被说了出来。 是水球术的咒语。 顾北的意识空间，浅蓝色的三角字符轻轻振动。无声的音符从他的灵魂中传出来，第一次在天地间回荡了起来。在某个未知的空间角落，水元素潮汐一样涌动，像听从某种意志的指挥，于虚空中浮现，在他的掌心不断地凝聚起来…… 转眼间，一个水球浮在了顾北的面前。 一个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弱不禁风的水球，一个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的水球，却仿佛冻结了时空，让万事万物不由得为之颤抖。 水球上，倒映着顾北胜利的笑容。 “这一次，可没有人能为你当替死鬼了。”他看了看骑士们离开的方向，有些戏谑地说，“清洗者要来了，你该逃了。” 米歇尔望着那枚小小的水球，彻底地陷入了震惊。 她利用顾北不知道“清洗者”的存在算计了顾北一回，然而，顾北也利用米歇尔不知道他会魔法的情况，反将了米歇尔一军。 清洗者在感应到了水球术之后，会重新开始追捕，而米歇尔想带着顾北这个拖油瓶在追逐之下脱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只能撇下顾北，自己一个人逃跑。而顾北只要作出一付无辜的人质样子，清洗者就会把他救回里瑟家族了。 当然，米歇尔也有可能在暴怒之下，把顾北杀掉，但他感觉这个的可能性不高。背负上谋杀贵族的罪名，她的压力只会更大。“清洗者”可不是省油的灯，把顾北留在这里，还可以拖延一下他们追捕的速度，米歇尔才有脱身的机会。 就这样，顾北成功逃生，米歇尔竹篮打水一场空。 简直……完美。 在力量完全不能对抗的情况下，顾北通过不断示弱，成功地将局势引导成了智力的博弈，最终，利用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砝码，扭转了整个胜负的天枰。 他还能说什么呢？ 芝士就是力量。 “哈哈哈哈！看到了没有，谁他么是水货。就算只靠着一招水球术，我照样能反杀！老子真他么机智！”他在心里对着系统一阵狂吼。 “……” 系统沉默，突然发了一个擦汗的QQ表情到他眼前。 “你他么还能发表情，不公平！”顾北愣了一下，愤愤不平地说。 系统像是死了一会机，才缓缓出声： “我劝你别高兴得太早，依我看，她可没那么容易放弃。” 正如系统所说，米歇尔似乎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 她瞪着顾北，一字一顿、是真的有些咬牙切齿地说：“谁说我没有替罪羊，只要把我的袍子披在你身上，清洗者可不管你是不是贵族家的少爷，他们会把你净化得干干净净！” 而顾北也毫不意外： “是啊，你确实可以这么做。” 但是，正如系统所说，米歇尔没那么容易放弃。 她不会放弃宝库的。 而自己，这个格兰特·里瑟的身份，是米歇尔获得宝库的最大希望。 想要得到东西，她可不能弄死顾北，否则她只能再策划一次绑架行动了。很显然，第一次就搞得这么焦头烂额，再来一次？她再上哪去找两个炮灰来用？ 她也不可能带着顾北接着躲避清洗者。就像先前的行动一样，顾北会拖慢行进的速度，而清洗者的速度又那么快。带着顾北，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骑士们追上。 她只能放顾北一条生路，寄希望于和顾北合作。虽然这个希望怎么看都不太靠谱。 不论如何，这一次，主动权已经掌握在顾北手里了。 “米歇尔女士，不如……我们现在来商量一下新的合作方式吧。”他学着米歇尔之前那慢条斯理的语气，这么说道，“你放我离开，作为交换，我会为你取得宝库里的东西。想想看，这可比你拖着我在这里抱头鼠窜有效率得多。” 米歇尔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道： “你赢了。” 时隔五个多小时，顾北再一次听到了这句话。 不过这次，他知道自己不会被打脸了。 麻痹！终于活下来了！ 好像在无边的黑夜中攀爬了半生，经历了无数绝望和困苦，强咽下每一股窒息的冲动，直到手脚麻木每一根肌肉纤维都颤抖着崩裂。 他终于看到了黎明的第一道光。 那种心情，就跟交了最后一科的卷子的高考考生一样。 他可是贵族家的天才少爷，只要度过了这一关，以后，那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过不完的纸醉金迷。与穿越前苦逼兮兮的平民生活相比，他这算是投了个绝世好胎了。 他正这么想着…… “小心！” 系统突然出声提醒道。 顾北还来不及反应，一个拳头就像闪电一样朝着他冲了过来，砰的一下，正中左脸。 卧槽！什么鬼？ 在一种非常突兀的情况下，米歇尔用她那不可思议的怪力，在顾北的脸上狠狠地来了一拳。要知道，米歇尔能够单手将顾北像拎包一样拎上树，她拥有的力量不可小觑。 而这一拳，又伴随着被设计的愤怒，实在得不行。 因此，顾北只感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在不省人事的前一刻，他隐约听见系统说： “这，才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打脸’啊！” 第十章 梦游的脏东西 昏昏沉沉之中。 顾北又做了一个梦。 时间回到上初中的时候。昏昏欲睡的下午，英语老师还留着波波头，站在讲台上，背过身写板书。粉笔用力地撞击在黑板上，发出沉闷厚实的响声。 感觉头昏目眩的。 顾北却看不清黑板上写了些什么，周围的一切都像失了焦一样。他只能注视着英语老师背上，衣服凸起的痕迹。好像其他事物都渐行渐远，只有那粉色毛衣下凸起的扣带，连细节都那么清楚。 顾北看得愣了神，脖子和脸颊有些发痒。 这时，英语老师转过身，露出一张四十多岁的大叔脸，带着眼镜涂着口红，那是他的老板。 老板又指着顾北，大喊一声：“巴拉拉能量，变身！” “……” 顾北再次被吓醒。 第二次从诡异的梦中醒来，他感觉像挤了两个小时的地铁，想吐。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他没有被绑在什么奇怪的地方，也没有浑身的疼痛。只有他的左脸隐隐作痛，好像有点肿起来了。 左脸…… 顾北渐渐回过神来，想起来了前因后果。 他被米歇尔在左脸狠狠打了一拳，然后……然后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了。他应该是被打昏了，做了那么一个奇怪的梦，最后在这里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 他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见，那一瞬间他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瞎了。他又活动了一下四肢，一切无碍，身下躺着的东西还软绵绵的。 有点像自己的小床。 他又穿越回去了？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漫长的梦？ 他又仔细感受了一下，不，这里不是他家。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钟摆声，他家可没有这样的老式机械钟。而且这床的质感和宜家价位上千的样品床更像一点，他在店里感受过好多次了，他才买不起，所以这里肯定是什么别的地方。 “喂，有人吗？” 想了想，顾北还是打算谨慎一点，于是说道。 半点回应也没有。 顾北又在自己的脑海中呼唤了一遍，想着系统可能会知道点他不知道的东西。然而奇怪的是，系统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要不是意识空间那枚蓝色三角字符依然闪耀，顾北都要以为自己撞鬼了。 不过那枚字符也说明了，一切并不是一场梦，他并没有穿越回去。 既然他还处在这个世界，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问题：米歇尔打晕他之后，做了什么？ 经过五分钟的冥思苦想，他发现干躺在这里是什么也解决不了的。不管怎么样，他反正是活下来了，米歇尔没有杀掉他，也没有陷害他让清洗者杀掉他，那就是好事。要知道，在用出水球术的时候，虽然知道米歇尔需要自己，但顾北心里还是有点没底的。 万一呢？万一米歇尔真的心一横下手了呢？ 不过，他现在还活着，那就说明了一切。 想到这里，顾北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他这条命也算是捡来的了，又何必这么畏首畏尾的？反正米歇尔还需要自己，就算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又能把他怎么样？ 于是，顾北起了床。 床边摆着鞋子，他摸摸索索地穿好了。同时，他还发现床边放着一个铁制的东西，硬邦邦的。他拿在手里感受了一下，还挺沉的，有点像个罐子之类的东西。 顾北心中一动，带上了它，当作防身的武器。 往前走了两步，他忽然摸到了一扇门。 门上有个把手，感觉和现代有点像。顾北试着转动把手，门打开了，隐隐约约的光线透了过来。顾北心中大定，任谁半天什么也看不着，那心里肯定也是会发怵的。 虽然这隐约的光线未免太隐约了。 借着微弱的光线，顾北看着门外。这里似乎是一个别墅一样的大房子，门外是长长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走廊尽头有扇窗户，月光从窗户透进来，才显得这里不那么阴森。 又是一个黑夜。 四周很安静，好像这里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这是哪？ 有点像欧洲电影里十六十七世纪贵族住的房子。 想了想，顾北又往外走了两步。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低低的声音却忽然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呜……呜……呜……” 顾北吓了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转身看去。 只见走廊的尽头处，一个人形的东西向他缓缓走了过来。为什么要说那是一个东西？因为走廊光线很差，完全看不清楚，而那玩意的姿势又很奇怪，左摇右晃的，像个丧尸，根本不像个正常的人类在走路。 而这声音，放在植物大战僵尸里也不会有违和感。 “卧槽，见鬼了？” 顾北有点慌。他感觉这个世界的设定又有点不太对劲了，之前不是法师和教会之类的玩意吗？怎么现在连丧尸都冒出来了，莫非这小说的名字叫“末世病毒之大法师”之类？ 他感觉自己有点被雷到了。 那个人影渐渐靠近了他。在黑暗中，顾北也看不太清楚东西，也不知道对方的脸是不是烂得跟特效化妆一个样。不过，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回忆起那些他看过的丧尸电影，突然觉得，眼前这玩意应该没那么可怕。 看这树懒一样的移动速度，能厉害到哪里去？ 于是，顾北镇定下来，举起手中的重物，静静地等待它过来。半分钟之后，他感觉距离差不多了，于是，他把罐子向着那玩意的头部狠狠地扔了过去！ 哐！ 一声巨响，顾北听着都感觉脑壳有点疼。 那玩意的动作突然停住了。顾北有些紧张地看着那个身影，害怕重物砸脑袋会不管用，毕竟这重物其实也说不上特别重。以他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体素质，拿得动的重物可不多。 万一它不怕这玩意，自己该怎么办？ 总不能用水球术砸死它吧？他可没听说过丧尸有怕水的。 就在顾北忐忑不安地盯着看的时候，一声惨叫，从那个身影口中发了出来。 “嗷——！” 那是多么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像老猫被两百斤的胖子踩中尾巴，响彻了整个房子。所有房间的灯刷的一下亮了起来，门一个接一个地打开，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寂静的夜晚一下嘈杂了起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谁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大吵大闹的？” “这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呢。” “……” 黑暗被驱散开，顾北也得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站在他不远处的那个奇怪身影，是一个金发的男子。他穿着丝绸的睡衣，脸上带着震惊的表情，褐色的不明物体从他漂亮的卷发上滴落，在他洁白的睡衣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蜿蜒的痕迹。 “啊哦……” 见状，顾北露出了不太妙的表情。 原来，这个世界的设定没有那么奇怪，那是个人，不是什么丧尸。 原来，他拿来防身的罐子，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罐子。 ……就暂且称之为这个世界的“夜壶”吧。 房子里的人渐渐聚集到了这里，大部分是穿着粗麻衣的男男女女，还有几个穿着丝质睡袍的人。他们大都睡眼惺忪，然而当他们来到这里之后，迷蒙的眼睛都在一瞬间瞪得巨大。 伴随着人渐渐聚齐，嘈杂的房子反而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盯着那个金发男子的身影，摒住了气，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噗呲……” 顾北有点忍不住，笑了一声，不过他知道不对，马上憋住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憋笑憋得有点难过。 金发男子回过神来，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不明物体。他瞪着顾北，声音颤抖得像被割喉放血的公鸡： “你、你、你、我、我、我、草、草……” 顾北努力忍住笑，脸上作出悲痛的表情。 只见金发男子脸憋得通红，胸口不停地起伏，眼睛里都快瞪出血丝了。他像是想把话说完，但一切愤怒与悲伤都卡在了喉咙口，他就是说不完那句话。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顾北友善地问道。 金发男子似乎更激动了。他都开始抽抽了，像个乐队指挥一样指着顾北抖了半天，头发上和衣服上的不明物体更是四处飞溅。 “你不要激动，深呼吸，慢慢来。”顾北觉得自己真是善解人意。 金发男子似乎得到了安抚，深深了吸了一口气。 然后，还来不及把气吐出来，他两眼一翻，噗通一声晕倒了。 “……” 死寂。 落地可闻针鸣的死寂。 人们的目光在顾北和晕倒在屎泊里金发男子间徘徊，还时不时面面相觑一会，似乎一切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他们就像中了束缚术，一动不动，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令人尴尬的沉默。 以及……令人尴尬的气味。 就在这时，一个机械音不合时宜地在顾北的脑子里响了起来： “哇，这人吃屎诶。” 系统的袭击有些突然，顾北忍不住笑出了声。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顾北的身上，像在看动物园里的稀有动物一样。顾北感觉像是被十盏浴霸同时照上了，压力倍增。 关键是他们看也就罢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搞得顾北神经有点紧张。 他感觉自己得说点什么了。 “那个……都这么晚了，大家怎么还不睡啊？” 第十一章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少爷，您可以先回去休息，弗尔先生这里还是交给我们处理吧。” 终于，在历经了漫长的沉默后，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化解了尴尬的场面。 少爷？ 顾北心中一动。 “嗯，那就拜托你了。” 莫名男子畅游在屎与翔的海洋固然很精彩，一般人总会多看几眼，再拍个照片发微博上热搜。但是作为始作俑者，他可没办法置身事外幸灾乐祸，还是早早脱身比较好。而且说实话，顾北并不关心这个男的什么情况，半夜出来装鬼被淋一身排泄物也是自作自受。 这都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顾北自己的处境。 看周围这些人的样子，再看这个房子的装潢，对于眼下的情况，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回到了里瑟家族。 虽然对于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非常疑惑，也担忧自己会不会露出假冒“少爷”的马脚，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安全了，至少暂时地安全了。这一点让他还是感觉松了一口气。 在那位管家的指挥下，人群中走出几个女仆样的人，拿着木桶和抹布，开始清理金发少年和他“沉溺”于的屎泊。围观的人群也渐渐的散去，各回各家，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今天晚上的事情，恐怕会成为他们很长时间的焦点话题了。 顾北也回到了房间。 他躺回了那张他最开始醒来的床上。 他有太多的东西要去消化了。 “超级精密的无敌人工智能，你能够给我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他对着脑海中的系统发问，“还有，我刚刚叫你的时候，你究竟跑到哪去了？” 系统没说话。 “别给我装死，我知道你听得清清楚楚。” “等灯等灯，正在开机。”伴随的耳熟的音乐声，系统听上去无辜得很欠揍，“您好，初次见面，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吗？” 顾北额头上开始有青筋暴起：“装傻是吧？” 他感觉自己就像动漫里的人物一样，青筋像十字一样在他额角闪烁着颜艺的光辉。 “……我错了。”系统变脸的速度令人叹为观止，“数据库里的信息爆炸了，我刚刚专注于处理那些数据，没有及时对你反馈，对不起。” 顾北的怒火这才稍稍平息。想了想，他接着系统的话问道： “数据库怎么了，又多出来了什么信息？” 系统回答：“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在清洗者抽取你的记忆的时候，那些记忆突然全部冒出来了。信息量实在太大，数据库处理不了所以崩溃了，我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才修复好。” 顾北感觉这句话的信息量也有点大。 清洗者抽取自己的记忆？什么鬼？ 整整三天又是什么情况？ 看样子，在他晕倒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确实发生了相当多的事情。 “清洗者为什么会抽取我的记忆，是他们送我回到这里来的吗？”顾北问道，“还有，米歇尔呢？她就这么放过了我？” 系统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娇羞：“你的问题好多啊，系统又要崩溃了呢。” 顾北的青筋再次暴起。 “打晕你之后，米歇尔逃走了。”系统的语气瞬间恢复正常，“清洗者很快赶过来，把你带走了。他们对你展开了整整两天的调整，好像还用某种方法侵入了你的记忆。” 顾北感觉有点惊悚：“侵入了我的记忆？那他们没有发现我学会了魔法？” 要是教会的人发现了什么，那岂不是要完蛋。 “没有，你还挺走运的。”不知道为什么，系统听上去好像有点嫌弃，“在他们侵入记忆的一瞬间，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一下子全部冒了出来，被他们给读取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没有发现你来到这个世界后的记忆。他们以为你只是被女巫绑架，被安妮虐待到昏厥，然后就被他们给发现了。所以最后，他们把你安全送回了里瑟家族。” 闻言，顾北松了一口气。 没被发现就好。 关于那个用水球术把清洗者引来，然后借助清洗者脱身的计划，其实是存在很多漏洞的。万一清洗者有什么特殊手段，发现了自己也会使用魔法，那自己的结果肯定也是死翘翘。 他只不过走投无路，才想出来这么个办法，其实很大一部分心态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不想让米歇尔得逞。在召唤水球的瞬间，他心里也是忐忑得不行，生怕小命就这么夭折了。 还好，一切进行得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 虽然对于米歇尔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顾北还是相当疑惑。不过既然米歇尔都这么做了，他还想这些干嘛呢？当自己人品爆发不就好了。 谢天谢地，倒霉了这么久，他终于走运了一回。 “不要高兴得太早好吗，你今天又闯了一个大祸。”系统似乎有泼冷水的习惯，很不招人待见，“今天那个被你泼了一身屎尿屁的男的，他好像也蛮有来头的。” “……他是什么人？” “迪克·弗尔，弗尔家族的长子。”系统答道，“弗尔家族也是在王都非常有声望的贵族，他们的先祖是非常出名的宫廷艺人，在喷火表演的时候不小心烧死了准备行刺国王的刺客。国王很高兴，赐予了他们贵族的地位。发展至今，弗尔家族已经包揽了整个王都的娱乐产业，势力非常大。” 顾北想了想，问：“跟里瑟家族比呢？” “稍微差一点吧。” “那怕他个鸟啊？” “……”系统哑口无言。 顾北现在的处境可微妙得很，他确实没空理会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哪家的纨绔子弟。此时此刻，他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成功地扮演格兰特·里瑟。 他毕竟不是这位“少爷”本人，万一露出马脚被人发现，那可就真的糟糕了。 谁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会怎么看待穿越？就教会那个吓人的样子，自己被当成恶魔使徒，绑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谁让他比较倒霉呢，没有直接继承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这才多出了这么一个苦恼。而且在被米歇尔怀疑过一次后，他对自己的演技有点没自信。 因此，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融入这个世界，融入里瑟家族。 这才是眼下最性命攸关的大事。 “你刚才不是说，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出现在了数据库里吗？”想了想，顾北对系统这么说道，“把关于‘我’的一切都告诉我。” 系统迟疑了一下，说：“那也太多了，就算说上一个月也不一定说得完。” 顾北有些无奈：“你不会简化一下啊？先把那些最基本最重要的东西告诉我，让我不会在别人面前露馅，细枝末节就不用管了。” “那好吧，请稍后，正在整理数据……” 伴随着一系列奇怪的电子音效，系统再次沉寂了下来。顾北叫了两声没有回应，也大概知道了这个系统的功率不怎么样。于是，他只好耐心等着系统的“简化版记忆”出炉。 想到自己那台小本本不可思议的卡顿程度，又想到那老牛拉车一样的CPU可能遗传给了系统，顾北的心情十分沉痛。 他该在穿越前换一台电脑的。 一切又归于沉寂，顾北发现这段时间有些尴尬。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实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于是最后，他决定继续睡觉，以此熬过系统整理数据的漫长时间。 毕竟是深夜，他总不好又跑出去乱逛，万一又碰着一个梦游的神经病怎么办，他总不能又泼人家一脸屎吧。 这种情况下，能晚点面对里瑟家族的人，多点准备时间，总是好的。他还计划着明天早上多赖一会的床呢。 “睡觉啊……” 自己似乎刚睡了三天三夜吧。 完了，好无聊，睡不着…… 他忽然格外思念自己的手机。从前晚上睡觉前，他都会关了灯躺在被窝里，拿出手机刷刷微博看看小说，渐渐地就睡着了。可现在当他下意识往床头摸的时候，才忽然明白，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他早就不在那个世界了。 之前在女巫的挟持下，他根本没有时间想到这些。而现在，压力暂时远离了他的肩头，种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股脑冒了出来。 他穿越了。 他离开了那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从前的生活总是令他厌倦，他总想着有一天，自己会去到另一个地方，过上更有意义的生活。可现在这一切真的发生了，他却感觉像鞋子里进了石子，有点被硌着了。 没办法，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前脚他还坐在自己租来的小屋里，后脚睁开眼睛，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啊。 有些无奈的叹气声，从顾北的床边沉了下去。他翻了个身，木然地瞪着眼睛，瞪着天花板上一片空茫的黑暗。 “真的……回不去了。” 正当他躺在床上，试图入睡又睡意全无的时候，一声十分轻微的门锁转动的声音，忽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失眠的时候，再细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成晴天霹雳。 什么情况…… 顾北迷糊了一下，但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有人在撬他的房间门锁！ 进贼了？ 到底又在搞什么鬼？ 从莫名的人生惆怅中恢复过来，意识到眼下的情况，顾北也有些无语了。他才来这里不到半天，为啥还能搞出这么多幺蛾子？还让不让人过个安生日子了？ 无奈之下，他决定先观望一下，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于是，他紧闭双眼，调整呼吸，假装自己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的状态。 他把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耳朵上，很快，他听见了门打开的轻响和一阵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他的神经也一下子紧张起来了。很显然，对方这么偷偷摸摸，只能说明这家伙不打算干什么好事。真要是好人，那进来前总该先敲门吧？ 如果对方真的有恶意，自己该怎么办？ 顾北没有急着出声大喊救命，他觉得这事有些诡异。 直觉让他耐下了心。 很快，那阵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停在了床边。 因为无法睁开双眼，他只能凭借着某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努力地感受着那个人的气息。究竟是恶意还是善意？究竟是强大还是弱小？ 时间仿佛都渐渐停滞了。 隐隐有种奇妙的感觉。 伴随着注意力的愈发集中，忽然，像是针尖碰触到了泡沫，在他意识空间的深处，蓝色三角字符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 一道波纹扫过整个世界，一切都焕然一新。 他突然发现，自己能感受到周围空气中游离的水蒸气了。原本疏离的“水”在一瞬间与他亲近了不少，他能与它们对话，收到它们的反馈，仿佛每一滴细小的水分子都在他的脑海中活泼地跳动。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顾北好像拥有了一双全新的眼睛。不用睁眼，他就能够通过对水元素的感应，“看见”这附近的一切。虽然目前这种“看”还很模糊，大概是八百度近视摘了眼镜的水平，但这种感觉仍旧妙不可言。 他就像第一次睁开双眼的婴儿，兴奋地感受着全新的世界。 他已经感应到了那个站在他床前的人。 伴随着顾北对这种感应的逐渐熟悉，对方的形象也开始详细起来：应该是个成年男性，身高……似乎有一米八左右，身形却其瘦无比，是个竹竿似的人。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可能是因为初次使用这种感应，面容之类的细节，他再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了。 那个人就那么站立在那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最初的新奇感渐渐消退，顾北开始有些疑惑：他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他可以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危机——来者的身上似乎有一股淡淡的杀意。 但他没有打草惊蛇。因为他还隐约感觉到，这个人并不是很强大，再加上水元素感应法的出现让他安心不少。于是，他决定等下去。 这里可是里瑟家族的地方，对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他又为什么会冲着自己来？ 顾北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总之，对方出现得太过突然，他要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哇啊啊啊！别睡了快醒醒！这个人要杀你啊！” 一声超大分贝的机械音，以那种早晨六点半闹钟的杀伤力，把顾北从头到脚震了个激灵。那是本来在整理资料的系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冒了出来。 系统冒出来并不是关键。 关键是，受这一声影响，顾北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彻底地懵逼了。 通过自己那吓得睁开了的眼睛，顾北可以看见，在这一片黑暗中，有一双反着光的眼睛，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同时，还有一把反着光的匕首，也正对着自己。 那双眼睛看着他，眨了几下。 他也看着那双眼睛，眨了几下。 “……” 妈的，炸了。 杀千刀的系统，吃泡面没有调料包，生儿子没肚脐眼。 顾北注视着那双眼睛，深吸一口气，露出和善的眼神，说：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这位同志，您也出来散步啊？” 说着，他还惊恐地扫了那亮闪闪的匕首一眼，忙不迭地又补上一句： “大哥，您的水果刀真别致！” 第十二章 本杰明和格兰特 在短短的一瞬间，顾北设想了无数种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能是陌生男子大惊失色，转身就跑；也可能是对方挥舞着匕首朝他扑过来，他与对方基情肉搏；运气好的话还可能是家族里的其他人冲进来，将陌生男子直接制伏…… 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顾北对于这个人潜入的用意也明白得一清二楚了。 不怀好意，岂止是不怀好意？ 杀人放火还差不多！ 在这犹如冻结一般的短暂时刻，顾北的脑子却突然飞快地转了起来。该怎么办？跟他拼了？算了吧，以自己穿越过来的这副小身板，刚正面无异于自杀。 大声求救吗？貌似是个可行的办法，至少比用水球砸死对方要好，就是不知道这附近的守卫工作效率怎么样，赶不赶得及救援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大声呼救的时候，这个拿着匕首的陌生人却做出了一件完全超出他设想的事情。 对方回答了顾北的话。 “不是的，我睡得很好，也不喜欢散步。这个不是水果刀，这是匕首。我没用它切过水果，用它切水果应该很不方便。” “……” 要、要干嘛？ 这个人是在跟他聊天吗？要不要跟他讨论一下哪款水果刀比较好用？ 顾北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你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来？” 是系统，在顾北的脑海里问了出来。一时懵逼的顾北也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也跟着说出了口，在现实中对着陌生男子这么问道。 陌生男子的回答干脆又直接： “我是个刺客，刺客都是晚上才出来杀人的。” “……” 顾北再次被对方的话噎到。 是的，刺客确实都是晚上出来杀人的。你说得很有道理，我选择死亡。 “啊，他好棒，最喜欢这种干脆又直爽的人了！”系统突然冒出来，没由来的感叹让顾北很想吐血，恨不得启动360把它强行卸载掉。 顾北感觉现状有些诡异，白花花的匕首还是对着自己，虽然对方暂时还没有动手的准备，但是接下来会怎样，谁知道呢？对方的脑回路显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现在该怎么办？看这位刺客先生的眼神，好像……在等着自己把话题接下去？ 为了防止冷场之后对方马上下手，他只能硬着头皮聊下去了： “那……你要杀谁呢？” 话一出口，顾北顿时很想打死自己。 他没话找话的能力也是烂到一种境界了。 如果对方接下来回答：“我是来杀你的啊。”他就只能说：“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呢？”那么对方肯定会说：“哦，那我动手了。”于是一阵刀光剑影，胜败乃兵家常事，请大侠重新来过。 再一次，顾北发现自己花样作死的能力真是满分。 他再次准备求救了。 然而，他早该意识到的是，这位刺客先生的回答他是永远预料不到的。 “我是来杀本杰明·里瑟的。” 顾北一愣，冲到嘴边的“救命”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本杰明·里瑟…… 谁啊？ 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整个事件再次来了一个大拐弯，开始朝着他一无所知的方向发展了。 “我不是本杰明·里瑟，我是格兰特·里瑟。”顾北摸不着头脑，有些谨慎地答道。 听了这话，刺客似乎也有些疑惑。他放下了高举着匕首的手，皱起眉毛，用另一只手挠了挠脑袋，望着天花板，一副《出师表》背到一半卡壳了的模样。 顾北感觉很诡异，很懵逼，所以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对方。 对方思索了好一会，终于，放下了挠头的手，说： “哦，对不起，我好像走错了。” “……” 什么鬼？ 那一瞬间，顾北都开始怀疑自己其实并没有失眠，已经睡着了，而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如果真的是梦，那这绝对是他做过最荒诞的梦了，比他老板的“巴拉拉能量”还扯淡！ 老天爷，或者别的什么神，你他么玩我？ “那你知不知道本杰明·格兰特在哪个房间啊？” 刺客先生问得很诚恳。 “……不知道。” “这样啊，那我走了。不好意思，再见啊。” “……一路顺风。” 刺客收好匕首，对着顾北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他走了。 他轻轻地走了，正如他轻轻地来。 虽然没有衣袖可以挥，但从他那弯起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在他告别的时候，面罩底下一定是一个淳朴而真挚的笑容。就更不用说他还顺手把房门给关好了…… 顾北只觉得槽点太多，竟不知从何吐起。 “啊，他真是个善良的好人。”系统说。 “……你可以去当他的系统。”顾北说。 说真的，如果这位刺客先生和这个蛇精病的系统可以聊天，这俩一定特别合得来。 “不行，这人的智商还是不太行，连自己要刺杀谁都搞不清楚。当他的系统，那不是浪费了我一身的才华。” 顾北不太想理会持续发病的系统。 从那种荒谬的感觉中脱身出来，他忽然又多了几分忧虑。虽然看上去莫名其妙的危险过去了，但是这里都进刺客了，虽然这刺客是不怎么靠谱，可难道自己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这个所谓的大家族，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安全保障了？ 还有，那个叫“本杰明·里瑟”的家伙该怎么办？从姓氏上就可以看出来，这人也不会是什么阿猫阿狗。这位刺客万一真找对了路把人杀了，又该怎么办？ “我们得阻止他。” 想到这里，顾北忽然对着系统这么说到。 “他都走了，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再自己凑上去，给自己找麻烦。”系统却劝道。 “不是我给自己找麻烦，万一他真的把那个叫‘本杰明·里瑟’的杀了怎么办？我总不能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顾北解释道，“家族里死了人，他们一定会仔细调查的。如果他们发现刺客还来过我这里，那我不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因此，虽然他才刚到里瑟家族，不想多生事端，但也只能多管闲事了。 更何况，一般情况下发现了刺客，把大家都叫起来难道不是正常的反应吗？总不能因为这个刺客不太正常，还跟自己强行聊了会天，自己就也跟着变得不正常了吧！ “你不用担心这个，不会有别人被他杀掉的。”系统却说得异常笃定。 “为什么，你怎么能肯定？”顾北皱眉。 “因为你就是本杰明·里瑟啊，他要杀也是杀你，怎么会去杀别人。” “那倒也是……” 因为系统听上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顾北也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成了本杰明·里瑟，你的硬盘里装的都是翔吗？”顾北很无语。 系统却停顿片刻，开口，语气里洋溢出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相信我，你就是本杰明·里瑟。” 顾北虽然不是很想理它，但又不好什么都不说，还是反问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米歇尔说我是格兰特·里瑟？” 系统信誓旦旦地说：“她搞错了。”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就凭你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 系统炫耀似的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接着说道：“根据记忆，你是家里的长子，在你出生的那一刻，你的父母为你取名为‘本杰明’，意为最受宠爱的孩子。在你成长的十六年间，所有人都用这个名字来称呼你，你没有改过其他的名字，更没有用过什么别的假名或昵称。归根结底，你就是本杰明·里瑟，那个刺客要杀的人就是你。”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 顾北有些傻眼。 搞什么？他还以自己穿越过来的名字是格兰特·里瑟，结果现在却告诉他是本杰明·里瑟？那些乱七八糟的西方人名本来就难记得很，这么一来他更是头都要大了。 他倒没再怀疑系统的话。毕竟系统都说得这么详细了，又有原主人的记忆作保证，就算它不怎么靠谱，也肯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自己真的是本杰明·里瑟。 然而，新的疑问也产生了：为什么米歇尔又会把自己的名字弄成格兰特？她那么精明的人，总不至于把人的名字都搞错吧？ 奇怪得很。 “那格兰特·里瑟又是谁？”想了想，直觉让顾北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是你的亲生弟弟。”系统答。 闻言，顾北眉毛一挑，不由得有些惊讶。 而系统也继续介绍：“在你出生一年后，你的弟弟也出生了，你们的父母为他起名为格兰特·里瑟。你与你的弟弟在这里中一同长大，感情也还不错。” 弟弟…… 顾北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千万不要告诉我，这里上演的是那种天才弟弟废柴哥哥，然后我又穿越到哥哥身上的戏码。”顾北有些不安，他看过不少类似设定的小说，只好祈祷自己的穿越没有那么的狗血。 “你也没有笨到无可救药嘛。”系统的声音欢快得有些欠揍，“你猜的没错。你弟弟出生的那一天，圣光从里瑟家族的屋顶升起，贯穿了大半个王都，落在教堂广场中央神像的指尖。凌晨的大教堂传出了七下钟声，以此寓意新时代的开启。在百日的洗礼之中，你弟弟被检测出有极高的神术天赋，被喻为未来的大主教，甚至是教皇的接班人。” “……那我呢？”顾北抱着那一点点还没破灭的希望，问道。 “在你的百日洗礼之中，你被检测出毫无神术的天份，让整个家族都大为失望。不仅如此，在后来的日子里，你慢慢显现出身体的脆弱，疾病缠身，比小你一岁的弟弟还要瘦弱，连当骑士的希望也灭绝了。因此，在王都的贵族圈子里，你成了里瑟家族最大的笑柄。”系统的声音难得听起来那么客观严谨。 “……” 顾北恨不得一头撞死。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答案，他还是挺无奈的。本来听米歇尔那些话，他还以为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份是个什么天才，没想到，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恶意还是一如既往。 活在天才弟弟阴影下的废柴哥哥，想必在这个家族里面的日子也不好过吧。尤其听系统的介绍，作为家族的笑柄，自己的地位恐怕好不到哪去。 估计米歇尔也是一时眼花，把自己当成了弟弟给绑架了，这才闹出这么些无妄之灾。这位本杰明·里瑟本人也真是够倒霉的。当然，他被安妮打死了，这份倒霉就留给自己了。 说好的苦尽甘来呢？坑爹啊这是！ 不过顾北并没有让失望的情绪存在太久。 “算了，管他呢。” 他是要当大魔法师的人，神术天赋什么的都见鬼去吧。至于身体的虚弱，自从意识世界三角字符的形成，他就感觉到有一股湿润的气息时常滋润着自己的身体，那股喘不过气的感觉已经好很多了。因此，这一点他也无需担忧。至于别人的鄙视，那就让他们鄙视吧，何必在意那些人是怎么看的。 废柴就废柴，哪本小说的主人公不是废柴？ 嗯……这么想想，自己还真是有够乐观的。 顾北发现自己确实乐观得有些离奇了。可能是受那位刺客先生的影响，他的脑回路也变得不太正常了起来，就这么一会，他便把那几个糟糕消息的影响抛到了脑后。 有种撞到了头的欢快感。 ……嗨起来？ “别太乐观好吗，那个刺客，你又打算怎么办？”系统再次发动被动技能泼冷水。 哦…… 那是来杀他的刺客，不是他快乐的小伙伴。 再次冷静下来之后，顾北很快意识到了危机。虽然对方不是什么靠谱的家伙，但这位刺客的存在便已经证明了一个事实：有人想杀了自己。 会是谁？ 他只是一个废柴贵族，没什么地位也没什么能力，就算会被人瞧不起，也绝不会有人专门想杀自己。反倒是那个天才弟弟，更容易被有心人给盯上吧。 很蹊跷。 究竟是谁，会对自己这个家族笑柄恶意这么大？他得赶紧把这个人找出来。他可不想以后的日子过得提心吊胆，随时担心会不会有人在自己背后捅刀子。 “那个简化版的记忆，你应该弄出来了吧。”想到这里，顾北对系统问道。 想找出幕后黑手是谁，就只能从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下手了。 这位本杰明阁下以前得罪过谁？有哪些仇人？如果自己死了谁的好处最大？只要找出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刺客背后的那个人，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已经整理好了。”系统回答。 闻言，顾北满意地点了点头，说： “那就开始吧。” 也是时候，让自己彻底地变成本杰明·里瑟了。 第十三章 成为本杰明·里瑟 一夜过去。 “本杰明少爷，起床的时间到了，老夫人让您下去吃早餐。” 管家的声音和敲门声一同响起，把还躺在床上的顾北拉回了现实。 已经是早上了吗？ 他在心中苦笑一声。没有想到，光是吸收本杰明·里瑟本人的记忆，就直接从半夜熬到了清晨，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的留下。 倒不是系统的问题，那份简化版的记忆确实足够简化，半个小时之内就将自己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遍。然而问题就在于，它简化得有些过了，顾北搜索遍了记忆，也没有找到那个可能雇佣刺客来杀自己的人。 于是，他只能把这个问题细化，开始详细地询问系统记忆当中的细节。 由于这种询问和大海捞针无异，又加上系统那时不时犯病的性格，幕后黑手的搜索行动一直持续到了早晨，管家都来叫自己吃早饭了，也没有搞出一个结果。换句话说，他还是不知道谁想要杀掉自己。 顾北有些挫败，仿佛一整个晚上的时间都被浪费掉了。 没办法，时间到了，他也无法再继续搜索记忆的细节了。管家就在门外等着他，他马上就要去面对里瑟家族的人——这是当下更重要也更紧急的事情。 他能否在“自己”的亲人眼皮子底下混过去？ 从这个角度思考，这一晚上的工夫倒也没有浪费。他记住了简化版的记忆，还复习了很多记忆当中的细节，这对于自己的伪装有非常大的帮助。 靠着这些记忆，应付眼下这一个管家应该不成问题。 “知道了，我马上就到。” 他对着管家这么答道。 “杰瑞米身体不太舒服，就由我来伺候少爷起床吧。”出乎意料的是，管家却打开了门，进来对着顾北这么说道。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顾北连忙回绝掉了。 让一个中年男人伺候自己洗漱换衣服，他感觉有点怪怪的。不，应该说，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好青年，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更不是被人嘲笑的妈咪宝贝，让别人帮着自己穿衣服，本来就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 然而，听了顾北的话，管家的脸上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顾北立刻意识到不妙。 “喂，你昨天晚上可没告诉我，这里的贵族都习惯让别人伺候穿衣服，自己穿衣服会很奇怪。”他在心中对系统问道。 “不会啊，虽然这里确实有让仆人伺候的习惯，但是最近也兴起了一股风潮，不少人也都开始自己洗漱穿衣服，并不会奇怪。”系统似乎也有些不解，这么说道。 “这样么……” 闻言，顾北稍稍安心了一点。 既然系统都那么说了，那自己应该还不至于露馅。可能本杰明以前是习惯让别人伺候，但某天性子变了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自己这是做贼心虚了。 想到这里，顾北便作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管家说：“没事了，你忙你的事情去吧，我很快就下去。” 果然，管家并没有异议，鞠了个躬把东西放下，便转身离开了。 顾北松了口气。 回到这里之后的每一步，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啊！ 他从床上爬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昨天夜里因为光线的缘故没怎么看清，反倒是现在想起来看看了。 说起来，自己的房间还是挺大的，比得上现代小康家庭的客厅了。书桌衣柜梳妆台书架一应俱全，窗户面积也不小，只不过被纹饰典雅的窗帘牢牢盖住了，墙壁上还挂着带钟摆的欧式挂钟。整个房间看上去颇有西方贵族的情调，床头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宗教意味浓郁的油画。 而那个昨夜大出风头的夜壶，此刻也被刚刚的管家放在了门边。 顾北走到梳妆台前，先用管家留下的水洗漱了一番，顺便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他按照系统的指示，从衣柜里拿了件衬衫和背带裤换上。 在镜子里，他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一个金棕色头发的典型白人青少年，淡蓝色的眼睛，偏瘦弱的身形，苍白到发红的脸颊上落着几点淡淡的雀斑，一股肾虚的气质从整张脸上透出来。 他倒没有太失望。他的要求不多，长得不磕碜就行了。他也相信眼下这种萎了一般的气质，在以后是会有所好转的。 他只是默默地记住了这张脸，记住了“自己”的模样。 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顾北了，他是本杰明·里瑟。 顾北的人生已经在二十五岁的刻度上断裂，从今天起，再也没有所谓的“顾北”。他得让自己彻头彻尾地变成本杰明·里瑟。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孔，暗自下定决心。 然后，顾北推开房门……不，应该说是：本杰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本杰明按着系统给出了路线图，下了楼，来到了里瑟家族习惯用餐的客厅。客厅门口站着两个仆人，仆人对着他鞠了鞠躬，他也对着仆人点了点头。 一切如“常”，没有异样，本杰明走进了客厅。 如果说他的卧室就和一般人的客厅差不多大了的话，那么这个客厅就已经是土豪级别的了。将近十米的棕色长桌横跨整个客厅，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客厅两边的餐具柜靠着乳白色墙壁摆放，对称得十分整齐。四副内容迥异的宗教画作挂在客厅的四壁上，也让巴洛克风格浓郁的房间更多了一分神秘和肃穆。 偌大的客厅有些冷清，只有两个人。 一位年近八十衣着华丽的老夫人坐在桌边用餐，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仆则候在她边上，一脸恭敬，纹丝不动。 通过系统传达他的记忆，本杰明知道，这位老夫人是他的奶奶，里瑟家族中“老太君”一般的人物。 用餐的只有一个人，他自然有些惊讶，但也安心了不少。 在他的预想里，这一顿早饭他要面对的，会是他在整个里瑟家族的亲人——他的父母、他的弟弟、以及眼前这位祖母。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老夫人一个人，自然让本杰明心里压力顿减。 他走过去，在桌边坐下，对着老夫人恭敬地问了一个好。 “早上好，奶奶。” 老夫人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抬了抬眉毛：“早上好，孩子。年轻人的精力总是旺盛不已，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闹得天翻地覆，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不是吗？” 值得注意的是，她的语气有些微妙，完全不像是对自己的晚辈在说话，反而让本杰明听出了一丝冷嘲热讽的味道，好像本杰明是她死对头的晚辈似的。 什么意思？她想说什么？ 本杰明心里升起了一个大问号。 不等本杰明想出该怎么回答，老夫人便突然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巴，然后用一种漠然的眼神看着本杰明，说： “饿了吗？厨娘没有为你准备早餐，不过既然你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吧。” “……” 真是亲生的？ 明明是你把我叫下来吃早餐的，没有早餐？没有早餐你叫我下来干嘛？吃空气啊？！ 本杰明陷入了震惊。 系统适时地冒出来，在本杰明心里说：“我昨天晚上好像忘了告诉你。这位老太太自从你爷爷去世之后，脾气就变得越来越古怪，很难对付，就连你那个天才的弟弟在她这里都捞不到好脸色。我觉得，她应该是在气你昨天晚上闹出的动静吵到她了。” “你他妈不早说？”不能对老人家怎么样，本杰明只好把怒火全都发泄给了系统。 “这不都是属于细枝末节的范畴吗？昨天说到这里的时候，你也没有细问啊。”系统回答得理直气壮。 “……”面对系统的厚脸皮，本杰明再一次败下阵来。 现实之中，老夫人见本杰明没有回答，眼光一转，又继续说道：“年轻人还是要多学点礼数，弗尔家族那个小家伙的夜游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但好歹人家也是来我们这里作客的，基本的礼貌总是要有的，不然王都的其他贵族会怎么看我们。你说是吧？” 听了这话，本杰明终于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系统说的没错，自己昨天晚上闹出的动静绝对惹到她了。 但本杰明还是很无奈。如果这位奶奶是以晚辈做错了事情，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来说他，那他绝不会有半点怨言。但是这种绕来绕去阴阳怪气的语调，实在是让本杰明很无语。 咱能好好说话吗？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被绑架九死一生才被救出来的，作为自己的亲人，她难道不该关心一下吗？她是怎么才能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 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本事一点也没学会，装聋作哑倒是精通得不得了，长辈说话就跟没听见一样。你说是不是？”老夫人又接着说。 这下本杰明是真的有点火大了。 “既然没有早餐，那么作为孙子的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奶奶您慢用。” 话虽然一出口，本杰明就有些后悔，这肯定不是从前的本杰明会说的话。但在心里面，他还是暗爽不已。这种倚老卖老的态度他也真的是受够了。 老夫人的表现也让本杰明颇为满意。她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本杰明，发皱的眼皮一抽一抽，一时间竟然没有继续她的冷嘲热讽。 见状，本杰明也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带着讽刺意味给老夫人鞠了个躬，转身，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下，十分个性地离开了客厅。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忽然露出无辜的神态，对着仆人们说道：“这孩子怎么了？我说什么了，饭吃到一般怎么突然就走了？多奇怪啊，你们说是不是？” 几个仆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另一边，本杰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刚关上卧室的门，系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刚才的表现真是太棒了！所有人都会想‘这就是我们的本杰明少爷，本杰明少爷从前就是这个样子的，他真的跟以前一模一样呢！’再也没有人会怀疑你了，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本杰明额头再次青筋暴起：“闭嘴，我今天忍受嘲讽的限额已经用完了。” “那你要怎么办？从前的本杰明就是个可怜虫，你现在这个样子，所有人都会开始觉得不对劲了。”系统反问。 “不会的，没有人会怀疑我的。” 本杰明却渐渐恢复平静，没有露出半分惊慌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系统显然还是不信。 “道理很简单，因为从前的本杰明就是个可怜虫。”本杰明顿了片刻，把他自己也是刚刚才意识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正因如此，其他人根本未曾真正关注过本杰明·里瑟，他们不知道本杰明·里瑟到底在想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像今天这么表现，别人也只会觉得我是个受了刺激的可怜虫，想着这个可怜虫今天终于爆发了一会。他们只会惊讶，但没有人会怀疑我。”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很聪明，你很蠢。” “……”这回终于轮到系统无语了。 在转身离开客厅的时候，本杰明特别注意了那些仆人们看自己的眼神。那些眼神是震惊没错，但是经过他的仔细思虑，他确定那种眼神是“我的妈呀少爷忍了这么久居然真的爆发了一回”式的惊讶，而不是“我的妈呀少爷整个人都变了是不是被人给穿越了”式的惊讶。 这一点让本杰明彻底安了心。 说白了，他就算之后表现得再离谱，别人也会觉得自己是因为压抑过久，被绑架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而不会有人联想到穿越或者灵魂附身之类的事情。 为什么？因为说白了，没有人关注本杰明·里瑟，他只是个废柴。废柴的性格再怎么变，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对此，本杰明并不感到沮丧，反而觉得很高兴。 无人瞩目——这才是一个法师应该处在的位置。 “正好，就算我现在出去，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本杰明想着，这么说道。 “出去？你要去哪？”系统不解。 “去教堂。” 第十四章 与教会最初的接触 圣光笼罩世界。 传说中，这是教会建立之初，万能的神下达的第一条神谕。在风雨飘摇的战争年代，初代教皇默念着这句话，捧着手中微弱闪耀的圣光，让它在人类的黑暗时代升入了夜空。 教会建立至今，经历上千年的发展，从世人眼中的贫民救济组织，成为了霸占这片大陆的庞然大物。三百年前，围绕着教廷建立起的霍里王国，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虽然王国也有皇室的存在，但是谁都知道，皇室是教会手中的傀儡，永远只能低伏在神像的脚边。 可以说，出生在这个国度上的每一个孩子，都是神的子民，从他们的百日洗礼，到结婚宣誓，再到死亡的葬礼，都少不了神意的渗透。教会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掌控着每一个人的生活。 没有人不相信神的意志，也没有人不臣服于教会的权威。 而作为最初的神谕，“圣光笼罩世界”，也被刻在了每一座教堂的每一个角落。 作为霍里王国的王都，海文莱特中唯一的教堂，教会的心脏，圣彼得大教堂也自然如此。 此刻，本杰明就坐在圣彼得大教堂的一间忏悔室当中，望着刻在墙壁上的那句话。 “圣光笼罩世界。” 当然了，他并不是来忏悔的。作为初入门径的法师，按教会所说，他已经是受到恶魔诱惑的堕落者，被神摒弃的残次品。忏悔对于他而言，没有半点意义。 他是来见主教的。 圣彼得大教堂的主教，在普通民众看来，是日常教会事务的管理者。但实际上，他还负责着异教徒的追杀与清洗，掌握着教会最精锐的力量——“清洗者”。 本杰明要和他谈谈米歇尔的事。 并不是打算给教堂通风报信，也不是想帮助教会抓住米歇尔，说实话，本杰明现在才懒得管米歇尔的死活。作为一个刚刚进入魔法殿堂的法师，他一件要做的事情，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法师们都是如何让自己变强大的？ 对于这个问题，不论是本杰明还是系统都一无所知。想要了解到法师的一切，唯一的线索就是米歇尔，或者是教会了。 他不可能转投米歇尔的怀抱，因此，教会是他此刻最好的选择。 教会肯定握有大量法师的资料，当然了，也肯定是不会把这些东西给他的。他来这里的目的，是要向大主教询问米歇尔的踪迹，以及她曾经待过的地方。 他还记得安妮送死之前说过的一句话：“米歇尔，老地方的第三棵树下，我把我所有宝贵的东西都埋在那里了，你记得去挖出来。”虽然这两个女人之前相互算计虚情假意，但是他却下意识地觉得，安妮的这句话是真的。 他想找到米歇尔曾经待过的地方，找到她们所说的“老地方”。 安妮口中的“宝贵的东西”，一定有不少是与魔法相关的。他想趁着米歇尔还在躲避风头，找到他们待过的地方，找到那“第三棵树”，抢在米歇尔之前，把安妮的遗物挖出来。 这些，就是本杰明会来到教堂的理由。虽然安妮说的有可能是谎话，虽然从大主教口中问出米歇尔线索的可能性也不大，但不管怎么说，他总要试一试。如果这个方法行不通，他也可以再通过别的渠道想办法。 总之，他就是那种哪怕只有一丁点希望，也忍不住要去尝试的人。否则，那点希望会一直盘旋在他的脑中，令他寝食难安。 他倒不怕教会对自己起疑心。自己的记忆都被“清洗者”提取过了，教会的人对自己，肯定是毫无戒心的。他们又怎么想得到，自己会有穿越前穿越后两份记忆呢？ “里瑟阁下。” 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本杰明的思绪。 本杰明从沉思中恢复过来，转过头。透过忏悔室隔断的薄纱，他模糊地看见，一位鹰钩鼻的中年男人已经在忏悔室的另一头坐下了。 “主教大人。”他连忙恭敬地叫道。 他有点想用遇见刺客时领悟到的水元素感应法，感应一下这位主教大人。不过一想到这里是教堂，又想到这些人很可能会一些奇怪的神术，安全起见，他还是忍住了。 “我不是什么主教，我只是一位愿意倾听民众告解的神父，将神的宽容与恩赐传达给每一位悔过的年轻人。”对方的声音里带有一种非人的平静，好像连人性都摒弃掉了一样，“你是说，你有了关于恶魔使徒的消息，要警示于神，是吗？” 这些搞宗教的人说起话来真是神神叨叨的。本杰明忍不住心中腹诽。 不过他自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毕恭毕敬地说：“是的。” 主教停顿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来，那个为你种下诅咒的恶魔使徒，已经开始联系你了？” 闻言，本杰明皱了皱眉。 种下诅咒？ 主教随口的一句话，让他心中疑惑丛生，关注的重点一下从安妮的遗物上转移开了。对方所说的话虽然修辞得有点过，但那个意思他还是听得懂的：自己被人下了诅咒。 什么情况？自己是错过了什么剧情吗？ 本杰明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哦对了，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系统冒了出来，非常恰当地解释道，“米歇尔逃走之前，对着你念了句挺复杂的咒语，然后一道暗红色的光飞进了你的心口。我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现在看来，大概就是他所说诅咒吧。” “……” 再次被系统坑了一道，本杰明感觉很无语。 他有点想对系统吼一句“你他妈不早说”，但是这句话他说过太多遍了，并没有什么卵用，系统该犯病还是会犯。本杰明现在甚至都懒得生气了，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而且现在也不是跟系统斗嘴的时候。 诅咒吗…… 果然，他就知道米歇尔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先前他就对米歇尔如此慷慨而反常的举动感到不解，现在，一切都合理了。米歇尔没有死心，她就像一条毒蛇，只是暂时地潜伏到了黑暗之中，耐心地等待着一击毙命的时刻。 她的意图也够明显了。她要用这个诅咒来威胁自己，让他听从米歇尔的吩咐，为她获取里瑟家族的宝库。中了诅咒的本杰明为了性命，只能给米歇尔当牛做马了。 真他妈阴魂不散！ 不过，本杰明很快回过神来，能从主教口中知道这一点，其实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再晚点知道，情况只会更糟糕。 这样想着，他看了一眼隔壁主教那朦胧的轮廓，心里马上又有了主意。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换上一种极为惊慌的语气，对着隔间的主教开始了他的表演： “是的，主……主教大人，请您一定要救救我！今天早上，我……我就在我的卧室里，发现了那个女巫给我的信，上面说……上面说……我的天啊！主教大人，她说这个诅咒会要了我的命的，请您一定要救救我！” 本杰明感觉自己突然爆发出的演技还不错，主教似乎半点怀疑都没有。 “不要惊慌，神自会庇佑你的。”主教仍旧不疾不徐地说，“你可以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告诉我，那封信上都写了些什么东西，主会聆听你的声音。” 本杰明按照主教所说，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接着演道：“那封信……那封信只是告诉了我，我中了她的诅咒，让我一切听她的指示，不然我会死得很惨。然后……然后她就让我等待进一步的指示，其余的事情就什么也没说了。主教大人，我不想死在她的手里，请您一定要救救我！” 主教仍旧对本杰明“惊慌”的求救没有回应。思虑片刻，他又问：“那封信呢？你带来了吗？” 本杰明对此也早有准备：“没有。那封信在我看完之后突然就自燃了，连半点灰烬都没剩下，差点烧着了我的手指头，太可怕了。” 主教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似乎连他也觉得有些棘手。 本杰明观察了主教一会。他觉得现在也铺垫得差不多了，于是，便把他整段表演的最终目的也给抛了出来： “主教大人，神的力量无穷无尽。我能不能请求神，为我解开这个邪恶的诅咒呢？” 虽然一个小小的诅咒就让他焦头烂额，但是他知道，教会一定是有能力解开这个诅咒的。不仅如此，作为俗世众人的庇佑，教会更是有这个义务，为他解开诅咒，不然它的公信力肯定会受损的。 只要教会把他身上的诅咒解开，一切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区区一个诅咒就想让自己言听计从？米歇尔，想得太美了吧！ 然而，主教的回答却让本杰明大为失望： “这并不是一般的诅咒，其中凝聚了非常强大的恶魔力量。你知道，在这片大陆上，仍旧有无数的民众沉沦在恶魔的阴影下，神一直在为之奋斗，分不出精力来解除你的诅咒。而像我们这些奴仆，就更没有能力将你从如此邪恶的诅咒当中拯救出来了。” “……” 说得倒是好听…… 本杰明仍旧没死心，又继续追问：“可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我一心侍奉神，不想为那个邪恶的女巫所摆布啊！” 主教却道：“你也不必担忧，神会一直注视着你。那个女巫只要继续和你联系，迟早都会有露出破绽的一天。到那个时候，我们自然会出现，将邪恶的女巫净化，而你也就不必害怕了。” 本杰明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解不了，而是不愿解。教会要留着这个诅咒，拿他当诱饵，钓米歇尔这条大鱼，所以才装出这么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这帮搞洗脑的伪君子，跟米歇尔还真是一路人。 这么一想，米歇尔的心机恐怕也就在于此了。她知道教会能解开诅咒，但是她也清楚，教会为了追杀她，肯定也不会为本杰明解开诅咒。在这互相掣肘之下，她才能这么毫无顾虑地把本杰明放走。 因为她知道，一切仍旧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帮老油条！一个比一个精！ 这下本杰明算是彻底死了心了，教会是不可能为他解开诅咒了，他只能自己想办法。 “那么主教大人，我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女巫的线索？我的家族对她也非常愤怒，希望加入追捕之中，为神的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诅咒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本杰明再次回归的他来时的目的——找到米歇尔的“老地方”，挖出安妮的“宝贝”，踏出魔法学习的第一步。 要是这趟教堂之行，他除了身中诅咒这个坏消息之外一无所获，那他也真的是要哭晕在厕所了。 “涉及到了堕落者的力量，就已经不是你们能够参与的了。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一切还是交由神的奴仆来处理。”哪怕是拒绝，主教仍旧能把话给说得滴水不漏，这也算是一种才华了。 然而，听了这话，本杰明却并没有感到失望。 主教的拒绝早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他也没有放弃，反而是进一步把自己的理由给编圆了： “虽然我们家族没有人能与教会的圣骑士相提并论，但是我们在民间也有一些自己的渠道，能够打探到一些隐秘的消息，一定会有所帮助的。那个女巫一心防备神的追捕，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反而可能放松警惕。主教大人放心，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您的。” 本杰明坚定的态度似乎让主教有些诧异。思虑片刻之后，主教最终还是点了头。 “既然你们对主的意志如此坚定，那么我就代主接收了。” 似乎是因为还要借助本杰明来钓出米歇尔，对方显得非常好说话。本杰明猜测，可能站在主教的角度上，给本杰明一些无关紧要的线索，能够更加安抚本杰明，让他乖乖地当好教会的鱼饵，钓出米歇尔这条大鱼。 当然，主教肯定不会给出重要的线索，他只可能告诉自己一些过时的踪迹之类的信息，一些无关紧要的、基本上不可能让这些普通人接触到魔法的信息。 但是站在本杰明的角度…… “魔法，我来了！” 他压抑着强烈的喜悦，在心中大笑道。 第十五章 挖遗产的方法 很快，本杰明离开了忏悔室。 他混进来来往往的人群，毫不起眼地离开了圣彼得大教堂。 这一次与主教的沟通，对他而言收获颇丰。首先，他知道自己被诅咒了。这虽然是个坏消息，但总好过等到出事了才知道，也勉强算是一种收获吧。其次，他还有了今天最大的收获——米歇尔的资料。 主教点头之后，告诉了本杰明一些有关米歇尔的消息。本杰明这才知道，原来米歇尔早已劣迹斑斑。从五年前开始，她就开始在王都一带活动了：袭击贵族、窃取宝物、散播谣言、宣扬异端思想……不仅如此，她在教会的疯狂追捕下，安然无恙地存活了五年，甚至没有长时间沉寂过。 可以说，教会的人被她耍得团团转，却连她的一根头发也摸不着。 哪怕到现在，教会都没有摸清楚她的魔法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水平。主教认为她已经达到了大魔法师的境界，没有主教或是大骑士的水平的人，跟本无法与她周旋。也因此，教会对她忌惮非常。 对此，本杰明只想说：你们想多了。 米歇尔的实力虽然他也摸不清楚，但是她连一队“清洗者”怕成那样，又怎么可能厉害到那个地步？ 这一出空城计唱得真是漂亮。 当然，主教给出的信息，最让本杰明关注的，除了他们与米歇尔之间漫长的斗争之外，就是他们发现的，米歇尔曾经使用过的据点了。 教会通过追逐米歇尔，发现了她不下二十个废弃的据点。 如今，本杰明也把这些据点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此刻的他，正走在教堂外的圣彼得大街上，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他要把那二十多个据点都找一遍，这是肯定免不了的。但要小心的是，他绝对不能引起教会的怀疑。万一自己真正的目的被教会识破，他只会落得像米歇尔一样的处境。 他可不想这么早就被列上教会的净化名单。 因为诅咒的缘故，教会把他当成了诱饵，自然也会对他格外关注。而想在教会的眼皮子底下把二十多个据点挖个遍，无异于白日做梦。 得找个人来替自己干这件事才行……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我有一个贴身男仆，叫杰瑞米还是什么的。我怎么一直都没见到他？” 想到这里，本杰明对着系统问道。 “杰瑞米身体不舒服，今天早上管家叫你起床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记性啊！”系统找到机会，立刻跳出来鄙视本杰明。 “是吗？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甲，他们说的话我一般都记不住的。”本杰明学着系统一样的厚脸皮，毫不羞愧。 系统无言以对。 不过，提到仆人的话…… 说起来，本杰明忽然意识到，其实他在整个里瑟家族里的地位并没有想象中的低。 该有的仆人什么的，他也有。虽然那个奶奶对他的态度差，但也只是她自身的性格原因，与本杰明无关。至于那些仆人，也没有因为他天生废柴什么的就瞧不起他。像那位路人甲管家，又是收拾地板又是准备洗漱用品，该服务就服务，态度也是挑不出毛病的恭敬。 这才是一个佣人该有的专业态度啊！ 想想也是，他再废柴也是贵族，不是一般仆人能比的。下人对着主子指指点点还各种使绊子的情节，大概也只有十八流小说里才会出现了。 “本杰明虽然是个废柴，但是日子其实过得也不差啊。”想到这里，本杰明感叹了一句。 “有钱人的过得差和普通人的过得差本来就是两回事。”系统平静地补刀，“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你只有一个杰瑞米，而你的弟弟却有两个男仆、一个女仆。你的仆人一年的收入是三十磅，而他每个仆人一年的收入都有五十磅。现在你还想说自己过得很好了吗？” “……” 本杰明感觉自己被系统说服了。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一年不用一百五十磅用来雇佣仆人的生活简直就是水深火热，没有一点活着的尊严。 自己堕落得好快，封建主义的腐蚀真是难以抵挡。 攀比，果然是人类的原罪。 “为什么突然提到男仆，你打算让他去帮你把安妮的遗物挖出来吗？”系统问道，把脱轨的话题拉回了正常世界。 “你猜得没错。”闻言，本杰明点了点头。 再另外雇一个人，只会更加麻烦，还不如找一个自己信任的家伙。 虽然自己的男仆也有可能引起教会的怀疑，但自己毕竟是被保护式的关注，不是怀疑式的关注。教会的人只会把所有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对他周围的人则不会那么在意。 而且，他从教堂出来后，他也敏锐地察觉了有人在盯着自己。用水元素稍一感应，他发现了是一个巡逻的骑士，外加一个路人打扮的神父。 两个人，这就是主教所说的“神会一直注视着你”。为了不引起米歇尔的警觉，教会的“注视”也是够松的。本杰明虽然在心中腹诽不已，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这对于他的行动自由倒是很有利。 就两个人，看得住什么？自己如果躲在里瑟家族的房子里，碍于贵族的面子，这两人估计连自己在干什么都没办法知道。 当然，他也不打算冒太大的风险。等到真正准备动手的时候，他会耍点小手段，让教会的人进一步放松警惕。 “根据你提到的事情，这个杰瑞米应该是值得信赖的人吧。”想到这里，本杰明问系统。 “可信是可信，但我还是认为，他不一定能胜任这个任务。” 本杰明不解：“为什么？” 系统犹豫了一会，最后，却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因为……他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 听了这话，本杰明不由得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声仓皇的呼唤，把他从与系统的对话当中拉回了现实。 只见远处，一个慌慌张张的人影逐渐靠近，很快，连滚带爬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本杰明少爷，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看清这个人的样子，其实本杰明是有点想笑的。又瘦又矮的身子，尖下巴小对眼，穿着一般男仆都会穿的黑色夹克与白衬衫的组合，然而脏兮兮的衣服却出卖了他，一点也不像一般贵族家的佣人，体面又精神。 长得像只老鼠似的，却没有像到老鼠的精，只像到了老鼠的怂。 不过本杰明没有笑，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因为系统在他的心里告诉他了：这就是他的男仆——杰瑞米。 “怎么了杰瑞米，出了什么事？”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杰瑞米扶着膝盖，喘了会气，然后才说：“对不起少爷，我今天吃坏肚子请了假的，所以才没洗衣服，在外面给您丢人了，我……” “……” 其实本杰明没想问这个，只是想问他急匆匆地跑来干嘛。 不过……算了…… “那你跑来找我做什么？”本杰明只好再问了一遍。 杰瑞米连忙摇起了双手，说：“啊，不是的，不是我要找您，是老爷。老爷夫人还有格兰特少爷从领地那边回来了，老爷现在正要找你问话呢！” 哦？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杰明仍旧心中一凛。不过，对于这个场面，他在心中已经预演了过无数遍了。因此他并没有惊慌，紧张的话倒是有一点，不过也就只有一点点罢了。 该来总是要来的。 亲生父母虽然看似更亲密，但说起隔阂，恐怕也是孩子与父母之间最为深重。孩子几乎不会让父母了解真正的自己，父母也会把自己的很多面藏起来。 尤其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孩子；尤其是处在最为叛逆的青春期。 从系统展示出的一些从前的生活片段来看，他与他的父亲形同陌生人，每次说起话来气氛都尴尬沉闷。从前的本杰明在父母面前，那就是沉默寡言，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这种程度的模仿，就算他没有演技金手指，想做到也不难吧。 总之，他已经有了不被识破的自信。 “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 本杰明说完，看了小心翼翼的杰瑞米一眼，忽然又道：“对了，你为我办一件事。” “少爷，什么事啊？” 本杰明想了想，说：“东边有家木匠我没记错吧，你去一趟，帮我在那里买一个十字架来，小心点。对了，不许坐马车，我可没那么多零花钱给你当路费。” 杰瑞米的脸一下子耷拉了下来：“啊……少爷，那里很远的，光靠走路半夜我才能把东西买回来。” 本杰明露出亲切的微笑，说：“没关系，慢慢走，我不急着要。” 要的就是远，不远就不让你去了。 这就是本杰明的小手段：不停地派杰瑞米跑腿，干一些无关紧要或者表现自己虔诚的事情。就这样天天跑，跑上十几二十趟的，教会的人要是还愿意分注意力给杰瑞米，那算他们厉害。 等教会的注意力被彻底转移之后，他就可以让杰瑞米把安妮的遗物挖出来了。 哪怕以系统之挑剔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就这样，杰瑞米顶着一张苦兮兮的脸，开始了他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而本杰明也不再东想西想，加快了脚步，向着自己家走去。 他的父亲都要找他了，他总不能在这里接着散步吧。 里瑟家族的房子本来就在上城区，和圣彼得大教堂离得不远。没过多久，本杰明就到了家。门口的仆人也没有说什么，向他行了个礼，便打开了门让他进去。 “老爷他们都在客厅。” 门口的仆人提醒道。 他向着仆人点了点头，走进房间来到了客厅。 然而，在他右脚迈进客厅的那一刻，他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个气氛，有点吓人。 而且……为什么……客厅里会有这么多人？ 原本那条巨大的长桌，此刻竟一点也不显得长了。一个气势威严的中年男人沉着脸，坐在主位，那是本杰明的父亲。他的左手边，一排人依次坐着：一个衣着精致的妇人面带不安，那是本杰明的母亲、一个十五六岁的金发少爷望着桌子发呆，那是他的弟弟、一个翻着白眼的老夫人，是本杰明的奶奶、又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男人，本杰明不认识、又一个金发少年，本杰明还是不认识…… 加起来得有十来个人了，其中还有一半是本杰明完全不认识的、不属于里瑟家族的人。 这些人全都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尤其是当本杰明出现的那一刻，一排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每一道都跟警察手里的探照灯似的，感觉下一秒伴随着“不许动”的警告，子弹就要跟着过来了。 很显然，他们都是为了自己而来。 “什么情况？” 本杰明有点被吓着了，在心里对着系统这么问道。 “慌什么，这场面我见多了。”系统倒是淡定得很。说完这话，它还老神在在地顿了一会，又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话来，把本杰明给毒了个半死。 它说：“都是来退婚的。” “……” 本杰明很懊恼。他为什么要在电脑里囤积那么多的网络小说，毒害了一个本该聪明开朗天天向上的人工智能，让它变得如此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跟着系统接了一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第十六章 “屎人”的报复 虽然内心犯着嘀咕，本杰明还是走进了客厅，望着他的父亲。 “我回来了，父亲。” 坐在主位的中年男人看着本杰明，没有说话。然而，他眼里的情绪并没有半点高兴，反而带着几分责怪的意思，看得本杰明不由得有点心惊肉跳。 到底怎么了？ 作为本杰明的亲生父，克劳德·里瑟，与他相关的记忆也被本杰明非常仔细地了解过。他是一家之主，王国的公爵，在赫利王国的贵族体系中享有极为崇高的地位，是个典型的老派贵族。 所谓的老派贵族，意味着向国王效忠，然后跟在国王屁股后面对着教会效忠；意味着重视出身，强调贵族与平民之间的分界；更意味着好面子，随时随地秉持着所谓的贵族的骄傲。换句话说，就是这个人啊，思想不先进，很封建。 而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本杰明的父亲又是个很严肃的人，很少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笑容。作为一位父亲，这一点也表现为了他的严厉。他对他的儿子们寄望颇多，可他的大儿子本杰明却丢尽了他的脸面，理所当然的，本杰明在他这里混不到一丝好脸色。 对本杰明，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哦不，他基本上懒得和本杰明说话。大概是小时候骂多了骂累了，也没把人给骂开窍，于是他干脆放弃了。 不过，尽管克劳德公爵对本杰明一直失望透顶，都有点一见本杰明就来气的意思了。但是，他仍旧是个讲道理的人，像眼下这种带着怒气的神情，一般也只有在本杰明犯了事的时候才会出现。 犯了事？他犯了啥事啊？ 想到这里，本杰明一头雾水。 “就是他！昨天晚上，就是他用……用那个东西攻击了我！” 忽然，在一片压抑的僵硬气氛之中，那个陌生的金发小子却先开了口，打破沉默，指着本杰明的鼻子就是一通怒斥。 听了这话，本杰明却更疑惑了。 “这人谁啊？” 谨慎起见，他没有在现实中作出什么反应，而是在心中对着系统这么问道。 系统答道：“嗯……他应该是迪克·弗尔。还记得吗？就是昨天晚上出来梦游的那个人，那个被你泼了一脸排泄物的家伙。” 闻言，本杰明愣了一下。他又多看了那人几眼，终于，也在那张脸上感觉到了眼熟之处。 确实，那个朝天的猪鼻子，和昨天晚上那个倒霉蛋一模一样。只不过昨天晚上这人满脸都是屎，现在没了，看上不太一样，所以本杰明才一时间没认出来。 想到这里，本杰明很想对他说一句：“对不起，你今天脸上没有大便，所以我才没想起你来。”但是他知道，现在可不是嘴贱的时候，这话要是说出口，那场面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因此，他生生地忍了下来。 眼下这个情形，他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实际上整个事件的脉络就是，这位迪克先生昨天在他们家里作客，结果梦游发作，遇上了刚醒来的自己。自己用夜壶砸了他一脸，他气不过，今天就带着老子来找场子来了，于是，便有了眼前这阵仗。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啊！本杰明心中暗道不妙。 有点棘手。 出于种种考虑，面对迪克指着自己鼻子的食指，他没有急着出声，而是学着从前的本杰明，低着头，倔着一张脸，一付青春期犯错后被骂的样子。 多说多错，还是先看看自己的父亲——克劳德公爵是什么态度吧。 然而，克劳德的态度很不妙。 “本杰明，这就是我们教你的代客之道？”他一开口，就是一付恨铁不成钢，帮理不帮亲的样子。 本杰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早就从系统那里了解到，克劳德不是一个会护短的人，不过这么的向着外人，也是让本杰明对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形象有了一个更低的认识。 不过仔细想想，从系统提供的事迹看，这里的人好像从来没有护短的习惯。这里的家族之间，似乎不像别的小说那样针锋相对，更没有那种不能在外人面前骂自己人的风气。就如一般的西方贵族一样，他们在教会的照耀下和平相处，压根没有敌对关系的存在。 西方人的家族观念也真是有够薄弱。 如此看来，在家族不维护自己的情况下，这种状况岂止是有点棘手，简直就是批斗大会啊——所有人一起，批斗他一个人。 怕是要吃苦头了。 想到这里，他当场很没骨气地服了软。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就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这一刻的演技究竟有多么逼真。 他的脸皮子也算是练出来了。 他想得很清楚：与其让克劳德逼自己向这些人道歉，不如自己先一步把话说了，既改善一点克劳德的印象，也避免了弗尔家族的人得寸进尺。他相信，只要自己态度够完美，对方也挑不出什么理由来难为自己。 不出本杰明所料，听到他“诚意”十足的道歉，克劳德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正盛的怒火也稍稍平息了下来。 毕竟，本杰明现在这个表现，比从前的“他”可成熟不少。当然，也没有人觉得奇怪，进而联想到穿越之类的鬼事情。在里瑟家族众人看来，本杰明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现在才转变，他们还嫌晚呢！ 克劳德的严厉可以用一句道歉暂时化解掉，不过，作为“夜壶门”的受害者，迪克·弗尔的愤怒可没那么容易平息。 “说原谅就原谅，你想得也太美了！我不接受！”对方的态度十分强硬。 连系统也诡异地冒出来，附和道：“就是啊，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 本杰明无视掉唯恐天下不乱的系统，看向了克劳德。克劳德似乎不打算说话，似乎是想把这些小辈的恩怨留给小辈自己解决。 于是，本杰明只好自己开口，对迪克问道： “那你想怎么样？” 闻言，迪克瞪着他，脸上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只听得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把你对我的羞辱，完完全全还给你！” 说着，他跟变魔术似的，忽然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个夜壶。 “……” 本杰明的脸一下子黑了。 装个孙子道个歉也就算了，也不会少块肉，反正认怂的同时，内心一直是“你们这些凡人”的鄙视状态。但如果真要把那种东西往自己脸上扔，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得了的。 “……你做梦。” 他就是再能忍，也忍不住了。 迪克立刻激动了起来，大叫道：“我就知道，你那些道歉就是装出来的，你根本就不是诚心跟我道歉，你这个无耻的骗子！傻X！废物……” 本杰明也憋不住了，小半辈子互联网生涯的累积，让他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仿佛千万个喷子瞬间附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你他妈才是废物！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吓人，嘴里叫得跟杀猪似的，做梦梦见哪家小姐这么激动？有什么资格说我？吃屎吃多了也开始满口喷粪了？小心哪天被鸟粪砸死！” “我草，你他妈敢骂我！” “你都在屎里洗过澡了还怕人骂？” “我要杀了你！” “来啊！谁怂了谁直播剁叼！” “……” 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格林先生回忆，当时的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我很惊讶，原来贵族的生活也和我们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生气的时候，骂人的词汇也一样粗俗又贫瘠啊。”不愿透露姓名的格林先生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一切也正如他所说，伴随着旁观众人的目瞪口呆，本杰明和迪克的嘴炮之战不断升级，中间省略一大段不能直视不能描写的内容，场面像脱了肛的野马一样狂奔而去。 终于，克劳德站了出来。 “闭嘴！” 狮吼一样的怒斥，终于是让白热化的战斗停了下来。双方各自鸣金收兵，偃旗息鼓，只余他们愤怒的眼神在空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本杰明感觉有一点后悔，也感觉很爽。 不过很快，这后悔就不止一点点了。 “闹够了没有？本杰明，念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在客人面前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你要是不想再这个家里待下去了，那就给我滚！” 一大通话砸下来，也是把本杰明有点砸蔫儿了。那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回到了小时候，有种自己犯了错，被父母用鸡毛掸子指着鼻子训斥那种的感觉。 简直就是童年阴影再现。 “我……”在这种感觉之下，他下意识想反驳几句，却被不由分说地打断了。 “怎么？你还想狡辩？里瑟家族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说，你让我们怎么面对王都里的其他贵族？教会的大人们又会怎么看我们？”克劳德的怒火一点也没有消退的意思。 本杰明立刻闭紧了嘴巴，再也不敢开口了。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只会让克劳德更加觉得自己叛逆不懂事，还不如乖乖地低头挨骂，把这一波怒气给挨过去。 反正自己刚才骂人也骂爽了——那个思想落后的纨绔子弟根本骂不过他。 这时，反倒是另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开了口，对着克劳德劝道： “克劳德公爵，你也别生这么大的气了，我看他好像也知道错了。就让我儿子把仇报了，从今往后，这件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也免得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系统也适时地跳出来介绍：他就是艾克斯·弗尔，弗尔家的一家之主，迪克的父亲。 作为王国的伯爵，这人出了名的圆滑，和商界往来颇多，也深受当今国王的喜爱，一脸肥肉笑起来能堆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这种时候，也只有他能跳出来说话了。 虽然他看上去好像是在为本杰明说好话，但本杰明是不打算感激他的。“就让我儿子把仇报了”，说白了，这人还是想让迪克把夜壶往自己的脸上扣。 这一家子还真没一个好东西。 然而，克劳德的态度却再次让本杰明大跌眼镜。 “如果这样能让这件事平息下去，那就这样吧。”他沉默了一会，恢复冷静，然后这么说道。 话出口的瞬间，迪克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一脸激动地捧着手里的夜壶，跟莱昂纳多捧着奥斯卡奖杯似的。 “完蛋，你要变‘屎人’了。”系统忽然出声，淡定得让人听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怜悯。 本杰明脸色铁青。 他绝对！绝对不能接受！ 把屎盆子放下，好好说话…… 第十七章 搞事情的老夫人 “既然如此，这里也没有我这个老太婆的事了。我有点累，就先去休息了。” 就在迪克捧着夜壶跃跃欲试的时候，坐在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夫人——本杰明的祖母，此刻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本杰明有些惊讶，其他人的注意力也一下子转移开了。 “老夫人累了就休息吧，都是些小事情，您就是不想来也没有人会怪您的。” 不等克劳德开口，艾克斯·弗尔就马上这么接口道。 “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出点事情总得在场，不然啊，有人都要以为我不在了。你说是吧？”老夫人却这么答道，又是一付漫不经心的语气，像是在讽刺，又像只是打了一个哈欠。 艾克斯连忙摇头，说：“老夫人说笑了……” 本杰明站在一边，默默地听着这些人的对话。老夫人一开口，他和迪克一间的矛盾立刻就被放到一边了。看样子，他这脾气古怪的祖母的地位不低啊。 不过，本杰明却隐隐有种预感：在这种时候突然跳出来，这位老夫人恐怕并不是真的想要休息。不然，她又何必多出来这么一番夹枪带棒的话呢？ 搞事情？ 快搞起来，搞得越大越好，也给他多拖一点时间，想想该怎么把这一关给熬过去。 “我让安娜服侍您去休息。” 克劳德也站起来，对着老夫人这么说道，又转身，用眼神开始示意门外那几个仆人。 “不用了，是觉得我老得有多没用了？我自己能走。”老夫人却摆了摆手，拄着手里的拐杖，站了起来。 “可是……”克劳德有些犹豫。 “可是什么？玛丽什么都没说，你又在这里急什么呢？玛丽，你说是吗？”老夫人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转头，对着克劳德身边的本杰明的母亲说道。 玛丽——本杰明的母亲、克劳德的妻子，此刻显然是有些惊讶的。她大概是没想到老夫人会突然把话头转向她，她睁大了眼睛，用手捂着半张的嘴巴。 犹豫了一下，玛丽答道：“那就看母亲您的意愿了，我没有什么意见。” 闻言，老夫人不大不小地哼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本杰明在心中吐槽。原来是婆媳撕逼，还一付撕不起来的样子，看来对自己是没什么帮助，连时间都拖不了多少。老夫人一离开，弗尔一家马上又会高举夜壶对准自己了。 没工夫看戏了，这种戏码各大卫视天天都在演，也没什么好看的。 还是赶紧想想该怎么办吧！ 如果迪克真的要砸他夜壶，他能不能硬着头皮反对？克劳德总不至于真的把他赶出里瑟家族吧？ 但……万一真的被赶出去了呢？ 想到这里，本杰明不由得心中一凉。 真要被赶出去，那就只能投奔教会了，教会还要利用他抓住米歇尔，肯定不会亏待了他。但要在教会眼皮子底下学魔法，那简直是刚结束教程就进入地狱难度——这游戏反人类。 流浪街头的话……那就更惨了。不过教会估计也不会允许自己流浪街头，反而会把自己控制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待在里瑟家族，才是自己保持行动自由的最佳选择啊。 头好痛…… 就在本杰明谋划着后路的时候，准备离开的老夫人，却突然做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动作：她仿佛是力气有些不支，拐杖打了个滑，突然向着侧边甩了过去。 这一甩不要紧，可拐杖甩向的地方，却好死不死，正好是捧着夜壶站立的迪克。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拐杖狠狠地命中了迪克的后脚跟。迪克腿一软，整个人不由得向后栽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而他手中的夜壶，也在他摔倒的同时被甩出了手，在本空中高高飞起，画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然后，它精准地命中了倒在地上的、迪克的脸。 砰的一声巨响！ 深色的液体四处飞溅，像一朵巨大的花，以抽象画作般的形态从他的脸上绽放开来。 所有人都倒吸着冷气，后退几步，像躲避瘟疫一样远离了懵逼状态的迪克。 而迪克，也是一脸震惊地倒在地上。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然后慢慢把颤抖着的手挪动到了眼前。看着手上沾染的褐色物体，他的整张脸都不由得抖动了起来，瞳孔深处弥漫出一股深切的绝望。 “啊——！” 伴随着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迪克再次晕倒在了屎泊之中。 因为一系列事件发生得极为迅速，众人除了躲得远远的，不让脏东西溅到自己身上之外，也来不及作出任何其他的反应。 而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本杰明的祖母，也早在夜壶还没落地之时，就反应迅速地躲到了客厅的门边，惊慌地捂着自己胸口，一付受了惊吓的无辜模样。 客厅里，鸦雀无声。 本杰明回过神来，看着躲在门边瞪大眼睛一脸无辜的老夫人，更是被狠狠地震撼了。 这年头，不只年轻人，就连上了年纪的老奶奶，都想搞个大新闻啊！ 看着周围愕然到接近呆滞的众人，本杰明这次学乖了。枪打出头鸟，在有人开口打破沉默之前，他要保持隐身和完全透明的存在感，绝对不会再说话了。 再怎么样，他也是第二次面对这种场面了，换句话说，他是有工作经验的人了。 然而，在场的众人似乎工作经验一个比一个丰富。 每一个人都沉浸在难以置信的震惊之中，看着那屎泊中的迪克，没有人发出半点声响，更没有人的神情出现半点变化。大家都沉醉在那如痴如醉的“震惊”之中，任凭恶臭蔓延，却似乎没有一个人有捂鼻子的倾向。 好像有人冻结了时间，只余窗外被惊起的乌鸦，发出听上去些许惨烈的叫声。 整个场面好像一下子变成了耐力的比拼，而迪克的惨叫则成为了那句“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本杰明感觉有点懵。 这些人，搞什么？ “大家都是贵族，都比你有经验。”系统在他心中默默吐槽，“当然了，也有可能这个世界的人反应神经就是很慢，不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反应很久。” “……” 本杰明无言。 在这一片诡异的“震惊”沉默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最终，一声奇怪的响声把这一切结束了。本杰明愣了一下，随后发现，那是他的肚子在叫。 而在这样的环境，这一声“咕”显得格外清亮富有穿透力。 ……他饿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本杰明的身上。 本杰明追悔莫及。他这才想到，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还什么都没吃过呢。反正他清醒的时候是没有进食的，至于在他昏迷的三天三夜之中，别人有没有给他喂吃的，他就不清楚了。 而那顿自己本来应该吃的早餐，也被自己的祖母给作掉了。因此，实际上他是非常非常饿的，只是太多的事情堆积，让他一下子忘掉了这一茬。 直到现在，饥饿感累积到一定程度，砰的一下，定时炸弹爆炸了。 他再次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就在他心中大叫糟糕的时候，老夫人却突然像回过了神一样，开了口： “啊，这……真是非常抱歉。大概是拐杖用得太久了有些滑，我一不小心没握住，伤到了这孩子。弗尔伯爵，你不会生气吧。” 老夫人的话出口，就像一句咒语解除了魔法，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回过神的表情，仿佛他们真的刚从震惊之中回过神一样。他们面面相觑，交换着“震惊”余留的难以置信，每个人的表情都挑不出一丝破绽。 “这……”艾克斯?弗尔此刻望着自己倒在地上的儿子，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仍旧一付愕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母亲，您没事吧？”克劳德对着老夫人问道。 在他的示意下，几个仆人走进来，想要搀扶老夫人。 “不必了，我一把老骨头了，能有什么事？”老夫人摆手拒绝了。 艾克斯又看了地上的迪克一眼，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在他的身后，几个本杰明不认识的、大概也是弗尔家族的什么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脸色都渐渐变得有些难堪。 其中一个人拍了拍艾克斯的肩膀，和他耳语了两句。 艾克斯的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他又看了好似惊魂未定的老夫人一眼，犹豫了一会，开口道： “老夫人，你这是在为难我们啊。” 老夫人闻言，扶了扶头发，严肃地说道：“你放心，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又怎么会为难你？今天的事情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你的孩子不是主张公平吗？这样吧，我们再准备一个这个东西，让这孩子砸我一次，这样我们就扯平了，也别闹到主教那里去，让别的贵族笑话我们两家。你说是吧？” 这话一出，艾克斯还来不及反应，克劳德就已经大惊失色。 “母亲？” “这是我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别管。”老夫人一挥手，便将克劳德压了回去，说着，她又看向艾克斯，一本正经地问道，“我这么处理，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艾克斯愣了愣，表情一下子变得疑惑起来，显然是不太能理解老夫人的提议： “这……我们怎么能对老夫人做这样的事情呢？老夫人你就别开玩笑了。” 老夫人却一脸的义正言辞：“这怎么可以，你的孩子不是一心想要报仇吗？为了贵族的荣耀，说过的话自然不能不算数。先前本杰明误伤这个孩子的事情要这样，我误伤这个孩子的事情自然也是如此。来吧，尽管用那个东西砸我。为了获得你们的原谅，我是绝不会反悔的。” 老夫人郑重的语气吓了艾克斯一跳。他也感觉到了不对，但迫于老夫人身上突然出现的莫名压迫感，他来不及思考，只能下意识地回答： “不，这种事情我们怎么可能做得出来？您是无心之失，我们原谅您。” 闻言，老夫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望了不省人事的迪克一眼，耐人寻味地抬起眉毛，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她又看向艾克斯，这么说道： “伯爵的慷慨真是令人敬佩。那么，我就代表我和我的孙子本杰明，感谢你们慷慨的原谅了。”说着，不等别人有什么反应，她就又转身看向门口的几个仆人，吩咐道，“好了，事情终于结束了。弗尔家的客人也要走了，你们还不赶紧送送他们。” 吩咐完这几句，她立刻又转回来，动作敏捷得简直不像个年近七十的老人。赶在艾克斯反对之前，她又继续对着弗尔家族的人开了口，用一种“和蔼可亲”的气场，把艾克斯刚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我也想多留你们作客，不过伯爵那么忙。今天的事情也解决得这么圆满，你们的怨气也化解了，大家都很高兴，我就不挽留你们了。” 说到这里，她还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皱纹遍布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艾克斯伯爵，路上小心，祝您生活愉快。” 艾克斯伯爵一脸懵逼。 第十八章 对不起，您的祖母已超神 不止艾克斯，本杰明整个人也目瞪口呆。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就是用脚趾头想，也明白了老夫人的用意。 老夫人是为了帮他，故意绊倒了迪克。 就看那拐杖甩出来的动作——老夫人和迪克的位置之间还隔着一个艾克斯呢，拐杖想要绕过艾克斯命中迪克，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如果老夫人不是故意的，那只能说，这拐杖甩得也太艺术了。 老夫人绝对是故意的。她故意绊倒迪克，让夜壶再次砸在迪克身上。这样，她就与本杰明站在同一阵线了。如果弗尔家族的人想要惩罚本杰明，那就势必也要惩罚老夫人，不然有违什么所谓的“贵族的荣光”。 而这些人更是不可能拿夜壶扔老夫人的，万一砸出个三七二十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闹到教会那里怎么办？退一步说，就算艾克斯敢砸，克劳德肯定也不会允许的。 因此，弗尔家族的人不能惩罚老妇人，自然也找不到理由惩罚本杰明了。 总而言之，老夫人把倚老卖老发挥到极致，救了本杰明一命。 想到这里，本杰明真是松了一口大气。 还好，自己这个祖母虽然脾气古怪，在这种关键时刻却比他那个便宜爹要仗义。不然，自己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躲过这一劫了。看样子，这个世界也有人知道要护短，不是全都胳膊肘往外拐。 感恩，感恩…… 不过，本杰明能意识到这一点，其他人更能意识到这一点。 看以艾克斯为首的弗尔家的人，那一脸吃了翔的表情就知道，这口气，他们肯定不想就这么咽下去。 “克劳德公爵，老夫人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们当然不会介意。但是公爵大人，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理，你也应该清楚吧。” 艾克斯一开口，就瞄准了古板的克劳德公爵。看样子，他也清楚老夫人难对付得很，不如把她晾在一边，先从本杰明的父亲下手。 “嗯……” 克劳德面露难色，却没有立刻回答。 见状，本杰明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这些人也真够阴魂不散的，都到这种地步了，居然还是毫不退让。要知道，艾克斯这么做，可以算是在挑拨里瑟家族内部的关系了。 但愿自己这个父亲不会真的同意吧…… “怎么？你别看我老了，手脚不太利索，但脑子还是清楚得很。这件事情如何处理，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闹个不明不白的。” 正当克劳德犹豫之际，只见边上的老夫人忽然眼皮一抖，抢先开口这么说道，一付德高望重的样子，义正言辞得不像话。 克劳德再次被老夫人抢话，却还是没有发作，反而保持了沉默，似乎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发表意见了，大有任老夫人胡来的态度。 艾克斯见状，也不由得皱眉： “老夫人，您就别闹了。” “闹？”老夫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面露惊讶，作出了一付无辜的样子，“艾克斯伯爵，你这是什么意思？来我们家闹事情的人不是你们吗，怎么变成了我在闹了？艾克斯伯爵，你也得讲讲道理啊。” 艾克斯似乎也开始不耐烦了，当即反驳道：“闹事的可不是我们！” 说完这句，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当。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收敛情绪，重新摆出贵族本来的圆滑姿态，继续说道： “老夫人，我的孩子在你们家族做客，被你们家的孩子给欺负了，我作为他的父亲，当然要给他讨个公道。更何况，你们家的孩子犯了错，我们代为惩罚一下，还顺便帮你们教育一下，免得他下次再犯。你们不感谢我们也就算了，还在这里颠倒是非。老夫人，到底谁才是不讲道理的人？” “有这么一回事？”老夫人的样子更惊讶了，甚至还显露出了些许茫然，仿佛她真的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可难道不是我们好心邀请迪克这孩子来做客。谁知道，这孩子夜游症发作，大半夜的，把那个东西当球踢，把自己给砸伤了不说，还把我们的走廊弄得那么脏。看在他也是无心之失的份上，我们没有和你们计较，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呢？” 啪！ 此言一出，艾克斯好像真的被气着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 只见他眼睛瞪大，用手指着老夫人，然而话却哽在嘴里说不出来，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那表情，像极了他昨天夜里被夜壶砸中说不出话的儿子。 所有人面面相觑，气氛古怪，就连克劳德脸上也露出异色，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然而就在此时，老夫人回头看了克劳德一眼。只是看似无心的一眼，就让克劳德再次沉默了下去，不再有开口的倾向。 她回过头，站在所有目光的焦点，却还是一脸的无辜茫然，仿佛刚才她说的，不过只是几句普通的家常闲话。 本杰明更加目瞪口呆。 看起来，这位祖母在里瑟家族，比他想象中还要高高高高……高得不知道到哪去了。 以及……他严肃古板的父亲克劳德，居然是个妈宝型的乖儿子？ “你的爷爷过世得非常早，你爸基本上是被她一手带大的。早些年的里瑟家族，其实也是靠着她一手支撑。根据你之前听说过的一些流言，她在王都的地位好像挺特殊的，不过具体是什么就不清楚了。” 系统也像日本动漫里一样地跳出来，加以解说。 “这些东西，你之前也没有说过。”本杰明默默吐槽。 “哎呀，都是细枝末节了。本来就是简化版的记忆，那么多事情哪里说得过来，你这个人真的是，麻烦得很。”系统随口扯道。 “……” 本杰明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失去了吐槽的欲望。 回到现实中来，艾克斯还被老夫人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于是，老夫人又展现出了她“得理不饶人”的一面，乘胜追击，往骆驼的尸体上接着加稻草： “来，本杰明，快给艾克斯伯爵说说，昨天晚上你都看见了什么，可不能让伯爵大人被蒙在了鼓里。” 本杰明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演技上线。 只见他露出有些委屈的神情，带着几分怯懦无辜，还隐含些许倔强，说：“我……昨天晚上我刚醒过来，有点饿了，想出来找吃的，结果就碰见了弗尔先生。弗尔先生当时的状态好像不太正常，估计是夜游症发作了，手里头捧着那个东西。我刚想出声叫醒他，谁知道，他就自己绊了一下，然后……然后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想：我的演技也是越来越好了。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真是连我自己都怕啊！ 另一边，听了本杰明的话，艾克斯倒是立刻恢复了组织语言的能力，厉声呵斥：“你说谎！” 本杰明马上露出弱弱的表情，一付快要被吓哭了的样子： “我……我没有，真的是这个样子的。” 老夫人也马上站出来，雪中送炭，雪上加霜：“伯爵怎么会不相信呢？难道这件事情另有隐情？哎呀，迪克呢？快问问他，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切的真相也只有迪克知道了。” 迪克在哪里，啊，迪克在哪里？ 迪克在那香喷喷的屎堆里。 艾克斯又看了一眼人事不知的迪克，脸上的肥肉乱颤，眼睛里快要喷火。 “哎呀，我怎么才想起来。”老夫人也跟着看了迪克一眼，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好像听谁说过，人在梦游的时候，是不记得事情的。这可怎么是好，问迪克也没用了。艾克斯伯爵，我想这件悬案恐怕是没办法解决了，我对此非常遗憾。” 绝杀。 本杰明都想鼓掌了。如果说之前老夫人都是在胡搅蛮缠的话，那么这几句，就算是正中要害了。梦游的人是不清醒的，迪克其实并不知道是谁用夜壶砸的他，他只是醒过来，然后看见了本杰明，所以才这么认为。 但是实际上，本杰明扔出夜壶的一瞬间，是没有人看见的。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杰明一个人说了算，别人就算怀疑，也没人能证伪。 他说是迪克自己砸上去的，那就是迪克自己砸上去的。 可怜的迪克…… 在老夫人的这段话之后，艾克斯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也慢慢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了看倒在屎泊中的迪克，又看了看一脸同情的老夫人，眯缝眼里的斗志也像泄了气的皮球，渐渐消散。 弗尔家族的其他几个人也互相看了看，都是一付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最终，艾克斯认栽了。 “老夫人，公爵大人，下个月的酒会，我们再会，希望到时你们也能像今日一样神采奕奕。”他的声音沉闷，像被关进了笼子里的老虎，“我们走。” 在他的吩咐下，弗尔家族的几个人一脸沮丧，开始清理晕倒的迪克，准备离开。 “等等，你们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这样可不好。”出人意料的是，老夫人此刻竟又出言挽留。 快要走到门口的艾克斯转过身，面露疑色，没有说话。 “你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带着那个东西来我们客厅，还把那个东西砸了，把这些污秽的东西弄得我们客厅到处都是。作为贵族世家，难道不应该好好地给我们道歉吗？我跟你们讲道理啊，你说是不是这样？”老夫人慢悠悠地说道，听不出半分责难，反而一付以理服人的样子。 艾克斯一下子又被气到了，弗尔家族其他几个人更是怒形于色。 “老夫人，你当我们好欺负吗？” 老夫人惊讶地捂了捂嘴，一脸无辜：“怎么会？我觉得这是非常合理的要求啊。你道个歉就好了，这件事情我们可以私下了结，也别闹到教会那里去。你想啊，教皇大人要是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看你们弗尔家族？我这也是为你们着想，免得你们在外面丢人。你说是不是？” 在听到“教皇大人”四个字的时候，包括艾克斯在内的弗尔家族所有人，一齐露出了惶恐的神情。 而在老夫人说完这段话之后，他们脸上的愤怒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闹到教会那里……本杰明心里想着，主教还要利用自己，肯定会站在他这边。而实际上，这一起纠纷弗尔家也已经站不住脚了。没人能证明是本杰明扔出的夜壶，弗尔家来这里就是无理取闹，里瑟家愿意私了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闹到教会，肯定也是对里瑟家有利。 本杰明明白这个道理，艾克斯自然也明白。他看着老夫人，脸上的神色变幻，最后，却定格为了一丝苦涩： “老夫人，你这个样子，未免有点太不讲道理了吧。” 老夫人闻言，眼睛无辜地转了转。忽然，她露出了一丝理所当然的笑容，看上去，就跟前世被卖药人把养老金骗走的老奶奶一样慈祥无害。 她说：“我都是快七十岁的老太婆了，我不讲道理的。” “……” 我跟你讲年纪，你跟我讲道理。我跟你讲道理，你跟我讲年纪。 艾克斯一脸崩溃。 第十九章 地下室与土豆 从艾克斯道歉再到他们一行人离开，整个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 在老夫人“和蔼”的劝说下，艾克斯最终还是区服了。他硬着头皮道了歉，让他带来的人把迪克清理干净。最后，他们抬着迪克，灰溜溜地离开了里瑟家的大门。 看他们离开时的沉默和匆忙，就知道他们心中究竟有多么屈辱。可造就这一切的老夫人，却仿佛一点也感受不到，反而一脸慈祥地将他们欢送了出去。 “路上小心啊，我们里瑟家族随时欢迎你们的到来。” 艾克斯恶狠狠地瞪了老夫人一眼，没有说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就这样，弗尔家族的人离开了。 本杰明心里乐开了花。当然，他在脸上还是努力憋住了，没有表现出来。 这大概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在万念俱灰的时候，有别人站出来拯救他。作为一个心智上的成年人，他有万事靠自己的自觉，不过能够躺赢一回，感觉还真是挺爽的。 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没那么倒霉了？ 不管怎么说，他是绝对不要被夜壶套头的。起码逃过了这一劫，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过，他很快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本杰明，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在弗尔家族的人离开之后，老夫人闭了嘴，而克劳德似乎则恢复了一家之主的威严，忽然开口，对着本杰明十分严肃地问道。 本杰明心中咯噔一下，马上向老夫人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老夫人打了个哈欠，视若无睹。 “……” 完了。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啊！半途而废是怎么回事！ 克劳德显然也看见了本杰明心虚的表现。只听得他不满地哼了一声，表情也变得十分吓人。他若有若无地扫了老夫人一眼，便对着本杰明继续训道： “别以为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平时我都是怎么教你的？你把身为贵族的骄傲都丢到哪去了？离家出走也就算了，刚回来不到一天就闹出来这种事情，你就不能让我们省心一回？” 本杰明听着，在听到某句话的时候，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问号。 离家出走？ 这又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又漏看了一章，错过了什么情节？ “喂，离家出走是什么情况？本杰明之前离家出走过吗？”本杰明不解，于是在心中对着系统问道。 “并没有。”系统问答得很笃定。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本杰明追问。 “不知道。”系统答。 “你……”本杰明略微语塞，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他立刻恢复过来，反应迅速地追了一句吐槽： “我要你何用？” 系统的语调没有一点起伏：“没什么用，所以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分手吧。” “……” 这系统有毒。 意识回到现实中来，梳理了一下前后的时间线，很快，本杰明意识到了“离家出走”事件出现的唯一可能性。 难不成……别人都不知道他被绑架了，而是以为他离家出走了？ 盲生，我发现了华点！ 卧槽，怪不得自己回来之后，这个家里的人一点该有的慰问都没有。感情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啊？这家人都怎么回事，自己的儿子被绑架了都不知道，还以为儿子只是离家出走？估计教会那边也是，为了隐藏米歇尔的消息，没有告诉里瑟家族的人真相。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看不到一个好脸色，怪不得他们的态度都那么差！ 再怎么说，他也是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这些人要是知道这一点，又怎么会对自己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他当即开口辩解： “我没有离家出走，我是……” “给我闭嘴！好小子，你从哪里学得这么会撒谎了？你当我傻吗？”然而，克劳德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语气中没有半分辩驳的余地，“想骗我？没有离家出走……没有离家出走，那这几天你跑哪去了，难道你还被人给绑架了不成？” “……” 对啊，我真的被人给绑架了。 本杰明很想这么说，但现在这个情景，他要是真的这么说了，应该会被活活打死吧。 妈的，又是一个抢别人台词的。 看克劳德这个状态，愤怒的程度比之前还要厉害，恐怕，这其中还夹杂着被老夫人在外人面前压了一头的憋屈。克劳德不可能对老夫人发火，于是，倒霉的也只能是本杰明了。 生气成这样，恐怕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只能闷头挨骂了。 果然，走运只是暂时的，倒霉才是永恒。 就这样，本杰明就硬着头皮，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克劳德连着骂了十五分钟，具体内容不多作赘述。而在这一过程中，客厅中的其他人都跟冻结了一样，不动也不说话，眼观鼻鼻观心，只剩女仆还在战战兢兢地清理着屎尿。 终于，在这一连串的责骂过后，克劳德怒火渐消。他看着闷不做声的本杰明，停顿片刻，忽然说： “到地下室去给我好好反省，不认错就别想吃饭！” 于是，本杰明连滚带爬地被关进了地下室。 整个批斗大会算是告一段落，客厅里的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与此同时，在克劳德拉得老长的脸和凶神恶煞的眼神下，一个女仆接受了关本杰明禁闭的任务，把他带到了里瑟家族的地下室。 并不像一般的奇幻小说里写的那样，地下室里总是藏着家族里的隐秘，随手翻开一本书就能召唤恶魔签订契约之类有的没的。里瑟家族的地下室……真的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地下室。 大约八平米的小房间，漆黑的砖石砌成墙壁，砖石的缝隙爬着青苔。而这个地下室里面放着的，不是别的玩意，却是一袋又一袋的土豆。 本杰明刚进地下室，就踩着了一颗土豆，一个重心不稳，便摔入了土豆的海洋之中。 而摔得七荤八素的他正想回头求助，砰的一声，那个领他进来的女仆便消失了踪影，只余那扇漆黑的铁门紧紧关闭，门上的锁在瞬间锁得紧紧的。 本杰明望着丝丝透光的锁眼，愣神片刻，叹了口气。 他慢慢地从土豆堆里爬起来。 “关禁闭啊……”他环顾四周，确认了一下这里的环境。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找了块没有土豆的空地，坐下来，把身后的一大袋土豆当椅子靠背，以一个不那么硌的姿势倚着，算是坐稳当了，于是整个人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呼……虽然是关禁闭，不过，也算是找到了机会能缓口气。”他自言自语道。 虽然最后还是受到了惩罚，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总比被夜壶盖脸要好得多吧。不就是关禁闭吗，难道他还能被关上一年半载？估计过几天就能出去了，吃不到什么苦头的。 他甚至可以把这当作自己一个休息的机会。 说起来，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也才不过五天，除掉自己失去意识的三天，剩下的两天时间，他算是时时刻刻都处在紧张状态之中。与米歇尔的斗智斗勇、朝梦游的迪克扔夜壶、被刺客刺杀、去教堂打探消息、跟弗尔家族的人开批斗大会……他这两天还真干了不少事。 真是……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这日子也真是不安生，事多得跟设计公司的甲方一样，还一件比一件让人头大。 感觉身体被掏空。 在这一刻，他甚至都开始觉得，被克劳德叫到这里关禁闭，是他穿越以来遇到的最好的事情了。 这个地下室虽然又小又挤，但却并不让人觉得难受。昏暗的关系和安静的环境也很能平息他躁动的心情，就更不用说这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的土豆香气了。 土豆的香气……还蛮好闻的。 可能是因为自己饿了吧。 想到这里，本杰明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从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并且展现过其可怕的破坏力。如果把这个问题放任下去，必将产生不可预知的可怕后果。 这个问题就是：他饿了。 非常……非常的饿。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强烈的饥饿感从食道穿到胃穿到大肠小肠，再从大小肠穿回嗓子眼。那种透彻心扉的感觉简直就是——饿穿了。 此刻，他又想起克劳德的话：“不认错就别想吃饭！”这句话就像清晨的闹钟一样，在他的耳边不断回荡直到产生阴影。 别想吃饭…… 想吃饭…… 吃饭…… 饭…… 他愣了片刻，然后，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弓箭一样从地上弹起来，冲到了紧闭的铁门，死死地扒住了生锈的锁眼。 “放我出去！我要认错！你们不能阻挡我认错的脚步！把门打开我还能认错！我爱认错！认错使我快乐……” 撕心裂肺地声音，在地下室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直到本杰明饿得手脚发软扒不住门，嗓子也喊得发干忍不住咳嗽，门外的世界也没有半点回应。他像一只壁虎一样从门上滑落，软绵绵地塌在地上，感觉心有点累。 他开始意识到关禁闭是一种多么可怕的惩罚。 在地上瘫了一会，他的目光开始转向了周围散落的土豆。 虽然是生的，虽然味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应该还是能吃的吧。 “土豆可以生吃吗？”他对着系统问道。 “没吃过，你可以试试看。”系统答道。 “……” 如果不是饿的没力气了，本杰明一定会对系统破口大骂。 不管了！都饿成这样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不都说闹饥荒的时候人连树皮都吃吗，树皮吃得，皮带吃得，生土豆怎么就吃不得了？在肯德基吃的土豆泥不也跟生的差不多，他不还是活的好好的。 他宁愿食物中毒死，也不要被饿死。 饿死真的太惨了，是那种会被人拿来在吃饭时候当笑话讲的死法，太没面子了。 不过吃生土豆被毒死好像也挺丢人的…… 不管了！想那么多干嘛！他要做第一个吃生土豆的勇士！ 在饥饿感的驱使下，本杰明拿起了手边的一个土豆，张开嘴巴，准备一口咬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啪嗒的响声，忽然在地下室里响了起来。 本杰明心里一惊，不过咬土豆的动作已经做了出来，他来不及收回，两板牙已经狠狠地咬在了土豆上。伴随着一股酸涩感升起，他感觉牙根一软，下巴都要脱臼了似的。 妈的，真他么硬，咬都咬不动！ 牙齿发酸的本杰明连忙把手里的土豆扔开，转过身，看向了刚才那声奇怪的响声的来源。 只见地下室的铁门上，此刻开了一个小口，一双蓝汪汪的眼睛出现在了那口子中。那双眼睛瞪得巨大，死死地盯着本杰明，把本杰明吓了一大跳。 卧槽，这又是什么情况？ 第二十章 是你老母 就在本杰明被那双眼睛盯得有些发毛的时候，铁门的那头，那双眼睛的主人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别出声，杰西卡刚刚被我支开了，不过她很快就会回来，我在这呆不久的。” 那是一个温和的妇人声音。本杰明听着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这人是谁？” 他在心里对着系统问道。 “是你老母。”系统答。 “……” 在系统“友善”地提醒下，本杰明也终于想了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之前在客厅开过一次口的玛丽——克劳德的妻子、老夫人的儿媳妇、本杰明的亲生母亲。 他的母亲把看守的女仆支开，偷偷来看他了。 就系统之前简化版记忆的介绍，玛丽是位贤妻良母，脾气在整个王都也是出了名的好。从小到大，本杰明从来没有见过她发火，也没见过有什么人和她相处得不好——当然，除了老夫人。 而且即便老夫人不喜欢玛丽，经常找玛丽麻烦，玛丽也从来没有真正反击过，反而一声不吭承受下老夫人所有的尖酸刻薄。可以说，她算是这个时代的模范媳妇了。 在面对本杰明的时候，玛丽也没有因为本杰明是废材就变得失望或者冷漠，她对本杰明和格兰特一视同仁，照顾得都非常周到。这已经算是很难得的了，要知道，即便是两个相差不多的孩子，偏心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就更不用说本杰明家里这种情况了。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再犹豫，立刻开口，装起了可怜： “母亲，你终于来了。” 虽然没说什么抱怨的话，但是仅靠那悲催的语气和有气无力的声音，就足以展现出自己有多么可怜了。 但愿能激发自己母亲源源不绝的同情心吧。 “是啊，你父亲刚刚出门了，我才有机会来这里找你。来，你一定饿坏了吧，我让厨娘多做了几块面包，我给你带过来了，你先垫一垫肚子，熬过这一阵。”果然，玛丽没有辜负本杰明的期望，一边说着，一边从门上的小口送了一个小纸包过来。 本杰明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接过纸包，颤颤巍巍地把它打开。只见两块松软温热的面包，静静地躺在其中，一股淡淡的麦香混合着奶香散发开来。 啊，是食物！ 本杰明当场老泪纵横。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虽然他很想立刻对着手里的面包一顿乱啃，不过他还是强忍住了饥饿，感激地看向小口上那对蓝眼睛，说：“谢谢，我都快饿死了。” 玛丽在门的那边笑了笑，又接着说道：“你不用着急，等明天你父亲的气消了点，我向他求求情，他应该就会把你放出来了。放心，你父亲也肯定不会让你在这里关太久的。” 本杰明闻言，也算吃了颗定心丸，安心不少。如果他在这里被关太久，对于他学习魔法的计划影响也是挺大的。早点出去，他才能接着让杰瑞米给他把安妮的遗物给挖出来。 他也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太久。休息一会是挺好，但时间长了会很无聊的。就像此刻，哪怕才进来被关了不到两小时，他就已经开始对土豆感到厌倦了。 再待上几天，他脑袋会发芽吧？ “好了，再待下去杰西卡就要回来了，我得走了。你小心点，别让他们发现有人来过了。”小口上的眼睛移开了一会，似乎是在观察外面的情况。很快，玛丽又回来，对着本杰明这么说道。 “好的，再见母亲。”本杰明答道，满怀真诚的感激。 “再见，亲爱的。” 伴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玛丽合上了铁门的小口，离开了地下室。而在目送玛丽离开之后，本杰明也立刻开始享用自己手中的面包。 面包的分量不算小，不过本杰明已经饿成了这样，再大的分量都不会嫌多。没一会，他的手中就只剩下空空如也的纸包和零星的面包屑了。而他，也惬意地摸着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他把纸包揉成团，藏进了深深的土豆海中，避免被人发现。 然后，饱餐一顿的他，懒洋洋地躺在土豆堆里，闭上眼睛，沉入了意识世界的深处。 他并不打算空坐在地下室里浪费时间。反正也没什么事干，不如再好好研究一下自己的意识空间，还有那个蓝色的“三角铁”字符。没有别人的指导，不代表自己就不能自学成才了。 实际上，他领悟魔法的过程，不就是自学成才吗？ 当然，本杰明也想过要不要练习一下自己唯一学会的魔法——水球术。看一般小说里写的，锻炼特殊能力最简单的方式都是反复使用它。不过他现在的位置离大教堂那么近，如米歇尔所言，“清洗者”是可以感应到一定范围内的魔法的，如果惊动了教会的人，那不还是要死翘翘。 他就是想练习魔法，也只能在意识空间里练习了。 之前他在意识空间里使用过一次水球术，站在他身边的米歇尔都毫无感应，那隔着好几条街的教堂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异动吧。 意识空间……确实是个非常奇妙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米歇尔她们是怎么学习魔法的，但直觉却告诉本杰明，她们没有意识空间这样一个奇妙空间，也没有蓝色字符这样的具象化魔法符号。她们成为法师的过程，很可能与本杰明截然不同。 在误打误撞之中，自己仿佛走上了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 而这一点，也让本杰明对意识空间变得更加好奇。因此，此刻，被关在地下室里什么也不能做的他，又一次进入了意识空间之中。 茫茫的意识空间，一切依然如旧。漆黑无际的环境、淡蓝色的三角字符……整片空间仿佛在它形成的那一刻便定型了，不论时间推移，不曾有一点改变。 有改变的是本杰明。 在遇见刺客时学会水元素感应法之后，他可以察觉出来，自己对水元素更加敏感了。因此，这片空间里游荡的水元素在他眼里也清晰了不少。思考了一会，他又离开了意识空间，回到现实中来，观察起了现实当中的水元素。 根据观察，他意识空间里的水元素比现实之中浓郁不少。 然后，他再次回到意识空间。停顿片刻，他忽然背对着蓝色字符，向着意识空间的无边黑暗狂奔了起来。伴随着蓝色光芒在他身后一点点远离，他可以非常明显的感觉到，四周的水元素急剧减少，简直就像一件蓝黑渐变色的衣服。 很快，四周什么都没了，到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尽管这黑暗并不让本杰明感到不安，反而有一种奇怪的亲切感。 他也没有停止奔跑。虽然他对于水元素的猜测已经得到了验证，不过他也萌生了另一种好奇：这片意识空间有边界吗？如果他继续这样跑下去，会发生什么？这片深重的黑暗之中，究竟掩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探索未知是人类的本能，不管是向外探索广阔的空间，还是向内探索深邃的内心。人总是想知道，那些从未到过的地方，会有些什么东西。 因此，他向着更黑的地方继续奔跑。 然后，他跑成了一个傻比。 “卧槽，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在经历了一次无比漫长的马拉松后，最终，本杰明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愣着眼睛望着前方那一片无垠的黑暗。 他本来以为，在意识空间当中是不存在体力消耗的。这么想也很正常，体力本来就是实际的东西，精神哪里来的体力呢？可是没想到的是，他错了。 他应该相信马克思的。物质是精神的基础，而当精神大量消耗乃至透支的时候，也会连累到物质被消耗。 在这片茫茫无际的意识空间里，他奔跑了不知有多久，也跨越了不知多少千米，却始终看不到一个边界。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只余满目的黑暗、黑暗、再黑暗…… 直到他跑到手脚酸软四肢麻木，他也看不到有半点接近尽头的征兆。 于是，他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累得差点虚脱。 “人的意识本来就是无边无际的，你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个终点，基本上就是在浪费精力。”系统却又突然冒了出来，没有语调的机械音在这片黑暗中幽幽回荡。 “我只是好奇。”本杰明答。 “你只是吃饱了没事干。”机械音又冒出了一些不该有的语调。 “……”本杰明想不到怎么反驳。 他确实刚刚吃饱了，也确实没什么事干。 最终，本杰明放弃了继续探索意识空间的想法。他回到现实中来，又再次进入意识空间之中，而他在意识空间中的位置也回到了蓝色字符的旁边。蓝光闪耀，他身边的水元素也重新变得充盈起来。 跑了那么久的工夫一下子就白费了，他还是有点心痛的。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 他总归还算个比较乐观的人，一项探索无果，那就进行下一项： 他伸出手，对准蓝色字符，又一次念动了水球术的咒语。伴随着字符的振动和水元素的聚集，一枚水球在他的手掌中聚集。他没有犹豫，意念一动便散去了水球，然后，他再次念动了水球术的咒语…… 一次又一次，他在意识空间中反复地使用着水球术。淡蓝色的波纹像涟漪一样层层扩散，引动着水元素，在这片黑暗中潮汐般地聚合又离散。 很快，他便感觉到意识空间里的水元素稀薄了很多，可他没有停止使用水球术，反而加快了自己的动作。 当他第四十五次念出水球术的咒语时，他发现，他的手掌中不再有水球出现了。不仅是这样，伴随着一股突然涌现的头痛，他忽然从意识空间中被推了出去。 他第一次不由自主地回到了现实之中。 虽然脑袋里一阵又一阵的抽痛，但是此刻的本杰明，却难掩语气中的喜悦：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沉默了一会，系统有些不情愿地开口，“虽然我不太想接你的话，但还是勉为其难地配合你一下吧。” 本杰明完全没有在意系统的嘲讽。他沉浸在探索发现的兴奋之中，像第一次学会走路的孩童一样欣喜，像第三次挂科重修的学生看见六十一分的分数一样欢呼雀跃。 他在心中高声呐喊： “法师的修炼方法，我知道了！” 第二十一章 法师的修炼方法 “……你是准备就这么自嗨下去，还是打算解释一下，让我也跟着嗨一嗨？” 沉默了一会，见本杰明没有说下去，系统有些无奈地问道。 “谢谢，我一个人自嗨就好。”本杰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回敬系统的机会。 “……”系统如果有五官，此刻应该已经七窍生烟了。 倒也不是本杰明诚心想气系统，而是他刚刚想到的修炼方法还只是一个雏形，万一行不通又要被系统嘲笑。而且他也确实有点受够系统的脱线了，找点机会治一治系统，对他们以后的沟通应该有好处。 言归正传，通过刚才的实验，他已经对魔法有了一个较为系统的认识。 水元素，是他使用魔法的一切基础。而对他而言，水元素分为两种：聚集在他意识空间内的、和游离在现实世界中的。现实世界内的水元素他可以感知，可以沟通，但是却很难调动。回忆起之前他唯一一次在现实中使用水球术，其实调动的也是意识空间内的水元素。 而意识空间里的水元素，则聚集在魔法字符的周围，本杰明可以通过字符来控制它们。每一次使用魔法，都会消耗一部分的水元素。换句话说，意识空间里储存的水元素，就是他的“魔力”。 储存的水元素越多，他能释放的魔法就越多、越强力。 除开学习新的魔法，这应该是本杰明能找到的，唯一让自己变强的途径了。要是能学新魔法，他当然会选择学新魔法。但眼下他自己一个人，怎么学啊？他也没自信到认为自己可以发明魔法，只能等安妮的遗物到手再说了。 因此，将一切复杂的思绪简单化，摆在他面前的，当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增加自己意识空间中水元素的储备量了。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储存更多的水元素呢？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从现实世界中汲取了。 看一般奇幻小说里写的，所谓法师的冥想，大概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吧。从周围的世界中汲取魔法元素，然后把它们储存起来，从而让自己的实力得到增长。 其实不管是魔法还是斗气什么别的之类的异能，都是储存——积累——质变这样一个过程。不出意料的话，他身处的这个世界也是如此。只要不断地积累自己的魔法元素，他就能变得更强。 这，就是他自己理解出的，法师的修炼方法了。 “啊，我真是个天才！” 再一次无师自通，本杰明感觉很膨胀。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解释给我听了吗？”系统的声音有点怨念。 “是的。”本杰明回答得十分干脆。 “……” 说干就干，本杰明立刻开始了尝试。他闭上双眼，把自己对水元素的感知放到最大。地下室虽然空气质量不好，但总体还算是个比较潮湿的地方，四周的水元素也不少。本杰明努力感受着这些游离的水元素，然后，努力与它们沟通，尝试着将它们吸收进自己的意识空间。 在这一过程的刚开始，本杰明其实是有点抓瞎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吸收水元素，因此，他只能本能地动用意念，试图指挥水元素，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他没有气馁，还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他不该和水元素沟通，他应该和自己的意识空间沟通。 意识空间是个非常奇妙的存在，应该利用它来吸收水元素，不然他就算能沟通游离的水元素，也只能把它们吸到自己的身体里——吸到身体里有什么用，他又不渴。 本杰明开始感应着自己的意识空间。他没有进入空间当中，而是维持着一种半进入的状态，一边感受着意识空间的幽深，一边努力滞留在现实的世界当中。 那是一种颇为神奇的状态：他即将进入意识空间，却靠着意志强行撑住，把自己的视野保持在了现实世界。他亲身感受着呼吸和血流的渐渐迟缓，就跟灵魂出窍了似的，以一个旁观的角度注视着自己。 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个状态了。 于是，他维持着自己的状态，等待了一会。感觉渐渐稳定之后，他再次开始了尝试，去感受四周那些游荡无主的水元素。 变化骤生。 每当本杰明的感知触及到一小片水元素，那一片水元素就会在突然就凭空消失，而在意识空间之中，则会有那么一小片水元素突然出现。整个过程仿佛撕裂空间一般，水元素的吸收只在短短的一瞬间，没有任何过程，让人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而本杰明则是止不住的狂喜。 他成功找到了吸收水元素的方法！ 每吸收一次水元素，就会有一股清凉感拂过他的全身，仿佛也在庆贺着他的成功，爽得本杰明忍不住微微颤抖。 在这种感觉的驱使下，本杰明来不及思考，整个人像上了瘾一样，任由感知在地下室扫了一遍又一遍，把意识范围内的水元素统统吸入了个干干净净。 刚刚还有些干涸的意识空间，很快又被潮湿的水元素给充满了。又过了半小时，一股饱胀感从意识空间中传出，本杰明才恋恋不舍地停下了水元素的吸收。 他从那种半意识半现实的状态退出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一阵由内到外的舒畅感。 “真爽，比大宝剑还爽！” 他由衷地感叹道。 “……这就是你研究出来的修炼方法？” 这个时候，系统也冒了出来。见证了一切的它显然也明白了本杰明的方法，于是此刻，它有些怨念地这么说道。 “是的，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我是天才，你用不着夸我。”本杰明自恋地甩了甩头发。 “……没有人要夸你。” 听那沉闷的机械音，系统此刻显然也是憋了一口气。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也没有办法。来吧，不要吝啬你的词汇，用力地夸我吧！”本杰明显然没有在听系统在讲什么，仍旧膨胀得不能自拔。 系统沉默了一会，然后，它似乎也是火了，把整个音量拔高了三倍。一个摇滚演唱会现场一样的声音，在本杰明的耳边轰地响起： “没！有！人！要！夸！你！你！的！方！法！失！败！了！” 本杰明被这个声音震得懵了一下，不过他渐渐回过神来，皱起眉头，问：“你说什么？” 系统平静下来，用正常的音量说：“没有人要夸你，你的方法失败了。” 本杰明并没有当真，还以为系统只是老毛病又犯了。 他反问：“哪里失败了？” 系统却答道：“你自己回意识空间里看看，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本杰明听着系统认真的语气，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也从那种飘飘然的感觉中恢复了过来。他有些疑惑地回到了意识空间当中，空间里一切如旧，漆黑的环境、淡蓝色的字符、飘散的水元素…… 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啊。 等等……一切如旧？ 本杰明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意识空间里的水元素，和往常一样，但它们不应该和往常一样。本杰明刚刚都那么拼命吸收水元素了，此刻的储备量，应该比所谓的“往常”多很多才对啊！ 那么多水元素，都跑哪去了？ “就在你自恋的一小会工夫，它们全都自己流失了。”系统答道。 “流失了？为什么会流失了？”本杰明有些沮丧，那么多的水元素一下子都流失了，让他感觉自己的努力都白费了，有点肉痛。 “你不是天才吗？干嘛还问我。”系统仿佛也学会了老夫人的绝技，损人也是越来越厉害了。 本杰明却不在意，反而眉头深锁，自言自语着：“不对啊，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再次陷入了思考。 他有种感觉，真正的答案就在他的脑中，他只是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才使得自己的想法出现了问题，就像赛车遗失了某个非常重要的齿轮。 这么完美的一个“储存——积累——质变”体系，他到底遗漏了什么？ “为什么不会流失？人家水元素在空气里待得好好的，凭什么就要留在你的意识空间里，人家凭什么不流失？” 在本杰明思考之际，系统也终于抓住机会，毫不留情地展开了对本杰明的反击。 本杰明已经没有在意系统的话了，他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整个修炼方法，整个意识空间，在他的脑海中一遍一遍地过。他觉得自己的思路是对的，得出可行的方法根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可是……方法却出了错。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啊……” 他开始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流失啊，凭什么不流失？”系统学着本杰明的语气，念童谣似的编起了话，变着法地嘲笑着本杰明。 可能因为系统念得比较有节奏感，比较魔性，本杰明也下意识地跟着念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流失……” 为什么……不流失？ 本杰明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对啊，多出来的水元素流失掉了，那么剩下来的呢？它们为什么不会流失？自己是凭什么留住了这些水元素，没有让它们也跟着流失走？ 将思路稍稍逆转了一下，本杰明发现他要的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抬起头，看着前方的一抹蓝芒。淡蓝色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 他怎么把这枚蓝色的三角字符给忘了！ 一切，都源自这枚三角铁一般的魔法字符。是它劈开了闭锁的意识空间，也是它聚集起这里充沛活泼的水元素，是它赋予了本杰明水元素感知的力量，也是它让本杰明能够召唤出水球。 是它，留住了这些水元素。而当意识空间里存在的水元素超过字符承载的范围，多余的水元素，字符也没有能力留住。因此，它们转瞬间便自己流失掉了。 想明白了这一切，本杰明立刻对自己的修炼方法作出了调整：积累水元素并不是变强的关键，变强的关键，是强化这枚蓝色的符文，让它能够控制更多的水元素。 至于该如何强化这枚字符嘛…… 本杰明想了想，很快便有了主意。他忽然调动起意识空间里的一片水元素，控制着它们向着字符飘了过去。凭空控制这些水元素还是有些吃力，飘动的速度不快。本杰明费了好一番力气，它们才接近了字符。 在他的控制下，水元素接触到了字符。 嗡的一声！字符发出了一道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轰鸣。 本杰明感觉眼前一花，然后，他仿佛进入了一个纯蓝的世界。各式各样的蓝色符文，像天体运行一样在他的身边环绕，一种玄奥奇异的感觉令他心驰神往。 不过那只是短短一瞬间，他只是眨了眨眼，就又回到了那片漆黑的意识空间，好像刚才的那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那是什么？ 本杰明眯起眼睛，看着依然悬空的三角字符，再次陷入了深思。不过很快，他就眉头舒展，再次对准了四周聚集的水元素。他又一次控制着水元素，向着蓝色字符飘去。 这一次，水元素接触字符，却没有发生刚才的事情。本杰明只看见水元素像是河流汇入海洋一样，融进了字符之中。 字符微微一亮，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本杰明没有气馁，开始了这项行动的重复。他感觉自己已经破解了意识空间与蓝色字符的奥秘，剩下要做的，只是用实际来证明自己的想法。 他一遍又一遍地控制水元素，让它们靠近字符，然后被字符吸收。而这一过程因为他的控制能力的不足，显得有些缓慢。因此，即便是在时间流逝不快的意识空间当中进行的，也耗费了本杰明大量的时间。 直到他把意识空间内所有水元素融合进符文，在现实世界中，差不多也经历了十二个小时了。 整整十二个小时，如果不是被关在地下室里，很难像这样不被打扰，一直进行下去吧。 而当系统告诉本杰明，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的时候，本杰明也相当吃惊。这个过程虽然枯燥重复，但不知为何，他却感觉全身心都投入了进去，如痴如醉，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这种神奇的感觉，更加深了他的信心。 这种感觉，和他第一次见到魔法的那种感觉很相似，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如果不是正确的方法，他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想到这里，他再次抬起头，凝望着意识空间中闪烁着的三角字符。 字符终于发生了变化。它变得更加耀眼了，蓝色的光芒像璀璨的星辰，无声地印证着本杰明的猜测。 但是光有这个还是不够的，他望着字符，准备开始最后的验证。 休息了一会，他等待着意识空间中消耗一空的水元素慢慢地再充盈起来，大概又等待了半个小时。终于，四周的水元素恢复得差不多了，甚至还比之前更加的密集。 他伸出手，对准字符，又一次念出了水球术的咒语。 伴随着字符清脆的“叮”响声和水元素的涌动，一枚新的水球在他的掌心之中浮现了出来，比起之前召唤出来的水球，大了一倍有余。 本杰明看着手中硕大的水球，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看，打脸了吧，我他妈就是个天才。” 第二十二章 恶魔真的来信了 虽然召唤出更大的水球，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既不能用来攻击敌人，也不能用来保护自己，更解除不了米歇尔放在自己身上的诅咒。 但水球背后的意义，远比水球本身更大。 它为本杰明指明了一条路，一条能够通向强大的路。 尽管还不知道如何学习新的魔法、不知道如何感知其它类型的元素，但是此刻，他已经开始确信自己在魔法上的天赋，在心中逐渐建立起一股自信来。 面对魔法，他终于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让魔法符文吸收元素进行成长。这种事情，很难想到吗？”系统学不乖，坚持不懈地跳出来泼冷水。 “你最近也是越来越欠扁了。”本杰明忍不了了，沉声道。 “我错了，你太天才了。”系统光速学乖。 “……” 本杰明实在是懒得理它。 言归正传，他终于从魔法修炼中回过神来，回归现实的考量。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铁门。 他已经在这个地下室待了相当久了：刚开始的休息、紧接着玛丽的探望、随后的十多个小时的钻研魔法……如果他的计算没有失误的话，此刻门外，应该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不过他待在地下室，昼夜不分，也不太敢肯定。 克劳德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消气，把他放出去？ 他的男仆杰瑞米，应该早就带着他吩咐的任务回来了。虽然本杰明已经记不清他让杰瑞米干嘛去了，但是他得让杰瑞米继续跑腿，把教堂的注意力分散，尽快拿到安妮的遗产。 时间说紧迫不紧迫，但说宽裕也不宽裕。米歇尔的诅咒就像定时炸弹一样，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他只怕危险再次到来，自己却还不具备和米歇尔抗衡的力量。 不过……现在着急也没用吧。 父亲的心意无从猜测，他更不知道玛丽在外面能劝说到什么地步，门外的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也只好尽力放松心态，让自己别再那么着急。 他就是再急，也没办法穿墙过门，从这个小小的地下室出去。 因此，他反而轻松了起来。 他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权当恢复刚才“冥想”时所消耗的精力。对了，本杰明刚刚决定，把吸收水元素进字符的修炼方式，称之为“冥想”。 听上去是有点老套，不过名字嘛，好记不就行了。本杰明这么想着，再说了，他又不是在写小说，那么有想象力干嘛，起个酷炫狂拽吊炸天的名字，也不能让他的“冥想”变得更有效率。 在发了几分钟的呆之后，他又开始变得无事可做。他有一点点饿，但又不是很饿，他有一点点困，但也不是很困。 想了想，他决定继续“冥想”。 他躺在地上，闭上眼睛，装作是在睡觉，免得有人进来觉得不对。而在心中，他早已再次沉入了意识空间，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催动水元素，增强中央蓝色的三角符文…… 冥想的过程是相当缓慢的，他对此不满意，但也找不到改进的方法。 不过这一次的冥想，却没有上一次那么漫长，他也没有把意识空间里所有的水元素都融合进去。 因为，他在进行了大半的时候，突然被别人给打断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意识空间里被人叫出来。 这感觉不太好受，有点像刚入睡没多久就被人叫起来，头有点晕，昏昏沉沉的，心里也有点不爽。一声声的呼唤在他的耳边萦绕，拉得他不得不从昏沉中清醒过来。 “少爷！少爷！该醒醒啦！少爷！” 本杰明睁开眼，看见凑在眼前的一张大脸，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后退远离之后，他反应过来。 是杰瑞米，他的男仆。 不止杰瑞米，此刻的地下室里，还站着另一个人。本杰明的母亲玛丽，此刻也站在门口，带着柔和的笑意望着本杰明。在她身后，一直紧闭着的铁门大开着，一直昏暗的地下室也亮堂了不少。 本杰明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 他终于可以出去了。 不过他没有着急，而是看了一眼门外，发现无人之后，开口问道：“父亲呢，他没来吗？他已经原谅我了吗？” 他刻意用了比较心虚的语气，作出一付自己很怕克劳德的样子。 “南边的封地好像出了点事，你的父亲过去了，大概一个礼拜之后才会回来吧。”玛丽笑了笑，答道，“不过他在走之前，让我们把你放出来了。所以你别担心，你父亲不会再生气了。” 闻言，本杰明松了口气。 不只是因为能离开地下室。克劳德出远门对他而言，也是个不错的消息。虽然脸上的害怕只是装出来的，但在心里，他也觉得克劳德很麻烦，不太想面对他。 “谢谢母亲，我实在是没法在这里待下去了。”本杰明站起来，继续对着玛丽露出可怜的神情。 “没事了，我们可以离开了。”玛丽微笑，转头对着杰瑞米吩咐道，“带着少爷回房间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从厨房带点东西给少爷吃，然后服侍少爷洗漱准备就寝。” 杰瑞米忙不迭地应道：“是的，夫人。” 在二人的陪伴下，本杰明离开了地下室。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他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夜里了。 他在这小小的地下室中，已经消耗了有一天一夜的时光了。由此可见，在冥想的过程中，他的时间感也确实是相当的迟钝。 走过里瑟家族的楼梯和长长的走廊，他在杰瑞米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而玛丽也在和本杰明说了晚安之后，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少爷，您先等等，我去找厨娘给您弄点吃的。” 进入房间之后，杰瑞米对着本杰明这么说道，也转身离开了。 本杰明本来想叫住他，问问他之前自己吩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不过想到他马上就会回来，本杰明也就不急了。 在又经历了时间漫长的冥想之后，此刻的他，也有点急不起来了。疲倦如潮水一般袭来，他只想倒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管他天崩地裂，睡到天荒地老。 因此，他走到床边，瘫倒在自己的大床上，滚来滚去伸着懒腰。 “啊，我再也不要起来了！”他懒洋洋地喊道。 “真的吗？”系统问道。 “……假的，我倒是想啊，但现实不允许，条件太艰苦。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本杰明叹了口气，这么答道。 闻言，系统沉默了一会，忽然间话锋一转，低声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你枕头底下的东西呢？” 本杰明停下了翻滚。 “什么东西？” 听出了系统话里认真，他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问我？你翻开看看啊！”如果系统有脸，那么这句话应该是翻着白眼说出来的。 本杰明也不啰嗦，当即翻开了自己的枕头。只见白花花的床单上，放着一封白花花的信。信封得很好，没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看见这一幕，本杰明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场心中一沉。 “老天保佑，不要让我变成乌鸦嘴。”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那封信先粗略地扫视了一遍。然而，最糟糕的事态还是发生了。只见洁白信封的背面，用黑色的钢笔，好死不死地写着那个噩梦般的名字： 米歇尔。 本杰明感觉眼前一黑。 在侥幸的心态下，他还来回仔细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因为笔记潦草，而把名字给看错。结果仍旧令人失望，那个单词，是“米歇尔”没错，千真万确的“米歇尔”。 这算是报应吗？ 能在教会的监视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送到自己卧室的枕头下，米歇尔的手段，确实有些出乎意料。而对本杰明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在与系统反复确认了，自己不认识其他名为“米歇尔”的人之后，他有点后悔自己给主教编的那个故事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系统的语调忽然变得热情亲切，“不管是一封信、一张贺卡、还是一条短信，追梦人的声音不会停止。传递你的昨天，记录你的今天，成就你的明天，让你的梦想不会因为距离的漫长而变得渺茫。” “……” 虽然有些无语，不过听了系统乱七八糟一番话，本杰明的心情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冷静下来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米歇尔手中的人质了，米歇尔早就失去了对他生杀予夺的权力。有教会的支持，他可以占据主动。 被绑架的时候，米歇尔斗不过他。现在他自由了，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论米歇尔在这封信里说什么，不管有什么陷阱等着他，他冷静应对就好了。再怎么说，不也还是有教会的人在？他完全可以把这封信上交教会，让教会去应付。整个大陆最强大的势力，此刻可算是他的后盾。 倒不是他这么相信教会，他只是知道，教会不会任由一个贵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这么出事。 把信交给教会就好了！ 这么想着，本杰明不再犹豫，抬手便利落地拆开了信封。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信的第一页、第一行字，就如惊天霹雳一般，彻底打乱了本杰明的所有计划。上面写道： “你在魔法上很有天赋，十天后，我会来教你魔法。” 在短暂的愕然之后，本杰明意识到，他失去了把信交给教会这项选择。 他看到了这句话背后的用意。 米歇尔用短短的一句话，切断了本杰明向教会求助的可能。他不可能把这封信交给主教了，主教要是看到这句话，当场就会发现他的魔法。他会死得比什么都快。因此，来自这位邪恶女巫的恶意，他只能独自承受了。 米歇尔就跟有读心术似的，把他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的。 这一点令他最为难受。 在这一刻，本杰明发现自己处境没有任何好转。不，应该说是更糟了。至少之前米歇尔不知道他会使用魔法，他靠着这一点将了米歇尔一军，才能逃回里瑟家族。可现在，米歇尔已经利用这一点开始反制他了。 米歇尔真的会教他魔法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是不管她教不教，本杰明的小命，还是牢牢地握在米歇尔的手中。除非解除诅咒，否则，他只能对这个女人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就这么一小会，冷汗湿透了本杰明的衬衣。 死亡游戏再次开始了。 死亡游戏就没有结束过。 第二十三章 棋子的选择 “少爷，厨房好像也没什么吃的，就剩这两块面包了！” 正在本杰明坐在床上捏着信纸思绪万千的时候，杰瑞米从厨房回来了。他还没进门，本杰明就听见他这么喊道。 本杰明心里又是一惊。为了防止别人察觉异常，他连忙把信纸和信封都塞回枕头底下，把一切不正常的痕迹都掩饰好，回过头，看着杰瑞米走了进来。 杰瑞米拿着面包，站在门口看着他，他也看着站在门口的杰瑞米，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少爷，出了什么事吗？”他似乎察觉了气氛的诡异，疑惑地说。 “没什么，把面包给我吧，有这个就够了。这种时候也很难弄到别的吃的了，对吧？”本杰明连忙开口，转移话题。 “哦，是的。”杰瑞米呆呆地应了一声，似乎没有多想，把手中的面包递给了本杰明。 本杰明接过面包，看着杰瑞米，还是害怕他多问，于是又紧接着发问了，不给杰瑞米多想的空隙： “我之前让你办的事呢？你办得怎么样了？” 杰瑞米被这一问，注意力算是彻底转移开了。只见他露出有些慌乱的神情，双手在口袋里一阵摸索，摸了半天，终于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木制的十字架来。 他把十字架递到本杰明面前：“少爷，我给您买来了。” 本杰明的情绪也稳定得差不多了。他瞟了一眼杰瑞米手中的十字架，露出那种领导视察的扑克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一付喜怒难测的模样。 “少爷？”杰瑞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本杰明又瞟了一眼杰瑞米，忽然说：“这东西不对。” 杰瑞米的表情更慌乱了，应该已经把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回去，去东边找木匠，跟他说这不是我要的东西。他会明白我是什么意思的。”只听得本杰明沉默了片刻，又继续开始了发号施令。 闻言，杰瑞米的两条眉毛再次搅在了一起：“现在吗？” 本杰明点头：“对，你现在就出发。” 杰瑞米的脸又一次耷拉了下来。 把男仆大半夜的派出去，应该很能引起教会的注意，而教会一无所获之后，对于杰瑞米的关注应该也会下降不少。因此即便是半夜，本杰明也只好再多辛苦杰瑞米几回了。 一切只为了得到安妮的遗物。 虽然米歇尔的来信打乱了本杰明所有的计划，但本杰明还是不打算放弃这一块。他不认为米歇尔会真心诚意地教他魔法。另一方面，他也不敢万事顺着她的意，谁知道这个女人又会有什么阴谋？ 他还是更相信自己。 “少爷，我出发了。如果管家问起您记得向他解释清楚，不然我会被扣钱的。” 已经有了一场长途跑腿的经历，杰瑞米也没有再抱怨什么，手里拿着十字架，哭丧着脸离开了房间。本杰明则点头，露出鼓励的微笑，目送他开始了又一次长途快递。 对杰瑞米，他已经比较信任了，但是，还没到可以让他知道这么多的信任程度。毕竟涉及魔法，他还是得把这个单纯胆小的仆人打发走。 要知道，教会的洗脑工作做得很不错。在一般民众看来，法师就是恶魔的化身，十恶不赦的坏蛋。哪怕杰瑞米对他再忠心，估计也很难理解自己的行为。把他蒙在鼓里，对双方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等到杰瑞米远离，本杰明走上前去，关上了房门。 他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他的男仆，人也不聪明，比较好打发。要是别的什么人来了，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哪怕来是之前的那个管家，恐怕都会留下疑心，传出不少风言风语。 仆人又少又笨确实会令人不满，但从另一角度来看，倒又是件好事情了。 关好窗户拉上窗帘，确认了不会再被其他人打扰，本杰明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把米歇尔的信又给拿了出来。 对他而言，这封信在此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才刚看了个开头，就已经冷汗直冒。 他得把剩下的看完。 实际上，信封当中装着两张信纸。一开始本杰明以为米歇尔要说的很多，所以才写了两张。不过很快，他就认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第一张信纸上的全部内容除了第一句话:“你在魔法上很有天赋，十天后，我会来教你魔法”之外，只剩一段特别的吩咐： “你看完后把这页信纸烧掉，然后把第二页交给圣彼得大教堂的主教，说服他相信上面的内容。联系主教的方式有很多，我想用不着我来教你。” 看到米歇尔要求把信交给教会，本杰明就已经开始感觉不妙了。而等到看完第二页，他更是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第二张信纸上的内容是：“五天后，去下城区的监狱遗址见我，别打小主意，诅咒第一次发作的时间就快到了，你将生不如死。” 本杰明感觉毛骨悚然。 他再一次低估了米歇尔。 这个女巫的野心太大。她要的，不仅仅是本杰明为她获取里瑟家族的宝库，她连教会都算计进去了。她要利用本杰明设下陷阱，把教会的人引到五天后的下城区，然后狠狠地报复一次教会。 这早就不是他和米歇尔的争斗了，这是米歇尔和教会之间的争斗。而他，只是米歇尔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米歇尔真的看穿了他的所有心思。 若他真按米歇尔说的做的，把第二页信交给教会。教会十有八九会中计，在五天后前往监狱遗址，落入米歇尔的陷阱之中。这样一来，教会受到打击，米歇尔行事可以更加肆无忌惮。 如果本杰明不把第二页交给教会，诅咒会让自己吃尽苦头。与此同时，自己将失去教会的援助，孤身面对米歇尔，情势也会变得非常危险。 而要是本杰明逆向思维，把两页信都交给教会……那教会将会发现本杰明的魔法，把本杰明当场净化。 就更别说自己把信都烧掉，然后谎称信已经自燃，空口去劝说教会了。主教也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没有米歇尔的切实线索，他会信吗？他会装作相信，然后像上一次一样，说一大堆漂亮话，抛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不给本杰明提供任何实质上的援助——他可没有另一份遗物要找，这次的信息，可就真的无关紧要了。 条条大路通阎罗，这步棋不管怎么下，都是九死一生。 本杰明发现自己再次陷入了绝望之中。 “啊啊啊啊……怎么办啊？”他捂着脸，一付焦头烂额的样子，连手里的面包都没心情吃了。 “嗯……也许你应该听米歇尔的，她不是还说要教你魔法吗？”系统也思索了一番，然后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 “然后呢，我学了她的魔法，就变成了下一个莎莉、下一个安妮，甚至还不如。我的命都握在她手里，你觉得她会真心把我当作同伴吗？还是你觉得她会主动为我解除诅咒？想得也太美了。”本杰明却摇了摇头，这么说道。 “那倒也是。”系统难得正常地回了句话，虽然它的正常完全没有用处。 本杰明陷入沉思。他感觉所有的头绪在他的脑海中翻飞，一股巨大的压力压迫着他，阴影笼罩，迫使他在短时间内作出抉择。 他必须尽快决定。 如果他要把信交给主教，那他今晚就必须动身。过了今天，信里的“五天后”就会变成“四天后”了，他也很难向主教解释这一切，再怎么解释都将导致主教的不信任。 而他如果想利用这个“五天后”和“四天后”的时间差来搞事情，结果只会更糟糕。主教会扑个空，然后降低对本杰明的信任度；米歇尔则会觉得本杰明不听话，诅咒会让本杰明生不如死。 本杰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被夹在教会和米歇尔中间，教会要利用他抓住米歇尔，米歇尔也要利用他打击教会。一个不小心，他便会落得一个两边不讨好的下场。想要做到游刃有余左右逢源，实在是太难了。可是他又必须做到，否则他很难有翻盘的机会。 归根结底，他得做出一个能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决定。 ——在这极短的时间内。 角落的挂钟发出九下报时的嗡鸣声，仿佛连它也变得不识趣了，催促着焦头烂额的本杰明。 当……当……当……当…… 当第九下钟声结束的时候，终于，他站了起来。 王都十点开始宵禁，十点后任何人都不能在街上游荡。如果想在十点之前回到里瑟家族，那他此刻就得动身了。 没错，动身，他最终还是作出了决定。他要按米歇尔说的做，把第二页的信交给主教，为米歇尔把教堂的人引到下城区去。 他拿着信走到桌边，用油灯的火熖烧掉了第一页信，然后把信的灰烬倒进了夜壶之中。 他一边这么做，一边想着，自己跟夜壶之间的缘分倒是不浅。 “你真的打算全按米歇尔的计划来？教会要是受到重创，谁知道会不会把气撒在你身上？你可别冲动。”系统难得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本杰明却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一边为去教堂作准备，一边在心中答道：“教会确实有可能冲我发火。但是，如果我也跟着一起中陷阱，身受重创，甚至差点丢了性命，教会还会怀疑我吗？” 系统恍然大悟：“你打算用苦肉计！” 本杰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无可奈何地答道：“想要有所得，就得有所牺牲。如果我伤得够重，说不定还能得到教会的信任，那一切就都值得了。” 系统闻言，又沉默了下来，或许也在考量着本杰明的选择，或许只是在脑内循环着益达的系列广告。 本杰明则是停顿了片刻，接着开口，像是在回答系统，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作为一枚微还足道的棋子，不搞小动作，我还能靠什么积累成为棋手的资本？” 把一切都准备好之后，趁着夜色，他悄悄地离开了里瑟家族，向着圣彼得大教堂匆匆行去。 第二十四章 信纸的背面 夜晚的大教堂与白天不同，没有了络绎不绝的信徒。偶尔几个神父或是骑士在走廊里匆匆经过，却让这个地方显得更加静谧庄严，压迫感十足。 本杰明坐在之前的忏悔室里，手中捏着米歇尔的信，等待着主教的到来。 教会的日常工作似乎并不繁忙，主教很快来到了忏悔室的另一面。当然，也有可能是教会十分重视本杰明，不，应该说是重视米歇尔，所以才来得这么快。 “里瑟阁下，夜晚并不是一个忏悔的好时间。” 隔着一层薄纱，只听得主教缓缓说道。他的语气里倒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应该只是在暗示本杰明有话直说，不要浪费时间。 本杰明也没有啰嗦，当即开口，作出一付惊慌的样子： “主教大人，她的信又来了。” 说着，他把手里的信封递了过去。 主教接过东西，拆开信封便看了起来，利索的动作与之前推诿的言语形成鲜明对比。 信的内容本来就不多，看完它用不了多少时间。可主教把它看完了却没有说话，而是盯着信纸，沉吟不语，深刻的轮廓被灯光印在忏悔室的薄纱上，喜怒难测。 本杰明静候了片刻，实在等不到主教说话，也只好自己先开了口： “主教大人，我该怎么办？监狱遗址那么混乱的地方，我要是去了，恐怕又要被她挟持了。主教大人……” 本杰明的戏才演到一半，主教就挥手打断了。 打断了本杰明后，主教又沉吟片刻，终于开了口：“这封信是怎么来的？” 本杰明立马答道：“主教大人，我在卧室的枕头底下发现的。这真是太可怕了，我完全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她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我们的房子。主教大人，您一定要保护我们。” 他想从教会这里求得一些切实的保护。不说帮他把诅咒解除掉，但起码让他不会在米歇尔突然出现的时候，没有半分自保的能力。 “神自会庇佑你的。” 主教一句话，就把本杰明的请求挡了回去。本杰明还来不及失望，就听得主教接着问道：“这封信出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它为什么没有像上一封一样自燃？” 本杰明顿时心里一惊。 糟糕，他忽视了这一点。 之前为了博取主教的信任，他捏造了米歇尔给他的“第一封信”，当时他说那封信在他看完后就自燃了。然而，眼下这封信却没有半分自燃的迹象，这确实显得有点可疑了。 为什么第一封信会自燃，第二封信就不会？ 这可不是什么小问题。本杰明只懊悔自己之前为什么没有想到。 虽然主教问话的语气并没有很严重，好像只是随口问问，但是本杰明心里清楚，如果不把这个问题处理好，一定会引起主教的怀疑。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前后矛盾的人。 这一瞬间，无数的念头在本杰明的脑子一遍一遍地过。他必须回答这个问题，还不能表现出犹豫。要是让主教看出自己的犹豫，比给出一个烂答案还糟糕。 因此，来不及思考，他只能作出一付懵懂无知的样子，这么答道： “呃……这，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没有像上一次那样自燃？” 这不是一个有理有据的回答。本杰明心里清楚，这甚至不是一个回答，而是在装小白打太极。话刚出口，后悔的情绪就已经开始发芽。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够聪明，没能把这个场面应付得更好…… 不过，木已成舟，他在这里后悔也没用了。 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实，可是是否能够令主教相信，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然而，忏悔室的那端，主教捏着那封信，没有说话。 本杰明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他紧张得灵魂都要出窍了。他感觉下一秒，主教可能就会掀开薄纱，对着他大喝道：“你这个欺骗神的骗子！下地狱去吧！”然后把他用圣光烧成灰。 主教到底会怎么想，本杰明一点头绪都没有。他会怀疑吗？他会生气吗？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一切？周围是不是已经布满了圣骑士，只等着一声令下就把自己拿下？ 简直就像末日的审判一样。 主教的沉默不超过二十秒，对于本杰明来说却像二十年一样漫长。 终于，他开了口，本杰明从未觉得这沉闷的声音如此令人振奋： “那是因为，她发现了你是神忠实的仆人。她给你这封信，就是知道你会把信交给我。她想利用这个设下陷阱，对教会进行无耻的报复。” 本杰明如蒙大赦。 半条命都要给他吓没了。 还好……还好他是这么想的。最糟糕的事态没有发生，主教猜到了米歇尔的用意，却没有对本杰明产生疑心——至少从这话里听上去是这样。 他都不知道该说主教不够警惕，还是自己太走运了。 当然，或许主教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自己又可能有异心，因此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本杰明只是自己在吓自己。 又或者，主教的眼中只有米歇尔。本杰明是否心存异心，对他而言都没有影响。他只需要揣度出米歇尔的意图，专心对付米歇尔就够了。本杰明一个十多岁的毛孩子，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但愿吧，但愿自己永远不要被主教放在眼里。本杰明这么想着。 “主教大人，五天后，我还要不要去下城区……”他没有结束惊慌的表演，继续试探主教的想法。 “不必了。这是她的陷阱，在那里是绝对找不到她的。”主教平静地答道。 闻言，本杰明反而又有些头疼了。 米歇尔的前一封信上写了：“把第二页交给圣彼得大教堂的主教，说服他相信上面的内容。”现在主教倒是没有怀疑自己，但是他已经不相信这封信了。本杰明不知道这个情况，能否让米歇尔满意。 不能说不知道，其实他很清楚，主教识破米歇尔的计划，肯定会让米歇尔生气的。米歇尔要是生气了，自己就得吃苦头。 而且，这也和他自己的“苦肉计”计划相悖。 得想办法说服主教……至少，本杰明得说服他在那天派人到监狱遗址去。哪怕只有一个骑士和本杰明一起被搞得遍体鳞伤，应该也能让米歇尔觉得他还是听话的。 思量再三，本杰明只好硬着头皮当起了米歇尔的“说客”： “可是，主教大人，难道就这么放过她了吗？她想报复教会，一定会在那里留下踪迹的，我们不能就这样放过她。主教大人，神的仆人，从来不会畏惧被恶魔诱惑的堕落者的！” 米歇尔的说客不好当，本杰明只能勉强扯出一番话来。既要有说服力，又不能让主教觉得不对劲，还不能显得自己太聪明。本杰明几经斟酌，才有了这么一段从“神学”角度切入的话来。 “你说的对，神的仆人从来不会畏惧恶魔的走狗。”然而，讨论起“神学”，终究还是主教技高一筹，“但是恶魔向来狡猾，我们不能白白落入他们的陷阱。神是强大的，也是睿智的。神体察每一位忠实的仆人，从来不会作出无畏的牺牲。因此，我们不该去以身犯险。” 本杰明无语。很显然，主教还是在忌惮米歇尔那被夸大了的实力。 他真的很想告诉主教，米歇尔的魔法实力其实就那样，连一队“清洗者”她都打不过，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别忘了，教会抽取过他的记忆，而他和米歇尔躲“清洗者”的记忆，可不在教会抽取到的范畴之内。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米歇尔挥舞她根本不存在的筹码，在和教会的争斗上出尽风头。 说实话，本杰明只要帮着教会搞死米歇尔，教会自然会帮他解除诅咒。可是教会的行动如此束手束脚，本杰明也没有信心，他们能够把米歇尔彻底搞死。 不能彻底搞死米歇尔，他自己就要遭殃。因此，他也只能在两方之间摇摆不定，纠结万分。 “这样的话，主教大人，您能否多赐予我一些保护。这个女巫这么肆无忌惮，我很担心我和家人的安全。她今天可以把信放在我卧室的枕头底下，如果明天她再把我掠走，我就不能再为神提供消息了。”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转变了自己的目标，这么说道。 摇摆有坏处，当然也会有好处。本杰明现在只能尽力谋求好处了。 至于米歇尔计划失败会不会不满，此刻也不是他能考虑的事情了。他没办法说服主教，再说下去，主教恐怕就要怀疑自己的目的和忠诚了。 说真的，他感觉这次的教堂之行比上一次失败好多。要是还不能从主教这里要到点好处，那这日子也是过不下去了，他直接拿头撞柱子试试能不能穿回去吧。 “神自然不会忽视任何一个忠诚的信徒。”主教似乎也意识到，不给本杰明点什么东西说不过去，因此，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隔着薄纱递给了本杰明一个十字架项链，“这是灌注了神力的信物，它可以保护你免受任何恶魔力量的侵袭。不过你要注意，其中的神力只能支撑三次，三次之后，它将失去驱除巫术的能力。” 哈！要的就是这个！ 本杰明一扫心情的阴霾，兴高采烈地接过了十字架。 有了这个，米歇尔虽然还是能够用诅咒威胁他，但至少，她没办法再一次把自己绑走了——不用束缚术想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绑走，那是不可能的，他有嘴，他会叫。 而且，这个十字架是米歇尔不知道的东西。因此，它可以成为自己的底牌，像上一次一样，在关键时刻再为本杰明扳回一局。 像米歇尔这么狡猾的人，不怕实力比她强的，就怕她不知道的。 “你将十字架握在手中，心中祈祷，还可以让离你最近的骑士巡逻队收到警报。他们会赶过去帮助你。”本杰明还没高兴完，就听得主教这么补充道，“不过这个功能也只能使用三次，所以不到生命危急关头，不要使用它。” 闻言，本杰明更激动了，宝贝一样地看着手里的十字架。 放到网游里，这就是神装啊！不但可以魔免，还能召唤强力打手，就算没有属性加成，但也不占装备栏啊！ 这玩意，以后就是他的免死金牌了！ “感谢神的恩赐。”怀着激动的心情，本杰明感觉这句话说得比以往诚恳百倍。 “只要你虔诚地祈祷，神自会庇佑你。”主教淡淡地道，“好了，你忏悔的时间也足够了，我会让骑士护送你回去的。今天的忏悔只存在于神和你我的记忆中，再没有其他人会知道。” “是的，主教大人。”本杰明没有再说什么，点头应和道。能做的都做了，他也准备离开了，主教的逐客令正合心意。 拿到了好东西，他也别无他求了。 本杰明站起身，走出了忏悔室。忏悔室中的主教没做什么，便有一个骑士走进来，十分恭敬地将本杰明送出了教堂。 就这样，虽然事情不尽如计划，但本杰明还是较为满意地离开了教堂。 而主教本人，却仍然坐在忏悔室之中，直到本杰明完全离开，沉默，一动不动。 又一个骑士走过来，站在忏悔室边上，轻声呼唤：“主教大人。” 主教摆了摆手，示意那位骑士别说话。 于是骑士也只好沉默，跟着主教一起诡异地无言着。 “她到底想干什么？” 忽然，主教看着手中的信，声音从忏悔室回荡到会堂的穹顶。 骑士的脸上浮现愕然的表情，他想回答，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主教并不是在跟他说话。因此，他选择了继续保持沉默。 只见主教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抬起了手掌。凭空，一团金色的火焰便在他的掌心浮现，火光摇曳，辉煌圣洁。 他用另一只手，把信纸放到了火焰的上方，静静炙烤着。 骑士凝望着那张信纸，心里好奇，却不敢多问。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却映出他一点一点变得惊讶的表情。 “这是……”最终，他还是在震惊之下忍不住开了口。 主教的声音依然平静得像个死人，说： “来自堕落者的讯息。” 只见信纸的背面，一行先前没有的字，此刻却无声地浮现了出来。 第二十五章 开战了 虽然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但在骑士的护送下，本杰明还是顺利地回到了里瑟家族。 绕过守夜的仆人，他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没有人发现他的行动。他关好门，躺在床上，拿出了那枚十字架，不胜欣喜地把玩着。 这是一枚银制的十字架，样式小巧，做工精致。本杰明把它贴在自己的眉心，便可以感觉到一股圣洁的气息，隐约从十字架的内部散发出来。 这就是神术的力量了吧。 比起魔法，霍里王国的普通民众对神术要熟悉得多。每个城镇都有教堂和神父，几乎每个人都见过神父使用神术。 据教会所说，神术是神赐给人类对抗恶魔的力量。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恶魔在这个世界上横行无忌，饥荒、瘟疫、战乱……苦难在恶魔的诱惑下不断发生。人们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就连平静的生活也成为一种奢求。 后来，出现了一对兄弟，哥哥叫该隐，弟弟叫亚伯。没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但他们却立志要拯救人类，结束这个恶魔统治的时代。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该隐假意向恶魔献祭，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最后，他用他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反过来驱赶了恶魔，恢复了这个世界的宁静与祥和。 然而，好景不长。在恶魔力量的影响下，该隐性情大变，变得愈发残暴和狡诈，就像他赶走的恶魔一样。他开始奴役人民、发动战争、滥杀无辜，平静了没多久的人类世界再次陷入混乱之中。 亚伯把这一切变化看在眼里。在又一次战争之后，他站在哥哥修建的奢华宫殿之中，当着该隐的面忽然开始祈祷。该隐大怒，把亚伯关进了监狱，钉在巨大的十字架上受尽折磨。七天后，亚伯消失了，而当他再次出现在该隐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神术的力量。 没有人知道亚伯中间经历了什么。而所有人都知道的是，掌握力量的亚伯和该隐展开了一场大战。 最后，亚伯打败了该隐。 当他准备用手中的圣光净化该隐的时候，该隐忽然流下了眼泪。他好像变回了从前的那个该隐，对着亚伯痛哭流涕，讲述着从前兄弟的往事。亚伯受到触动，疏忽之下把背面露给了该隐。该隐却趁机偷袭，用邪恶的火焰把亚伯烧成了灰烬。 正当该隐得意洋洋的时候，天空中忽然降下一道神光，笼罩住了该隐。神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对该隐质问亚伯的下落。该隐却矢口否认，扬言自己一无所知。神不齿于该隐的谎言，要降下惩罚，剥夺该隐的力量并终生流放。该隐大怒，不接受神的惩罚，用自己全身的血液降下诅咒，把这个世界封印了起来。从此，不论神灵还是恶魔，都再也没有在这里出现过，这个世界成为“神弃之地”。 该隐降下诅咒后因为虚弱而死，他的血液则在这个世界上飘散，将恶魔的力量传承了下去。受到污染的人类世界再次陷入战乱，拥有恶魔力量的人们互相撕杀，而普通人只能在夹缝间偷生。 直到有一天，一位少年站在亚伯被烧成灰烬的地方，双手合十祈祷。一道圣光从他的手掌中升起，于夜空中如烟花般盛开，落在万千仰望天空的眼眸里。自此，人类也拥有了神术的力量，而那位祈祷的少年，则成为了教会的初代教皇。 他从亚伯身亡之地的泥土中，挖出了一段剑刃。当他的手第一次接触到剑刃的时候，一句话便在他的心中回响了起来： “圣光笼罩世界。” 那段剑刃成为了教会的圣物，被供奉在圣彼得大教堂最深处，而那句话也成为了第一条的神谕，世代传颂。 以上，就是教会宣扬的，关于神术和魔法的由来了。 当系统第一次把这个故事复述给本杰明的时候，本杰明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神话故事和他原来的世界有颇多相似之处。像该隐和亚伯这两个极为相似的人设，早就超出“如有雷同，纯属巧合”的范畴了。 他不由得想，两个世界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不过此刻的他是想不出答案了。 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的世界可不一样。这里有魔法、有神术，人的力量没有极限，所谓的神很可能只是强大到极致的人类。 因此，这个世界的神话，真实发生过的可能性比以前的世界要大得多——倒不一定是教会的版本。本杰明相信，如果让法师让讲这个故事，情节可能又会变得截然不同。 想到这里，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这个神话源自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可以算是这个世界的本质由来了。以他现在的实力，探寻这个未免言之过早——才来到这个世界不到七天，他这也是要上天。 洗洗睡吧。 本杰明感到睡意袭来。于是，他收好十字架，草草洗漱，熄了床头的油灯，爬上床，没过多久便安然入眠。 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睡觉，这次他睡得很沉。等到他醒来，几乎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他是被人给摇醒的。 “本杰明！快醒醒，要出发了！快醒醒！” 本杰明睁开惺忪的睡眼，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你快起床，别睡了，我们要迟到了！”聒噪的声音还在他的耳畔回荡，不过“迟到”两个字倒是唤醒了穿越前的记忆，让他一下子清醒不少。 迟到……迟什么到？ 妈的吓一跳，还以为早上有课。 本杰明揉了揉眼睛，努力看去，只见一个年龄与他相仿、长相也与他极为相似的少年，此刻正站在他的床边，双手用力地摇着他的肩膀。 是他的弟弟——格兰特·里瑟。 “干……干嘛？” 本杰明黑人问号，一脸懵逼。 根据系统之前的介绍，格兰特和他的关系还不错，没有因为他是废材就瞧不起。可对此刻的本杰明来说，他还没有跟格兰特真正交流过。眼下的情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另外，他在嚷嚷着的“迟到”、“出发”……又是个什么意思？ “这你都忘了？今天我们要跟他们开战啊，你别磨蹭了，我们都要迟到了！”格兰特不假思索地催促道。 开、开战？ 本杰明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直愣愣地望着格兰特。然而，格兰特的表情看上去严肃又郑重，甚至还带上了些许狂热，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 本杰明呆滞片刻，倒头就睡。 我一定是在做梦。 做梦就做梦吧，请不要打扰我的睡眠，这张床很贵的。 “喂！你还睡，赶紧起来！”格兰特却没有像梦境一般消失，而是更用力地摇晃着本杰明的肩膀，摇得本杰明胃酸都快吐出来了。 本杰明再次从床上坐起来，睁开双眼。 “我不是在做梦？”他问。 “不是。”格兰特答。 “……” 本杰明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整个人都不太好。 他感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醒来的姿势就一直不太对。又是被女巫绑架，又是半夜遇到梦游的傻吊。这次更离谱，他一觉醒来都要开战了，他这是睡了有多久？ ……真他么要开战？ “别磨蹭了，快起来！起来起来起来……” “我起来了！别摇了我要吐了！” 在格兰特的疯狂催促下，本杰明虽然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也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像赶鸭子一样被赶着洗漱完换好了衣服。他头还晕着，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就被格兰特拽着，从房子的大门狂奔了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遇见的仆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一付见怪不怪的样子。 从懵逼状态中渐渐恢复过来，本杰明无奈，只能朝着系统发问：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系统慢悠悠地冒出来，懒洋洋地答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贵族子弟的小活动罢了。” 很显然，本杰明对这个答案是不会满意的。 他追问道：“你能解释一下，什么叫贵族子弟的小活动吗？还有，开战又是什么情况，我们这是要跟别的贵族子弟打仗？” “唔……”系统似乎是思考了片刻，说，“你可以这么理解吧。” “说了跟没说一样。”本杰明的不满继续升级。 “你也别想太多，不是什么大事，相信我。”系统一付老神在在的样子，“你现在急什么，解释起来很麻烦的。反正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系统真的值得相信吗？ 本杰明忍不住腹诽。 原先的系统仅仅只是不靠谱，现在毛病又得加上一条：懒。 不用想，他从系统这里是问不到什么东西了。再看看拽着自己狂奔的格兰特，显然也不是能沟通的状态。于是，本杰明也只好听天由命，等着看格兰特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海文莱特内城区的大街上，两个少年匆匆跑过，留下一张生无可恋的脸。 格兰特要去的地方不远，跑了没多久，他们便停了下来。 他们仍然处在内城区，不过地方比较偏僻，没什么人经过。眼前是一幢废弃城堡，看上去有些年岁了。虽然不大，但面对出现在城区的城堡，本杰明还是感到颇为惊讶。 只见城堡的门口，站了大约十多个人，仔细一看，全都是十多岁的少年，衣着打扮也都是贵族的模样，倒是印证了系统所说的“贵族子弟”。 不过本杰明仍旧疑惑，对眼下的情况一无所知。 “搞什么，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慢？”那群人中，一个人看到了本杰明二人，走上前来这么说道。 “这不是没迟到吗，你们急什么。”格兰特立刻反驳道。 那人也不在意，又转头道：“行了行了，那就开始吧，还是老规矩，大家先分散开来，十分钟之后开始行动。”随着他的话，一行人也开始向着城堡里走去。 开始行动？到底要干什么…… 虽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本杰明注意到，迪克·弗尔恰好也在这些人当中。 他看见迪克的时候，迪克也正好回头，看着他。二人目光交汇之际，迪克恶狠狠地瞪了本杰明一眼，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一付“你死定了”的样子。 本杰明心里顿时一阵无语。 怎么又是这人？ 第二十六章 模拟战争游戏 一头雾水的本杰明跟着格兰特进了城堡，而在这个过程中，懒惰成性的系统终于肯开口，把眼下的情况解释了一下。 “七八年前，这片大陆上的形势还颇为紧张，有另一个国家和霍里王国相抗衡，战争一触即发。因此，你们这些贵族子弟在小时候受到过不少的战争教育。然而可惜的是，没过多久，那个国家就因为内乱而自己分裂了，仗就没打起来，你们的战争教育也就此结束。” 系统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不过你们这些不安分的小孩子，学了一肚子打仗的东西，满心期待着打起仗，却没打起来，都觉得自己的战争才能被埋没了。于是，不知道在谁的提议下，有了这么一个定期活动。一堆人聚集到这个城堡，进行模拟的战争游戏。当然了，你们都不觉得这只是一个游戏，搞得真的跟打仗似的，一个个都认真得不行。” 听完系统的话，本杰明感觉有些无语。 “这些人也真是够幼稚的。” 他对这种无聊的战争游戏可不感兴趣，不就是小孩子打群架吗？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宁愿回去多睡一会，或者多“冥想”一阵子。 “说的好像你有多成熟似的，你敢说你小学时候没玩过类似的游戏？”系统又开始了习惯性抬杠。 “……我玩过。” 本杰明被噎了一下，马上又理直气壮地说道：“但那都是小学时候的事了，这些人的年纪都能上高中了，不是幼稚是什么？” “那是因为你有了电脑。”系统继续道，“我这里有记录的，哪怕在成年以后，你在‘网上战争游戏’上耗费的时间也绝对比这些人在‘线下战争游戏’耗费的时间多，甚至还氪过不少金。” “……” 本杰明无言以对。 此刻在现实中，他已经随着格兰特进到了一个破旧的小房间之中。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格兰特则带着他躲到了门后，虚掩着门，屏住了呼吸，好像真的在搞埋伏似的。 本杰明虽然乖乖地照做了，但他真的不是很想参与这个游戏。 “那个，我能不能……” “嘘，别说话。”格兰特立刻打断了他，小声地对他说，“你跟着我就行了，放心，随便赢的。” “……” 看来他早退的申请是永远不可能上达了。 算了，跟着他们混一混吧，就当梦回童年好了。进城堡的时候他也观察过了，这里的地形不怎么复杂，这个游戏应该也玩不成膀胱局。 果然，没过两分钟，就有两个傻帽来到了这个房间的门口，想要推开房门探查一番。顿时，格兰特敏捷地从门后闪出，手里握着两个不知从哪掏出来的小球，大喊一声：“圣光弹！”便把小球分别砸向了两人。 那两人显然很吓了一跳，回过神，看了一眼格兰特，又摸了摸被那小球砸到的地方，忽然很浮夸地倒在地上，光荣地“牺牲”了。 “……真他妈中二。”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本杰明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糟。 用小球来替代圣光弹、做作的牺牲，这些倒还情有可原。扔球前大喊一声“圣光弹”是要干嘛？该不会过一会，教会最高理念就变成了守卫雅典娜吧？ “其实这也是有道理在的。”系统又冒出来，加以解说，“圣光弹是非常惹人注目的神术。为了模拟这个效果，战争游戏也规定了，在使用小球代表圣光弹的时候，必须大声地喊出来，暴露自己的位置，让其他人都听见。” “……”本杰明再次无言以对。 系统又作出一付语重心长的样子，说：“不要小看人家，他们都是受过正式训练的，对这个游戏可上心了。” 正如系统所言，在“干掉”了两个敌人之后，格兰特马上带着本杰明开始了阵地的转移，那动作，五步一卧倒，三步一回头，专业得跟特种兵似的。 不过其他人就没有格兰特这么训练有素了，举手抬足间，仍旧摆脱不掉养尊处优的贵族气息。就这样，在游击过程中，格兰特又连着解决掉了好几对敌人，城堡里游荡的“尸体”也渐渐多了起来。 本杰明跟在后头，一路躺赢得很无奈。 不过透过这一路的表现，他对他这个天才弟弟倒是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你确定这是你说的那个天才吗？一出生就满天放光钟声乱响的那个。”他有点无奈地在心中这么说道。 “你以为每个天才都像书里写得那么不可一世，用鼻孔看人吗？”系统提醒道，“你可别小看他，他要是用出真正的圣光弹来，能把整个城堡的人全解决掉。而你用出水弹术来，给整个城堡的人洗手都不够。” “……” 忽视掉系统的嘲讽，本杰明还是不太相信：“他真有这么厉害？那米歇尔为什么还敢绑架他？” 系统又解释道：“米歇尔都跟教会周旋了那么久，肯定有自己对付神术的办法。退一步说，她又怎么会和格兰特玩实力一对一？就这孩子的心机和阅历，十个也不够她耍的。” 本杰明闻言想了想，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倒也是。” 他会突然在意这些，倒不是他有多关心自己的便宜弟弟，只是他忽然想到：既然格兰特的神术实力这么强，自己为什么不找他帮忙，让他解决掉自己身上的这个诅咒？ 毕竟格兰特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本杰明想个理由糊弄一下，应该就能骗取他的帮助。欺骗这样的中二少年虽然可能会有点罪恶感，但是跟自己的命摆在一起，那当然还是命更重要。 况且，只要诅咒一解除，本杰明不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至于米歇尔和教会，他们爱怎么斗怎么斗，关他屁事。 妙！真是太妙了！ 这么一想，本杰明忽然又觉得自己的前途光明了起来。 米歇尔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这一点被漏掉了吧？她一定没想到，本杰明这个天才弟弟能在关键时刻捞他一手。 诶…… 等等！ 米歇尔……真的会想不到这一点吗？ 本杰明的心情跟坐云霄飞车似的，一下子从兴奋中清醒了过来。可能是米歇尔对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他总觉得，米歇尔不像是会漏算这一点的人。 果然，在询问了系统之后，他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不清楚。也许她设下的诅咒比较偏门，格兰特也没办法解除。但更有可能的原因，还是她在利用教会对神术的规定。” 本杰明感觉希望又被掐灭了不少，不过他还是追问道：“什么规定？” “见习教士是不能随意使用神术的。”只听得系统这么答道，“格兰特虽然已经比很多正式的神父都厉害，但他还没有从教会正式毕业，因此，他也没有在教会许可外使用神术的权利。而在教会的眼皮子底下……教会的人应该不会让他帮你的，你也亲身经历过了。米歇尔应该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吧。” 妈的…… 本杰明感觉自己无形中又被玩弄了一次。 不过还好，经历了和米歇尔的斗智斗勇，他的心态也算是锻炼出来了。他本来就没指望别人，寻求格兰特的帮助只是头脑发热的想法，行得通算惊喜，行不通也正常。他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命运之神对自己的恶意了。 正好，他也用不着为怎么糊弄格兰特而头疼了，还是靠自己来得轻快。 就这样，本杰明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跟着格兰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见证了格兰特从埋伏、偷袭再到正面作战的一系列军事专业动作，遇到过的对手也没几个能撑过一分钟的。 这让本杰明还是有点吃惊的——虽然他还是不太把这个游戏当回事。 不过，他也可以看得出来，那些被打败了的贵族子弟，显然是比不上格兰特那么认真的。格兰特是真的把这个游戏当成了战争，而那些人游戏的感觉更重。 本杰明不禁有些怀疑，最初提出要搞这个战争模拟的人不会就是格兰特吧？ 要是放到现代，他一定是最狂热的游戏迷，会自己上阵cosplay的那种。 在“老手”的带领下，本杰明这个萌新也一路过关斩将，经历了对他来说颇为漫长的一个小时。最后，伴随着“尸体”数量的增加，这个游戏也来到了它临近结束的关卡。 在与系统核对过人数之后，本杰明确定，城堡里没有被“杀死”的敌人只剩下了两个。 “终于要结束了。”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 “你要享受游戏的乐趣，你看看人家，多么专注，既在游戏中愉悦了心情，又锻炼了技能。这是多么棒的体验，当一个杨永信都不忍心下手的好玩家。”系统竟然能把这段话说得声情并茂，也让人感觉很佩服。 “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放松一下心情，但是没办法。”本杰明静静地说道，“就像一个玩惯了3D即时制神作的人，你让他去玩2D回合制情怀游戏，他是玩不下去的。我就是这种情况，你也不能怪我。” 系统沉默了一会，突然说：“你知不知道这段话说出来，会有很多爱好2D回合制的情怀粉喷你的，你这样子很不好。” 本杰明闻言，也跟着沉默了片刻，然后答道：“我知道，可是这又不是在写小说，写错了还可以删掉重写。话都说出来了，我就算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系统不再说话，本杰明也没了声音。二人经历了一段迷之沉默后，本杰明忽然像被附身结束一样身子一抖，还打了个嗝。 然后，他对着系统问道：“我们刚刚是不是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系统茫然答：“我们刚刚什么也没说啊。” 本杰明闻言，一本正经的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现实中来。现实中的游戏已经进行到大后期，格兰特还在寻找那剩下的两个人，本杰明见状，也只能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耐心地等待着这一局游戏的结束。 然而，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激灵，露出一脸的不对劲。 “喂，刚才那些被干掉了人里，有弗尔家族的那个小子吗？”思虑再三，他对着系统这么问道。 系统答道：“没有。” 本杰明：“你肯定？” 系统：“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没有就是没有，我百分之八百肯定。” 闻言，本杰明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他望着前方走廊尽头，那仅剩的一个还未探查过的房间，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非常不妙的预感。 第二十七章 放下你手中的武器！ 他们来到了那个房间的门口。 格兰特在推开最后那扇门的时候，依然全神贯注，小心谨慎，跟一个执行任务的FBI特工似的。在推门的那一刹那，他还特意往右边做了一个侧滚翻，以躲避可能到来的偷袭。 出于种种考虑，本杰明也小心地躲远了一点。 然而，门被推开，什么也没有发生。 本杰明疑惑之下，小心地向前走了几步，从门口向里望去。只见房间里，迪克·弗尔和一个大个子站在一起。在本杰明看向他们的那一刻，他们也一齐看向了本杰明。 看他们的样子，仿佛等待已久。 ……有杀气。 本杰明感觉更麻烦了，有一种扭头就走的冲动。 他很清楚，经过上次弗尔家的闹剧，迪克对他的恨意绝不会减轻半分。以本杰明对他的了解，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实现他的复仇。 在看看眼下的情况，还用说吗？ 迪克压根就不是来参加什么模拟战争游戏的，他就是为了本杰明来的！ 棘手。 就在本杰明和迪克目光交汇，气氛紧张，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刻。突然，一声极为响亮的叫喊，却像击破落地窗的玻璃一样，打破了这蠢蠢欲动的沉默。 “圣光弹！” 只见格兰特突然闪身进了房间，故技重施，又是两个小球从手里扔出，准确地命中了迪克和那个大个子的心口。 “……” 大个子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小球，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迪克，犹豫了一下，却没有作出那种浮夸的牺牲样子。迪克就更不用说了，动都不带动的，一双眼睛跟监考教师似的死死盯着本杰明。 这下子，格兰特也愣住了。 “喂，你们耍赖！”他怒斥迪克二人。 “哦。” 迪克使用了冷漠.JPG。 格兰特如受重创，说不出话，败下阵来。 本杰明见状，在心中叹了口气。 还是只能看他自己的了。 于是，他转头对着格兰特，故作轻松地说道：“没办法，这两个敌人好像只有我能解决了。”说完，他又重新看向迪克，向前走了几步。 这两步走的，让他有一种“闪开！我要装逼了”的膨胀感。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对迪克发问。 与此同时，装逼归装逼，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也是赶忙在心里对着系统询问信息：“迪克旁边那个大个子，是什么情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从他从米歇尔手里成功逃生，老祖宗传下来的话，也是被他奉为人生名言，恨不得纹一个在自己手上。 系统答：“那是他弟弟，叫康特·弗尔，从小天赋异禀，天生神力，可惜在三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把脑子给烧坏了。人有点傻，但是很听他们家里人的话。因为他个头大力气大，大家都不太敢当面招惹他。” 本杰明听完也是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快要突破天际。 他才不怕迪克，这里又不是里瑟家族，也没有长辈给他撑腰。就他那小胳膊细腿的，就算真起了冲突，他又能怎么样。 可他还有一个强力打手，那事情就变得很麻烦了。 先看看他到底打算怎么办吧。 “我想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吗？”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迪克说起话来都变得有点像电影里的邪恶大反派了，“我要把你对我的羞辱，完完全全地还给你！” 说着，他跟大变活人似的，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掏出了一个夜壶来。 “……” 所以，自从“夜壶门”发生之后，他就一直随身带着这玩意？ 这是跟夜壶杠上了。 这种为了复仇坚持不懈的毅力，连本杰明都要开始觉得有点佩服了。 “这个人不得了。”连系统都开始啧啧称奇，“你要小心，这个人不简单，根据我的分析，他肯定拥有随身空间，说不定也是穿越来的。” “……为什么？” 系统像看白痴一样地喊道：“这还用问！没有随身空间他从哪掏出来的夜壶，从菊花里吗？” “……说不定是。” 紧张的气氛在夜壶出现的一瞬间烟消云散，只有迪克还努力绷着脸，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很厉害的反派人物。本杰明感觉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他觉得这样的迪克挺可怜的，但他也不打算在实际行动上表达对迪克的可怜。 “行了，既然他不想玩，那今天的战斗就算结束了。格兰特，我们回家吧。”他转过头，对着格兰特说道。 格兰特愣住了。 本杰明只好继续道：“你还待在这又能怎么样？他们又不跟你玩了，回家吧。” 格兰特反应过来，虽然带着几分恋恋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好吧，我们回去。”说完，他还怒视了迪克一眼，似乎在恨迪克破坏了他完美的游戏体验。 本杰明则不太想理会这一切，转身就走。 他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在夜壶的气味飘散之前。 “站住！不许走！”迪克急了，他当然不能错失这么好的良机，因此，他立刻大声喊道，“康特，快给我拦住他们，不许让他们走出这个地方！” 站他旁边的傻大个呆呆地看着迪克，却没有动。迪克又暴怒地大叫了几声，用手指着本杰明。康特这才反应过来，迈着大步朝着本杰明走来。 本杰明被康特的速度吓了一跳。 卧槽，这傻大个怎么走得这么快？ 在他犹豫要不要撒腿逃命的时候，格兰特却突然跳了出来。只听得他大喊一声：“这家伙就交给我来对付！”说着，他竟转身向着康特跑去。在康特伸手要抓他的时候，他纵身一跃，也看不清他是怎么动作的，竟然使出了一个剪刀脚，电光火石之间，双腿便牢牢地箍住了康特的脖子。 康特失去平衡，两人一起摔在地上，僵持了起来。康特努力挣脱，格兰特则用力勒紧，一时间谁也动弹不了。 本杰明一时间傻眼。他都不知道该佩服格兰特矫健的身手，还是吐槽他鲁莽中二的行为了。 迪克也呆住了，似乎他也想不到，格兰特光凭力量就能制服康特。不过仇恨的力量显然也很是强大，他很快就从惊讶中恢复过来，重新把目光投向了本杰明。 本杰明也看着迪克，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格兰特已经和康特纠缠起来了，也把他强行留在了这里——他总不能扔下格兰特不管吧？ 麻烦。 只见迪克看着他，抬着夜壶的那只手慢慢地举了起来，一个董存瑞高举炸药包的姿势正在一点点成型。 “卧槽！” 本杰明瞬间汗毛倒竖。 他蹲下身子，作势要躲。 “不许躲！”迪克见状，也急了，大喊道，“你要是敢躲，我就……我就拿这个砸他们！” 说着，他竟拿夜壶对准了扭打在一起的格兰特和康特。 格兰特一听也傻了眼，一时间忘了继续用力，便被康特一个翻身挣脱了出来。然而，康特似乎并没有听懂迪克刚才的话，或者他听懂了却不在意。挣脱之后，他直奔本杰明，似乎还要继续他未完成的命令。 迪克见状更是大喜：“快，康特，抓住那个混蛋！” 本杰明看着迎面而来的大块头，根本来不及闪躲。 “卧槽卧槽卧槽！” 情况急转直下，他压根没时间思考，康特转眼就冲到了他的面前，一双大手离他不到十公分，眼看就要把他抓住。 本杰明只能下意识地抬腿，一踢！ 时间就像被人按下了暂停，短短的几秒钟里，整条走廊安静得不像话。 “原来如此，他走得快，是因为他习惯把腿迈得很开。”突然，系统在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若有所思地这么说道。 迈得……很开？ 本杰明还沉浸在不及时的反应之中， 慢慢的，他也开始感到奇怪。康特的手明明就在眼前，马上就要碰到自己了，却没有再前进半分。真奇怪，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于是，本杰明好奇地向下看了一眼。 只见他的左腿微微抬起，正处于康特的两腿之间，像荡起优美弧度的秋千。他的脚背略微发麻，好像刚刚用力踢过什么东西一样。 “妈……妈妈……” 静止一般的康特，忽然开始一下一下地抽泣，豆大的泪珠从他用力绷住的脸颊滑落。 本杰明也懵了。他讪讪地收回腿，后退几步，看着渐渐有哭崩趋势的普西，感到从未有过的歉疚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说得很真诚，他感觉这是这辈子自己说过最真诚的道歉了。 还好，或许是本杰明的道歉足够真诚，康特没有嚎啕大哭。他还是一抽一抽的，一双微微颤抖的手，慢慢捂住了那个被踢中了的地方。 只见他一边哭着，一边朝着城堡外迈开了步子。他的步子挪得很慢，但是不知为何，没人对此作出反应，更没有谁想要要阻拦他。 在他挪着步子消失在城堡之前，没有说话，也没有人动。整个走廊里回荡的是他的抽泣声和一声又一声低沉粗犷的“妈妈”。 他走了。 在康特离开之后，迪克才突然反应过来，开始对着走廊尽头大喊大叫：“康特，你给我回来！”然而，没有人回应他——似乎再也不会有了。 本杰明又看向他，格兰特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跟着看向了他。 迪克瞬间意识到了不妙。 “你……你们要干什么，本杰明，你别得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他又再次举高了手里的夜壶。 本杰明见状，与格兰特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低伏着身子，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开始接近迪克。 “不要轻举妄动，放下你手中的武器，你已经被包围了。我再重复一遍，放下你手中的武器，你已经被包围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话将会……” 本杰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断了。 “不许动！你们再过来……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迪克情绪激动之下，忽然从袖口掏出了一把枪。只见他一手举着夜壶，一手拿枪，枪口颤抖着对准了本杰明的额头。 第二十八章 开枪 没错，一把枪。 枪身的造型和一般警匪片里看上去的不太一样，反而和老式的西部片里，那种牛仔的配枪有点像。铁色的枪身做工粗糙简陋，却依然透露出一股枪支独有的、源自死亡的压迫感。 本杰明连真枪都没见过，更别说被枪指着了。 在此之前，他与枪唯一的缘分就是小学时候软磨硬泡下，父母给他买的玩具手枪，一扣扳机就“piupiupiu”的响，屁用没有。大学军训的时候说是能打枪，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也没了这项活动。 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已经认为自己此生与枪无缘了，系统在介绍背景的时候也没有提过枪这个字眼。他还以为在神术和魔法的影响下，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并没有点亮这个技能。 然而，此时此刻，一个情绪失控的未成年人，手持一把枪对准了他的脑门。 他这算是又被系统坑了一次？ 本杰明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场所谓的战争游戏，最后会演变成这样一个局面。他也预料不到，从米歇尔手里脱身不到十天，他会再次陷入强烈的死亡威胁之中。 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如此荒谬的缘故。 “你别激动，我们不会靠近你的。把枪收起来，我们没打算把你怎么样。”本杰明停下了脚步，摊开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他还能做什么呢？如果他有格兰特的身手，他早就冲上去，像犯罪片里的高手一样，在迪克反应过来之前夺枪制人了。可惜他没有，而格兰特呢？ 格兰特露出吃惊的表情，一脸无措，停下了动作。 还是太嫩了…… 因此，为了不让局面进一步恶化，也出于几分第一次面对枪械的恐惧，本杰明选择了示弱，对着迪克作出了上述一系列动作，试图安抚迪克，免得他冲动之下做出无可挽回的事情。 “你这个骗子！我、我才不会相信你！”迪克却丝毫没有把枪口移开的打算。 “你用不着相信我，但是你要想想你自己。”本杰明没有气馁，他仿佛感觉自己变身成了谈判专家，在事发现场稳定着犯罪人的情绪，“你真的要开枪吗？你想想清楚，开了这枪会有什么后果。教会的人视而不见吗？你在贵族圈子里的前途呢？还有你的家人，他该怎么办？你会毁掉整个弗尔家族的。” 他一边劝导迪克，一边还忍不住开了个小差，心想多看点电视剧居然也是有好处的。有突发事件，学着电视里的人，好像也还挺像模像样的。 不过，他从TVB里学来的半吊子谈判技巧似乎不是很管用。 “不、不会的，只要你乖乖的让我砸一下，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你不许躲！你要是敢躲，我就……我就开枪了！”说着，迪克举着夜壶的那只手，竟又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妈的…… 这执念究竟是有多深啊？ 此刻的本杰明，对迪克是一点同情也没有了。他觉得迪克就是个神经病，满脑子除了拿夜壶砸人之外什么都没有。 要怎么才能对付一个神经病？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气氛愈发紧张的时候，忽然，本杰明却感到了一阵强烈的魔力波动。这股波动就在他们身边，而且极为强烈，就连身为普通人的迪克都发现了。 因此，哪怕是在这样的局面下，他们也忍不住向那波动的来源看去。 只见格兰特的手中，一团圣光正在缓缓聚集。 “格兰特！你敢破坏教会的规矩？”迪克见状，当即大叫道，“敢用神术，你会被审判所关上一辈子！” 格兰特闻言一愣。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迪克大喜，他仿佛也开了窍似的，接着道：“你帮他做什么？他就是个废物！你没必要为了帮他搭上自己的前程。况且、况且我又不是真的要杀他，我只是要把他对我的羞辱，原封不动地还给他！这件事根本就跟你无关！” 仇恨的力量远比想象中强大，已经足以驱使一个情绪失控的青少年，说出这样一番思路清晰的话来。 格兰特显然被说服了，所谓的血脉亲情终究抵不过现实的严酷。似乎他也开始认为，让本杰明被砸一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到底，他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意志并不坚定。 在反复的犹豫过程中，最终，他还是渐渐地低下了头，手里耀眼的圣光也开始散去。 他退缩了。 是啊，如果在死亡的面前，被夜壶砸一次好像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然而…… 就在这时！ 一直示弱不语的本杰明忽然朝着迪克跑去，趁其不备，飞起一脚，踹在了迪克举着夜壶的那只手上。夜壶本来就不轻，迪克拿得也不算稳。于是，夜壶被踹飞了，撞在他们身后的墙壁上，洒了一地。 飞踹结束的本杰明也失去的重心，就要摔倒。不过，他利用身体的这股惯性，极为果断地向着迪克扑去，双手抓向迪克握枪的那只手。 “把枪给我交出来！”他恶狠狠地喊道。 本杰明既不想变成屎人，也不想被一枪爆头。 所以，他选择赌一把！ 迪克这才反应过来，想要闪躲。慌乱之中，两人一同倒地，他与本杰明扭打成一团。本杰明拼命地想要抢夺迪克的枪，迪克也是半愤怒半本能地还手。可惜本杰明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怎么样，虽然抢占了先机，却一时也没有得手。 二人僵持不下，场面极为混乱。 “你们别……我……”格兰特已经散去了手里的神术，看着打在一起的二人，有点想阻止，但又不知该如何下手，连靠近都有点犹犹豫豫的，只能任由二人继续争抢。 突然一声枪响。 砰！ 两人缠斗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 本杰明的脸上，忽然露出痛苦之色。他推开迪克晃晃悠悠站起来，然后，又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迪克也一脸惊恐地站起来，看着本杰明带着痛苦的表情在地上滚来滚去。他愣了愣，忽然像丢开烧红的烙铁一样，把手中的枪丢得远远的，手足无措地看着一旁的格兰特。 “我、我没打算开枪的……不是、是他要扑上来的，我、我…… 格兰特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他看着痛得满地打滚的本杰明，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多久，城堡里其他的“尸体”也被那一声枪响吸引过来。他们看着这里荒谬而又骇人的一幕，不由得也都被吓得六神无主。 只有几个稍微有主意一点的贵族子弟，大叫着：“快去找巡逻队！”跑着出了城堡，去找别人求助。迪克看见这些人，露出想阻止他们的意图，但在犹豫之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他看着地上的本杰明，又看着被他扔远的枪，露出绝望又后悔的表情。 教会的巡逻队很快赶到现场，他们摘下头盔，看着这里的一切，皱起眉头。 “发生了什么？”为首的那个骑士问道。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他……他自己要扑上来，我也没办法……”迪克急急忙忙扑到巡逻队的脚下，慌乱地解释着。 为首的骑士皱眉，说：“你先别说话，格兰特少爷，您能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迪克一愣，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格兰特，眼中忽然涌现出更加浓烈的绝望。他站起来，后退几步，又跌坐在地上，好像被抽空了灵魂，仿佛整个人生都变成了一片灰暗。 格兰特也开始磕磕绊绊地解释，而他所叙述的一切，自然是站在本杰明这边，把责任都甩给了迪克。绝望过头的迪克，也忘记了用格兰特意图使用神术这一把柄，来阻止格兰特。 “格兰特少爷，请放心，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听完了格兰特的话，为首的骑士这么说道。 “本杰明……他会死吗？”格兰特又犹豫了一下，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表情中带着愧疚。在骑士们看来，他是在为自己不能阻止这一切而感到无力。只有真正在场的三人清楚，他愧疚，是因为他一时的胆怯，选择了袖手旁观。 或许放在成人世界，这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理智又正确。但对于单纯热血的少年来说，这就是一场背叛。 格兰特背叛了他自己的信念。 “您放心，我们会治好他的。”为首的骑士对着格兰特微微一笑，答道。 “愿神庇佑您。”格兰特沉默了一会，这么说道。 看上去好像松了口气。 就这样，整件事情很快尘埃落定。听完格兰特的叙述，巡逻队带走了本杰明、迪克、还有远处的那支枪。 没人知道迪克将会面对什么。 然而，此时此刻，作为整个事件的主角，痛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本杰明。他早已把这眼前的一切抛得一干二净。什么迪克、什么开枪、什么巡逻队…… 他的脑子只剩下一个名字： 米歇尔。 去他妈的米歇尔！ 如果迪克和格兰特足够细心的话，他们将会发现，本杰明其实并没有中弹。虽然他捂着肚子，但是却并没有半点血迹渗出。本杰明的样子也不像是被枪击了的样子，反而更像是什么急病发作，或者中邪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本杰明的确中邪了。 米歇尔在他身上种下的诅咒，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次发作。 第二十九章 再会的老朋友 本杰明又做了一个梦。 这次的梦终于和他的老板无关了。他梦见自己被淹没在一片深蓝的海水之中，一群人鱼围着他游动，而这些人鱼的面容，正是他来这个世界后认识的每一个人的样子。 他们的表情陌生冰冷，看上去有点恐怖。 然而很快，这些游动的人鱼一个个变成了蓝色的字符，在他的周围越飞越快。汪洋的海水也忽然消失不见，四周变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本杰明努力辨识那些字符，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不清字符的样子。 耳边有嗡嗡的声音传来。 他看着周围的一切，忽然意识到，这不就是自己的意识空间吗？他又想起了当初开辟意识空间的场景，听着那隐约奇怪的声音，心中灵光一闪。 他朝着那嗡嗡的声音念起了水球术的咒语。 什么也没发生。 本杰明很奇怪。于是，他竖起耳朵，开始朝着那个嗡嗡声游去。 伴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个声音也越来越大。他忽然有种预感，这个声音能够告诉他一切关于意识空间的奥秘，让他拥有无上的力量。因此，他游得更加卖力了，还拿出比英语听力专注一百倍的劲头，全神贯注地去倾听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慢慢地清晰起来。 像是一句话。 本杰明感觉很激动，自己离答案只差一步了。 终于，像海洋生物进化到陆地上呼吸的第一口空气，像泡沫与针尖最临界点的接触。那个声音从混沌中脱胎，骤然清晰起来： “少爷，你可千万别死啊！” 梦中的本杰明一愣，什么意思？ 突然，像一股大力击中了他，他猛地倒吸一口大气，睁开眼。 他醒了过来。 “少爷……少爷，你、你终于醒了？”耳畔传来惊喜的呼喊。 “你……你先别吵。” 本杰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他坐起来，感受着剧烈的头疼，捂着脑门定了定神。又过了一会，他才渐渐恢复清醒的感觉，有点精神能观察周围了。 周围……周围是他在里瑟家族的卧室。 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看到这里，他长舒一口气，轰的一下又躺了回去。 他被人带回来了。 米歇尔的诅咒……真他妈折磨人。还好他到后面痛晕过去了，不然他真的要体验一次生孩子和蛋碎的双重享受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他还得感谢这个诅咒，它发作得很是时候。 回想起城堡中的闹剧，本杰明仍旧心有余悸——被人拿枪指着可不好受。如果不是他和迪克扭打的时候诅咒突然发作，如果不是迪克以为那一枪打中了本杰明，如果不是那一枪并没有真的命中本杰明…… 事情的结果会如何，就更难说了。 好好的一趟穿越，怎么就这么糟心呢？ “少爷，您没事吧？” 本杰明闻言，回过神来，抬眼。只见杰瑞米站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行了，别担心，我没事。”虽然知道杰瑞米只是在尽责工作，但本杰明还是有点感动。 “我这就去告诉夫人他们。”杰瑞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扭头就跑，眨眼间就没了影，本杰明想叫住他都来不及。 还想叫他接着跑腿来着…… 算了，这事也急不来，现在他头还痛着呢！就暂时把那些糟心事都抛到脑后，好好休息一会吧。 本杰明闭上双眼，全身放松，把自己深深埋进柔软的被窝里。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躺多久。 “里瑟阁下，好久不见，不知道你对于我的小礼物是否满意？”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 本杰明骤然惊起，睁开了双眼。他从床上坐起来，看向了那个声音的来源。 “……米歇尔。” 只见一个裹着墨绿色长袍的身影，此刻正站在房间角落的阴影处。米歇尔的打扮和上次还是一模一样，像个潜伏在暗处的杀手，看不清袍子里面究竟藏了什么。 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心情比想象中的要平静。或许他该震惊于米歇尔的鬼魅行踪，不过他没有。他只是看着米歇尔，仿佛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生疏得开始仇视，熟悉得还有点怀念。 他怎么会想不到呢？诅咒刚刚发作过一次，余威尚未淡去，对于米歇尔来说，这是她现身的最佳时机，气势上的优势可以让她在谈判中占据更多先机。 至于她是怎么潜进这里的——她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枕头底下留信了，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本杰明感觉被褥开始发冷了。 他有立刻开口呼救的打算。里瑟家族的人都在，教会派来看着自己的骑士应该也不远。只要他开口，米歇尔不得已离开的可能性很高。 然而，本杰明也知道，米歇尔敢这么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如果不能一击致命，暂时的逼退没有任何意义，反而可能惹恼米歇尔。 他决定看看米歇尔想怎么样。 感受着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本杰明感到安全不少。 至少，自己还是有资本的，不是吗？ “时间不充裕，我就跟你长话短说了。”终于，在片刻的对峙之后，米歇尔开了口，“我没有那个工夫教你魔法，这本《圣经》我留给你，你会在上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着，她掏出了一本小册子，一把扔到了本杰明的床上。 “圣经？” 本杰明不解，看着落在被子上的书，没碰。 他看不懂米歇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米歇尔答道，“它和教会派发的虚伪颂歌可不一样，它是属于我们的《圣经》，里面记录了真正的魔法。如果我没猜错，你的魔法应该只是偶然学会的，我相信你会需要它。” 本杰明闻言，又看了一眼那本小册子。他压下自己对魔法的好奇心，转而道：“你不会白给我好处，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都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想知道，米歇尔做这些的用意是什么。 她大费周章的，又是留信说自己十天后来，又是送信给教会放烟雾弹。然后今天，搞这么一出突然袭击，总不可能只是为了给本杰明送一本书吧。 “我的目标一直都很简单，你应该知道。”米歇尔似乎也不愿多费口舌，“你可以把这看作一次等价交换，用宝库交换你的命。” 听了这话，本杰明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静静地说道： “不管你信不信，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宝库的打开方式。” 他很早之前就跟系统确认过了，本杰明的记忆中，并没有宝库的打开方式。或许米歇尔本来意图绑架的格兰特知道怎么打开宝库，但是很不幸，本杰明不知道。 他也不打算接着本族血脉打开宝库那个瞎话编下去了，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不怕和米歇尔说实话。米歇尔还能怎么样，杀了他？况且，他在心中，也隐隐觉得米歇尔已经知道这一点了。 果然，米歇尔没有意外。 “我知道，本杰明·里瑟阁下。”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本杰明却听出了话里的火气，大概她对绑错了人这一点也有些恼羞成怒，“但你始终是里瑟家族的少爷。打开宝库的方法，你现在不知道，等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下次怎么就知道了？” “这就不是我要苦恼的问题了。”米歇尔显然是有火气的，也显然是把这个火气撒在了本杰明身上，“我相信你的聪明才智，请不要让我失望。” 妈的。 本杰明也只能跟着有火气了。 从知道这个诅咒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刻了，没办法，受制于人。米歇尔也是死性难改，又想让人给她做牛做马。 但他还是想试着再争取点什么，哪怕能了解点东西也好。 “这本《圣经》是怎么回事吗？它是怎么来的？你还有类似的东……” 然而，本杰明刚说到一半，就跟见鬼了似的停了下来。 米歇尔没了。 房间的角落有一个柜子挡着，光线不好，显出一片阴影。而那片阴影之中，刚刚还长袍站立的米歇尔却已无影无踪，就跟她从没来过似的。 卧槽，她走了？ 本杰明感到毛骨悚然。 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低估了米歇尔的实力。 从有到无，他看不清是怎么发生的，甚至连一点魔力波动都感觉不到。光会耍阴谋诡计，是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怪不得她能跟实力强大的教会周旋那么久。 头痛，双重意义上的头痛。 他恐怕真的得打听一下关于那个宝库的事情了。 虽然给米歇尔做事情让他有点不爽，不过，看了一眼被扔在床上的小册子，他的心情还是平复了不少。 ……魔法师版本的《圣经》吗？ 他小心地把它拿在了手中。 作为一部冠以宗教巨著的书籍，它看上去似乎太薄了。不论跟哪个版本的《圣经》比起来，它都单薄得可怜，跟个卫生宣传手册似的。 但是米歇尔都那么说了，因此，本杰明相信这是一本值得期待的书。应该说，本杰明已经开始期待了，按耐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情。 他正准备翻开它。 “少爷，夫人他们都休息了，明天我再请他们来看您吧。” 门口突然传来杰瑞米的声音，吓得本杰明赶紧把书藏到了被子底下。 他忽然明白，米歇尔为什么说时间不多，消失得那么突然了。 杰瑞米啊杰瑞米…… 但他也不能怪别人，杰瑞米只是在尽他的职责。 “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杰瑞米尽忠尽责，走到床边，这么问道。 “没有了，你下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本杰明此刻的心情，就像趁父母不在，偷偷看电视的小孩。父母临时回来了，他只能匆忙关掉电视，然后还一边心系着电视剧的剧情，焦急地催促着父母赶紧离开，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他要学新魔法了啊！ 不管是谁，都别来打扰他行不行？ “好的，少爷晚安。”杰瑞米点头，转身离开。 “……你等等。” 本杰明却忽然又叫住了他。 杰瑞米再次转身，一脸问号地看着本杰明。 “那个，上次我叫你办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本杰明刚想起来这茬，只能压抑着急切的心情，继续安妮遗物的发掘计划。 虽然安妮的遗物里，很可能没有一样东西的价值比得上这本《圣经》。 “啊，对了。”杰瑞米也露出被提醒的表情，答道，“我才想起来，您上次说那个木匠他会懂的，可是我问了木匠，他说他不懂啊。” “不，他会懂的。”本杰明面无表情地说。 “可是他说他不懂啊。” “不，你不懂，你去跟他说，他会懂的。” “……真的吗？我还是不懂。” “真的，你不懂没关系。你去跟他说，他一定会懂的。” 会懂才怪，本杰明自己都不懂到底要懂什么。 他都快不认识“懂”这个字了。 杰瑞米显然也被绕晕了，站在原地看着天花板想了好一会。然后，他回过神来，忽然有些惊恐地问道：“现在吗？” 本杰明点了点头，露出和蔼的眼神： “现在。” 杰瑞米呆了呆，这次他没有再说什么时间太晚路程太远之类的话。他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拖着沉重的步伐，傻傻地走出了房间，好像身体被掏空。 据说，今夜过后，城东的木匠忽然生了一场大病，关了店铺，整整一个月闭门不出。见到他的人都说他发着高烧，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我不懂……我不懂……”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今晚，本杰明送走了杰瑞米，确认了关好的门窗，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 他又把那本书从被子底下拿了出来。他捧着它，像真正的狂信徒捧着真正的《圣经》一样，不由自主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终于。 他终于能学会除了水球术之外的魔法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 正餐时间到，我们一起来祷告。 第三十章 魔法与神术 “当这本书对你已经失去价值，请将它送给有需要的人。真相有义务被保存下去。” 这是本杰明翻开扉页，看见的第一句话。 果然，再往下看下去，接下来的内容，是有关魔法与神术起源的法师版本，另一个该隐与亚伯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没有恶魔，只有魔法神和光明神，他们分别赐予了二人魔法和神术的力量。而这个故事的反派则是险恶的自然环境和强大的魔兽，该隐和亚伯一同开辟蛮荒，带领人类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家园。 和所有的故事一样，好景不长，兄弟俩因为祭祀产生了分歧。魔法神喜欢五谷和蔬菜的祭品，所以该隐坚持所有祭品都应该是五谷和蔬菜；光明神喜欢牛羊的祭品，所以亚伯坚持所有的祭品都应该是牛羊。再加上二人的追随者之间的矛盾不断发生，兄弟二人终于决裂，在一个山谷展开了战斗。 正当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两道神光忽然从天而降，魔法神和光明神同时显灵。他们对人类这种自相残杀的行为非常失望，降下神罚杀死了该隐和亚伯，并表示再也不会降临在这片大陆。从此，这片大陆成为“神弃之地”，他们战斗的地方也被命名为“神弃山谷”。 该隐和亚伯的追随者一下子变得群龙无首，压抑已久的矛盾爆发出来，两派陷入了漫长的纷争之中。亚伯的追随者更懂得如何笼络人心，建立了教会，在大陆上一心壮大；该隐的追随者则慢慢变得独来独往，对抱团的行为不屑一顾。 于是，教会占据了上风，开始大肆屠杀法师。最终，这片大陆的形势演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看完法师的故事，本杰明感觉这个版本比教会的看上去要客观一些，也没有什么抹黑对手的部分。不过根据罗生门的道理，只要是与这个故事有关的人，他的叙述就不可能绝对客观。因此，他还是怀着探究和质疑的精神看完了这个故事。 此刻，他的心思也早就不在这些乱七八糟的神话传说里了。 这本《圣经》本来就不厚，已经用了一大半的篇幅来讲这个故事，本杰明有点担心，剩下关于魔法的部分会有多少。 还好，接着往下看下去，本杰明看到了一条又一条的咒语：火球术、生命之水、地陷术……其中还有他最为熟悉的水球术和让他大受挫败的束缚术。 这些咒语用同音的单词标注出了读音，其简易程度和用“古德猫宁”来标注“goodmorning”差不多。如果不是标注底下还有对咒语读音的详细分析，本杰明都要怀疑这些咒语的准确性了。 再加上本杰明自己也知道水球术和束缚术的咒语，以此类推，他确信自己能够掌握其它咒语的读音，不会搞出念错之类的乌龙。 整本书剩下的一半篇幅，都在一条一条地介绍这些咒语，总共介绍了五十多条咒语，其杂乱程度也是可见一般。而且，从书上对于魔法的介绍来说，这都是些入门级的魔法，容易上手但是威力不大，有很多甚至可以称之为鸡肋，比如洗脸咒、还有皮肤补水术这种鬼东西，发明这个魔法的人上辈子真不是从屈臣氏来的？ 这让本杰明还是有些失望的。 他本来还希望这本书能讲解一些魔法理论，解释一下意识空间是个什么玩意，讲一讲元素啊精神力啊之类的东西。结果，这本书只知道一个劲地给人塞咒语。 不是说咒语不好，只是，本杰明期待的更多。 他有点忧虑，万一整个大陆的魔法水平因为教会的长期压制，一直处于经验主义的状态，只知道闷头学咒语，却没有搞出一个先进的方法论，那该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就已经是魔法理论界的领头羊了…… 在短暂的失望之后，“领头羊”先生还是本着学术的精神，很快进入到意识空间，开始试验新学到的五十多条咒语。 他先从那些与“水”无关的咒语开始，一句接一句地念了起来：火球术、麻痹术、潜影术……结果还是一样，意识空间里隐隐传出一股排斥力，有几次，那些游离的水元素甚至都开始暴动，好像在说：“你他妈念的是我对头！再念恁死你！” 没办法，他只好又挑了一条水屏障的咒语，确认了它的读音之后，聚精会神，念了出来。 一股波动从他身上传出。 周围的水元素一阵异动，慢慢有聚集的趋势。然而，在它们聚集到一半的时候，本杰明忽然感到脑袋一疼，波动便消失了，那些水元素也停止了聚集的动作。 魔法失败了。 本杰明倒没有气馁，他感觉这个魔法还是有戏的。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施展起了水屏障。终于，在十多次的失败之后，他成功了。 一层弥漫着水汽的薄膜，像泡泡一样将他包裹了起来，一种心神相连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新鲜。他望着这层看似弱不禁风的屏障，忍不住，伸出手戳了一下。 啪！泡泡破了。 妈的，还真的是弱不禁风啊…… 没办法，第一次用出这个魔法，威力肯定大不到哪去。本杰明只好这么安慰自己，然后，他拿出当初单曲循环咒语的狠劲，开始反复练习这个魔法。 事实证明，重复一个不太熟练的魔法，是相当费神的，尤其是每次施法失败后，还有一点小小的反噬。在无数次失败之后，他再次从意识空间里被踢了出去。 而这无数次的练习，施法成功的只有五次。 很显然，成功率这么低的魔法，是不可能用到实战中的。 本杰明一开始很失望，不过感谢现代教育带给他的求知精神，他很快静下心来，开始思考究竟为什么会这样。水球术他在意识空间里用过无数次了，成功率百分百，也不怎么耗费精神。水屏障是比水球术稍微复杂一点，但也不至于这么复杂吧？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 在对比了水球术的施法过程和水屏障的施法过程后，本杰明发现了答案。 是因为那枚闪耀在意识空间里的蓝色字符。 他在使用水球术的时候，字符会振动，发出波动来引导这些水元素。而他在使用水屏障的时候，字符是没有加入到这个过程中的，他只能靠自己发出波动，对水元素的控制力也大大下降。 想明白了这一点，更大的问题又出现了。 为什么他念水屏障咒语的时候，字符就没反应呢？ 或者换个角度，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字符帮助他施展除了水球术之外的魔法？ 他又返回意识空间之中，尝试了其他的水系魔法：生命之水、冻结术、碎冰术、迷雾术……结果和水屏障大同小异。三角符文简直就像阿里巴巴的大门，水球术的咒语就是它的“芝麻开门”。除此之外，一概不理。 这下他一点头绪也没有了。 说白了，他连字符是个什么玩意都不知道，就更不可能理解它是怎么运作的了。作为魔法理论界的领头羊，他对于魔法的研究仅仅只是了解其发生过程，至于各个东西如何运作，还有待开拓。 说白了，他就像个普通人。他知道时钟的指针靠电力转动，也知道钟没电了怎么换电池。可是更细节的东西，比如钟的某个齿轮坏了，就只有钟表匠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上哪去找魔法的“钟表匠”？ 本杰明叹了口气，感觉有点沮丧。 他回到现实之中，拿起手中的《圣经》，翻到了最后。 除了神话传说和五十多条咒语，书在最后，像扉页一样又写了一句话： “你是第五十六个看完这本书的人，请将这本书给予需要它的人，把魔法传下去。” 他翻到这页没多久，文字中的数字就一阵诡异变化，然后“五十六”变成了“五十七”。 本杰明吃了一惊。不过在确认了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魔法伎俩，甚至连魔力波动都没有之后，他也就不再吃惊了。 倒是这段话，让他感觉挺触动的。 在教会严酷的搜捕下，一群法师在黑暗中躲避求生，却还不忘要把魔法传承下去。于是，他们想出了这个办法，编出这样一本看似简单粗暴的《圣经》，然后一个人又一个人地传了下去。 最后传到了他的手上。 怪不得，怪不得米歇尔在说等价交换的时候，说的是用宝库来换性命，却没有提到这本书。给本杰明这本书，并不是在给本杰明好处，米歇尔也只是在履行诺言罢了——这个已经有五十六个人履行过了的诺言。 呼…… 本杰明无奈地耸了耸肩。 简直了，搞得这么有使命感是要干嘛？还真要闹革命？ 他都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把感慨丢到一边，本杰明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三角字符身上。他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不然即便得到了这么多咒语，他还是只能抱着一个水球术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米歇尔她们都是怎么学魔法的？有他这么费劲吗？ 难不成只能等米歇尔下次出现，再想办法问她？可这样太被动了，说与不说，主动权全在米歇尔手里，而且他也没耐心等到那个时候。 想想看，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他没利用到…… “我发现了！我是天才！我是天才无敌超级人工智能系统！” 就在这时，沉寂许久的系统却突然冒了出来，疯了似的在本杰明的脑子里大喊大叫，吓得本杰明差点把手里的书扔出去。 “……你下次再搞突然袭击的时候，能不能把音量调小一点？”本杰明很无奈，又追了一句，“直接静音更好，我肯定给你的出产厂家写感谢信。” 系统却一付趾高气昂的语气：“真的吗？我刚刚可是研究出了一个跨时代的成果，你难道不想知道？” “……” 本杰明无力吐槽。这年头，连系统都开始搞研究了？ “不想听？不想听那我不说了。”系统很傲娇。 “千万别说，我谢谢你全家。”本杰明差点鼓掌叫好。 “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系统顿时大怒，“不行，你就是不想听也得听！我搞了这么久才搞出来的，你听好了，咳咳……”说着，它还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一个系统还清什么嗓子…… 本杰明想要吐槽，不过抢在他吐槽之前，系统就接着说了下去： “你还记得在城堡里的时候，格兰特为了帮你，差点使出神术吗？” 本杰明无奈，只能点了点头，顺着系统的话说：“我记得，不过他最后也没用出来。我还挺想看看神术用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看架势是挺厉害的。” 系统说：“那你不用好奇了，你已经见过了。” 本杰明抬了抬眉毛，说：“没有吧，起码我穿越到这里之后，还没有亲眼见过神术。我穿越之前的事情就别算上了。” 系统似乎很得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贱兮兮地卖了个关子，等到本杰明忍不住要骂它的时候，它才炫耀似的开了口。 “岂止是见过，你亲手都用过了。”系统的语调拉长，“经过我的分析，魔法和神术，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神术就是魔法，魔法就是神术，你根本不用把它们分开来看。” 第三十一章 祈祷空间和圣光之印 听了系统的话，本杰明愣住了。 倒不是他有多吃惊，只是，系统的话一下子让他回想起了一个细节。 在格兰特准备使用神术，圣光聚集的时候，本杰明是先被发出的魔法波动吸引的注意力。当时情况比较危急，所以本杰明没在意这一点，不过现在想起来，确实…… 那个波动和魔法释放的波动太像了。 “经过我采集的数据分析，格兰特的神术波动，和你释放水球术的波动，本质上是一模一样的，都是在调动离散的元素为自己所用。”系统一边说着，最后还不忘补一刀，“当然，他的波动比你的强上好几百倍就是了。” 本杰明免疫掉系统的嘲讽，毕竟这个发现如果是真的，对他而言意义重大。 因此，他又问了一句：“你确定吗？” 系统不耐烦地说：“当然了，我的分析结果，有哪一个是错的？” “……” 听了系统的保证，本杰明心里更虚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准备验证一下这件事。 如果神术和魔法本质上真的是同一种东西，那就意味着他既可以学魔法，又可以学神术，更意味着，神术的那些理论完全可以套用到魔法上来。 神术的发展无疑是比魔法先进很多的。他完全可以借鉴神术的那些理论，用到自己的魔法修炼上，可不比他自个在这闷头瞎想要好得多？ 终于，又看到一条路了。 当然了，这一切还是建立在神术真的和魔法本质相同的基础上。如果系统的论断是错的，那想这么多还是白搭。 想到这里，本杰明下了床，向房间外走去。 “你要去哪？”系统问。 “去找格兰特。他学了这么久神术，那里肯定有很多关于神术的资料教材什么的，我去弄一点来看看。”本杰明答道。 他当然不会傻到找教会去了解神术，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格兰特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还是他的亲弟弟，方便得要命。 他也不想再把这事往后拖了。既然有了主意，说干就干，现在的他可犯不得拖延症。 于是，在系统的指路下，本杰明来到格兰特卧室的门前。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先敲门。 要是偷偷进去，被抓到了可怎么办？还不如正大光明地跟他要，反正格兰特那么傻，随便编点理由，应该就能把东西骗到手吧。 经过城堡那件事，格兰特对他，应该还是心存愧疚的。 没人应门。 本杰明犹豫了一下，又敲了敲。 还是没人应门。 本杰明挑了挑眉。既然如此，那就不怪他擅自进去了。 于是，他握住门把，轻轻转动。感受到门并没有被锁住，他心中不由得暗喜。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扭动门把，尽量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打开了门。 一阵阵鼾声，从房间里传来。 本杰明走进去，只见格兰特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整个人睡得跟个死猪似的。此情此景，本杰明恨不得仰天大笑，简直是天助我也。 他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来到床边，轻声呼唤：“格兰特，格兰特，你睡着了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鼾声。 本杰明顿时放松下来，也不再提心吊胆。他直接走到格兰特的书桌边上，翻起了桌子上摆着的一摞又一摞的书。 《王国植物百科》，算了吧……《霍里王国编年史》，这也太厚了……《神父资格证历年考题精选》，离我远点……《大陆语系的流变性和边缘文化研究》，什么鬼……《受益终生的101个小故事》，妈的智障…… 终于，《神术入门》，就是它了！ 正当本杰明满怀欣喜，将《神术入门》放入怀中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声的咳嗽。 本杰明吓得后脑勺都凉了。 他连忙转过身，然而，他身后却空无一人。格兰特还好好地睡在床上，脸埋在枕头和被子之间，呼噜声一阵一阵的，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势头。 见状，本杰明没有心安，反而感觉更惊悚了。 卧槽，闹鬼了这是，没有人那这一声咳嗽是从哪来的？ 很显然，这一声并不是格兰特在睡梦中咳出来的，因为咳嗽声出现的同时，鼾声也没有断掉——格兰特总不可能一边打呼噜一边咳嗽吧。 妈的，这房间里还有别人！ 难道是米歇尔，她还藏在这个大宅子里，用什么手段藏匿了自己的行迹？ 又或者……是教会的人？ 后一个猜想比前一个还可怕。 就在本杰明犹豫不决，汗毛倒竖的时候，又是一声咳嗽——一声很轻的、听得出有在刻意压小的咳嗽声，从格兰特的被子底下传了出来。 “……” 本杰明秒懂。 他一下子放下心来。还以为是什么呢！把他给吓的，原来……原来…… 他倒也是小看了他这个弟弟。 本杰明努力收了收脸上略带猥琐的笑容，又走到床边，轻声对着格兰特道：“格兰特，我晚上睡不着，跟你这借本书看看哈！” 格兰特的鼾声稍微滞了一下，又马上恢复正常，仿佛他真的睡得很死。 本杰明笑了笑，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格兰特的卧室，然后，还很贴心地为格兰特关好了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为什么一点都看不懂？”系统突然跳出来，貌似很白目地说。 “别装了，我在你硬盘里存的动作片都快一个T了，你在这装什么纯洁。”本杰明无语地反驳道。 系统沉默之后，发出了几声听上去很诡异的、猥琐的机械笑声。 就这样，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不过本杰明还是顺利地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爬回床上，把属于法师的《圣经》收好，然后打开了《神术入门》。 与法师们简陋的革命宣传手册不同，《神术入门》编纂得更详尽，更系统，也更丰富。开篇便直击神术的本质，是使用精神力与周围环境中游离的圣光沟通，借助神之力施展不可思议的术法。 这与本杰明对魔法的理解不谋而合——将圣光替换成水元素，将神之力替换成自然之力。 这已经算是验证了系统“神术就是魔法”的论断。 本杰明接着往下看去，书里又讲解了什么样的人能修习神术，什么样的人不能修习神术。这让他不禁想到了系统说的“本杰明被测出毫无神术的天赋”。 如果神术和魔法是一样的话，那他为什么又会有魔法的天赋呢？ 书上说，想要修习神术需要具备两项素质：强大的精神力和圣光亲和力。精神力差则神术容易失败，亲和力差则难以聚集圣光，两者缺一不可。 换到魔法这里，应该就是需要精神力和水元素的亲和力吧。 在询问了系统之后，本杰明却发现，在最初的测试之中，他不论是精神力还是圣光亲和力都很差，所以才被定性为毫无神术的天赋。可是魔法需要的也是精神力，如果他精神力差，是怎么学会魔法的？ “嗯……这大概就是你总是学不会这些魔法的缘故了。”系统突然这么说道。 本杰明想了想，恍然大悟。怪不得水屏障总是失败，是因为他的精神力不济。至于水元素的亲和力，从书上的描述比照来看，自己的恐怕也不怎么样。 这种结果，可没办法让本杰明高兴起来。 也这就是说，他永远无法像那些有天赋的人一样学魔法。 看了看自己的意识空间和蓝色字符，他明白，自己就算问米歇尔都没用了。他只能走他自己的路，把黑科技玩到底。 还好，往下看下去，《神术入门》中还介绍了一种特殊情况，即便是精神力和亲和力不佳的人，也可以学习神术，而且还能达到非常高的水平。 书上，称之为：“开辟祈祷空间和凝结圣光之印。” 本杰明看到这里，立刻来了精神。 终于。 他又看了几行介绍，可以确定，所谓的“祈祷空间”就是意识空间，所谓的“圣光之印”就是魔法字符。 书上对这一点的介绍也不多，说是这种方法危险性非常高，在开辟祈祷空间的时候，很容易被恶魔力量侵袭，变成失去神志的植物人。而且，其实也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开辟祈祷空间，真正做到的人都是偶然为之，历史上也没几个人真正成功过。 本杰明回想起当时的经历，只想吐槽失去神志和恶魔力量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迷失在意识空间深处，永远走不出来罢了。 不过，在介绍了弊端之后，书上又介绍了这个方法的好处：利用祈祷空间，可以储存游离的圣光，释放神术的引导时间非常短，还可以做到心念施法；利用圣光之印释放出的神术，威力和可控制性都是一般方法无法比拟的；拥有了祈祷空间，也完全不用像别人一样辛苦地锻炼精神力，不会遇到瓶颈，只需要不断强化当中的圣光之印即可。 介绍完这些，书上还写道，第四代教皇就是用这种方式修炼的。而这位教皇，也是完成霍里王国统一的教皇，真正把教会带上巅峰的“神之子”。 看到这里，本杰明说不激动是假的。这一段就相当于在告诉他，这条路不但走得通，而且还大有前途。好好干下去，他就是当代伟人。 这让他不但激动，也感到庆幸。 毕竟，按书上所说，开辟意识空间的人万中无一。 他还真得好好感谢系统。如果不是系统的咒语循环，他既没办法在误打误撞之下进入意识空间，更没办法从意识空间里出来。 想到这里，怀着对未来的满心期待，本杰明捧着书又接着看了下去。 然而，看到具体如何修炼的部分，本杰明却像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兴奋的心情一下子掉到谷底。 书上说：圣光之印，每个人最多凝结三枚。每一枚圣光之印，代表一种神术。也就是说，使用这种方法修炼的人，一生最多只能学会三种神术。别的神术使用起来，失败率倍增。 第三十二章 技能的选择 本杰明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技能党。 就像在从前的世界玩游戏，他不看画面不看剧情，最看重的就是技能。只要有各式各样、千奇百怪、天马行空的技能，这游戏就算是中了他的点了。他对升级也不是很感兴趣，一切升级都是为了得技能点，每次点出新技能，他的成就感都是爆棚的。 然而…… 此时此刻，好不容易穿越到了魔法世界，你却告诉他，他只能拥有三个技能点？ 还他妈有一个已经浪费在水球术上了？ “这号练废了，我要删号。”他望天，也不知道对谁这么说道。 “你也该知道，说这种话是不会有人回应你的，只会显得你很中二。”系统默默吐槽。 本杰明沉默了一会，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谁说不会有人回应，你不是回应了吗？” 系统不识趣地说：“我又不是人。” 本杰明叹了口气。他伸了个懒腰，打起精神，再次把《神术入门》拿了起来。 三个技能就三个技能，他总不能真的删号重来吧！ 再怎么不满，他也得接着把这本书看下去，知道剩下两个技能点该怎么得啊。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事事都如他所愿，这么好的绝版内测机会，他总不能浪费掉。 那位第四代教皇，不也一样，靠着三板斧砍出了教会的天下？ 他相信，只要使用得当，水也可以变得很强。 就这样，本杰明还是接受了自己只能学三个魔法这个事实。他发挥乐观的心态，再次让自己进入了静心学习的状态，把《神术入门》又接着看了起来。 在书中，这部分的最后，写着如何强化圣光之印和如何凝聚新的圣光之印。强化的方法和本杰明之前研究出的“冥想”差不多，于是本杰明一翻也就过去了。而如何凝聚新的圣光之印，则成为了他的重点阅读部分。 书里写道，凝聚新的圣光之印，需要不断聚集和压缩祈祷空间里储存的圣光，使它达到实质化的程度。然后，只要再对着圣光实质化的能量体，念出选择好的神术的咒语，第二枚圣光之印就凝聚成功了。 换成魔法，其实就是聚集和压缩水元素吧？ 嗯，感觉好像不怎么难。 看完这段，本杰明也不犹豫，放下书就干了起来。 他进入意识空间，聚精会神，指挥着游离的水元素开始聚集。这个过程其实和冥想颇为相似，空间里的水元素在他的指挥下，也慢慢地动了起来。 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然而，他也很快发现了新的问题： 太慢了！ 由于他不佳的水元素亲和力，这个过程显得异常艰难缓慢。他估计了一下，如果要达到书上所说的程度，大概需要不间断的一年的努力。 妈的，一年啊！ 虽然意识空间里的一年在现实中会缩短不少，大概是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但是…… 本杰明试着停下指挥水元素，然后，刚聚集起来的水元素立刻就散开了。 这玩意不像迅雷，下载速度只有几KB也没关系，放在那里，下个十天半个月总能下完。这玩意得自己时刻盯着，还不能中断，一个不小心中断了，就只能从头来过。 这他妈玩毛啊？ 他要在意识空间待上这么久，现实里都变成干尸了吧。 不行，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想了想，他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又冒出了一个主意。他先在意识空间里使用了一个水球术。水球成形后，他没有像之前一样把它随手散去，而是以水球为中心，开始引导水元素向水球聚集了起来。 这是他的想法：如果聚集起来的水元素留不住，那就给它搞个内核之类的东西，把它留住不就好了？ 就在第一片水元素接触到水球的瞬间。 叮的一声轻响，从不知什么地方传来。 本杰明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来到了那个蓝色的世界，无数玄奥的符文环绕在他身边，仿佛一个生生不息的宇宙。而这次，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也比上次稍微长了一点，不过可惜的是，他仍旧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就又回到了那漆黑一片的意识空间之中。 短暂地发愣之后，他很快回过神来。 “成功了？” 他重新看向那枚悬浮的水球。 这一看，他的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 只见那枚水球像磁铁一样，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聚集着周围离散的水元素。要知道，在他愣神的这一刻里，他是没有去刻意引导水元素的，可这些水元素却依然像归巢的蚂蚁一样，不用费本杰明的半分心神，自发地继续着聚集的过程。 刚刚还困扰着他的难题，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这哪是水球？这就是迅雷他妈的悬浮窗啊！ 本杰明如获至宝。 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待那下载完成的提示音了。说来也好笑，魔法符文和迅雷的提示音还挺像的，都是叮的一声。 就这样，凝结魔法符文的问题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冥冥之中，他感觉应该是命运之神觉得只给他三个技能有点不公，所以从另一角度补偿了他一下。 说实话，他不是很想要这种补偿，不如多补偿他几个技能。 不过说到技能…… 他也该好好思考一下了，剩下的两个名额，该给哪两个魔法。 按书上所说，使用圣光之印固化了的神术，其威力和可控制性可以被不断地强化，上限不封顶。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学习入门级的魔法和殿堂级的魔法其实区别不大，最多就是听上去没那么酷炫。 再加上本杰明现在急需提升自己的实力，肯定也是要尽快地学会新魔法才好。因此，他只能选择手边有的，比较初级的魔法。 最开始，他是想先学一个水屏障，拥有一定的防护能力，攻击能力则靠再多强化一点的水球术。至于剩下一个技能点，他打算留着，留给以后发现的更适合的魔法。 可是，当他看到意识空间中那不断聚集水元素的水球时，他忽然改了主意。 这水球可不是一般的水球。 本杰明意识到，书中所谓的“上限不封顶”可能意义比他想的更为巨大，并不仅仅只是强化到极致可以一水球淹死一座城，而是让水球具备了无限的可能性。 水屏障可以做到的事情，水球也可以。不就是把水球镂空了变成一个水泡泡吗？只要泡泡里压缩的水元素够多，防御力肯定不会差。 生命之水也是一样，只要以特定的结构凝聚水球，就可以令它拥有治愈人的能力。 说白了，他通过强化字符，把水球术这个技能点高，不只是可以增加伤害降低冷却什么的，还能让它具备防御、治疗、控制……等一系列的战术意义。 如此一来，他再从战术的角度却选择他的三个技能，就显得有点多余了。反正居家旅行杀人放火，全都一招水球搞定。水球大法好，水球保平安，那还学水屏障有个屁用？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三个法术位，对于他而言就像一个暗示。 他觉得他要再做一个实验。 念动咒语，本杰明又召唤出了一个水球。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开始试着操控这个水球，不断地变幻水球的形态，压缩、膨胀、弄成像水屏障那样的泡泡、弄成一只鸟或者一条鱼……一枚小小的水球，他在手中玩得不亦乐乎。 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水球术是这么奇妙的一个法术。 不过他并不只是玩玩。 他在试探，试探这个水球的极限是什么——找出水球术做不到的事情，然后用另外两个魔法弥补上。 经过了对水球长达半小时的蹂躏，本杰明终于停了下来。他把水球散去，让它寿终正寝。 通过这半个小时的实验，本杰明也确认了他的猜想：水球无所不能。他可以变幻它的形状、强度、体积、甚至密度、物性……只要他魔法字符足够强大，他可以让水球做任何事。 除了让水球变得不是水球。 水球无法结冰，也无法化气。 这一发现，瞬间让本杰明梦回初中物理课堂。老师发下来一张小测验，一道填空题：水的三态是？有的小朋友抓耳挠腮，而本杰明则自信挥笔，在三个空格处，填上“液态、气态、固态”。 冥冥中自有定数，他没有想到时隔多年，这玩意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又回到自己的眼前。 他该选择哪三个魔法？ 这题他做过。 这是一道送分题。 很快，他就从《圣经》提供的五十多条咒语中，挑出了适合的两条：碎冰术和蒸汽之柱。从介绍上来看，碎冰术是凝聚碎冰片进行攻击，蒸汽之柱则是召唤出灼热的水蒸气伤人。 从《圣经》的定义上来看，它们与水球术一样，都属于攻击型魔法。但是在本杰明看来，它们被赋予了无限的可能性。 尤其是，本杰明还有种预感：这三个魔法字符都成功凝聚后，它们相互作用之下，还会产生新的变化。 三态合一的“水”，听上去好像有点厉害啊。 确定了他要选择的魔法，本杰明忽然心里信心增强了不少。他觉得自己作出了正确的选择，他感觉自己在作出了这个选择之后，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如果真有命运之轮这种东西，那么刚才，它一定划过了一个全新的刻度。 这个世界将因他而改变。 忽然，本杰明摇了摇头，从那种意淫出的恢弘使命感中脱身而出，自嘲了笑了笑。 自己也真够能想的。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干好吧。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迅雷悬浮窗”上：下载速度还是太慢。因此，他也加入了聚集水元素的队伍中，用自己可能不太好的水元素亲和力，加快着魔法字符的凝聚。 第三十三章 军训？ 接下来的本杰明，过了几天难得的安生日子。 他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使唤杰瑞米跑腿，自己也没再出过门。接连不断的事情好像一下子消停了下来。他的父亲克劳德在领地视察未归，屋子里剩下的几个人相安无事，也就每天打个招呼，说不了几句话。 把《神术入门》看完后，他很早就把书放回了格兰特的书桌。那天晚上在格兰特卧室里的插曲，也被两人当作没有发生过，心照不宣，谁也没提起。 本杰明每天就是躲在自己的卧室里装睡觉，然后在意识空间中进行修炼。时而进行强化三角字符的“冥想”，时而给新字符的凝聚加加速，中间也没再遇到什么问题。 一切就像在新闻联播里似的顺利发展，稳步前进。本杰明很满意。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安生日子过不了多久。 但他没想到的是，最先打破他平静修炼生活的，是他的父亲，克劳德。 克劳德从领地回来了，而他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大清早把本杰明叫到了书房。 “你这心思也是越来越野了，再这样下去，你是不是都要开始跟别的贵族拿枪决斗了？”本杰明刚进书房，负手而立的克劳德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看来，克劳德应该也听说了贵族少年们“战争模拟游戏”的闹剧。 本杰明有点无语。 他明明是受害者好吗，为什么要骂他？又不是本杰明带的枪，要怪也是怪迪克啊，凭什么要怪到他头上？还讲不讲道理了？ 不过他当然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他很清楚，这种情况下，他要做的就是闷头挨骂，等克劳德骂够了骂爽了，自然就会放他回去了。这件事只会是一个小插曲，不会对他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 然而，他猜中了过程，却没有猜中结果。 在训话训够了之后，克劳德沉默片刻，忽然对着本杰明道：“你就是成天享福，从小都没吃过什么苦，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已经和军队里的朋友联系过了，以后每天上午，你就跟着他们去训练，也省得你每天一大早就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本杰明这下子懵了。 什么情况？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只见克劳德不由分说，叫了个仆人进来，正是上次带他关禁闭的那个女仆，好像叫杰西卡还是什么的来着。 “你带着本杰明去城里的军营，就说是格雷将军安排的人，把本杰明交给他们。”克劳德这么吩咐着，最后还特意加了一句，“看好本杰明，别让他跑了！” 那个女仆用一张没有丝毫表情堪比灭绝师太的扑克脸，回了一句：“知道了，老爷。” 然后，她看向了本杰明。 本杰明顿时汗毛倒竖。 “那个……我好像还没吃早饭……” “少爷，这边请。” 女仆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本杰明的话，押着本杰明离开了书房。 克劳德则看着本杰明离开的背影，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就这样，刚起床没多久，整个人还迷迷蒙蒙的本杰明，被带往了驻扎在海文莱特的军营。 在在押送的路上。 “那个……你叫杰西卡是吧，我没记错吧。” 女仆冷冰冰地答道：“是的，少爷。” “杰西卡，能不能停一会，让我去吃点东西？你放心，我绝对不是要逃跑，我真的刚起床，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本杰明这么说道。 倒不是他真的想借口逃跑。要是他真的跑了，那克劳德得气成什么样，赶出家门都有可能。因此，虽然本杰明很想待在房间里自己修炼，但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本杰明是真的想弄点什么东西，填填肚子。他现在这个情形，基本上算是要被送去军训了，谁知道这里的军训会给他准备什么节目？他可不敢掉以轻心，看克劳德的样子，明显是要来真的。 军训也就罢了，他也不是没经历过，但饿着肚子去，这就有点不太人道了。 要是来个一小时的军姿、两百个蛙跳、三百俯卧撑什么的，那他能怎么办？米歇尔的诅咒还没把他搞死，他就先饿死累死在那里了。 因此，他提出的这个吃东西的要求，是他在这种情况最简单合理的一个要求了。 杰西卡的回答也非常简单： “不可以。” “……” 本杰明忍不住，在心里对着系统吐槽： “这女的简直比你还难沟通。” 系统很不忿：“不要把我跟这种路人甲相提并论，你信不信再过个几章，根本不会有读者记得她的名字。你把我跟她放在一起，简直就是在侮辱我作为金手指的尊严！”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本杰明更无语了，“跟你沟通比跟她沟通难多了，是我小看你了。” 闻言，系统得意洋洋地说：“这还差不多。” 本杰明吐血而亡。 就这样，眼前是女仆，脑子里是系统，本杰明一点办法也没有，转眼间就被带到了军营。 或许是因为王都经历过几次内乱，海文莱特驻扎军的位置就在内城区，离教会、贵族区、还有王宫都不远。而从战斗力上来讲，这支军队一直被喻为精锐中的精锐，不论在百姓还是贵族心目中，都享有崇高的地位。 克劳德能把本杰明弄进来，虽然只是弄进来军训，也足见他跟那位“军队里的朋友”关系有多么铁了——要知道，军队向来是不买贵族的帐的。 与军营门口的守卫兵交接之后，女仆完成了她的使命，离开了。本杰明则被一个全身笼罩在盔甲里、看不见真人的士兵带着，送到了一个营地。 在此过程中，本杰明试图与押送他的士兵聊天，看看能不能弄到点吃的。结果士兵压根没理他，弄得系统又是一阵幸灾乐祸。 最后达到目的地的时候，士兵才开口，说出了唯一一句话： “到了。” 本杰明一听，这不就是个小孩吗？奶声奶气的，拽个毛啊…… 他刚想说点什么，士兵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 小屁孩士兵就这么离开了，而他的态度也让本杰明意识到，这军训的日子，恐怕是不会好过了。 果然。 “喂，那边那个东张西望的小子，叫你呢，给老子过来！” 一个破锣一样的嗓子，马上传到了本杰明的耳边。本杰明转头，只见营地之中，一个穿着军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此刻，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第三十四章 教练，我也想写装逼打脸 在中年男人的周围，一群看着年纪都不大的新兵蛋子，也转过头，齐刷刷地望着本杰明，而那眼神，可说不上有多么友善。 本杰明立刻意识到不妙。 那些小说里的情节，该不会真的要发生了吧。 做了一个深呼吸，本杰明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中年男子问道。 本杰明想了想，刻意地把自己的姓氏省略掉，答： “我叫本杰明。” 中年男人却不识趣，撇了撇嘴，说：“你是里瑟家族的小鬼，比较没用的那个，对吧？” 人群中顿时传出一声笑声。 本杰明可以感觉到，在“里瑟”这个单词出口的时候，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又变了，变成了那种带着羡慕、又充满了不屑的眼神。 他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军队在霍里王国的地位是相当特殊的，他们不怕贵族，甚至不怕王室。他们虽然口里喊着效忠国家，但是实际上，教会是他们唯一效忠的对象。 对于得罪贵族这种事情，他们是绝对不会害怕的——贵族与他们的生活没什么关联，很难给他们穿小鞋，而且他们头上的靠山也更大。 不仅如此，从他们的价值观出发，贵族可以算是他们最瞧不起的人，甚至比平民还不如。在他们看来，平民好歹还每天干活养活自己，贵族就是一群蛀虫，啥也不干，啥用没有。 因此，一个意外掉进军队里的贵族子弟，绝对是讨不到什么好的。 本杰明一边这么在心里想着，一边也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不是普通的营地，从他进来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普通的训练营地不会这么狭长，士兵们也不会穿着厚重到奇怪的军服，更不会在营地的一端摆放着一排靶子…… 他很快得出结论： 这是一个枪火营。 克劳德把自己送过来打枪？ 本杰明一头雾水。克劳德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城堡里的事情就是枪惹上的麻烦，克劳德的用意是让本杰明吃点苦头磨炼一些，别再给他搞事情。可是让本杰明学枪，这是嫌本杰明搞事情的能力还不够强吗？ 说不通啊！ “行了，既然是上面的命令，我也没办法，以后，你就跟着我们训练吧。”中年男人可不管本杰明在想些什么，满不在乎地这么说道，末了还跟了几句，“你小子摸过枪吗？对了，你知道枪是个什么玩意吧？”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本杰明倒没在意。说真的，这种程度的嘲讽跟系统比起来实在太弱，他早就可以免疫了。 倒是那句“上面的命令”，让本杰明忽然想到，让他来枪火营，恐怕不是克劳德的意思。 是克劳德那位“在军队里的朋友”的意思。 本杰明从小体弱多病，这在贵族圈子里是传开了的，军营里的人应该也有所耳闻。那位格雷将军恐怕是会错了克劳德的意，以为克劳德想让自己这个儿子学点东西，绞尽脑汁之下便把本杰明安排到了枪火营。既不会有太繁重的体力训练把人给累坏了，射击这种事情，体力不好的人也能干，本杰明也能学到点东西。 他真该多多感谢这位格雷将军的“会错意”啊。 能学学枪，本杰明感觉正和他意——这也算是一项战斗力了，而且是能正大光面拿出来的战斗力。他以后还要在王都行动，使用魔法肯定是要谨慎的。学一个能够放在明面上的战斗技能，不算浪费时间。 况且，他自己也挺想学枪的。 难道真会有谁不想学枪？ 因此，本杰明决定了，要好好在这里待一阵子。反正克劳德说的也是每天上午训练，他可以利用其他时间学魔法。 就这样，把一切想清楚想明白了，面对人群的笑声，本杰明平静地答道： “枪啊，我当然摸过。” 他当时在与迪克的扭打过程中，确实摸到过枪。这可不能算他在吹牛逼。 更何况，岂止是摸过，他还被枪指着过！这里的人虽然都开过枪，但除了这个应该是教官的中年男人，其他人可未必被别人拿枪指过。看他们的样子，显然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 一个训练新兵的枪火营。为了给本杰明安排训练，这位格雷将军可真是费尽了心思。改天见到他，本杰明一定给他送脑白金。 听了本杰明的回答，人群中的笑声慢慢停了下来。新兵们像是找到了新玩具，露出惊讶的表情，饶有兴致地看着本杰明。 中年教官听了，也没说什么，笑了几声，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扔向了本杰明。 “既然你摸过，那开一枪给我看看吧。”他还是一付懒洋洋的样子，这么说道。 教官扔枪的动作很突然，本杰明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接枪的动作可能有点不那么潇洒，引得人群中又发出了一阵笑声。 枪身入手，一股冰凉的触感从手掌传到全身。 本杰明听着笑声，耸了耸肩，说：“这枪有点沉，跟我摸过的枪不太一样。” 人群中发出更大的笑声。 “这小子挺逗的，跟那些贵族不太一样。” “他真的是个贵族吗？” “你没听别人说吗？这人有点傻，生下来就这样了。” “……” 有的没的切切私语，传到本杰明的耳朵里。 本杰明听若不闻。 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枪，抬手，用枪口对准了三十米开外的靶子。 他本来想关个保险什么的，结果却发现这把枪居然没开保险。他对于中年男人的认知再次被刷新。敢把一把手枪不开保险地别在腰上，这人还真是不要命。 这事的危险性，比把没有锁屏的手机放在口袋里可怕多了。手机出事，最多就是拿出来一看，你给你妈发了一条内容为：“吃屎的发生看到你发快速的犯傻比”的短信。手枪不小心走个火，那菊部地区可是要大出血的！ “开枪啊，别磨叽了！”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喊道。 “不好意思，走神了。”本杰明挑了挑眉，这么答道。 他迟迟不开枪，倒不是在纠结保险栓的事，也不是害怕自己打不中。而是在他举枪的时候，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一个仿佛射击游戏的界面，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距离、瞄准器、风速、手枪信息、子弹剩余数量、敌人血条……那感觉就像他戴上了一个VR，正在玩一个射击游戏——他眼前就是一个标准的射击游戏界面。 是系统？ “不关我的事。”本杰明还来不及问，系统就跳出来，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这玩意怎么冒出来的，要怪就怪你自己以前乱下载东西，结果被强制安装了一堆网页游戏，删都删不掉。这个就是它们在作怪，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又没打算怪你。”本杰明想了想，在心中这么说道，“本来我还觉得你终于有用了一回，原来这事跟你没关系啊。” 系统沉默了一会，忽然改口：“谁说的跟我没关系，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我硬盘够大，你哪里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本杰明暗笑。 就知道系统会这么说。 就这样，被射击界面和系统一闹，本杰明握枪的手迟迟没有射击。于是，便有了刚才的那一声催促，和本杰明随口的回答。 “开枪啊，别磨叽了！” “不好意思，走神了。” 本杰明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又一次传出了笑声，都有人忍不住开始鼓掌了，好像他们在剧院里正看到一个包袱被喜剧演员抖出来。 “这人真搞笑，现在王都的贵族都变成这……” 砰！ 一声枪响。 笑声戛然而止，像嘎嘎乱叫的鸭子突然被人掐住脖子。 只见三十开外的靶子上，涂红的圆心里，最中间的那个地方，此刻多了一个极为显眼的小洞。虽然因为距离的关系看上去有些模糊，可那个孔看在每个人的眼里，却像黑夜里的火把那样清晰。 鸦雀无声。 本杰明放下拿枪的手，擦了擦手里的枪，回头，看了一眼每个人脸上愕然的表情。忽然，他学着老夫人，也作出一付无辜的样子，用一种很小白的语气说： “那什么……我没打错靶子吧？” 再也没人笑得出来了。 所有人再看向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眼神里的嘲讽早就荡然无存。 这一刻，本杰明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那些网络小说里老是会出现这种情节：主角们都装得弱弱的，被别人各种看不起，然后在关键的时刻突然大显神威。 装逼的感觉，还真挺爽的。 第三十五章 借我那把枪吧 军队，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以实力为尊的。 在亲身经历之后，本杰明对于这一点的体会更深了。 借着系统不知道又怎么冒出来的射击界面，他一枪震慑了整个火枪营，这些新兵们对他的态度也是像过山车一样天差地别。他们的眼神里再也没有嘲讽，多了不少尊重和佩服，甚至偶然还有了那么点嫉妒的味道。 对此，本杰明是有点心虚的。 跟这些辛苦训练的人不同，他全凭外力，算不得光彩。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射击界面，他是要丢大人的，只不过他当时枪一上手，脑子一热就很想开一枪试试看，枪口举起来以后也没办法反悔了，只能赶鸭子上架。 因此，在小小的装了一个逼之后，他很快夹起尾巴，低调做人。 事实也证明，他这么做是非常正确的。因为很快，他就被虐了个半死。 哪怕是枪火营，体力训练对于军人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管你是新兵老兵。这一个上午，除了最开始这一枪，到后面，本杰明就再也没有摸过枪了。中年男人把枪收了回去，让本杰明加入队伍，然后开始了训练。 训练内容，就是尼玛的跑圈。 “一群兔崽子，毛都没长齐还想摸枪？没听别人说过吗，枪这玩意，是能要人的命的！我这是为了你们好，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要感谢我了！” 这是那个中年男人——他们的教官的说辞。 本杰明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最危险的明明就是你！把一把不开保险的枪别在腰上，不是崩蛋蛋，就是爆菊花。 然而，也只有他这一个半吊子“新兵”这么想。看其他人的样子，都是教官的命令比天大，教官做什么都是对的。服从这个天职，他们也是执行得相当彻底。 没办法，本杰明不是兵，他就是来军训的，也很难要求像真正的军人一样一心一意。他是个法师，如果没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和质疑一切的精神，那他还不如现在就皈依教会算了。 很快，他就被教官单揪了出来。 “队伍最后那个，出来！” 跑了十多圈，几近虚脱的本杰明走向了中年男人。 “刚刚不是很厉害，那股劲到哪去了？最快的人都跑了二十圈了，你在后面磨蹭什么？”教官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阵训，“力气都用到哪去了？没吃饭啊？” 本杰明扶着膝盖喘了一会，把气给回上来，然后说：“我真的没吃……” “跟上级说话前要先喊报告长官！”话还没说完，教官就立刻打断了他，“回去！过来！重新说一边！” “……” 本杰明拖着蹒跚的脚步，先走回了跑步的队列，然后再走出来，重新来到教官的面前，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喊： “报告长官！我真的没吃饭！”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教官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绷不住，几经努力，他终于维持住了那个凶巴巴的脸孔，对着本杰明大吼道：“没吃饭就有理由了！敌人会因为你没吃饭就手下留情吗？回去！接着跑！跑不完一百圈别想吃饭！” 最后，本杰明是躺着出的军营。 一整个上午，本杰明感觉自己跑的歩比上半辈子跑得还要多。幸好，送他来的女仆中午也在军营门口叫了一辆马车，把本杰明接了回去，不然他也是要倒在回家的路上了。 回到里瑟家族，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客厅跟其他人一起吃午饭，只能回到自己卧室，栽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他让杰瑞米给他带了几块面包，自己躺在床上解决掉了饥饿的问题。 吃完面包，他又把杰瑞米赶去跑腿，自己一个待在卧室里，很想倒头就睡。 不过他没有，他还是打起精神，进入意识空间，开始了今天的魔法修炼。 这已经是绝不能断的日常功课了。 在这段时间的冥想之下，三角字符几乎变了个样。它发出的光芒从淡蓝色变成了深蓝，仿佛蕴含着无限的魔力，有种令人目眩神迷的神秘感。而借由它召唤出的水球，已经比艾克斯·弗尔那个肥胖的脑袋还要大了。 本杰明估计，如果把手中的水球压缩一下，砸出去，除非有厚厚的盔甲抵挡，否则完全可以砸晕一个强壮的成年男性。 从给人洗脸到给人一拳，这招也算是初见规模了。 不仅如此，在三角字符增强的同时，本杰明感觉到，自己对魔法的控制有在一点一点变强。召唤水球的速度越来越快，对水球的控制力也越来越强。 他现在已经可以较为熟练地利用水球，在自己周围模拟出一个防御的水泡。当然了，水泡的防御力还远远不够，虽然不会一戳就破，但是如果随便拿个锋利的东西，还是可以很轻松打破它。 本杰明对此是不满意的，他可是要用这东西去跟法师还有神官打架。连凡人刀剑都挡不住，谈何防御魔法？随便一个骑士都能破开，就不要说“清洗者”了。 还得接着练啊！ 至于水球术的治疗效果，本杰明也研究了一阵子。他特意使用了二十多次的法术，终于召唤出几滴生命之水，用来观察生命之水和水球术的区别。 经过观察，他发现生命之水当中的水元素，是以一种非常特殊的结构组合起来的，有点像一个奇怪的立方体。以这种结构的水元素组合群，会涌现出一股奇妙的生命力。正是这种生命力，带来了生命之水的治疗能力。 把这一点用到水球术上，本杰明发现，在微观层面控制水元素非常困难。不过好在有三角字符的帮助，他还是成功地制造出了有治疗能力的水球。只是这种结构目前维持还比较困难，治疗能力的“保质期”很短，大概只有十秒钟。 如何制造能长时间保存的治疗水球，只能等字符进一步增强再说了。 就这样，从攻击再到防御再到治疗，虽然水平都不高，本杰明已经开始了全方位地成长，新的技能点也在前方不远处等待。这是属于他实力的一个高速成长期。 他恨不得废寝忘食，把所有时间都放在继续修炼上面。 如果没有以后的“军训”的话。 虽然会占据不少时间，还过看在枪的面子上，本杰明并不抗拒军训。只是，从今天的训练来看，他离摸到枪还很远，不知道还要跑多少天的歩。 不过往好处想，他的身体素质应该可以慢慢变好。 “对了，这个世界的枪支大概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想到这里，本杰明忽然向系统这么问道。 系统想了想，答道：“一般吧，该怎么说呢……就是有手枪，有大炮，有步枪，手枪可以换弹，威力还行，不过不是很受重视。” 本杰明皱眉：“感觉你说了跟没说似的。” 系统马上不高兴了，理直气壮地反驳道：“这里又不能联网，我又不是百度百科，你当我什么都知道啊？” “……好吧。”本杰明只能无奈接受。 他还想说能不能靠系统的资料，改进一下手枪，造把AK27什么的出来。 不过倒也是，哪有人的电脑里会存那么多正好用的上的资料。他也很好奇，那些小说里的穿越主角，都是怎么记住那么多当代科学原理的。为什么人家穿越之后随随便便就推动科技进程，又是搞化学，又是造火炮，自己却连肥皂都做不出来一个。 有个勤奋努力，愿意去搜百度查资料的作者就是好。 羡慕。 不过还好，系统可能也想证明自己的有用，所以接下来又介绍了一下这个世界中枪械的大概情况。 听了系统的回答，他这才知道，原来枪的地位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高。 按系统所说，作为一个具有超自然能力的世界，魔法和神术才是这里的主导，并不仅仅是在战争中释放，还有那些被附魔了的刀剑、被祝福了的盔甲。普通的子弹，连一件祝福过的衬衫都打不破，更别说神术的护盾了。神术也可以祝福子弹，但那样消耗太大，所以一般只会去祝福大炮的“子弹”。 补充一句，神术或魔法附魔手枪是没用的，除非你用手枪去敲人。 虽然很多国家在军队中也配备有枪火营，但是他们只是作为补充性的远距离手段使用，不算重视，地位还不如炮兵。 因此，手枪，一般是一些敏捷型的佣兵在使用，另外就是被贵族富商们用作防身。像那天迪克拿的枪，应该就是他从自己家里偷出来的。 这是手枪在一般人手里的情况，但是，放到本杰明这里就不一样了。 他有那个从页游里变出来的射击系统，百发百中不是问题。至于威力，附魔什么的，他以后也可以学嘛。因此，射击对于他而言还是非常有用的。 至少，在他的水球可以秒天秒地之前，开枪，仍旧是他最直接有效的攻击手段。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有枪。 他还得找机会弄把枪来。 国家对于枪支的贩卖是明面上禁止，但实际上无所谓的态度。每家贵族都会藏上一两把枪，里瑟家也不例外。本杰明有想过偷家里的枪，但枪不见了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又是一番麻烦，所以只能作罢。 他需要的是一把只有自己知道的、可以一直藏在身边的枪。 想来想去，最终，他决定去外城区买枪。 海文莱特是大陆上最大的城市，外城区则占据了它四分之三的面积。尽管这里也是教会的大本营，但是这些年，教会一直把主要精力放在向外扩张上，因此，海文莱特的外城区，某些部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混乱。 通过多次使唤杰瑞米，本杰明对外城区的了解增加不少。有一次杰瑞米回来后，就告诉本杰明，他无意看见了某个地方在买卖枪支。因此，本杰明去外城区，倒也不算是自己抓瞎摸黑。 他倒不怕教会知道这一点。教会的人一直都有在他身边，虽然看得不紧，可如果他想去买枪，是不可能甩脱他们的。 主教肯定会知道他去买了把枪，但这又如何呢？ 在主教看来，他就是个吓坏了的贵族。尤其在城堡里的事情发生之后，出于对女巫的恐惧和保护自己的想法，去黑市之类的地方偷偷买了一把枪，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要教会不知道他与魔法的关系，就不会对他起疑心。 至于外城区可能的危险。只要他处于露天的环境下，不进到什么小房间里。有教会的人看着，他不信能发生什么危险。 再加上教会给他的吊坠，此刻的他是有自保能力的。虽然还是有一定风险，但如果这点风险都不敢冒，他还算什么穿越者呢？毕竟，一把手枪对于他来说，还是蛮重要的。 不过，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打算先溜到克劳德的书房，凭借记忆，把克劳德藏着的手枪偷来，暂时借着用一用。等买到了自己的枪，就把它还回去。 就这样，躺在床上修炼了一下午，身体的酸痛恢复了不少。晚饭过后，他顺利把书房里的枪偷到手，然后趁夜溜出了里瑟家族。 他向着位于海文莱特的外城区中，那个据说买卖枪支的地方出发了。 第三十六章 外城区奇遇记 与内城区不同，哪怕进入黑夜，海文莱特的外城区还是相当热闹。 虽然这个世界还没有电灯，但是靠着油灯，依旧有不少居民在街上走来走去。大部分的店面还在营业，人来人往的，没有要关门的架势。就更不用说那些声色场所了，就连普通的酒馆，都能传出十多米远的鼎沸人声。 不过也是，教会的宵禁只在内城区进行。外城区由于面积太大，执行需要非常多的人力。教会不舍得，所以干脆就任其发展了。 像弗尔家族，大部分收入也是靠着外城区的娱乐产业在支撑。有这样藕断丝连的关系在，外城区的夜晚更是虔诚不下来。像那些喜欢安静的忠实教徒，要么成为牧师，进入内城，要么聚集在外城的神佑区。那里是教会专门划出来的区域，虽然住满了人，但却比内城还要安静。 除了神佑区，外城没有再刻意地划分其他的功能区。外城太大了，如果专门搞个娱乐区居民区的话，那居民想出门消遣就得花很久的时间。方便起见，除了宗教，外城的一切都混杂在了一起。 此刻，本杰明就走在外城区西面的主干道上。 他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警惕地向着杰瑞米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复杂的地形结构和人群构成，结果当然是治安的混乱，尤其是在西面这一块。国家也在安保上投入过不少人力物力，但最终结果也很一般。大家日子过得倒还算安生，就是民风会比较“剽悍”。 本杰明的的身上可带了不少东西：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主教给他的十字架、自己从克劳德书房偷来的枪。万一来个小偷扒手，把东西给他摸走了，那他能上哪哭去。 他可得小心，非常、非常小心才行。指不定什么时候，街边就会跑出一个不起眼的小鬼，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的家当给偷了。 本杰明刚想到这，不远处，就有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孩迎面走了过来。 哦？ 他感觉自己真是料事如神。 看吧，这不就来了。 看这兔崽子那贼眉鼠眼的小样，待会肯定“不小心”撞到自己身上，摔个一跤然后一溜烟跑掉。到时候自己反应过来再一摸口袋，值钱的玩意早就不翼而飞了——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真当他是什么好骗的肥羊？这套路他见多了。 来啊，互相伤害啊！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从老子手里偷东西！ 就这样，本杰明打起一百二十分的警惕，看着那个小孩慢慢走近了……走近了…… 要准备出手了吗？ “神经病啊！干嘛老瞪着我们家孩子看！” 本杰明一愣。 只见小孩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她动作迅速地抱住了那个孩子，一脸警惕地看着本杰明，好像在看一个拐卖小孩的变态。 “……” 尴尬。 他的精神过于集中，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 “哈哈哈哈——！”系统在本杰明的脑海里笑开了花。 “……对不起。” 本杰明努力绷住面无表情的脸，对着中年妇女这么说道。 “神经病。”中年妇女一边抱着小孩，一边远离了本杰明，只言片语远远地飘过来，“乖孩子，别怕，那人精神有问题，我们躲远点……” 本杰明感觉想死。 这就是脑洞开太大的恶果。 想太多，是病，得治。 正当本杰明恨不得拿头撞墙的时候，突然，从街边又冲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小孩。这个小孩一出现，就直冲本杰明，趁着本杰明还没反应过来，便一头撞了上来。而当本杰明意识到怎么回事的时候，那小孩已经跑开了。 “……” 本杰明一摸口袋，他带来要买枪的钱没了。 马勒戈壁的。 脑海中传来系统笑得更欢的声音。 本杰明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他愤怒地转身，追着那个小孩狂奔了起来。街上的路人被这一来一回惊得瓜都掉了，抬起了头，呆呆地看着两人的追逐，一时间鸡飞狗跳。 “你他妈给我站住！”本杰明怒吼道。 这可是他攒了半年的零花钱。虽然是从前的那个本杰明攒的，但那也是他的钱啊！再加上刚才那一出，此刻的他是真的心态爆炸。 那小孩显然也是轻车熟路了，丝毫不理会本杰明的叫喊，一个转身就溜进了一条小路。 “妈的，这么会跑。” 本杰明也立刻跟了过去。 一边跑，他一边拿出了别在后腰的枪。 愤怒没有冲昏他的头脑，反而让他的思维转得更快：这小鬼是老手了，跑得飞快，也比他更熟悉这里的地形，再加上早上的训练，他的双腿仍旧阵阵酸痛。再追下去，他肯定会跟丢的。 要是真跟丢了，那他要上哪哭去？ 想到这里，本杰明心一横。 既然是熊孩子，就别怪他破坏未成年人保护法了！ 又追过了一个巷子转口，他也不敢再犹豫，关上保险，边跑边举起枪，射击界面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迅速瞄准了小孩的膝盖。 在移动中射击，而且要射击移动的目标，放在枪火营的训练里，应该是最高难度的训练了。但对于本杰明来说，他有射击系统，他可以轻松做到。 砰！ 他开枪了。 小孩发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挣扎了几下，没办法再站起来逃跑了。 本杰明见状，松了口气。 自己的钱总算是保住了。 然而很快，他又再次进入了紧张状态。 只见巷子的拐角处，三个打扮奇怪的人忽然走了出来。他们穿着有点像米歇尔的那种袍子，不过没有用兜帽遮住脸，本杰明也得以看清。那是三个成年男性，一个老一个高一个矮，却都带着一股阴森的气质。 他们显然听到了枪声，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孩，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本杰明，停下了脚步。 本杰明的心中立刻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袍子，似乎和被米歇尔的法师袍很像？ 不是吧，随便跑一跑都能在王都里遇到法师？这是什么运气？主教大叔，你们扫黄打非的工作开展得不行啊！ 本杰明并没有因为可能是法师而感到庆幸，想着说不定还能交流一下魔法心得。正相反，他并没有感受到这三个人的善意。直觉告诉他，这仨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追逐过程中，他似乎来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身处一条阴暗狭窄的巷子，昏暗的月光显得这里愈发冷清，周围一个路人也没有。 这下玩脱了…… “这事与你们无关，这小子是个贼，他偷了我的钱。我只想要回我的钱。”思量之下，他对着那三人喊道。 他还是不想惹麻烦。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忽然，看上去年纪最大的那个人开口了： “他看出我们的身份了。不能让他们俩妨碍了我们，全都杀掉。” 本杰明心中一沉。 就在他飞快地思考着该怎么应付这个场面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是堕落者，快上！不能让他们跑了！” 只见一对平民打扮的夫妇，突然从本杰明身后的巷口冲了出来，直奔那三人而去。动作之敏捷，令在场其他人都大吃一惊。 本杰明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 这是教会派出来看着他的人，只不过是乔装打扮了一番。 对啊，他慌什么，教会的人一直都在啊！ 仔细一看，那对夫妇之中的“妇”，竟然还是个男人戴假发穿裙子扮的。只见他假发一扔，一手便从蓬起的裙摆下捞出了两把长剑。他把一把长剑扔给他的“丈夫”，另一把自己手里握着，踩着高跟鞋，哇呀呀地就要向那三人砍去。 本杰明看得目瞪口呆。 厉害了我的姐，哦不，我的哥？ 那三人中，年轻的那两个似乎也被这一幕给震慑到了，张大嘴巴来不及反应。只有年纪最大的那个神色一变，毫不犹豫地念起了咒语。 本杰明忽然感受到了水元素的异动。 只见一层淡蓝色的水泡，将那三人包裹了起来。 “水屏障！”本杰明不由得在心里默念道。 两个乔装的骑士很快冲到三人面前，挥剑砍去，剑刃与水泡接触。只见长剑上一阵圣光闪耀，水泡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然而，水泡最终还挡下了这一击，没有破裂。 不止两位骑士，就连本杰明也吃了一惊。 这么厉害的水屏障？ 如果本杰明没看错，那两把长剑可是被祝福过的。哪怕以撩裙亮剑的形式登场，也不会减弱分毫它们的锋锐。然而，这一层薄薄的水屏障却能同时抵挡两把剑的攻击，着实惊人。 他不由得暗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实力？ 另一边，年长的法师见到水泡挡住攻击，也发出了一声冷笑。 “两个圣骑士罢了。如果你们穿着圣光盔甲，说不定还能保住自己的命，现在嘛……” 说着，他拍了拍另外两个人的肩膀。 那两个人被这一提醒，也马上从愣神中反应过来，各自念起了咒语，准备发动魔法。 只见一枚火球和一道风刃，在他们的手中成形，分别向着两个骑士发射了出去。 骑士们却没有惊慌。面对魔法的攻击，二人动作整齐划一，都是一个后跳接一个横劈，闪耀着圣光的长剑便把火球和风刃劈散了。 见状，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年长法师，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你们是不是傻？为什么要分开来打？集中打一个人啊！他们总不可能一刀劈散两个魔法吧！我教你们的东西都忘到哪去了？”他似乎不是惊讶于骑士的身手，而是被另外两个蠢货气到了，忍不住训道。 在他说话间，骑士也冲上来，一人一剑，终于打破了水泡。 可惜的是，年长法师训话同时，也没有放松警惕。赶在骑士砍出第二下前，他立刻又补上了一个水屏障，将试图继续攻击的骑士们挡在了外面。 本杰明都有点惊艳了。这人好强，不只魔法水平高，战斗经验也很丰富，面对两个圣骑士，还一付游刃有余的样子。水屏障的释放时机简直天衣无缝。 这么厉害的法师，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本杰明在他们的身上，嗅到了一股普通野生法师不会有的、来自组织的味道。 在本杰明惊叹的同时，这一次，两个年轻的法师反应也快了不少。他们马上开始施法，又一枚火球和一道风刃成形。 有趣的是，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妻子”作为他们的集火目标。 可能是都觉得这装扮有点辣眼睛，想赶紧解决掉吧。 然而，“妻子”的身手异常矫健，又是一个后跳接横劈，迎面而来的火球和风刃，全灭。“丈夫”则趁此机会，对水泡发起了疯狂的攻势。 “……” 年长法师的脸更黑了。 “气死我了！哪有人这么集中火力的？你们不会从两个角度进攻吗？你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他能一剑挡住吗？我会没教过？你们是不是傻？他们的剑还没砍到我身上，我就先被你们气死了！” 两人被骂得有点懵。个子矮的那个犹豫了一下，弱弱地发言： “可是老师，怎么控制魔法从两个角度攻击？我们不会啊。” “……” 幸好骑士再次砍破水泡，及时地化解了尴尬。 年长法师也因为要施法补上水屏障，所以才没有被气得晕过去。 连作为旁观者的本杰明，都替他们感到了心累。 好好的一场架，法师与圣骑士之间的强强碰撞，为什么打成了这个样子？ 不只是年长法师很煎熬，显然，骑士们的心情也不怎么样。在水泡第三次出现的时候，他们眼中闪过了一种名为生无可恋的情绪。尤其是还穿着裙子踩着高跟鞋的那位，本杰明感觉在他那厚厚的眼影之下，仿佛有泪光在闪动。 世道艰辛啊…… 为了讨个生活，这年头，连圣骑士都这么拼。 第三十七章 比一个傻子还要可怕的是什么 局势有点僵住了。 骑士们每打破一次水屏障，年长的法师就会再召唤出来一个，他们的长剑完全没办法伤到对方。而对方也差不多，因为两个年轻法师比较蠢，他们三人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圣骑士。 不过本杰明知道，这种僵局不会维持多久的。 看年长法师那游刃有余的态度就知道，他还留有后手。现在他只是想带带新手，所以只使用防御魔法。一旦他真的用出攻击性的魔法，这两位圣骑士恐怕就挡不住了。 要是他们挡不住，那本杰明也得遭殃。 虽然他也开始有点同情年长法师，可是在一开始，这人就说了要把他们全都灭口。本杰明也不敢赌，是不是他自曝法师身份，就能被饶过一命。这无异于把主动权送到别人手上。 况且，他还没做好和教会翻脸的准备。 因此，他还是选择站在两位骑士那边。 他作出了选择，便不打算再袖手旁观下去了——都到这个地步了，就算还没发育成型，他也得参团，不能再OB下去了。 他的心中，一个打破僵局的计划很快成形。 此刻，骑士们正好对着水泡发出了第二轮攻击。 就在他们挥剑砍下的一瞬间，本杰明忽然动了。他迅速地抬手，在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对着年长的法师开了一枪。 砰！ 水泡破裂的声音和枪声混杂在一起，吓了其他人一跳。 而本杰明，则在开完枪后的，马上冲向了膝盖中枪动不了的小偷。他也不管这一枪后，法师和骑士们那边怎样了，而是一心只想抢回自己被偷走的钱。 小孩也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让本杰明把钱抢到了手。 钱到手，本杰明顿时松了口气。 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了。首先，以他的攻击力，是不可能穿透水屏障的，骑士们虽然可以合力击破水屏障，但他们还得砍出第二剑，才能伤到法师。而法师只要在砍出第二剑之前，重新放出水屏障，就能把骑士给挡下来。 这形成了一个平衡，而本杰明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平衡。 他利用射击界面，计算了时间，在水屏障将要被击破的一瞬间开枪。子弹会在水泡被击碎的瞬间穿过去，命中目标。而这之间的时间差实在太短，对方连咒语都来不及念，更没办法补上新的水屏障了。 没有防护魔法的法师，那就是凡夫俗子，在子弹面前无异于一张薄纸。因此，这样的一枪，即便没有附魔，也足以改变整个战局了。 他是瞄准年长法师的心脏开的枪，不过因为这是第一次怀着杀心去开枪，再加上他感觉年长法师蛮惨的，所以开枪的时候忍不住手抖了一下，十有八九没打准。 不过就算打不准，应该也半残了。 其实他也并没有置对方于死地的决心，从头到尾，他心里记挂的就只有一件事情——把钱给抢回来。 至于整个计划的最后一环，就是把钱抢到手的本杰明，趁着开枪后混乱的场面，逃之夭夭。其实按他所想，以年长法师的实力，即便深受重伤，应该也能用出个障眼法之类的东西，然后带着那他的两个学生逃走。 至于那两位圣骑士，他们应该会追过去。于是，没有人管本杰明，他又可以继续自己买枪的计划了。 确实是一个想的很美的计划。两位圣骑士毕竟是在保护自己，本杰明不希望他们受伤，但那三人与他同为法师，本杰明想到《圣经》末尾的那几句话，也希望他们别就这样死在了这里。 刚想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本杰明也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可能他就是没办法像那些小说里的主角一样，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芥吧。 就这样，本杰明开枪，抢钱，一切如计划一般顺利发展。法师那边也传来惨叫和惊呼，却没有传来倒地的声音。确认了子弹命中，没有死人，很棒很美好。本杰明也已经调转脚步，准备逃走了。 然而，正如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想出的每一个计划，再美好，也总是会出点岔子。 在他转身逃跑的时候，忽然，几声急促愤怒的咒语从他身后转来，剧烈的魔力和元素波动把他给吓到了。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三个法师的身前，升起了一道滔天巨浪。 卧槽！ 这是什么魔法？ 本杰明错估了年长法师的行为，可能是被两个学生气得半死后又中了一枪，愤怒累积到顶点，不小心触发了暴走模式。因此，他没有选择用魔法逃走，而是选择了用魔法攻击。 看这架势，在小巷中凭空召唤出的十多米的巨浪，绝对是大招级别的魔法了。这位法师连水屏障都能用得那么厉害，放出大招来，那威力得有多强啊？。 面对这样一道巨浪，本杰明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魔法，而是浩瀚无际的大自然，心中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这他妈……水遁·水龙弹之术？ 终于，在巨浪来临的前一秒，他还是提起意志，使用了一个水球术，化作水泡将他自己保护了起来——他倒不怕被发现法师的身份，那两位圣骑士站得比较前，已经被汹涌的水流淹没了。这周围也没有其他人，没人知道他用了魔法。 水泡形成的下一秒，巨浪狠狠地拍了下来。 本杰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为什么要追我？” “我要，急支糖浆！” 什、什么鬼？ “碧生源常润茶，排除毒素，一身轻松。” 遥控器在哪里，快换台…… “有毓婷，放心爱……” 你……给我闭嘴！ 本杰明一下子惊醒，大口喘着粗气，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啊，你终于醒了。”系统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听上去很欢快。 本杰明坐在原地，沉默了一会，缓了缓气，然后，满心无奈地对着系统说道：“下次我再晕倒的话，你能换一个叫醒人的方法吗？” 数字界面再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需要人工服务，请按零。” 又给他来这套。 本杰明懒得再管系统。经历了那么可怕的魔法，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确认一下自己的状况：疼痛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不过不算剧烈，还可以忍受，也没有缺胳膊断腿什么的，活动自如。总的来说，他没事。 这让他稍稍放下心来，本来他还以为，自己会受不轻的伤呢。看来那位法师的大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然而，当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后，他就没那么乐观了。 这里并不是他晕倒的小巷。 他处在一个有点像仓库的地方，光线很差，空间也是密闭的，只有远处墙边的一盏煤油灯能照明。整个仓库之中也没什么东西，感觉很空旷，配合昏暗的光线，让人有种身处恐怖片之中的感觉。 本杰明有点懵。 这是哪？ 他为什么会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醒来，难道是有什么人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在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喂，你怎么醒得这么快？”忽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本杰明立刻回头，只见那一高一矮两个年轻法师，正站在仓库的那头，凑在一起，有点好奇又有点害怕地盯着他看。 本杰明心中一动。是这两个人把他带到这来的？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紧张地往周围看了几眼。还好，没有看到年长法师的身影，本杰明松了口气。 “喂，跟你说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矮个子的那个见本杰明迟迟没有开口，似乎有点急了，这么喊道。 本杰明刚想回答，却被另一个人抢了话。 “你别这样，我觉得他可能被老师的魔法拍傻了，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高个子那个推了一下矮个子，若有所思地说。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他真的被拍傻了诶！”矮个子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高兴地说。 “怎么办啊？他要是被拍傻了，谁来救老师啊？”然而，高个子却很快露出忧虑的表情，苦恼地说。 “真的诶，怎么办啊……”矮子哥的脸也一下子耷拉下来，难过地说。 两人又凑近了，开始各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 本杰明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两人。 “喂，你们两个。”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表现出自己正常的智力水平，而且他也有话要问他们，“是你们把我带到这里的吗？这里是哪？发生了什么？你们的老师人呢？” 话刚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 他应该一个一个问的。一下子问出这么多问题，以这两人的智商，应该没办法回答吧……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 “嘘，别吵，你已经被拍傻了，你不能说话的。”矮个子回过头，瞪了本杰明一眼，凶巴巴地说道。 “……” 本杰明高估了这两个人的智商。 “到底发生了什么，赶紧给我解释一下。”他放弃了继续跟这两个人沟通，转而向脑海中的系统问道。 “那个魔法把你们都拍晕了，不过施展完魔法，那个法师也晕倒了，全场只剩下了那两个傻子有行动能力。”对比之下，系统的声音听上去都变得可靠了许多，“这两个傻子商量了一会，准备带着晕倒的法师逃跑。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把你也给带上了。那两个骑士倒是被他们扔在巷子里，没管。” 听完了系统的解释，本杰明想了想，又问道：“这里是哪里？他们把我带了有多远？” 系统答道：“别担心，没出城，这里还是海文莱特。他们没走多远，也就十分钟左右吧。不过这个地方挺隐蔽的，其他人估计很难找到这里来。” 只有十分钟吗？ 本杰明顿时放心不少。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好，他还在外城区。而且从这个时间来看，他晕倒的时间应该也不长。 系统也记得路，不至于让自己迷路。 这样想着，他站了起来，在系统的指示下，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反正那两个人也以为自己被拍傻了，不是吗？ 今晚遇到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去买枪了。 “站住！你不许走！” 然而，那个矮个子一见本杰明要走，又急了，跑过来拦住了本杰明。 “为什么要拦我？”本杰明面无表情地说。 “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魔法打伤了老师，但是老师现在都要死了，只有你能救他了。你当然不许走！”矮个子振振有词地道。 “就是，你不许走。”高个子也跑过来，补充道。 本杰明很无语。 且不说他并没有用魔法打伤年长的法师，他用的是手枪，却被这两个人误以为是魔法，这个已经够他吐槽的了。然而，这两人不是都以为自己傻了吗，为什么还觉得自己能救他们老师？ 他们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你不是说我傻了吗，我傻了要怎么救人？”本杰明反问道。 “对诶，他都被拍傻了，救不了老师了。”听了这话，矮个子一愣，马上又从急冲冲的状态，变成一脸丧气。 “你已经傻了，没有用了，你走吧。”高个子也摇了摇头，对本杰明这么说道。 “……” 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两人这么一搞，本杰明反而感觉自己迈不开离开的步子了。 真是…… 算了。 纠结了一会，往外走了几步后，他还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又走了回来。他有些无奈，对着二人这么说道：“我没傻，你们老师在哪里，带我去看看，说不定我能救他。” 他感觉自己跟个幼儿园的老师似的，小朋友跌倒了，就忍不住要去扶。 二位“小朋友”闻言，对视了一眼，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一定要救我们的老师，不然我们就杀了你。”矮个子拉住本杰明，一边往仓库深处跑，一边兴高采烈地说出了这些话。 “……哦。”本杰明一脸冷漠。 第三十八章 当法师也要做手术 年长的那位法师，被这两位藏在了仓库角落的麻袋里。 当本杰明看到矮个子走过去，粗暴地把年长法师从麻袋里拖出来的时候，他脑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就是如果这位法师知道他这两个学生做了什么，哪怕死了也得气得活过来吧？ 不过他还没死，应该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至少目前还没死。 “你们老师是倒了几辈子的霉，会收你们当学生啊？”本杰明忍不住感叹道。 “老师也说过这种话！”矮个子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老师常常说，如果不是我们兄弟俩的元素亲和力好得吓人，咒语念跑调都能用出魔法来，他才不收我们呢！” “……” 对于矮个子的这番话，本杰明心情复杂，不予评价。 还是救人吧，对，专心救人。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让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看向了年长法师胸口上的伤口。 嗯……应该还有得救。 中弹的位置大概在心脏往下的地方，血还在一点一点地往外流。不管有意无意，本杰明确实打偏了，位置不致命，也没有伤到内脏。不过如果继续把他放在麻袋里，再过个十几分钟的，估计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看他那脸色苍白的，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流了不少血了。 “我们都不会治疗魔法，怎么样，你可以救老师吗？”高个子问道。 本杰明耸了耸肩，答：“试试看吧。” 他也有点迷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这么做。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头顶那闪耀的圣母光辉了，不过，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干脆圣母到底吧。 他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不知道枪伤到底该如何处理。不过他有治疗水球，而且，看了那么多电视剧，他至少还有一点常识，知道先得把子弹取出来。 这里也没有别的工具，只能上手了。 面对血淋淋的伤口，不知为何，本杰明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撕开伤口处的袍子和衣服，让整个胸口露出来。他又仔细看了两眼伤口，然后，把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伸了进去。 他一边伸，一边还想：这人也该感谢本杰明还是个青少年，手指没那么粗。不然子弹没拿出来，说不定这人就被先搞死了。 “这是什么魔法，好可怕！”矮个子在边上看着，忽然传出一阵抽泣声。 “别哭，老师他不会死的。”高个子安慰他。 本杰明露出一脸“妈的智障”的表情。 子弹的位置似乎不深，应该是被肋骨给挡住了，本杰明很快就摸到了血肉之中那冷冰冰的金属。不过因为本杰明的手指，伤口也被扩大了不少，血几乎染红了整只手。 见状，本杰明也不敢再拖。确认了手指捏住子弹，他便轻轻用力，把子弹给取了出来。 成功了！ 整个过程相当顺利，除了出血量有点多，但也不到致命的地步。 本杰明都感觉自己是不是有当医生的天赋了。早知道这样，他就改行去当学医了，那样穿越后还能多点有用的技能，起码系统的资料库里也会多点医学论文之类的东西，不会只有一篇给领导写的演讲稿。 哎，后悔啊！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染血的子弹放到了一边。那两个傻子立刻围上来，好奇地看着那颗子弹，一付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只能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这是手枪射击出的子弹，是一种武器，跟魔法没有关系。”本杰明见状，摇了摇头，忍不住解释道，“接下来我要用的，才是魔法。” 说完，他念起咒语，召唤出水球。他调整着水球内部的元素结构，让它具备治疗能力，然后，便把水球轻轻地按到了法师的伤口上。 水球融进了伤口之中，因为取出子弹而扩大了的伤口，流血量一下子减少了很多。 本杰明一付意料之中的样子。他也很清楚，不可能一个水球就把伤口给抹平了。他猜测，哪怕是正版的生命之水，治疗效果也不会特别好，否则会这一招的法师都是不死之身了。 他如法炮制，治疗水球一个接一个地往伤口上砸。 就这样，在砸了大约十多个水球之后，伤口终于不再流血，开始有愈合的趋势，法师那苍白的脸颊也变得有点血色了。 想了想，本杰明停下了动作。 就这样吧，伤势已经稳定，不会死人，他也懒得再耗费精神了。 “他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只要你们不再动他，过一阵子他应该自己就醒了。”本杰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向患者家属宣布手术结束，也算是结束了他短暂的医生生涯。 那两人看着他，一脸呆滞，没有说话。 “怎么了？”虽然感觉自己可能会后悔，但本杰明还是问出了口。 矮个子惊奇地看着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突然叫道：“你会魔法，你居然是个法师？天啊，你是法师！你跟我们是一边的！” 对不起，我不太想跟你是一边的。 本杰明有点想吐槽。这两人不是以为手枪是魔法吗？那按他们思路来，本杰明就是法师啊，为什么他们现在才反应过来？ 不过，算了…… 面对这两个人，他连吐槽的力气都丧失了。 “是的，我是法师。”他无奈地这么答道。 “怪不得你能够打伤老师。”高个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老师说了，只有法师才能伤到法师，教会那群人，都是一帮废物！” “……” 要是他们遇到“清洗者”，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想。 不过，本杰明也不打算在这里跟这两人墨迹了。 他想先回到那个小巷，看看那两位圣骑士怎么样了。 对了，还有那个偷钱的熊孩子。不过，本杰明怀疑，那个孩子可能已经死在了大招魔法之下，毕竟他先前就中了一枪。 这让本杰明感觉有点唏嘘。 一个孩子就这么死了，虽然是个偷钱的贼，虽然不是本杰明亲手杀的…… 那他在这里纠结个什么劲？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天堂，那就愿他在地狱里过得惨一些吧。等自己死后下了地狱，再抓着他的领子教训他为什么要偷自己的钱。 这么一想，本杰明心里好受了不少。 完蛋，被这两个年轻法师传染了清奇的脑回路，他得赶紧离开这里才行。 “我走了，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更不要告诉别人我是法师。”他对着二人这么说道，转身准备离开。 “你为什么要走？”这次，高个子却站出来，拦住了他，“你是法师，应该跟着我们回家啊。老师说过，法师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要不是有老师带着，我们也不敢离开家的。” 回家？ 本杰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回来，问：“你们的家在哪里？不，你还是回答这个问题吧，你们的法师组织来叫什么名字？”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他从这三人身上感受到的，一种组织的味道。 他得多问几句。 “叫什么？家就是家啊，我们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地方。”高个子似乎有点疑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道，“不过，我记得好像有一次，我听见别人把家叫做……叫做那个什么……” 高个子似乎一时间有点想不起来，矮个子马上跑过来，大声地提醒道： “叫‘静默学院’！” 第三十九章 静默学院 很快，本杰明离开了他们所藏身的仓库。 离开前，他从那两个年轻法师的口中，了解到了一些有关“静默学院”的信息。 霍里王国建立之初，教会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开始大肆搜捕法师，法师的活动被迫转入地下。幸存的法师聚集在一起，交换彼此的咒语和心得，相互帮助逃避教会的追捕，这就是静默学院的雏形。 后来，教会的地位逐渐稳固，凌驾于王权，也加大了对法师的搜捕力度。当时几个最强的法师为了生存，一起建立了静默学院，旨在将魔法传承下去，梦想建立一个全新的、属于法师的国度。 静默学院的大本营，在王国西面的群山之中。那里地形复杂，人烟稀少，再加上魔兽众多，教会很难派人搜索。而法师们则凭借着自身的魔法，在那里开辟家园，谋求发展。 就这样，多少年过去了，教会也知道王国内有一个法师组织存在，但他们却始终没能把这些法师剿灭，反而还被法师们制造过几次动乱。与此同时，来自国外的威胁耗费了教会大部分的精力，静默学院也得以扎根，就这么发展了下去。 了解到这里的时候，本杰明忽然想到年长法师说的那句话：“不能让他们俩妨碍了我们！”这次这三个人潜入王都，恐怕也另有所谋吧，莫非他们又准备策划一次动乱？ 他向二人问出了这个问题，二人对他的回答则是： “老师说了，这是机密，谁也不能告诉。就算老师自己记不清了，我们也不能告诉他！” 本杰明想了想，说：“你们忘记了，对吧？” 二人先是很诚实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心虚地摇了摇头。 “……” 于是，本杰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当然了，在离开之前，他没忘记向这两人收取一些“医疗费用”。这两人很好骗，本杰明几乎不用说什么，他们就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不过本杰明没有全都要走，而是出于实用的角度，只拿了两个东西： 一本名为《魔法入门》的书，还有一块被他们称作“水元素结晶”的石头。 其他的东西，不然就是没什么用，不然就是本杰明暂时还用不到，而且看在这两人这么蠢，年长法师带着他们那么惨的份上，就留给他们吧。 对此，本杰明已经很满意了。 都说好人有好报，他在这里忍受这两个蠢货这么久，也该得到点什么东西了。 因为还处在海文莱特的下城区，本杰明也没有工夫细看这两个东西。把东西收好之后，他与二人告别，按照系统的指引，向着事发的那个小巷子出发了。 仔细想想，他好像一直让系统给他指路来着，系统都开始抱怨被当成了导航。不过本杰明对此也积累了不少经验，三言两语便把系统给对付了下去。 很快，他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根据系统提供的时间，此刻已经是巨浪魔法使用后的第四十五分钟了。整个小巷子像刚经历过了一次暴风雨一样，地上有好几个积水坑，路面也一片泥泞，道路两边的墙像被什么东西撞过似的，出现了不少裂缝。 这场面已经够惊人了。要知道，像本杰明召唤出一个水球，如果不去管它，不到一分钟就会自己消散。可现在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这里的空气还潮湿得要发霉，足见这个魔法有多厉害了。 然而，尽管在小巷中发生了这样一场战斗，隔着几条街的外城区主干道，却依旧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这一切。这么久了，也并没有教会的人赶来支援。 满是泥泞和积水的地上，那两个骑士倒着，生死不知。 本杰明没时间感叹外城区的混乱和教会的无力，而是跑过去，确认了一下他们的呼吸。 还活着。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本杰明又开始觉得奇怪了。圣骑士的身体素质那么强大，在巨浪的冲击下都这么狼狈，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为什么自己却十分多钟就恢复了意识，什么事都没有？ 就因为自己释放出的那个防御水球？ 不是吧，自己有这么厉害？还是说他在不知不觉间实力又增长了？ 本杰明还没来得及为此高兴一会，就意识到了真正的答案。 他把挂在胸前的十字架拿出来，放到眼前，仔细看了起来。只见十字架原本隐约散发的圣光，却比之前要黯淡了不少，看得本杰明心中一阵肉痛。 他没有在巨浪中受伤，不是因为水球的保护，而是因为这玩意自动被激发了。 按主教所说，它可以抵挡三次魔法攻击。 也就是说，十字架的一次抵挡加上水球的防御，也没能完全抵挡住巨浪的冲击，反而让他被拍晕了。 那要是没有这些护盾，直接拍上来，那自己岂不是命都没了。 想到这里，本杰明心有余悸，也不再觉得这是一次浪费有点肉痛了。 他又往那个熊孩子倒下的地方看了一眼。按他所想，面对这么强大的魔法，还是一个受着伤的小孩子，这小鬼恐怕是绝对活不下来了。 然而，那里却空无一人。 本杰明愣住了。 见鬼了这是，人呢？ 就算被水给拍死了，那也至少是有个尸体在的，不可能连尸体都给拍没了——这又不是火魔法。难道这个小鬼跑了吗？怎么可能？ 他向系统询问这个问题，系统回答得很干脆：“不知道。” ……好吧。 如果他没死，那算是他的运气好，本杰明也懒得管他了。毕竟，还有两个大活人等着他处理——他总不能把这俩扔在这里自己跑了吧。 想了想，本杰明在圣骑士的身边蹲了下来，开始摇动他们的肩膀，试图将他们叫醒。 他给自己的剧情设定是这样的：本杰明才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便下意识地去叫醒其他人。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之中。 没办法，要是让教会的人知道他跑去给那位法师做了个手术，他死定了。 他绝对、绝对不能让教会的人对他起疑心。 “醒醒，你没事吧，快醒醒！” 在五分钟的坚持不懈后，本杰明手都开始酸了，两位圣骑士才终于先后醒了过来。 “我……怎么……那几个堕落者……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本杰明的演技持续上线，一脸困惑地说，“我就看见一道巨浪向我袭来，然后……然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了。” 他的表演还算逼真，剧情也说得通，因此，对方并没有怀疑。 骑士和本杰明三人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一时间，三人都没说话，两位骑士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眼下的情形。本杰明见状，也只能装出一付懵逼的样子，跟着闭好了嘴巴。 终于，过了一会，女装的那位骑士先开了口： “没想到在王都还藏着这么强大的堕落者，我们必须向主教报告这个消息。里瑟阁下，我先把您送回家吧，请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我们不希望引起王都贵族们的恐慌。” 第四十章 银色手枪 闻言，本杰明犹豫了一下，说：“可是，我还没有买到枪。” 他还不打算就这么回家了。 另一位骑士马上劝道：“外城区的混乱，里瑟阁下也见到了，如果绑架您的那个堕落者又出现了呢？还是请您先回去再说吧。” 本杰明想了想，忽然心生一计。 买不买枪已经不是重点了，他可以再从骑士这里弄点好处。 他拿出强硬的语气，一付铁了心的样子，说：“不行！这些堕落者如此强大，如果没有反击的能力，内城外城又有什么区别？你们也看到了，如果不是我开了枪，今天的堕落者甚至都不会逃走。很快，父亲就会把这把枪收回，到时候如果堕落者躲过了你们的眼睛，出现在我面前，我又该怎么办？” “这……” 骑士们不像主教那么能言善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的枪法还是不错的，只要有枪，我可以和堕落者对抗的。”本杰明见状，立刻又往火上加了把油，“圣骑士阁下，我知道枪支买卖在王国是被禁止的，可是你们也看到了，堕落者如此猖狂，一位普通的民众希望为消灭他们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难道应该被拒绝吗？” 他说得大义凛然，仿佛真的成了教会最狂热忠实的信徒似的。 骑士们的表情更纠结了。几经思量，男装骑士道：“发现了堕落者，必须第一时间向主教报告，况且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继续保护您了。可如果让您自己一个人去买枪，万一出了事，我们也负担不起啊。” 倒是挺顽固的。 但本杰明没有气馁，他知道，这是骑士最后的反抗了。 “那个女巫都能在我的枕头底下放信了，难道你们就能够阻拦得了她了吗？有一把枪在手，起码我能开枪反击，你们也能听得到枪声。否则，我无声无息地被她带走了，你们的责任只会更大！”本杰明的话开始变得有些危言耸听，甚至可以算是在恐吓圣骑士了。 “里瑟阁下，不拿到枪，您真的不愿回家吗？”思虑片刻，骑士有些无奈地问道。 “是的。”本杰明回答得异常坚决。 “好吧，那就只能这样了。”女装骑士屈服了。在于同伴对视一眼后，他叹了口气，撩起裙摆，从裙子底下掏出了一把银色的枪和一个银色的盒子。 他把这两样东西递给了本杰明。 “这是特制的枪，里面有四发被祝福过的子弹。这个盒子里装的也是祝福过的子弹，装了十二颗。”女装骑士异常郑重地说道，“这是我作为圣骑士的配备，我现在把它们交给您。主教那里，我会解释，您不用担心。” 来了来了！ 今天这一趟外城，可真是没白来。 虽然心里已经激动得快没边了，但本杰明还是忍住，作出一付犹豫的样子，推辞道：“这……我怎么好意思，这可是您的配枪，我怎么能把它据为己有呢？” “您的枪法比我更好，您比我更值得拥有它们。”女装骑士有些无奈地说，“更何况，如果拿不到枪，您也不会回家的，不是吗？” 闻言，本杰明心中暗喜，也不再装模作样，收下了手枪和子弹。 “感谢你们的理解。”他笑得跟朵花似的。 “不要脸。”系统在他的心里鄙视道。 “你懂什么，这叫智取，我可没让他把他的枪给我，是他自己要给我，我有什么办法？”本杰明在心里得意洋洋地道。 “就是不要脸！”系统的语气更加鄙视。 本杰明没再管系统。不过，看着眼前骑士那沾满泥巴和劣质化妆品、却正气依旧的脸，他心里忽然又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他把自己身上的所有钱都拿了出来。 “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感谢你们，这是我唯一能拿出来的了，希望你们能收下。” 他之前也跟系统了解过，这个世界里，没有“贿赂”这个概念，一切都可称之为“表示对神的感谢”。因此，他这么做并不会害了两位圣骑士。 骑士的脸上则露出纠结的表情。他们似乎在金钱方面并不宽裕，需要一笔钱，但如果让他们接受，他们又会感到些许羞愧。 见状，本杰明又道：“请你们不要羞愧，这只是信民对神的感谢。作为神的使者，你们永远与邪恶作战在第一线，你们有资格获得这些东西。” “可是……” “你们不用这样，我是王都的贵族，我难道会缺钱吗？这些东西对我而言是没有意义的，但你们如果收下了它们，它们就会变得意义非凡。” “……” 在他不断地劝说下，骑士们又犹豫了一阵子，最终还是接受了。 系统那不断鄙视的话也终于停了下来。 “非常感谢您，我家里有两个弟弟。我一直利用空闲时间对他们进行骑士训练，可是想成为教会的骑士，必须先在主日学校毕业才行。您的馈赠对我们而言意义非凡。”女装骑士接过钱袋，说得很真诚。 闻言，本杰明笑了笑。他感觉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事，心里很高兴。 就这样，骑士们把钱分了分，各自收好，本杰明也收好了枪和子弹。时间已经将近十点，夜色愈深，外城区的街道也渐渐没那么热闹了。三人开始往内城区走去。 在骑士们的护送下，半小时后，本杰明顺利地回到了里瑟家族。 出于种种考虑，与骑士告别之后，他还是把偷来的枪还回去，然后偷偷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惊动房子里的其他人——要是克劳德知道他晚上干了些什么，肯定又会被气得半死。 至于他用掉的两发子弹，就只能指望克劳德没发现了。 他关上房门，躺回床上，仿佛外城区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他一直乖乖地待在房间里没有出门。 只有他自己知道，今天晚上的收获究竟有多么丰盛。 一本寂静学院最新编纂的《魔法入门》、一块被称为“水元素结晶”的石头、一把属于自己的手枪和总共十六颗被祝福过的子弹。对天发誓，他在出门之前，想的真的只是买一把枪而已啊！ 也不能光说是运气好，这些东西，也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 有了它们，别的暂且不说，就这些被祝福过的子弹，已经解决了本杰明的一大问题——如果米歇尔再敢出现自己面前，自己就一枪蹦了她，看她还敢使唤自己做事情不？ 只要他把米歇尔的尸体拖到主教面前，主教没了顾忌，自然会给他解除诅咒。 想到这里，本杰明顿时心情大好。 从穿越以来，米歇尔就是他心头的一块大病，哪怕自己从她的绑架中逃走，她仍旧能利用诅咒威胁着自己。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生活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前几天他做梦都梦见了米歇尔，梦里她拿着一把大刀，把自己给砍成了肉泥。 他都做好要和米歇尔打长时间拉锯战的准备了。 没想到，一次外城之行，竟给他带来了这样的收获，让他能够直接解决掉米歇尔这个麻烦。 除了天助我也，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甚至都开始期待米歇尔赶紧出现了，这样，他就能够一枪把她给干掉了。 然而，正当他欣喜地把玩着那把银色手枪的时候，突然，一阵疼痛从他的腹部袭来，瞬间传遍了全身。他一下子倒在了床上，而他手中的枪，也因为疼痛而脱力没握住，跌落在了床边。 本杰明的好心情瞬间跌倒谷底。 诅咒又发作了！ 这玩意怎么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 正当他捂着肚子在床上翻腾打滚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噩梦般的声音，却又再次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里瑟阁下，好久不见，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如果不是我在暗中观察着你，恐怕下一次见面，倒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就是我了吧。” 裹着袍子的身影，再次从墙角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 第一次伪造记忆 本杰明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容易得意忘形了。 天助我也？想太多了吧！看看他穿越至今的经历，天是不会助他的，天恨他，恨得要死。天要是真的想帮助他，就不会把他扔到这样一个倒霉的躯壳之中了。 他也忘记了人生三大错觉之中，有“我能反杀”这一条——他都犯过一次了。 好气啊…… 刚刚他还期待米歇尔出现呢，结果，米歇尔真的出现了。只不过在她出现之前，诅咒先发作了，本杰明倒在床上，连拿起手枪瞄准米歇尔的力气都没有，反杀就更不用想了。 太阴险了！ “我也不希望我们的会面变得这么不愉快，但我没有别的选择，毕竟，你已经具备了杀死我的能力。”米歇尔静静地说着，好像在给孩子讲故事，“我只是想提醒你，我是法师，你也是法师，教会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为了对付我而站到教会那一边，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本杰明想开口骂她几句，然而，诅咒的疼痛让他几乎连说话都做不到了。 “别担心，这次的痛苦会结束的比较快，一切都只是为了提醒你。”米歇尔显然也知道本杰明没办法说话，继续道，“找到打开宝库的方法，我会为你解开诅咒。如果我真的对你有恶意，我现在完全可以把你的枪和子弹带走，你会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说着，她还走到床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枪。 在痛苦中挣扎的本杰明，本能地向米歇尔手中那一抹银色伸出了手，就像渴死在沙漠的旅人临死前望着不远处的绿洲。 见状，米歇尔发出一声轻笑，把手枪递到了本杰明的手中。本杰明拼了命地想要握住手枪，颤抖的双手却一点也不听使唤，手枪再次掉到了地上。 只听得米歇尔继续说：“但我不会把它们带走，除了宝库里我要的东西，我不会带走属于你的任何东西。这算是我为了交易表达出的诚意，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相信你麻痹！本杰明没办法用嘴说出来，只能在心中这么吼道。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浑身一轻，来自诅咒的痛苦停了下来。他心中一振，立刻跳下床，拿起了手枪，射击界面飞速地在他眼前展开。 然而，当他抬起头，想要瞄准的时候，却发现米歇尔已经不见了。 空空的房间，空空的角落，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米歇尔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本杰明举着手枪，沉默半响。 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握枪的手，叹了口气。 还是这一套。 他轰然倒在了自己床上，木然地望着天花板，感到一阵绝望。每次他以为米歇尔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已经够大了，然而，米歇尔的下一次，永远会带给他更大的压力。 她是在自己房间里安装了摄像头吗？她是在自己的身上安装了窃听器吗？ 不然的话，她为什么会一付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 她都已经这么厉害了，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克劳德给绑架了，让克劳德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把整个宝库都交到她的手上？ 她干嘛不把圣彼得大教堂炸了算了？把主教一帮人全部脱光衣服吊在城门口，拿鞭子抽上九九八十一天，才合了她的心愿吧？ 妈的…… 在心里把米歇尔从里到外骂了一遍，本杰明才渐渐冷静下来。 他不能被米歇尔牵着鼻子走，自己绝望、愤怒，都是米歇尔想要看到的结果。他必须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把米歇尔的行为分析得清清楚楚，才有可能打败她。 仔细想想…… 米歇尔今天的出现是什么意思？ 本杰明很清楚，她是来示威的。 她为什么要来示威？ 因为她怕了。 情绪消退之后，本杰明的思路也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她怕她下次出现的时候，自己不由分说一枪打过去，把她给打死了。因此，她要跑到自己面前来个这么一出，好让自己怕她，不敢拿枪打她。可自己为什么要怕她？真要说起来，那个在外城被自己一枪打得半残的法师，实力绝对比米歇尔不知道高到哪去了！ 本杰明不能怕她，这就像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谁先怂了，谁就输了。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米歇尔为什么不把本杰明身上的东西都带走？ 因为她在虚张声势，装出一付她好像一点都不怕的样子，来吓唬本杰明，但其实…… 诶，不对……她有必要虚张声势吗？ 如果她直接把东西都带走，自己就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了，甚至没有吓唬的必要。她把枪留下，反而增大了很多她自身的危险。很可能一个疏忽，她就玩脱了，被本杰明一枪秒掉。 她为什么这么做？除了装逼好像也没什么用啊，还是说她只是在故布疑阵故弄玄虚？ “为什么啊？她为什么不把枪和子弹都带走呢？” 本杰明的思路，还没清晰多久就卡壳了。 “人家不是说了吗？这么做就是为了表示诚意啊，你这个人真的不行，好心当成驴肝肺。”这时候，系统却又突然冒出来，用一付看穿了一切的语气这么说道。 “……”本杰明懒得回答。 真要是如系统所言，那他还巴不得呢！ 所谓交易，都是建立在双方平等的基础上的。但只要米歇尔手里还握着他的命，他们就不可能平等，交易也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公平。 他可以帮米歇尔弄到宝库里的东西，可弄到之后呢？如果米歇尔不给他解除诅咒，而是用诅咒继续威胁本杰明，那本杰明能怎么办？接着给米歇尔做牛做马？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寄希望于米歇尔良心发现，在拿到宝库之后为本杰明解除诅咒，实在是太被动了。而且说真的，太年轻太天真。 因此，本杰明只能拖，把战线拖长，等米歇尔漏出破绽，解决她。或者拖到自己想出其他的办法，把诅咒给解决掉。 又要拖…… 心好累啊。 他在这边轻松还没几天，这些事情一下子又马上压了过来，简直让他喘不过气。这边要跟米歇尔打太极，那边还得时刻小心着教会。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炸弹，一个不小心就要炸了。 再加上克劳德扔给他的军训，这样下去，他哪有精力学魔法啊。 对了，教会…… 卧槽，教会！ 突然，本杰明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个……你不是说，上次我被教会的人救回来的时候，他们抽取了我的记忆。”本杰明的语气格外严肃，对着系统说道，“你现在能不能赶快再制造出一份记忆，就是从我回到里瑟家族开始，大部分都是真的，但是删去所有和米歇尔还有魔法相关的部分、一份可以让教会看了之后也不会怀疑的记忆。” 每每涉及到魔法，教会行事都是相当霸道的。他担心今晚的经历被圣骑士上报之后，主教一个不爽，又会派人来抽取他的记忆。他得先做好准备才行。 他的记忆里，那可都是不能让教会知道的东西。 上次能躲过，那是运气好。真要再来一次，那他就死定了！ “我的妈呀，这我哪会啊，你也太为难我了！”系统好像被本杰明的话被吓了一跳，毫不犹豫地答道。 “哪有这么难，你就仿照着本杰明从前记忆的文件格式，新建一个文件，然后把我们编出来的记忆输入进去。等教会的人来抽取了，你就给他传输过去，不就得了！”本杰明可不敢放弃，又试着从系统能够接受的角度，重新叙述了一遍。 抽取记忆的应对方式，除了靠系统，他真没别的招了。因此，就是系统再不靠谱，本杰明也只能让它强行搞一份记忆出来了。 “嗯……这么一听，好像真的是可以做到。”还好，系统沉思了一会，总算是说出了这句话。 “那就快开始吧，我担心圣骑士把情况报告了之后，今天夜里就会把我找过去了。”本杰明又催促道。自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心里就一直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面对这种事情，他还是得早做准备，越早越好。 他觉得自己也真够乌鸦嘴的，刚刚才想到什么“这边要跟米歇尔打太极，那边还得时刻小心着教会”，结果这下可好，他是真的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了。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乌鸦嘴的威力远不止此。 因为三个小时之后，教会的人，真的来了。 第四十二章 主教请你去喝茶 教会的人来的时候，本杰明正在睡觉。 本来，他还想把《魔法入门》和水元素结晶拿出来，好好研究一番的。但是因为想到教会的人随时可能出现，他还是决定把它们藏好，先别拿出来了。 幸好他没真的拿出来。 半夜大概一两点的时候，教会的人来了。那是一个牧师打扮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很礼貌，也是先敲了门，等本杰明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说完了“请进”之后，才进了房间。 除开半夜扰人清梦之外，确实是个相当“礼貌”的人。 一旦涉及到他们的死敌——法师，教会的人做起事来，都是这么霸道又礼貌吧。 “里瑟阁下，主教大人听说了您在外城区对抗堕落者的事迹后，深受感动。我们想要请您去大教堂一趟，和您交流一下对抗堕落者的事情，不知道阁下方不方便？” 牧师走到本杰明的床边，用亲切又沉稳的声音说道。 在刚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本杰明忍不住地想，真是个适合当牧师的人。这个人哪怕说的是“我要杀了你”这种话，也能让人感觉他是在为了你好才这么说的。 本杰明忽然觉得有点恶心，像是劣质糖精吃多，腻着了。 “好的，你等等，我这就起床。我也正想找主教说这件事情。”他抹了抹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来，这么说道。 他还能怎么说，对方的话是一把软刀子，并没有给人留下拒绝的余地。 况且，他也预料到了这个场面。 “拿来让教会抽取的假记忆，准备好了吗？”本杰明一边起床，一边在心里对着系统问道。 “记忆文件已建立，所有记忆输入完成，魔法相关的记忆替换完成，保持实时更新中，前一秒的记忆输入完成，这一秒的记忆正在输入。” 系统的声音听上去前所未有的可靠，让本杰明不知道为什么都有点感动了。 “……谢谢。”他在心里说道。 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东西在他的脑子里，陪着他说说话，发发神经，关键时刻还能站出来发挥作用。本杰明现在，或许已经崩溃了吧。 系统没有回答他，仍旧在重复着“前一秒的记忆输入完成，这一秒的记忆正在输入”之类的话。 本杰明突然意识到，应该是记忆伪造这项工作占据了系统大部分的CPU。系统没有空闲的内存去犯病，所以才显得这么可靠。 好吧，白感动了。 就这样，本杰明起了床，跟着那个牧师，在这半夜的时分走过了里瑟家族的走廊。家族里的人都睡熟了。在没有其他人发现的情况，他们出了房子。 里瑟家的大门外，一位骑士静静地等在那里。 本杰明看了一眼，有点失望，那并不是他刚认识那两位骑士之一。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在陌生骑士的护送和牧师的带领之下，本杰明又一次来到了圣彼得大教堂。深夜的大教堂，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次来到这里，都会感受到一种不由自主的心悸。 不知道这些牧师骑士，又或者主教教皇在这里，是否也会有这种感觉？ “就是这里了，里瑟阁下，主教大人就在里面等着您。” 最后，他们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 本杰明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之前他与主教的会面，都是在忏悔室里，他们也没有面对面交谈过。然而这一次，会面场所却选在了专供神父修行的静室——教会这下要玩真的了。 看来，那位年长法师的实力引起了教会相当的重视。 本杰明神色无异，对着身后的骑士和牧师微微一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比起恢弘壮丽的大教堂，静室之中的装潢朴素多了。除了神的雕像和有关亚伯的壁画，整个房间里就只有一张桌子和桌上摆着的几本书。除此之外，连个椅子都没有。 主教背对着门，似乎正在注视着壁画。本杰明走进来之后，他才终于转过身，微笑地看着本杰明。 “里瑟阁下，你终于来了。” 开门之前，本杰明的心一直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然而，当他走进这个房间，一步步走近主教，他的心情却不知为何愈发平静下来。 或许是系统那不断重复的声音，搞得本杰明有点想笑，把紧张感都给弄没了吧。 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主教大人，外城区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个堕落者一挥手，就是一道巨浪，如果不是主教大人您给我的十字架，我一定会死在那里的！”他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这么说道。 经过多次的练习，他的表演也越来越熟稔了。 “里瑟阁下，时间不多，我也就向您直说了。”主教微笑的脸上，什么情绪也感受不到，“您在外城区又遇见了新的堕落者，而且还是实力非常强的堕落者。为了执行神的使命，我们希望可以读取您的记忆，寻找一些可用的线索。里瑟阁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神作出这样的牺牲？” 果然。 本杰明心里只觉得庆幸，还好他早有准备，不然真的就玩完了。 不过，虽然他心中早已预料到，脸上却还是一付惊慌的样子，说：“读、读取记忆？这样会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啊？” 主教笑得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偶，安抚道：“你放心，读取记忆并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你只要闭上眼睛，一会就好了。你甚至不会有任何感觉。” 本杰明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不太明白主教的话，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闭上眼睛就好了吗，那……那好的。” 说着，他也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心里却想着，关键的时刻，来了。 在他闭上眼睛的两秒后，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痛了一下，不过不怎么剧烈，一直在重复的系统声音也在那一瞬间停了下来。 短暂的死寂后。 “成功了！那股探知的力量传进来的时候，我就把伪造的记忆提交上去了，现在那股探知的力量也消失了。”系统在他的脑海中这么说道。 闻言，本杰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他干脆睁开了眼睛。只见站在他对面的主教，此刻反而闭上了眼睛，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眉头紧皱，似乎正在翻阅系统伪造出来的记忆。 见状，本杰明又觉得有点没底，又在心里问了一句：“你那份记忆，没问题吧，他会不会觉得不对劲？” 系统非常自信地答道：“区区凡人，还想找出我剧情里的BUG？你担心什么，能识破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 本杰明忽然感觉到了不妙。 系统……到底给他编出了什么样的记忆？ 第四十三章 主教请你赶紧滚 还好，留给本杰明忐忑不安的时间并不长。 大概过了两分钟，主教就重新睁开了眼睛，面对这本杰明，露出了和之前一样看上去冷冰冰的微笑。 “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您已经读取了我的记忆了吗？”本杰明露出懵懂的表情，看着主教。 主教点了点头。 “那……主教大人，您发现了什么线索吗？”本杰明又问道。 主教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里瑟阁下，非常感谢你对我们的配合。时间也不早了，打扰了您的休息，我们非常抱歉。我这就让人送您回去休息。” 本杰明闻言，没有惊讶，反而松了一口气。 主教的逐客令，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就是我什么也没有发现，所以你这家伙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了，赶紧滚回去睡觉，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这才是本杰明最期待的态度。 “这样啊，那我回去了。主教大人，愿神庇佑您。”戏要演足全套，本杰明向主教大人作了一个祷告的姿势，准备离开。 “愿神庇佑你。”虽然主教说得一丝不苟，但本杰明却还是从中听到了，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看来，主教是彻底地不在意自己了。就连命中年长法师的那一枪，也被主教当作本杰明运气好，瞎猫撞上死耗子，不打算深究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顺利。 他还能说什么呢？怪只怪，主教对于他们读取到的记忆太相信了。不过也是，任他们再谨慎也想不到，还有人能在记忆上作假吧。 就这样，本杰明走出了静室，在门外骑士的一路护送下，又往里瑟家族走去。 “他读取记忆的手法是什么？是神术吗？” 路上，他忍不住对着系统问道。 从整个过程来看，本杰明觉得那不像是神术——主教没有念咒语，本杰明也没有感受到魔力的波动。可是不靠神术，那主教又是用什么办法读取别人记忆的？ 没办法，刚度过了一个比较危险的关卡，压力减轻，本杰明的好奇心就马上又冒出来了。 “那不是神术，主教身上没有发出精神力的波动，周围的圣光也没有聚集的趋势，神术不会是那个样子的。”只听得系统这么答道。 “那它会是什么？”本杰明的胸中，立刻燃起了熊熊的求知欲。 “我哪知道啊，就是一股探知的力量钻进了你的脑子，然后我就把准备好的东西给它了。你怎么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烦人得很。”系统不耐烦地说。 “……” 系统还是那个熟悉的系统。 虽然很想吐槽几句，但是想到系统刚刚为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本杰明还是决定不说了。 说是不打算说了，但在他的心中，疑问仍旧没有消除。 如果靠的不是神术，那是不是意味着除了魔法神术，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超自然力量？ 其实仔细想想，米歇尔在他房间里诡异地出现又消失，应该也不是魔法的作用——他压根没感觉到魔力的波动。那她靠的又是什么？哪有人能凭空出现又消失的，这里面肯定另有玄机。会是跟主教读取记忆类似的东西吗？ 问题实在太多，他也找不出个答案来。 现在想来，这个世界在他眼中，依然非常神秘。 他有太多疑惑亟待解答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了中学生，每天趴在课桌上不干正事，净想些“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宇宙究竟是怎么来的？”这些有的没的，想半天也想不出个结果来，只能终日被一些无意义的问题困扰着。 想这些也没用，他想得出来吗？ 还是先想些更实际的、能得到解答的东西吧。 “对了，你伪造出来的记忆力，我修炼魔法的那部分，你用什么替换掉了？”本杰明忽然又这么问道。这倒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纯粹就是好奇罢了。 “这还不简单，把那些部分全部替换成你在打飞机就行了。”系统随口答道。 “……” 所以，主教看到的记忆，就是本杰明绝大部分时间，都躲在自己的被窝里面打飞机，还他妈一打就是十多个小时？ 谁他妈能打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啊？ 系统果然还是那么的不靠谱。不过，回想起主教刚刚那一点变化也没有的表情，本杰明的心中，也忍不住开始升起一股敬佩之情了。 面对这种记忆，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不愧是能当主教的人！ 就这样，本杰明一边在自己心里吐槽，一边悄悄地回到了卧室。 想了想，他点亮了房间里的灯，拿出了那本《魔法入门》，准备开始阅读。然而，犹豫了片刻后，他又改了主意。他把书藏了起来，把灯熄灭，躺回了床上准备睡觉。 刚从教会那边回来，这个风头，他还是先避一避吧。 要是外面“保护”他的骑士看见灯亮了，应该也会怀疑。毕竟，自己在他们面前表现出的，是一付很困很想睡觉的样子。 而实际上，他也确实是挺困的了。前半夜因为担心教会要把他抓去看他的脑子，所以也没太睡好。现在两大心病暂时解决了一块，终于，他勉强可以睡个好觉了。 于是，他盖好被子，沉沉入睡。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还想睡懒觉的他，就被女仆给叫醒了。催着吃完了早饭后，他便被押着，去军营“军训”去了。 是的，克劳德的命令没有撤销，他还得去军营跟着那帮新兵训练呢…… 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说真的，他的档期是有点满，当红的艺人恐怕也未必比得上他的昨天的工作量吧，简直连点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想到这里，本杰明却觉得还挺……开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开启了一个开关。在各式各样纷繁复杂的压力之下，他人格之中工作狂的一面，渐渐地被逼了出来。 穿越后的生活让他感到疲倦，但也更加真切地让他感受到……活着。 肆意地活着。 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就算让他再穿越回去，让他重新拥有电灯、空调、游戏机，就算给他轻松高薪的工作，他可能也很难再适应那样的生活了。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改变了他。 他却觉得踌躇满志。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轮到他彻底改变这个世界？ 第四十四章 法师会武术 本杰明再次来到了军营。 像上次一样，守门的士兵一言不发地把他带到了枪火营。本杰明看着那整个人都裹在盔甲中的士兵，有点好奇他是不是昨天那个臭屁的小鬼。 不过他也没机会验证了，士兵把他带到地方后，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本杰明也只好转身，走进了营地之中。 营地里，中年男人正带着那群新兵集合队列。他看见了本杰明，似是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居然还来啊？既然来了就赶紧回队伍里去，下次记得再早点来。” 本杰明已经六点就被女仆从床上拖起来，再加上昨天夜里又有事情，睡得不好，现在已经很困了。要是下次还得来得更早，那真是要了他亲命了。 不过他也不敢抱怨，而是乖乖地进了队伍，拿“很困总比很饿好”这种话来安慰自己。 但愿今天不会又跑一上午的圈吧。 还好，在列队完毕跑了几圈之后，中年男人终于让他们停了下来。 有新的内容来了。 “虽然你们是用的是火枪，但是真正放到战场上，未必敌人就会远远地站在那里让你打，他们会飞快地冲到你的面前。所以，在你们可以摸枪之前，首先应该掌握的，是近身格斗的技巧。你们先解散休息一会，待会都给我提起精神，睁大眼睛，好好学学别人凑到你跟前了，你要怎么揍他们。” 近身格斗技巧吗？本杰明不由得想起了格兰特在那个模拟战争游戏里的身手。 学学怎么打架，应该也是有好处的。魔法固然强大，但却未必有一拳一脚用起来灵活方便。不是都说法师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吗？ 他这也是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了。 他倒是对中年男人这么快就让他们开始休息，感到有点惊奇。昨天的训练，这家伙可是让他们连着跑了一上午都不带休息的，到今天，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仁慈”了？ “老迪恩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早就让我们休息。” 看样子，不只本杰明一个人有这样的疑惑。大家坐到营地边上休息的时候，本杰明听见边上有人小声这么说道。 迪恩，听上去就是个爱发号施令的名字，倒挺配中年男人的。 “谁知道，吃错药了吧，我们可得小心点。” “……” 边上的人还在议论。看样子，他们也是会有怨气的。在服从这个军人的天职上，他们并没有打心底地做到嘛。 “狗娘养的小兔崽子，让你们休息你们还不满意了是吧。你们俩，出来！给我接着跑！” 边上那两人聊得正嗨，没想到背后一个声音突然传出来，那声音大得，连坐在边上的本杰明都被震得头皮一麻。 那两个新兵吓了一大跳，连忙站起身来，有些惊恐地往身后看去。 只见他们议论的对象——教官迪恩，就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 “哈哈哈哈，这两个傻逼！” 系统见到此情此景，在本杰明脑子里笑得可欢了。 “教、教官，我们……”两人懵了，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地说道，似乎想要解释一下。 迪恩大手一挥，对着两人骂道：“咋了，你们不是不想休息吗？行啊，都给我他娘的跑歩去！你们俩今天别再想休息一次！跑圈去！” 两人低头，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跑步去了。 本杰明觉得有点好笑。不过出于枪打出头鸟的考虑，他还是坐在一边，低头休息，装作一付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免得迪恩哪里不爽又跑过来找他麻烦。 然而，墨菲定律是怎么说的来着？你越怕发生什么，它就越容易发生。 迪恩走到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本杰明也没办法继续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了。他抬起头，与迪恩对视，露出疑惑的表情。 “教官，有什么事吗？” 迪恩一脸不爽地看着他，就连本杰明都以为他要开始揍人了。忽然，他却从背后摸出了一个纸包。他拿着纸包，一脸不耐烦地递向了本杰明。 本杰明感觉很困惑。 “这是什么？”他小心地问道。 迪恩的语气也开始变得很凶：“你不是说你没吃早饭吗？还他妈贵族呢。这个你拿去垫垫肚子，别整天一付要饿死的样子，影响训练。” 本杰明愣了愣，说：“我吃过早饭了。” 迪恩脸一下子黑了：“你他娘的不是说你没吃吗？” 本杰明满脸黑人问号：“那是昨天说的。我昨天没吃早饭，又不是今天。” “……”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他娘的，爱吃不吃。”迪恩把纸包一把甩在本杰明脸上，走了。 脑海中又传来系统停不下来的笑声。 本杰明呆了一会，把纸包拿在手里，打开纸包。只见纸里包着一块面包，看上去虽然不如家里厨娘做出来的，但对于非贵族的人士而言，应该也算不错了。 他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走远了的迪恩。 这个整天看上去凶神恶煞、把不开保险的枪别在腰上的、不要命的疯子教官，没想到人还挺好的。 虽然已经吃过早饭了，但本杰明还处在长身体的阶段，多一块面包他也不会吃不下，于是，他很快就把面包给吃完了——他觉得如果自己不快把它吃掉，迪恩估计会给他穿小鞋，让他当近身格斗训练的靶子吧。 结果，本杰明发现自己想多了。 哪怕他把面包吃完了，还表现出一付面包很好吃谢主隆恩的样子，迪恩还是让成为了格斗训练的靶子。 “人的身体有很多弱点，你们在对战的时候，首先想的是要让你对手丧失战斗力，而不是打败你的对手。因此，你一定要挑对方脆弱的部位打，比如……这个地方！” 说着，迪恩一拳打在了本杰明的肚子上。 刚吃完的面包，差点就给他吐了出来。 “好了，示范完了。有人想要来试试看吗？” 营地顿时跟炸开了锅似的。 “我我我！” “还是让我来吧！” “教官我要试！” “让我试试！” “……” 作为王国军中比较不受重视的枪火营，新兵们从未像今天这样斗志昂扬过。就连隔壁营地的骑兵们都被他们的欢呼声惊到，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 “大家不用急，一个一个来，都会轮得到的。” 本杰明一脸的生无可恋。 系统在他的脑海中，用一种小女孩似的语气说：“今天的训练，一样是收获满满呢！” 就这样，带着一身的伤，本杰明结束了上午的训练，鼻青脸肿地回到了里瑟家族。 杰瑞米手忙脚乱地去找药，给本杰明敷上。其他人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本杰明，以为他在外边跟人打架了。只有克劳德看着他身上的淤青，露出些许满意的表情。 本杰明面无表情，敷完药吃完午饭，便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整个人塌在自己的床上。 妈的，自己的脑子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会觉得教官人还挺好？ “你的脑子本来就有问题，正常人的脑子里，哪会有一个超级无敌精密人工智能？”对此，系统发表了它的观点。 本杰明不想跟它说话。 第四十五章 解除诅咒的方法 本杰明躺在床上，感受着浑身上下传来的疼痛，有种使用治疗水球的冲动。 但这里离教会还是太近，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回想起上午的训练，他心有余悸。作为示范格斗技巧的教官，迪恩并没有真的用多大的力气，很对于本杰明来说，这已经是个不小的折磨了。 就更不用说接下来的新兵们了。 虽然他并不是当个只能挨打的靶子，在整个训练过程中，他也可以还手，练习迪恩教给他们的种种技巧。但体弱的底子还在，哪怕只是一群新兵，也完全不是他能打得过的。 这一身的淤青，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是消不掉了。 不过，往好处想，他得到的锻炼也是最多的。 大家不是都说，想学会打人，先得学会被人打吗？本杰明也没办法，只能拿这些话来安慰自己了。 人，总是在这个过程中，慢慢才成长起来的。 这样想着，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虽然鼻青脸肿的，但和第一次他看见的那个本杰明早已截然不同。脸还是那张脸，五官还是那些五官，气质却已经天差地别。 他已经不是那个一脸肾虚样的青少年了，眉宇之间多了些坚定自信，仔细看还有点狡黠。这些天的经历，还是带给了他不少改变。 这么看来，他这张脸还是蛮帅的嘛！他不由得有些自恋地想。 不过……本杰明看着看着，却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跟格兰特也太像了吧。 之前一脸弱鸡样还看不出来，现在再一看，如果把这一脸的淤青去掉，再把头发弄得和格兰特差不多，两人一起走出去，别人恐怕都会以为他们是双胞胎兄弟了。 感觉有点诡异。 不过，再仔细想想，本杰明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他只要稍作打扮，就可以伪装成格兰特，很难有人能认得出来。以格兰特在王都贵族圈子里的名声和地位，其实可以做很多事——毕竟是出生就漫天放光的天才，被誉为教皇最有希望的接班人。 还真是，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格兰特跟他居然长得这么想。 也怪不得米歇尔当初会绑错人了。 无意间又发现了一个可以利用的优势，本杰明心情还是好了不少。虽然暂时想不到要怎么用它，但是以后哪天遇到什么事情，总是会用得上的。 平复了心情，也习惯了浑身的疼痛，本杰明把窗帘拉上，准备开始今天的魔法功课。 他拿出了昨天藏好的《魔法入门》。 他早就想看这本书了，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不过现在，正好是他用来学习魔法的时间。他也终于可以好好了解一下，静默学院这帮人，把魔法究竟研究到了什么地步了。 然而，翻着翻着，本杰明很快感到了失望。 “这书写得……不太行啊。” 与《神术入门》相比，《魔法入门》实在差太多了。这本书对于魔法并没有一个本质的阐述，很多地方都语焉不详。虽然也讲到了各种各样的魔法元素，却把它们定义为“该隐死后飘散在天地间的力量”，认为法师使用魔法是在借用该隐的力量。 作为从小受到无神论熏陶而长大的好青年，他认为这很荒谬。 该隐是有多牛逼，死了都能留下这么多力量，供千百年来的法师不断使用？ 更何况，他和系统已经确认了，魔法和神术其实是同一种东西。那难道那些牧师神父们使用神术，也是在借用该隐的力量？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在教会的压制下，跟神术比起来，魔法的发展水平真的慢了太多。 接下来的内容也不用说了，就是在一条一条介绍咒语，咒语也基本都在那本《圣经》中出现过，对本杰明更是毫无意义。 最终，把整本书翻完，本杰明发现书里对自己有用的内容，只有三个部分： 附魔的基础、诅咒的基础、魔法道具的制作与使用。 还好，如果不那么贪心的话，倒也是可以接受的收获。 于是，在粗略地翻完全书后，本杰明毫不犹豫地翻到了诅咒那一部分，开始逐字逐句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如果他能学会如何解除诅咒，那他还用得着管米歇尔吗？没了诅咒，米歇尔下次再敢在他面前现身，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根据书上所说，诅咒是法师运用特殊手段，将魔法种入其他人体内，起到削弱或者控制对方的一种特殊的魔法使用技巧。诅咒的类型五花八门，施展诅咒的方式也千奇百怪，但不论是哪一种诅咒，都绕不开最重要的一种东西： 诅咒的媒介。 法师必须借助某个具体的东西，运用特殊技巧将魔法凝聚其中，才能形成诅咒。这项东西可以是食物，可以是武器，可以是水，甚至可以是空气。不过书上说，如果想拿空气或者水当作媒介，必须有非常高的诅咒水平才行，而且它们作为媒介，比一般的固态媒介能承载的魔法要弱很多。 至于如何解除诅咒…… 解除诅咒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用比施咒者高出很多的水平，用强行精神力驱除诅咒；另一种则是用与施咒相同的媒介和属性相反的魔法，在自己身上种一个新的诅咒，以毒攻毒，让两个诅咒在相互碰撞之下消失。 本杰明估计自己是很难达到使用第一个方法的水平了，因此，他只能选择第二个方法。 “你还记得当时米歇尔给我种下诅咒时的情景吗？给我复述一遍。”他对着系统问道。 他得找出米歇尔用的媒介和魔法是什么。 千万拜托，一定要是火系的魔法，不然他自己也用不出属性相反的魔法了。 “记得啊，她念了一句挺复杂的咒语，一道暗红色的光突然飞进了你的心口。”系统答。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我要更详细的细节。”本杰明追问道，“她使用了什么属性的魔法，你有侦查到火元素的聚集吗，那道光又是怎么飞进我的心口的，她有没有用什么东西当媒介？” “这样啊，你等等，我先分析一下。”系统却这么答道，随后便没了声音，本杰明不管怎么叫都没有回应。 又是这样。 本杰明也没办法，只能开始了焦急的等待。 一分钟、两分钟……他感觉自己像在看着下载的进度条卡在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他完全没心情干别的事情，就想等它下载成功，然而它就是卡在那最后一点，迟迟不肯结束。 他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这个系统不会死机了。 ……应该不会死机吧？ 终于，等了也不知道多久，系统的声音终于重新传了出来： “据系统分析，米歇尔施展诅咒时有火元素聚集，使用火魔法的概率为百分之九十八。另外，当时她用手指夹了一片树叶，很有可能是诅咒的媒介。与本杰明记忆中的所有树对照后，并没有发现这是什么树叶。” 伴随着声音，一个电脑里图片预览一样的画面。忽然展现在了本杰明的面前。 画面里，是米歇尔夹着的那片叶子的放大图： 那是一片深绿的树叶，某些部分泛黄，微微蜷曲。树叶整个呈扇形，形状还挺漂亮的，像一把精致小巧的天然蒲扇。 本杰明在看到这片叶子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 “这他妈……这他妈不是银杏叶吗？” 第四十六章 时空之树 “嗯，确实是银杏叶。”只听得系统这么答道。 “那你为什么还说没有发现这是什么树叶？脑子秀逗了？”本杰明很无语，差点被系统给气得破口大骂。 “因为那是前一个世界的称呼。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它被称作什么。”系统一本正经地答道，“根据本杰明之前的记忆，他从没有见过这种树叶，这是确定无误的。” 闻言，本杰明愣了愣。 他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棘手之处。 银杏叶，这在他穿越之前是很常见的。他之前住的房子楼下就有好几棵银杏树，经常落个满地银杏叶，他还捡过一片比较漂亮的叶子当书签用。总之，他不会觉得这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因此，当他看到诅咒的媒介是银杏叶的时候，他心里还挺高兴的。 又是火魔法，又是银杏叶，那不是说自己很容易就可以把米歇尔的诅咒给抹掉了？ 然而，在系统提醒之后，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如果在这个世界里，他根本找不到银杏叶，那该怎么办？本杰明之前的记忆都没有这么一个东西，那不就意味着，这玩意在王都至少是见不到的。如果本杰明还停留在从前的生活圈里，几乎不可能找到银杏叶。 想得更严重点，如果这里的银杏树已经灭绝了，那该怎么办？ 也是，米歇尔肯定不会拿个烂大街的叶子当诅咒媒介，那不是放在那里等人解除？从这个角度考虑，银杏在这个世界肯定是稀有植物。 咋办呢？ 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得去查查资料。 “之前格兰特的书桌上，是不是有本书，叫什么……《王国植物百科》？”他对着系统问道。 “确实有。”系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那就没什么别的问题了，他只要去找格兰特把这本书借来看看，答案自然会水落石出。 此时此刻，解除诅咒的心情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急切。因此，他也不再犹豫，站了起来，藏好《魔法入门》，便风风火火地出了房间，直奔格兰特的卧室而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格兰特应该是不在的。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教会进修神术。这是他从周一到周五每天白天都一定要去上的课。 对此，本杰明只能表示，天才跟普通人的生活路线真是不一样。普通贵族这个年纪早就结束了主日学校的学习，成天吃喝玩乐，想干嘛干嘛。而天才还在学习。 然后，格兰特这个天才，他不但学习，还中二，还金屋藏娇。 本杰明想起了上次向格兰特“借”书时发生的小插曲，也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这弟弟真的是牛逼。 他都在被子里藏人了，主教知道吗？ 东拉西扯地想着，本杰明也很快来到了格兰特的卧室门前。保险起见，他还是先敲了敲门，见确实没有人回应，便自己开门进去了——格兰特好像真的没有锁门的习惯。 房间里没人，格兰特还没回来。 见状，本杰明也没什么好心虚的，借本百科全书，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此，他径直走到书桌前，找了一会，很快便找到了他要的那本书。 “王国植物百科。” 他看着封面的这几个大字，心里祈祷着，但愿自己能在这本百科全书上找到关于银杏树的线索吧。 “格兰特？你怎么就回来了？教会的功课做完了吗？”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本杰明没有惊慌。他转过身，只见门外，他的母亲——玛丽正站在那里，抱着双臂，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在本杰明转身后，玛丽也愣了愣。 似乎是确认了本杰明脸上的淤青，玛丽意识到她认错了人，于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本杰明，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格兰特呢。光看背影，你们兄弟俩真是太像了。” 闻言，本杰明想到他之前照镜子的一幕，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说：“好像是吧。” 然而，说完了这几句话，玛丽却似乎还是有些困惑。她慢慢走近了，望着本杰明的脸，左看右看，仿佛在确认他真的不是格兰特似的。 本杰明不由得笑了笑，说：“我真的不是格兰特，我只是过来借本书看看。” 说着，他捧着那本《王国植物百科》，在玛丽眼前晃了晃。 “我知道。”玛丽望着本杰明的脸，似乎都有点出神了，“不过你们两兄弟也真的越来越像了。以前你总是佝着背，看人也畏畏缩缩的，所以看不出来。你父亲把你送到军营去历练了没几天，你就变了不少，跟格兰特越来越像了。” 本杰明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大概吧。” 玛丽又笑了笑，却还是看着他的脸，看得他都感觉有点怪怪的了。 “那个……我想看的书已经拿到了，我就先回房间了。”他又拿着书，在玛丽面前晃了晃，有点想阻隔玛丽视线的意思。 他也想快点开始翻书找银杏了。 “啊……对，好的。你回去看书吧，多看看书，挺好的。我也要去和伍德夫人喝下午茶了。”玛丽愣了愣，也意识到不太好，收回了视线。 “再见。”本杰明点了点头，与玛丽告别，走出了房间。 “再见，我的孩子。”玛丽也微笑回应。 就这样，本杰明拿到了《王国植物百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好房门，他迫不及待地翻起了这本书。 因为不知道银杏在世界里叫什么，查目录对他而言没用。他只能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书上的示意画，一个一个地对照，想要找出那张属于银杏叶的画。 作为一本百科全书，《王国植物百科》自然也不会薄，查东西不会轻松。本杰明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才从头翻到了尾，而这还是他翻得够快的情况下。 在寻找的过程中，他翻一页，不是银杏，再翻一页，还不是银杏。每翻一页，他心里的希望就被浇熄一点。在快翻到末尾的时候，他的心中都已经快不报什么希望了。 难道这个世界上，银杏真的已经灭绝了？或者根本不在霍里王国生长？ 终于，在接近末尾的时候，他在一张画上找到了那个熟悉的扇形树叶。 本杰明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他仔细看去，只见那张画的下面，用一行小字备注着这样的名称： 时空之树。 第四十七章 水元素结晶 在刚看到“时空之树”这个名字的时候，本杰明其实是拒绝的。 什么鬼？ 这他妈就是一棵银杏啊，跟时空有个毛线的关系。并不会因为给它取了一个好像很厉害很中二的名字，它就不是银杏了。 《王国植物百科》中，关于“时空之树”银杏的介绍也不是很多。上面讲到，这种树在王国已经绝迹，整个大陆上都很少见，只有一些它的树叶被保存了下来。传说中，有人可以用它制作成时空信标。用它穿梭时空，前往不同的世界。 在看到“不同的世界”的时候，本杰明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莫非……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穿越前的最后一晚：他坐在桌前，桌上是电脑，右手边是手机，左手边是一摞书，那片捡来当书签的银杏叶，应该夹在里面的某本书上。 如果是他不小心睡着了，倒是有可能碰倒了书，然后不小心让树叶掉出来…… “……” 所以，这锅就让银杏叶背了？ 本杰明感觉非常不科学，银杏叶能带着人穿越？这也太扯了。但是，还是那句话，穿都穿了，哪还能计较科学？ 木已成舟，银杏叶是否能带着人穿越，对他而言也没有意义了。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自己身上的诅咒。因此，他应该更加关注所谓的“时空之树”的树叶到底能在哪里找到。 书上没写。 好像在霍里王国，银杏叶已经成为了一种传说中的东西，还不算热门传说，只能算冷门传说。偶然在一些偏僻的书或者故事里看到，却没有人真的见到过。 因此，在《王国植物百科》之中，对它的描述也非常简略。 妈的……这也是要搞死人啊。 一个传说中的东西，他要怎么才能弄到手？ 本杰明的诅咒破解走进了死胡同。 米歇尔也是够厉害的，能找到这么罕见的一个东西当她的诅咒媒介，有必要吗？随便捡片树叶不就行了，这下把他给难住了。 ……等等。 既然银杏叶这么稀有，那米歇尔又是怎么得到的？ 忽然，本杰明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系统说：“快，把你刚才弄出来的那张银杏叶的图片再弄出来，就是米歇尔拿着的那片叶子，我要再看看。” 系统似乎有些不情愿：“干嘛，那样很耗内存的。” 本杰明立刻催道：“别磨蹭了，快点！内存堆在那里又不能发芽。” “行吧行吧，你等等。”在本杰明的催促之下，系统终于动了。伴随着一阵系统运作的机械声，半分钟之后，那张图片终于显示在了本杰明的面前。 本杰明凝神看去。 “放大点，再放大点……” 果然…… 当图片放到很大，那片银杏叶的细节也在本杰明的眼中愈发清晰之后，本杰明终于意识到，米歇尔手里这片银杏叶是怎么来的了。 那就是他穿越前捡来的书签。 所以，整个故事大概就是这样的：他先捡到了这片叶子，拿它当书签，结果书签带着他穿越到了这里，成为了本杰明。带他穿越来的那片叶子估计就落在了那附近，结果被米歇尔捡到，于是，米歇尔用这片叶子对他施加了诅咒。 所以，米歇尔还真是随便捡了片树叶当媒介。 他能怪谁呢？ 怪那片叶子吧，都是它惹的祸。如果以后他要写回忆录什么的，他一定会把标题取为《一片银杏叶引发的血案》。 研究了半天诅咒，然后又研究了半天银杏，最后只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本杰明感觉想哭。 他显然是很难自己解除诅咒了。这个世界的银杏树都灭绝了，他找不到银杏叶当媒介，唯一的一片他知道的银杏叶，还他妈在米歇尔的手里，这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想来想去，最终，本杰明还是暂时地放弃了解除诅咒这个念头。眼下他没有能力做到，就别在这上面浪费心思了。都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也许他把这个忘到脑后，哪天无意中就得到了一片新的银杏叶呢？ 还是先忙别的事吧。 把《王国植物百科》扔到一边，他把藏好的《魔法入门》又拿了出来。 除开诅咒的部分，附魔还有魔法道具的制作，本杰明也很感兴趣。 想了想，他把书翻到了魔法道具的制作这部分。 关于附魔，他的子弹都已经是被祝福过了的，没必要附魔，所以短时间内用不到。至于魔法道具，他了解的最少，也相当好奇。 主教给他的十字架，应该也属于魔法道具吧。当然，教会肯定不会用“魔法道具”来称呼，叫个“神术道具”之类的还差不多。 要是他能学会如何制作魔法道具，他的实力绝对会有个飞跃性的提升。 他怀着期待的心情看了起来。 然而，在看完这一部分之后，他又再一次失望了。 书上说，魔法道具的制作颇为困难，需要一些非常罕见的材料，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魔法道具的制作方法，在教会的屠杀下遗失了大半，而这本书里，也只记载了一种魔法道具的制作方法——米歇尔还有静默学院那几个法师披着的袍子，说是可以略微增幅魔法的威力。 对此，本杰明只想说，他要那个袍子有卵用？披上那个袍子，不就是在昭告天下“我是法师，快来抓我啊”，教会高兴还来不及！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魔法道具这方面毫无收获，连着失望两次，感觉心态也是有点乐观不起来了。 他都有点提不起精神去看附魔那部分了。 算了，先不看了，弄点别的转换一下心情吧。 本杰明把《魔法入门》合上，收起来藏好。想了想，他又拿出了那颗被称为“水元素结晶”的石头——幸好在跟那两人收医药费的时候，他还要了个这个。 但愿这玩意不会辜负自己的期待吧。 顾名思义，这是纯粹的水元素的结晶。据他们所说，这玩意的用途极其广泛，可以拿来锻炼元素亲和力、可以辅助释放水属性魔法、还可以用作魔法道具的制作材料……他们说，如果不是本杰明救了他们的老师，他们绝对舍不得把这个给本杰明。 他们都这么说了，那本杰明就更不能放过这玩意了。 水元素的结晶…… 这么珍贵的东西，如果可以，本杰明当然是想用在提升自身实力上的。普通的法师一般也是这么用它的，但是问题来了，本杰明不是普通的法师，大家都在用的方式，对他而言不一定管用。 本杰明提升实力的方式很简单，强化三角字符就行了。 可是，这玩意，能带到意识空间里去吗？ 意识空间里面不能放东西，一直是本杰明心中的一大憾事。看那些穿越主角们，随随便便就是一个随身空间，想放什么放什么，还能在里面种田，种出个大千世界来。可他这个意识空间里就啥也不能放。 他之前试过了，能进入意识空间的东西，只有他自己、水元素、以及系统那怎么关也关不上的声音。 水元素结晶虽说就是水元素，但毕竟形成了实体，能不能带进去还不知道。 想也没用，本杰明决定试一下。 他手握着水元素结晶，闭上眼睛，进入了意识空间。但当他睁开眼睛再一看，意识空间中的他，手中空空如也，没有水元素结晶的半点痕迹。 妈的，带不进来。 本杰明回到现实中，望着手上那块蓝汪汪的石头，止不住地发愁。 不是说这块石头就是水元素吗？既然是水元素，那就可以进入意识空间啊，为什么它就是进不去呢？ 水元素啊…… 忽然，本杰明一拍脑门，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既然是水元素，那就应该用水元素的方式把它放进意识空间啊！用他自己进入意识空间的方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本杰明马上调整状态，让自己再次进入了那种半只脚在意识空间，半只脚在现实世界的状态奇妙。 然后，他把精神聚集到了水元素结晶上面。 嗖的一下，水元素结晶消失了！ 本杰明压抑着心中的欣喜，再次进入了意识空间。只见那块蓝汪汪的石头，此刻正漂浮在半空中，散发着淡淡的湿润气息，不少水元素像鱼群一样环绕着它欢快地游动。 看见这一幕，本杰明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把水元素结晶弄进来了。 要是这玩意也用不了，那他只能杀上静默学院的大门，投诉他们医药费付的都是假币了。 第四十八章 纯蓝空间 本杰明把进入意识空间里的水元素结晶收在手里，仔细观摩了起来。 此刻的水元素结晶，已然不是那块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蓝色石头了。它在意识空间的黑暗之中，散发着点点蓝光，看上去深邃之极。 哪怕是就这么握在手里，本杰明都感觉自己和周围水元素更亲近了一点。普通的法师用它来磨练自己的元素亲和力，确实有他们的道理在。 不过本杰明走上了这条路，也用不着锻炼他自身的元素亲和力了。 想了想，他拿着它，走近了三角字符。 三角字符就是靠吸收水元素变强的，吸收得越多，它就越强，没有极限也没有瓶颈。不知道这块水元素结晶之中，水元素的含量有多少。 如果让三角字符把这块石头都吸收掉，又会发生什么事？ 本杰明有点期待，但又有点不舍得。毕竟这玩意也不多见，一下子用掉了，万一以后有别的用处，那该怎么办？ 不过，这种犹豫的心情没有停留太久。 很快，他就下定了决心。 三角字符就是一切的源泉。本杰明施法的能力、本杰明的元素亲和力、本杰明的精神力……一切的成长都与它息息相关。它是魔法本质具象化的体现，蕴藏了无限的神奇与奥秘。 水元素结晶固然有别的用途，但不外乎都是制作些外物。相较之下，还是让自身变强更可靠些。 别人可以拿走他的手枪和子弹，甚至砍掉他的手臂，但只要他还活着，意识空间和三角字符就不会消失。 而且，本杰明有种预感：当三角字符强化到一定境界的时候，会折射出一些这个世界的本质规律。到时候，整个意识空间也会呈现出全新的面貌。 就这样，本杰明作出了决定。他举起手中的蓝色石头，让它靠近了三角字符。 嗡！ 水元素结晶接触字符的一瞬间，发出了一声嗡鸣。它就像是一块坚冰碰到了太阳，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开始了融化。 而它融化成的蓝色光芒，则被三角字符吸收得一干二净。 这是…… 本杰明还来不及反应，眨眼间，水元素结晶便融化殆尽。而它化作的光芒也被三角字符完全吸收，一点不剩。刚刚还握着水元素结晶的手中，此刻只剩下空气了。 本杰明看着三角字符，愣了愣。 卧槽，这就没了？ 吃了这么大一块东西，好歹得来声响吧。 正当他感觉有点坑爹的时候，三角字符忽然振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有史以来最清脆空灵的“叮”。一道无形的波纹，悄然扫过整个意识空间，仿佛平静的湖面忽然荡起涟漪。 好像有一万个三角铁在本杰明的脑子里同时被敲响。 这是…… 他还沉浸在那种身心的震撼之中，眼前的三角字符，便发出了异常璀璨的光芒！ 他第三次来到了那个纯蓝的奇妙世界。 然而，这次他却没有看到那些蓝色字符，整个世界蓝得像被格式化了似的，只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在这里回荡。 本杰明侧耳倾听，发现这些声音都在重复一个音节。 一个听上去很简短，却比咒语还要奇怪拗口的音节，但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显得古朴厚重，莫名涌现出一股振聋发聩的力量。 他从未听过类似的语言，但是他却本能地听懂了这个音节。 它的意思是“水”。 整个天地间，好像都在回荡着这个声音，而且越来越大。起初还像发动机启动的嗡鸣声，到最后，几乎可以媲美滚滚的雷声，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在本杰明耳边炸开。 “水！” “水！” “水！” “……” 本杰明几乎是在惊骇之中被震出了那个纯蓝的世界。 他回到了意识空间。 那是什么东西？ 当他回过神之后，他立刻在脑中回想刚刚听到的那个音节。然而，只要一努力去想那个音节，他便会感到头疼欲裂。而那个音节在他脑子也变得异常模糊，他怎么样也想不起来。 尝试了一会，他就因为严重的头疼，只好放弃了回想。 不过…… 没关系，他还有系统。 “你记住了刚才不停回荡的那个音节没有？再给我播放一遍。”他对着系统问道。 “什么音节，你疯了吧，哪有什么音节？”系统很不解地说，“你刚刚就站在原地发呆啊，你不会是产生幻听了吧？” 本杰明愣住了。 系统并没有跟着他进入到那个世界之中？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纯蓝世界还有那个音节，在本杰明心目中的地位更高了。 自从系统出现以来，它就像是长在了本杰明的脑子里一样，听到本杰明能听到的一切，看到本杰明能看到的一切。甚至连本杰明在想什么，它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哪怕本杰明失去了意识，系统也能替他把周围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等他醒来再告诉他。 能让系统都看不到听不到的东西，那究竟是什么？ 本杰明也不知道，世界上究竟有没有灵魂。如果有的话，能把系统与他的关系都剥离开的，肯定就是灵魂层面上的东西了。而如果是灵魂层面的东西，那么它一定很厉害。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下决心。 下次再进入那个世界，他就算被震得七窍流血，也一定要记住那个音节！ “喂喂，刚刚是有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快告诉我！”系统似乎被勾起了好奇心，开始追问本杰明。 本杰明本来想解释一下，不过想到平时系统的所作所为，他决定惩罚一下系统。 “这个玩意说起来太麻烦了，还要解释？你这个人真麻烦！我懒得解释了。”他学着系统往常的语气，这么说道。 “……” 从它的语塞之中，本杰明都能想象出系统那吃瘪的表情——如果系统有脸可以做表情的话。 这感觉也是蛮爽的。 欺负了会系统，他也从纯蓝世界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把目光重新投向了三角字符。 在吸收了水元素结晶，经历巨变之后，三角字符的蓝色变得更深了，一眼望去，有种沉入深海浩渺无边的感觉。它的体积也大了一圈，从拳头大小，变得比人的脑袋还大。 那么，水球术呢？ 期待之下，本杰明又用出了一个水球术。 于是，伴随着水元素潮汐般涌动，转眼间，一个庞大的水球在他身前凝结了出来。 一个正圆形，比本杰明还要高一头的水球。 本杰明被深深的震撼了。 这水球，他都可以走进去游泳了！ 水元素结晶居然这么厉害？ 从惊喜之中回过神来，他又开始尝试着将水球压缩。很快，在他意念的操控之下，这个水球竟然变得跟一个橘子差不多大小。只见，一个小小的水球，就这样在他手中轻盈地跃动着。 如果他把这个看似不起眼的水球掷出去，砸到人身上，会有多大的威力？ 这已经不是水球了，这他妈是水炸弹啊！ 而且关键是，他凝结水炸弹的过程，其实可以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完成。压缩水球可能会有点耗费精神，但是即便是连续凝结，他也能一口气弄出六个这样的小水球。如果中间有喘息的间隔，凝结出的甚至会更多。 哪怕是身体素质强大的圣骑士，穿着被祝福过的铠甲，被六个这样的水炸弹砸中，估计也神志不清了吧。 想到这里，就连一向爱好和平的本杰明，都不由得有点手痒了。 如果不是因为怕惊动教会，他都忍不住想在现实中试试它的威力了。 第四十九章 来自杰瑞米的意外 抑制住心中的战斗欲，本杰明又开始测试水球的防御能力。 他让水球变成水泡，包裹在他身边。然后，他先试着一拳打在了上面。 卧槽，好痛！ 本杰明感觉自己像打在了一层防弹玻璃上面。水泡纹丝不动，别说打破了，就连一脸轻微的颤抖变形都没有。他感觉，这简直就是一层用防弹玻璃做成的泡泡。 想起那天外城区圣骑士们和年长法师的战斗，本杰明觉得，自己的水泡就算没有那个水屏障厉害，也应该可以挡下祝福长剑的一次攻击了。 综合水球的攻击性和防御性来看，他已经可以打败一个完全体的圣骑士了，而且不用费太大工夫。 水元素结晶，给他的实力带来了一个飞跃性的提升。 刚才他还有点舍不得，可现在，他只觉得，值了！ 不只是魔法实力，就连元素的亲和度，在三角字符的影响下，也改善了不少。看旁边那个准备用来凝聚新字符的水球，它吸收水元素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看样子，再过个几天就可以学新魔法了。 简直是双喜临门，本杰明更加满意了。 真的，要是能多给他几个水元素结晶，他都可以直接一飞冲天了。还冥想个毛线，反正他这种修炼方式也是不会有瓶颈的。 不过这种事情也只能做做梦了。 听那两个法师说，元素结晶是很少见的东西。它不像那些修真小说里的灵石，有矿脉这种东西，可以被挖出来。它的出现毫无规律，所以寻找起来全凭运气。 因此，他估计自己短时间内是很难再得一个了。 还是安心修炼吧。 接下来的路，还得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走。 就这样，在一个实力的飞跃性提升之后，本杰明也开始了今天的魔法功课，静下心来进行冥想。 不得不说的是，在三角字符大幅度强化之后，本杰明调集水元素的能力提升了，冥想的效率也快了不少。现在他一小时给三角字符注入的水元素，几乎是从前的两倍。 照这样下去，那他不是越冥想越快？ 这种修炼方法也太逆天了吧？ 不过，这个问题在他冥想了一下午之后，得到了解答。 通过这一下午的观察，他发现：虽然冥想的效率变快了，但三角字符的“食量”也变得更大了。想让三角字符变强，需要的水元素比之前多了一倍还不止。因此，平衡下来，他变强的速度并没有变快，反而还渐渐放缓的趋势。 果然，哪有那么逆天的修炼方法。 一飞冲天的梦想这下子是彻底破灭了。 他估计，等到他的水平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三角字符的需求量会变得非常大，冥想的效率也会变得很高。水元素结晶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了，可能一块结晶还比不上自己一个小时冥想的量。 他就知道，肯定没有那么好的事。要是有人得了一堆元素结晶，然后还开辟了意识空间，岂不是一夜之间就能变成天下第一了？ 平衡这种东西，肯定是很难打破的。 水滴石穿，细水长流，这才是真谛。 ……我去，他还真变成水货了。走了水魔法的路子，连脑内吐槽都越来越“水”了。 他不由得这么想道。 就这样，本杰明两点一线的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教会没找他麻烦，米歇尔也没找他麻烦。他每天上午去军训，其他的时候都在家里冥想。使唤杰瑞米发掘安妮遗物的计划也开始了，他在一些正常的使唤之间，会夹杂一个让杰瑞米去调查米歇尔据点的任务，找到“老地方的第三棵树”。 刚找了两个地方，没有发现“第三棵树”，不过本杰明也不急。主教给了他八个据点的位置，还是让杰瑞米慢慢去找吧。 军训的进展也还不错，本杰明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好了不少。迪恩也教了他们很多实用的格斗技巧，有不少还是专门配合手枪使用的，迪恩管那叫“枪体术”。 作为练习枪体术的配合，迪恩也开始允许他们摸枪了——玩具枪。本杰明估计，过不了多久，迪恩就会让他们开始真正的射击训练了。 他对射击训练倒不感兴趣，反正他有射击界面，不需要练习。但是开始了射击训练后，他就可以趁机偷点子弹回去用了，很方便。只要偷的不多，迪恩应该也不会发现。 没办法，他现在总共只有十六颗被祝福过的子弹，让他用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关于《魔法入门》上的附魔部分，他找个时间也看完了，只不过没环境给他练习。附魔必须有实物，但是怕被“清洗者”感应，他又不能在现实世界里练习，意识空间里实物又带不进去。因此，附魔也只能暂时搁下了。 他也没有去打探打开宝库的方法。服从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他要是听从了米歇尔的一个命令，就会开始听从第二个。反正他是打算跟米歇尔拖下去的，只要诅咒一天没发作，他就一天当作没有这事。 要是诅咒发作了……那就痛苦纠结一会，然后继续当作没有这事。 不就是看谁意志更坚定么？反正这钉子户，他是当定了！ 他绝不会任米歇尔摆布。 本杰明觉得，估计再过个几天，米歇尔就会耐不住性子，再来找他谈判，打断他两点一线的平静生活。至于要怎么应付，本杰明没想好，见招拆招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打破平静的反而是杰瑞米。 杰瑞米那边先出了事。 “本杰明少爷，真是不好意思。杰瑞米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他出门给您办事之后就不见了。我们已经一整天天没见着他人了，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就先告诉我吧。” 这天中午，吃完午饭回到房间的本杰明正准备开始冥想，管家便敲门，进来，对本杰明这么说道。 本杰明当时就是一愣。 他忽然想起来，一天前他最后给杰瑞米的吩咐，是让他去第三个米歇尔曾经的据点，找找看有没有“第三棵树”。如果有，就把树下的东西挖出来，带给本杰明。 怎么会不见了？ 这第三个据点的位置，就在外城区。既不是像监狱遗址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不是那种出了名的混乱的地方，应该是比较安全的。就更不用说，他把杰瑞米派出的时候还是白天了。 看来……发生了什么特殊的情况。 这么想着，几种比较坏的可能，在本杰明的脑中一一闪过。 可能是杰瑞米在那里遇见了米歇尔，被米歇尔给抓住了；也可能是他遇见了像上次一样的法师或者别的坏人，被杀了；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挖出了安妮的遗物，结果被教会的人发现了，被抓去洗脑了。 如果是第三种可能…… 本杰明不寒而栗。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去干你自己事吧，我这里没关系的。”他立刻作出了决定，对着管家吩咐道。 管家点了点头，离开了。 而本杰明也要开始准备出门了。 不管是哪种可能，这一趟外城区他也非去不可。杰瑞米是他的男仆，是因为帮他办事才不见的，他不可能听到了这个消息，还当什么事都没有，待在家里接着冥想。 如果杰瑞米真的出事了，自己一定得救他，否则自己会良心不安一辈子的。 哪怕他真的被教会抓去了。 怀抱着有点沉重的心情，本杰明出了门，再次向着外城区出发了。 第五十章 邦妮酒馆 “少爷？你怎么来了？” 海文莱特外城区，一家名为“邦妮”的小酒馆内，热闹非凡。虽然下午一般属于酒馆的淡季，但是在这家酒馆里，笑声却快要把天花板给掀翻。一排原木椅子上，坐满了大口喝酒的中年男人。 以及醉醺醺的杰瑞米，和刚走进这里的本杰明。 在听了管家的话之后，本杰明担心杰瑞米这边发生了意外。因此，他带上了手枪和子弹，出了门，来到外城区寻找杰瑞米。 他来到了那个废弃据点，询问附近的路人，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得像老鼠一脸怂样的男仆，结果那人说：“见过，他现在就在邦妮酒馆啊。”本杰明当时听到这话，心里还一惊，心想，难道又发生了什么意外之外的展开。 结果，没想到…… 杰瑞米并没有出事。他只是在这家名字和托衣舞娘似的酒馆里，和一帮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喝得烂醉，所以才没有回来。 隔着十来米，本杰明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酒气。 妈的…… 为什么自己是身边的人，就没一个靠谱的？ 看着杰瑞米那一脸醉相，本杰明有种一水球拍他脑门上的冲动。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准备使用武力把杰瑞米强行拽走，等他酒醒了，再好好问问他到底在干什么，扣个几个月的工钱之类的。 “杰瑞米，这就是你们家的那个少爷吗？” 本杰明正要把杰瑞米拽走，边上一个男人突然发问了。 “对，这就是我们家少爷。来来来，少爷，见见我新认识的朋友，这位是……诶，你叫什么来着，我怎么记不起来了。诶，少爷，你别拽我啊。”杰瑞米的酒品简直差到了一定境界，还在不停撒着酒疯，跟平时一脸弱气怕东怕西的他判若两人。 “该回去了，你一夜没出现，管家已经生气了。”毕竟处于公众场合，本杰明还是耐着性子，没有发火。 “管家？对了，天啊，我又要被扣工钱了。本杰明少爷，怎么办？我又被扣工钱了？”杰瑞米闻言，一愣，马上又哭天喊地叫唤了起来。 擅离职守，被扣工钱不是很正常的事？不被开除就算你小子走运了！ 本杰明的忍耐度快要到达极限，好在管家的名头似乎对杰瑞米很有威慑力。他虽然不会被吓得酒醒，但至少，他愿意乖乖地跟着本杰明走了。 然而，事与愿违，变化骤生。 当本杰明转身准备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快有两米高的大汉，正好堵住了酒馆的门口。只见他转过身，一脸凶相，不怀好意地看着本杰明。 本杰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他再回头看去，刚刚那几个和杰瑞米谈笑风生的人，此刻也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们脸上的笑容消失，盯着本杰明的眼神像狩猎时的恶狼。 酒馆里的气氛大变。老板娘飞快地把台子上的易碎品收进柜子里，然后熟练地躲进了厨房。 本杰明感觉很不妙，也很懵逼。 什么情况？ 不是吧，这些人冲着自己来的？ 可自己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他没招惹过他们吧？ “少、少爷，怎么不走了？再不回去我又要被扣工钱了！”杰瑞米显然脑子还不清醒，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话一说出来，本杰明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就只见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忽然抽出一把刀来。他一刀砍向边上的椅子，把那个椅子砍成了两半。 杰瑞米这下子被吓清醒了，说话从含糊不清变成了颤颤巍巍：“你、你们要干什么？我们刚刚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吗？不是……你不是说你认识我们家少爷吗？” 刀疤男冷笑了一声，说：“是啊，我是想好好认识一下你们家的少爷，还得多谢你给我引荐呢。” 杰瑞米傻眼了，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 这一来二去，本杰明站在边上，倒是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了。 这帮人是拿杰瑞米当诱饵呢！估计他们编了些什么认识自己的瞎话，把杰瑞米骗过来，然后把杰瑞米灌醉到不省人事，就等着自己撞上门来了。 想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但本杰明还是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要找自己的麻烦。 受人之托？ 是迪克在搞鬼？或者另有其人？ 他不由得想到刚从米歇尔手里逃出来，回到里瑟家族的那一晚，那个要行刺他的神奇刺客。他当时很想找出是谁派的刺客，结果却没什么头绪。后来，因为接连不断的事情，他只好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此时此刻，他倒不由自主地想了起来。 难道当时的刺客和眼下的陷阱，都是同一个人在搞鬼？ “喂，小子，我问你，那个女人在哪？”忽然，那个为首的刀疤男开口，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那个女人？”本杰明皱了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装傻，信不信我一刀把你给劈了，你真以为是贵族就不敢杀你了？”刀疤男的声音一下子大了好几倍，恶狠狠地道，“你要真不知道，为什么让自己的仆人在那个女人待过的好几个地方转来转去？” 闻言，本杰明倒是明白了他所谓的“那个女人”是谁。 他们在找米歇尔？ 本杰明很快把思路理清。 看这帮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十有八九是来寻仇的。估计是米歇尔和他们结过梁子，他们想报仇，却一直找不到米歇尔在哪。结果，自己让杰瑞米调查米歇尔曾经的据点，却被他们给发现了。 因此，他们认为自己和米歇尔有关系，利用杰瑞米设下了这么一个陷阱，就是为了把自己引过来。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终于把整件事情想明白，本杰明感觉也是很无语。 米歇尔惹到的人，关他屁事？ 真够倒霉的…… “你是说米歇尔吗？真不巧，我要是知道她在哪，也用不着让我的仆人在她待过的地方转来转去了。”想到这里，本杰明这么对着刀疤男答道。 如果能化解误会，那自然是好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说本杰明也很想拿这帮人练练手，但教会的人应该就在这附近，他也不敢使用魔法。 他也不想和这些人起冲突，既麻烦，又得不到什么好处，只会便宜了米歇尔——他可不想便宜了米歇尔。 “他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这群人中，有人听了本杰明的话，这么说道。 “原来那个女人叫米歇尔，找了这么久，终于知道她叫什么了。”还有人这么感叹道。 “闭嘴！”刀疤男立刻大声呵斥，震住了窃窃私语的手下，“这帮贵族都狡猾得很，不能随便听信他们的话。我们找那个女的那么久了，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哪能这么容易放过了他！” “老大说得对，还是老大聪明！”有人立刻拍马屁道。 “对，不能相信他的话！” 这帮人很快又把目光投向本杰明，一付蠢蠢欲动的样子。 本杰明感觉很无语。 看样子，这麻烦他是躲不掉了。 杀千刀的米歇尔，就算不出现，也能给他找这么多事！ 没办法，眼看这帮人不听解释，拿着刀就要围上来，本杰明也只能使出大招了。 “救命啊！杀人啦！教会的骑士在哪里啊！我本杰明还来不及帮你们抓到米歇尔，就要死在这里啦！我要是死了主教肯定饶不了你们啊！救命啦！快点冲进来啊！” 只听得他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第五十一章 诺斯山的强盗 本杰明话音未落，在场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酒馆门口处，便传来了门被一脚踢开的声音。 堵着门的两米壮汉没有防备，被那股力道撞得踉跄了几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站稳，一把闪耀着圣光的长剑，便从他的心口破胸而出。 刷的一下，那把剑被抽了回去。两米壮汉看着他胸口的血洞，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软软地倒了下去。 血腥味在酒馆里漫延开来。 “泰、泰格……他死了！”也不知是谁，发出了这样一声惊呼。 杰瑞米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吐了起来。 而在两米壮汉的尸体背后，一个商贩打扮的青年男人逆着光，走进了小酒馆。 “非常抱歉，里瑟阁下，是我太过失职，让您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下停留了这么久。不过您放心，这些人是绝对不会伤到您的。”他开口，冷冷地说道。 本杰明也被吓了一跳。他知道教会派出来的圣骑士会救他，但是他也没想到，这位圣骑士的出场方式会如此血腥。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本杰明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被杀。他倒不同情这位沦为炮灰的壮汉，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有些不适。 毫无疑问，教会嫌之前两个圣骑士对他的保护不力，于是，又给他换了一位更加“凶残”的圣骑士。 也不知道那两位骑士怎么样了，本杰明感觉他们人还不错。 想到这里，本杰明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只见他们看着壮汉的尸体和提着剑的圣骑士，眼中都流露出了震惊和恐惧。 虽然不知道他们和米歇尔之间的仇怨是什么，但是看样子，他们今天全得交代在这里了。 又便宜了米歇尔。 “居然是圣骑士，有点麻烦……” 只有刀疤男没有露出惊慌的样子，反而这么说道。 骑士闻言，看向了刀疤男。顿时，他的脸色一沉，好像遇见了什么非常棘手的对手，皱眉道：“你是诺斯山强盗的头领。你居然没有死在围剿之中，还来到了王都。” 闻言，刀疤男露出狰狞的笑容，说：“这么久过去了，居然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我很荣幸。” 骑士冷冷哼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没再说话。 听着这对话，周围的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撼地看着刀疤男，都是一付“卧槽我们老大居然这么厉害”的样子，异常惊讶。 “诺斯山强盗是什么，很有名吗？”见状，本杰明在心里对着系统问道。 圣骑士出现之后，他本来都已经放松了不少，觉得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了。然而，看眼下这个情况，似乎没这么简单啊。 “算是霍里王国里最凶名显赫的强盗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般小孩如果晚上不肯睡觉，父母都是拿‘诺斯山强盗’这个名头来吓唬他们的。王国军也跟他们打了不少架，却占不到什么甜头。最后也是教会急了，派出了大队的圣骑士，才终于把他们给剿灭了。”系统应声而出，详细地解释道。 “这么厉害？”本杰明感觉有点吃惊。 若真是如此，作为那帮强盗的首领，这个刀疤男的战斗实力恐怕不会比圣骑士差吧。 不过也对，能跟米歇尔结仇的人，不可能是什么阿猫阿狗。如果刀疤男真的一点实力都没有，哪还能追踪米歇尔，早就被米歇尔顺手灭掉了吧。 莫非，今天的情况还会有变数？ 就在本杰明思考的同时，刀疤男却忽然脸色一变，大喊道：“快给我拦住他，他想发求援信号！” 本杰明一愣，在场其他人也是一愣。不过刀疤男显然把他的这些小弟都训练得很好，尽管他们脑子是愣的，但是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他们听从刀疤男的命令，朝着骑士扑了过去。 面对这么多敌人，骑士偷偷伸进自己衣服里，准备捏碎十字架发出求援信号的手，也只能停了下来。 他后退几步，拉开与人群的距离，然后，又突然一个前踏，手中的长剑挥出！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人，脑袋冲天飞起，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打转。 三个无头的尸体，相继倒下。 血腥味更浓了。 其他人则被这一幕吓到，脑子立刻清醒起来。面对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圣骑士，他们立刻把刀疤男的命令抛到脑后，惊恐地后退了起来。 服从命令是习惯，保护自己却是本能。 “老大，那他妈可是圣骑士啊！教会的人不能惹！”有人这么说道。 好几个人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乌合之众的特点，在这种时候异常鲜明地体现了出来。 “一群废物！”刀疤男淬了一口痰，忍不住骂道。 见状，圣骑士发出了一声不屑的笑声。 哪怕是圣骑士，如果面对太多一拥而上的杂鱼，也会因为空间的限制施展不开手脚，最后被活活打死。这就是人数优势所带来的力量，以一敌百，实际上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壮举。 但是，哪有那么多不怕死的杂鱼呢？ 杂鱼一旦胆怯，就不可能再有向前冲的勇气了。 这样想着，他握着长剑，又向前走了一步。人群立刻发出惊惶的声音，连着后退了好几歩，有几个人还被酒馆的椅子给绊倒了，啪的一下摔倒在地。 见状，圣骑士感觉很可笑，甚至都开始感到有些无聊了。他高估了这个诺斯山强盗的首领和他的这些手下。面对这些人，他根本没有求援的必要。 他本想开口嘲讽几句这位盛名已久的强盗，但想到教会一直以来的训练，想到那些因为轻敌而死的前辈先例，他还是忍住了。 他决定速战速决，将这些人全部干掉。 能够杀死诺斯山强盗的首领，也算是一件不小的功劳了，主教一定会给他非常多的奖励，那些认为自己不合群的圣骑士也不会再排斥自己…… 砰！ 一声枪响。 圣骑士露出难以置信地表情，看着自己左胸口突然多出的一个小洞。 刀疤男发出了几声“嘿嘿”的笑声，吹了吹枪口的烟，说：“连圣光盔甲都没穿的圣骑士，以为自己是谁，还敢在我面前装大佬？” “我……我……” 圣骑士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强健的四肢想被抽干了血液一样，力量飞快地流失。很快，他连站都站不住了。原本灵活的思维也像坠入泥潭之中，渐渐无法运转。 死亡的寒冷侵袭而来。 在临死的前一刻，他唯一的念头是：为什么教会关于诺斯山强盗头领的资料，没有哪一句话，提到过他是个神枪手？ 突然，刀疤男走到他面前，像是读懂了他在想什么，得意洋洋地道： “因为，见过我这一手的敌人，都已经死了。” 圣骑士却已听不到这句话了。 他瞪着眼睛，维持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已经化作了一具尸体。他的血液和其他四个被他杀死的人的血混杂在一起，不分彼此地，在酒馆的地板上静静流淌。 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似乎连他们也不敢相信，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圣骑士，就这样被他们的老大给干掉了。 他死得太快，也太荒谬。 “我、我的天啊，那是……圣骑士大人……圣骑士大人……死了……”早就被吓得跪坐在地上的杰瑞米，差点哭出来，只敢小声地惊呼着。 正好，听到这个声音，刀疤男回过头，看着本杰明和杰瑞米，露出了一个更加邪恶狰狞的笑容。 “这个地方已经不适合谈事情了，为了防止其他人的打扰，还是请阁下到我家去做客吧。” 第五十二章 外城区的下水道 海文莱特的内城区。 圣彼得大教堂的深处，装潢简朴的静室里，主教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对着墙上的壁画祷告。他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像，紧抿的嘴巴甚至没有半分颤动。 忽然，一个神父快步走进了静室。 “那个派去保护本杰明·里瑟的圣骑士，代表他的十字架刚刚破碎，他死了。”他对着正在祈祷的主教说道。 主教睁开了闭上的双眼。 “那个堕落者，是她动的手？”他开口，缓缓说着，却听不出半点询问的意思，“在给出了我们那样的信息之后，她还是选择了动手。她果然只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神父愣了愣，脸上却露出了有些不认同的表情。 他沉默了一会，突然摇了摇头，说：“恐怕她不只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我认为，她和静默学院的人不合。” 闻言，主教转过了头，看着神父，平静的眼眸看不出喜怒： “这么说，她利用本杰明·里瑟传给我们的那条消息，已经被验证了？” 神父被主教注视着，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感到一阵紧张，连手心都开始出汗。他本来打算开口回答，可不知怎么，他一时间没说出口，只好点了点头，以此表达肯定的意思。 主教又沉默了，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神父见状，也不敢再问，自己默默地将手心里的汗擦掉。 “她想让我们去对付静默学院，抽不出精力对付她。”在沉默许久后，主教终于开口，声音还难得的带上了一丝波动，“不过，既然她已经把静默学院的详细地址告诉了我们，我们也不能浪费。静默学院嚣张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让他们感受圣光的力量。” 神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头称是。 想了想，他又问：“那……本杰明·里瑟呢？我们还要救他吗？” 主教似乎不是很在意，摆了摆手，说：“王都还有最后一队‘清洗者’，让他们去吧。我们现在要对付静默学院，不代表我们就能让她为所欲为了。她也在忌惮我们，不会轻举妄动的。一队清洗者可以表示我们的重视，足以把本杰明·里瑟救回来。” 闻言，神父又点了点头。 问完了所有的问题，他看上去仿佛松了一口气，紧闭嘴巴，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见状，主教也将视线转回来，看向壁画上的“圣人”亚伯，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在沉默了又不知道多久后，他还难得地露出一丝人性化的情绪，幽幽地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 海文莱特的外城区，小酒馆里的血案，还在继续发酵。 在杀死了圣骑士之后，刀疤男指挥着他的手下，杀死了酒馆的老板娘和厨师。然后，他们押着本杰明和杰瑞米，从后门离开了小酒馆，飞快地逃离了案发现场。 本杰明忍不住想道，可惜了酒馆里的台子，这家名为“邦妮”的酒馆里，再也不会有兔女郎跳舞了。 他倒没有担忧自己的处境，也没有抗议刀疤男的“邀请”，甚至没有作出一丝反抗。 最开始，他在向骑士呼救的时候，是不准备让刀疤男多活的。他的左手偷偷地握住别在后腰的手枪，做好了拔枪的准备，随时都可以射击。 然而很快，他却改变念头，甚至放开了握枪的手。 因为他注意到了一个人。 一米八左右，其瘦无比的人，正是他刚回到里瑟家族那天晚上，那个要来杀他的刺客。尽管刺客先生那天带着面罩，但通过那一脸的雀斑和极富性格的脱线眼神，本杰明还是认出了他。 居然是他！刚发现的时候，本杰明都被吓了一跳。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都快忘了这个人。可没想到的是，今天这个人却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成为了刀疤男的手下。本杰明不得不感叹，缘分真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巧合吗？还是有人故意的？ 管他有意还是无意，正好，本杰明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让这个人来杀他的？ 尽管这个问题被他遗忘了许久，但是谁知道，它会不会在关键时刻突然冒出来，给本杰明致命一击？现在终于有了找到答案的机会，本杰明自然不会放过。 于是，在圣骑士被刀疤男一枪干掉之后，本杰明也没有再做什么。道理很简单，教会派来看着他的圣骑士死了，他完全可以自由地使用魔法。既然他都可以用魔法了，还用得着怕这个强盗头子吗？ 干脆就跟着他们走一趟，也可以找机会问问那位刺客先生。 说实话，他也不认为刀疤男会真的伤害他——刀疤男还有问题要问他呢！ 好像又变回了当初面对米歇尔一样的状况。他对米歇尔有利用价值，所以米歇尔不会杀他。他对刀疤男也有利用价值，所以刀疤男也不会杀他。 这是本杰明第二次被绑架，他早就经验丰富了。 他也不认为自己这是犯了像圣骑士一样的毛病——轻敌。他很仔细地观察过刀疤男，其实刀疤男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凶恶，相反，这个人很狡猾。 他从一开始就在扮猪吃虎了，装出一付没脑子的样子。哪怕圣骑士已经相当谨慎，但还是不免一时膨胀，露出了些许破绽。 刀疤男则抓住了圣骑士最自大松懈的一瞬间，极为快速地拔枪，几乎没怎么瞄准，就命中了圣骑士的心脏——又是一个带枪不开保险的疯子。 而且，这个枪法真是跟开了挂没两样。 也难怪圣骑士会栽得这么突然。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从两人见面开始，到圣骑士死亡结束，刀疤男的心理战打得相当漂亮。 有这种能力的的人，不可能是鲁莽之辈，因此，刀疤男不会因为冲动而伤害本杰明。当然，这份狡猾也会为本杰明的扮猪吃虎增加不少难度，但是，就算刀疤男再狡猾，也不可能想得到本杰明会魔法吧？ 说真的，这个强盗头子知道魔法是个什么玩意吗？ 还是那句话，谁知道越多，谁就能赢。他面对米歇尔是如此，刀疤男面对圣骑士是如此。他面对刀疤男，也会是如此。 当然，他不用魔法当场反抗，还有另一个原因。 当时的人很多，他用魔法确实可以保证自身的安危，但他不能保证杀完在场所有人。如果杀不光在场的所有人，哪怕只有一个人跑了，也可能将本杰明会魔法的事情泄露出去。 事关教会，他不得不小心。 因此，综合考虑之下，他还是跟着刀疤男，作出一付温顺的样子，没有反抗，乖乖地来到了刀疤男所说，他的“家”。 作为王国最厉害的强盗头子，刀疤男的“家”，却配不上他的名气。 他所谓的家，其实就是下水道。 外城区的下水道，空气污浊，却四通八达，非常适合像他这样的亡命之徒。刀疤男带着手下先进入了偏僻街道的一间废弃房屋。他们把破旧的床搬开，下水道的入口也随之出现在了眼前。 然后，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去。 本杰明并不害怕，他甚至还有点好奇，就这样也跟着跳了下去。 至于杰瑞米…… 路上，杰瑞米倒是因为太过害怕，哭哭啼啼的，被刀疤男的手下一拳打晕，抗在肩上带了过来。进了下水道之后，他被人随手扔到地上，过了一阵，还发出了鼾声。 本杰明感觉有点好笑，也没心情再去生杰瑞米的气。 而且很快，他也没有精力去关注杰瑞米了。 他得提起所有的精神，发动全部的脑细胞，小心地应对眼前这个看似凶恶，实则狡猾的刀疤男。 “好了，这位……本杰明少爷，我们现在可以谈一谈，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了。” 刀疤男把他的手下们支开，派到外面去把风。而他自己则走到本杰明面前，搓了搓手，带着阴险的笑容，这么说道。 第五十三章 强盗的真正目标 “我可以告诉你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但是作为交换，你要把你的一个手下叫过来，我有些问题要问他。”本杰明对着刀疤男这么问道。 刀疤男的手下都被打发到外面了，现在下水道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本杰明此刻完全可以用魔法杀了刀疤男，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杀了刀疤男，他要找那个刺客又会有点麻烦。与其这么快动用武力，不如先跟对方谈谈条件，反正刺客先生是刀疤男的手下，刀疤男叫他过来，是非常方便的一件事。 等他问完了问题，刀疤男再把刺客先生打发走，那个时候，本杰明就可以动手了。而他杀死刀疤男后，只要再另找一个下水道的出口，就可以逃之夭夭。外面那些手下估计连发生了什么都不会知道。 没办法，那些人太多，本杰明不可能全杀光的，而且这么做也有点血腥，容易出事。 这就是本杰明在被带到这里的路上，想出来的计划了。这个计划还是比较完善的，唯一的难点就是，如何说服刀疤男。 他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本杰明的提议。 “交换？你当你是老几，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我连圣骑士都杀掉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不敢杀你？” 说着，刀疤男竟不由分说地便掏出手枪，抵在了本杰明的额头上。他的食指搭上扳机，只要轻轻一扣，本杰明就会被爆头。 如果本杰明是第一次被枪指着，说不定会乱了阵脚，不过可惜的是，他不是第一次了。 面对这个情形，虽然他心里免不了还是有些紧张，但他的思路依然很清晰。刀疤男不可能杀他的，对方这么做，只是为了吓唬他。 从穿越至今，他被吓唬的次数还不够多吗？ “杀了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米歇尔在哪里。”他直视对方的眼睛，这么说道，语气异常坚定。 刀疤男没动，枪口依然对着本杰明的额头，本杰明甚至感觉到了枪口的冰凉和枪身内部暗藏的火热。有那么一两秒钟，他恍惚间以为对方就要开枪了。 对峙持续了大约半分钟。 刀疤男突然发出一声冷哼，把枪收了回去。 尽管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但本杰明还是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和被枪口压出来的印子。 有什么办法，就算心里想得再清楚，一把枪抵在你的额头上，你难道不会发怵？ 就在本杰明以为刀疤男会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却突然抓住了本杰明的双手，用一个类似于擒拿的动作，制住了本杰明，然后开始搜本杰明的身。 本杰明有点吃惊，不过并不意外。 以刀疤男的狡猾，看到自己胆子这么大，肯定是会起疑心的。 很快，本杰明带着的那把圣骑士特配的枪，被刀疤男搜了出来。 刀疤男拿着那把枪，松开了本杰明，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说呢，一个贵族小屁孩，被枪指着还能这么镇定，肯定有猫腻。”他看了看手里的枪，然后把它塞进了自己的裤腰带，“倒是我小看了你，要不是我多留了一个心眼，今天就要阴沟里翻船了。” 本杰明愤怒地看着刀疤男。 妈的，不要把我的枪往你的菊花塞，我嫌脏。 不过刀疤男显然误会了本杰明的愤怒，他笑得更得意了。 “怎么样？本杰明少爷，现在，你还是想要跟我谈条件吗？” 本杰明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当然要谈，你不把你那个手下叫过来，我就是死了，也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刀疤男终于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他凑过来，又多看了本杰明两眼，嘴里还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他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看了本杰明半天，忽然，嘿嘿地笑了一声。 他说：“我倒是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贵族，有意思。好，不就是问几个问题。只要你告诉我那个女人的下落，想问几百个问题都随便！你要见谁，我把他叫过来。” 他的态度转变得也是飞快，刚刚还凶神恶煞的模样，突然间，又拿出了一付英雄好汉的嘴脸来。 本杰明倒不在意刀疤男的突兀转变。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他心中很高兴。 最大的难点解决了。 一切就如他所计划的那样，顺利发展，刀疤男答应得也比他想象中要轻松不少。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出意外的可能了。 或许刀疤男答应得这么轻易，是因为他开始觉得本杰明可疑了，想试探一下本杰明。但是，管他呢，让他试探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能试探出法师的身份来？ 说白了，本杰明随时可以秒杀对方，他有恃无恐。 “就是高高瘦瘦，一脸雀斑的那个，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我在酒馆看到他了。”他这么答道。 闻言，刀疤男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你也得记得履行你的承诺。”说完，他便转过身，走到下水道的入口处，对着外面大声喊起了话。 “竹竿在哪，把他给我叫过来！” 过了一会，上面面传来回应：“老大，哪个竹竿啊？” 刀疤男一脸不耐烦，扯着嗓子喊道：“新竹竿，不是老竹竿，就是前几天新来的那个！让他下来，我有话要问他！” 上面没音了，刀疤男和本杰明只好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终于，那个声音再次从上面传了下来： “老大，新竹竿说他尿急，跑去尿尿，已经尿了很久了，人也找不着。老鼠说他太嫩了，估计是刚刚被吓破了蛋蛋，跑了。”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什么玩意？ 本杰明再次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 “那个人是不是也认出我来了，所以在我要找他之前，他就自己先跑了？”被一股有槽吐不出的坑爹感包围着，他怀着深沉的怨念，对着系统问道。 “应该没有，我看那个人之前看你的眼神，真的不像是认出你了的样子。”系统却答道，“不过看他一路来这时候的走路姿势，他倒真的是像尿急了。” 本杰明沉默片刻，有些无语地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真的出去尿尿了，然后真的走丢了，回不来了？” 系统无所谓地道：“说不定呢，就他那个性格，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吧。” “……” 怎么办，系统说的好像真的很有道理，本杰明感觉自己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唉…… 玩个毛线啊。 为啥刚要问这人，这人就没了？自己真就这么倒霉？ 他千辛万苦跟到这里，精心定制出了计划，还斗智斗勇说服了刀疤男，结果，就栽在了一个“尿急”身上？ 本杰明一脸的生无可恋。 至于刀疤男，在听到了手下的回答后，他的脸色倒没什么变化，只是随口对着外面喊道：“知道了，没你的事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对着手下喊完话，他重新走到本杰明的面前，故作无奈地摊了摊手，说：“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不帮你，人自己跑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可不能怪到我头上。” 本杰明没办法，问出刺客幕后黑手的计划，也算是以失败告终了——而且还是以这种完全意料之外的方式失败的。 不过他倒也没有放弃。 想了想，他又道：“那你起码得告诉我这个竹竿的消息。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从哪来的，他一般在什么地方活动，他叫什么。如果连这些都没有，你也别想我告诉你米歇尔在哪。” 闻言，刀疤男的脸色一沉。 “你的要求有点太多了吧，真以为我非得靠你才能找得到那个女人？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说着，他又是一付要摸枪的样子。 “当然，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她在哪。”本杰明回答得很自信。 他倒不是膨胀了，但是他很清楚，米歇尔藏身技术究竟有多高超。就连教会想找米歇尔都得靠本杰明，更何况这个强盗头子。 看他那个样子，估计已经找了米歇尔好几个月，却连一根头发都摸不到。这种情况下，本杰明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线索，他又怎么可能对本杰明动手？ 岂止是因为实力而有恃无恐，简直就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有恃无恐。 好像有点膨胀了，不行不行，保持心态，谨慎应敌。 “妈的，小兔崽子，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果然，刀疤男收回了拔枪的手，一手揪着本杰明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嘴里也开始骂骂咧咧的。 这种反应，还能说明什么？ 说明刀疤男是真的拿本杰明没办法了，因此，他只能骂个几句脏话，却做不了什么。 见状，本杰明都有点好奇了。刀疤男跟米歇尔到底结下了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会让他这么执着地寻找米歇尔？ 谨慎之下，他开始试着分析刀疤男的心理。 仇恨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只可能……是利益。 忽然，本杰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了刀疤男那双近在咫尺的、暴戾的眼睛。 不，这不是一双暴戾的眼睛，这双眼睛里面藏着的情绪，是无奈，是不甘，是野心……他是王国最厉害的强盗，可他的山头却被教会给摧毁了，手下死光，只有自己逃了出来。他不应该恨米歇尔，他应该恨教会，可他没有对抗教会的能力，除非…… 一个念头在本杰明脑海中冒了出来。 一个毫无根据的、却异常有说服力的结论。 他想学魔法。 刀疤男找米歇尔，不是因为他和米歇尔有仇，而是因为他想通过米歇尔成为法师，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就在本杰明想出这个结论的同时，刀疤男也在看着本杰明，或许也在揣度着本杰明的心理。他看着本杰明一成不变的表情，忽然，眉头打结，说出了一句话： “你是法师？” 第五十四章 碎冰术的字符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本杰明心里一紧。 糟了！ 来不及犹豫，他当即开始念起咒语，准备使用魔法，以他最快的速度制住刀疤男。 刀疤男一说出那句话，计划就已经彻底崩盘了。 其实，不管刀疤男发现了什么，本杰明都是可以应付过来的。他发现手枪，这甚至是本杰明计划的一部分，发现手枪后的刀疤男也会降低一些警惕。 但是，刀疤男却发现了他是法师。 魔法是本杰明最后一张底牌，也是最大的一张牌，一旦被发现，本杰明的状况就会从游刃有余变成命悬一线。此刻的他只能一边念咒语，一边在心里祈祷，刀疤男刚刚才发现自己法师的身份，来不及作出反应。否则，他恐怕已经落入了刀疤男的陷阱之中。 还好，刀疤男似乎也确实刚刚意识到这一点。 他并没有作出任何及时有效的反应。在听到本杰明咒语的同时，他脸色大变，慌张地伸手，摸向了别在腰间的手枪。 他的手刚摸到手枪，便无法再动弹分毫。 只见，本杰明的右手，抓在了刀疤男的肩膀上。而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此刻却捏着一根纤细的冰针。冰针的大半都被刺进了刀疤男的胳膊里，另一小半，则被本杰明死死捏着，继续用力刺进去。 刀疤男在被冰针刺穿的一瞬间，一股冷意便席卷全身，冻结了他的身体。他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呼出的一口气，都在空气中结成了白色的霜。 见状，本杰明终于放下心来。 “还好，在来这里前，我就先把第二个魔法学会了，不然这个状况也是有点麻烦。”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没错，在出发外城区之前，本杰明已经凝结出了第二个魔法字符，学会了他的第二个魔法：碎冰术。 之前消耗了水元素结晶，他意识空间中水元素的调动速度就快了很多，凝结新字符的水球也在飞快地吸收着水元素。终于，在昨天夜里，伴随着“叮”的一声轻响，迅雷悬浮窗的任务完成了。 本杰明回头看去，只见一片漆黑之中，那颗水球突然发出了极其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和他开辟意识空间时，劈开黑暗的那道光简直一模一样。 他顿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他走到水球的旁边，伸出手，对准水球，念出了他背得滚瓜烂熟的碎冰术咒语——在碎冰术和蒸汽之柱之间，他还是选择先学碎冰术。冰毕竟是固体，攻击性强，同时它的寒冷也能带来不错的控制能力，比气态的水要实用不少。 就这样，在他念出咒语的瞬间，闪耀着光芒的水球突然迅速地结成了冰，仿佛一颗光芒璀璨的水晶球。 然后，冰球上面出现了裂缝。 很快，伴随着冰块内部碎裂的声音，裂缝越来越多，仿佛冰球的中心正在酝酿着什么惊人的改变，由它散发出的光芒也剧烈地波动了起来。 “来了！”伴随着强烈的期待，本杰明忍不住说出了声。 终于，冰球碎裂，伴随着外放的光芒一阵收缩，一枚看上去一模一样的蓝色三角字符，出现在了本杰明的眼前。 三角字符刚一成形，就振动起来，发出了属于它的第一声“叮”。 波纹扫过整个意识空间，本杰明感觉，又有什么东西，被悄然改变了。 虽然没能再次进入纯蓝空间有点遗憾，但当时的他，也很快从凝结新字符的激动惊喜中回过神来，开始试验他的新魔法——碎冰术。 然而，在这实验之下，他得到的惊喜却更多了。 他发现，这枚新的魔法字符竟然不用强化，就已经和旧的魔法字符具有相同的强度。在它的影响下，使用碎冰术，本杰明已经可以召唤出非常巨大的冰块，还可以极为自如地操控它。 他可以让冰块碎裂成十多道冰箭，也可以让冰块凝结成一面坚硬的盾牌……他仿佛成为了世上最厉害的冰雕大师，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这些冰，让它变成他想要的任何模样。 当然了，冰块变化的灵活程度，跟水球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但本杰明并不沮丧，因为他也发现，冰压缩的极限，比水要大，他甚至可以把这块比洗衣机还大的冰，压缩成一枚纤若牛豪的冰针。 一枚哪怕只是望一眼，都会心生寒意的冰针。 这枚冰针立刻取代了被祝福过的子弹，成为本杰明最新的杀手锏。他相信，哪怕是静默学院那位年长法师的水屏障，被这根冰针轻轻戳一下，也会被冻结成冰，然后碎裂开来。 可惜的是，本杰明很快也发现，冰针不能离开他的手。一旦离开，冰针就会消失，重新化作水元素。 因此，这个杀手锏也只能用作贴身近战了。 在刚研究出这一招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枚使用条件苛刻的冰针，居然这么快就能够用得上。 下水道之中，在刀疤男说出“你是法师”的时候，他正揪着本杰明的领子，两个人的距离靠得非常近。这种状况不是很适合使用水球术，因此，本杰明选择了碎冰术。 他念出咒语，手中凝聚冰针，然后在刀疤男准备拔枪的瞬间，扎了过去。 在出手的瞬间，他也不清楚冰针的威力究竟有多大，万一没能控制住刀疤男呢？因此，他是真的拼了命地往里扎，那模样，简直比容嬷嬷还要凶狠。 幸好，冰针的威力远远超出了本杰明的期待。 刀疤男仍旧揪着他的领子，但是已经不能动弹了。他的脸上冰屑满布，眉毛挂着冰渣，浑身散发着白气，连抽搐一下都做不到。本杰明甚至都感觉，揪着自己的是一座冰雕。 这一针扎下去，直接就被冻死了？ “妈呀，这么厉害！”连系统都跑出来，忍不住感叹道。 想了想，本杰明又迅速地把冰针拔出来，把魔法散去，跟着让刀疤男身上的寒气也散去了不少。 他还不想刀疤男就这么死了，他有问题要问。 还好，刀疤男也没有被真的冻死。魔法被散去之后，刀疤男僵了片刻，忽然松开揪住本杰明的手，倒在地上，猛地咳嗽起来，还咳出了不少血色的冰渣。他的身体也不停地打哆嗦，冷得像刚从南极的水里被救出来，看着都开始让人觉得可怜。 “我……我……”他的口中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却怎么也组不成一句话。 见状，本杰明先把属于自己的枪拿了回来，又念起咒语，召唤出一个治疗水球，拍在了刀疤男的身上。 “我……谢……谢谢。” 刀疤男的状态好了不少，也终于能说出话来。但他的身体还是冻得发青，哆嗦个不停，整个人倒在地上没办法动弹。 本杰明很满意，这样正好，这家伙也能乖乖回答他的问题。 他一边用枪指着刀疤男，一边开口，问：“你是怎么发现我是法师的？” 第五十五章 不速之客 法师的身份是本杰明的一大命脉，绝对不能够暴露出去。刀疤男能够这么轻易地猜出本杰明是法师，让本杰明感觉有点不安。 莫非自己无意间露出了什么破绽？ 他觉得还是要问出来，以后也好有个防范。不然万一在主教面前，他一不小心也露出了同样的破绽，那他岂不是要当场完蛋。 因此，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然而，刀疤男从他那打架的牙关吐出的，却是这样的回答： “我……我没发现你是法、法师，我……只是觉得有点可疑，随口……随口说了一句话来……来试探你的，没想到……没想到你真、真的是法师。” “……” 妈的，又是自己想多了。 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本杰明感觉有点失望。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也正好说明了他没有破绽，是吧？ 他还是放心了一些。 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的手下，就是那个新竹竿，把你知道的有关他的一切都告诉我。” 刀疤男哆嗦了半天，却说：“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这些手下……这些手下都是我朋友……帮我随便聚起来的一堆人，我哪有工夫……摸清每一个人的底细……” 本杰明更失望了。 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凶名赫赫的强盗，却是这么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家伙。 算了，在他这恐怕是问不到什么东西了。 既然如此，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还是先把刀疤男灭口，然后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有兴致他还能在这附近找找那个刺客，没兴致他就直接带着杰瑞米回家了。 他在这件事情上浪费的时间也够多了。 于是，本杰明关了枪的保险，准备一枪解决掉刀疤男。 “别！别……法师大人！不要杀我……听到枪声，我的手下都会冲进来的……他们一定会发现你的身份的……不要杀我！”刀疤男马上慌了。手脚都被冻僵，他却还是爬到本杰明脚边哀求着。 闻言，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枪声要是把其他人都引来，会很麻烦。” 况且，仔细想想，他也没必要浪费子弹了。 冰针对刀疤男造成的伤害是非常可怕的，他的身体已经受到了难以挽回的冻伤。别看他现在还能说话能挣扎，过个一会，他应该就会因为肌肉萎缩渐渐死去。 他也没办法向他的手下求救了。之前他跟手下说话都是靠喊的，可现在的他，说话都勉强，更何况喊？他的手下是听不到的。估计再过一会，他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白了，他已经是个死人，开不开枪其实并没有区别。 这样想着，本杰明反而把枪收了起来。 本杰明能意识到的事情，刀疤男亲身感受，自然更能意识到。他见本杰明有把他抛在这里的趋势，立马又哀求了起来：“法师大人，你……你救救我，好不好？我……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我可以为你办事……我……我还知道很多东西，很多有关法师的东西……” 本杰明置之不理，他走到杰瑞米身边，准备拖着晕倒的杰瑞米离开这里。 “别走！法……法师大人！救救我！只有您的法……法术可以救我了，我……我知道哪里有元素结晶，只要……只要您救我，我马上告诉您……法师大人……” 忽然，本杰明停下了动作。 他再次改变了把刀疤男扔在这里的决定。 他转过身，又回到了刀疤男的跟前，无言地看着他。 “法师大人，真的……那个女人也是因为元素结晶，我……我才认识她的……我知道哪里有元素结晶，只要您救我，我马上带您去！”见状，刀疤男像搁浅在沙滩的鱼终于看到了海浪，眼中再次浮现出希望的光。 本杰明却没有说话，他看着刀疤男，似乎在思考。 刀疤男更激动了。他重复着类似刚才的话，拼命乞求着本杰明，求生的意志此刻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本杰明似乎并没有在听。 他又思考了一会，终于，动了起来。他俯下腰，开始搜刀疤男的身。一把匕首、一小袋金币、一把枪、几盒子弹、一张地图……他把刀疤男所有的东西都搜了出来，有用的收下，没用的扔掉。 然后，他念起咒语，手中召唤出了治疗水球。 “谢谢！谢谢法师大人！”刀疤男马上振奋了起来。看他那样子，仿佛如果不是被冻僵了，他恨不得对着本杰明顶礼膜拜。 水球被拍到刀疤男身上，然后，本杰明马上又召唤出了一个水球。 刀疤男身上的伤势很严重，不是几个治疗水球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好在本杰明实力大增，每次召唤出的治疗水球也很大，面对这样的伤势也不是无能为力。 在拍了二十多个治疗水球之后，刀疤男的伤势终于彻底恢复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惊喜地活动着四肢。他的身体像从前一样灵活，甚至看不出半分曾经被冻伤过的痕迹。 “法师大人，您的魔法是在是太神奇……”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本杰明。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砰！ 本杰明握着刀疤男杀死圣骑士的那把枪，扣动扳机，正中眉心。 带着惊恐绝望而又难以置信的表情，刀疤男倒下了，血从额头的弹孔处缓缓溢出。他的眼神是那样愕然，仿佛哪怕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本杰明在花了那么大力气救治他之后，又突然改变了主意，一枪杀了他。 其实本杰明并没有改变主意。 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放过刀疤男。 这是个恶贯满盈的家伙，杀他一千遍，本杰明也不会可怜他半分。他也不相信刀疤男所说的“元素结晶”，这个人有野心，很狡猾，绝不可能真心实意地投降。相信他，等于把自己往刀口上送。 他会先把刀疤男治好，然后再杀他，只是为了一个原因： 让刀疤男不像死于法师之手。 今天外城区这一趟，事情已经闹得不小了，连教会派来保护他的圣骑士都死了。教会知道后，肯定会彻查这件事。而本杰明作为事件的主角之一，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仍旧清清白白，必须编出一个令人信服的故事。 他的故事是这样的：圣骑士被刀疤男杀死之后，他和杰瑞米都被刀疤男带走了。刀疤男把他带到下水道里，审问他关于米歇尔的事情，他则趁刀疤男不注意，一枪反杀了刀疤男。 这个故事听上去虽然有点离奇，但还不至于不合理。 也为了契合本杰明编出来的故事，刀疤男必须死于枪杀，而且身上不能有可疑的冻伤痕迹——所以本杰明才要这么的费心费力，把刀疤男完全治好，一点痕迹都不留。 于是，便有了刚才的一幕。 没办法，行走在教会势力最大的城市，他不得不谨慎万分。 在杀死刀疤男之后，本杰明也来不及纪念他第一次亲手杀人，把杰瑞米背起来就要溜了。枪声肯定会惊动刀疤男的手下，本杰明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下来查看情况，但是本杰明也不想再多添麻烦。 总之，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也还好，经过这些天的军训，他的体力好了不少，不然他还真背不动晕倒的杰瑞米，就更不要说逃走了。 然而…… 他刚把杰瑞米背起来，突然，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本杰明·里瑟，刚刚在这个地方使用魔法的人，是你吗？” 本杰明愕然地转过身，只见一队骑士站在下水道的入口处，远远地看着他。 他们总共十四个人，穿着华丽庄重的盔甲，哪怕在下水道这种地方都熠熠生辉。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手中握着金色的长剑，为首的那个，他的长剑正指向本杰明的咽喉。 本杰明呼吸一滞，心脏差点不跳，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在往脑袋里冲。 完了。 是“清洗者”。 第五十六章 理智的抉择 在看到“清洗者”小队的一瞬间，本杰明是真的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 他刚刚还在努力清理魔法痕迹，想骗过教会。可现在呢？教会专门追捕法师的小队都出现在了他面前，这简直就是一次莫大的讽刺。 本杰明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怎么就好死不死地出现在了这里？怎么就刚刚好选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干嘛不下次直接一个陨石飞下来，把他砸死算了？ 玩个毛啊！ 不行，快冷静下来，再不冷静就真的没得玩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想想…… 他该怎么办？ 逃跑吗？ 可是他真的逃得掉吗？想起“清洗者”之前追捕米歇尔时的速度，本杰明不认为，自己能从这群人的追捕下逃出生天。 那……难道要让他跟这一队人拼了？ 说实话，哪怕是一队圣骑士，本杰明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何况是一队“清洗者”？ 在从米歇尔手里逃出来之后，他也了解过不少有关“清洗者”的资料。“清洗者”是从圣骑士之中甄选出来，经过特别训练，组成的小队。与一般圣骑士相比，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都学会了神术，还有一些特殊的联合攻击的方式。 拨开他们身上神化的光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就是神术精湛、而且训练更加有素的圣骑士。 这么一说，好像是没那么厉害了，但是…… 他们的神术又究竟精湛到了什么地步？他们的联合攻击又有多么强大？本杰明不清楚，他清楚的是，米歇尔对他们有多么忌惮，而教会对他们又有多么自信。 因此，硬拼和送死也没什么差别。 跑也不是，打也不是，本杰明被远处的“清洗者”用剑指着，肾上腺素快要报表。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他就像一个病急乱投医的癌症晚期患者，脑子就像一锅粥，拼命地想从中搅和出什么东西来。 该怎么办…… 忽然，他看向了地上刀疤男的尸体，心生一计。 清洗者能够感应到一定范围内的魔法，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知道谁是法师。至少，听他们刚才说的话，也并没有确定本杰明的法师身份。 没办法，分锅的时候到了，这口锅也只能让死人来背了。 这样想着，他指着刀疤男的尸体，忽然开口：“就是这个人，他是诺斯山强盗的首领，他在那次围剿后逃了出来，他……居然是个邪恶的法师。” 尽管这个主意只是仓皇之下的无奈之举，但是既然开了口，那他就不能显露出半点心虚。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为首的清洗者闻言，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也露出的惊讶的神色。看来，他们对诺斯山的强盗也早有耳闻。 他与身边的几个清洗者交换了一下眼神。 “里瑟阁下，你可以稳定一下情绪，然后好好地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们吗？”他重新看向本杰明，这么说道。 本杰明做了一个深呼吸，表面上是在稳定情绪，但实际上却开始努力编织谎言。 他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在作七步诗的曹植，大脑飞速运转，演技大爆发。眨眼之间，竟然还真让他编出了一个全新的故事： “我……我的男仆一整天没回去了，我有点担心，就出来找他。结果却是这个人，他把我的仆人骗到了邦妮酒馆，专门引我过去。圣骑士大人为了保护我，也被他杀死了。”他用惊魂未定的语气，缓缓说着，“我刚开始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抓我，后来……他把我带到这里，我才知道……我才知道他是那个女巫的人！那个女巫教会了他魔法，让他来抓我！” “那个女巫？”为首的清洗者皱眉想了想，问，“是上次绑架你的那个女巫吗？” 本杰明连忙点头，道：“对，就是它！米歇尔，我永远都不会忘了她的名字的。我听了主教的吩咐，没有按照那个女巫信上所说的做，没想到，她居然就让这么一个强盗来抓我！” 闻言，几个清洗者若有所思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本杰明可以感觉到，他们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里的戒备和怀疑少了很多。 看样子，本杰明的故事编得还不错。他还把剧情跟米歇尔给他的信联系在了一起，增加了不少可信度。 他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麻的手腕，终于没那么僵硬了。 “里瑟阁下，是你把这个堕落者杀死的吗？”为首的清洗者又问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答道：“他在杀死了圣骑士大人之后非常得意，也不知道我在身上还带着枪。这些天我都有在王国军的枪火营里学习，在他疏忽转身的时候，我就把枪掏了出来，结果他也很警觉，马上转过身，我就开了枪，然后……然后他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我怕枪声把他的手下引过来，刚要带着杰瑞米离开这里，你们就来了。” 反杀刀疤男这一段，算是比较戏剧性的部分了。本杰明也只能尽量多描述一些细节，让这个故事听上去更真一点。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又能扯出多少细节来呢？ 就这样，编完了整个故事，他心里也很没底。他不知道这个故事能否说服这些清洗者，更不知道能否让整个教会相信。 “原来如此。”还好，清洗者点了点头，没有了最开始面对他时的那种敌意，接着道，“里瑟阁下，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堕落者和一位圣骑士的牺牲，我们不能随意作出决定。能不能请你跟我们再去教堂一趟，见主教大人一面？” 本杰明闻言，立刻点头答应。 “好的，我也很想再见主教大人一面。” 这个已经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只要涉及到法师和魔法，教会肯定会把人抓过去抽一遍脑子。本杰明这都算是三进宫，自然不会感到意外。 在刚开始编故事的时候，他就已经让系统赶紧伪造记忆了。系统虽然还是一付好麻烦不情愿的样子，但事态紧急，它还是乖乖地听了本杰明的话。 如果读取记忆是教会最依仗和信赖的手段，那么本杰明甚至可以说，今天这个风波，他已经彻底度过了！ 没办法，主教太相信他读取到的记忆。 然而，正如本杰明遭遇到的每一件事情，意外总是会发生的。flag都立好了，反转肯定下一秒钟就来了。 “感谢你的配合。里瑟阁下，你先等一下。堕落者就算死后，身体上也会附着强大的邪恶力量。我先处理一下这具堕落者的尸体，等我处理完了，马上就带你回教堂。” 为首的清洗者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朝着刀疤男的尸体走了过来。 强大的邪恶力量？那是什么？ 本杰明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非常不妙的预感。 这位刀疤男可不是法师，他的尸体上是不会有什么“强大的邪恶力量”的。如果清洗者在处理尸体的时候，发现了这一点…… 那答案就毋庸置疑了。 这里只有本杰明杰瑞米刀疤男三个人，刀疤男不是法师，杰瑞米失去了意识，清洗者刚刚在这里感应到了魔法……于是，唯一的真相会在每一个清洗者的心理浮现出来。 他们会把本杰明当场净化掉。 妈的，这些人怎么还有这么一手？为什么没人告诉他，验尸就能辨别一个人是不是法师？ 要死了要死了…… 很快，为首的那个清洗者便走到了刀疤男的边上，也离本杰明的距离变得很近。他对着本杰明点头示意，蹲下来，准备开始查看刀疤男的尸体。 怎么办？ 无数个念头在本杰明的脑海中闪过。 这个清洗者已经进入了冰针的攻击范围内了，趁现在杀了他？ 本杰明对冰针的威力有信心，哪怕是清洗者也不可能挡得下来。可是，就算他杀掉了这个清洗者，剩下那十三个呢？ 没错，清洗者一向以整体著称，少了队长，整个小队的战斗能力会下降不少。可是即便如此，他就能打得过剩下的清洗者了吗？他就能从他们的手中逃脱了吗？ 在这短短一瞬间里，绝望和疯狂两种念头，在本杰明的脑海中不断交织缠斗。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让他赶紧下手，另一半则告诉他放弃吧，死定了，还挣扎个什么劲。 如果他有足够的时间，他还能静下心来，权衡利弊，想出更好的办法。可是现在，他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了。 转眼间，强烈的求生欲再次占据上风。 管他娘的，拼一把！ 拼一拼，单车变摩托。清洗者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就会被打败。 就在他准备使用魔法，先把为首的清洗者解决掉的时候，突然的变故，打断了他的一切行动，也让清洗者队长检查尸体的进度停了下来。 “终于找到你们了，快，主教让你们回去，教会出事了！” 忽然，一个圣骑士从下水道的入口跑进来，对着清洗者们大声喊道。 第五十七章 天衣无缝的偷袭 闻言，为首的清洗者停下了对尸体的检查。 他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那名突然出现的圣骑士，眉头紧皱。 “发生了什么事？是主教大人让你来的吗？”他这么问道。 “没错，是主教大人让我来找你们的，主教大人让你们尽快赶回教堂。”这位突然出现的圣骑士一边答道，一边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头盔下，却是一个黑色短发的女人。 如果是平常情况下，本杰明可能还会惊讶于圣骑士中居然有女人，但是此刻的他早已焦头烂额，也没心思去想这些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是圣骑士的出现和她带来的消息，对于本杰明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清洗者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开了。 本杰明有了更多行动的余地，也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该如何应付眼下这个局面。 简直就是从悬崖上被拉了回来。 借着这个机会，他稳定了一下心态，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他虽然不知道这位女骑士叫什么，但是在这一刻，他是真心感谢她。要是这队清洗者因为她的出现，忘记了检查刀疤男的尸体，那本杰明绝对把她当成菩萨，每天三炷香地供着。 “克里斯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清洗者问道。 女骑士抱着头盔，走过来，异常严峻地说：“静默学院的人又出现了，他们竟然和那个女巫联合在一起，对教堂发出了攻击！” “什么！”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卧槽？ 就连本杰明在一边，都听得合不上下巴。法师和教会打起来了？这也太突然了吧，而且……而且静默学院的人，还有米歇尔，他们就算嚣张，一直也都是在暗处嚣张的。攻击教堂，这怎么可能？ 至少以本杰明对米歇尔的了解，她绝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不是因为米歇尔，那……难道是因为静默学院？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难道他们已经培养出了足够数量的法师，拥有了正面向教会发起挑战的实力？ 不会吧，看他们那《魔法入门》编的，再看那次本杰明遇到的两个蠢萌法师，静默学院哪有那么厉害？ 本杰明还是感觉难以置信。 这些人在搞什么？ 对圣彼得大教堂发起攻击？疯了？搞事情也要遵守基本法啊！ 这个消息对本杰明来说都这么震撼，对于这一队的清洗者，就更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们都有点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了。 为首的清洗者在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镇定下来。 “大家不要急，我先用神之眼和主教取得联系，确定一下现在的情况。”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盔甲里，好像要拿什么东西出来。 本杰明见状，却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神之眼？ 那是什么，是教会研究出来的远距离沟通工具吗？ 可是，如果教会已经拥有了这样的东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主教不直接用“神之眼”跟清洗者小队沟通，反而要派一个圣骑士来通知，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而且，怪怪的……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怪怪的。 看这些清洗者的样子，似乎都认得这个女骑士，也没有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是，作为一名法师，本着他对其他法师的了解，本杰明还是觉得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开什么玩笑，法师都反攻教会了，那是不是再过几个章故事就可以完结了？ 这样想着，他看向了那位带来消息的女骑士。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位女骑士也在看着他，神情古怪，像在跟他打暗号似的，一双金色的眼眸像猫头鹰一样锐利。 有种熟悉的感觉。 金色的……眼睛？ 像有一道闪电劈中了本杰明，他的脑中闪过一个极为疯狂的念头！ 在又看了女骑士两眼之后，本杰明改变了他的想法。不，这个念头一点也不疯狂，正好相反，这是对眼下状况唯一正确的、合理的解释。 这个女骑士，就是米歇尔。 米歇尔……她来救自己了？ 在看到本杰明脸上再次露出的震惊后，女骑士——应该说是米歇尔，嘴角忽然扬起了一抹冷笑。她抖了抖袖口，摸出两把匕首，走到了两个清洗者的背后。 所有清洗者的注意力都还在拿出神之眼上面，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就像一个行走在阳光之下的刺客——没有刺客会走在阳光下，所以没有人会觉得阳光下有刺客。 她像一位关切的伙伴，双手搭上这两位清洗者的肩膀，然后，极其突然地划向了二人的咽喉。 鲜血喷溅，两位清洗者倒下了。 “克里斯汀，你在干什么！”只有为首的清洗者看到了这一幕，停下了使用神之眼的动作。其他人都背对着米歇尔，在听到这一声怒吼和尸体倒地的声音，才惊骇地转过了身。 很显然，他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至少，他们看到了两个同伴的死去。长时间的训练还是让他们拔出了剑，对准米歇尔，剑身开始凝聚出圣光。 然而，一声低吟的咒语，让他们不得不再次转过了身。 他们又往刀疤男尸体那边看去。 只见本杰明手中，捏着一枚冰针。他的手正搭在清洗者队长的脖子上，而这位为首的清洗者，此刻浑身上下已经布满了冰屑。他拔剑的动作停在一半，再也无法动弹，就像一具冷藏室里的尸体。 就在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米歇尔所吸引。于是，本杰明抓住机会，召唤出了冰针，偷袭之下杀死了清洗者的队长。 在杀死清洗者队长的同时，本杰明也从他的另一只手上夺过了神之眼——一颗散发着神术气息的银色珠子。 他与米歇尔一个对视，然后，毫不犹豫地捏碎了神之眼。 “不！”好几个清洗者不约而同地发出怒吼，不知道是为了死去的队长，还是为了他们与教会断裂开来的联系。 就这样，本杰明和米歇尔配合之下，闪电般杀死了三个清洗者，其中还包括他们的队长。 然而，这一场奇袭，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米歇尔趁着这个空当，清洗者们的注意力被本杰明转移。她扔掉了手中的匕首，又冲到另一个清洗者背后，抽出属于她的祝福长剑，朝着清洗者狠狠地劈了过去。 清洗者完全没有防备，只能下意识地躲闪。但也因此，长剑没有把他裸露在外的头颅堪称两半，而是砍到了盔甲上。 长剑与盔甲碰撞，一时间，圣光大放！ 极为刺耳的金属断裂声。 米歇尔手中的长剑变成了两半，剑刃被弹飞了老远，不过清洗者身上的盔甲也破了一个小洞。 清洗者这时才反应过来，口里发出惊人的怒吼，转身挥剑就要把米歇尔劈成两半！ 米歇尔却一个闪身，直接撞进了清洗者的怀中。然后，她用她手中已经断裂的长剑，捅进了盔甲被她砍出的裂口中！ 一声惨叫。 米歇尔松开握住剑柄的手，急速后退，与其他想要冲过来的清洗者们拉开了距离。而被米歇尔袭击的这个清洗者，他捂着盔甲破开的洞，望着米歇尔，脸上仍旧混杂着震惊茫然的情绪。 然后，他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盔甲撞击地面的声音，宣告着米歇尔和本杰明合作奇袭的战果。 这一切都发生得异常迅速。从米歇尔用匕首偷袭最开始的两个清洗者，再到本杰明用冰针杀死清洗者的队长，毁掉神之眼，最后再到米歇尔强行用长剑杀死又一个清洗者。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二十秒。 周围的清洗者甚至来不及援救被米歇尔强行捅死的伙伴。 在一系列的谎言、偷袭、背叛、死亡之下，也许这十多秒对于他们而言，信息量有点太大了，他们消化不过来。 也不能怪他们，本杰明与米歇尔第一次配合，却默契得像几十年的战友一般。二人通过偷袭来转移清洗者的注意力，创造再次偷袭的机会，把这帮人打得晕头转向、顾此失彼。 不过，这十多秒的时间，也足够让他们从混乱中恢复过来了。 他们终究是清洗者，教会的精锐，法师的噩梦。长期的训练让他们在失去了首领后，仍旧作出了一致的选择。 他们没有理会米歇尔，而是不约而同地对本杰明发出了攻击。 第五十八章 圣光巨剑 “妈的，就知道会冲着我来。” 面对清洗者的举动，本杰明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损失了四个人的清洗者小队，战斗力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这已经是这十多秒的努力下，他和米歇尔能做到的最完美的配合了。 实际上，这偷袭的十多秒种，对本杰明来说，也是信息量相当大的十多秒。 从认出米歇尔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情一直处于卧槽的状态之中。只是，当他看到米歇尔摸出那两把匕首的时候，他就立刻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或许是他和米歇尔勾心斗角了太久，他长时间努力揣度米歇尔的心思，因此，他对于米歇尔的意图，领会得也变得异常到位了吧。 最懂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只凭眼神的沟通，这场奇袭的计划便在二人的心中酝酿而出。 本杰明很清楚，这是眼下唯一的出路了。如果任由清洗者的队长联系主教，米歇尔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揭穿，到最后，不只是本杰明，就连米歇尔也会跟着遭殃。 虽然本杰明心中仍然有很多疑问：为什么米歇尔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为什么这些清洗者都认识米歇尔，还称她为“克里斯汀”，没有对她圣骑士的装扮提出质疑？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犹豫了。 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不拼就死，拼了或许还能活。 他们要把这队清洗者团灭在这里，让所有秘密都被封存在这个肮脏的下水道之中。 也正因如此，本杰明在使用冰针杀死了清洗者队长之后，在米歇尔的眼神提醒下，从他的手中夺取了神之眼，并把它给毁掉了。 他要切断这些清洗者跟教会之间的联系——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回教会，也会对本杰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于是，接下来的行动就顺理成章了。被打乱了手脚的清洗者并不比一般人强大，二人轻易地就把这四个人解决掉。 而在米歇尔强行杀死第四个清洗者的时候，奇袭基本宣告成功，剩下的清洗者肯定会很快反应过来。因此，本杰明也开始做准备了。 从混乱中恢复过来的清洗者，就没有那么好对付了。 他先在身边召唤出了一个防御水泡，然后开始压缩出一个又一个的水炸弹——他对于剩下十个清洗者会集火他并不感到意外，早作防备也是应该的。 很显然，清洗者的使命就是清理法师，米歇尔虽然“背叛”了他们，但是并没有使用魔法，因此，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克里斯汀”就是法师，于是把本杰明选作了第一目标。 就这样，偷袭的优势期过去，硬碰硬的时候到了。 “神佑吾辈。” 十个清洗者同时举剑，耀眼的圣光在他们的长剑上凝聚。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口中念念有词，转眼间，十把长剑上的圣光在他们头顶汇聚，化作了一把纯粹由圣光组成的巨大的剑。 然后，他们齐刷刷地把手中的长剑对准了本杰明。 圣光巨剑，朝着本杰明狠狠地劈了下去！ 与此同时，本杰明的手中也已经凝聚出了十多个水炸弹了。 维持十多个水炸弹，已经让他感觉到有些吃力了，不过性命攸关，他不敢轻慢，也只能拼上老命了。面对这把气势恢宏的圣光巨剑，他心一横，把所有的水炸弹一齐砸了过去！ 不仅如此，在砸出水炸弹之后，他强忍着隐隐开始发作的头痛，再次使用碎冰术，又在自己的面前凝结出了一面光滑厚实的冰镜。 他害怕十多个水炸弹会挡不住这一击，圣光巨剑会势如破竹，把他连着水泡劈成两半。因此，他还召唤出了冰镜，想利用镜面反射的原理，防御圣光的攻击。 这一招倒不是他临时想出来的，在他刚学会碎冰术的时候，他就思考过多种对付神术的办法——毕竟以后总有一天会面对教会的追捕。在他的研究下，其实所谓的神术就是光属性的魔法。既然是光，那就会被反射。 因此，本杰明很早就研究出了这一招，用以克制神术。他不知道这个办法的效果如何，这是他第一次尝试。 他心中依然忐忑不定。 转眼间，水炸弹与圣光巨剑碰撞，十多声巨响传来，震得人耳朵都快聋了，仿佛整个下水道都开始微微震动。 数量众多的水炸弹一同炸开，漫天的水花犹如一道巨浪，一下子把圣光巨剑淹没其中！ “成功了？”见状，本杰明不由得一阵欣喜。 果然，清洗者最为著名的就是他们的联合攻击。而在失去了队长引导，又失去三个同伴的情况下，他们联合攻击的威力也小了不少。 然而，本杰明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秒，漫天的水花就开始溃散。一道金色的光芒，破开重重水幕，仿佛斩断了一道瀑布一般，飞跃而出！ 是圣光巨剑。 在水炸弹的冲击下，它的形态变得有些不稳，体积也缩小了一倍多。但它仍旧带着那股净化天地万物的气势，朝着本杰明狠狠砍了过来！ 本杰明连忙控制着冰镜，迎了上去。 大剑与冰镜碰撞，一时间圣光四溅，那画面，简直跟乱飞的电焊火花似的，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可本杰明必须睁着眼睛，直视着这一幕。 轰的一声，冰镜破裂，化作无数细小的冰屑消散在空气中。圣光大剑也无法维持形态，崩散开来，化作了十个圣光碎片。 然而，这十个圣光碎片却没有散去，依然顽强地朝着本杰明冲了过来！ “卧槽，这么阴魂不散！” 本杰明来不及做什么了。他害怕防御水泡挡不住这些碎片，然而，此刻的他也做不了什么。连续使用魔法的负担还是挺大的，他只能再召唤出一个巨大的水球，挡在自己的身前，用不出更多的魔法了。 水球啊水球，只有一个水球，又能做什么呢？ 圣光碎片一头扎进了水球之中，像鱼群入海，飞行的速度甚至没有半分减缓。看样子，单单一个大水球，并不能够阻挡圣光巨剑的余威。 然而…… 见到这一幕的本杰明，心中忽然灵光一闪！ 抢在圣光碎片穿透水球之前，他借助三角字符，开始操控这枚巨大的水球——就像在意识空间里“玩”水球一样。 在他的操控下，水球内部的水飞快地流动了起来。一圈……一圈……眨眼间，水球内部形成了一个漩涡，水流的冲击一道接一道，在不断的加速之下变得越来越强。 漩涡形成的瞬间，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即将冲出水球的十枚圣光碎片，就这样被突然出现的漩涡吸住。它们明明差点就可以穿透水球，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这……这是什么魔法？” 就连发出攻击的清洗者们，面对此景，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调动意念，试图控制着圣光碎片冲出漩涡。 然而，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很快，这些圣光碎片便彻底失去了控制，像真的鱼群一样，在水球之中顺着水流，不由自主地漂浮游动，再也没有半点攻击性了。 见状，本杰明松了一口大气。 终于把这招挡下来了。 清洗者们发出的这一招，绝对是他们最强的攻击。这种战斗是不存在试探的，上来就是一招要你命，要不了命就GG。本杰明估计，这些清洗者很难再发出这样的攻势了。 幸好，如果不是自己灵机一动，利用水球挡下了这一击，结果如何还犹未可知。 不愧是水球！在这一刻，他更是从另一个角度，更加深入地认识到了水球术这个魔法所拥有的、无限的可能性。 水球大法好，水球保平安。 然而，本杰明还来不及感悟刚刚体会到的水球精神，下一波攻势很快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些清洗者，他们见圣光巨剑被彻底化解，没有半分迟疑，立刻作出了下一个决定——他们举着剑朝着本杰明冲了过来，一付要靠群殴把本杰明剁成肉酱的架势。 本杰明也被这架势吓了一跳。 “卧槽！这是远程攻击打不动，于是切换成近战形态了啊！” 第五十九章 战斗结束？太天真了 作为一名法师，本杰明深知法师在与战士战斗时，第一要义就是保持距离放风筝。 他绝不能让这十个清洗者近身。 然而，在连续使用那么多的魔法后，本杰明感到了精神力的透支，脑子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当他想拔腿就跑，与敌人拉开距离的时候，感觉已经有点来不及了。 没办法，这些清洗者冲锋的速度也太快了！ 幸好，在本杰明挡住圣光巨剑的这段时间，米歇尔也没有在一边干看着。 伴随着一段冗长而复杂的咒语，米歇尔伸出双手，对准了这些清洗者前方的地面。霎时间，地面一阵变化，忽然化作了一片泥沼。清洗者们踏入其中，冲锋的速度一下子慢了大半。 “泥沼术？” 本杰明在《魔法入门》上，见过对这个魔法的介绍。这是一个中级魔法，可以让一片地面变成泥泞的沼泽。这个魔法上已经有了一定的使用难度，怪不得米歇尔在刚刚一直没有存在感，原来就是在施放它。 这个魔法用在这个情况下，可以说是起到了奇效。清洗者的步伐一下子被拖慢了，本杰明也获得了喘息的空间。 他向后跑去，拉开了距离，同时还操纵着那个巨大的水球，让它裹挟着圣光，向着清洗者们砸了过去。 水球和圣光并未对清洗者们造成威胁，但当漩涡破碎，其中的圣光碎片飞溅开来的时候，还是给踏入泥沼中的清洗者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他们停下了前冲的脚步。 这个时候，泥沼术的真正威力就显现出来了。在应付水球和圣光的短暂时间内，清洗者在沼泽中开始缓缓下沉，有的人甚至已经被泥沼淹没到了膝盖。 见状，米歇尔马上又补上了一个初级魔法——冻结术。 虽然只是个出击魔法，但放在现在的环境中，它甚至可以发挥出比中级魔法还要强大的控制力。 泥沼一下又被冻结，化作了坚实的泥地。再加上水球术撒出的水也在冻结术的影响下结成了冰，卡进了盔甲的缝隙处，一时间，清洗者们的双腿被卡在泥地中，根本拔不出来。 就这样，几个魔法的简单配合之下，清洗者们竟然一下子被困住了，动弹不得。 见状，本杰明也彻底放下心来。 法师的战斗就是这样，一旦被魔法控制住，接下来的控制就会一个接一个，敌人根本不会再有任何的还手机会。 此时此刻，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了本杰明这一方。 清洗者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拼命地挣扎着。但这几个魔法配合得十分巧妙，再加上此刻略显笨重的盔甲，他们一时间根本挣脱不出来。 “为什么，克里斯汀？你居然堕落成了恶魔的爪牙！”有个清洗者对着米歇尔这么喊道，听起来异常心痛。 “圣骑士克里斯汀早就死了。”米歇尔的声音漠然，答道，“现在的我，是法师米歇尔。” 尽管清洗者们今天已经经历了足够多的变故，但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们的脸上，还是再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 “米歇尔……你竟然就是那个堕落者，怪不得……怪不得你这么了解我们。”那个清洗者看上去一脸沉痛，“我们谁也没想到，最邪恶的堕落者，我们追捕了那么久的人，居然一直就藏在我们身边。” 米歇尔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那是因为你们太迟钝了，从来没有真正睁开眼睛，看看你们周围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清洗者们陷入了沉默，米歇尔的身份，显然对他们是一种最为残酷的背叛。 本杰明在一边，也没有干看着。虽然他也开始好奇米歇尔和教会之间究竟有什么往事，但是眼下，敌人还没有被解决，还没到可以坐着聊天的时候。 在短暂的休息，让透支的精神力得到恢复之后，他又开始施展魔法了。 八次碎冰术的连续使用下，本杰明召唤出了近百道锋利的冰箭。他操控着这些冰箭，让它们升到高处，然后，宛如暴风雪一般地向着无法动弹的清洗者砸了下去。 他也不想杀这么多人，可是他不能放走任何一个清洗者，绝对不能。 这早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了。 米歇尔见状，也使用了一个冰箭术，召唤出十道冰箭加入了攻击。 处于这样的局势之下，清洗者们仍旧没有放弃。他们面对铺天盖地的冰箭，举起手中的长剑，十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低吼。 “神佑吾辈。” 他们的身上，再次爆发出圣光，甚至不比刚才召唤出圣光巨剑时的气势弱。圣光之下，他们身上的盔甲仿佛有了呼吸一般，一个盾牌的虚影，在每个人的身上闪动着。 下一刻，冰箭雨砸了下来。 轰！轰！轰！ 巨大的响声，漫天飞溅的冰屑，暴起的白雾，瞬间席卷整个下水道的寒风。 本杰明大口喘着气，看着自己施展出来的魔法杰作，也不由得感到了些许自豪。他学会魔法才多久，就已经能够制造出这样的攻击了。虽然元素结晶推波助澜的作用更大，但那也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啊！ 能够团灭一队清洗者，虽然是各种配合各种偷袭，天时地利人和之下的结果，但这也证明了自己在法师之中，算是一号人物了吧。 “你太残忍了，这些人这么可怜，你却把他们就这么活活冻死了。”忽然，系统又突然冒出来，和本杰明唱反调。 出乎意料的，本杰明没有对系统表示无语，而是在心中发出了感叹： “可怜又有什么意义，胜利者的惺惺作态罢了。在他们杀死法师的时候，难道又会有谁跳出来，指责他们太残忍？猫抓老鼠，黄鼠狼偷鸡，我和他们，都只是在履行自己的天职罢了。” 系统略一语塞，然后很激动地说：“我在给你泼冷水啊，你为什么不骂我？” “……” 这系统有毒。 然而，当烟尘散尽，本杰明却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清洗者们看上去有些狼狈，华丽的盔甲也被打得坑坑洼洼。可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死在这场冰箭雨中，甚至，连一个受重伤的也没有。 我擦，这么肉？ 太过轻易地控制住清洗者，让本杰明又稍微有点低估这些人了。 不过本杰明依然没有担心。尽管清洗者的防御惊人，但是防御在这种时候，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要这些清洗者无法挣脱出控制，他们就是定点的靶子，放在那里任人鱼肉。 清洗者也在挣扎，然而，经历了冰箭雨，他们身上的盔甲都开始结冰了，脚下的泥沼也冻得更加结实，犹如水泥地一般。 他们更加挣扎不出来了。 下水道的对面，米歇尔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一般。她休息了一会，口中念起咒语，马上又召唤出了新的冰箭。 本杰明也是如此，在他恢复了精神和意识空间里的水元素之后，一波又一波的冰箭，在半空中成形。 砸了一波冰箭，接着又是另一波冰箭。 在这一批又一批的魔法影响下，下水道中的温度骤降，缓缓流动的污水都开始有结冰的迹象。就连本杰明都开始呼出白气了，周围冷得他有点想打哆嗦。 也足见他和米歇尔究竟召唤出了多少冰箭。 “这十个人好惨，还不如在一开始先被偷袭死。”系统感叹道。 “……确实，真的挺惨的。”连本杰明也不得不认同。 就这样，整个过程历时大约五分钟，在前前后后数量上千的冰箭摧残之下，终于，这十个清洗者陆陆续续死在了这个阴暗肮脏的下水道之中。 “他们……都死了。” 确认了没有漏网之鱼，本杰明长吁一口气，好像压在肩头的千斤石块被卸了下来。 他成功了。 此时此刻，在完成了这一事件之后，本杰明却忽然感到了一股由衷的震惊。他杀死了一队清洗者，他真的……杀死了一队清洗者。 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尽管是有心算无心，尽管是天时地利人和各种因素下的结果…… 他变强了。 当然，他还不够强。如果不是米歇尔的突然出现，本杰明今天很可能就要遭重了，甚至死在这里也很有可能。 米歇尔……还是米歇尔。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到最后，来救我的居然会是你……”这样想着，他看向了下水道那头的米歇尔。 然而，他一边说着，背在身后的右手却突然伸出来，握着那把装着祝福子弹的银色手枪，枪口对准了米歇尔。 射击界面飞速地展开。 米歇尔也在看着本杰明，露出了一个微笑。 顿时，本杰明心中一沉。 那一瞬间，他还来不及开枪，熟悉的疼痛就再次从腹部传来，蔓延全身。剧痛之下，本杰明栽倒在了地上，又一次，手中的枪因为疼痛脱力，掉落在了地上。 妈的…… 米歇尔预料到了本杰明的突然袭击。 她让诅咒再次发作了。 第六十章 交易的诚意 对于海文莱特外城区的下水道来说，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寒雾飘散，尸骸遍地。纹饰华丽的盔甲带着凹痕，七零八落的散在冻结的泥沼上。边上流淌的污水中，已经有不少浮冰漂动。 而让这一天更加不平凡的事情，仍旧在发生着。 下水道的砖石地上，本杰明被诅咒折磨得满地打滚，什么也不做了。 又是一次“我能反杀”的尝试，又是一次失败。 米歇尔则跨过那些清洗者的尸体，走到了本杰明的身边。她从上往下俯视着本杰明，脸上看不出一丝惊讶，仿佛对眼前这一幕早有预料。 “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帮我获取宝库，对吧？”她这么说道。 本杰明也想回答，可惜他早就痛得说不出话了。 他有点后悔，为什么会以为自己能杀米歇尔一个措手不及。他还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在准备开枪的时候，因为米歇尔刚刚救过他，有了那么一丁点的迟疑。 如果他没有迟疑，也许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米歇尔了。 不管怎么说，米歇尔毕竟刚刚冒着生命危险救过他。尽管理智告诉本杰明，这是摆脱米歇尔控制的最好时机，米歇尔救他只是为了宝库，但本杰明还是没办法毫不犹豫地开枪。 不过，仔细想想，米歇尔都早有准备了。即便本杰明的行动没有任何迟疑，恐怕也很难得手吧。 “我真是不太能理解你们这些人的思维。”系统默默吐槽道，“说掏枪就掏枪，说诅咒发作就诅咒发作，刚刚还合作得那么默契。你们的思路转得太快，我真的跟不上。” 本杰明心中苦笑。 可能坏就坏在他和米歇尔太有“默契”了，就连反目成仇，就能反在同一个点上，搞不出半点突然袭击的效果。 他心里倒算不上多沮丧。这是一次“假机会”，他上了当，可实际上除了诅咒的痛苦，他也不会受到什么损害。米歇尔还会出现的，这一次不行，总会有下一次。他也只需要一次成功，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人的控制。 因为这股剧痛的折磨，他对米歇尔刚产生的一点感激消失得很彻底——他都已经开始等待下一次杀死米歇尔的机会了。 这诅咒，也是真他妈的难熬啊！ “这么纠缠下去也没意义。”忽然，米歇尔摇了摇头，这么说道，“看样子，还是我表现出的诚意不够，你不相信我会完成这个交易。” 寒冷的下水道，本杰明却痛得浑身是汗。他已经痛得有点听不清米歇尔在说什么了。 因此，他也没力气对这番话作出什么反应。 见状，米歇尔忽然蹲下来，从袖口摸出了一片树叶。她把树叶贴在本杰明的额头，念了一句咒语。忽然，一道蓝色的光出现，飞进了本杰明的心口。 本杰明在疼痛之中，突然感到腹部一阵更加猛烈的刺痛。 随后，他便感觉身上一轻，浑身的疼痛消失了，仿佛便秘一个月的人终于清了肠。 这是…… 本杰明躺在地上，愣着神大喘了几口气。然后他坐起来，有些愕然看向了米歇尔。 米歇尔把那片树叶递给了本杰明。 “我已经解除了你的诅咒，至于这片时空之树的树叶，本来就是我从你身上发现的，对我而言也没什么用，你自己拿着吧。” 本杰明接过了那片引发了这一切的银杏叶，有点没反应过来。 米歇尔……解除了诅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忍不住问道。 米歇尔站起来，摇了摇头，答：“你这个人很奇怪，越拿诅咒威胁你，你就越不愿意合作。你一直不合作，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先退一步展示诚意了。况且，你是个法师。我早就说过，教会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没必要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虽然在本杰明的眼中，米歇尔玩惯了阴谋，说谎对她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但他却从米歇尔的这番话里，感受到了真诚。 真诚……这个词听上去都感觉有些陌生了。 实际上，从米歇尔出现救他开始，他对米歇尔的敌意就已经消散殆尽。而这一场面对清洗者的默契配合，甚至让本杰明产生了一种并肩作战的畅快感。 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再敌对下去了。 他沉默着收起了那片银杏叶，站起来，对着米歇尔，也拿出真诚的态度：“好，我帮你把宝库里的东西弄到手。” 虽然他对里瑟家族的宝库一直不感兴趣，但是此刻，他却下定了决心，要帮米歇尔获得宝库里的东西！ 确实是件麻烦事，但有什么办法呢，米歇尔都从清洗者的手底下救了他。本杰明也不喜欢欠人情。更何况，米歇尔说得对，他们都是法师，理应站在同一阵线。 归根结底，诅咒解开了，他感觉世界都明亮了！ 之前他一直不肯和米歇尔做这个交易，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主动权都掌握在米歇尔手里。也因此，他才会在解决了清洗者之后，反目攻击米歇尔。可现在，米歇尔愿意主动让步，本杰明也不用担心对方会过河拆桥了。 从穿越以来就开始斗，斗了这么久的对手，居然在此刻以这种方式解决了。 本杰明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那种感觉，就像备战了三年的考生终于完成了高考，实习三个月的职员终于得到了转正的承诺。人生都往前迈了一大步。 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因为米歇尔而提心吊胆了！ 闻言，米歇尔也笑了笑，说：“合作愉快。” 本杰明点头：“合作愉快。” 就这样，他意外地解决了诅咒，与米歇尔正式化敌为友，这片下水道之中的争斗也算是结束了。 二人一同，迅速地离开了下水道。 现在的事态，可不只是死了一个圣骑士，而是一整个清洗者小队都没了。而且不论是谁看到这一地的泥沼冰渣，都能看得出，杀死这些清洗者的人是法师。 等教会的人看到这一幕，本杰明都不敢想象会有多可怕的反应！ 因此，这样的是非之地，确实不可久留。 沿着出口出了下水道，本杰明看到了满地的刀疤男手下的尸体。他们全都被杀死了，从伤口看得出来是剑伤，十有八九是清洗者找过来的时候，顺手就给杀光了。 尸体堆在这个废弃的屋子里，看上去很惨烈。 本杰明并不为这些人可怜，他只是想找那个行刺他的刺客。 然而，看了一圈，翻来翻去，他也没看见那个人的尸体。于是，他最后只能得出结论：这位刺客先生真的是出去尿尿，在外面迷路了，没回来，结果反而躲过了这一劫。 傻人有傻福啊。 这也给本杰明留了个机会。 那个人没有死，本杰明就还有可能找到他，问出究竟是谁指示的刺杀。 再出了那个隐藏了下水道入口的废弃房屋，本杰明回到了外城区的街道。天色已经开始发暗，几只不知名的鸟在天边飞过，传来寂寥沙哑的鸣叫。 本杰明也没想到，他下午出的门，可现在，黄昏都要结束了。 这一下午，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他也来不及感慨，而是和米歇尔一起，快速地离开了这一带，免得又撞见什么别的教会的人。 他本来还打算把晕倒的杰瑞米一起带走，但是细想之下，他又决定把杰瑞米留在下水道中。 今天这事情算是闹得非常大了，本杰明想之后再顺利回到里瑟家族当他的贵族，不沾染任何嫌疑的话，必须要编出一个更加合情合理的解释。 比如说，有什么家伙突然出现，把清洗者全部杀死，然后把本杰明给绑架走了。 因此，杰瑞米就扔在这里，等着教会救他吧。反正他全程都是晕的，就算教会读取他的记忆，也读不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 至于，该让谁承担这个“绑架”本杰明的罪名？ 答案近在眼前。 “为了让我不被教会怀疑，能够回到里瑟家族，帮你问出宝库的消息，你得配合我演一出戏。”想到这里，走在外城区的偏僻小路中，本杰明对着米歇尔这么说道。 第六十一章 米歇尔的目的 闻言，米歇尔皱了皱眉，说：“今天的事情已经闹得这么大了，你还想回到里瑟家族当你的贵族少爷？不可能的。” 本杰明问：“为什么不可能？” 米歇尔停下了了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她见这里已经够偏僻了，基本不会有什么人经过，才转过身，对着本杰明说道： “一整队清洗者死了，教会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即便教会和贵族有约定不能审问贵族，教会的人也肯定会想尽办法找上你，读取你的记忆。你已经是法师了，教会读取记忆的那一套对你也不再管用，而方法一旦失效，他们就会发现你的法师身份。” ……你说啥？ 听了这段话，本杰明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且不说那个教会和贵族的约定，就说教会无法读取法师的记忆。如果教会真的没办读取法师的记忆，那本杰明前两次读取又是怎么发生的？搞笑吗？ 可是听米歇尔那郑重的语气，本杰明又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觉得她说的对。”然而，系统却突然跳出来，发言道，“你第一次被读取记忆，是这具身体本来的记忆被读取出来了，而你第二次读取记忆，是我把伪造的记忆提交上去了。你真实的记忆，其实并没有被读取过，所以那个方法对法师确实是失效的。” 本杰明愣住了。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想明白这个，他忽然感觉，之前的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怪不得主教对他一点怀疑都没有，实际上，能被主教读取记忆，就已经是一种清白的证明了。 更不用说那个教会和贵族的约定了。回想前两次读取记忆，教会的行动都是偷偷摸摸的，正好也欺负本杰明年纪小，还不知道这个约定。 想到这里，本杰明对教会的好感再次-1。 这帮人也是够阴险的。 不过…… 这样的话，其实他的洗白计划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我可以伪造自己的记忆，让他们读取，他们会以为读取记忆成功了，发现不了我是法师。”想到这里，本杰明对着米歇尔说道，“实际上，我已经被教会读取过两次记忆了，可是你看，我不还活得好好的？” 这下子，米歇尔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伪造记忆，确实是件不得了的事情，尤其是还能让教会把方法的失败当作成功。 系统作为金手指，可算是有点存在感了。 “原来如此。”米歇尔的接受能力倒是很强，她想了想，认可了本杰明的说辞，接着说道，“那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教会对于读取记忆的手段是极为自信的。只要你伪造出一份静默学院的人突然出现，杀光了所有清洗者，然后把你掳走的记忆，就可以把这一切都推到他们身上了。” “静默学院？” 这下子，轮到本杰明惊讶了。 为什么突然又扯到静默学院身上去了？ 想了想，本杰明觉得这个提议虽然问题不大，但也没什么必要。 这个锅不管推到谁身上，最后结果都是差不多的吧。教会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去真的把静默学院给剿灭了——能剿灭他们早就剿灭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没错，静默学院，他们是王国里唯一的法师组织了，一直隐藏在西面的群山之中。”然而，米歇尔似乎还以为本杰明不知道静默学院是什么，解释道，“之前让你交给教会的信里，我在信纸的背面，用特殊的墨水写下了静默学院的详细位置，教会的人应该也发现了。只要我们再把今天的事情推到静默学院身上，教会一定跟他们会开战的。” 米歇尔这段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本杰明被惊呆了。 “那封信……你说的是那封特意让我交给教会，上面写着什么‘五天后，到监狱遗址见我’的那封信？”他有点懵，不由得又追问了一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信纸的背面，还写着静默学院的详细位置？ 米歇尔点了点头，说：“一般情况下看不出来，但只要稍微加热，那些字就会自己浮现出来。这些小伎俩很明显，主教肯定会发现的。” 本杰明目瞪口呆。 妈的，他就没有发现。 而且这步棋，下得未免也太深了！ 这帮人的世界太复杂。谁能想得到，米歇尔写那封信的真正目的，居然是利用本杰明，把静默学院的信息传达给教会？ 但是，即便如此…… 这步棋的意义何在？ 这就牵扯到了米歇尔刚刚那段话里，另一个让本杰明感觉信息量太大的点了。 “你为什么要把静默学院的地址给教会，还要让教会对静默学院开战？你……跟他们有仇吗？”由此，本杰明这么问道。 大家都是法师，有什么误会不能坐下来好好谈，非得来这么狠的？ 米歇尔这一手借刀杀人玩得真是溜。 自己得小心，可不能在什么地方得罪了米歇尔，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仇说不上，最多是有嫌隙罢了。况且，就算教会有用了静默学院的详细位置，那个地方，易守难攻，那群人在山里面经营了那么久，教会也很难重创他们的。”然而，她却这么答道。 本杰明更不解了。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米歇尔摇了摇头，略带嘲讽地说：“因为那帮家伙就是一群老顽固。他们还把自己当成上古时代的法师，就想着躲在山里面，拜着他们的该隐和魔法神。他们安逸了太久了，早就忘了教会曾经对法师进行过怎样的屠杀，也不认为这种事情会再次发生。” 闻言，本杰明若有所思。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 “你的意思是……” “我要让教会去打静默学院，把那帮老顽固打醒。”米歇尔接口道，“法师们想要站起来，恢复昔日的荣光，那帮老顽固就必须先站出来，与教会抗衡。不管怎么说，他们是王国唯一的法师组织，只有他们能产生这样的号召力。” 说到这里，米歇尔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算是对整个原因作出了一个总结： “他们不愿意站出来，所以，我要利用教会，逼他们站出来。” 本杰明总算是明白了米歇尔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女人有野心。 教会是绝对不会允许法师行走在阳光下的，因此，换句话说，她的目标就是推翻教会的统治。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本杰明不由得想到了最开始，她和安妮在“姐妹情深”的时候，说的那些“建立法师的国度”之类的话。虽然她们那时就已经开始相互算计了，但这些话却都是真心实意的。 还真是有理想有抱负。 为了这个目标，米歇尔做了这么多事，又算计了这么多人。本杰明感觉有点可怕，又有点佩服。 想到这里，本杰明忍不住又问道：“对了，所以……你真的是个圣骑士？” 这个问题其实也困扰他很久了。 把教会耍得团团转，让主教都大为忌惮的法师，居然就是教会手下的一名圣骑士？这让本杰明感觉很讽刺，也很荒谬。 教会的人是有多蠢？能让一个法师混进去，还混到了圣骑士的位置？ 这个问题其实他一直就想问了，只不过之前，他们忙于对付清洗者。对付完清洗者，变故也一个接一个地来。因此，本杰明现在才找到机会，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教会内部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王国的有上万的圣骑士，不可能约束得像铁板一块。”米歇尔却这么说道，“每个骑士在成为圣骑士的时候，会被教会读取一次记忆。此后，除非圣骑士在任务过程中涉及到了重要的事件，否则，教会不会再次读取他的记忆，其它的监管也不算严格。因此，我才能一直隐藏身份，躲在圣骑士的队伍里。” 只会在最开始读取一次记忆吗？怪不得…… 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还以为圣骑士经常就得回一次教会，用读取记忆的方式提交任务报告呢！ 看样子，他还是把教会想得太厉害了。 说的也是，一个越庞大的体系，管理的难度就越大。尽管教会雄踞王国这么多年，但它还有敌人，还在不停地向外扩张。教会内部有所松懈，倒也不难理解。 只是，如果每个圣骑士在最开始都会被读取记忆的话…… 本杰明疑惑地看着米歇尔。 米歇尔似乎也明白了本杰明的意思，点了点头，说：“没错，我是在成为圣骑士之后，才成为法师的。” 第六十二章 神秘地图 时间进入夜晚，海文莱特的外城区也渐渐热闹起来，主干道上人来人往。星星点点的灯火，也让长街的黑暗变得没那么清冷。 不过，在一些偏僻的角落，寂静仍然是主色调， 本杰明就待在这样一个地方。 看上去像是一个废弃的麦酒仓库，封闭的环境显出一股寂寥的味道。仓库的角落里，还东倒西歪地散落着一些空酒桶，大概因为年岁过于久远，一丝酒味都闻不到了。 本杰明拿其中一个酒桶当作椅子，坐在上面，等待着米歇尔。 在远离了那个下水道入口的房屋之后，米歇尔带着本杰明，躲到了这个地方。她让本杰明现在这里等着，她则继续以圣骑士的身份回教堂，探听一下那边的情况。 本杰明还想问问米歇尔，她是如何在成为圣骑士之后又成为法师的。然而，米歇尔却是一付“往事不要再提”的样子，转而说起了教会，坚持她一定要先回教会看看。 据米歇尔所说，教会为每一个圣骑士都制作了代表他们的十字架。十字架上蕴含了神术的力量，如果圣骑士死亡，十字架就会自己碎裂，以此提醒教会。 刚听到这个设定的时候，本杰明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什么修真小说里。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的魔法道具确实很有用，对于管理王国上万的圣骑士几乎是必不可少的。教会搞这个也很正常，本杰明就不去吐槽了。 也是因为最开始那个圣骑士被刀疤男杀死了，属于他的十字架碎裂，引起了教会的警觉，才派出了这一队的清洗者吧。 既然圣骑士是如此，清洗者就更是如此了。从第一个清洗者死亡开始，教会就已经知道这边出了意外。 现在十四个十字架都破裂了，本杰明不敢想象主教脸上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教会肯定会有大动作的。 因此，在带着本杰明来到这里之后，米歇尔得回教会去看看，现在教会内部究竟变成什么样了。本杰明也得了解教会现在的动向，才好编出一个让教会信服的故事来。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就这样，米歇尔离开了。在离开时候，她说她大概会在两个小时后回来，因此，本杰明也只能在这里耐心等待。 他本来想利用这个时间冥想的，不过两个小时太短，用来冥想进展也很小。更重要的是，进入意识空间后，本杰明对外部世界的感觉会变得相当迟钝。万一又发生了什么事，他怕自己没办法及时反映过来。 因此，这两个小时，他也只能找点别的事情干了。 想了想，他拿出了一张地图。 在杀死刀疤男之后，本杰明搜了刀疤男的身，从他的身上找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手枪啊子弹啊金币啊之类的东西，本杰明自然是收好了，但是他也收下了这个地图。 他当时的想法，是地图总会有点用的，认认路，反正可以让系统背下来，也不费什么精力。因此，他也没太在意这张地图。 然而，当无聊的本杰明把地图拿出来看，想打发打发时间的时候，他却意识到，这不是一张普通的地图。 哪有普通的地图，会在某个地方画叉的？ 本杰明不由得想到刀疤男临死前，对着他哀求的那些话。他说了些“我知道哪里有元素结晶”之类的话，当时本杰明只当他在胡扯，现在看来，难不成…… 这是一张藏宝地图？ “喂，快来看看这张地图。”他变得有点认真起来，对着系统说道，“你认不认得，这个地图上都是些什么地方？” 然而，系统却答道：“不认识，在本杰明这多年的记忆里，没有一个地方的地形可以和这个地图匹配。” 闻言，本杰明更吃惊了。 要知道，作为一个贵族，本杰明也是上过学的，而他上过的学里，也有类似于地理的这种课程。王国内王国外的地图，他也看过不少。虽然本杰明可能记不住，但系统绝对是记得住的。 连系统都说没见过，那么这张地图，描绘的绝对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方。 本杰明对这张地图的兴趣更大了。 因此，本来只想着打发时间的他，此刻却集中精神，仔细地看了起来。 只见地图上，大部分的地形都是山脉，看上去崎岖陡峭，却和王国西部的群山一点也不像。而那个叉，则是画在了地图中央，一道狭长的山谷中。 山谷…… “王国有什么著名的山谷吗？”他又对着系统问道。 “有啊，多了去了。”系统洋洋洒洒，开始炫耀它的数据库，“西面的群山里，就有好几个著名的山谷，像风裂谷、琥珀山谷、恶龙之谷……王都的北面也有一个小山谷，叫珍珠山谷，因为邻接珀尔湖，是贵族们的度假胜地。王国东边，与伊科尔接壤的边境，是最有名的断军之谷，在那里修建的克鲁萨德大门，是王国抵御外敌最为坚固的关卡……” 在介绍完了这一大堆山谷后，在最后，系统总结道： “所有的这些山谷，没有哪一个的地形，和地图里的山谷是一样的。” “……” 不是吧？ 本杰明一下子没了头绪。 倒不是说他太容易气馁，只是，他还是很相信系统的硬盘储存——至少在这种事情上，系统还没有犯过错。因此，如果它说了没有，那就肯定真的没有。 难道地图上的地方不在霍里王国？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 不管在哪，他估计，眼下的自己恐怕是很难找得到了。只能等他回到里瑟家族之后，再去翻翻书查查地图，说不定还能发现点线索。 至于现在，他抱着这张地图是没什么用了。 本杰明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他就不那么快把刀疤男杀掉了，还可以问问他这张地图是什么地方的。 不过，这只是他一闪而过的念头，他只是想想罢了。 在这里后悔也没用，反正他也找不到地图上的地方，就当这张地图是乱画的吧。宝藏什么的，都是小说里骗人的玩意，十有八九是假的。 他用“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这种精神安慰着自己，也把地图收了起来。 还是坐这休息吧，不算浪费时间，今天下午的经历也确实挺费神的。 就这样，本杰明坐在这个废弃的仓库里，看完地图，和系统一边聊天扯淡，一边耐心等待着米歇尔的回归。 两个小时过去了。 米歇尔却没有回来。 刚开始，本杰明还只觉得是合理误差，米歇尔可能估计得不太准确，或者路上走得慢了一点。可是，当时间达到三个小时的时候，他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就算估计得再不准，也不至于会有一个小时的误差吧。 米歇尔可不像是会迟到的人。 莫非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 伴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很快，三个半小时都过去了。终于，本杰明也没办法再待在这里，轻松惬意地等待下去了。 他知道，米歇尔那边，肯定出了什么情况。 第六十三章 弗尔欢乐大剧场 到底出了什么事？ 往好处想，可能是米歇尔遇到了什么事情，耽误了时间，再等一会就来了。不过，往坏处想…… 如果米歇尔这一次回去打探消息，结果却被教会的人发现了她的身份，教会把她抓起来了，那本杰明该怎么办？ 米歇尔会在教会的拷问下，把一切都说出来吗？ 真要是这样，教会来杀他的人估计已经在路上了吧。 幸好，本杰明对米歇尔的能力还是比较相信的。她能在圣骑士的队伍里混上那么久，还把教会的人耍得团团转，肯定有自己的门道。 她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教会发现的。 本杰明也不认为，米歇尔这是把他抛在这里准备坑他。倒不是他有多相信米歇尔，只是他知道，他对米歇尔还有用处。把他坑了，米歇尔能得到什么好处？没好处的事情，米歇尔肯定不会做。 想来想去，本杰明越想，越觉得没有半点头绪。 不能再在这里干坐着了，他得做点什么。 本杰明作出了决定。 他先从酒桶上站起来，突然开始满地打滚，弄得一身的泥才停下来。然后，他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把上好的衬衫和裤子搞得破破烂烂的。最后，他用手从墙上揩了一层灰，在自己的脸上抹来抹去。 他身上和脸上还有之前军训留下来的淤青，一弄之下止不住地疼，不过本杰明此刻也只能忍住。 做完这一切，他又用手开始抓自己的头发。直到把头发抓得跟鸟窝似的，他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下子，应该没人认得出我来了吧。”他看着自己被弄得跟乞丐一样的衣服，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是有面镜子就好了，他也可以照一照，确认一下自己的改变究竟有多大。 “其实如果仔细看，破绽还是挺大的。”系统发言了，“衬衫和裤子的质地还是太好，一般乞丐哪里穿得到这么好的衣服。而且衣服上的泥印子有点新，真正的乞丐，他们脏得都是有新有旧，很有层次感的。” “……” 原谅他，无法伪装成一个有层次感的乞丐。 本杰明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一般人也不会细看他。况且，他的五官还在，如果真的要特别仔细地端详，照样能发现他是里瑟家的儿子。 他没有工具，又不会什么逆天化妆术，没办法伪装得那么好。大致看着没毛病，对本杰明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也不是要靠这一身蒙混过主教的眼睛，他只是想先离开这个仓库。万一米歇尔真的落网了，主教在严刑拷问下知道了本杰明是法师，还得到了本杰明的位置，肯定会马上派人过来的。 谨慎起见，他还是得转移一下阵地。 而且，他伪装成一个乞丐，还可以走到大街上去，嗅嗅风声，看看情况。也好过他干坐在这里，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你先准备一下应付教会的记忆，免得出现突发情况，我们却什么准备都没有。”他在心中对着系统吩咐道。 “……好吧。”系统不情愿地答应了。 就这样，本杰明扮成一个乞丐，挖了个坑，把自己身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埋在那里。然后，他便离开了这个废弃的酒库。 在系统的导航之下，很快，他来到了离这里最近的一条外城区主干道。 时值夜晚，主干道上人来人往，每个店铺都打开大门，亮起油灯。而在街的那头，一家剧院更是人头攒动。几个穿着制服的人站在门口，拼命招揽着客人，似乎有什么大型表演就要开始了。 本杰明刚来到街上时，是有点疑惑的。 海文莱特的外城区，与平常没有任何区别。既没有到处巡逻的圣骑士，也没有匆匆跑过的神父神官，一派祥和喜乐的气氛，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教会居然没有动作？ 本杰明感觉很奇怪。以教会行事的风格，此刻应该早就派人出来调查这件事了吧——不管怎么说，主教肯定不会让一队清洗者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的。 这样想着，他忽然闭上眼睛，用水元素感应法感应了一下。 伴随着三角字符的强化，水元素感应法的范围和精度都变大了很多。现在的本杰明已经可以大致感应到方圆二十米之内的所有东西了。 感应结束，本杰明皱了皱眉。 一个教会的人都没有。 想了想，他又走到了街的那头，像个乞丐一样坐在路边，再次感应。 还是没有。 本杰明感觉有点诡异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哪怕是平时的外城区，街上时不时也会有一个两个教会的人经过的，可是现在，他们却像集体放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暴风雨前的平静吗…… 他开始换位思考，试图猜测教会的举动。如果他是主教，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做？还有，米歇尔的迟迟未归，和这之间又会有什么联系？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行，信息还是太少，他推断不出什么东西来。 就在本杰明冥思苦想的时候，忽然，一个他感觉有点熟悉的声音，远远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你们办起事来怎么这样，为什么人来得这么少，要是今天的演出不能在外城区引起轰动，你让父亲怎么看待我！” 只见不远处，那个人头攒动的剧院门口，一个贵族少年正对着几个人一通猛训。 本杰明愣了愣。 这不是那个……那个被夜壶砸过两次的家伙，叫……叫迪克·弗尔？ 他怎么在这？ 回想起本杰明上次见到迪克，那都是挺久之前了。那次在废弃的城堡里，一群贵族少年玩模拟战争游戏，迪克为了报一夜壶之仇，居然拿出了一把真枪，指着本杰明。 那件事情最后，是以本杰明诅咒发作，巡逻的骑士被引过来，把他和迪克带走为结尾的。后来本杰明也听说，迪克因为私藏枪械，受到了相当严厉的惩罚。 不过他的父亲，艾克斯·弗尔，为了保护他也是下了大力气，又是给教会捐赠，又是联络各种贵族，用尽各种办法求情。最后，迪克只被教会拘留了一个礼拜，就没事一样地被放了出来。 本杰明对此倒不在意。放出来就放出来呗，只要迪克不再找他的麻烦，他才懒得管迪克的死活。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经过那件事情，迪克终于安生了，不再敢找本杰明报仇。 看样子，城堡里本杰明诅咒发作的场面，应该也是吓了这个未经世事的纨绔子弟一跳。 不过，本杰明倒没想过，他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又遇见迪克。 “弗尔家族本来就垄断了王都的大部分娱乐产业，你看看这个剧院的名字，就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了。”本杰明还在疑惑，系统便突然出声道。 闻言，本杰明看向了剧院的标牌，一行大字清晰无比： 弗尔欢乐大剧场。 “……” 什么鬼名字。 本杰明擦了擦汗，倒是明白了迪克在这里做什么。这是他们家族的产业，而且听他刚才说的话，这个剧院的表演好像还是他在负责。 弗尔家族对于继承人的商业培养倒是挺上心的。 不得不说，克劳德在这方面确实比艾克斯要差很多。看看里瑟家的两个儿子，一个被他送去军训，一个还在学神术。而人家呢？都已经开始进单位实习了。 当然了，本杰明倒不在意这个。里瑟家族的主要产业都是田地，难不成他还要跟着去学种田？他就是随口吐槽两句。 “对了……”他忽然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系统说，“你不是在伪造记忆吗，怎么还有内存出来说话？” 系统答：“伪造记忆很累的，我休息一下，待会再接着弄。” “……” 本杰明是拿它没办法了。他转过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迪克。因为有些担心被迪克给认出来，本杰明决定，还是换一个地方打探消息。 然而，他刚准备要走，就隐约听见迪克这么说道： “也不知道教会那边怎么了，居然把父亲还有王都的大半贵族都叫了过去，不然今天剧场第一次表演，父亲肯定是会来的，哪会弄成这样……” 本杰明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第六十四章 乞丐的行业规范 教会把大半的贵族都召集了起来？ 对于此刻的本杰明而言，这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消息。 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到别的地方打探消息是没用的。他要想知道内城区的情况，只能从像迪克这种贵族的口中打听。 要是能回内城区，那当然打探得更方便。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哪敢回内城区啊？被人认出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因此，这样想着，他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反而向着剧场靠得更近了一点。他尽量动作得更像一个乞丐，低伏着，准备偷听迪克他们的谈话。 在一堆关于剧场宣传和表演的废话之后，很快，他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少爷，内城是出了什么事吗？” 看来内城区的动向，是整个王都所有人都在关注的事情。这才多久，就有一个人问出了这样的话。 迪克答得也很随意，随随便便就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不清楚，我也不知道教会在搞什么，估计和那些堕落者异教徒脱不了干系。我听说，整个王都的圣骑士都被召集到了某个地方待命，王国各处的人也在往王都调。” 听到这里，本杰明不由得心中一凛。 教会在聚集力量。 他们要干什么？ 虽然也害怕这股力量是针对自己和米歇尔才聚集起来的，但是仔细想了想，本杰明又觉得，仅仅为了米歇尔和他，教会不会这么大动干戈。 再结合之前米歇尔说的话，关于她把静默学院的地址给了教会，本杰明很快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难不成……教会准备对静默学院开战了？ 虽然只是猜测没有依据，不过本杰明却觉得它异常合理。教会都开始调动兵力了，不是要打仗，那是要干嘛？ 不仅如此，米歇尔的迟迟不出现也得到了解释——她作为圣骑士被征召了，估计现在正处在教会的队伍之中，脱不开身，所以才没回来。 想到这里，本杰明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若真是这样，那他和米歇尔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教会认为是静默学院杀死了清洗者，本杰明自然也就洗脱了嫌疑，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法师的身份了。 虽然不知道米歇尔是怎么做到的，但甩锅成功，本杰明还是高兴的。 不过…… 头疼的事情马上又来了。 既然教会认为是静默学院杀死了清洗者，掳走了本杰明，那本杰明该如何顺利地回到里瑟家族？ 他总不可能就这么回去，然后告诉大家，静默学院绑架了他，但是那帮人太傻比，不小心让他给跑了，他就这么自己逃回了王都吧？ 这种故事，就算有伪造的记忆作证，也很容易引起教会的疑心。 他得想出一个更加合理的回家方式才行。 本杰明一边想着，一边远离了剧场和迪克。想听到的消息已经听到了，这种事情，迪克知道的肯定也不多，再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毕竟他还是有一定被认出来的风险。 因此，他很快闪入了剧场边的一条小路之中。 “伪造记忆的内容，你弄成了什么样？”想了想，他在心中对着系统问道。 “记忆文件建立完毕，记忆正在输入中……” 本杰明马上打断了系统：“行了，你先停下来。刚刚不用你说话的时候你就拼命说，现在让你休息了，你又开始努力了？” “……” 系统有些无奈地停下了机械音的循环。 只听得本杰明继续说道：“听我说，那份伪造的记忆，你先把它弄成这样：前面的事情不变，剧情等到我开枪反杀刀疤男之后，变成突然一个人在我后脑来了一拳，然后我就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本杰明会这么说，主要是出于多说多错的考虑。 其实只要把记忆弄成本杰明被打晕，之后的事情他一概不知，被主教挑出漏洞的可能性应该会降低不少。 系统沉默了一会，吐槽道：“你这是想学电视剧的编剧，懒得拍的剧情就晕倒了事，让观众自行脑补啊！” “就你话多。”本杰明一秒脸黑。 “……我错了。” 系统乖乖地闭嘴。 此刻现实中，本杰明正走在小路里，周围的人已经不多了。然而，就在这时，突然一个衣着着破破烂烂的少年，走到了他的面前，双手叉腰，拦住了他的去路。 本杰明顿时一愣。 与此同时，又一个乞丐似的少年，走到他的身后，拦住了他的退路。 “他们两个看上去是一伙的。”系统又冒出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像在说什么传世大道理一样。 “伪造的记忆弄好了吗，没弄好干你的活去。”本杰明毫不留情地在心里说。 “……” 系统传出几声委屈的抽泣，回去接着干活了。 本杰明也把目光重新投向了眼前的小乞丐。 “有事吗？” 小乞丐则用一种带有敌意的眼神看着他，表情带着几分颇为幼稚的凶恶。 只听得他说：“你从哪来的？懂不懂规矩？这一带是我们的地盘，你干嘛过来？谁允许你来这跟我们抢生意的？” 本杰明又是一愣。 不过，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终于明白过来。 俩人这是把他当成抢地段的同行乞丐了！ 想到这里，本杰明感觉有点哭笑不得。他又不是真的乞丐，撞上这一遭也算是无妄之灾了。而且，这年头，连乞丐都要抢生意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自己这个乞丐扮得还挺像的？ 有种奇怪的成就感…… “就是，穿成这样也敢来和我们抢生意。”然而，站在他身后的另一个乞丐却这么说道，“到底会不会弄啊？这一身衣服是自己刚刚撕烂的吧，还有脸上的灰，一点层次都没有。这么不专业还想要到钱？没门！” “……” 本杰明无言以对。 真对不起，辣了您的眼睛，可我本来就不是专业的。 “不说话是吧。”见状，小乞丐甲撸了撸袖子，与小乞丐乙对视一眼，说，“看样子，我们也得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你知道不能随便在别人的地盘撒野！” 小乞丐乙也撸起袖子，一付要打架的样子。 见状，本杰明更是满脸黑线。 “真的要打吗……” 小乞丐甲可不管本杰明。只见他一口痰啐在地上，用他变声期的公鸭嗓，恶狠狠地说：“我们上！” 五分钟后。 “不要再打了！大哥！你饶了我们吧……唉哟……痛、痛死我了……别、别打了！大哥，我们错了！” 本杰明凭借着军队训练出的身手，把这两个小乞丐打得满地找牙。 “朋友，别这样，想想未成年人保护法。” 系统这么劝道。 “我他妈也是未成年。”本杰明答得很平静。 在军队里被揍了小半个月就是不一样，本杰明感觉自己面对这两个营养不良的小乞丐，有如天神下凡，对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也是因为在军队里被揍了那么久，本杰明忽然发现，自己终于可以揍别人了，所以揍得格外爽。 管他什么小乞丐甲乙丙丁ABCD，敢来搞事，腿都给他打断掉！ “这次就放过你们，下次再敢来，要你们好看！” “是……是是是，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就这样，两个小乞丐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本杰明看着他们仓皇逃窜的背影，顿时，成就感全消，感觉很荒谬。 他在这干嘛呢？ 他摇了摇头，也准备离开了。 “喂，就是你！你在这干嘛呢？演出就要开始了，还不快给我过去准备着。今天的表演特别重要，你要是弄砸了，别说钱，你也别想在这里混了！”突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他回头，只见一个西服革履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走过来，对着他呵斥道。 什么情况？ 本杰明一脸懵逼。 第六十五章 剧场的法师 西装男见本杰明还在发呆，立刻走了过来，拉着本杰明就要往回走。 “你是什么人？”本杰明赶紧挣脱了对方，疑惑地问道。 西装男也皱起眉毛，瞪着本杰明，说：“连我都不认识了？当初不是你求着给我们今天的表演当托，怎么现在又拖拖拉拉的？快跟我过去，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表演？当托？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本杰明一头雾水，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地就跟着陌生人走。他准备把这个西装男甩开，先离开这附近再说。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传过来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只见路口处，迪克·弗尔，还有他那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弟弟康特·弗尔，两人一同走了过来。迪克一边这么说着，一边露出疑惑的表情，把目光投向了本杰明。 本杰明心中立刻大呼不妙。 为了防止被认出身份，他只好先低下头，尽量不用正面对着那两个人。 “少爷您别担心，没什么事。”还好，西装男似乎也有点慌，立刻开口解释，把迪克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这不是要给今晚的表演找个乞丐当托吗？少爷您看，就是这小子了。” 找个乞丐当托？ 莫非…… 闻言，本杰明低着头，也渐渐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刚才被他揍跑的某个小乞丐，之前答应了给这家剧场的表演当托。然而，那个小乞丐没事找事，被本杰明教训了一顿，跑了。结果剧场的负责人员找过来，把他当成了那个小乞丐。 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想到这里，本杰明感觉也很无语。这算什么？说倒霉其实也不倒霉，但就是莫名其妙。自己装了个乞丐出来打探消息，结果真被人给当成了乞丐，然后现在，还马上就要在弗尔家的剧场登台表演？ 听上去好像挺好玩的…… 开什么玩笑！他哪敢上台，几千双眼睛盯着，不露馅才怪。 赶紧开溜才是上策。 “没事就好，赶紧带着他去后台。让他先跟着配合一下，千万别在正式演出的时候掉链子。”然而，迪克却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这么说道。 “好的，我马上带他去后台。”西装男答道。 说着，他又开始拉着本杰明，要往后台走。 本杰明当然不干，用力想要从西装男手下挣开，准备转头就跑，也免得被迪克看见自己的正脸。 “怎么？你不想干？开什么玩笑？”迪克见状，立刻推了推站在他身后的康特，“康特，别让他给跑了！就这么点时间，我们上哪再去找一个乞丐来。” 一听这话，康特还没反应，本杰明的动作立刻就僵住了。 他想起了康特在模拟战争游戏中的表现，又有些犹豫了。就那个怪力，本杰明不用魔法，基本上是拿这个傻大个没办法的。 但他怎么可能在这用魔法，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更何况，岂止是魔法，他连引人注目的行为都不能有。 这下该咋办？ 迪克则是见康特没反应，立刻火冒三丈，用力拍了拍康特的背。康特这才反应过来，朝着本杰明走了过去。 “别过来，我不是想跑，我……我尿急。”本杰明见状，忽然急中生智，捏着嗓子这么说道。 迪克闻言，终于叫住了康特，没让他接着往本杰明走去。 他没听出本杰明的声音，也没有怀疑本杰明尿急的说辞，只是带着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摇了摇头。 呼……躲过一劫。 本杰明忍不住有些自得地想：我真他妈机智啊。 “那你跟我来吧，我们剧场又不是连个厕所都没有。”然而这时，西装男却开了口，异常扫兴地说，“行了，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的，连厕所都没见过。今天算你小子走运啊，让你开开眼。过来吧。” “……” 机智个毛线。 就这样，本杰明一点办法都没有，被西装男带进了弗尔欢乐大剧场之中。 剧场的面积不小，座位可以容纳上千人。舞台也异常宽阔，看得出来，弗尔家族在这方面并没有偷工减料。 作为一个新修建的剧院，这里的空气不可避免地带有了一丝粉刷的味道。剧场的装潢不怎么华丽，但胜在新和干净。总体而言，这里算是个待得下去的地方。 但本杰明待不下去。 此刻，他正站在剧场的厕所里，感觉有点偏头痛。 剧场管事西装男就在门外，急不可耐地催促着，要带他去跟着表演走流程。可一想到接下来可能面对的事情，本杰明就觉得生无可恋。 他究竟是怎么沦落到这个状况的？ “快点，我们没时间跟你磨蹭了！”停了一会，西装男又催了起来。 “知道了，马上就好。”本杰明捏着嗓子答道。 就在他准备离开厕所，跟着西装男，然后找个机会偷偷溜走的时候，突然，他却在厕所的墙角，发现了一角深色的布。 本杰明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走过去，把那一角布捡起来，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喂，你来看看这个。”他在心中，对着系统说道。 系统沉默了一会，说：“这个布料，它的材质和米歇尔的法袍，还有那三个静默学院的法师的法袍是一样的。” 果然。 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他在《魔法入门》里，了解过这种魔法道具的制作方法，他恐怕还认不出这一小块法袍的碎片。 毫无疑问，这个剧场是新修建成的，保洁也做得比较勤，周围的垃圾很少。哪怕是厕所，落在角落里的废弃物也很少，这片法袍，估计就是今天之内什么人不小心落在这里的。 这里有法师出没？ 听迪克说的那些话，这个剧场还没有演出过。因此，这里没有来过观众。 那就是这个剧场内部的人？ 有意思了…… “喂！快点，在里面拖拖拉拉地干什么呢！”西装男又开始催了。 “好了，我来了！”本杰明答道。 他把法袍碎片扔回墙角，好像没有动过它一样。他推开门，走出了厕所。 “怎么这么慢？”西装男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带着本杰明开始往后台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行了，你要做的也很简单。演出开始前，你先躲进一个箱子里，之后箱子会被人抬上台。等到魔术师在箱子上连敲三下，你就走出来，作出一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懂了吗？” “好、好的……”本杰明装成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乞丐，这么答道。 然而，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上面了。 那块墙角的法袍碎片，改变了他的想法。 这个剧场里有法师！ 想到这里，本杰明感觉自己的运气也是要逆天。每次在外城区随便走走，都能遇到法师，究竟是他和魔法有命中注定的缘分，还是说外城区已经法师满地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种怪怪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这里出现法师，并不是什么偶然的状况。也因此，他暂时打消了偷溜的念头，想先在这里观察一下情况。 没办法，好奇心作祟。本杰明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作死，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留下来看看。 他有预感，留在这里，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 第六十六章 魔术师亨利 本杰明跟着西装男来到了剧场的后台。 后台很大，但在来来往往的人的比照下，却一点也不显得宽敞。各色奇装异服的家伙在这里穿行而过：穿晚礼服戴着高帽子的青年、穿短裙大卷发的女郎、胖得跟个球似的小丑……还有一个人，在头上戴了顶被刀一穿而过的假发，手里抗着血染的小提琴。 这也是个异常嘈杂的地方。管事模样的人、演员模样的人、搞道具的、搞化妆的、搞音乐的……无数人凑成一堆又一堆，也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总之，演出前夕，整个后台的气氛就像打仗一样热火朝天。 对此，本杰明还是挺庆幸的。 如此嘈杂的地方，一旦他觉得不对，随时可以偷偷溜走，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过，人一旦多起来，本杰明想找到那个法袍碎片的主人，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大概估计了一下，这后台里有上百个人了。在上百人中找一个人，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来，就是这位亨利先生，你要做的就是配合他。”很快，西装男把本杰明带到了一个高帽子青年的面前，这么说道。 亨利先生看上去是个高傲的魔术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本杰明也没什么反应。他正忙着观察周围的人呢，没空作出反应。 见状，魔术师亨利皱了皱眉。 “这样子可以吗？找个乞丐来扮演乞丐确实非常真实，但是会不会太过真实了？我觉得，这个孩子并没有配合我完成魔术的能力，专业的演员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西装男苦笑着答道：“亨利先生，这也是没有办法啊。只有您的表演需要一个乞丐，但王都的这些演员全都是大牌，谁愿意演一个小乞丐啊。您可不知道，这些演员脾气都大得很，真不是随便从外面马戏团拉一个人能比的。亨利先生，您还是将就一下吧。” 听了这话，亨利不满地哼了一声，嘟囔了几句“还不如从马戏团随便拉一个人”之类的话，却没再要求什么了。 然而，与此同时，心思不在此处的本杰明，却忽然感受到了一丝来自元素的异动。 哦？ 他不由得心中一动。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易就发现了线索。 元素异动，这肯定是法师的缘故。 不过，他该如何确认一个人是不是法师呢？ 脑中灵光一闪，本杰明忽然放开了他的元素感应。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他开始使用水元素感知法，去感受周围的一切。 魔法的本质就是沟通元素，在法师身边的元素，一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本杰明这么想着。 只见，在蓝汪汪的水元素世界里，整个后台也显得异常热闹。大部分水元素都是正常的，漫无目的地在空气中漂浮。但在某些人的周围，水元素却会围绕在他们身边，以一种非自然地方式运转——包括眼前的魔术师亨利。 ……魔术师亨利？ 这个结果让本杰明一下子呆住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些人都是法师？ 数一数，这样子的人在后台有将近四十个。 卧槽…… 本杰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看错了吗？ 为了确认不是自己的打开方式出了错，他甚至还收回水元素感应法，然后再放出去，重新感受了一遍后台之中水元素的异动。 结果还是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本杰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撞头彩了。 他有预想过，法师隐藏在这个剧院之中。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剧院居然会是法师的窝点！ 弗尔家族……真牛逼。 本杰明也知道，某些贵族会在自己的领地里偷偷养上几个法师。但是，在王都养，还三四十个养在一起，还拿出来搞演出，这他妈胆子都大到天上去了吧！ 本杰明沉浸在深深地震惊之中，无法自拔。 而在他失神的这段时间里，西装男和亨利也已经完成了交接。西装男离开了，亨利则带着本杰明，往后台的另一头走去。 他们来到了一个大箱子前。 “你只要躲在这个箱子里，会有人来把箱子摆上台。等到我在箱子上连敲三下，你就推开箱子，走出来。记住，脸上的表情一定要够茫然，知道吗？” 本杰明勉强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知道了这些人都是法师，他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魔术师”亨利了。 魔术师……倒确实是个不错的掩饰身份，就算大庭广众用了个魔法，无知的围观群众也只会以为这是一个精彩的魔术，说不定还会鼓掌。 本杰明在心里这么吐槽了几句。然而，他发现即便是吐槽，也无法让他心中的荒谬感消除。那种难以置信还是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三十多个法师啊！ 全王都的法师都在这了吧？ 就这样，一边感叹着，在亨利的指挥下，他也一边躲进了箱子。 箱子合上，一片漆黑，本杰明又下意识地使用了水元素感应法。可能他还是无法相信这一切，他再次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又确认了一下。没错，这三十多个人，身边的水元素都是存在异动的，不仅如此，本杰明也能隐约地感觉到，这些人的精神力比一般人敏锐。 所以……真的都是法师啊。 然而，这一次，他却做了一个新的尝试. 他在水元素感应的状态下，又把目光放回了自己身上。出乎意料的是，通过元素的感应，本杰明却发现，自己周围的水元素并没有任何异常。 这…… 有意思了。 是因为意识空间吗？他和其他法师走的路子完全不同，所以产生了这种区别。 仔细想了想，本杰明很快明白了个中道理。 普通的法师练习魔法，是不断锤炼自己的精神力和元素亲和力。而当元素亲和力得到强化之后，他们周围的元素自然而然会发生一些变化。 不仅如此，他们在施展魔法的时候，利用的也是周围的元素，因此，这一现象也是他们为了施展魔法而做好的准备。 本杰明则不一样。他的元素亲和力不好，靠的都是魔法字符，因此周围的元素不会受到影响。而他施展魔法靠的也是意识空间里储存的水元素，跟现实无关。 确实……是很有趣的差异。 如此想来，用意识空间去学习魔法，能够把一个魔法的威力无限放大，恐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现实中的元素就算再密集，也不可能超过某一个程度。因此，依靠现实中的元素施法，一般法师的魔法威力都是有极限的。而意识空间里，只要魔法字符够强，元素再密集都没关系，所以凭借意识空间去施法，威力没有极限。 原来如此。 想明白了这些，本杰明感觉，自己对魔法的认知都变得清晰了一点。 因此，尽管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箱子里，他的心情还是很高兴。 诶…… 等等。 好像哪里不太对。 第六十七章 背后的真相 对啊！箱子！ 他脑子秀逗了吗？为什么就这么乖乖地躲进了箱子里？ 本杰明发现自己似乎也开始脱线了。 开玩笑，他可不能真的上台表演。而既然都准备要逃走了，那他在这里配合度这么高是要干嘛？ 刚刚一直处于发现法师聚集地的震惊之中，他各种走神，都忘了这一茬了。 他已经发现了剧场的法师，再留在这里，对他而言也没什么意义。他也没打算突然从箱子里跳出来，抱着亨利大喊道：“老乡啊，我也是法师。”然后全后台三十多个法师抱在一起大哭。 最初支撑他作死的好奇心动力也渐渐消失了。 那他还待这干嘛呢？ 赶紧溜啊！ 本杰明开始计划他如何从剧场溜走。 他先用水元素感应法，感应了一下箱子外的情况。亨利还站在箱子边，跟另一个看上去是魔术师但实际是法师的人面对面，讨论得热火朝天。 好吧，暂时是没办法从箱子里出来了，还是等亨利走远一点再说吧。 虽然还不清楚表演什么时候开始，但是从后台的气氛来看，应该还有几十分钟的时间。之前西装男还有迪克口中嚷嚷着的“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马上”应该和“我马上到”的“马上”是同一个意思。 着急也没有，还是耐心等待机会吧。 对了，迪克…… 怎么把他给忘了。 本杰明忽然又意识到了整件事情的不对劲。 迪克会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吗？ 这里是弗尔家族新办的剧场，这些法师十有八九也是弗尔家族聚集起来的。突然把所有法师聚起来，还在万众瞩目的剧院里面办首演，要说弗尔家族不想搞事，本杰明是不相信的。 他们要干嘛？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演出，用得着这么豪华的阵容吗？ 忽然间，本杰明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他简直就是在无意之中，闯入了一个全新未知的领域。不论今天晚上会发生些什么，但他知道，弗尔家族准备了这么久的，一定是一场惊世骇俗的“首演”。 联想到王都贵族圈子的生态：里瑟家族依附教会，地位最高；弗尔家族依靠商业发展和经济力量，不逊色于里瑟家族，但也总是被教会压着一头…… 莫非，弗尔家族不堪忍受眼下的局面，准备和法师联合了？ 就在本杰明思绪万千的时候，突然，三声清亮的响声传来，把他叫回了现实——有人在箱子外面，连着叩了三下。 思路被打断的本杰明，顿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演出不是还没开始吗？ 不过，想到亨利说的话，他还是推开箱子盖，一脸懵逼地站了出来。 “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只见亨利站在箱子边，一脸惊喜地看着本杰明，说，“你做得很好。等到上了台，你从箱子里站出来之后，你就带着这种表情，再从舞台右边的门下场，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本杰明有点无语地看着亨利。 原来只是在排练啊。 这排练也真是够随意的。心情一好，在后台就手舞足蹈地排起来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艺术家那不羁的热情？ “很好，我们再来排练一次。”亨利可不管本杰明什么心情，然而说得兴高采烈，似乎因为本杰明的表现感到十分激动。 这人真的是法师吗…… 见状，本杰明都忍不住开始这么想了。 或许是他理解不了，魔术师和托之间那种惺惺相惜的奇妙心情吧。 就这样，在亨利的指挥下，本杰明无奈地开始了排练。而整个排练过程，大部分就是本杰明躲在箱子里，等到亨利敲箱子，然后他傻乎乎地站出来。 怎么说呢……真是单调的魔术。 不过，亨利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倒也让本杰明颇为“敬佩”。搞得好像这位“魔术师”，今天上台不搞事，真的只是准备表演魔术而已。 本杰明差点就信了。 很快，排练过程结束。亨利则让本杰明躲在箱子，不要乱动，一直耐心等到演出开始。吩咐完这些，亨利也走开了，为了演出在做最后的准备。 这下子，箱子附近终于没人了。 本杰明逃跑的时机也到了。 利用水元素感应法观察外界，等到周围的人都没在注意这里后，他推开箱子的盖子，悄悄地从箱子里面爬了出来。 不管弗尔家族今天晚上要搞什么事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本杰明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参与其中。 他们搞出点事情，吸引教会的注意力，对本杰明也是有好处的。 本杰明走出了箱子，看了一眼周围。后台比他刚来时候安静了不少，大家都没有了那么一付风风火火的样子，转而都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这些人看上去都很认真，好像真的是在为了晚上的表演而紧张。 就跟真的似的…… 等等。 本杰明心中却忽然浮现出了一丝违和感。 他忽然意识到，从厕所里发现法袍碎片时，那种怪怪的感觉并没有消失。它只是因为接踵而来的事情，被暂时地掩盖了下去。 事情不对劲。 这些人……这些人交流的方式，哪怕是法师与法师之间的交流，也并没有那种相互了解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他们并不知道彼此都是法师一样。 不是说他们对普通人和法师一视同仁，而是如果在知道彼此都是法师的情况下，说话的语气、肢体动作、表情，再怎么隐藏都是会有所变化的。可现在的状况，却仿佛所有法师都以为自己是这里唯一的法师，在努力隐藏着自己的身份。 怎么会这样？ 难道弗尔家族真的只是要搞一个演出，所以没有让这些法师知道彼此的身份？或者甚至弗尔家族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法师，只是找了一群表演班子，然后这些人正好都是法师？ 仔细想想，一群彼此不知情的法师，偶然间被聚集到了一起…… 本杰明忽然想到了，之前他偷听迪克对话时，那句“居然把父亲还有王都的大半贵族都叫过去了”。他还想到，迪克说，教会把圣骑士聚集了起来，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待命。 把这些信息，全部综合到一起…… 醍醐灌顶。 本杰明忍不住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今天晚上，恐怕真的要出个大新闻了。 第六十八章 一出大戏 这一天晚上。 海文莱特的外城区，夜色愈浓。清浅的月光像一片迷雾，笼罩了街头新开业的剧场。 剧场内，人山人海。 在弗尔家族的奋力宣传下，台下座无虚席，各式各样的观众坐满了剧院。他们脸上带着期待的表情，嘈杂的说话声传出剧场，半条街都能听得见。 台沿和穹顶摆满了油灯和蜡烛，使得夜晚的舞台也明亮得有如白昼一般。 “那帮废物总算是有点用，最终还是给我把人给拉够了。”迪克坐在前排，回望了一下整个观众席，较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么说道。 在他旁边，坐着的是康特。不过康特并不会对他的话有什么反应，此刻，他正拿着剧场的宣传单玩得不亦乐乎。 很显然，迪克也不指望康特能说什么。确认了没有空座位后，他也不再东张西望，把头转回来，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或许是因为有些紧张，他忽然从脚边端起了一个夜壶，抱在手中。 本来，他只是一直捧着它想要复仇——时时刻刻地捧着它。然而后来，报仇的念头渐渐散去，他却发现自己迷恋上了这个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小东西。只要他手中抱着一个夜壶，感受着那冰凉的温度，就会特别的安心，再躁动的情绪都会被它渐渐抚平。 他没敢让别人知道，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得把手搭在夜壶上，才能够睡得着。 “希望今天的演出可以顺利结束，不要出什么意外……” 就这样，把夜壶放在自己的腿上，像抱枕一样的抱着它，迪克的心情渐渐平复。他深吸一口气，无视周围观众捏起的鼻子和异样的眼神，耐心地等待着表演的开始。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 一队乐队来到舞台旁边，奏响了悠扬的音乐。 剧场里嘈杂的声音骤然消失。观众们停止彼此间热烈的讨论，屏息凝神，把目光投向了舞台中央。 舞台的帷幕，终于被缓缓拉开。 “先生们女士们，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弗尔欢乐大剧场，欣赏我们的演出。”主持人站上舞台，尽管没有话筒，他的声音却依然清晰洪亮，传遍了剧场的每一个角落，“众所周知，剧院是内城区的娱乐，还有很多民众从未享受过。但是，从今天起，这一切将会改变。弗尔家族会把这一乐趣分享给王都的每一个人，让我们为艾克斯·弗尔先生的慷慨鼓掌。” 在弗尔家族的布置好的观众的带领下，台下发出了极为热烈的掌声。 掌声渐息，主持人再次露出微笑。 “我知道你们期待已久，因此，我也不在这里惹人讨厌了。就先请大家欣赏我们的第一个表演，来自约克镇的亨利先生，为大家带来的魔术表演。” 观众席再次传来掌声。 主持人退场，舞台边的乐队奏起欢快的入场音乐，努力调动着现场的气氛。 在音乐声中，就这样，魔术师亨利上场了。只见他瞪大眼睛，带着一脸困惑的表情，踏着有点滑稽的步子，像个藏头顾尾的小贼，走上了舞台。 他左摇右晃地走到舞台中央，音乐声也随之停止。 观众们期待地看着亨利。 只见亨利在台中央站定，忽然，把空空如也裤子兜掏出来，对着观众，脸上作出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哭泣脸。 有些观众被逗乐了，发出了一小阵笑声。 “把喜剧和魔术结合在一起，是一种比较讨巧的做法。”迪克带着一脸严肃的表情，像个评委似的点评着，手里的夜壶仿佛就是他准备颁给冠军的奖杯，“不过再看看吧，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他的魔术表演得怎么样。” 虽然并没有人在听他的点评。 台下的笑声很快消失了，这时，一个穿着短裙的金发女郎却走上了舞台。 金发女郎的上场，立刻引起了台下一阵骚动。 然而，她却没有与观众互动，而是径直走到了亨利的身边，双手叉腰，瞪着眼睛，气鼓着脸看着亨利，看上去一半生气一半娇嗔。 很多观众看到这一幕，露出了饶有趣味的表情。 亨利见状，也窘迫挠了挠头，仿佛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挠着挠着，突然从头发中挠出了一朵玫瑰花。 他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玫瑰花，一付状况外的样子。忽然，他灵机一动，带着夸张谄媚的笑容，单膝跪地，把玫瑰花献给了金发女郎。 笑声与掌声一齐从观众席发出来。 迪克看到这里，也点了点头，装模作样地点评道：“这种表演虽然在内城区显得有点上不了台面，不过确实，放在外城区，效果还是不错的。” 康特则傻乎乎地跟着别的观众一同鼓掌。其他人的笑声都停了，他还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迪克见状，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露出那种“我不认识你”的表情——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换位置的冲动。 弗尔家族的脸面，都要让这个傻子丢光了！ 他扶着额头，把自己的脸挡住，不由自主地这么想着。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听到观众席又传来了一阵阵惊呼。 魔术师又抛出什么梗了？ 迪克顿时心生疑惑。 这个表演节奏掌握得可不好，大部分观众还停留在上一个梗带来的喜剧效果中，现在就抛出新的花招来，未免有点太急躁了。 这样想着，他抬起头，皱眉看向了舞台。 只见舞台上空空荡荡，刚刚还在那里耍宝的亨利和金发女郎，此刻都没了踪影。 迪克愣住了。 怎么回事？这是表演的一部分吗？ “发生了什么？”没办法，他只能拍了拍旁边康特的肩膀，这么问道。 康特一边笑，一边鼓着掌，说：“圣光……哈哈哈哈……圣光，把他们都净化掉了……哈哈哈哈。” 迪克愣住了。 在短暂的疑惑过后，他开始觉得，康特又在发傻了。 圣光把他们净化掉了？怎么可能嘛！ 他甚至带着戏谑的表情笑出了声。 不过很快，他这几声笑就变得越来越干。渐渐地，他也笑不出来了。 周围的观众也是如此。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和欢乐，慢慢变成了震惊和惊慌。 只见，无数的圣骑士，忽然从剧院的后台、入口、出口……各个地方涌了出来。他们全副武装，手中握着长剑，有些还沾着血。血从剑刃滴到地面上，显然是刚刚才杀过人。 欢乐的配乐戛然而止。 舞台边的乐队还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忽然，从观众席上站起来几个神父。几道圣光弹被召唤出来，同时击中了乐队。整支乐队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连半根琴弦都没剩下来。 观众们一下子慌了，有些想要站起来，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究竟是怎么了……” “我的天啊！他们都死了吗？” “发生了什么，我不想死，我要出去！” 迪克也是如此，眼前的一切完全超乎他的想象。惊慌失措之下，他也忘了演出之类的东西，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大家不必惊慌，没有人会伤害你们的。”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似乎被神术加持过的、洪亮的声音却在剧场内回荡了起来：“这是神的仆人在惩罚那些堕落者。至于普通的信众，自然不会受到半点伤害。大家坐在观众席上，欣赏圣骑士们矫健的身手就好了。” 只见剧场的入口处，一个肥胖的身影走了出来。 “父……父亲？”迪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艾克斯·弗尔，弗尔家族的主人，这座剧场的拥有者，也是今天晚上这场演出的最初策划人。 他带着胸有成竹地笑容，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也请大家配合神的意志，不要擅自离开剧场，否则，同样会被认为是恶魔的追随者，圣光将会是你要面对的严酷惩罚。大家明白了吗？” 他的语气虽然听上去亲切又正直，然而，在场所有人，都从其中听出了威胁的味道。 观众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大家呆呆地望着艾克斯。而那些站起来想要离开的人，此刻，也在看了一眼周围无数的圣骑士后，战战兢兢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再没有人敢动一下。 就这样，所有人都乖乖地坐在他的座位上，仿佛他们真的是一群素质极高的观众，此刻正在观看一场精彩的演出。 而他们能欣赏的唯一内容，就是疯狂杀戮剧场工作人员的圣骑士，以及后台隐隐约约传来的惨叫。 “妈妈……我想回家。” “别说话，孩子，妈妈在这呢。别怕，不用会有事的。” 新装修的粉刷味被掩盖，血腥味成为了这里的主人。 面对这一切，艾克斯却站在观众席的走廊，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缓缓地走到了迪克的身边。 “父……父亲，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圣骑士？还有……还有，我们剧院里面，怎么会有堕落者？不是您让我负责今天晚上的演出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迪克转过身，拉着艾克斯的衣角，带着震惊、茫然、慌张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小声问道。 艾克斯用他的大手，拍了拍迪克的肩膀，用一种更加温和的声音，轻声地说着： “别担心，没事的，你做的很好。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安慰，迪克也渐渐不那么惊慌了。不过，他还是闭上眼睛，不去看来自圣骑士的“表演”，抱紧夜壶，努力想把这些血腥的画面从自己的脑中甩出去。 说白了，他也只是个十多岁的青少年，又何曾经历过这种场面？ 这一切……这一切真是太可怕了！ 然而，这么想着，紧闭双眼的他，却忽然听到了来自他父亲的、一声压得极低的咒骂： “可恶！到底是谁告的密，和那些法师搞了这么久的关系，这下全毁了……” 第六十九章 洗白回家 对于海文莱特外城区，对于王都，甚至对于整个霍里王国，这一天都是不平凡的一天。 “喂，你听说了吗？剧场那边出事了！好多法师在那里闹事，死了好多人，还有很多人都给抓起来了。” “我怎么会没听说啊，我孩子他爸去剧场街对面的铁匠铺买了把锤子，结果也被人给抓起来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呢。你说他去买个锤子哦！” “就是啊，你说这好好的王都，从哪冒出来那么多法师？” “嘘，小声点，我听说啊，这事跟弗尔家脱不了关系……” 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从街头传到巷尾。有说法师攻城的，有说王国贵族叛变的，有说国王被行刺了的，还有的说教皇失心疯的……一时间，整个王都人心惶惶，连小麦的价格都往上翻了一番。 王都的百姓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围住剧场了上千名圣骑士，还有那满地的血迹，作为围观者的他们也是看得见的。 这给流言的酝酿提供了不少材料。 而作为整个事件的见证人——坐在剧场内的数千名观众，也被圣骑士带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据说，他们是在接受审问，至今还没有被放出来。因此，也没有目击者能把真相流传出去。 与此同时，作为整个事件的主导者，教会，却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接近傍晚时分，教会才发出了布告，解释了整件事情，并把当时在场的数千名观众放回了家。 教会是这样形容这个事件的： 法师在王都的活动愈发频繁。为了打击日益猖獗的邪恶势力，因此，教会与艾克斯·弗尔伯爵一起，设下了这个陷阱。 先由艾克斯伯爵与某法师组织接触，骗取他们的信任。然后，他再以弗尔家族还有那个法师组织的名义，一步一步地招揽隐藏在王都中的法师。 最终，在这一天晚上，弗尔家族以演出的名义，把这些法师都聚在一起。于是，教会派出了圣骑士大队，将所有法师一网打尽！ 因为法师一向善于诡异的法术和隐藏自己，因此，教会本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原则，将整个剧场的工作人员都定性为了法师，全部当场剿灭。当然了，这一点，教会并不会在布告里面写出来。 那布告里面还写了什么呢？当然是法师的种种“罪行”了：勾结恶魔、戕害民众、煽动邪恶……然后，在布告的最后，还有理有据的加了一条——绑架贵族。 上面这样写道： “克劳德·里瑟公爵的儿子，本杰明·里瑟，被发现在剧院后台的一个箱子内，头部受伤，整个人昏迷不醒，衣衫破碎，伤痕累累，被圣骑士救回教会。经教会确认，本杰明·里瑟被这群法师绑架，受尽折磨，打晕后关在箱子里，带到了剧院的后台，所幸被教会发现，得以重返家园。” 普通的民众，要么根本不会看到这里，要么看到了这里，就感叹一句法师真可怕，连贵族都敢绑架。这些离他们的生活很远，并没有多少人在意这一段的内容。 至于那些贵族，看到这一段，他们只会觉得里瑟家族的废柴身上又多了一个笑柄，他们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些谈资。当然也有人认为，这是弗尔家族对里瑟家的报复，就着阴谋论一顿脑补。 然而，在内城区…… 作为一段描述的主角，本杰明，他倒是盯着这一段，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 此刻，他正躺在自己卧室的大床上，悠哉地看着杰瑞米给他带来的那份布告复刻版，若有所思。 没错，他回到了里瑟家族。 不只是他，杰瑞米也被教会的人救了回来，虽然被扣了不少工钱，但还是生龙活虎的——至少目前还是。 本杰明感觉有点庆幸，又有点唏嘘。 他庆幸，因为这也算是一次死里逃生了。 当时，演出开始前，他正从后台的箱子里爬出来。然而，在他出来后一瞬间，他却突然警醒过来，意识到了整件事情的不对劲。 一群法师，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聚集到了一起。 这不就是瓮中捉鳖吗！ 再加上这又是弗尔家族的剧场，而弗尔家族的主人——艾克斯，那个时候却正好被教会请去喝茶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了什么了吧。 教会的人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不用问，教会肯定是被清洗者的团灭给惹毛了。因此，他们要对法师展开反击。 在那短暂的时间内，本杰明当机立断，作出了决定。他先躲回箱子里，吩咐系统准备好让教会读取的记忆。然后，他便心一横，脑袋狠狠地朝着箱子板一撞！ 没错，在意识到教会的阴谋之后，他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选择利用这个机会，把自己身上的嫌疑洗干净，清清白白地回到里瑟家族去。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只要作出一付被绑架者的样子，配合伪造的记忆，就可以把清洗者的死全甩到后台法师的身上，教会根本不会怀疑。 当然了，为了符合伪造出来的记忆，他被教会发现的时候，必须处于晕倒状态。 于是，他便一头撞在箱子上，把自己给撞晕了。 而这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圣骑士出现，杀光了所有人，不管是不是法师，没有人能幸免于难。本杰明却因为躲在箱子里，逃过了这一劫。很快，人被杀完，圣骑士开始搜索整个剧场，发现了不省人事的本杰明。 他们把本杰明带回教会，主教认出了本杰明的身份。因为剧场里见过本杰明的人都死了，教会也因为约定不能审问迪克。就这样，主教提取了系统伪造的记忆，洗白大计顺利完成，本杰明被认为是无辜的，安然无恙地回到了里瑟家族。 整个过程确实凶险异常。 幸亏本杰明及时地意识到了教会的陷阱，作出了有效的行动。如果当时他没想那么多，直接从后台逃走，一定会被埋伏在剧场外的圣骑士拦截。若真如此，他此刻想必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因此，本杰明感到万分庆幸。 他这可真的是在走钢丝啊！ 庆幸过后，他也不免感到了唏嘘。 当时，整个后台上百个人，三十多个法师，最后却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虽然他并不认识他们，但是同为法师，他还是免不了一阵感叹。 米歇尔那么坚持推翻教会，建立属于法师的国度，确实是有她的道理在的。 这一下，王都内的法师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本杰明估计，现在整个王都里，除了他和米歇尔，生还的法师不超过三个人。 而且，看布告里面提到的“某法师组织”，不用问，说的肯定就是静默学院了。 想来也是，能把三十多个法师聚集在一起，光靠艾克斯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这里面，肯定还有静默学院的帮助。 说实话，本杰明很怀疑，这个局到底是不是教会早就计划好的。 如果教会真的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为什么还要在当天，专门把艾克斯叫过去喝茶？而且，他们召集圣骑士的举动，也明明是从清洗者团灭后才开始的。 种种迹象表明，教会更像是短时间内的突然出击，而不是放长线钓大鱼——说真的，如果教会要放长线，最后钓出来的鱼，绝对不止现在王都里的三十多个法师。 既然放长线的不是教会，那就只可能是艾克斯了。 想到这里，本杰明不由得挑了桃眉。 恐怕……艾克斯是真的在私藏法师。 剧场里的一幕，十有八九是他意识到要出事，所以只好先向教会投诚。他这是明哲保身，把他养起来的这些法师全部出卖，来换取教会的谅解。 若真是这样，那弗尔家族勾结法师这件事情，恐怕也是教会当天下午才得到的消息。 这中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 教会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艾克斯，很可能是有什么人，把艾克斯收留法师的消息告诉了教会。而教会在查证之前，艾克斯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自断一臂，以求自保。 那……这个告密的人，又会是谁呢？ 本杰明叹了口气。 他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卧室的窗户边，出神地看着窗外西沉的落日。窗外的方向正好是圣彼得大教堂，教堂的尖顶宛如一把利刃，从落日当中穿过，连绵成线的晚霞仿佛落日洒遍天际的血泊。 排成行的不知名鸟类，从夕阳的“血泊”中徐徐飞过。 和外城区相比，海文莱特的内城区永远这么安静。就连远处街道上的马车与行人，都像被一层神光笼罩，看上去平静又祥和。 本杰明也只能隐约感觉到，在这一层高贵的神光下，有多少暗流涌动。 第七十章 王室的酒会 本杰明本来还想站在窗前多装一会逼，思考一下剧场法师事件里的猫腻，就被推门而入的杰瑞米给打断了。 “少爷，晚饭的时间到了，老爷让我叫你下去吃饭。” 他站在门口，这么说道。 本杰明闻言，转过身，点了点头说：“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杰瑞米畏畏缩缩地应了一声，低着头离开了。 见状，本杰明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自从这次他们回到里瑟家族之后，杰瑞米变得更加畏畏缩缩，都不太敢直视本杰明了，成天一付于心有愧的样子。他之前就像只老鼠，怂不啦叽的，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说话大声点都能吓得他直哆嗦。 看来，这次上当受骗，给他这个仆人也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不过确实，整件事情的起因，就是杰瑞米被刀疤男骗到酒馆里，杰瑞米认为是自己的错也很正常。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本杰明也懒得再生他的气。 更何况，这一趟下来，他也不是毫无收获。 再怎么说，他也把诅咒给解除了，跟米歇尔化敌为友了，还意外得了一张神秘的地图，不是吗？ 说到地图…… 他在扮成乞丐之前，把自己身上的东西全埋在了外城区的那个废弃酒库边上，包括那张地图，还有他的枪、子弹、金币等等。 他还得找个机会把它们挖出来。 嗯……改天让杰瑞米跑一趟好了。他倒不是特别急，东西埋得那么偏僻，不会被别人发现的。 本杰明一边想着，一边出了房门，开始往客厅走去。 作为贵族家庭，里瑟家每天还是要一起吃晚饭的。虽然以他的性格，更喜欢把饭拿到房间里自己吃，但是跟着其他人吃了这么多天了，他也习惯了。 很快，他来到了客厅，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姓里瑟的一家子人也都在，克劳德、玛丽、格兰特、老夫人，各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等待着开饭。 或许是因为本杰明被绑架归来，他们看本杰明的目光，与平常还是有所不同的。 本杰明倒不在意。只要克劳德不骂他，不再给他搞点有的没的就行了。 在几句日常的打招呼和嘘寒问暖之后，仆人们开始上菜，晚饭开始了。克劳德和玛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玛丽时不时关心一下格兰特的学习，再慰问一下本杰明的遭遇。老夫人则偶尔插进来，一脸无辜地暗讽几句玛丽。 仍旧是很平常的一次晚餐，因此，本杰明则是心不在焉地吃着。他的脑袋里面，还在继续想着剧场法师事件的内幕。 他还有一个没想明白的地方。 如果艾克斯是被迫出卖了自己的法师，那么，又究竟会是谁向教会告的密，把艾克斯逼到这一步来的？ 难道又是米歇尔？ 确实有可能。 这其实也算是一招祸水东引，把清洗者的死嫁祸到了剧场法师的身上。剧场法师还和静默学院有关联，米歇尔本来就想让教会和静默学院打起来，肯定是乐于做这种事情的。 想到这里，本杰明又觉得，米歇尔真是个矛盾的人。 她一边说着要建立法师的国度，一边坑起法师来又毫不手软。别看现在本杰明和她现在一付并肩作战好基友的样子，一旦本杰明挡到她的路了，恐怕，她下起手来也不会有半分手软。 大半个王都的法师，她也说坑就坑了，都不带犹豫的。 这女人也真是厉害。 当然了，他从回到里瑟家族之后，没有得到过任何米歇尔的消息。因此，这一切只是他在胡思乱想罢了。说不定昨天晚上米歇尔就死了，要么被教会识破身份杀死了，要么被陨石砸死了。 ……嗯，他还真是喜欢胡思乱想。 本来，这一顿饭就该在他一边狂吃一边瞎想中度过。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在晚饭几近结束的时候，克劳德却忽然看向本杰明，极为严肃地开了口： “离王室的酒会也没几天了，这几天，你除了去军营里面训练，就别出门了。我会让杰西卡看着你，也免得你到处乱跑，又招惹上什么麻烦。” 把头埋在食物里的本杰明，当时就是一愣。 他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没想到还是中了枪。 而且，禁足…… 本杰明想到那位女仆冷得跟铁一样的表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就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哪怕本杰明只是受害者，克劳德也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面一言不发的。 唉…… 禁足就禁足吧，他就好好待在房间里，多修炼修炼魔法。反正眼下这种状况，他暂时也没什么出门的必要。 代表碎冰术的三角字符才刚凝结出来没多久，关于它，本杰明还有不少要研究的地方。 因此，本杰明乖乖地点了点头，说：“好的，父亲。” 但克劳德的话却没有停下来。 “还有，一周后的酒会，你一定得去。作为里瑟家族的长子，你已经缺席了这个季度的大半酒会了，别的贵族会怎么看你？这次还是王室举办的酒会，你就算不想去，也一定得给我参加。” 就连玛丽也在一边附和道：“是啊，作为王都的贵族，哪有不参加社交酒会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能在酒会上认识哪位男爵的女儿，也算了却了我的一大心愿。” “……” 本杰明无言以对。 以他现在的生理年龄，最多也就十六七岁，这就开始催婚了是什么意思？发育都没发育完全吧，这个时代的父母也真够性急的，就不怕伤身体吗。 还有，王室的酒会，那又是什么鬼？ “这是王国贵族很常见的社交方式。”系统及时冒出来，解释道，“还记得吗？之前艾克斯带着迪克来这里找场子失败，他离开前，不就说了一句什么‘一个月后的酒会见’，他说的就是这个酒会。” 本杰明沉默片刻，在心中吐槽：“……时间隔得这么久，谁记得清啊。” 系统贱兮兮地说：“我就记得啊。” “……” 臭屁个毛线，你那不叫记得，你只是把那句话录在了硬盘里。 本杰明也懒得跟系统斗嘴了。 酒会就酒会吧，吃饭喝酒而已，又不会少块肉，干嘛不去？ 这样想着，他把口中的一大块牛排连着生菜，嚼吧嚼吧，使劲咽下去。然后，他对着克劳德和玛丽，无奈地点了点头，开口。 “知道了，我会去的。” 第七十一章 新的魔法字符 在克劳德又随口训了本杰明几句之后，晚餐结束，本杰明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餐桌上发生的事情，对他而言只是个小插曲，不会对他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因此，他也没有在意。关上房门后，他躺在床上，便进入了意识空间之中。 感觉好像很久没有好好修炼魔法了。 意识空间，一片黑暗之中，两个一模一样的三角字符相隔二十多米远，悬浮在半空中，各自闪烁着耀眼的蓝光。 在刚凝结出碎冰术的字符时，本杰明其实是相当惊喜的。 在那之前，他一直在忧虑第二个字符出现后，会不会出现两个字符强度相差太大，以致于其中一个变成鸡肋这种情况。幸好，新的字符出现，打消了本杰明的疑虑。 这两个字符犹如镜面中彼此的倒影，强度一模一样。 想了想，为了方便区分，本杰明决定将它们命名为“符文水”和“符文冰”。他也有点想用“符文·水”和“符文·冰”这种更酷炫的方式来称呼，但被系统吐槽太中二了，只好作罢。 命名结束，本杰明开始了新的实验。 他开始冥想，调动水元素，让它们朝着符文水聚集。很快，水元素与符文水接触，符文水微微一亮，像往常一样，将水元素吸收了进去。 然而，与此同时，相距二十多米外的符文冰，也在此刻亮了一下。 本杰明见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在又一次检查了两个三角字符的强度之后，他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别看这两个字符现在相隔这么远，但本杰明知道，它们之间的联系，紧密得就像人和平行时空里的自己一样。在他让符文水吸收水元素的时候，那份水元素在一瞬间被一分二，被符文水和符文冰一同吸收了。 有意思了。 莫非……和他之前进入过的那个纯蓝的世界有关系？ 要真是如此，那恐怕也不是他现在能想明白的东西了。 本杰明的心态很好。虽然他对魔法字符的了解依然停留在入门阶段，但他并不感到急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种事情，还是得一个脚印一个脚印，慢慢来。 好比眼下，就有一件等着他做的事情。 他该凝结第三个魔法符文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犹豫，念动了咒语，召唤出了一个小水球，让它悬浮在半空中。然后，像之前一样，他召集水元素朝着水球聚集起来。 然而，水球却没有像上次一样，传出“叮”的一声轻响。 “嘭”的一声，水球炸了。 本杰明有点懵。他抹了抹洒了一脸的水，睁开眼，望向手中的一片空荡。他可以感受到，那些刚刚被聚集起来的水元素，此刻已经飞快地散开了。 什么情况？ 这玩意还带失败的？ 本杰明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因此，他马上又召唤出了一个水球，重新指挥着水元素开始聚集…… 嘭！ 本杰明用力地甩了甩手，抹了抹湿透的头发。两次水球爆炸，几乎把他淋了个透心凉。 还是失败。 如果只是一次失败，他还可以认为这只是偶然。但是两次失败，本杰明很清楚，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在。 他不感觉气馁，却感到有些振奋，熊熊的好奇之火再次被激发起来——他正愁找不到角度研究魔法字符呢！ 想了想，本杰明这次换了个方式。他使用碎冰术，召唤出了一块剔透的冰晶。这一次，他以冰晶为核心，试着聚拢水元素。 因为有前车之鉴，他在实验开始前，刻意远离了这块冰晶，免得它炸开造成损伤——虽然意识空间里的他并不是真实的他，但万一还是会受伤呢？他可不敢冒险。 水元素很快接触到冰晶。 嘭！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还有些小庆幸，还好自己躲得远。 不过他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水球也不行，冰晶也不行，那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神术入门》上写得很清楚，开辟祈祷空间，是可以凝聚三枚圣光之印的。神术和魔法本质是相同的，神术其实就是圣光魔法，这个理论换到这里应该也是成立的。 为啥他在凝聚第三枚魔法字符的时候，就出现了问题呢？ 是因为他创新出来的内核凝聚法吗？ 想到这里，本杰明开始了第四次尝试。这一次，他不再召唤任何东西当内核，而是凭空凝聚着水元素，试图把它们压缩在一起。 嘭！ 本杰明有些无语地感受着那些再次散开的水元素。 嘭你妹啊，明明什么都没有，你炸个毛线啊！ 这下子他是没辙了。《神术入门》上，对于这种修炼方式的介绍不是很多，也没有讲过凝结第三枚字符的时候会遇到困难。因此，面对这种情况，他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果然，非主流不是那么好当的。 本杰明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千辛万苦下好了游戏，结果打开一看：“应用程序错误，该内存不能为read，要终止程序，请单击确定。”从前他还能到网上查查装点补丁什么的，可现在，他上哪去下载意识空间的补丁？ 咋办呢？ 想着想着，本杰明忽然想到了刚才他的发现。 现有的两枚三角字符，符文水和符文冰，它们完全是同步的。如果再增加一枚魔法字符，那么三者之间一定也存在着异常紧密的联系。 他凝结新符文失败，会不会是这两个三角字符的缘故？ 本杰明终于有了点思路。 要么就是现有的两个符文还不够强，不能支撑与第三个符文建立联系；要么就是这两个符文间的联系过于紧密，本能地排斥“第三者”的加入…… “何必呢？人家一对一玩得好好的，你非要让它们3P，人家怎么会愿意？”系统突然跳出来，异常猥琐地说道。 “……再见。” 系统却仿佛激动了起来，就跟变态死宅见到了扶她一样，继续说：“你不要这么想，要知道，三角形可是最稳定的形状啊！” “……” 本杰明叹了口气。 他敢对天发誓，他从来没有在系统的硬盘里存过类似尺度的东西。 系统的病真是越来越重了。 等等！ ……三角形？ 本杰明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他重新看向了那两个现有的魔法字符。字符的形状是带着缺口的等边三角形，他之前也想过这会不会有什么意义，但是过了这么久也没个结果。因此，他暂时地把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 然而，现在，本杰明忽然觉得，这第三枚魔法字符，和这个三角形肯定有关系。 出现了问题的不是这两枚符文，而是第三枚符文的位置！ 或许……只有与那两个字符一同，构成一个等边的三角形，才能够支撑字符之间那种紧密的联系。 想到这里，本杰明顿时心情激动了起来。 说干就干，他让系统度量了一下两枚魔法字符之间的距离，然后，他来到了与这两枚字符距离相等的地方。 经过系统的精确定位，他在这个点召唤出了一个水球。 水球飘浮在空中，和那两个魔法字符一起，作为三个顶点，形成了一个异常规整的等边三角形。 然后，本杰明引导周围离散的水元素，朝着水球聚集了起来。 久违的一声——叮！ 他看着那枚开始自发吸收水元素的水球，像看到迅雷悬浮窗的速度在一天一夜的0KB后，终于变成了2MB，那一瞬间，差点感动得哭出来。 第七十二章 打开宝库的真正方法 “格兰特，你在吗？” 在准备好凝结新字符的水球后，本杰明没有继续修炼魔法，而是从意识空间退了出去。 他回到现实之中，推开门，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很快，他来到了格兰特房间的门口，一边敲门，一边这么问道。 倒不是他不想接着修炼魔法，只是他还有对米歇尔的承诺。现在是个比较不错的时机，因此，他也只好暂时停下他在魔法道路上的脚步，帮米歇尔打探一下，宝库的打开方式是什么。 好歹米歇尔救了他的命，还解开了诅咒，他也不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 “请进。” 房间里，很快传来了格兰特的声音。 本杰明闻言，转动门把，打开门便走了进去。 要打探宝库的打开方式，格兰特绝对是他的首选目标。起码他还是个孩子，心思单纯，比较好骗。 他总不能去找克劳德问吧。 只见格兰特正坐在书桌前，在油灯的照耀下，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仿佛是正在看书。本杰明看到这一幕，也感觉有点汗颜。 好用功…… 本来敲门之前，他还在想，如果格兰特又在被子里头“玩”，那该怎么办？现在看来，显然是他想多了，格兰特还没那么不顾身体。 “本杰明？” 格兰特转过身，看着本杰明，露出有些惊讶又有些尴尬的表情。显然，那次本杰明的突然拜访，也给他带来了不少惊吓，搞得他现在看见本杰明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次你不在，我从你那里借了本书。今天我刚看完，拿来还给你。”本杰明早有准备，这么说道。 说着，他把上次，从这里借走的《王国植物大全》给拿了出来。 格兰特顿时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接过书，随手放在桌上，说：“原来是你拿走的，我还说最近怎么找不到这本书了。你什么时候开始看这种书了？” “无聊，随便看看。” 本杰明耸了耸肩，把这件事搪塞过去。然后，他忽然话锋一转，把话题转移到了真正的目的上：“对了，你听说了没有，最近好像很多人都在打听宝库的事情。” 为了避免格兰特听出异常，他尽量把这句话说得比较自然，再加上刚才那个还书的由头，应该不会让格兰特觉得不对劲。 “这有什么好打听的，宝库就是大家说着开心的玩意，里面又没多少钱。”格兰特也确实没有察觉什么，笑了一声，这么说道。 有戏。 只要聊起来，随口说到一句宝库的打开方式，应该也是很容易的事。 “我也这么觉得。”本杰明立刻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打听又有什么用，他们又打不开。” 格兰特闻言，点了点头，说：“就是，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喜欢拿宝库说事，都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了。他们又拿不到奶奶的项链，说来说去又有什么用？” 本杰明心中微微一动。 奶奶的项链？ 居然这么轻松就把话给套出来了？ 想了想，出于谨慎，他又多说了一句：“对啊，只有拿到项链，才能打开宝库。这些事情别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 格兰特撇了撇嘴，说：“就算他们知道又能干嘛？谁能拿得到奶奶的项链？” 听了这话，本杰明立刻确认了打开宝库的方式。 老夫人的项链！ 回想起晚餐时的场景，虽然他没怎么注意老夫人，但是在这个家里待了这么久，他确实对那个项链有印象。 那是一个颇为朴素的项链，用普通的黑色绳子，串了一颗暗红色的宝石。宝石的体积也不大，整个项链看上去都不贵，之前本杰明还奇怪过，老夫人为什么会戴这样一条不合身份的项链。 现在想来，一切倒是都解释得通了。 不过…… 虽然靠着格兰特的信任，本杰明很简单地就知道了宝库的打开方式。但是，这个打开方式未免也太难做到了吧，谁他妈能从老夫人手里搞到那条项链啊？ 本杰明感觉有点头痛。 把这个消息告诉米歇尔，其实也算是完成了他和米歇尔的交易。但是真要这么做，他又觉得自己这个交易态度有点差。 和格兰特又随便东拉西扯了几句后，本杰明也离开了格兰特的房间。他一边往回走着，一边在心中犹豫，要不要帮米歇尔要那条项链。 他也开始觉得好奇，那个宝库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像格兰特说的，里面并没有很多价值大的东西，对于里瑟家族而言，宝库实际上只是一种象征。这样的宝库，为什么米歇尔会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它？ 米歇尔是法师，都这么渴望那里面的东西，这是不是说明，那里面的东西对本杰明可能也会很有用？ 不过就算再有用也没意义了吧……他都答应给米歇尔了，肯定不会反悔。 这样想着，他耸了耸肩，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然而，当他走进房间的那一刻，他却愣住了。 “喜欢到处乱跑的人，就算被禁足了，到最后还是不肯安分地待在房间里，不是吗？”老夫人站在房间窗户前，转过身，拄着拐杖，看着本杰明，“让一个老人家等这么久，现在的小孩子也是越来越不懂礼貌了。” “……” 其实，在看到老夫人的时候，本杰明最初的感觉，是惊悚。 他刚刚才从格兰特那里，问出打开宝库的方法就在老夫人身上，结果转眼间，老夫人就出现了他的房间里。这酸爽，其实跟撞鬼也差不多了。 要知道，本杰明的房间一向是很少有别人的——除了杰瑞米。 惊悚过后，他就开始有点心虚了。 老夫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虽然他很确信，老夫人不知道他在对着家族宝库打小算盘，但毕竟刚干完坏事回来，就撞见了正主，心虚也是很正常的。 “奶奶好。”调整了一下心态，他对着老夫人这么说道。 老夫人看着他，不，应该说是打量着他，沉默了一会，突然打了个哈欠。 “没意思，自己的长辈过来看望自己，都没半点反应的，还真是没意思。”她话锋一转，忽然这么说道。 一边说着，她一边迈着慢悠悠的步伐，开始往外走，仿佛是这就要离开了。 本杰明一脸懵逼。 玩蛇？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就这么走了，你到底来干嘛的？ 他很想对着老夫人问出来，不过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他还是忍住了。 就这样，老夫人与他擦身而过，走了出去。然而，当她走出去后，她又突然停下脚步。站在走廊上，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本杰明一眼。 “别老觉得自己想什么都是对的，你看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真的。”她说。 说完，她也不管本杰明什么反应，旁若无人地就离开了。只留本杰明一个人，一头雾水地站在卧室的门口发呆。 ……什么鬼？ 本杰明看着老夫人离开的背影，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想干嘛？ 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之前的生活里，除了老夫人帮他解了弗尔家族的围，其他部分，他跟老夫人基本上是毫无交集的。他也不太明白，老夫人这个时候出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遇到的人都成天一付神神秘秘的样子？ 搞不懂。 “……算了，管他呢。” 纠结了一会，本杰明摇了摇头，放弃了对这位古怪老人的揣测。他是个实用主义者，一件事情如果他理解不了，那就不管它，也免得浪费精神。 老夫人爱干嘛干嘛，他是懒得管了。 他关上房门，转身，走回床边，准备继续今天的魔法修炼。 然而，他却在无意间一眼瞥到，窗户沿上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不会吧？” 只见，一串造型简单的项链，此刻正放在上面。黑色的绳子，串起暗红色的宝石。在打开的窗户边，一阵阵风吹过，绳子一动一动的，有点要被吹出去的意思。 第七十三章 诡异的平静 眼看项链就要被风吹出窗外，本杰明赶忙走过去，把项链拿了起来。 他把窗户关好，拿着项链，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喂，你来确认一下，这玩意是不是就是老夫人平常戴着的、那个可以打开宝库的项链？”又看了两眼，本杰明在心中对着系统说道。 “嗯……我看看。”系统忽然拿出一付鉴宝专家的样子，沉默半天，然后才说，“对，就是那个项链没错，千真万确。” 闻言，本杰明深深地皱起了眉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这个世界里的窃听器已经满地乱走了？米歇尔先给他身上放了一个，现在老夫人又给他身上放了一个？不然的话，她们行动的依据又是什么呢？ 本杰明才不相信，老夫人是不小心把项链掉在这里的。 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自己刚找格兰特问出了宝库的打开方法，老夫人就把钥匙留在了这里。毫无疑问，老夫人是知道本杰明对宝库有企图的，所以，她才做出了这种举动。 其实老夫人这么做，对本杰明并没有坏处，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好处——他也用不着再纠结要不要帮米歇尔拿到项链了。 可是老夫人为什么要帮本杰明呢？ 而且，整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她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情。 她知道本杰明曾经因为宝库被绑架过吗？她知道本杰明很长一段时间依然被威胁吗？她知道米歇尔的存在吗？ 甚至……她知道本杰明是法师吗？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点发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走廊。门外空无一人，老夫人早就走了，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本杰明却觉得，冥冥之中，又多了一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他走过去，把门关上，锁好，那种渗人的感觉才慢慢地消失。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走回床边，在床上坐下，看着手中的那串项链，继续着他的纠结。 自己该不该把项链给米歇尔呢？ 如果在老夫人来之前，让本杰明回答这个问题，本杰明当然会把项链给米歇尔。但是现在，发生了这种事之后，本杰明又开始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这里面肯定是有猫腻的。 老夫人把项链留给他，是不是在考验他？ 或者，老夫人发现了有人在觊觎里瑟家的宝库，因此，故意留下项链，然后举报给教会，让教会的人在那里守株待兔。 这样想来…… 本杰明再次嗅到的阴谋的味道。 说不定，教会才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他们授意老夫人这么做，把项链留给本杰明，再让本杰明把项链给米歇尔。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钓出米歇尔这一条大鱼了。 还真是。 仔细想想，本杰明觉得，这是一个陷阱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退一步讲，除了教会在背后搞鬼，他也想不到老夫人做这件事情的其他理由了。 教会……又是教会。 本杰明叹了口气。 看样子，教会在弗尔家剧场的收获，还没办法令他们满意。他们这也是急了，为了把米歇尔揪出来，连这种方法都用上了。 他们利用弗尔家族铲除了王都内部的法师势力，打击了静默学院，同时断绝了弗尔家族勾结法师的可能。现在，他们又要利用里瑟家族，除掉米歇尔这个心头大患。 不愧是教会，玩得一手好权术。能在这么多年里把王室和贵族都踩在脚下，教会确实有它的门道。 就这样，教会胸有成竹，本杰明也陷入了两难之中。 咋办呢？ 如果他把项链给米歇尔，米歇尔去开宝库，她会被教会杀死；如果他不把项链给米歇尔，告诉她这是个陷阱，教会埋伏不到人，就会开始怀疑本杰明的用心。 和第一次收到米歇尔的信一样的情况。 妈的…… 这些人，就不能让他安生一会吗？ 他真心不想卷进这种争斗里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系统突然冒出来，用一种深沉不已的语气这么说道。 “你走错片场了吧，我穿越到的是奇幻世界，不是武侠世界。”本杰明虽然感觉系统的话挺符合他现在的情况，但还是忍不住这么吐槽道。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切莫执着于只言片语，错失了其中的真谛。”然而，系统却像个老和尚似的，神神叨叨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 今天系统又吃错药了吗？ 本杰明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不，系统一直都是这样子的。怪他，是他抱有了不该有的期待，甚至有那么一秒钟，以为系统会变得正常。 不过被系统这么一闹，他纠结的心情倒放松了不少。 想了许久，最终，他还是决定先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 据他猜测，应该过不了多久，教会的人就会来找他，让他把项链交给米歇尔了。 在那之前，本杰明还是先装傻吧。如果有机会，他还可以装作一个拾金不昧的好少年，把项链还给老夫人。总之，他肯定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拖得越久，他的实力就会越强，也就越能够在夹缝中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归根结底，能否改善自己的处境，看的还是他的实力。 本杰明甚至都感觉，米歇尔会主动为他解除诅咒，有一部分原因，是本杰明实力增长太快，米歇尔害怕会制不住他。所以，她干脆卖个人情给本杰明，也显得自己大方。 想到这里，本杰明就更没有犹豫的理由了。 他把项链收到柜子里，然后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装作睡觉的样子，心神却已经进入到意识空间之中，开始了又一次的冥想。 这个状况下，他恨不得在魔法的世界里，修炼个不眠不休，不过，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在冥想到大概十二点左右的时候，他停下了对三角字符的强化，从意识空间退出来，回到了现实。 该睡觉了。 没办法，冥想这个过程虽然不枯燥，但一样是会耗费心神的。他也很遗憾，像有些小说里那种修炼就可以代替睡眠之类的情况，是不会发生到自己身上了。 就算天塌下来了，觉也是要睡的。 就这样，本杰明洗漱了一番，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安然入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他也像往常一样，被克劳德派来的女仆押送到军营里继续军训。 军训还是老样子，跑跑步，开开玩具枪，打打“军体拳”。不过因为教会的布告，枪火营的人也知道了本杰明“被绑架”的事情，还跟着调侃了本杰明一番。 本杰明笑笑也就过去了。经过每天的拳打脚踢，现在他跟这些人的关系好了不少。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这些天的训练也让本杰明的体质在慢慢变好，裤腿都短了一截，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长高了。 在一系列的训练之后，本杰明回到家里，一起吃了午饭。 午饭后，他还特意找时间，去问候了一下老夫人，准备把项链还给老夫人。 然而，老夫人却给出了这样的回应： “那个项链我戴腻了，就送给你算了。晚辈就算再不懂事，长辈也得对晚辈表示一点关心，不是吗？好好收下，不用感激我。”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老夫人使出了午觉遁大法，把本杰明给挡了出去。 “……” 本杰明站在门外，看着手里的项链，一脸无语。 于是，他只能认命，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边冥想，一边等待着教会、或者米歇尔的出现。 既然设下了这个局，那他们肯定会找过来的。 对于此刻的他而言，见招拆招，算是他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然而，令他感到非常意外的是，好几天过去了。在他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不论是教会还是米歇尔，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那感觉，就好像这两方都把本杰明给遗忘了似的。 搞什么？ 米歇尔人呢？教会人呢？ 不仅如此，经过这些天的观察，本杰明发现，教会已经没有再派人来保护他了。这一点也让本杰明最为吃惊。 要知道，这么多天以来，教会对他的“注视”就没有断过。 别告诉他这里的人也要过年放假。 什么情况？ 就这样，日子平静地一天天过，眼看着禁足的时间都要结束了，第三个魔法符文也凝结了大半，本杰明却没有半点喜悦的情绪，整个人一头雾水。 第七十四章 酒会开始 教会那边的情况，本杰明不好揣测，但是米歇尔那边…… 自从米歇尔从废弃的酒库离开，说是要去打探一下消息，结果就一去不回了。本杰明本来是猜测她作为圣骑士被教会征召了，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 他是真的一点米歇尔的消息都没有。 米歇尔是挂了吗？没挂的话，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都会赶来找本杰明，弄到宝库的打开方式吧。 她对于宝库的重视程度，那是绝对没的说的。 可是这么多天都过去了，米歇尔依旧没有出现，这就只能说明她肯定是陷入了什么麻烦之中。 想到这里，本杰明叹了口气。 但愿不会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更大的阴谋，在这片平静的城区当中酝酿着吧。 他站在镜子前，一边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西装和领结，一边这么想着。 “本杰明少爷，酒会快要开始了。格兰特少爷半个小时前就过去了，老爷和夫人他们也都出发了。少爷，您也该动身了。” 忽然，杰瑞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本杰明闻言，从沉思中恢复过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奈地耸了耸肩。 是啊，想这些也没用。且不说他想不明白，就算他想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 没错，酒会的日子到了。 该出发了。 “马车叫好了吗？”他转身，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对着杰瑞米问道。 “叫好了，已经等在大门口了。”杰瑞米答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下了楼，出了里瑟家的大门。很快，他登上了门外等候多时的马车。 “行了，我出发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他对着杰瑞米这么吩咐道。 杰瑞米点了点头，回去了。 本杰明则坐在马车上，前往了那个克劳德命令他一定要去的、王室所举办的、传说中的贵族酒会。 在此之前，他跟系统了解过一些有关社交酒会的信息。 关于社交酒会的介绍，整个大意就是，贵族的生活很无聊，大家每天都闲在家里，无所事事，所以喜欢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久而久之，就形成了酒会这么一个东西。 酒会有两种，一种是“大人们”的酒会。各种三四十岁的贵族在同一个地方，聊些领地之类的东西，偶然再勾勾心斗斗角。有些寂寞单身的阿姨大叔还会在酒醉之后，偷偷摸摸地来场露水情缘，作为不能描写的部分，这里就不多作赘述了。 另外一种，则是被称作年轻人的酒会，是整个王国十四岁以上二十四以下纨绔子弟们的娱乐宴会。长得丑的可以吃牛排喝香槟，长得好看的可以谈情说爱，再不济跟朋友吹牛嘴炮，嘲笑一下众所周知的笑柄。总之，大家也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所在。 对此，本杰明表示，并不是。 至少，从前的本杰明就不这么认为，因为他就是那个众所周知的笑柄。因此，对于这种酒会，从前的本杰明一向是能不去就不去的，不然克劳德也不会专门叮嘱了。 不过现在的本杰明倒是没那么多想法。 说实话，他还觉得挺好奇的。 这种声色场所，他在从前的世界就很少涉及——他去过最“声色”的地方大概就是KTV了。他也很想知道，这些所谓的上流人士社交达人，究竟都在玩些什么。 而这次王室举办的酒会，是为了庆祝公主的生日。 在刚听到系统这么说的时候，本杰明心里其实还有点小期待的，然而，系统很快就在后面补上了一段： “马上就是公主两岁的生日了。其实啊，你之前就见过一次公主，那个时候她被保姆抱在怀里，用鼻涕吹出了一个泡。你当时笑得特别大声，克劳德听说之后，还把你狠狠骂了一顿。” “……” 小期待就这样被无情地碾碎了。 就这样，本杰明心如止水地来到了酒会的场地。 这次的酒会被分在了两个地方。克劳德和玛丽去了“大人们”的酒会，地点是王宫正厅；本杰明要去的，则是年轻人的酒会，地点位于王宫附近的一家高级餐厅。 对此，本杰明反而很高兴。他还巴不得两个酒会的地点离得更远一点呢，也省得撞见克劳德，又是一顿说教，烦得很。 其实这一趟酒会之行，他并不只是想见见世面。 他还打算从其他贵族的口里，打听一些教会最近的动向。 自从被救回里瑟家族，他就一直被禁足，消息很不灵通。杰瑞米倒是可以给他传递消息，还帮他把埋在外城区的那些东西给带回来了。但是打听教会的动向，他就指望不上杰瑞米了。 此刻，他是真的很想知道，这些日子里，教会到底在干些什么。 这种消息，在一般地方肯定都是打听不到的。但是在贵族们的酒会上，这些纨绔子弟只要多喝点酒，他们偷听到的那些父亲长辈的秘密，还不是满口乱飚。 就这样，怀着“叵测”的居心，本杰明在餐厅门口仆人的接引下，进入了酒会的会场。 作为王室举办的公主庆生会的会场，餐厅的档次是肯定不会差的。这家名为“罗斯”的餐厅，号称拥有全王国最好的大厨和最华丽的装潢。整个餐厅的占地面积一点也不比里瑟家的房子小，从绘满壁画的天花板和水晶制的油灯灯罩就能看得出来，这是花了大钱的。 虽然跟从前世界电影里的高档餐厅没法比，但还是足以让本杰明惊叹了。 这样一家餐厅，价格当然起飞，一般的贵族都不敢常吃。不过王室更加起飞，财大气粗，把整个餐厅一楼二楼连带楼顶阳台都给包了下来，作为会场。 对此，本杰明只能表示，王室的铺张浪费，不是一般人理解得来的。 在仆人的带领下，他穿过走廊，来到了位于一楼的大厅。 大厅里的人不少，都是穿着西装或礼服的年轻贵族男女，本杰明放眼望去，保守估计，起码上百人。 牛排和美酒的香气，再搭配上一边演奏的钢琴手，烘托出了一付欢乐却又不失逼格的宴会氛围。 就这么看着，本杰明都感觉有点饿了。 不过，哪有人一到酒会上就开始吃东西的，要是被克劳德听说，肯定又要挨骂。所以，本杰明也只好忍着不去看那些餐桌上的食物，把目光转向了人群。 他先扫了一眼，然而，却没看见什么熟人。 格兰特呢？他不是先来了吗？ 忽然想到那天格兰特在被子里藏着的人，本杰明笑了笑。格兰特大概是躲在什么地方跟他的小情人腻歪吧。 除了格兰特，本杰明比较熟悉的王都贵族就只有迪克了。 迪克作为王都的贵族子弟，当然也出席了酒会，本杰明也在人群中发现了他。然而，当迪克看到本杰明的时候，却露出了一种看见瘟神的表情，忍不住一口酒，喷到了他身前的妹子身上。 “……” 本杰明就这么站在远处，看着那个妹子一巴掌扇在迪克的脸上，扭头就走。随之，周围的人发出一阵笑声。 迪克捂着脸，又惊又怕地看了本杰明一眼，也混入人群中，跑了。 本杰明见状，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他随手从一个路过侍者的餐盘中端起一杯香槟，也走入了相互攀谈的人群之中。 第七十五章 打赌的少女 本杰明在人群之中穿行着，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周围的人都在聊些什么。 “这里的牛排做得是不错，不过我听说，城西有一家老餐厅，那里的牛排才是味道最好的，价格还比这里要便宜。” “你们说，外城区的那家邦妮酒馆怎么就关门了？” “美丽的女士，请留步。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听着这些纷繁复杂的对话，本杰明简直有种开始了英语听力考试的感觉。对的，杰克先生，南希女士明天下午不想和你吃饭，所以这道题选C。 听到的东西越多，他就越感觉失望。 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对话，这些年轻贵族的生活简直无聊到了一个程度。有关教会最近的动向，他一点也没听着。 不过他还没有气馁。酒会才刚刚开始，大家都还没喝上几口酒，说话时候还有顾忌。不急，等到他们喝开了就行了。 本杰明也从桌边拿起一块软面包，咬了几口，味道还不错。 “格兰特，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在这。” 忽然，不知道是谁从本杰明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说道。 本杰明有些愕然地转过身，只见一个姜红色长发的女孩正站在他身后，穿着白色的小礼服，笑盈盈地看着他。 “……” 本杰明面无表情地咽下了口中的面包，然后说：“我不是格兰特，我是本杰明。” 女孩的笑脸瞬间消失，露出一付“老娘不想理你”的表情，就差没翻出白眼了。 不过，大概是出于礼貌，在这一系列堪称精彩的变脸之后，她又勉强笑了笑，重新恢复淑女的姿态，对着本杰明说：“对不起，我失礼了。” 本杰明一脸冷漠：“没关系。”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对方，拿着手里的面包，接着啃了起来。 说真的，被认错人，尤其是在被别人搭讪的时候被认错，并不是会让人感觉愉快的体验。所以，也不能怪他的反应太过高冷。 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红发女孩竟然没有转身离开。 “那个……你最近……就是……身体怎么样啊？” 只听得她东拉西扯，支支吾吾，结果半天憋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本杰明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认错了人吗？还要聊？” 红发女孩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忽然压低声音，说：“有什么办法，我那两个妹妹也把你认错了。我跟她们打赌，说我一定能跟格兰特搭讪成功，起码能聊上半个小时。事已至此，就这么回去了，她们肯定觉得认错是借口，不笑死我才怪！” “……” 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本杰明感觉很无语。他来这里也是有正事要干的，没空跟这些女孩玩“谁才是最有魅力的小公主”的游戏。 他对这个女孩也没什么兴趣。人家都是冲着格兰特来的了，他又何必自作多情。 “难不成，我还得在这里配合你演半个小时的戏？”于是，他这么说道。 “不用半个小时，十五分钟就够了。”然而，红发女孩的语气却异常坚决，“我跟她们赌了我的手提包，只要超过十五分钟，就算平局。超过半个小时，她们就得给我她们最宝贝的大衣和鞋子。” 说完，她略微一停顿，然后语气一变，恶狠狠地补上了一句：“想抢我爱马死限量版的手提包，门都没有！” “……” 本杰明不是很想理她。 可这女孩显然也没有这么容易放弃，或者说，她对于手提包的热爱已经超越了一切，足以让她厚着脸皮，对着本杰明发出了主动的“攻势”。 “那个……本杰明，我知道你，你不是格兰特的哥哥吗，你在王都可有名了。听说那个……听说你前段时间被绑架了，是不是？好有趣啊，能不能跟我讲讲？” 本杰明叹了口气。 这女孩没话找话的能力也是烂到一定程度了。 不过，被人误认成格兰特的那种坑爹感渐渐消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没必要这么抵触这个女孩。 从谁那里打听消息不是打听消息，反正这个女孩要利用他保住手提包，他也可以利用这个女孩，了解这段时间里教会的动向。 因此，抢在红发女孩问出“你的肝还好吗”之类的话前，本杰明开口了： “你有没有听说过，前段时间教会一直把王国各地的圣骑士往王都调？” 女孩愣了愣，然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说：“非常感谢你，本杰明先生。我也经常到教会做礼拜呢，不过圣骑士的调动，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这样啊，那再见吧。” “别别别！我……我听说过，我听说过。” 本杰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就知道，不给点压力，这些少爷小姐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女孩的脸上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她有些无奈地瞪了本杰明一眼，说：“你说你聊什么不好，非要聊教会。要是我妈妈知道我在外面跟人家随便议论教会，又要罚我禁足了。” “那自由重要还是手提包重要？” “当然是包重要。”女孩说得斩钉截铁，“你聊吧，你想聊什么聊什么，就算你要聊我妈妈跟那个将军偷情的事，我也跟你聊！” “……” 对不起，我怕这种事情知道多了会长鸡眼。 本杰明摇了摇头，说：“谁要聊那个，我们还是来聊教会吧。” 闻言，女孩皱眉道：“为什么你那么喜欢聊教会呢？我听说过，你又没有神术天赋，进不了教会的。” “谁说我要进教会了。”想了想，本杰明编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托辞，“主要是我听说了一点教会之前在调集圣骑士的事情，我有点担心，是不是要打仗了。这样的话我们也得早作准备。” 关于这一点，他还是得稍微小心一点。总不能让人觉得他到处打探教会的消息，可疑得很吧。 听了这话，女孩叹了口气，终于愿意开口，说出了本杰明想听到的东西： “好吧，其实我也听说了。那次围剿法师的行动，当天教会就开始有动作了。我有一个叔叔是圣骑士，那天还在我们家里喝下午茶，接到通知就走了。本来我们还以为围剿完法师就能结束，结果这么久了，我还是没见着我那个叔叔，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了。” 闻言，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 米歇尔不出现的原因找到了。教会对圣骑士长时间的征召还没有结束，因此，米歇尔还在圣骑士的队伍里，脱不开身，所以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好，本杰明真的差点就以为，米歇尔是不是死在什么阴沟里了。 不过，一个问题解决了，另一个问题也随之产生。 教会召集了这么久的圣骑士，究竟想干嘛？ “我听说，是王国里出现了一个法师组织，教会想把他们全部剿灭掉，所以才一直在召集人手。”想到这里，本杰明又试探性地说道。 女孩却摇了摇头。 “不是吧，我知道的不是这样的。”她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啊，圣骑士之所以会被聚起来，是因为别的国家派出了刺客，差点把教皇陛下给暗杀了！” 第七十六章 独眼女王 与此同时。 远在海文莱特千里之外的伊科尔。 这个与霍里王国接壤的国家，它的首都，瑞吉纳。 瑞吉纳的中心，夜晚的王宫尽管灯火通明，看上去却仍旧有些冷清。 “你说，这是我们今年派出的第几个刺客了。” 一个金色长发的女人，斜坐在王宫正厅的王座上，一手托腮，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王座镶满宝石的扶手，这么说着。她穿着华丽的长裙，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两只被纯黑天鹅绒手套包裹的手上，戴满了精美的钻戒。 她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冷漠的气质，眼神空虚得像寿命将尽的老人。 也因此，她脸上那遮住了一只眼睛的黑色眼罩，朴素得有些不搭调，反而让她看上去像一个独眼海盗一般。 “女王陛下，这是今年的第五个了。” 正厅之中，除了王座上的独眼女人，还有一个拄着拐杖、与她年龄相仿的男人。男人站在王座不远处，低着头，毕恭毕敬地这么说道。 偌大的王宫正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做工精巧的水晶吊灯上摆满了蜡烛，烛光下，整个大厅看上去影影绰绰，好像随便说一句话，都能听到回声似的。 “都已经第五个了……”被称为女王陛下的独眼女人摸了摸下巴，有些慵懒地说道，“五个最为出众的佣兵刺客，却连教皇的面都见不着。伊桑，你让我很失望。” 被这样质问着，那个被称为伊桑的男人，语气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毕竟是教皇，毕竟是站在这片大陆最顶峰的人，即便他已经衰老，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窥探的。” 女王冷哼了一声，说：“我对他的私生活没兴趣。整整八年没有露过面，我只想知道他是死是活。” 说着，她的脸上还露出了几分忧虑，似乎正在思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女王陛下，请稍安勿躁，这第五个刺客未必就失败了。”然而，伊桑却话锋一转，这么说道，“霍里王国那边传来了消息，那天之后，教会一直在偷偷调集圣骑士，明面上说是为了围剿法师，但法师围剿过后，各地的圣骑士还是在往王都聚集。” 闻言，女王终于在王座上坐正了。 她的神色变得严肃，看着伊桑，唯一可见的左眼像深邃的绿宝石。 “这么说，这位刺客，他看到了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伊桑点了点头，说：“答案很快就会揭晓，女王陛下，您不用着急。” “我怎么能不急。”女王却发出了一声冷笑，她从王座上站起来，望向了窗外的黑夜，“自从八年前帝国分裂，我成为这个所谓的女王，就再也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你也许忘记了你的腿是怎么瘸的，但我可没有忘记我的右眼是怎么瞎的。” 说着，她竟突然扯下了自己的眼罩。 只见那保养得当的白皙脸蛋上，右边的眼睛却空无一物，只余一个结痂发黑的眼眶，仿佛一块因为天灾而塌陷的丑陋地表。 女王本来看上去高贵优雅的面容，忽然变得异常恐怖起来。 “我当然没有忘记。”伊桑却仿佛对此习以为常，温和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如水，“如果不是为了抵御教会，我在帝国分裂的时候，怎么会放弃您的两位哥哥，来到这里，辅佐女王陛下呢？” 在听到“两位哥哥”的时候，女王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似乎对于她的兄长们感到异常不齿。 配合她漆黑的眼眶，这个表情看上去格外阴森。 不过，在听完了伊桑的整段话之后，女王脸上的不屑却消失了。只见她轻轻挑起眉梢，露出一丝妩媚笑意，踱着步子走到了伊桑面前。 她伸出手，托起了伊桑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 “不，你永远都会选择我的。”她的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搭配那空空的眼眶，显得十分诡异，“你爱我，从小到大，你都一直深爱着我，不是吗？” “女王陛下……”伊桑的声音终于显出一丝慌乱，拄着拐杖的手差点握不稳。 女王维持着脸上的笑意，声音却忽然变得冰冷：“说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你。” 伊桑做了一个深呼吸，闭上双眼，用颤抖着的声音说： “是的，我爱您。” 闻言，女王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她露出索然无味的表情，收回了手，戴上眼罩，转身迈了几步，又懒洋洋地坐回了王座之上，像一只餍足的猫。 她摆了摆手，说：“行了，关于那个刺客，如果有新的消息，再过来告诉我。至于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伊桑弯腰鞠躬，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是。” 说完，他转身，迈着蹒跚的步子离开了。 女王用她的左眼目送着伊桑，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她忽然长叹一口气，左右看了看周围一片空旷的王宫，手指无聊地在扶手上轻点着。 “八年了……” 她的声音，幽幽地在这片大厅回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她神情一变，又从袖口中摸出了一张手帕。 手帕看上去很旧，应该有些年岁了。可女王却把它攥得紧紧的，像握着自己最心爱的人的手掌，又像掐着自己最痛恨的人的咽喉。 她的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情，双手用力得开始都发抖了。 许久。 忽然，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松开了双手，软软地瘫倒在王座的靠背上，大口喘气，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 那块手帕也随之从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只见手帕上，写着几行小字： “我最亲爱的女儿，如果我意外死去，请你一定要帮助你的二哥，让他成为帝国新的领袖。要小心你的大哥，不要因为他的野心，让我的帝国沦落到四分五裂的地步。” 这段话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 女王则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忽然，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有点像是在自嘲，又有点像是在讽刺。 第七十七章 伊丽莎白·伍德 海文莱特的上城区，罗斯餐厅，王室的酒会仍在进行。 本杰明和红发女孩的强行聊天，还没有到十五分钟。 “教皇陛下？”在听了女孩的话之后，本杰明有些惊讶，想了想，他又追问了一句，“你确定吗？怎么可能有刺客能行刺教皇陛下。” 女孩异常郑重地点了点头，说：“千真万确，这是我小姨的妹夫的外甥的前任女朋友告诉我的，她的父亲是一名教会里的神父，而且她也是在无意中听见她父亲这么说的，肯定错不了。” “……” 本杰明用了好一会，才把这个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给理清楚。 虽然感觉怪怪的，不过看女孩说话时那一脸的狂热劲，他决定，还是相信这个来自八卦达人的大爆料吧。 教皇…… 关于教皇，本杰明的了解也不多。他只知道，教皇是教会的最高领袖。当今的教皇是第六代教皇，继任到现在已经有四十五个年头了。而且迄今为止，这位教皇已经有整整八年没有露过面，现在教会的工作全靠主教在主持着。 至于教皇八年不露面的理由，教会是这么说的：教皇陛下正在沟通神的意志，试图让神撤销对这片大陆的惩罚，再次显灵。 最忠实的教徒对此自然深信不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普通的民众对教会的信赖度也有所下降。民间还有一些流言，说教皇其实已经死了，是主教为了把持教会，隐瞒了教皇的死讯。 当然了，这种流言其实没多少人信，大家也不敢大声地议论。一旦被教会的人听到，说这话的人会被以亵渎教皇的名义，抓进净化所，永无释放的那一天。 以上这些，就是本杰明对于教皇的全部了解了。在女孩说出“教皇”两个字的时候，他也询问了一下系统，系统也给不出更多的信息了。 因此，在确认了这个消息之后，本杰明陷入了沉思。 没想到啊…… 教会的大动作，不是因为法师，而是因为教皇。 怪不得教会连保护他的圣骑士都撤回去了。如果这位刺客真的危及了教皇，或者看到了教会的什么秘密，教会肯定会把手头的所有事情放在一边，优先搜捕这个刺客。 想了想，他又在现实中追问道：“可是，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教会还在征召圣骑士。你的意思是，那个刺客，现在还没有被抓住？” 女孩抬了抬眉毛，露出一脸深不可测的表情，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 点头就好了，这位大姐你戏太多了，露出这种表情是要干嘛。你又不是别国的卧底，在策划什么颠覆教会的大阴谋。 本杰明在此刻，也有些无奈地发现，这位红发女孩好像有点聊嗨了。 不过，如果那个刺客真的还没有被抓住的话…… 这对本杰明来说其实是个好消息。教会忙于应付法师和别国的刺客，对他的关注度会大大降低。今天过后，克劳德的禁足结束，那本杰明就可以完全自由地活动了。 以后不论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 别的暂且不说，就那个安妮可能的遗物，本杰明完全可以自己亲手去找，也用不着藏藏躲躲的。 只要他稍微小心一点，就不用担心法师身份暴露。 至于那个刺客和教皇之类的存在，本杰明虽然也很好奇，但是他知道，他很难了解到更多的内幕了。好比教皇究竟在干什么，刺客又做了什么引起教会的愤怒，这些问题，本杰明只能把它们埋在心底了。 他最好还是躲得远远的。 正当本杰明思索着这个消息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时，突然，女孩激动地抓着他的手臂，用力地摇了摇，打断了他的思路。 “喂喂喂，快看，那个……那个不是……” 本杰明皱着眉头看了女孩一眼，又顺着女孩手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又发生了什么？ 只见，酒会大厅的边缘地带，两个看上去有些装腔作势的十七八岁贵族男，把一个看上去有些呆呆的贵族女围在墙边。 “怎么样，要不要陪我们去二楼跳舞？”其中一个贵族男甩了甩头发，好像很酷地问。 “我不要，你们的舞跳得太烂了，会把我的脚踩得很痛。”贵族女却这么答道。 “……” 周围一圈人在偷笑。 本杰明有点无语。这不就是一次失败的装逼撩妹吗？有什么好看的。也不知道红发女孩为什么要这么激动，这劲头，不去当香港记者都浪费了。 在场的贵族年纪都不大，会做出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吧。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女孩则往那边多看了几眼，忽然，她又转头看向了本杰明，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你怎么好像无所谓的样子？” 本杰明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有所谓？” 女孩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义愤填膺地说：“本杰明·里瑟，你怎么可以这样？人家好歹是你的前未婚妻啊，就算婚约解除了，你也不能装作不认识她吧？” ……你说啥？ 本杰明懵了。 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又漏掉了什么剧情。 婚约？前未婚妻？这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她的这句话里，明明每个单词他都认得，但连在一起就整不明白了呢？ 那个被围在墙边的贵族女孩，是他的前未婚妻？开什么玩笑。 不过，想了想，本杰明也感觉到了不对。 看女孩的表情，认真成那个样子，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搞错了。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所以……还真发生过退婚这一回事？ “咳咳。”忽然，系统在他的脑海中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那个……你好像……确实……就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前未婚妻。” “……” 果然，一切的问题背后，一定有系统的原因在。 本杰明无言以对。 那份来自系统的简化版记忆，究竟给他留了多少个坑啊！ “这也不能怪我啊，毕竟是前未婚妻。婚约解除之后，你们两个基本上也不怎么来往了，所以我就没把她添加在简化版的记忆里。”系统絮絮叨叨地解释着。 本杰明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还能说啥呢？ 真的，他总有一天要被系统给害死。 “她是伍德家的女儿，叫伊丽莎白，你们的婚约从出生前就订下了。”似乎是为了防止本杰明生气，系统马上开始了对这位前未婚妻的介绍，“伍德家和里瑟家的关系很不错，你和她又是同一时间被怀上的。怀孕期间，你的父母还对你寄予厚望，所以就给你们定上了娃娃亲。” 闻言，本杰明摇了摇头。 前未婚妻就前未婚妻吧，都已经带上一个“前”字了，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他也早就习惯系统的间歇性抽风，懒得生气了。 “所以，到头来还是这样，没有被退过一次婚，就不能算穿越者了吗？”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说吧，我跟她约好了几年后在哪个山头决斗？” 他只能庆幸，退婚是发生在穿越前，他用不着亲身经历一次。 “你在说些什么啊？人家又没有退你的婚。”然而，系统却用一种奇怪的语气答道，“是你在几年前主日学校的课堂上，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把订婚戒指从窗户扔了出去，大声宣布你要和她解除婚约的。” 第七十八章 霸道总裁和牙缝妹 听完系统的话，本杰明沉默了。 这剧情，套路太深。 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看向了那个被围在墙边的女生。从前的本杰明本来就是个软柿子了，被软柿子捏的软柿子，这女孩在贵族圈子里的地位该有多低啊？ 这两个围着她的男生，恐怕也不是真心实意地想请她跳舞。 有点可怜。 然而，就在这时，站在一边红发女孩却忽然推了本杰明一把，愤怒地摇了摇头，说：“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连上去帮她解个围都不肯。我真是看错你了，渣男，再见！” 说着，她头发甩甩，大步走开。 “……” 周围有些人也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本杰明感觉自己很无辜。 他有什么办法，要怪也怪系统，是它没告诉本杰明居然还有个前未婚妻的存在。 “……就这么走了，她连她的限量版包包都不要了吗？”那种坑爹感挥之不去，他只能通过在心里吐糟，稍微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十五分钟到了，人家卡着秒走的。”系统这么答道。 “……” 厉害了。 本杰明无奈地耸了耸肩，也不再管那个红发女孩，又重新把目光放回了他的前未婚妻——伊丽莎白身上。只见，那两个贵族男竟然还围在她身边，一付不让她走了的样子。 见状，本杰明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是欺负女生啊。 很快，本杰明作出了决定。没有别的意思，他还真不能在这本袖手旁观下去了。他得帮她出头解个围。 这样想着，他把手里的香槟放到一边的桌上，走了过去。 “喂，牙缝妹，你看看周围，哪有人愿意跟你跳舞？我们请你去跳舞，已经算是你的荣幸了，你居然敢拒绝？” 墙边，其中一个贵族男对着伊丽莎白，一边说着，一边离她也靠得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 “谁说没有人愿意跟她跳舞的。” 本杰明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将他一手推开。那个贵族男没有防备，被推得踉跄几步，差点摔了一跤。 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微笑着向伊丽莎白伸出了手： “美丽的女士，请原谅我的失礼，可以请您与我跳一支舞吗？” 说真的，在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本杰明还真有种自己突然化身霸道总裁的错觉，在拯救境遇窘迫的灰姑娘。 周围的人都八卦得很，被这一幕所吸引，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你……”被推开的贵族男似乎有点生气，不过，当他转过头，看见本杰明的脸时，他嘴里的话却一下子被噎住了。 “这位女士不想和你们跳舞，你们还在这里纠缠，有失风度。”本杰明则是冷着脸，这么对着那两人说道。 他倒不怕这两人和他起冲突。这段时间的军营生活，也让他对自己的身手有了一定的自信。 听了本杰明的话，那个贵族男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似乎在犹豫。另一个人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算了吧，父亲说过，别让我们惹到格兰特·里瑟，我们还是走吧。” 他说的比较小声，但本杰明离得比较近，还是听得到的。 “……” 又是格兰特。 所以他到底是长得有多像格兰特，为什么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把他误认成格兰特？ 本杰明还在心中暗自腹诽，那个贵族男却被他的同伴劝服了。他又看了本杰明和伊丽莎白两眼，露出有点不甘心的表情，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兴致勃勃的围观群众也露出失望的表情，移开了目光，各干各的去了。 本杰明看到这里，突然觉得被误认成格兰特，还是有好处的。 至少，他成功避免了一次无聊又老套的冲突。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过来帮你的。”他转过身，面对这伊丽莎白，摸着鼻子，有点尴尬地说着，“那个……你还好吧？” 伊丽莎白却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脸，没有说话。 盯得本杰明都开始感觉怪怪的了。 ……什么情况？ 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过，这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对方的长相。看清楚之后，本杰明的第一感觉是疑惑：这姑娘长得也不难看啊，为啥从前的本杰明会那么激动地跟她退婚？ 从本杰明现在的眼中看去，伊丽莎白是个相当瘦弱的姑娘。 她的皮肤苍白，脸颊上没有半点血色。淡金色的头发从两半披下来，也是淡到近乎透明那种金色，衬得她整个人都要化成一阵烟飘走了似的。她的瞳孔是冰蓝色的，颜色也很浅，使得她哪怕盯着本杰明看，都让本杰明有种她在出神发呆的感觉。 虽然有点病怏怏的，但长得确实不难看，如果是那种喜欢清冷型的人，说不定还会很喜欢。本杰明是真的有点搞不懂了。 如果一定要挑出些毛病，那就是她两颗门牙之间有一道牙缝。她看人的时候似乎喜欢半张着嘴，把牙缝显出来，这也让她的表情看上去更呆了。 “就因为牙缝吗？”本杰明感觉很奇怪，忍不住在心里问道。 这里的技术又不发达，再好看的人脸上，都会有或多或少的缺陷。又没有整容流水线，哪有人的脸是完美无缺的。 因为这个就当众羞辱人家，有点过分了吧…… “这跟长得好看不好看其实没什么关系。”只听得，系统在他的脑中解释道，“那个时候年纪还小，校园暴力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只要你的性格内向，总会被别人找到针对的点。而节奏一旦带起来，有些名字你就很难洗得掉了。” 闻言，本杰明的心中恍然。 他忘记把当时的年龄还有环境因素考虑进去了。 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上中学时候，班上的一个男生。其实那个男生长得挺帅的，就是嘴巴比一般人稍微大一点。但因为被人带了节奏，那人就被嘲笑了整整三年的“血盆大口”。连他隔壁班女朋友都被洗脑，嫌他嘴巴大把他给甩了。 在心智还不成熟的情况下，人是意识不到这种事情有多大的恶意的。他们只是觉得好玩，却从未想过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从前的本杰明，其实也属于被霸凌的存在。但这就像食物链一样，他被霸凌了，所以他要更要找一个更好欺负的人去欺负，稍微提升一下自己的地位，证明自己不是最底层的存在。 而伊丽莎白，则成为了这整个事件的无辜牺牲者，而牙缝只是一个借口。 想到这里，本杰明觉得这姑娘更可怜了。 虽然这些事情并不是他亲手干的，但他毕竟成为了新的本杰明，继承了本杰明的一切。因此，面对伊丽莎白，他还是有了一丝或多或少的愧疚。 有机会的话，他还真的得补偿一下这姑娘。 就在本杰明这么想着的时候，伊丽莎白也终于结束了她那有点诡异的凝视。她忽然开了口，说道： “你不是格兰特，格兰特不会有兴趣来帮我的。” 闻言，本杰明苦笑了几声，点了点头：“我确实不是格兰特，我是本杰明。” 所有人都把他认成了格兰特，只有伊丽莎白没有认错。 这让本杰明不由得想到了一句话：“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本杰明的退婚，恐怕已经在她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伊丽莎白维持着她那看似呆愣的表情，盯着本杰明的脸孔，马上又说出了另一句话： “你也不是本杰明……你是谁？” 第七十九章 如何完美诠释注孤生 本杰明差点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穿越至今，时间也不短了。而在这么久的时间里，哪怕是他的家人，也没有发现过他不是真的本杰明。因此，被识破身份这个担忧，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过了。 他早就彻底地进入了本杰明这个角色。甚至，让他下意识地回答他的名字，他说出来的也是本杰明。 然而，今天，此时此刻，他却被一个小姑娘叫破了。 什么情况？ 他的心中犹如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就差没把自己的下巴掉到地上了。 当然了，这一切，他还是没有在自己的脸上表现出来。 “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本杰明啊。”他也算是身经百战了，不管心里在想些什么，至少表情还是挑不出错的。 “是吗？”伊丽莎白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困惑，不过很快又舒展开，“你说是，那就是吧。” “……”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本杰明是没办法放下心来的。 这态度又是什么意思？ 她到底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附近的人。还好，周围的人似乎并没有被刚刚对话吸引注意力，还在各聊各的，并没有在意。 应该不至于传出一些“本杰明被人调包了”之类的风言风语。 那么，他要解决的问题，就只剩下了眼前的伊丽莎白。 “你为什么要说我不是本杰明？” “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本杰明啊。”伊丽莎白还是直愣愣地瞪着眼睛，就跟不会眨似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就算我跟别人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本杰明无言以对。 他真的可以不用担心吗？ 很显然，从她这一段回答来看，这女孩已经识破了本杰明的身份。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他不能把这件事情放任下去。 可是…… 他又能怎么样呢？把这女孩灭口？ 就在本杰明犹豫不决的时候，伊丽莎白又看了本杰明几眼。忽然，她竟再次开了口。 “你不是要请我去跳舞吗？我们去二楼跳舞吧。”她抬了抬眉毛，露出有些期待的表情，“过了今晚，我就会离开海文莱特了。这是我第一次想在酒会上跳舞，当然了，也是最后一次。” 闻言，本杰明有点疑惑。 她今天晚上就要离开王都？她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他完全猜不透这女孩的意图。 “我不会跳舞，也会把你的脚踩得很痛的。”一边想着，他一边在口中这么推辞道。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伊丽莎白却这么答道。说着，她拉起了本杰明的胳膊，拉着他就要往楼上走。 本杰明有点反应不过来。 搞什么？他真要跟这女孩跳舞吗？ 犹豫之中，他没有作出什么大的抵抗动作。伊丽莎白拉着他的动作也异常坚定，相当出乎他的意料。 转眼间，他被伊丽莎白带上了罗斯餐厅的二楼。 餐厅的二楼，是一个相当宽敞的舞厅，已经有不少贵族男女进了舞池，成双成对地跳舞。一支乐队在舞池边，好几个小提琴手一同拉琴，演奏着一首又一首优雅欢快的乐曲。 本杰明还来不及推辞，就被伊丽莎白拉入了舞池之中。 舞池中，一对对男女在他们的身边旋转着略过，女孩们甩动的长发像流转的水花。本杰明身处其中，感觉自己就像闯入大雁群中的乌鸦，有点手足无措。 “我……真的不会跳舞。” 伊丽莎白却看着他，点了点头，眼神亮亮的。 “没关系，我也不会。” 说着，她拉着本杰明的手，想引导着本杰明，摆成那种交谊舞的姿势。本杰明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身处舞池之中，他也只好学着周围的人，笨拙地做着那种姿势。 他举起双手，一只手握住对方的手，另一手则与对方的胳膊相互挽着。 就在这时。 小提琴一个响亮的高音之后，音乐声戛然而止。 舞池中，跳舞的男男女女也随之摆出结束的动作。然后，他们停止了跳舞，开始向着周围散开，似乎是到了中场时间，大家都准备先休息一会。 本杰明愣住了。 这首曲子结束了？ 伊丽莎白转头，看了一眼舞池边放下乐器稍事休息的乐队，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 “看样子，不论到了哪里，我都没办法讨人喜欢。” 她摇了摇头，带着几分遗憾的语气，忽然说：“算了，反正你也不想和我跳舞。我要走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诉别人，这是我在王都的最后一夜了。” 说着，她放开了本杰明的手臂，转身，迈开脚步，似乎真的要离开了。 “你……”本杰明有些茫然地叫了一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闻言，伊丽莎白停下脚步，转过头，对着他笑了笑。 “二楼到楼顶阳台的走廊里有好几个房间，你千万不要到第六个房间去看。” 留下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接着迈开步子，走到楼梯处，下了楼，离开了。 什、什么？ 本杰明一头雾水。 “唉。”忽然，系统在他的心里出了声，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这个傻逼，注定孤独一生。” “……” 本杰明突然回过神来，发现整个舞池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傻乎乎地伸着手。感觉到其他人那异样的目光，他赶忙从舞池里走了出来。 想了想，他走到楼梯处，下楼，来到了一楼的大厅。 酒会的一楼还是老样子，食物的香气弥漫，人头攒动，聊天声杂乱却不聒噪。本杰明站在楼梯口，朝着人群扫视了一圈，已经看不见伊丽莎白了。 她真的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本杰明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怪怪的感觉。 怎么……莫名其妙的。 他一边出神，一边走到了大厅之中。 周围人的脸上，有些已经开始浮现出醉酒的红晕，而他们谈论的话题，也开始从无关痛痒的美食玩乐，变成了家族之间的爆料。 奇怪的是，本杰明却没有心情去侧耳细听了。 为什么？ 忽然，他把目光投向了手边的餐桌。 本杰明恍然大悟。 因为他饿了。 他还没吃晚饭呢，怪不得会有这种怪怪的感觉——他这是饿得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顾忌形象，端起一盘牛排，立刻大口地啃了起来。吃着吃着，他还从路过的侍者盘子里拿过一杯香槟，一饮而尽。 真爽！ 感受着气泡在自己的口中带着辛辣的味道散开，本杰明由衷地感叹道。 “大傻逼，注孤生。”系统却在他的脑中，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这么说道。 第八十章 ？？？ 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东西，本杰明才停下来。他满足地摸了摸肚子，差点忍不住在这里打出嗝来。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今天的食量特别大。 怪不得，老是有人说失恋的人的容易胖，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诶…… 等等！这跟失恋有什么关系？ 本杰明疑惑地挠了挠头。他是怎么想到这上面去的？他又没有失恋，这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情啊。 算了……不管了。 在大吃一顿之后，本杰明心中那种怪怪的感觉也确实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因此，他便把这件事情放到了脑后，不再理会。 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走入人群之中，继续今天晚上的目标，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虽然他已经知道了教会的动向，但是这些贵族圈子里的隐秘，多听一点对他也没有坏处，不是吗？ 一步、两步……本杰明漫无目的地走着。 没多久，他就听到了这样的一段话： “就是，我也听说了，王室内部其实对主教也很不满呢。前些天的围剿，据说有个王后殿下很喜欢的演员，也被当成法师净化掉了。王后殿下很难过，为这事，还跟国王陛下吵了一架。” 这是一个贵族女，对着另一个贵族女小声说道。 本杰明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背过身，拿起一杯香槟假装在喝，但实际上却集中精神，仔细听着那两个人的对话。 只听得另一个贵族女说道：“吵架，怎么会呢？国王陛下是个那么温柔的人，哪怕是面对罪犯都可以和颜悦色的，怎么会和王后殿下吵架呢？” “是啊，我的女仆告诉我的时候，我也不相信。但是她有一个姐姐就在王宫里服侍王后殿下，是她姐姐亲眼看见的。她还说，国王陛下发起怒来的样子特别可怕，还扇了王后殿下一巴掌。” “我的天啊！” “是啊，国王陛下对于神的忠诚真是再虔诚不过了。不管是谁，只要在他面前说上一丁点的不好，国王陛下都会生很大的气。” “唉，算了，别说这个，我们还是去二楼吧，看看会不会有人请我们去跳舞。” “好啊好啊……” 两个贵族女走远了。 本杰明手握酒杯，若有所思。 王室和教会之间的关系，一向是相当稳固的。只有经过教皇加冕的国王，才算得上真正的国王。因此，王室对教会一直都是讨好的姿态。 可是，王后却因为教会和国王吵架…… 想了想，本杰明觉得这个消息最关键的地方，不在于消息本身，而在于这消息为什么能传出来。 国王在私底下扇了王后一巴掌，这种事情，就算被一个侍女无意间看见了，难道王室会允许它流传出来，甚至还是这样的一个酒会在流传吗？ 本杰明可不这么认为。 可现在，这消息确确实实地传出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说明，王室是故意把它流传出来的。 想到这里，本杰明不由得挑了挑眉。 王室这是在向教会表忠心啊！ 可是…… 说真的，王室用得着这么做吗？ 换一个角度考虑，为了表现自己对于教会的敬重，甚至不惜牺牲王后的名誉——王室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难道教会已经开始不信任王室了？ 这里面，有猫腻。 王室肯定做了什么，才让教会对他们的信任度降低。而且肯定是比较严重的事情，不然王室不会慌乱，更不会出此下策。 想着想着，本杰明的猜测也渐渐成形。 还是跟法师脱不了关系。 能够触及教会底线的事情，除了暗中和法师勾结，还能有什么呢？ 如果王室真的也像弗尔家族一样，跟法师有所联合。那就说明，这个看似和平的王国中隐藏了不少问题，甚至已经有点压不住了。 有意思…… 一边这么想着，本杰明一边举起酒杯，将剩下一半的酒喝完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他的思绪也忍不住跑了个题。 他的酒量有这么好？ 他已经在这里喝了不少酒，结果却一点醉意都没有，这已经够惊人了。要知道，在从前的世界，他的酒量可算不上多好，常常是饭局上第一个倒下的人。 不过…… 醉意没多少，尿意倒是来了。 本杰明也只好把那些大事放到一边，先解决更“大”的事。 他拉住经过的一个侍者，问他哪有厕所。侍者则告诉他，这里的厕所在“二楼到楼顶阳台的走廊”。 听到这个地点的时候，本杰明愣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来，伊丽莎白临走前，说的有些莫名其妙那句话，不就是“二楼到楼顶阳台的走廊里有好几个房间，你千万不要去第六个房间”吗？ 千万……不要去？ 那一瞬间，本杰明的心里，忽然燃起了熊熊的好奇之火。 走廊的第六个房间里，到底有什么？ 她总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这句话。 本杰明放侍者离开，很快，他来到了他们说的那个走廊。在上完厕所之后，他出来，走到第六个房间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房间的门关着，门上放了个牌子，写着“库房”两个字。 但这个小小的库房里面，恐怕，不只有食材和器具。 要不要偷偷看一眼？ 本杰明这么想着，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能在心里问出这样的话，其实就意味着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又何必在这里犹犹豫豫。他胸中的好奇早就按捺不住，看就是了。 就算系统现在跳出来对他破口大骂，他也会把系统骂回去，然后我行我素地打开这扇门。 这样想着，本杰明把手放在门把上，轻轻地转动。 门没锁。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门缝，些微的光线从门缝中透露出来。 见状，本杰明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哪有库房里面会点油灯的？ 于是，他屏气凝神，把眼睛凑到门缝上，朝着房间内看了过去。 只见库房内，放满了叠在一起的桌子和椅子。而在堆叠成山的桌椅旁，剩余的小小的空间里，一个十六七岁的贵族男，抱着另一个十六七岁的贵族男，两个人亲在一起。 “……” 本杰明先是懵了一会，然后，他揉了揉眼睛，再向里看去。 他看见，其中一个贵族男，正是他的弟弟，格兰特·里瑟。 “……” “……” “……” “？？？” 本杰明静静地把门给关上了。 关上门之后，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个走廊。他先是到了二楼，然后，他又迈着沉重的步伐，下了楼梯，到了一楼。 他没有理会向他行礼的侍者，而是径直走出了罗斯餐厅的大门。 三步并两步，他坐上了送他来的那辆马车。 车夫转过头，问他：“少爷，这么早就出来了？” 本杰明眼睛平视前方，好像望向了某处不知名的虚空，声音平静庄重： “回家，我想静静。” 闻言，车夫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不过他还是没在说什么，架起马车，离开了这里。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天啊，我要瞎了！”就在这时，沉默许久的系统突然跳出来，在本杰明的心里大喊大叫，“都怪你，谁叫你好奇心那么大，非要去作死！这下子好了，我再也不是一个纯洁的超级无敌人工智能了！” “闭嘴！”本杰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已经把刚刚那个画面从我的记忆里删除了，库房里面是空的，什么人也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也是，记住了吗？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 沉默了一会，系统突然出声，默默地说：“你知道的，我会把东西都存在我的硬盘里。如果你真的忘记了，我可以再播出来，让你回味一下……” “滚。”本杰明立刻打断了它，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骂道。 第八十一章 王室的阴谋 夜晚的内城区，酒会以外的地方，大多都是安静的。 而在某个静僻的街道上。 伊丽莎白，这个刚从酒会离开没多久的女孩。她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下来，小跑几步，又登上了另一辆马车。 “老师，我来了。” 她走进车厢，关上门，看着马车里的另一个人，这么说道。 只见马车之中，坐着一个老者。 而这位被伊丽莎白称为“老师”的老者，他穿着深青色的法师长袍，表情小心谨慎，胸口处还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似乎前段时间才受过伤。 正是本杰明之前在外城区遇见过的，那位来自“静默学院”的老法师。 老法师看着伊丽莎白，语气郑重地说：“准备好了吗？这次离开，你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你的父母了。” 伊丽莎白沉默了一会，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老法师见状，也不再说什么，而是转头，吩咐车夫开始驾车。 车夫挥扬马鞭，伴随着寂静街道回荡的马蹄声，马车开始了行驶。而另一辆送伊丽莎白来这里的马车，此刻也调头离开了。 行进的路上。 “你也不要闹情绪，不是我要强迫你背井离乡。最近王都里不平静，不止教会，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调集人手，肯定有大事要发生。”马车上，老法师忽然又转过头，看着伊丽莎白，语重心长地说，“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们必须把你带回去，不能再在王都里接着教你魔法。” 伊丽莎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我明白。” 然而，老法师似乎还有些不放心。他又拍了拍伊丽莎白的肩膀，说：“你也不用太紧张。你是二十年前神谕选中的人，学院里的人都期待着你的到来，大家都会欢迎你的。” 伊丽莎白闻言，笑着摇了摇头，眼睛却一眨不眨，目光不知道落在前方何处。 “老师，我明白的，我不紧张。” 老法师似乎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见状，也只好把话收回去，沉默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就这样，经过一条又一条偏僻的街道，马车很快离开了内城区，进入外城区。不过，从马车行进的路线和飞快的速度来看，外城区显然也不是他们的终点。 月光下，模糊的影子一往无前。车轮滚滚，在王都的石子路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碾向了未知的前方。 而在王都的另一个地方，还有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它被拦在了内城区的主干道上。 “发生了什么事？” 本杰明从马车里走出来，看着拦住马车的几个骑士，有些疑惑地问道。 之前，被格兰特的搞基惊吓到，他离开了酒会，只想回家静静。然而，现实好像却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 他回家的马车，在半路上被人给拦住了。 “请问，车上的这位是？”其中一个骑士问道。 “我是本杰明·里瑟。”他皱了皱眉，这么答道。 搞什么，宵禁的时间不是还没到吗？怎么才这个点，骑士就已经开始在街上到处盘问人了？ “原来是里瑟家族的大人，我们失礼了。”骑士点了点头，可从他的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失礼的愧疚，“您刚从公主殿下生日的酒会上出来，是吗？” 本杰明点了点头，说：“我喝的有点多了，不太舒服，想回家休息。”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也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教会又要搞事情？ 不过，仔细看了两眼那几个拦住他的骑士，本杰明又转变了想法。 看这几个骑士胸口的徽章，不是十字架，而是交叉的剑与盾——他们是王室的骑士。属于王室的骑士在晚上的内城区乱窜，这是王室的人要搞事情。 王室又想干嘛？ 再联想到酒会上听来的传闻…… 弗尔家族为了证明自己对教会的忠心，在剧场导演了一出血腥的屠杀戏码。王室为了向教会尽忠，又会做些什么？ 本杰明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好的王都，现在也要进入多事之秋了吗？ “本杰明大人，如果可以的话，能请您回到酒会上吗？酒会还没有结束，再过不久，国王陛下会带着公主殿下出现的。”然而，这位王室的骑士却说出了让本杰明有些吃惊的话。 什么鬼？ 酒会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自愿出席的，现在怎么还开始强迫人了？即便是教会，做事情也没有这么霸道的。 王室到底想怎么样？这么做事，就不怕引起其他贵族的不满？ “我非常尊敬国王陛下和公主殿下，可我的身体真的有些不舒服，没办法继续出席酒会。我也非常遗憾，请几位骑士转达我对公主殿下最诚挚的祝福。”想了想，本杰明这么答道。 不管王室到底想干什么，他觉得，自己还是躲远一点好。 目前的他只想安心学习魔法。腥风血雨什么的，还是留到他闭关出山后再慢慢地去掀。在该韬光养晦的时候四处招摇，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总之，这几个骑士总不能不让人回家吧。 “这……恐怕不太好吧。”然而，这几个骑士好像还真不打算放他回家。 “为什么不太好，王国的法律，也从来没有规定必须参加哪个酒会吧。贵族的人身自由，是你们几个骑士有权力限制的吗？”闻言，本杰明也立刻变得咄咄逼人起来，这么说道。 这些骑士越不让他走，就越说明，那个酒会待不得。 王室举办这个酒会，现在看来，恐怕别有用心。 因此，他反而更加坚定了回家的决心。他甚至都开始感觉庆幸了，还好他抢先一步离开了酒会，不然这时候，哭都不知道要到哪去哭。 “这……”骑士们虽然还是挡着路，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很显然，王室的骑士连圣骑士都不如，自然更加说不过本杰明。 他们拿什么跟圣骑士比？他们又没有教会作后台。本杰明靠着贵族的身份，只要拿出几顶大帽子，扣在他们头上，他们肯定招架不住。 对此，本杰明也很熟练了。 “王室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强迫身体不适的贵族参加酒会？我不信，你们真的是王室的骑士吗？我怀疑，你们是受了恶魔的蛊惑，在为王室的名誉抹黑！” “不、不是的……”几个骑士瞬间冷汗直冒。 他们手忙脚乱地想要解释，却被本杰明再次打断。 “不是的话，那就让开！别站在这里，损害了王室的名誉。”本杰明冷哼了一声，算是发出最后的通牒，对整个扣帽子行为作了一个总结。 几个骑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被打败了。 “……好吧。”他们只能乖乖地让出了路。 本杰明见状，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脸上则是露出不屑的表情，拿出贵族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瞪了几个骑士一眼，然后回到马车之中，催促着车夫继续上路。 车夫挥动马鞭，很快，马车也离开了这里。 夜晚的街道上，只留下几个手足无措的骑士。 第八十二章 监听的十字架 没有其他人的阻拦，本杰明顺利地回到了里瑟家族。 在冥想了一阵子之后，他刷牙洗脸，倒头就睡。 虽然他也好奇酒会那边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不管是什么事情，想打听也得先等到明天。他现在就算在这埋头苦想一晚上，也想不出什么的结果，还不如先睡觉。 一夜无话。 很快，到了第二天清晨，他醒过来，想让杰瑞米去外面打听一下消息。然而，他却很快愕然地发现，他根本用不着特意去打听酒会上的事情。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八年未曾露面的教皇，竟然在王室的酒会上现了身。 一大清早，杰瑞米跑过来，一边给他准备洗脸水，一边异常激动地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教皇陛下？”本杰明吃了一惊，差点忘了接过杰瑞米递过来的毛巾。 再联想到那个刺客行刺教皇的消息，他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 “是啊，教皇陛下真的现身了，还带来了来自神的消息！”杰瑞米那兴奋得，差点把脸盆里的水泼到本杰明身上。 来自神的消息？ “教皇陛下带来了什么消息？”愣了愣，本杰明立刻追问道。 “只要净化掉大陆上的每一个法师，就可以解开该隐的诅咒，神会重新显灵。”杰瑞米的语气里充满憧憬，“昨天晚上，教皇陛下就在酒会上说了这样的话。今天一大早，教会就把布告发出来了。” “……” 净化掉所有的法师？ 本杰明差点在现实中笑出声。 且不说这个消息究竟是不是所谓的神传达出来的，就算这个消息是真的，教会做得到吗？而且，净化法师，这不正是教会一直在做的事情吗？再搞一条神谕出来，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他知道，教皇之前一直不露面，对外宣称的理由就是他在沟通神的意志，想让这片大陆解除“神弃之地”的诅咒。对此，本杰明觉得这十有八九是搪塞民众的借口，但是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教会这个借口找得未免也太牵强了吧。 何必呢？教会要杀光天底下所有的法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教皇出马，在王室的酒会上老调重弹，又能有什么不一样？ 相比之下，教皇现身，比这个消息要爆炸多了吧。 这样想来，本杰明都开始觉得，自己昨天晚上没必要那么早溜走了。又不是多严重的事情，他留在酒会上，还能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教皇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过，他很快也就不这么想了。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啊，教皇陛下出现在罗斯餐厅的时候，还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分发一个小小的十字架。”只听得杰瑞米忽然压低了声音，这么说道，“我听说，当时的气氛可吓人了。因为说是那个十字架上有神力，佩戴上以后，很难拿得下来，而且戴上它，看到和听到的一切都会被教皇陛下知晓，搞得在场的很多人都有些不情愿。” ……看到和听到的一切都会被教皇知道？ 闻言，本杰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是……窃听器加针孔摄像头的结合体？ 教会居然这么厉害，连这种“高精尖”的魔法道具都大规模地生产出来了？ 这个消息倒是够惊人的。 看样子，像主教之前给他的那个可以防御魔法的十字架，估计也只是个垃圾货色。他们读取别人的记忆，很可能也是靠魔法道具完成的。真这么厉害，该不会再过几年，教会就能平地发射出一堆圣光导弹吧？ 而且，他们居然还把这些十字架用到了贵族的身上。 本杰明忽然感觉有点惊悚。 教会……这是要控制整个贵族阶级啊！ 自从听说了那个教会不能审问贵族的约定，本杰明回来之后，也查了不少相关的资料。原来教会在建国之初，就与贵族定下了各式各样的约定。贵族们愿意拥护教会，而教会也必须与贵族保持距离，对贵族给予足够的尊重。 经过几百年的发展，教会越来越壮大，却也从未有过破坏约定的事情发生。 然而…… 教会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又详细问了杰瑞米几句，把整个事情的细节问清楚，本杰明便让他端着洗脸盆离开了。而他自己，则坐在窗户边，一边感觉有些庆幸，一边又陷入了深思。 杰瑞米告诉他，这个监视器一般的十字架，只在罗斯餐厅的酒会被强制发放。而那个时候，王宫正厅大人们的酒会，这些贵族大老爷们还在给公主切蛋糕，什么都不知道呢！ 也正因如此，没人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本杰明闻言，也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很明白教会为什么会这么做。 控制贵族是要一步步来的，所以，他们才先对小孩子下手。罗斯餐厅里都是一些没经历过风雨的贵族子弟，面对这种场面，哪怕是不想戴上十字架，他们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再加上王室的配合，他们除了乖乖就范，还能怎么样？ 而等到十字架戴上去，那些老狐狸后知后觉，再想反悔也没什么用了。 怪不得，怪不得王室的骑士会在酒会外截人。原来，王室是想用全王国的贵族作为礼物，献给教会，以换取教会的信任。而教会想要打破约定控制贵族，也只能借着王室的手，迈出这最为艰难的第一步。 这一出戏，是王室在当导演和幕后杂工，教会在当主角和制片人。 教会监听所有的贵族子弟，就是监听所有贵族的第一步。迈出第一步，接下来几步就会走得越来越快。很快，掌握了贵族肮脏秘密的教会，也会把霍里王国中的所有权力，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心。 王室这是给教会奉上了一份大礼啊！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开始觉得有点奇怪。 王室到底是有多怕教会，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教会也是，搞这一手，就不怕步子迈得太大，把蛋给扯着了吗？ 王都里的贵族，除了克劳德，没有哪一个是会忍气吞声的主。 只怕又少不了一番折腾。 “还好我跑得快。”想来想去，本杰明也只能望着窗外的风景，点了点头，有些后怕地自我安慰道。 很快，杰瑞米来叫他吃早饭。他应声下楼，来到客厅。一家子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过来，在桌前坐下，开始吃早饭。 除了格兰特，大家的脸色都很正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摒弃掉昨晚看到的噩梦画面，本杰明一边吃饭，一边偷偷地观察着格兰特。然而，他却没有从格兰特的身上，发现从杰瑞米那里说来的那个监听十字架。 这…… 格兰特不是在场吗？本杰明也记得，昨天晚上，格兰特回来得很晚——至少在本杰明冥想结束准备入睡的时候，格兰特还没回家。 他没有被强制佩戴十字架？ 难不成，他因为躲在库房里面搞基，运气爆表，躲过一劫？ 可是看格兰特的脸色，昨天晚上酒会的变故，他应该也经历了。 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本杰明心中疑惑，但也不敢多问。餐桌上的其他人也都像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聊聊，每个人都刻意地避开了酒会这个话题，在诸如小麦价格又涨了这种事情上聊得热火朝天。 这让本杰明感觉也是很无语。 装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何必呢？里瑟家族对王室的忠诚和对教会的拥护，还真是出了名的。 连在自己家的餐桌上，都不敢议论多一句。 本杰明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样子，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还是得上别的地方，再多打听一点。 第八十三章 十字架的真相 吃完早饭，本杰明很自觉地跟着女仆去了军营。 这么多天的军训，这事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就更不用说本杰明今天还有别的任务了——他准备从同营的新兵口中，打听一些“监视十字架”的内幕。因此，他当然不会推脱。 就这样，他来到了枪火营。 在几个小时的训练之后，迪恩宣布休息，队列散开，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本杰明也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他在一个混得比较熟的新兵身边坐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开口： “马克，你听说了吗？教皇陛下昨天晚上终于露面了。” 新兵马克脸上，忽然露出有些不自然的神色。他看了本杰明一眼，突然沉默着转过头，站起身，走到另一个地方坐下，完全没有要理会本杰明的意思。 “……” 本杰明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昨天还聊得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突然变哑巴了？ 想了想，他又坐到另一个聊过天的新兵身边：“伊恩，发生什么事了，马克今天怎么脸这么臭？” 新兵伊恩看了他一眼，也像躲瘟疫一样地跑掉了。 “……” 本杰明都忍不住哈一口气到手里，仔细闻了闻。没有口臭啊，他也刷了牙的，这些人为什么一脸嫌弃的样子？ 搞咩啊？ 如果说是因为不敢聊教会相关的话题，那新兵伊恩也没必要跑掉吧？本杰明只是问他为什么马克脸这么臭而已啊。 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 正当本杰明独自坐着，既困惑新兵们的态度，又苦恼该如何打听消息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他们不敢跟你说话，是因为他们以为你身上戴了教会特制的十字架，他们这是怕自己偷懒休息的样子被教皇看到，所以要躲得远远的。” 本杰明转过头往上看。只见教官迪恩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抱臂，这么说道。 这位教官还真是喜欢背后杀。 然而，面对迪恩教官的突然袭击，本杰明却没有觉得惊讶或是紧张，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终于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惑了。 “那你不怕吗？” 想了想，本杰明忽然开口，这么问道。 迪恩耸了耸肩，说：“为什么要怕，你身上又没有那种能够监听的十字架。我在这里破口大骂，也传不到教皇的耳朵里，他能拿我怎么样。” 本杰明闻言，也不由得笑了几声，说：“看样子，你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很清楚嘛。” 王国军隶属于王室，听令于教会。迪恩作为王国军的教官，知道的东西一定不少。 “何止清楚。”果然，迪恩不屑地哼了几声，然后道，“我听隔壁骑士营的教官说，昨晚有一个贵族小子在教皇出现前就离了场。他想拦住那个小子，结果反倒被骂了一顿，气得回来之后大半夜把骑士营的人叫起来，跑了一晚上。我估计，那小子就是你吧。” 听了这话，本杰明有些吃惊地往隔壁的骑士营看了一眼。 这么巧？ 怪不得今天听隔壁的喊声，总觉得有气无力。 不过，昨天晚上拦住他的那几个王室骑士，居然有人在王国军里面训练新兵，而且现在就在他的隔壁？这缘分也是够奇妙的。 要是那骑士知道本杰明在这里，估计得冲过来教训他了。 没办法，在王都的街道上，本杰明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而王室的骑士只是骑士。可在军营之中，骑士就是军令如山的长官，而本杰明只是一个小小的新兵。 环境，能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一个人的地位。 想到这里，本杰明赶忙拍起了迪恩的马屁：“教官，你长得真他娘的帅！” 迪恩顿时大笑。 笑完，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得了吧，我不会告诉他你小子在这的。怕什么？你是我手下的兵，他也没资格过来教训你。” “是是是，教官说的是。” 迪恩再次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说够了玩笑话，气氛也活跃了不少，本杰明想了想，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事情，“你是怎么看出我没有戴着那种十字架的？” 闻言，迪恩哼了一声，说：“那还不简单。十字架都得用神术烙进手掌的肉里，弄不出来也藏不住。训练的时候我仔细看过了，你手上什么都没有，肯定是逃掉了。” 本杰明有些吃惊地抬了抬眉毛。 烙进肉里……这么血腥？ 光是听着，本杰明都觉得有点手疼。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杰瑞米听说来的“佩戴十字架”，居然是用这种方式“佩戴”的。那些贵族子弟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苦？他们居然没有当场反抗？ 昨天夜里发生的波折，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本杰明也很快想到了格兰特。 格兰特又是个什么情况？他又不瞎，格兰特的手掌心如果真的嵌着一个十字架，他在早餐的时候肯定不会什么都没发现。 毫无疑问，格兰特没有被“佩戴”上监视的十字架。 为什么？ 躲在库房里搞基这个答案太玄幻，这里是奇幻世界，本杰明拒绝相信。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可是我弟弟也在酒会上，他的手心里就没有十字架。”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忌讳，直截了当地就问了出来。 他也不怕迪恩多心。现在王都的局势这么复杂，人心惶惶，是个人都在打探消息。他要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反而显得更可疑。 “你那是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亲弟弟是谁？”迪恩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十字架本来就对学会了神术的神官不起作用，就更不用说，你弟弟是被誉为教皇的接班人了。教会用得着监听他吗？” 闻言，本杰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 监听十字架只能对普通人起作用。 这个信息，倒是挺关键的。 当然了，关于迪恩那句“教会用得着监听他吗”，本杰明觉得还是需要的。教会真的应该好好了解一下，格兰特闲暇时间里到底在干嘛。 不过…… 言归正传，想到自己如果没有及时离开酒会，十字架就会对他失效，他会在教皇的眼皮子底下暴露出法师的身份，本杰明也是心有余悸。 真的，还好他跑得快。 “你们这些贵族应该炸开了锅吧，什么肮脏的秘密都让教会听到了。”就在本杰明暗自庆幸的时候，忽然，迪恩话锋一转，这么问道，“说说看，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到教会门口去抗议。” 闻言，本杰明干笑了几声。 他从迪恩这里打听了不少消息，现在，迪恩也要从他这里问点东西了。 很公平。 不过可惜的是，他没什么消息能提供给迪恩。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说，“你也知道，我没有戴上那种十字架，我弟弟也没有戴上那种十字架。我们家里的贵族子弟就我们两个，这件事情对我们家没什么影响，所以我们在家里都当它没发生。就算有人要跑去教会抗议，也不会叫上我们家的。” 在这个事件当中，里瑟家族确实显得相当走运。 迪恩闻言，也只好无奈地笑了笑，用力在本杰明的肩膀上拍了几下。 “狡猾的小兔崽子，好处全让你给占去了。” 说完，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似乎没有更多想问的问题了。不过，他大概就算有更多问题，也不好再问。 训练的休息时间到了。 只见他走到营地中央，扯着嗓子喊道：“休息时间到了，都给我站起来！马克，说你呢，笑什么笑，罚你两百个俯卧撑，不做完别想吃饭。” 在迪恩的叫骂下，所有人迅速地集合在一起，排好队列。大家都用力抿着嘴，不敢笑出来，只能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哭丧着脸的马克。 第八十四章 贵族的微弱反抗 结束了上午的训练，本杰明回了家。 很快，他听说了一些在这个上午发生的事情。 三十多个贵族家族，在今天上午一起奔赴圣彼得大教堂，要为自己孩子在酒会上的遭遇讨个说法——聚众抗议的贵族，还真被迪恩给猜中了。 可惜，教会的反应也非常及时。人还没聚起来，就被十几个圣骑士赶走了。 不过，这些贵族显然也没这么容易屈服。被教会赶走之后，他们相互商量了没一会，又跑到王宫的门口静坐示威去了。本杰明都在家里吃完了午餐，那帮人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要是人再多一点，本杰明怀疑，他们都有可能去搞个游行。 对此，本杰明只觉得毫无意义。王室和教会既然做出了这种事情，那就肯定预料到了眼下的场景。这些贵族与其像个跳梁小丑般跑来跑去，不如利用手头的资源，做一点真正能威胁到教会的事情。 说白了，三十多个贵族家族，对于教会来说，并不是一股值得重视的力量。要知道，王国里的贵族家族有好几百个，大贵族则有十多家。 而这些大贵族，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在了解了足够多的信息之后，本杰明开始觉得：教会利用王室迈出的这一步，是很小心的一步。 最开始参加酒会的有好几百人，但在整个过程中，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有像伊丽莎白和迪克那样走得比较早的，还有像本杰明这样走得晚但没被拦住的。到最后，真正被强制“佩戴”十字架的大概只有一百多个贵族子弟。 真正被监听了的贵族家族，只有六十多家——很多是一家几兄弟都被“佩戴”了十字架。 而那句“净化大大陆上所有法师”的神的消息，也被教会当作镇压不满的武器。谁不乖乖服软，谁就被认为和法师有勾结。 因此，抗议的力量也变小了很多。 最后，这天下午，教会派出圣骑士，以勾结法师为由，列出了一堆确凿的证据，把其中一家贵族杀了个精光。就这样，王宫门口的静坐人群也在转眼间散得干干净净，仿佛被猎豹驱赶的羚羊。 这种时候，这些贵族们才意识到，自己在教会的面前是多么的无力。 反抗的力量潮水般褪去，也许他们在避开自己子女“监视”的情况下，还在谋划着什么，不过至少在明面上，贵族们屈服了。 那些没有被波及的贵族则保持沉默，或许有些人还在窃喜着自己的子女躲开了这一劫。仿佛，所有人都把曾经的一纸约定抛到脑后，默认了教会无法无天的行为。 贵族们似乎也是此刻才意识到，从建国之初到今日，教会与贵族之间的差距，已经拉大到了这种地步。百年前的贵族还握有军队，百年后，贵族手里只剩下教会随时可以取走的金币。 本杰明知道，如果他们什么也不做，很快，他们手里就连金币都没有了。 至于里瑟家族，他们的地位是依附教会而来的。克劳德对于王都正在发生的巨变充耳不闻，专心管理着自己的封地，好像他心中的唯一所想，就是如何给国家和教会缴纳更多的贡品。 对此，本杰明当然不认同，唇亡齿寒的道理，这还用说吗？但是他认同与否，对于里瑟家族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因此，他在这方面做不了什么，也就懒得管了。 本杰明还顺便打听了一下伍德家族。据他们所说，他们家族唯一的女儿伊丽莎白在酒会当天，因为身体不适提前回家，回家当天就生了急病，第二天一早就过世了。因为怕传染，在教会牧师赶去之前，他们就烧掉了女儿的尸体，什么也不剩。 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杰明是拒绝的。 伊丽莎白，那个在酒会上还神神叨叨，要拉着本杰明去跳舞的女孩，居然在当天晚上就死了？ 他不信。 想到伊丽莎白说的“我今天晚上就要离开王都了”，再结合消息里说尸体都没了，本杰明很快有了猜测。 伍德家族估计嗅到了什么风声，让女儿假死，送到什么地方避难去了。 当然了，这整件事情还是疑点重重。真要说王都的形势，也没到非得假死避难的程度。要说伊丽莎白离开王都，只是为了躲避风头，本杰明也觉得很难相信。 至于真正的原因，本杰明自然也不可能想得到。 不仅如此，没结果的问题，他是不会去想的。 因此，关于伊丽莎白这个人，他这位奇奇怪怪的前未婚妻，也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再想起来过。 现在的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酒会结束，克劳德对他的禁足也到此结束，而教会一直执行的派人看着他的计划，从前段时间开始早就不再派人了。 穿越以来几乎是第一次，他获得了行动上完全的自由。 他想去哪就可以去哪，不用担心教会的耳目，不用担心克劳德的限制。在他的头顶上，不再有注视的眼睛，只有自由的蓝天。 试问，又有谁能忍在家里接着冥想，而不是出来搞事呢？ 反正本杰明做不到。 因此，当天下午他就出了门。 他带上该带的家伙，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来到了海文莱特的外城区。他躲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乔装打扮，再次把自己弄成一个乞丐般的模样——比上次扮得好多了。 然后，他便开始了行动。 至于他行动的目的…… 当下，摆在他眼前的有两件事——挖出安妮的遗物、找到那个最开始行刺他的刺客。 都是拖了很久的事情，都是看似已经意义不大的事情，不过就这么把它们一直放在一边，也是挺烦人的，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解决掉吧。 想了想，本杰明先来到了那家名为“邦妮”的酒馆。 这里离米歇尔曾经的某个废弃据点很近，那个刺客也在这里成为了刀疤男的手下。在这里，应该是能找到一些线索的。 据他上次来这里还没多久，酒馆就已经大变样了。原先的员工和老板娘被刀疤男杀光之后，这里很快换了一个新主人，酒馆门口那来来往往的装修大队就是证明。 普通的民众足够健忘，商业的更迭也足够无情。 站在酒馆的街对面，本杰明朝着酒馆那边望了望。忽然，他注意到了酒馆门边站着的，一个穿着花花绿绿、拿着手风琴的家伙。 街头艺人？还是游吟诗人什么之类的？ 在本杰明的想象中，这类人应该见多识广，知道的小道消息也非常多。 不如……过去问问他。 这样想着，本杰明走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在这干嘛呢？这家酒馆不是还没开业吗？”他这么说道。 风琴男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窘迫的神情。 “对不起，我也很穷，没有钱可以施舍给你，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闻言，本杰明愣了愣。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扮成了一个乞丐，这人估计以为他是过来跟他要钱的。 本杰明感觉有点好笑，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对风琴男说：“你想多了，我不是过来管你要钱的。我就是看你一个人站在这里，觉得奇怪，过来问问你在干嘛。” 风琴男听了这话，露出疑惑的表情。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看向本杰明。 “我听说现在的乞丐都很有钱，是不是？怪不得你不向我乞讨。”他放下手里的风琴，双手抓着本杰明的肩膀，一脸期待地说，“我也想当乞丐挣钱，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 “……” 本杰明忽然有点后悔。 为什么他要跟这个人搭话？ 第八十五章 “银狐”老大 “……当乞丐也是需要天赋的，我觉得你可能做不来。”没办法，话头都起了，本杰明只能随口搪塞几句。 然后，他赶在风琴男接着开口之前，又马上接话，抢着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对了，你有没有在附近见过一个高高瘦瘦、一脸雀斑的年轻男人，看上去有点呆呆傻傻的，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 风琴男露出为难的表情，然后说：“这样的人全王都到处都是啊，你要找哪一个？” 本杰明有点被问住了。 他该怎么描述呢？总不能叫系统把画面调出来，也拿给风琴男看吧。 想了想，本杰明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你听说过前段时间这个酒馆的人被杀光的事情吧，我要找的这个人啊，他当时也在场。我听说，其他的人都管他叫‘竹竿’。” 没办法，想把人给找出来，不多暴露一点信息也是不行的。 终于，在听完了本杰明的描述后，风琴男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左右看了看，然后靠近本杰明，小声说： “你找那帮人干嘛？我劝你啊，还是离他们远点。这些人很凶残的，像我们这种小人物，人家杀起来就跟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闻言，本杰明反而眼睛一亮。 有戏。 这个风琴男显然是知道刀疤男一伙人的。不但知道，甚至应该还算得上了解，不然他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了。 “没事，我跟他们老大是远方亲戚，但我有好些日子没听到他们的消息了，所以想找他们。”于是，本杰明这么说道。 风琴男露出疑惑的表情。看着本杰明，好像不太相信本杰明编出来的谎话。 本杰明连忙接着说：“你也不想想，乞丐这么赚钱的职业，如果不是因为我跟他们有关系，你以为我靠什么进入这行的？” 风琴男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有些迟疑地说：“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好吧，其实我也有段时间没听说到他们的消息了，不过如果你要找他们，你可以去找‘银狐’老大。他们一直走得很近，那帮人大部分也是‘银狐’老大帮着召集起来的。” “银狐”老大？ 这又是谁？ 本杰明在心里询问了一下系统，系统也说不知道。不过从风琴男的话里，本杰明猜测，应该是外城区哪个黑帮的头子吧。 帮助刀疤男在这里站稳脚跟的黑帮头子……勉强也算一条线索吧。 要不要过去问问看？ 试试也行，反正即便是黑帮的人，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那个‘银狐’老大，我到哪才能找到他？” 风琴男伸出手，指着这条街的另一头，说：“你顺着这条路走下去，走个十分钟。下个路口左转，再走个五分钟，你会看到一家旅店。你走进去，就能找到‘银狐’老大了。” 本杰明点点头，吩咐着系统，把路线给记下来。 然后，他拍了拍风琴男的肩膀，说：“谢谢，你知道的东西真多。” “那当然。”风琴男露出得意的笑容，说，“我的梦想可是成为一个了不起的游吟诗人，让每一个街头艺人传颂着我写出来的歌谣。我当然得什么都知道了。” 闻言，本杰明也笑了笑，说：“那祝你好运了。” “也祝你好运。”风琴男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一眼身后还在装修的酒馆，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面试这家新酒馆的乐师了，再见。” 就这样，风琴男与本杰明挥手告别，转身，走进了酒馆。 本杰明也挥手与他告别。 运气不错，刚想打听消息，就遇到了一个单纯的好人。 他忽然有些感慨。 教会为了稳固统治，在屠杀反对者；米歇尔为了推翻教会，算计了一切她能算计的人；本杰明则为了自己能平稳地修炼，四处奔走……而在他们头顶的同一片天空下，也有一个这样的年轻人，背着手风琴，口中喊着游吟诗人的梦想，走进一家尚未开业的酒馆，面试一份全新的工作。 好一口正能量满满的鸡汤。 梦想啊…… 本杰明抬头，看了看天。时值下午，强烈的太阳光晒得他有点睁不开眼睛。一些乱七八糟不知道是什么鬼的鸟飞过去，叫声嘈杂得跟这条街上的人一样。 “我的梦想，大概就是成为这些游吟诗人传颂故事里的主角吧。” 忽然，他自嘲地笑了几声，摇摇头，自言自语着。 “大哥，你多大了，真当自己是十六七岁的小屁孩啊？”系统有些无语地在他脑海中吐槽道，“别在这里犯中二病了，该干嘛干嘛吧。” 本杰明倒不生气，在心里对着系统说：“人生嘛，总是需要一点鸡汤的。” “这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鸡汤了，也不嫌馊得慌。” “没事，鸡汤防腐剂都多，哪会过期。” “你那位心怀梦想的乐师先生，刚刚还抱着你的肩膀说要跟你改行当乞丐，你信他的梦想？” “够了，就你废话多……” 一边在心里跟系统你一句我一句地抬着杠，本杰明一边迈开步子，朝着风琴男告诉他的，那个“银狐”老大的所在地走了过去。 两个地方相距不远，大概走了一刻钟，本杰明来到了那个旅店门前。 那是个有些老旧的小旅店，从外面看去，都能感受到一股潮湿的气息。旅店的墙上爬着青苔，漏水的痕迹从屋顶一路延伸到墙根。 黑帮老大会待在这样的地方吗？ 本杰明有点疑惑。 ……谁知道呢？看那些电影里演的，黑帮老大的脾气都古怪得很。 也不知道海文莱特外城区的黑帮老大会是什么样？ 这样想着，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迎面所见的，是旅店的狭窄前厅和一个台子。台子后坐着一个半秃的老人，除此之外，本杰明没看到其他人，整个旅店给人感觉有点冷清。 老人瞟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头，接着看他的报纸。 本杰明则走过去，开口：“打扰一下，你知道‘银狐’老大在哪吗？” 老人放下报纸，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你找‘银狐’老大干什么？” 本杰明没介意对方的眼神，毕竟自己扮成了一个乞丐，会被人用这种目光注视也很正常。这年头开店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势利的。 他只是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币，随手扔在台子上。 “我要拜托他帮我找一个人。” 金币落在台子上，发出厚实的响声。 老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拿起金币，仔细打量着，还放进嘴里用牙齿咬了几口。在验证了金币是真的之后，他又向本杰明投去了困惑的眼神。 “你是不是有病，明明挺有钱的，为什么要穿得跟个乞丐一样？” “……” 本着尊老爱幼的精神，本杰明忽视掉老人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目的：“‘银狐’老大在哪里，我要请他帮我找一个人。” 老人闻言，摇了摇头。他把金币收起来，然后面不改色地看着本杰明，说：“我就是‘银狐’老大，说吧，你要让我帮你找谁？” 第八十六章 旅店的秘密 闻言，本杰明皱了皱眉。 “你就是那个黑帮老大？” 然而，老人再次露出嫌弃的眼神，说：“我不是黑帮老大。” 本杰明疑惑：“那你为什么说你是‘银狐’老大？” 老人：“因为我就是‘银狐’老大。” 本杰明：“可是‘银狐’老大不应该是黑帮的老大吗？” 老人：“谁告诉你‘银狐’老大一定是黑帮的老大了？” “……” 本杰明无言以对，感觉自己已经不认识“老大”两个字了。 又是一次过度脑补的惨剧。 老人用一种看着智障的眼神看着本杰明，让本杰明甚至都有了一种自己难不成真的是智障的错觉。 “我的外号就叫银狐，我小时候是家里的大儿子，所以大家就管我叫‘银狐’老大。”老人盯着本杰明，忽然，摇摇头笑了几声，饶有趣味地解释道，“在海文莱特搞黑帮没前途的，教会的势力太大，哪个黑帮冒出头来，就会被摁死在地上。外城区的混混都各打各的，没人敢拉帮结派。” “……是我失礼了。”羞红一张老脸，本杰明沉默片刻，只能这么答道。 老人又短促地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本杰明一番。 “说吧，你扮成一个乞丐跑到我这来，到底是要找什么人？”只听得他这么说道。 本杰明深吸一口气，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把羞耻感抛到脑后。 “我要找的那个人，是诺斯山强盗首领来到这里后，新招募的一名手下。他们都管他叫‘竹竿’。”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新竹竿，不是老竹竿。” 在听到“诺斯山强盗首领”这几个字之后，老人的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 从那种无所谓的轻慢态度，忽然变得严肃了不少。 见状，本杰明眼睛一亮，心中暗道有戏。 然而，沉默片刻，老人却忽然开口，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话可不能乱说，诺斯山的强盗早就被教会给剿灭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本杰明顿时脸色一沉。 ……妈的。 钱收下了，现在又在这里给他装傻？ 本杰明这下是真的有些被气到了。你他妈有个‘银狐’老大的外号就了不起啊，我他妈脑子里面还装着火狐浏览器呢！ “你没装火狐浏览器，明明用的是搜狗的。”系统突然冒泡，发言道。 “……”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针对我的优秀？ 本杰明感觉生无可恋。 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该露一手魔法，吓吓这个嚣张的老头子的时候，忽然，一股大力从他的身后传来。他一个没站稳，被推到了一边，差点一跤摔到地上。 “我……”因为在气头上，他差点骂出脏话来。不过，在往后看了一眼之后，他硬生生忍住了。 只见，三个圣骑士，连带一个牧师，此刻正站在旅店的台前。其中一个圣骑士刚把手伸回去，显然，刚刚推本杰明的人就是他。 见状，本杰明反而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认出了那个牧师。 那个牧师，就是在那天晚上来到他的卧室，“礼貌”地邀请他去教堂，让主教读取他记忆的那个牧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本杰明来不及多想，只能低下头，让头发挡住脸，作出一付很害怕的样子，希望自己没有被那个牧师认出来。 “欢迎几位大人，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服务的？”老人的脸色倒是变得飞快，谄媚地对着四人说道，说完，他还瞪了一眼本杰明，怒斥道，“看什么看，说了这里没钱给你，还死赖在这里不走，几位大人的眼睛都被你给脏了！” 闻言，本杰明却一点也没有生气。 老人在帮他。 他倒不至于连这个都没看懂。 因此，他配合着老人的话，蹲下身子，捂住肚子，拿着哭腔说：“我……我就想讨点饭吃，我还能走去哪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冒犯几位大人的。” 见状，牧师看似慈悲地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们不会怪你的。” 本杰明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有被认出来。 从突然变故的惊慌中恢复过来，他的心中很快生出疑惑。 这又是什么情况？教会不是应该忙着跟贵族明争暗斗吗，为什么还会派人到这个小小的旅店？ 店里有猫腻？ 这样想着，本杰明趴在一边，像个真的赖着不走的乞丐一样，低头掩面，观望着这一切。 “老人家，你好，我们也用不着麻烦你。”只见牧师转头，露出那种招牌式的牧师笑容，“我们只是在做一些例行的检查，免得有堕落者隐藏在你的店里，老人家你不用担心。” 老人愣了愣，马上赔笑道：“那是当然，谢谢牧师大人对我们的关心。牧师大人，您要查什么？随便看！” 闻言，牧师笑着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对着三个圣骑士眼神示意了一下。圣骑士们点头，往走廊走去，开始了挨个房间的搜查。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他们在找什么？ 难不成，真的只是简单的例行检查吗？ 圣骑士搜查的方式异常粗暴，遇见一个门就踹开，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一时间，整个旅店里鸡飞狗跳，好几对苦命鸳鸯被从床上吓起来，可能有些人还形成了终生的阴影。 他们就这么一路踹，一路搜，渐渐地往走廊深处去了。而他们搜索过的房间里，如果有旅客的，也全都跑出来，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旅店。 牧师则站在台前，也没有阻拦那些离开的旅客，只是一边等待着搜查的结果，一边微笑地看着老人。 老人也点头哈腰的，用笑容回应牧师。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一时间，整个旅店的气氛又变得有点微妙。本杰明蹲在一边看着，都开始感觉有点怪怪的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牧师大人，您过来看看。”忽然，一个圣骑士从走廊走出来，这么说道，“二楼的房间里有个人，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您要找的那个。” 闻言，牧师忽然露出更加亲切的笑容，带着有几分惊喜的眼神，看向了老人。 老人看着牧师，一脸无辜，一付自己也不清楚的样子。 牧师的目光在老人的脸上停留了大约有十秒钟，似乎是在审视着什么。老人的神情则是没有半点变化，七分茫然三分懵懂地看着牧师。 忽然，牧师收回目光，看向了圣骑士。 “好，带我去看看。” 闻言，圣骑士点头，也不说什么，转身，迈开脚步就往旅店二楼走去。牧师也跟着他，朝着走廊那头的楼梯走了过去。 老人依然坐在原地，一脸状况外地目送着牧师和圣骑士。 就这样，他们两个也走远了。 而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本杰明，作为一个没有前情提要可看的围观群众，他有点搞不懂这唱的是哪一出。他看出来了牧师和老人的较劲，可他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要较劲。 牧师到底在找什么人？这和老人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他心中有猜测，但他也不敢肯定。 然而，就在此刻，坐在台后的老人却忽然神情一变。他迈着大步走到本杰明身边，蹲下身，对着本杰明开始了低声耳语。 听那杀气凛然的声音，反倒真成了个黑帮老大似的。 他说：“帮我把他们四个杀了，你想找谁都行。别说诺斯山强盗的手下了，就是教皇的小情人，我也能给你挖出来！” 第八十七章 偷袭计划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本杰明眼神微变。 果然有猫腻。 想了想，他从地上站起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向老人，带着几分戏谑的语调开了口： “教皇一个糟老头子，我找他的小情人干嘛？” “你……”老人露出愕然的表情，似乎还想说什么。本杰明却笑了几声，挥挥手，打断了老人想说的话。 不仅如此，他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地朝着楼梯口那边走了过去。 “我建议你，现在就把‘竹竿’的情报准备好。”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说完，他也不管老人什么反应，迈着大步，沿着刚刚牧师和圣骑士的路线，就这样，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 老人则站在原地，瞪着眼睛，愣了一会。 忽然，他回过神来，无奈地摇着头，笑了笑。 “这小子……” 很快，本杰明来到了旅店的二楼。 二楼的走廊更加阴暗潮湿，只有几个拐角处的窗户，透进来些许光线，能照亮的东西不多。走廊的路线也比较曲折，本杰明刚走上来的时候，甚至已经看不到牧师和圣骑士的影子了。 但他却意外地很高兴。 光线差的环境，复杂的地形，对偷袭有利。 没错，偷袭。 在他上楼的短暂时间里，一个行动的计划已经在他的心中迅速成形——旅店里的客人已经被圣骑士吓得全跑光了，整个二楼，已经成为了一个适合偷袭的环境。 圣骑士的战斗力他了解。三个圣骑士，他完全可以轻松解决，但是再加上一个牧师，事情可能就会变得比较麻烦了。原因很简单，他从未和别的施法者战斗过，也并不了解这个牧师有什么样的战斗力。 因此，他当然不会傻到和对方硬拼，那样未免太过自大。 既然决定了要偷袭，那他就要做到敌明我暗，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尽可能了解对方的信息。 至于，该如何做到…… 他忽然闭上眼睛，开启了水元素感知法。伴随着活泼欢快的水元素，那一瞬间，整个二楼的一切，都无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水元素感应法，天生就是配合的偷袭的好技能。 伴随着本杰明对它的频繁使用，感知得到的画面，也越来越精细了。 “左边的走廊，第四个房间。”很快，他睁开眼睛，在心中默念道。 通过水元素的反馈，他清楚地感受到，牧师和那个圣骑士都进入了房间，现在，他们四个人全都在同一个房间里。那个房间的门也大开着，房间里除了牧师和三个圣骑士，床上还躺着一个失去意识的陌生人。 本杰明小心地分析着眼下的情况。 敌人都聚在了一起，对偷袭似乎是个不太有利的条件。 但也并非处理不了。 这样想着，他俯下身子，贴着墙，朝着敌人所在的房间，悄悄地走了过去。 很快，他来到第四个房间的门边。 敌人没有被惊动，他们似乎还在谈论着什么，圣骑士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到他耳朵里：“……牧师大人，那个刺客，是不是就是他？” 刺客？ 那一瞬间，本杰明犹如醍醐灌顶，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是那个行刺了教皇的刺客。 这位来自异国他乡的刺客，此刻就躺在这个房间的床上，被牧师和圣骑士们围着，似乎受了什么伤，处于昏迷之中没有醒来。 牧师和圣骑士是为了他来的。 老人也是为了保护他，才对本杰明给出了那样的承诺。 想到这里，本杰明的嘴角，忽然扬起了一抹笑意。 有意思了…… 他把银色手枪掏了出来。 在上楼梯的时候，他就把手枪的保险关了，为的就是避免在这种时候发出声响，惊动敌人。这一刻，他把枪握在手中，忽然想到了他遇见过的那几个不开保险的疯子。 他忽然觉得，那几个人疯得还挺有道理的。 把不开保险的枪带在身上，是会上瘾的。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闭上眼睛，再次使用了水元素感知法。 因为距离足够近，他把所有精神集中到房间里的时候，房间里的一切就像一幅罩着蓝光的画，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脑中。家具的摆设、紧闭的窗户、半开的衣柜……还有那四个人精确无比的位置。 然而，当他怀着开枪的念头，仔细端详着这幅画面的时候，变化再次出现了。 射击界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展开在了水元素感应法的画面中，指引着他该如何瞄准和开枪。那些平日熟悉的数值和准星，都在这一刻蒙上了一层蓝茫茫的色彩。 本杰明顿时感到异常惊喜。 水元素感应法居然还能和射击界面结合到一起？ 虽然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但是这一变化，对现在的本杰明来说简直就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及时得不行。 这么一来，连准备的时间都可以省掉了！ “确实很像他，主教大人说过，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恶魔。还是先把他的头颅砍下来，带回去，交给教皇陛下辨认吧。”还来不及研究新的射击界面，就在这时，牧师的声音传了过来。 本杰明顿时皱起了眉头。 没时间再拖拉了。 老人是想要保护这个刺客的。要是刺客被他们杀死了，哪怕本杰明再把他们都杀掉，老人也不会满意这个结果。 因此，在那一瞬间，本杰明动手了。 他心中回忆着枪火营的训练，一个转身，出现在房间的门口，在那四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举着枪，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四发连射，还是瞄准四个不同的目标。如果没有枪火营的训练，只靠射击界面，想做到这一点恐怕也会有点困难。 但本杰明还是成功了。 三个圣骑士应声倒下，血液从他们额头或是后脑的弹孔处飞溅而出。他们都没有戴头盔，身上的圣光盔甲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只能在倒地的时候，发出叮叮哐哐的声响。 人是很难闪躲瞄准好的子弹的，尤其是在毫无防备地情况下。 可倒地的声音只有三声。 顿时，本杰明的脸色一沉。他毫不犹豫地收起了四发子弹用尽的枪，口中念起咒语，开始准备使用魔法。 偷袭计划并没有完全成功。 第四枚子弹，被那个牧师挡了下来。 第八十八章 和土豪牧师斗法 第四枚子弹，是瞄准牧师发射的。 并不是牧师的反应有多快，能够瞬间用出神术把子弹挡下。而是在子弹即将命中牧师的时候，牧师的身上，却忽然自动出现了一道的圣光屏障。被祝福过的子弹命中屏障，击碎了那层闪着光的薄膜，但子弹本身，也被突然出现屏障给弹开了。 因此，牧师才没有死在这一场精心策划的偷袭之下。 说实话，本杰明也没有预料到，牧师身上会有自动触发类型的防御魔法道具。 不过还好，他也没指望光靠子弹，就能解决这四个敌人。因此，对于眼前这一幕，他还算有心理准备。 胜在偷袭，他依旧能够先行一步。 “怎么回事？你这个……” 这个时候，牧师才反应过来。他看着倒了一地的圣骑士，异常震惊地转过身，看向了伫立门口的本杰明。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六个迎面而来的水炸弹。 轰！ 漫天的水花飞溅开来，将牧师淹没其中。 可本杰明的表情却没有变得轻松起来。 在水元素的感知之中，他清楚地看到，牧师胸前挂着的又一个十字架自行碎裂，圣光屏障再次出现，挡下了这一击，把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牧师保护得好好的。 “妈的……” 他忍不住在现实中骂出了声。 这牧师身上究竟有多少魔法道具？ 刚刚挡下了子弹的就是这玩意，现在他扔出六个水炸弹，却又被这玩意给挡住了。他精心策划的偷袭，他对时机的精准把握，全被这些小东西给毁掉了。 本杰明有种想吐血的感觉。 “十四个。”系统突然冒出来，发言道，“他刚出现的时候，我数过了，他身上类似的十字架总共有十四个。我不太能确定它们是不是都有神术作用，但这么看来，应该是的。” “……” ……十四个？ 神他妈十四个。 教会是有多有钱，随便一个牧师走出来，身上都能带着十四个保命的魔法道具？ 这还叫打架吗？直接两边对着砸钱算了，谁的钱多就算谁赢。 本杰明一脸的生无可恋。 转眼间，水花和屏障一同散去，牧师的身影也重新显现出来。而此时此刻，这位牧师已经撕去了他“慈祥”的面孔，怒视着本杰明。他举起的手中，有圣光凝聚。 顿时，本杰明心中一凛。 对方要开始反击了。 很显然，能够拥有如此惊人的身家，这位牧师反击起来，肯定也不可小觑。 也许这人还在惊讶，刚刚在前厅遇见的乞丐，为什么摇身一变就成为了法师，还在转眼之间杀死了他的所有同伴，差点连他自己也死在了偷袭之下。 但他不会再有半分的迟疑犹豫了。 他手中的圣光，就是他对本杰明最为愤怒的质问！ 转眼间，伴随着简短的咒语，圣光弹凝聚成形。他的双手对准本杰明，脸色阴沉得像深海的坚冰一般。圣光弹犹如划破天际的流星，向着本杰明飞遁了过来。 本杰明并没有惊慌。 不就是圣光弹吗，他连清洗者合击的圣光巨剑都能挡下来，更何况这一个小小的圣光弹？ 在牧师使用圣光弹的时候，他也没有闲着。就这样，一面光洁厚实的冰墙，在半空中凝结出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圣光弹命中冰墙。 霎时间，近乎实质的圣光，像飞扬的水花一样四溅开来。 原本光滑如镜的冰墙，被砸出了一个大坑，密密麻麻的裂痕遍布其上。不过圣光弹也被挡了下来，无法再危及本杰明。 不仅如此，还有一小团圣光，被冰墙反射出来，失去控制，朝着牧师飞了过去。 本杰明见状，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哼。 让你嚣张！让你有钱！ 有了那次面对圣光巨剑的经历，他这次在凝结冰墙的时候，还特意对冰墙进行了更精细地压缩。果然，现在的冰墙不只能防御圣光，还能反弹。 傻眼了吧，这下也让你尝尝，自己打自己是个什么感觉！ 很显然，牧师也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面对反弹而来的圣光，他还不及使用神术，只能异常狼狈地往旁边一扑，滚在地上，闪过了这一击。 圣光打在他原先站立的地面，也留下了一个小坑。 “哦？” 见状，本杰明却收起了嘲笑之意。 牧师的反应有点快啊。 他还以为，像这些牧师神官之流的家伙，都是只知道站在那里piupiupiu，敏捷点得很低的战斗者。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牧师，战斗经验这么丰富，光靠闪躲就能化解这一招。 本来，他还指望着圣光能够消耗掉对方的一个魔法道具呢。 看样子，还是得自己亲自动手，慢慢磨了。 不过，反弹圣光的好处还是在的，本杰明借此机会，能够重新抢占先机。趁着牧师还在地上打滚，腾不出手来反击，他再次念出了碎冰术的咒语。 伴随着水元素的集结，转眼间，一柄闪着光的寒冰长剑被凝结了出来，受他意念的操控，在他身前轻盈地飞动着，仿佛一只灵活的鹰隼。 没错，这是他模仿圣光巨剑，搞出来的新招数。 和清洗者的一战，确实赋予了他相当多的战斗灵感。 就这样，牧师还没能稳定身形，作出应对。寒冰长剑便在本杰明的操控下，微微一顿，然后，朝着牧师狠狠地斩了过去！ 然而，牧师抬起头，看着寒冰长剑，却没有露出半点惊慌的神色。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他胸前又一个十字架碎裂，幻化成圣光屏障，稳稳地挡下了这一击。 本杰明却发出冷笑。 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为什么选择用寒冰长剑攻击，而不选择用别的方式攻击？ 因为长剑的好处就在于，它砍完第一下，还能再砍上第二下。也因此，本杰明在凝结它的时候，没有追求它一击的威力，而是把它造得更坚固，耐久度更高。 要想打光对方的保命道具，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了。 他也是没想到，穿越到奇幻世界之中，他借着这个，居然还能过个一把仙侠小说里的飞剑瘾。 就这样，寒冰长剑在半空中调整一番之后，很快又砍出第二剑，打破了圣光屏障。 不过牧师也借着这个机会，调整过来，念起咒语。伴随着圣光在他身前的聚集，转眼间，一面金光闪闪的盾牌，悄然浮现在了他的身前，恍若一条游鱼，上下飞动，灵活异常。 见状，本杰明却不由得脸色微变。 “圣灵之盾。” 他认出了这个神术。 第八十九章 沉默水球 圣灵之盾…… 在格兰特那本《神术入门》上，他见过对这个神术的介绍。 这是那本书上，介绍过的少数的几个中级神术之一。圣灵之盾的使用难度较低、实用性强，只要有比较好的圣光亲和力，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瞬发，因此，在那本书上也被大肆赞扬了一番，被列为在必备神术的第一名。 它的作用，是可以召唤出一面圣光凝聚的盾牌。这面盾牌会浮在施术者的身边，自动为施术者抵挡别人发出的攻击。 虽然有点不想承认，但是本杰明发觉，自己的寒冰长剑正好被这一招克制。 寒冰长剑胜在灵活和多次攻击，圣灵之盾却和它一样灵活，又能多次防御，简直就是完美的应对手段。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圣灵之盾不需要耗费心神去控制，召唤出来，自动就能帮人抵挡攻击。但寒冰长剑的劈砍，却需要本杰明全神贯注地操控。 这一来一回之间，牧师能腾出手来使用别的神术，攻击本杰明，本杰明却没办法再用出别的魔法。 麻烦了…… 牧师在使用了圣灵之盾后，缓了缓精神，马上又开始念起咒语，准备使用新的神术。而感受到那强大的魔力波动，本杰明可以肯定，这不是圣光弹那种低级的神术。 起码是个中级神术，还是攻击型的。 想到这里，本杰明又看了一眼房间里，还昏迷在床上的那个人。这个神术要是用出来，本杰明挡不挡得住暂且不说，这位行刺过教皇的勇士，怕是会被碰撞的余威波及到。 顿时，他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能让这个神术被成功地施放出来！ 那一瞬间，他放弃了对寒冰长剑的控制。长剑在半空中碎裂开来，化作一蓬冰雾，逐渐散去。他则飞快地念起咒语，一个接一个的水炸弹，在他的身前被凝聚成形。 刚凝聚出六个水炸弹，他便毫不犹豫地将它们甩向了吟唱中的牧师。 牧师不为所动，又一个十字架自行破碎，召唤出新的圣光屏障。圣灵之盾也自动来到了他的身前，和圣光屏障一起，要为他挡下这六个水炸弹。 光靠六个水炸弹，很难打断他的施法。 这一点，本杰明自然明白。 就在水炸弹爆炸，掀起漫天水花的时候，本杰明再一次念出了水球术的咒语。三角字符在他的意识空间之中，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涟漪般的波动从他身上发出来，在整个房间内无声的回荡。 这个房间里，本杰明用出来了不少魔法：一道冰墙、一把寒冰长剑、十二个水炸弹……魔法虽然已经消散，但还有不少未散去的水元素堆积着。 伴随着波动的扫过，在那一瞬间，这些水元素身上残余的、属于本杰明的精神力被唤醒，突然猛烈地震荡了起来。 意识空间中，字符水一阵颤动，本杰明感到了脑中穿来隐隐的疼痛。 积累下来的水元素，也达到了一个相当大的量，想要在一瞬间把它们全部调集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一咬牙，集中精神，完成了整个魔法。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大手笔”的水球术了。 伴随着这些水元素的聚集，只见，一个巨大的水球忽然出现在牧师的周围，把牧师连带着圣光屏障和圣灵之盾，一起包裹在了其中。 水球将牧师包裹住的瞬间，变化骤生。 那一瞬间，牧师神色微变，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口中的咒语。不仅如此，他忽然双手捂着脑袋，发出了一声痛呼。 吟唱中的神术被打断了。 很快，牧师从反噬中恢复过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怎么会失败？” 他抬起头，看着被紧紧包裹住他的水球。 从他的眼中看去，他仿佛处在一个蓝色的水世界之中。水球把他完完全全、毫无死角地包裹着，如果不是圣光屏障把水隔绝开，此刻的他说不定已经被淹没了。 可是……可是…… 这只是水球啊！ 为什么他的施法会被一个水球术给打断了？ 对于眼前的这一切，牧师感到异常的震惊和困惑。 他不是那种温室里的花朵，也和法师战斗过。他了解水球术这个魔法，甚至知道水球术的咒语该怎么念。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诡异的水球术。 说真的，水球术不就是个入门的鸡肋魔法。真的会有人下狠心去练它，还把它练到这种程度？ 如果从前有人让他小心水球术，他肯定会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然而…… 在这种关头，一个突然出现的法师，一个穿得像个乞丐一样的家伙，念出一句平凡无奇的水球术咒语，居然就就把他困在了这里，还莫名其妙地打断了他的施法？ 这真的是水球术吗？ 是他太孤陋寡闻了吗，这年头，连水球术都可以打断施法了？ 怀着深深的疑惑，他集中精神，观察起了这个超乎他理解的水球。 他可以感觉到，包裹着他的水球之中，蕴含了多少反常暴烈的水元素。也正是这些水元素，把他在施法过程中凝聚的圣光给驱散掉了。 牧师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施法失败了。 要知道，他的圣光亲和力一向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在同辈的牧师之中，他的精神力一直算不上优秀，但靠着这天生的圣光亲和力，他还是从中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甚至还受到了主教的重视。 平时，在他的眼里，四周游离的圣光就像亲切的天使一般，随时可以听从他的指挥。他只要心念一动，便可以一呼百应。 可现在，他哪怕念起咒语，能够穿透这个水球来到他身边的圣光，却还是寥寥无几。也正是因为无法聚集起足够的圣光，所以，刚刚他吟唱中的神术才会失败。 但是，他依然感到非常困惑。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奇怪的水球可以隔绝他对圣光的感应？ 他进入教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被困在这个巨大的水球之中，什么也做不了的牧师，已经近乎抓狂了。 第九十章 爆炸的十字架 与此同时。 “成功了？” 房间的那头，看着施法被打断、露出愕然表情的牧师，本杰明的头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招居然是有效的。 关于这么做，能否真的打断对方的施法，他心里其实也很没底。但是眼看对方的神术就要完成，没时间犹豫，他只能心一横，试试看了。 既然成功了，那就说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用水球术来打断施法这个念头，源自于他对于意识空间水元素的观察。 在很早之前，他就尝试过在意识空间里施展水属性之外的魔法，像火球术之类的，结果却引起了水元素的强烈排斥。当时他没有多想，只当是三角字符和意识空间在作怪，但是后来，他又开始觉得不对。 水元素会排斥其它的魔法元素吗？ 在这片天地间，所有的魔法元素都是混杂在一起的。水元素也一样，本来和其他同类相处得好好的，为什么一到意识空间里，就会性情大变，变得乖戾又暴躁？ 在仔细对比了两者的差别之后，本杰明发现了答案。 意识空间里的水元素，在被吸收进来的时候，烙上了本杰明的精神力。 他的精神力大概是经过了魔法字符的改造，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而最显著的一点，就是被印上他精神力的水元素，会具备排斥其它魔法元素的特性。 他有想过是不是可以利用这种特性，搞出点什么新东西。但当时他没想到什么好点子，于是，就把这个问题暂时放在了一边。 然而，就在刚才，牧师引导着神术，聚集着周围的圣光——也就是光元素。 在光元素聚集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水元素的那种微微躁动。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他可以利用水元素这种奇特的排斥力，阻碍圣光的聚集，从而打断对方的神术。 不仅如此，他刚用过好几个魔法。而这些魔法散去之后，化作的水元素，还残留着一些他的精神力。 他可以利用这些堆积的水元素。 因此，想到这里，他立刻念出咒语，聚精会神，把积累下来的这么多水元素聚集起来，形成水球，把牧师困在其中，也彻底隔绝了牧师与外界圣光的联系。 他也没想到，这个水球的禁魔效果居然会这么好！ 牧师被困在里面，能调动的圣光屈指可数——只有圣光屏障保护下的丁点地方。这样一来，别说中级神术了，本杰明怀疑，他连个圣光弹都发不出来。 就这样，战斗的胜负也在这一刻揭晓了。 他赢了！ 没有了魔法元素的施法者，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 对于本杰明而言，此刻的牧师，已经成为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不过，感受着脑袋轻微的晕眩和疼痛，本杰明知道，这个禁魔水球不是那么容易维持的。牧师还在其中不停地呼唤着光元素，水元素暴躁地把光元素推出去，消耗的却是本杰明的精神力。 水球的禁魔能力，是需要本杰明刻意维持的。而他的精神力也还没那么强，能让他随便挥霍。 速战速决吧。 这样想着，他再次集中精神，像上次面对清洗者时一样，开始操控这颗巨大水球中的水，让它们围绕着牧师流动了起来。 一圈……两圈…… 静止的水是没有攻击性的，可水流一旦激荡起来，会产生天差地别的变化。 本杰明把这招命名为“水涡之牢”。 忽视掉系统说这个名字“又难听又中二”的吐槽，他继续引导着水流，让它变得越来越猛烈，其中蕴含着的撕扯力也越变越强。 很快，水球内部的漩涡便成形了。 这一招的精妙之处在于，漩涡一旦成形，本杰明就不用再费多少心神。只要在水球中加上那么一点点推力，整个漩涡就会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这、这是什么？” 被困在漩涡水球中的牧师，忽然发出了这样的惊呼。 因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保护着他的圣光屏障和圣灵之盾上面，出现了裂缝。 漩涡转得越猛烈，裂缝蔓延得就越密集。 转眼间，裂痕便如蛛网般布满了圣光屏障和圣灵之盾。随后，一声闷响，二者一同破裂，化作的淡淡金光也瞬间被漩涡吞没，无影无踪。 见状，本杰明却没有急着高兴。 他依然耐着性子，维持着“水涡之牢”的运转。 别忘了，总共十四个魔法道具。这场拉锯战，才刚刚开始。 果然，在汹涌的水流即将淹没牧师的时候，牧师左手手腕上佩戴着的十字架破裂，又一个新的圣光屏障出现，再次把汹涌的水流挡在外面，将牧师保护了起来。 可牧师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半点安心。 因为，没能坚持几秒钟，这个新的圣光屏障，也像个脆弱的水泡一样，轻轻松松就被漩涡碾碎了。 牧师顿时露出绝望的表情。 在这种情况下，“水涡之牢”展现出了它绝无仅有的破坏力。 伴随着漩涡的绞动，一层又一层的圣光屏障，破碎了又凝聚，凝聚了又破碎，勉强保护着漩涡中心瑟瑟发抖的牧师。 扑！扑！扑！扑…… 只听得牧师的身上，传出了一声又一声的闷响。而挂满他全身的魔法道具，也随之一个接一个地爆开。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系在手腕上的十字架、装在口袋里的十字架……那些平时能够救他一命的好东西，此刻却如破铜烂铁一般，花式爆炸。 而且，那速度快的，跟在放鞭炮似的。 就连站在边上的本杰明，隔着水球和漩涡看见这一幕，都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 他低估了牧师的有钱程度。 这个人身上的保命魔法道具，绝对不止十四个。除了那些十字架挂饰，牧师袍上的每一颗不起眼的纽扣，居然也是能够展开一层圣光屏障的魔法道具。 这样数来，牧师身上的魔法道具有将近四十个！ 什么叫土豪？什么叫人民币战士？ 这他妈才叫拿钱打架啊！ 当然了，因为魔法道具的数量够多，它们接连炸起来，也就更显得壮观。 从领口一路炸到脚踝，从袖口一路炸到腋下。颜色各异的魔法道具化作飞溅的齑粉，好像一串串霓虹灯，这边亮一下，那边亮一下，还伴随着奇妙的音效，跟在放焰火似的，看得人目不暇接。 ——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昂贵的焰火了。 短短十来秒的时间，就连牧师的脚底下，都积上了一层薄薄的粉尘。 而牧师本人，则惊恐地僵在重重水涡之中，成为了那一株被圣光包裹的、五彩缤纷的圣诞树。 第九十一章 旅店的密道 靠着数量繁多的魔法道具，牧师在“水涡之牢”中坚持了接近一分钟。 对此，系统表示，这一分钟，是壮丽的一分钟，是了不起的一分钟，是有可能载入世界奇观的一分钟。 不过…… 虽然那噼里啪啦的焰火本杰明也看得很爽，但这一分钟，对本杰明的精神力也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这种附带禁魔功能的“水涡之牢”是真的厉害，维持起来，那也是真的费劲。 幸好，就像过年晚上的鞭炮声一样，一路噼里啪啦下来，也总会有个结束。很快，牧师最后一个保命的道具爆掉，最后一层圣光屏障也被绞碎。汹涌的水流一涌而上，将毫无抵抗之力的牧师淹没其中。 他被彻底地卷入了漩涡之中。 “噗……” 然而，看到这一幕，本杰明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倒不是他丧心病狂，看见别人受苦就开心，而是牧师在漩涡里打转的样子，看上去……有种滚筒洗衣机的既视感。 他就像个电风扇一样，在水球之中嗖嗖地转来转去，整个人转得飞起。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呈现出奇怪的表情，嘴里还一边冒着水泡，一边发出“哇啦哇啦”的声音。 本杰明也想保持严肃，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画面真的有点魔性。 “你要杀就杀嘛，干嘛还笑人家，有没有点人性啊？”系统很无奈地吐槽道。 “……我错了。” 他不该笑的。 本杰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敬畏生命、敬畏生命、敬畏生命…… 然后，他终于憋住了自己脸上的笑。 因为牧师已经深深陷入“超快洗”模式之中不能自拔，也没办法再释放神术。终于，本杰明不用拼命让水元素排斥光元素，精神力的消耗一下子好了很多。 他擦了擦自己刚刚因为精神力透支而流出的鼻血，用另一只手按摩着太阳穴。 这一架打得真累人。 不过还好，精神力透支得不厉害，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就这样，他一边维持着“水涡之牢”超快洗的模式，一边休养心神，让自己消耗巨大的精神力一点一点恢复着。 五分钟后，确认了牧师已经被洗死，本杰明解除了魔法，让这个巨大的漩涡水球化作水元素，消散在了房间之内。 他也长舒了一口气。 跟老人定下的那个承诺，他可算是完成了。 本来，解决过一队清洗者的他，还以为解决这四个人会很容易。没想到实际操作起来，居然会这么麻烦。 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轻敌了。 他能解决掉清洗者，是因为有米歇尔在一旁配合，每一个选择都天衣无缝，打出了完美团战，才能够团灭对手。而今天这一架，虽然不能说有失误，但显然也没计划得那么周全，打得有点随意。 狮子搏兔，尚使全力，战斗时的心态真的是能改变很多东西的。 还是要小心应敌，不能膨胀啊！ 他一边总结着这场架的得失，一边走到了床边，把目光投向了那位行刺过教皇的刺客。 还好，刚才在打架的时候，他有小心控制自己的魔法，不让余波伤害到这位刺客。不然，估计这人现在也是凶多吉少。 厉害啊…… 行刺教皇的刺客。 本杰明有点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是一个身形瘦小的中年男人，光看外表，就是个普通人，完全想不到这人居然是个刺客。他的相貌也极为平凡，是那种丢到人群里，转头就会找不到的长相。 仔细想想，当刺客，要的就是这种长相吧。 不过…… 为什么这人一付命不久矣的样子？ 本杰明皱起了眉。 这位刺客是受伤了没错，可是本杰明看来看去，却怎么也看不出他的伤口在那里。他唯一能看见的，就是这人的一脸死气。 没错，死气，很玄乎的东西。真要说那种从鼻子眼睛里冒出来的黑气之类的东西，本杰明是看不见的。但是就是看着这么一张脸，你就会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人可能活不久了。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很强烈的死亡预感。 “奇怪了，伤口到底在哪？”他左看右看，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答案，心中疑惑，忍不住说出了声。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却忽然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他的伤口不在身体，而在灵魂上。” 本杰明转过身，只见那位被称为“银狐”老大的老人，此刻正站在房间的门口，看着他，略带嫌弃地点了点头。 “你小子，实力不错嘛，还真把这四个家伙解决掉了。”老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 他口里说的是好话，却听不出半点褒奖的意思。 “……” 本杰明冷着脸，说：“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我要的消息呢？” 然而，老人却摆了摆手，答道：“不急，不急。” 听了这话，本杰明差点以为对方要赖账。 不会又是一个倚老卖老的家伙吧？ 他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看见老人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对着他，作出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什么意思？ 本杰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老人也见识了他的实力，应该不敢赖账的。因此，他决定先等等，看看老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老人走到床边，把手伸进床单底下，一阵摸索之后，啪嗒一下，好像开启了什么开关。与此同时，房间另一边，靠墙衣柜的底板忽然打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口子。 “有什么事情，先离开这里再说。”老人拍着本杰明的肩膀，道，“教会的人被杀了，肯定很快就会派新的人追查。我肯定是要先走一步的，你小子要是想留在这里，我也没办法。” “……我当然不要留在这。” 老人说的对。 本杰明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他跟教会的仇，这下也结得更深了，教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尤其看这个牧师身上的魔法道具数量，这人应该很受教会重视。 还是得先溜。 不过，这样想着，本杰明看着衣柜里那突然出现的密道，依然有种卧槽的感觉。 机关和密道，这两样东西，还真是哪个地方都少不了。 这位“银狐”老大，虽然不是个黑帮老大，但应该也有点来头。哪个普通的旅店老板，会在自己的旅店里搞一个机关密道的？ 就这样，本杰明还是选择了相信对方。虽然他心中还怀着不少疑惑，担心老人会不会突然反悔，但是事已至此，除了和老人一起从密道离开，他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他总不能学米歇尔，把老人给绑架了，然后拷问他那位“竹竿”的下落吧。 因此，他帮着老人，把昏迷不醒的刺客抬起来，背在自己身上。然后，他便与老人一后一先，进入了衣柜的密道入口之中。 密道之中，一片漆黑，幸好老人还准备了一盏油灯，勉强能够照亮前方的路，避免了撞到墙上这种乌龙的发生。 老人把密道入口关上后，便带着本杰明，沿着密道走了下去。 伴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密道，本杰明也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怀着七分好奇，三分戒备，对着老人问出了口。 第九十二章 佣兵 “我？我不是什么人，一个普通的糟老头子罢了。” 老人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随口答道。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本杰明满意。 “一个普通的糟老头子？”他哼了一声，立刻反问道，“诺斯山强盗的首领在被教会围剿之后，会向一个普通的糟老头子求助？一个普通的糟老头子，会有胆量公然和教会作对？别在这装模作样。” 老人立刻笑着答道：“年轻人，话可不能乱说。杀掉那四个人的是你，我可没有公然和教会作对。” 闻言，本杰明摇了摇头。 他也开始对老人的装聋作哑感到不耐烦。那四个人一死，他和老人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把话说开也是应该的。还玩这种文字游戏，有意思吗？ 这样想着，他停下了脚步，装作不经意地说道：“连行刺教皇的敌国刺客也敢包庇，不是公然和教会作对，是什么？” 此话一出，老人的背影一僵，步子也终于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本杰明，沉默了一会，忽然叹了一口气。随后，他转过身来，露出异常严肃的表情。 “你也不简单，教皇遇刺的消息并没有外传，你却连这个都知道。” 本杰明耸了耸肩，理直气壮地说：“谢谢，我这个人就是很不简单。” “……” 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老人语塞了好一会，才把本杰明这句话也咽下去。他看了看本杰明，又看向本杰明背着的那位刺客，连着叹了好几口气。 他终于开了口。 “我到底是什么人……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他望了一眼手里的油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么说着。 本杰明却道：“没关系，反正走在密道里面也无聊，你可以边走边说，我慢慢听。” 闻言，老人听不出情绪地笑了一声，转过身，接着沿着密道走了下去。本杰明见状，也只好跟上。 老人的声音悠悠地传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了，都是些陈年旧事，很多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说真的，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别人都管我叫‘银狐’老大，所以我就成了‘银狐’老大。”他带着几分自嘲的语气，缓缓说着，“关于那个诺斯山的强盗，我其实也不想帮他，但他的父亲是我当佣兵时救过命的战友。因此，即便他沦落成了个强盗头子，我也得照看着他。” 听到这里，本杰明挑了挑眉毛。 佣兵？ 他知道佣兵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也知道，佣兵这个职业早就在霍里王国绝迹了。 这可是教会辛勤努力的结果。 教会认为，王国里的神官和圣骑士足以保护人民，不受魔兽的侵扰。同时，他们又觉得佣兵生性自由，难以管理，还容易和法师勾结。因此，很久以前，他们就找借口把王国里的佣兵据点拔光了。现在如果随便找个普通的王国百姓问，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佣兵是个什么东西。 这位老人年轻时候居然还当过佣兵？ 佣兵，那可都是每天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人物。 怪不得，他面对教会的人也一点都不慌张，跟本杰明做起交易来也不犹豫。 “你别看现在王国里的佣兵都没影了，在我年轻的时候，教会还没有开始扫荡。尤其是在靠近西部群山的地方，你碰到五个人，就会有一个人是佣兵。”老人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怀念，“不过……不过现在都没了。大家都说我这人肯定活得久，可谁也没想到我能活得这么久。当年的那帮兄弟早就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这里苟且偷生。” 本杰明听得出他话里的落寞。 说真的，让他现在来看，他也看不出老人曾经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但是从老人现在这种特殊的地位推测，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相当优秀的佣兵。 所以他才能成为这种不是黑帮老大，胜似黑帮老大的“银狐”老大。 说到这里，老人也微微停顿，声音低沉地笑了几声，然后说：“你也知道，当个十几年佣兵还不死，会认识很多各式各样的朋友。朋友一旦多起来，你就会被推到一个特殊的位置，会有更多奇奇怪怪的人来找你寻求帮助。我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糟老头，并不是在说瞎话。几十年前，如果没有这些朋友的帮助，我早就死在教会的手里了。现在你觉得我有多特别，其实我只是在还我欠下来的债，身不由己罢了。” 闻言，本杰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思绪却已经飘到别的地方去了。 教会对佣兵的压制，本杰明也只能从偶然听到一点流言里，自己猜测。不过现在听老人所言，这里面，恐怕还有一段血腥的往事。 他不由得想到了眼下，教会对贵族正在展开的行动。 两件事情莫名地相似。 所以……最开始是法师，然后是佣兵，现在是贵族。 这么多年过来，教会还真是再一点一点地做事情，只是他们对付的对象一直在变化罢了。王国内部的不安分势力，也确实被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压制了下去。 本杰明忍不住想，如果让教会这么继续下去，没有人妨碍他们，再过个几十年，是不是王国内部就连“贵族”这个概念都没有了？ 不过，教会要是真想彻底铲除贵族势力，建立纯宗教的国家，中间恐怕还得花上不少工夫。 肯定会有人阻止教会的。 至少，王国内部的这些权贵，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这么轻易地发生。虽然他们看上去是臣服了，但在背后搞事情，这才是贵族们的长处啊。 说不定，此时此刻，那些大贵族就在什么地方开着小会呢！ 本杰明这么想着的同时。 王国的另一个地方。 为了不让教会铲除贵族的势力，一场属于王国贵族的秘密集会，也确实在进行着。 王都北面，临近珍珠山谷的小村庄里，有一间地点偏僻的小房屋。房屋从外面看来废弃破旧，但在房屋内，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如果本杰明在这里，甚至还能认出几个熟面孔，比如艾克斯·弗尔。 房间里大约有十几个人。除了里瑟家族，王国最有地位的贵族家族的代表人，几乎都在这里了。 他们围在一个圆桌子周围，似乎正在商讨着什么。 “艾克斯伯爵，你确定教会没有发现我们的集会吗？要是今天的事情走漏一点风声，明天教会就要拿我们开刀了！”一个贵族有些担忧地道。 闻言，艾克斯·弗尔挤出一个笑容，说：“你们放心，今天上午让那个三十多个贵族家族去闹事，就是为了分散教会的注意力，让他们注意不到我们。只要你们别不小心在‘佩戴了’十字架的孩子面前说漏嘴，教会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听了这话，圆桌周围的其他人，也都露出稍稍安心的表情。 “没办法，教会和王室实在是太过分了。再这样下去，王国之内不会再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贵族，露出有些愤怒的表情，这么说道。 “是啊，伊文斯伯爵。”艾克斯立刻点头，赞同道，“教会认为我们手里没有了军队，再培植起一个像里瑟家族那样的走狗，就能够对我们为所欲为了。但我们得让他们明白，他们有他们的长剑和圣光，但我们也有我们的门道。” 这话一被说出来，在场的众人，无一不点头称是。 看来，教会的所作所为，也给他们带来了相当大的不满。 “对了，说起里瑟家族。”忽然，圆桌上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贵族开口，道，“弗尔伯爵，您还记得小半个月前的剧场事件吗？” 顿时，艾克斯摇了摇头，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说：“我怎么能忘得掉？我花费这么多年时间，无数金钱和人力，才养出这么些法师来。结果，就因为有人告密，我只能把他们聚集到那个小小的剧场里，亲手给教会奉上。每天晚上都能梦见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忘得掉？” 白头发贵族点了点头，又道：“今天中午，我刚刚得到了消息。那个把你的事情告密给教会的人，我已经知道了。” “是谁？”闻言，艾克斯立刻露出急切的神情，追问道。 白发贵族顿了顿，缓缓说：“是里瑟家族的那个老太婆。” 第九十三章 醒来的刺客 海文莱特的外城区，本杰明与那位老人，还在密道之中前进着。 这一路上，本杰明也听了不少老人年轻时候的故事：他当佣兵时惊险的经历、教会扫荡佣兵的整个过程、他是如何在教会的扫荡之下逃过一劫…… 老人讲得七零八落，但从这些片段之中，本杰明还是能感受到，王国的佣兵曾经繁盛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各怀绝技的冒险者、与魔兽搏斗的英雄事迹、被游吟诗人歌颂的传说…… 本杰明听得心驰神往。 不过，老人也不只是在炫耀自己年轻时候的光辉事迹。 他还讲述了他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 按他所说，从佣兵生活退隐之后，他用积攒下来的钱，开了家旅店，希望能够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然而，就像他和刀疤男的情况一样，佣兵生涯积攒下来的关系，使得他的生活永远不可能平静下来。 昔日的朋友向他求助，他又狠不下心拒绝，而为了帮助那些朋友，他又不得不找别人帮忙，欠下更多的“债”。 就这样，在放债与还债之间，他深陷其中，反而在外城区还闯出了自己的名声。别人都在说，“银狐”老大人脉广，遇上麻烦就去找他帮忙。老人也一直在尽力拒绝那些跟他没关系的求助，但不知道为什么，始终会有人找上门来，扯出跟他的关系，逼得他不得不帮助他们。 听到这里的时候，本杰明忍不住想，他和老人之间的交易，大概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吧。 这种身不由己的日子，还真是挺无奈的。 当然，讲完这些，也过去了不少的时间，他们在这个黑漆漆的密道里面走了快半个小时，油灯都换了一次灯芯。还好，老人说，这个密道也快走到头了。 不过，他的故事也还没有讲完。 至少本杰明还是有疑惑。 “那你今天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汗，问道，“你的名声已经在外城区传开了，教会知道那四个人死在你的旅店里，一定会算到你的头上。为了保护这个异国的刺客，舍弃这么多年的旅店，值得吗？” 不怪他满头大汗，背着一个人走了这么久，肯定会累啊。 也因此，即便这个刺客一直昏迷没出声，但在本杰明这里，他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烈，所以本杰明才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一个异国的刺客，你就是这么看他的？”闻言，老人忽然没来由地笑了几声，这么说道。 “别误会，我很佩服他。不管他是哪国人，敢去行刺教皇，就已经是一个勇士了。”本杰明连忙解释道，“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觉得很好奇。” “……勇士吗？”走在前面的老人忽然叹了口气，低声说着，也不知道是在回答本杰明的问题，又或者只是在自言自语。 就在本杰明期待着老人开始讲讲这位刺客的时候，他却忽然感觉到，背上这个人动了。 这个受伤昏迷的刺客，刚刚醒过来了？ “你醒了？”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过头，轻声问道。 伤势诡异的刺客却没有开口，似乎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反倒是老人闻言，也跟着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本杰明见状，小心翼翼地把刺客放了下来，让他平躺在了密道的地面上。把人放好之后，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这一路，背得他腰酸背痛的。 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稍微休息一下。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躺在地上、正在转醒的刺客。 老人也是如此，手握油灯，走近了，露出有些紧张的眼神。 在灯光的映照下，刺客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然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嘴里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呢喃。 他的眼睛维持在半睁的状态，脸色更差了，看上去很疲惫。他似乎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又好像已经醒了，只是过于虚弱。 “你还好吧？”本杰明出声问道。 对面的老人忽然又叹了口气。 什么情况？ 本杰明还心怀疑惑，想着老人为什么要叹气，就听得刺客嘴里的呢喃声忽然变大了。 “都是……都是阴谋，千万不要相信……女王陛下……都是、都是教会的阴谋……” 闻言，本杰明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教会还有什么进行中的阴谋，被刺客给撞见了？而且……而且这跟“女王陛下”又有什么关系？ ……好的大王，没问题大王？ 不过，从这段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中，本杰明还是意识到，刺客并没有真的醒过来。 他受的这个伤，也确实诡异。 “他说的女王陛下，指的应该是伊科尔的女王。”忽然，系统在本杰明脑海中出声，解释道，“伊科尔是离霍里王国最近的一个国家，两国的关系也比较紧张。纵观整片大陆，唯一在位的女王，也只有伊科尔的这位了。” 伊科尔…… 闻言，本杰明终于把所有剧情联系了起来。 这个刺客是伊科尔的女王派出来的？ 不过，刺客口中的“教会的阴谋”，还是听得本杰明心中止不住的好奇。教会已经拳打贵族脚踢法师了，居然还有精力去搞别的阴谋？ 本杰明还在疑惑着呢，刺客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那张苍白的脸上，半睁的眼睛忽然一下字全睁开了，直愣愣地瞪着，仿佛看到了什么异常可怕的东西。 刺客的身子也随之一震，猛烈地颤抖了起来。可他的精神状态还是没有改变，重复着那些断断续续、语法混乱的句子。他并没有真正地醒来，灯光映在他死气沉沉的脸上，跟中了邪似的。 他的口中，乱七八糟的词，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伊桑大人……不死之身……女王陛下……教会……阴谋……亚伯……该隐……假的……教皇……” 本杰明看得有些心惊。 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受损吗？ 他也试图变身福尔摩斯，演绎一下刺客口中的那些词。然而可惜的是，离奇荒诞的东西他倒是脑补出来了不少，但就是没一个靠谱的。 谁是伊桑大人？不死之身又是什么意思？是在说那个女王，还是说教皇练成了不死之身？假的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教皇是别人假扮的？可这一切又跟亚伯和该隐有什么关系？ 不行，这剧情太乱了…… 他也不是什么大侦探，啥都推理不出来。 “十几天来，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忽然，老人凝望着中邪般的刺客，静静地说，“十几天前，他来到我的旅店，进门，说了一句‘救我’，然后就晕倒在地，浑身上下却半点伤口都没有。我不敢带他去看医生，自己连着翻了好几天的书，才查到这种症状，是灵魂受损。” 老人的话和刺客的呓语交织在一起，不知为何，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沉重。 沉默了一会，本杰明忽然开口，半开玩笑地说：“你居然这么热心，一个晕倒在你面前的陌生人，你也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他。以后我要是受了重伤，拼着最后一口气，也得跑到你面前晕倒才行啊。” 他下意识地想说点玩笑话，纾解一下半疯的刺客给他们带来的压力。 然而很快，他就开始对这段话感到后悔了。 因为，在听了本杰明的话之后，老人自嘲地哼了几声。然后，他也跟着本杰明，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是啊，我他妈的怎么就那么喜欢多管闲事？有什么办法，谁让他是我十三年没见的儿子？” 第九十四章 监狱遗址 在短暂的苏醒和胡言乱语之后，刺客很快又失去意识，晕了过去。本杰明见状，只能再次把他背起来，与老人一同继续走了下去。 很快，他们走出了密道。 在此过程中，二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自从老人说出刺客是他十三年未见的儿子之后，他就再也没说过别的话了。他只是沉默地在前面走着，之前那滔滔不绝的倾诉欲仿佛也消失了。 本杰明也不敢再多问。 他有点后悔拿刺客跟老人开玩笑。虽然老人也是笑着回答的，但是他估计，那句话应该伤到老人了。 虽然在他的眼里，老人一直都表现出一付云淡风轻的大佬样子，但是他能感觉到，老人在说出“儿子”这个词的时候，那种戏谑的语气背后，又隐藏了多少辛酸。更何况，“相隔十三年没见的儿子”。这种滋味，恐怕也不是本杰明想象得到的。 也因此，虽然他对于这对父子的关系感到分外好奇，但是他怕又一次碰到老人的雷区，也只好识趣地闭紧嘴巴，没再说一句话。 就这样，密道走到了头。 打开出口处的机关，他们终于从那个漫长漆黑的密道里走了出来。 密道的出口仍旧位于外城区，他们倒还不至于走到王都外面去。然而，出口的地点却和旅店还有邦妮酒馆那一带差了很远，反而位于一个外城区出了名的荒凉地方。 ——他们来到了监狱遗址。 监狱遗址位于外城区的南面，到处是东倒西歪的铁栏杆和断壁残垣。 这里曾经是王国关押犯人的地方，是一座非常古老的监狱。然而，很久以前，静默学院的法师在这里制造过一次劫狱。因此，教会认为这里不安全，便把关押犯人的地方转移到了内城区，这个地方也就这样渐渐地被废弃了。 民间传说，这个地方有幽灵出没。说是因为监狱里曾经有很多冤死的人，他们的灵魂得不到救赎，只能永远徘徊在这里，恐吓着偶然进入的民众。 所以，也没有人敢把这片地买下来搞开发，这么一大片地方，也就任由它这么荒凉了下去。 当然了，本杰明不会被这种鬼故事吓到。老人敢把这里选作密道的出口，就说明这个地方还是很安全的。 而且确实，这么荒凉的地方，拿来修密道，其实还挺适合的。 在漆黑的密道里走了那么久，终于走出来，本杰明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他把背上的刺客放下来，然后揉了揉眼睛，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整个人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背着一个成年人走了半个多小时，就算军训强化了他的体魄，他也有点吃不消啊。 “可算是出来了。”经历那么久的沉默，他再次开口，“我……觉得你儿子很勇敢，对他的遭遇也深感抱歉。不过，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你是不是也该把我要的消息告诉我了？” 找到那位最开始行刺他的刺客，这才是本杰明此行的最大目的啊！ 在他和老人的这个交易里面，他也算是比较有良心的了，不但帮老人杀了人，还帮老人当了这一路的苦力。因此，即便他觉得老人不会赖账，也得开口催一催了。 “你放心，我什么时候赖过别人的账。”老人把密道的出口关上，藏好，然后走到附近一片断墙的墙角处，说，“三天后，你再到这里来，我会把那个人下落藏在这块石头底下。” 本杰明愣了愣，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消息准备好了。” “哪有那么快，你当我是神？”老人恢复那副看谁都像看智障的表情，解释道，“外城区这么大，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我能在三天内给你找出来，已经够有本事了。” “好吧……”本杰明只好这么答道。 老人说得也对。外城区这么杂乱的地方，一个人如果想要藏身，那是很难被找到的。 本杰明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老人不会食言的。 不过…… 想了想，他还是有些疑惑地问道：“我以为你会离开王都，避避风头。可你的意思是，你还会接着留在王都？” 虽然是本杰明杀的人，但教会查不到本杰明头上。相反，那个旅店是老人的，“银狐”老大的名号也传得这么远，教会肯定能查到老人的头上。 倒不是本杰明突然变成了大善人，在替老人担忧，只是老人如果被教会抓到了，一个抽取记忆，本杰明的处境反而会变得危险。 他这次的乞丐是扮得不错，那个牧师到死都没认出他是本杰明，但是……万一呢？ 出于种种考虑，本杰明觉得，老人还是带着他的儿子，离开王都会比较好。 “我当然会离开王都，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还了你这个人情，不是吗？”老人摇了摇头，说，“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被教会抓住。我有我的门道，只要我愿意，他们短时间内是找不着我的。” 闻言，本杰明也只能接受这个说法了。 好歹这位“银狐”老大，当年就从教会的手中逃出来过一次了。如果他真像他所说的人脉广泛，想逃避教会应该也是不难的。 有什么办法，老人毕竟还得帮他找到那位“竹竿”。 本杰明正这么想着。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突然在远处出现，快速地行驶了过来。 “我朋友来了。”老人看向马车，说，“我就带着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先走一步了。你放心，三天后你来这里，绝对能看到你想要的东西。” 本杰明看向那辆马车，也点了点头。 马车来到他们边上，停了下来。 驾车的是一个大块头的男人。大块头看了本杰明一眼，又看向老人。老人对着大块头点了点头，大块头便从马车上跳下来，背起昏迷的刺客，把他放进了马车。 随后，老人也登上了马车。大块头也坐回马车前，准备驾车离去。 “年轻的法师，祝你好运。”在离开前，老人转头，这么对本杰明说道，“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很快就能在王都闯出自己的名头。” 闻言，本杰明却只能苦笑。 他可不想在王都闯出自己的名头。 那不是在找死吗？ 不过，他也不可能说出来，只是重复着“祝你好运”之类的话，挥手与老人告别。 就这样，老人带着昏迷的刺客，乘着马车，离开了这里。 而本杰明也该离开了。 那位“竹竿”先生的下落可算是有了着落，三天后，他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出究竟是谁想要杀他。 卡得他比较难受的一大问题，可算是解决了。 他看了看天，还是下午，天色不晚。 可以去解决另一个问题——安妮的遗物。 这仿佛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执念，虽然可能并不会带给他什么好处，但他还是想要去把它挖出来，不然憋在心里，难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正好，这附近有一个米歇尔曾经的废弃据点，他可以过去看看。 然而，就在本杰明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吓得他差点都以为这里真的闹鬼了。 “本杰明·里瑟。”米歇尔忽然从一道断墙背后走出来，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你什么时候跟‘银狐’老大也搭上关系了？” 第九十五章 神弃山谷 本杰明转过身，愕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米歇尔。那感觉，其实跟撞鬼也没两样了。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除了他刚刚杀掉的那种跟着执行任务的，其他的圣骑士应该还没有行动的自由。此时此刻，她应该还在圣骑士的队伍里，忙着搜查刺客的下落才对。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监狱遗址，还穿着一身法师袍？ 什么情况？ “你在这里做什么？教会不是还在召集圣骑士吗？”因此，他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看样子，这段时间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不少。”米歇尔走过来，摇了摇头，说，“教会确实还在召集圣骑士，不过这与我无关，因为我已经不是圣骑士了。” 闻言，本杰明心中的疑惑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更多了。 不是圣骑士？什么意思？ 圣骑士的管理居然这么通情达理，还能自己辞职的？ “发生了什么事？”本杰明接着问道。 米歇尔摇了摇头，随口解释道：“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我准备离开王都了，所以，我也不需要圣骑士这个身份作掩护了。” “所以……圣骑士向不当就能不当吗？” “当然不行，只要成为了圣骑士，你一辈子就都是教会的人了。临阵脱逃的人，会被教会追杀一辈子。”然而，米歇尔却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 本杰明越听越糊涂：“那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的情况比较特殊。”米歇尔像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才用一种不愿多说的语气，接着说道，“圣骑士本来也是不允许女人参加的，可我还是成为了圣骑士。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问的。” “……” 原来圣骑士不招女人的？ 本杰明感觉自己的三观又小小地被颠覆了一下。 怪不得，当初那两个扮成夫妇保护他的圣骑士，其中那个“妻子”是男人假扮成的。不是因为这些人有特殊爱好，而是因为很难找到女人来扮。 不过，米歇尔作为一个女性，能够先成为圣骑士，然后成为法师，最后再自己退出圣骑士的队伍。这一点也让本杰明感到异常好奇。 她是怎么做到的？ 米歇尔的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 她所说的“特殊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杰明的好奇心停不下来，不过看米歇尔这种态度，很显然是不打算告诉他了。 神神秘秘的家伙…… “对了，这个。”把心中的疑问放到一边，本杰明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项链，扔给了米歇尔，“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打开宝库的方式吗？你用这个，就能打开了。” 解决不了疑问，那好歹得把身上积压的事情解决一件。 宝库的事情纠结了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了。 米歇尔接过项链，闻言，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两眼，似乎也有点感慨。然后，她便把项链小心地收了起来。 “谢谢。”她这么说道。 “你先别急着谢我，这件事情有古怪。”然而，本杰明却摇了摇头，把他关于宝库和项链的猜测说了出来，“项链是我祖母故意留在我房间里的。我怀疑，这是教会设下的陷阱，为的就是把你引过去。” 关于这条项链，虽然到现在教会也没有派人来找他，但是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陷阱的可能性很大。 因此，他决定把这一切都告诉米歇尔，让米歇尔自己去考虑对策。 “不会的，教会这段时间的动向我很了解，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对付我了。”米歇尔却表现得很淡定，“最多就是你祖母设下的陷阱，我会小心的。” 居然不是教会在背后作怪？ 本杰明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但仔细想想，也是。教会这段时间忙得很，对于他们来说，米歇尔只是一个窜逃的法师，就算再狡猾，重要性也比不上贵族和行刺教皇的刺客。之前的担忧，确实是他脑补过度了。 项链这件事情上，大概只是老夫人在搞鬼。 不过…… 想到这里，本杰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爱干嘛干嘛吧。 在这个问题上，他已经头疼得够久了，干脆把问题扔给米歇尔，让她自己头疼去——宝库的事情从本杰明穿越起来就在纠缠他了，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 反正他是懒得再管了。 总之，他帮米歇尔弄到了打开宝库的钥匙，就已经完成了他的承诺。就更不用说他还顺便提醒了一下可能的陷阱。 这么做，他也够义气了吧。 米歇尔最后会中陷阱死掉，还是会成功地打开宝库，都与本杰明无关了。 “你之前不是还很好奇，宝库到底有什么好东西，会让米歇尔这么执着吗？怎么现在又无所谓了？”忽然，系统在本杰明的心里发问。 “……我忘了。”本杰明沉默了一会，在心里说道。 对啊，宝库到底有什么？ 他还是挺想知道的。 犹豫了一下，本杰明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你想要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倒不是他自打脸，只是……他的求知欲一向比较旺盛。 还好，在这件事情上，米歇尔没有遮遮掩掩。 “是一张藏宝图。”她答道，“上面记载了很多年前，一位非常了不起的法师——‘灵魂烈焰’的遗藏。” 闻言，本杰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灵魂烈焰？ 这又是什么鬼？ 为什么最近几天，他老是遇到一些叫着奇奇怪怪外号的人？ 本杰明都开始想着，是不是自己也该起一个威风霸气的名字？这样以后有人讲他的故事，还可以给他加一个前缀，而不是只有一个干巴巴的“本杰明·里瑟”。 ……好像想得有点远了。 不过，言归正传，听着“灵魂烈焰”这个外号，用肚脐眼去想都能知道，这位了不起的法师，主修的应该是火魔法。 本杰明又询问了一下系统，这位“灵魂烈焰”是什么来头。系统则表示没听过这个人，大概不怎么厉害。 这样看来，他的宝藏对本杰明而言估计是没什么用的。 因此，他刚刚燃起的求知欲，这么一会就被淹熄了。 不过，说起宝藏…… 他忽然想起了从诺斯山强盗首领身上，找到的那张神秘地图。 得到地图之后，他也查过不少资料，却始终辨认不出地图描绘的是哪个地方。再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都有点要放弃这张地图的意思了。 仔细想想，地图是从刀疤男那里得到的，刀疤男又一直在找米歇尔…… 米歇尔会不会看得懂这地图？ 想到这里，本杰明感觉有点庆幸。还好，他出门的习惯就是带一大堆东西，没用的也忍不住会带上。因此，这张地图他此刻也是带在身上的。 干脆让米歇尔帮他识别一下这个地图好了，这女人应该还是比较见多识广的。 于是，这样想着，他毫不犹豫地拿出地图，递给了米歇尔。 “对了，我这里有张奇怪的地图，你认不认得地图上是什么地方？” 米歇尔闻言，没说话，而是接过地图，展开看了起来。 然而，只一眼，她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就发生了变化。 “……你是从哪得到这张地图的？”她忽然抬头，异常严肃地问道。 本杰明愣了愣，说：“从那个诺斯山的强盗首领身上搜出来的。” 看米歇尔的反应，有戏？ 难不成她真的认得这个地方？ 听了本杰明的话，米歇尔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她盯着地图沉默了好一会，才终于开了口，缓缓说道：“这张地图……还记得我给你的那本《圣经》里，亚伯和该隐的故事吗？这张地图描绘的，就是他们最终决战的地方，神弃山谷。” 第九十六章 神官的战利品 神弃山谷？ 听了米歇尔的话，本杰明的脑子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地方真的存在？ 不怪他会这么惊讶，神弃山谷作为一个传说中的地方，甚至只存在于法师版本的传说之中。而教会口中“该隐与亚伯”的故事里，却从来没有提到过二人最终决战的地方在哪，就更不用说“神弃山谷”这个词了。 神弃山谷真的存在吗？ 这在本杰明的心中是存疑的。 也因此，当米歇尔说出这是神弃山谷的地图时，本杰明甚至还有点不相信。他觉得，是不是米歇尔被那本法师版本的《圣经》给洗脑了，心中坚信着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所以才会这么说。 “那都是神话传说里的东西了，你觉得神弃山谷真的存在？”他忍不住这么问道。 “相信我，我也和你一样不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然而，米歇尔却盯着地图，异常郑重地说道，“但是我相信，该隐和亚伯是真实存在过的人。不管他们曾经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们一定发生过一场决战，而他们决战的地方，就是神弃山谷。” ……真的假的？ 本杰明还是感觉半信半疑。 没办法，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唯物主义的价值观还是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 见本杰明还是一脸怀疑的样子，米歇尔叹了口气，又解释道：“你可能觉得神弃山谷只是法师在传说中臆想出来的地方，但其实在教会内部流传的资料里，也把二人决战的地方命名为神弃山谷，只是教会没有让这个地名外传罢了。更重要的是，教会有一幅很多年前流传下来的、描绘神弃山谷的古画，古画上的地形，和地图上的非常相似。” 居然还有证据…… 这下，本杰明就不敢再把它不当一回事了。 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古画，这东西是很难伪造的。这个世界里的古董不怎么值钱，也没有催生出赝品制造这个行业。而且退一步说，就算有赝品，教会也不可能会收集赝品吧。 古画上的地形和地图非常相似……不排除有人看到古画之后伪造了这个地图，但是作为物证，古画也能为神弃山谷的存在，增添很大的可信度了。 想到这里，本杰明心中顿时又期待了起来。 如果真有埋藏在神弃山谷的宝藏，那这宝藏的价值该有多大啊？ 就连一般的网游，都知道用“神话级”、“传说级”去命名那些最强的装备，那真实存在于神话传说里的东西，其价值就更是不可估量了。 听了那么多佣兵故事，本杰明那颗被催生出来的探险寻宝之心，也随之蠢蠢欲动了起来。 “神弃山谷在什么地方？在王国内吗？” 因此，他有些期待地问了出来。 然而，米歇尔却摇了摇头，给出了让本杰明大为失望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她似乎是看够了地图，把它缓缓合上，这么说道，“传说，神弃山谷是在王国境内的，可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在哪，甚至连地图上也找不到相似的地形。也许经过千百年的时间，那里早已变成了一片平地、甚至湖泊。想光从地形上辨认出神弃山谷的具体位置，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这…… 沧海桑田的道理，本杰明也是知道的，不就是地壳运动吗？几千年前山谷，在今日确实可能已经面目全非。 这么看来，这张地图上的宝藏，估计是找不到了。再想找，他也只能从文献典籍、偏僻古书中一点一点地去翻，还不一定能翻得到。 如果放到修真小说里，那么就是说，这个东西只能看机缘造化，强求不得。 因此，在短暂的兴奋后，本杰明很快变得失望。 白高兴一场。 “你能把这张地图给我吗？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点别的东西，魔法道具之类的，你想要什么？”忽然，米歇尔看向本杰明，这么说道。 闻言，本杰明倒是有些意外。 这么一张很难发挥价值的地图，居然也能让米歇尔这么重视？ 本杰明倒是觉得无所谓。首先，神弃山谷的地形肯定跟地图上不一样了，那这个地图的意义就不大。其次，他有系统，系统可以把这张地图上的东西存在硬盘里，随时都可以调出来再看。 更何况，米歇尔又不是强要，她准备拿东西来交换。因此，这个互利互惠的请求，本杰明当然没必要拒绝。 “你有什么可以增幅精神力的魔法道具吗？” 想了想，他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他精神力薄弱这个缺点，在和牧师战斗的时候就已经体现出来了。如果以后遇到更棘手、更擅长持久战的家伙，本杰明可能会因此处于下风。 虽然伴随着魔法符文的增加，他的精神力也在被缓缓地滋润着。但是，这滋润得也确实太“缓缓”了。 “可以。”听了这话，米歇尔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了一串十字架的项链，道，“这是我杀死了一个神官之后，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戴上它虽然不能增幅精神力，但是可以加快精神力的恢复。这种东西如果不被详细端详，都是看不出来由的。” 这个不错！ 本杰明顿时眼睛一亮，开开心心地接过了项链。 “行了，这张地图是你的了。”就这样，他把项链收好，心满意足地说道。 能够加快精神力恢复的魔法道具，正是他所需要的东西。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串十字架是从教会的人手里得到的，它的造型和主教之前给本杰明的那串十字架很相似。戴上它，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简直棒呆了！ 诶…… 等等。 刚把十字架收好，本杰明忽然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米歇尔说，这个十字架是从她杀死的神官身上摸出来的，这让本杰明不由得想到了他刚刚才干掉的那个牧师。 那个牧师，一看就是肥的流油的那种。他身上的魔法道具除了消耗性的保命道具，应该还有其他类型的魔法道具。 “……” 本杰明忽然很想哭。 自己为什么没有摸尸体？ 为什么？为什么在干掉牧师之后，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那个行刺教皇的刺客给吸引过去了，紧接着老人过来，他就莫名其妙地跟着老人进了密道，来到这里？ 鬼迷心窍啊这是！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犯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错误。 他怎么可以忘了去检查一下牧师的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妈的…… 感觉错过一个亿。 在教会的阶级里，如果说圣骑士是穷鬼，清洗者是苦修士，那么牧师和神官绝对就是大财主。而且同为施法者，牧师能用的东西，对法师大部分也都是有用的。 那个牧师身上，肯定有很多好东西。 米歇尔也说了，魔法道具都是不太好辨识的。只要小心一点，不会有人发现它们是赃物。 想到这里，本杰明肠子都悔青了。 他很快作出了决定。 不行！副本是他下的，BOSS是他刷的，爆出来的装备，也只有他才能拿。 教会被惊动，会再派人到旅店调查，但那又怎么样？都说富贵险中求，这种关键时刻，他又怎么可以退缩？ 况且，教会本来就事情缠身，捉襟见肘。从第一个圣骑士死亡到现在也不到一个小时，教会未必就反应这么及时，已经把人派出来了。 他得回去把牧师的尸体摸一遍！ “我还有事，得先走了。”这样想着，他立刻抬起头，异常坚定地对米歇尔说，“宝库和地图的事情，就祝你好运吧！” 闻言，米歇尔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懵逼的表情。 第九十七章 乱入的神父 就这样，本杰明与米歇尔告别，准备再次回到旅店，把他应得的战利品拿回来。 面对本杰明的突兀告别，米歇尔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似乎也没有过多停留的意思。因此，在本杰明的极力催促下，她也很快离开了监狱遗址。 当然了，在她离开之前，本杰明没有忘记询问她另一件事情。 “你在让安妮去送死之前，安妮不是说了一句什么老地方的第三棵树下，她把好东西都埋在那了。你们的那个老地方到底是哪啊？” 这个机会正好，米歇尔就在眼前，他把正确的地点问出来，也免得自己再跑来跑去浪费时间。 闻言，米歇尔却露出奇怪的表情，说：“安妮是个背叛者，仅仅只是出于嫉恨，她就能把自己的同伴杀死。她在临走前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在骗人骗己罢了。你为什么还要相信这些的话？” “不管，我闲得没事干，想挖，任性。” “……” 尽管说了一大通话，但在本杰明的坚持下，米歇尔还是把那个“老地方”告诉了本杰明。而本杰明这才发现，这个“老地方”竟然都不在教会给出的废弃据点之中。 人都说狡兔三窟，米歇尔这都快三十个窟了吧。 他不由得感到一阵庆幸。还好，在告别之前，他多问了米歇尔这一句。不然，他估计一辈子都找不到安妮的遗物了。 于是，在得到了“老地方”的位置之后，他与米歇尔告别。米歇尔也急匆匆地离开，不出意外的话，她这是要去打开里瑟家族的宝库。 不论如何……祝她好运吧。这也是本杰明现在唯一能帮她的地方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就这样，米歇尔离开了。而在米歇尔离开后，本杰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监狱遗址的机关，让密道入口再次显现出来。 他从入口一跳而下，再次进入了一片漆黑的密道之中。 关于如何回到旅店这个问题，他也在心中想了不少计划。但最终，他还是决定，沿着密道走回去。 他也可以从外城区的街道走回去，可是这样做，花费的时间会更多。而且万一教会的人已经来了，肯定会把旅店封锁。本杰明就这么一身乞丐装，又怎么混得进去。 还不如走密道。 当然，密道也有密道的坏处。如果教会的人发现了密道的存在，那本杰明这么走过去就是自投罗网，说不定在密道半路上就遇到了。 但是在密道里，本杰明也会有自己的优势。 密道里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却可以通过水元素感应法，清楚地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二十多米的感应距离，如果教会真的发现了密道，他也能在教会的人看见他之前，先发现教会的人。因此，他用不着担心这个问题。 而且，更重要的是，密道可以直达房间，非常方便。他只要等着房间里没人，然后从密道里跳出来，摸完尸体再跑回密道就行了。整个过程的耗时不会超过一分钟，不容易惊动别人，成功的几率也很大。 也因此，他虽然隐约有种自己是不是在作死的感觉，但计划得这么完善，他也不认为自己是在作死了。 总之，他一定要亲手把那个牧师的尸体给开了。不然接下来的好几天晚上，他都会后悔得睡不着觉的。 就这样，他身处漆黑的密道之中，闭着眼睛，开启水元素感应法，朝着旅店的方向一路狂奔。 伴随着水元素感应法的不断使用，本杰明也变得越来越熟练。那种感觉，仿佛周围的水元素都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信息反馈快得就像他的眼睛与耳朵一样。 他甚至有种开了白眼的错觉。 毫无疑问，这也是魔法符文赋予他的独特能力。他也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别的施法者不管元素亲和力再强，也似乎没有拥有过这种能力。 《神术入门》也没有说到过这一点。上面倒是写过，精神力变强之后，人会变得比从前敏锐，甚至感知到一些从前发现不了的东西。但本杰明很清楚，精神力再敏锐，也绝对达不到像水元素感知法这种程度。 是他的意识空间发生了什么变异吗？ 本杰明这么想着，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意识空间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变异了吧。 说真的，如果有机会，他还得再从格兰特那里弄点更高深的神术类书籍。如果能找到有关“祈祷空间”的更多论述，对他的帮助会非常大。 虽然他也很享受自己探索的乐趣，但是如果有前人的指路，又有谁会拒绝呢？ 他对传说中那位第四代教皇更是充满了好奇。自己是靠着系统不断重播咒语，才能够强行突破意识的禁锢，开辟意识空间。而那位带领教会走向巅峰的教皇，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怪不得是能够成就传奇的人物。 就这样，一边在密道里向前赶路，一边在心中浮想联翩，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他就回到了密道旅店的那一头。 用不着跟在老人后面慢慢走，也不用背着一个昏迷的刺客，因此，他这速度，可比来的时候快多了。 他没有急着打开密道的门，而是贴在密道入口，仔细地感应了起来。 房间内的画面也在本杰明脑中慢慢成形。 半开的衣柜、空荡荡的床、被爆头的三个圣骑士、翻着白眼口吐白沫身上还湿漉漉的牧师……房间里的一切，与离开前没有任何区别。 本杰明心中顿时一阵惊喜。 果然，教会忙着的事情太多了，也没有第一时间抽出人手过来调查。 不过惊喜归惊喜，本杰明也不敢确定教会的人真的还没来。所以出于谨慎，他还是没有动，等在密道的入口，决定再观望一下。 也幸亏他的谨慎，因为没过十秒钟，就有隐隐约约的谈话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谁能想得到，王都里居然还藏着实力这么强的法师。也不知道教皇陛下和主教大人回来之后，见到这一幕，又会怎么想？” 一个低沉的男声，由小到大，由远及近。 然后，在本杰明的感应之中，两个神父打扮的人，一边交谈，一边走进了房间之中。 本杰明忍不住叹了口气。 结果，教会还是派了人来，他恐怕要白高兴一场了。 但他没有气馁，还有机会。只要观察好这两个人的行动规律，等到他们暂时远离这个房间，他就可以趁机出来摸尸体了。 机会这种东西，只要你足够耐心，总是等得到的。 就这样，他在密道的入口蹲着，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而隔着一层木板的房间内，两个神父的对话仍在继续。 “你觉不觉得，教皇陛下八年没有现身，自从沟通神意成功后，整个人都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只听得其中一个神父开口，忽然这么说道。 第九十八章 教会内部的分歧 “瑞柏大人，请不要随便议论教皇陛下，神灵注视着我们每一个人。”另外一个人立刻用异常虔诚的语气说道。 被称为“瑞柏大人”的神官闻言，也当即改口，回道：“您说的是，是我失礼了。” 很快，他们二人的话题就从教皇身上移开了，而是转移回了现场这四个人的处理上。 从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之中，本杰明也慢慢明白，原来主教和教皇不知道为什么外出了，大部分神父也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暂时不在。现在教会内部，甚至没有一个主事的人，因此，这两个神父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位瑞柏神父认为，他们应该立刻封锁王都的城门，严格限制每天的进出人员，直到查出凶手是谁为止。另一位神父则认为，这样的反应太过激烈，会引起百姓的恐慌，还是把整件事情留到主教和教皇回来再说。 二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下，搞得本杰明甚至都有种自己在听辩论会的感觉。双方各种引经据典，虽然一方激进，一方保守，但两方都坚定得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因此，本杰明也只能就这么等在一边。 慢慢吵，吵累了去喝口水什么的，他的机会就来了。 反正这两人也发现不了他，这可是个绝佳的偷听位置。 本杰明并不心急。实际上，从这两个神父的争论之中，他还可以了解到相当多教会外部人士很难了解到的消息。比如，这个被他干掉的牧师，是主教最为看好的年轻人，甚至有望在十几年后接任主教的职位。 因此，这个牧师被不声不响地干掉，其实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自己好像无意间又搞了一个大新闻。 想到这里，本杰明无辜地耸了耸肩。他不是故意的，也没打算搅乱教会内部人员晋升的规划。 不仅如此，他还从那位瑞柏神父的话里，莫名地听出了一股窃喜的味道。仿佛，这个人对于牧师的意外死亡，内心中其实是偷偷高兴的。 没想到，主教还活得好好的，继任者的争夺就已经开始发芽了。 本杰明也不由得感叹，教会内部的斗争，居然也这么的激烈。 除此之外，除了那些教会内部的动向，他们甚至还提到了米歇尔。那位瑞柏神父把米歇尔引作他的论据，表示太过保守的做法会让犯罪者逍遥法外，还说都是因为顾忌太多，才让米歇尔已经逃到了国外。 在刚听到的时候，本杰明其实是拒绝的。 米歇尔逃到了国外？什么鬼？ 然而，瑞柏神父说得一本正经，另一个神父也完全没有质疑这一点。要不是本杰明刚刚才见过米歇尔，说不定还真就信了。 看样子，米歇尔又耍了什么花招，把教会的人给骗了。现在，他们都以为米歇尔逃到了国外，自然也就放松了对米歇尔的防备。 怪不得没有人再来保护本杰明。 教会也真是奇怪，在面对贵族、法师的大事件上总能占据上风，却老是在这种细处判断失误，被人各种愚弄误导。 就这样，本杰明在这里偷听着教会第一届新生辩论大赛，一边等待着时机的来临。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他们的争论因为意外的打断而停了下来。 “两位大人，突然出现了好几百个醉汉，在教堂的门口大喊大叫，还在台阶上睡觉。我们怀疑，是那些贵族又偷偷雇佣了一帮人，故意闹事。” 一个圣骑士急匆匆地走进房间，对着还在争论的两人这么说道。 仿佛就是一声来自裁判的“自由辩论时间结束”，两人同时停下了口里的话。 与此同时，本杰明也忍不住惊讶地挑眉。 贵族居然又开始搞事情了。 听到这个，本杰明也是有点无语。这帮贵族的下限也是够低的，找一帮人在教会门口闹事，是要闹哪样？ 难不成，他们觉得靠着这种下三滥的办法，就能让教会屈服，解除掉他们子女的那个监听十字架吗？想的也太美了吧。 “这有什么好问的。就像上午抗议的贵族，一群醉汉，你们将他们赶走就好了。”瑞柏神父回过头，随口吩咐道，显然也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 “可是，大人……”圣骑士犹豫了一下，又道，“这帮醉汉不怕事，人数又多，很难赶走。而且当着教堂那么多信众的面，我们也不好动用武力。现在教会里一个可以指挥的人都没有，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闻言，另一位神父却没有给出指令，只是摇了摇头，感叹道：“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这些贵族也是半点荣耀感都没有了。” 瑞柏神父想了想，忽然转过头，对另一位神父说：“这样吧，你先和他回教堂处理这件事，这边就交给我。我们本来的任务就是留守大教堂，不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然而，听了这话，那位神父再次摇了摇头。 “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回去。”他的语气异常坚定，“主教大人把我和你放在一起，就是希望我能够平衡你的冲动。我如果离开了，你怎么处理得好这里的事情？” 瑞柏神父立刻反驳道：“我如果跟着你回去了，这里又该怎么办？” “我们可以用神术把现场保存住，让圣骑士们把这里封锁起来，等明天主教大人和教皇陛下回来之后，再作定夺。” “这怎么行得通……” 二位神父再次陷入争论，一付要辩个三天三夜的架势。边上的圣骑士见状，也露出左右为难的模样。 可躲在密道中的本杰明，却从这段争辩里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对天发誓，他再也不嘲笑贵族的短视行径了。要不是贵族派人去教堂闹事，他也不会获得眼下的机会，不是吗？ 那位保守的神父正合他意。如果他能够赢下这场辩论赛，带着这位激进的瑞柏神父回教会，那本杰明的战利品也就唾手可得了！ 然而…… 两人又争论了十分钟，依然没有分出结果。 本杰明一脸的生无可恋，就差没开始打哈欠。 ……究竟还要再吵多久？ 幸好这时，又一个圣骑士来到了这里，带着比前一个圣骑士还要焦急的神色，再次打断了这场漫长的辩论。 “不好了，闹事的人还在变多，教堂里剩下的人有点拦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他们要冲进教堂了！” 闻言，二人没办法，也只能好停下了争论。 本杰明也很惊讶。这些贵族居然能做到这一步？且不说可能引起教会的报复，就说雇佣这么多人的费用，肯定也不是一笔小数字。 如果说之前都是小打小闹，那么现在，他们已经可以给教堂带来一定的麻烦了。 听他们所说，教会刚把所有神父都派了出去。本来这两人是负责留守的，可他们却因为突发的事件，来到了这里。因此，此刻的大教堂中，是没什么人能拿主意的。 要是真让乱民冲破了教堂…… 那就好玩了。 本杰明不由得也开始有点幸灾乐祸。 事有轻重缓急，一位牧师的死亡固然是一件大事，但与教堂被乱民冲破的威胁相比较，就成为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很显然，瑞柏神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在这种时候，他也只能认同另一位神父的办法，把眼前的事情放到一边，两个人一起回教堂。 就这样，本杰明蹲在密道入口，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就等来了他所需要的机会。 运气总算没那么差了。 神父对着几个人的尸体施展了一个神术，似乎是为了保存现场，避免他们的腐烂。随后，他们让一个圣骑士守在房间门口，二人便匆匆离开，朝着教堂赶去。 两个神父走了。 转眼间，整个房间只剩下了一个圣骑士。 第九十九章 未知的信 见状，本杰明也用不着再等下去了。 最理想的状况，是这个圣骑士也离开，整个房间里空无一人，他可以安心出来摸尸体——但那显然不可能。这个圣骑士的职责就是守在这里，他是不会离开的。 因此，现在的状况，就已经是本杰明出手的最佳时机了。 毫无疑问，他必须先解决掉这个圣骑士。 在这一刻，本杰明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对于杀人确实没有什么心理负担。除非是他觉得不该杀的人，否则，他感觉就像杀掉游戏里的NPC一样，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会发现一些迷之笑点。 自己这个脑回路，好像也确实不太正常。 嗯…… Let~it~go~ 想那么多干嘛，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就眼下这个状况，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应付的，他还是得动点脑子，哪有工夫在这里思考人生？ 解决掉一个圣骑士不难，他已经可以轻松做到。但问题在于，如何隐蔽、迅速地解决掉这个圣骑士？ 为了防止意外的闯入者，这个旅店，可不只有一个圣骑士守着。在本杰明的水元素感应范围内的，就还有七八个，就更不用说范围外了。 如果惊动了这些圣骑士，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去摸尸体了。 因此，他不能用枪。 冰针是他现有最好的偷袭手段，不过它的使用条件比较苛刻，必需离得很近。而且麻烦的是，他不知道使用魔法会不会惊动这些圣骑士。 能感应到魔法的是清洗者没错，但他们靠的是什么呢？如果是某种特殊的魔法道具，那谁知道这些圣骑士之中，会不会有一个人恰巧也带了这种魔法道具？ 万一真有人带了一个，那本杰明就炸了。 出于种种考虑，他觉得，自己做事情还是得谨慎一点。 该怎么办？ 想了想，忽然，本杰明在密道之中站起来，转过身，开始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大概在跑了十分钟左右后，他停下脚步，念出了碎冰术的咒语。 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怕魔法会惊动这些人，那他就跑远一点用呗。 只要他在比较远的地方把魔法用出来，然后维持着手中的魔法，跑回去，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我真是太机智了。”他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 那枚凝聚了惊人水元素的冰针，很快在本杰明的手中成形。本杰明则拿着这枚冰针，开始往回跑。 还好，冰针只要捏在手上，维持起来就不算费劲。再加上刚得到的加快精神力恢复的十字架，十分钟后，他手握冰针，又回到了密道入口处。 缓了口气，恢复了一下体力，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以开始偷袭了。 他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 接下来，才是整个偷袭过程中的关键。 再通过水元素感应法，确认了房间里的情况没变，他打开了密道内的开关。伴随着啪嗒一声轻响，衣柜与密道的挡板打开了。 他却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先探出半个身子，伸出手，把半开的衣柜门给合上了。 然后，他才整个人从密道里爬出来，躲在已经被关上的衣柜中。他就像像一个潜伏在草丛之中的忍者，把埋伏的姿势调整好，便不再动弹。 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钩。 很显然，守在房间门口的圣骑士听到了响声。不过这个响声很轻，没有引起圣骑士太大的警觉。因此，他只是露出疑惑的表情，慢悠悠地走进房间，左右看了两眼。 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到了衣柜上。 “风吹的？可是窗户也没开，哪来的风？” 他对衣柜之前的半开样子也有印象，然而，此刻的衣柜却是关着的。因此，他大概是觉得有点奇怪，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到了衣柜前。 然后，他似乎也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打开了衣柜。 伴随着柜门打开、吱吱呀呀的轻响…… “嘘，别出声。” 只见本杰明站在衣柜中，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小声说着。他的一只手比在嘴前，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另一只手则夹着冰针，轻轻地拍在了圣骑士的肩膀上。 而圣骑士，此刻也没办法再出声了。 看似坚固可靠的盔甲，并不能阻碍冰针分毫。而长期训练出的战斗反应，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本杰明，脸上的愕然表情被迅速冻结。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他想说的话却只能变成一口白气，呼到本杰明的脸上。 本杰明忍不住用手在面前挥了挥，小声感叹道：“大哥，你该刷牙了。” 说完，他便从衣柜中轻轻地挪出来，扶着圣骑士，让他不发出声音地、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又维持了一会冰针，确认圣骑士已经被冻死，本杰明松开手，解除魔法，迅速地来到了牧师的尸体旁。 一切顺利，他终于可以拿到自己的战利品了！ 因为时间紧迫，他怕其他的圣骑士一个脑抽，忽然往这边走来。因此，他没工夫好好享受收获的过程，只能闭着眼睛一通乱扒。 大概花了二十多秒中，他把那些看上去可能有用的、七零八碎的东西全部装到自己的口袋里，口袋塞不下的就用衣服兜着——他就像一个第一次作案的小偷，也不懂别分辨东西的好坏，慌慌张张的，什么都要。 搜刮完东西，他便迅速地带着自己的战利品，躲回了密道，关上了密道的门。然后，他也没空细看自己都拿到了些什么，沿着密道就是一路疾走。 如果不是衣服上还兜着那么多东西，他说不定都会飞奔起来。 他一边头也不回地走着，一边在心中默念：不要发现、不要发现、不要发现…… 大概是他从前的计划老出错，积攒了不少的人品。这次，事情总算是没有再出意外。密道的这一路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半个多小时后，他出了密道，重新回到了监狱遗址。 把密道的出口关好后，他躲进一个墙角中，放下自己用衣服兜着的战利品，整个人也终于放松下来。 “摸尸体大作战”虽然耗费了他不少的时间，但总的来说，还是相当顺利的。 而现在，他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好好清点一下自己的收获了。 他蹲下身，看着堆了一地的东西，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用二十多秒，从牧师的尸体上扒拉下来这么多东西，可想而知，本杰明的动作有多么的残暴——内裤都差点给扒下来，那件漆黑漂亮的牧师袍也被撕得乱七八糟，衣不蔽体。 因为时间紧迫，当时本杰明没空注意这些。不过现在想想，经过洗劫后的牧师，那样子简直就是被先尖后杀、再尖再杀的标准样例。 真不敢想象，教会的人回来之后，看到这一幕，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就算他们再暴跳如雷，也劈不到本杰明的头上了。 他已经确认过，整个计划万无一失。这个世界的探案手段也很低级，又查不了指纹DNA之类的东西，教会根本不回会把这件事情联系到本杰明身上。 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这样，把教会抛到脑后，本杰明开始清点他带过来的这些东西。 金币？不错，收下。十字架？没有感受到神术的气息，没用，扔掉。钥匙？不知道是哪里的钥匙，先留着吧。戒指？不错，是魔法道具，收好。王都剧院演出的门票？没兴趣，扔了…… 整理这堆东西，大概花了他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终于，把那些没用的东西通通扔掉，本杰明感觉整个世界都清爽多了。他用埋的手段，把废品处理掉，然后，便把这些剩下来的、在他看来可能会比较有作用的东西，放在了眼前。 两枚戒指、一串项链、一小块光元素结晶、一封信。 对于本杰明来说，这些收获已经算是相当丰盛的了。牧师的大部分财力都体现在了保命的魔法道具上，而那些魔法道具，也都像鞭炮一样地炸掉了。 虽然感觉有点可惜，不过如果那四十个魔法道具不炸掉，本杰明也拿牧师没办法，不是吗？ 因此，他对于这个收获还是相当满意的。 戒指和项链，这些都是魔法道具。至于它们的用途是什么，又没有说明书，就只能靠本杰明自己以后慢慢摸索了。 他把它们收进了口袋里。 然后，是光元素结晶。 真要说起来，它对本杰明的用处其实是不大的——又不能用来增强魔法字符。而且，他要敢把结晶带进意识空间，空间里的水元素估计会炸锅吧。 不过，元素结晶的用途还是很广泛的。毕竟是这么珍贵的东西，就算自己不用，也可以当做筹码以后跟别人交换。因此，本杰明还是很小心地把它收好了。 最后，则是那封信。 会把一封信列为有用的东西，纯粹是他好奇心发作，觉得说不定这封信里有秘密。实际上他也清楚，这很可能只是牧师写给自己亲朋好友的家常信。 但他还是想看看。 因此，他把信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信封似乎才封好没多久，还没有寄出去，靠近了甚至还可以闻到印泥上还未散去的淡淡气味。 只见信封上，用钢笔写着一行话，字迹工整又漂亮： “卡瑞特斯的国王陛下亲启。” 第一百章 帝国的分裂 在霍里王国的最东边，断军之谷再往东，相隔一道克鲁萨德大门，曾经存在着一个非常强大的帝国。 帝国还存在的时候，与王国的关系一直很紧张。出于宗教征服的原因，王国也与帝国打了不少仗。教会希望把他们的信仰传播到更远的地方，帝国则对教会严防死守，生怕王权跌落进神权的深渊。 在十多年前，两国还是一直摩擦不断。为了应对这个情况，王国甚至还开展了大面积的战争教育普及。之前那个“模拟战争游戏”，也是因此而来。 然而，这种对峙却没有持续下去。在八年前的某一天夜晚，异变骤生，帝国的国王极其突然地暴毙而死。随之，帝国也陷入了混乱之中。 国王有三个子女：两个王子和一位公主。很快，两位王子展开了王位之争，帝国也随之动荡。然而，正当两个王子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沉默不语的公主却忽然站出来，率军占领了帝国西面大片的领土，自立为王。 一时间，全国上下，无不震撼。两位皇子见状，也不甘示弱，各自在帝国的南面和北面驻扎军队，自立为王。自此，强大的帝国一分为三，再也不复当年的辉煌。 帝国分裂成的三个国家，分别是：弗瑞登、伊科尔、以及卡瑞特斯。 看到信封上的那一行字时，本杰明的脑中，便浮现出了系统给他恶补过的这段历史。 卡瑞特斯的国王陛下亲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卡瑞斯特，是大王子占据帝国北面后，建立的国家。而卡瑞特斯的国王陛下，说的自然只能是那位在权利斗争中最吃亏的大王子了。 帝国虽说一分为三，但他们在面对教会的时候，态度还是相当一致的。尽管教会这些年也一直努力用柔和的方式，渗透传教，但是因为这三国——尤其是那位公主建立的、和王国接壤的伊科尔对教会异常坚决的态度，传教的进展还是非常慢。 也因此，用敌国去称呼这三个国家，也不能算错。 这样想着，他又看了看手中的信。 一位受到教会重视的牧师，给敌国的国王写信…… 那一瞬间，本杰明感觉自己接触到了一场惊天大阴谋。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他们可能会陷入深思，眉头紧锁，甚至会犹豫要不要打开信封，免得让自己牵涉其中。但是，这封信却落到了本杰明的手中…… 他顿时兴奋了起来。 玩这么嗨，加他一个啊！ 因此，他怀着激动的心情拆开了信封。 信纸拿出来一看，哟呵，写得还挺长的。没办法，再激动也得看清楚信里写了些什么，因此，本杰明只能深呼吸，静下心，开始阅读这封信的内容。 虽然现在时间已近黄昏，但还好天没有黑，他也不至于看得太伤眼。 大约用了十分钟左右，他非常仔细地读完了这封信。 读完之后，他放下信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刚才兴奋的心情也在此刻荡然无存。 本来，他还以为这封信表现出的，会是牧师背叛教会的倾向，以及他向敌国投诚的决心，这些当然能让作为法师的本杰明觉得幸灾乐祸。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想要投诚的却是那位卡瑞特斯的国王。 卡瑞特斯准备乖乖地投入教会的怀抱了！ 本杰明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这封信里，大半说的都是加冕仪式的细节。上面写着教皇会如何如何为国王加冕，国王又应该如何如何向神效忠。能落实到这个地步，说明卡瑞特斯和教会的暗中联合，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不论放到哪个国家，这绝对都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听说，前几个月，卡瑞特斯才把一个试图传教的神父当众绞死，以此表示对教会的不齿。没想到背地里，他们却早已经和教会勾搭到一起了。 这戏做得真足。 本杰明也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这件事已经足够爆炸了，然而在信中，教会另外还写了一件更加爆炸的事情——他们对卡瑞特斯的承诺。 信里说，教会将会派出军队攻打伊科尔和弗瑞登，而卡瑞特斯只要在那个时候突然反戈，击溃另外两个国家，教会就会把两国的领土赐予大王子，让他重新统一帝国，成为真正的国王。 果然是一场大阴谋。 本杰明也了解到为什么卡瑞特斯想要向教会投诚了。 不论在哪个世界里，长子继承始终是主流，可作为帝国老国王的长子，这位大王子殿下却没有如愿。本杰明也不了解他们当时的情况，但是次子能和长子一争王位，那次子肯定是比长子更厉害的。 有个厉害的弟弟，就已经够他受的了。然而，他们的妹妹显然更厉害。能不声不响地掏出一支军队，抢占先机，雄据帝国最大的一片领土，这个公主的心智绝对远在两个王子之上。 被弟弟妹妹压在头上，还被他们分走了原本属于他的领土，落到这么一个难堪的境地，也难怪，这位大王子会选择向教会低头。 很显然，这份怨气已经不是普通人能估量的了。 不过…… 说真的，看完了这封信，本杰明却觉得教会给出的只是空头支票。 教会如果真的出兵了，打败了两个国家，那还用得着把领土还给大王子吗？没有了那两个国家对教会的牵制，卡瑞特斯又能在教会的手底下维持多久的独立？ 而且，看教会现在这个状况，他们真的有闲心出兵打仗吗？就算要出兵，也得等教会把王国的贵族搞定再说吧。 估计这都得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要是那位大王子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教会身上，估计要失望了。 看完了这封信，本杰明想了想，还是把信撕成碎片，全部埋了起来。说真的，这种国与国之间的交易，确实还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参与的。哪怕表露出一点点知道内情的迹象，他的处境都会变得很危险。 他也不准备去提醒伊科尔的女王和弗瑞登的国王。首先，这么做太冒险了，很容易就会暴露自己。其次，他就算提醒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一个别国纨绔子弟的话，人家会相信吗？不被怀疑是奸细就算好的了。 而且，最麻烦的是，教会很快发现信件的丢失。这么重大的秘密被泄露，毫无疑问，教会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搜捕他，连全城戒严都有可能。那劲头，绝对比找米歇尔要上心得多。 如果他是教会的人，他也绝对不能让这种消息流出去的。 这么想来，哪怕本杰明确信自己没有露出破绽，也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 自己好像真的捅了个大篓子出来！ 本来，他还觉得监狱遗址挺安全的，然而现在，他忽然又感觉有点不妙了。万一教会的人发现了密道，沿着密道找过来了，那又该怎么办？ 他们要是发现了信的丢失，肯定会开始疯找的，难保找不到密道。 此地也不宜久留啊！ 这样想着，他立刻意识到不妙，起身，迅速地处理掉他在这停留过的痕迹。然后，他便匆匆离开了监狱遗址。 第一百零一章 心念施法 本杰明顺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出来的时候，在之前的那个废弃酒厂藏了一身完好的衣服。因此，借着水球术洗了个澡，脱去一身乞丐的打扮，他又变回那个贵族小少爷，安然无恙地回到了里瑟家族，仿佛这一下午他只是出来闲逛。 此刻，他吃完了晚饭，正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手中一面小小的镜子。 离开了监狱遗址之后，他倒没有马上回家。虽然担心教会的发难，但是教会现在那么手忙脚乱的，反应肯定不会这么快。因此，在教会开始搜查之前，他反而可以行动得没那么多顾虑。 于是，他去了米歇尔告诉他的那个“老地方”，找到了第三棵树，把安妮的遗物挖了出来。 没错，虽然安妮背叛了米歇尔，两个人各种虚情假意，但是她告别时的那段话，说的却都是真的。 她真的给米歇尔留下了东西，米歇尔却置之不理。如果没有本杰明的执念，或许这些东西会永远埋在那棵已经枯死的树下，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幸好，他去了，也有所收获。 他手里的这面镜子，就是他从安妮的遗物中发现的魔法道具。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感觉这面镜子和别的魔法道具不太一样。 像他从牧师身上搜出来的的戒指和十字架，靠近了，本杰明都能从中感受到淡淡的魔法气息。可这面镜子就不一样，不论他靠得再近，都什么也感觉不到。 也因此，他差点就把它误认为普通的镜子了。 但是，当他把精神力集中到镜子上的时候，镜子就会突然发光，然后，一个和他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幻影，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刚看到幻影的时候，本杰明是真的吓了一大跳，有种白日见鬼的感觉。不过，从愕然中恢复过来，他忽然发现，自己可以用精神力去操控这个幻影，让它上蹿下跳，做出任何活灵活现的表情。 除了不能发出声音，不能被人碰触之外，这个幻影真实得简直令人赞叹，连魔法元素都能骗得过。哪怕本杰明用水元素感应法去感应，都发现不了半点破绽。 不仅如此，他很快还发现，幻影看到的东西，会全部显现在这面镜子之中。 他立刻意识到这面小镜子的价值有多大。 不但可以迷惑对手，设下骗局，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它召唤出的幻影还可以代替主人去探查危险的地方。 简直了，这么厉害的东西，安妮是怎么得来的？ 而且更奇怪的是，她还不用它，而是就这么把它埋在土里，说要留给米歇尔——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搞不懂。 不过，安妮早就死了，本杰明就算再想不明白，也没有人能跳出来解答他的疑惑。因此，他很快就把这些事情忘到脑后，专心研究起了这面小镜子。 然而，实验了几次之后，本杰明有些遗憾地发现，这个幻影和他之间的距离不能超过五百米。他可以控制着幻影走到刚好五百米的地方，但幻影只要再向前踏一步，就会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惜了。 要是距离再远一点，这个东西甚至可以称得上神器了。 不过现在也不错，本杰明也不打算再强求什么。本来他对安妮的遗物就没什么期待，出了个不错的东西，已经让他觉得很满意了。 人啊，不能太贪心。 除了这面镜子之外，安妮的遗物里就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东西了。像梳子、玩偶之类的小物件，本杰明想了想，还是没把它们扔掉，准备哪天有机会，再转交给米歇尔，也算是完成了安妮告别时的那段话。 这样想着，本杰明坐在床上，又看了几眼手中的镜子，把它收好。然后，他拿出了从牧师身上搜刮到的三个魔法道具。 他也摸索到了它们各自的用途。 那枚十字架项链，它的作用是增强人的圣光亲和力，对本杰明自然是一点用也没有，只好压箱底积灰。 而至于这两枚戒指…… 其中一枚，本杰明戴上之后，感觉到了自己精神力有略微增强，自然开心得很。而另一枚戒指，他戴上之后，竟忽然有种身体变轻的感觉，好像自己的动作都变得快了一点。 还可以这样？他不禁感到有点惊讶。 他忽然想到在和牧师战斗时候，牧师一个懒驴打滚，躲开反弹圣光的那个动作了。他当时都对牧师敏捷反应都感到有些吃惊，现在想来，恐怕是这枚戒指的功劳吧。 能够动作快一点，对法师来讲，倒也是个不错的帮助。 就这样，研究完了这些魔法道具，一枚精神+2的戒指，一枚敏捷+2的戒指，本杰明把它们收好，准备要用的时候再戴上——毕竟是赃物，用起来还是要小心。 他很快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进入了意识空间之中，继续他的魔法修炼。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开始冥想。 他要开始研究一下，所谓的“心念施法”。 用冰针偷袭圣骑士的经历提醒了他，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偷袭手段的匮乏——不是什么情况下都有工夫先跑远，用出魔法，召唤好冰针，然后再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偷袭别人的。更多时候，他需要当场把冰针凝聚出来，刻不容缓地扎到别人的胳膊里。 之前偷袭刀疤男成功，是因为他们的距离太近，刀疤男也没有反应过来。要是没有这么恰到好处的条件，想用冰针偷袭别人，其实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也因此，本杰明想到了心念施法。 如果他可以不念咒语，就把魔法用出来，那偷袭的成功率会更高。 他也记得，《神术入门》上说过，开辟意识空间的修炼方式，是可以做到心念施法的。可惜的是，书上却没有介绍具体该怎么做。因此，他只能自己钻研了。 想了想，他先在意识空间里做起了实验。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水元素，心中默念起水球术的咒语，结果也可想而知——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很快，他意识到魔法字符才是一切的基础，因此，他又改变策略，开始一边感受着符文水，一边集中精神，默念水球术的咒语。 可惜的是，他睁开眼，眼前还是空空荡荡的，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本杰明感觉有点挫败。 他很清楚，魔法的释放，就是字符振动引导周围的水元素，最终形成魔法。可是，如果他不能念出咒语，又该如何让魔法字符振动起来？ 这样想着，他走到符文水的前面，死死地盯着那悬浮半空闪烁蓝光的三角字符。 只有水球术的咒语能够让它振动起来吗？ 但是……所谓的心念施法，就是不念咒语，照样能把魔法放出来啊。 到底该怎么办？ 实在是没有什么思路，因此，他只能就这么盯着符文水，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咒语。 十遍、百遍、千遍……情况好像又变成了最初，他还未开辟意识空间，不知道该如何学习魔法，只能无限循环着这一句简短而又深奥无比的水球术咒语。 也许吧，也许要打破他现在的僵局，需要的就是这样不断重复的苦工呢？ 他顿时下定了决心。 不就是几十万遍的水球术咒语？怕什么，他都来过一遍了，再来一遍又能怎么样？反正时间多，今天晚上不睡又如何，他跟这玩意怼上了！ 于是，他真的死盯着三角字符，开始了自己心中的单曲循环。 第一百零二章 (╯‵□′)╯︵┻━┻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心中默念了多少遍咒语。 或许已经念了几十万遍，或许已经达到了百万级的次数，本杰明死死盯着那个三角字符，眼睛都不眨一下，干涩得像要爆出血来。 意识空间里的时间是比现实中缓慢不少，但在本杰明这样铁了心的坚持之下，这种比例的放慢好像也变得微不足道。不过，此刻的他，也没有工夫去理会时间这种琐事了。 他早就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陷入了这种状态，他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这么做都忘记了。他忘记了心念施法，忘记了水元素的存在，那双近乎癫狂的眼睛里，只剩下了那一枚闪着蓝光的三角字符。 也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 在默念完大概是第一百几十万遍的咒语之后，忽然，本杰明整个人身子一震，像是从熟睡中被一拳打醒，脑子为之一怔——那一瞬间，他突然从那种沉浸的状态中被甩了出来。 什、什么情况…… 经过太久时间的坚持，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揉着太阳穴，下意识地想缓解一下剧烈的头痛。 他就这么抱着脑袋，缓了好一会，才渐渐恢复精神，重新睁开眼睛，向前看去。 只见，漆黑的意识空间之中，一个他刚刚召唤出来的水球，正漂浮在他的身前，轻盈地跃动着。 水球…… 本杰明愣了愣，立刻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我……我成功了！”他忍不住在意识空间中发出了欢呼。 虽然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但是看着眼前的水球，他还是感到无比的成就感。老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不断地重复咒语虽然是个笨到死的办法，但笨办法就是有效啊！ 他也是靠着这种笨办法，才开辟了意识空间，踏入法师的行列，不是吗？ 不能瞧不起笨办法。 正当本杰明感觉浑身舒畅，沾沾自喜的时候，系统却在此刻，再次不识趣地冒了出来，用它那漠然的机械音说： “你在高兴些什么？” 本杰明心情好，也不介意系统的啰嗦了，答道：“好不容易学会了心念施法，我就不能高兴一下？” “你哪里学会了心念施法，你念咒语念到魔怔了吧。”然而，系统却冷冷地说，“你刚刚处于那种恍惚之中，不小心把咒语念出了声，所以才召唤出这个水球的。你以为这个水球，真的只是你靠心念释放出来的吗？想什么呢？” 闻言，本杰明一下子愣住了。 他在无意识中把咒语给念出来了？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系统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答道，“孩子，真相总是难以面对。但真相就是在真相，再怎么不愿意面对，你也得承认它，别再自欺欺人。” “……” 心好累。 他还以为他靠着单曲循环这种笨办法，已经成功地学会了心念施法，结果…… 兴头上浇下的一盆冷水，这种打击无疑是最巨大的。 要是此刻他面前有一个桌子，哪怕那个桌子上趴着一个二百斤的胖子，他相信，以他现在的心情，也会把桌子掀翻的。 (╯‵□′)╯︵┻━┻ 搞毛线啊，到底要怎么才能学会心念施法？ 在这种坑爹心情的影响下，他甚至有种整个意识空间都在玩他的感觉。三角字符闪烁出的耀眼蓝光，现在落在他眼中，也像是在讽刺他的无能为力。 你大爷的…… 在这一刻，他忽然对这里的一切产生了一种愤怒感。意识空间、魔法字符、水元素……这些本来都是他的一部分。然而，这些属于他的东西，却在这里一个劲地刁难他，不让他好过。 花了那么大的工夫重复咒语，结果却只是白高兴一场，简直心态爆炸。 在这种情绪下，他甚至忍不住产生了一种自毁的倾向。 他忽然有种冲动，把从牧师身上得到的光元素结晶带进来，让它在与水元素的相互排斥之中爆炸，把整个意识空间炸掉算了。 “好气啊……” 他实在是气不过，在整个意识空间里开始疯狂跑圈。绕着所有的魔法字符跑了大概有二十多圈，他才渐渐让心情平复下来，把心态渐渐调整好。 唉…… 他总不能真的把意识空间给炸掉吧，那不成了自杀性恐怖袭击了？况且，光元素的结晶应该也带不进来。 系统说的没错，真相就是真相，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冷静地直面遇到的一切困难，他才能够变得更加强大。 做了几个深呼吸，把最后的一点情绪也甩掉，他恢复冷静理智的心态，重新开始审视他整个研究心念施法的过程。 他忽然觉得，会不会是自己的思路出现了问题。 也许，他不该执着于心中默念咒语这种方式，来做到心念施法。那是心念施法的常规定义，但常规是什么，能吃吗？他本杰明就是不走常规路啊！ 也许，他应该把整个思路逆转一下。 也许……也许…… 他误解了所谓“心念”的定义。 那一瞬间，像有一道闪电在他的脑中亮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做到了心念施法。 所谓的“心念”，指的就是意识空间。他在意识空间里施法，其实就已经是在自己的心念当中施法了。 他在意识空间中念出咒语，召唤水球，而在现实中的人，哪怕和他离得再近，也没办法察觉到半点异常，不是吗？ 那一瞬间，好像堵塞许久的水槽瞬间被打通，灵感便如水流一样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他立刻想出了自己该怎么做。 就像他偷袭圣骑士的那个过程——他先跑远了，凝聚出冰针，再把冰针带过去杀人。心念施法的本质也是一样的：他可以先在意识空间之中施法，召唤出水球，然后再把水球带到现实之中。 只要他把准备好的魔法从意识空间里带出来，不就是心念施法了吗？ 他完全没必要拘泥于那种所谓的“心念施法”。 之前他也验证过，水元素是能够出入意识空间的——他能把水元素吸收进来，存储过多了又会流失回去。而魔法，其实只是水元素在某种形态下的集结物，不出意外的话，是可能被本杰明带出意识空间的。 有戏。 想到这里，本杰明立刻开始了新的尝试。 他先在意识空间之中，念出咒语，召唤出了水球。然后，他一边维持着水球，一边尝试着进入那种半只脚在意识空间，半只脚在现实世界的状态。 仿佛有一道清流从心房流出，瞬间浸染了他的全身。 他像是进入了一秒钟的失神，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意识空间，回到了现实之中。而在现实中，他的卧室里，一个巨大的水球，正缓缓地漂浮在他眼前。 正是他从意识空间中，带出来的水球。 周围的水元素却平静如常，看不出半点使用魔法会传出的那种波动痕迹。 本杰明望着水球，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他却没有感到多少兴奋，只是一阵淡淡的成就感和喜悦涌上心头。 他终于成功了。 第一百零三章 突然的变化 很快，他便把精力投入了心念施法的熟练度练习之中。 要知道，先进入意识空间之中，用出魔法，然后再把魔法带进现实世界，这整个过程还是比较繁琐的。本杰明第一次尝试着快速完成它，甚至花了他五秒钟，比直接用咒语施法慢多了。 而偷袭，除了隐蔽性，速度就是最重要的。 本杰明必须不断地熟练这个过程，至少，要把它压缩在两秒之内。否则，即便心念施法相当隐蔽，实用性也会大打折扣。 至于这个目标，他也就只有下苦工才能达到了。 因此，即便现在已经深夜两点多，本杰明还是没有半分睡意。他也担忧明天早上的训练，他也想睡觉，可是怎么办，练习魔法太有意思了！ 想想看，从学会魔法至今，他每次练习魔法，都因为怕魔力波动被别人察觉，只敢在意识空间偷偷练习。可现在，有了心念施法，只要不是当着教会的面，在现实中，他也可以肆无忌惮地施法。 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让他有点上瘾。 就这样，不断重复着进入意识空间、召唤出冰针、把冰针带进现实、然后再把冰针散去这个过程，就连卧室里的温度，本杰明都感觉低了快十度。 他甚至不得不中断练习，打开衣柜给自己加了件衣服，才能够继续练习下去。 而这整个心念施法的练习，也持续到了接近凌晨五点钟。 不得不说，刷夜练习卓有成效。在练习结束的时候，全套工序的时间，甚至被本杰明压缩到了接近一秒钟。也就是说，他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嗖的一下进入意识空间，利用意识空间和现实的时间差完成魔法，然后再嗖的一下带着魔法回到现实之中。 简直就是……飞一般的感觉。 对此，他在感到非常自豪的同时，也觉得有点头晕。 不断地练习心念施法，一分钟内就要进出意识空间四十多次。虽然本杰明自诩坐过山车和跳楼机都能面不改色，但是一分钟高速下上四十多次的跳楼机，这酸爽，还真他妈吃不消。 就跟不用说是在熬夜的情况下了。 那种兴奋感消退之后，本杰明很快变得又晕又困。 而且，他忽然想到，再过不到两个小时，女仆会过来叫他起床，他很快又要去军营训练：跑圈、站军姿、练习格斗、打枪…… ……卧槽。 那一瞬间，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熬夜的时候永远那么嗨，而熬完夜之后的心情又永远是那么的悔恨。 他再也不要熬夜练魔法了。 这样想着，他赶忙扑到床上，连睡衣都懒得换，盖上被子，埋头就睡——本来时间就已经够少了，他要是再在这里后悔，只会浪费更多的时间。 这种情况下，能多睡一分钟都是好的。 也因为他已经很困了，上床之后，他没有半点失眠的迹象，飞速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之中，本杰明醒了过来。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落在卧室的地面上，映出了窗户的形状，也把整个房间烘烤得暖洋洋的。 “唔……头好晕。” 本杰明抹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熬夜的后遗症还在发威，他整个人都感觉晕乎乎的，有种不知身处何方的晕眩感。 他背靠着床头，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渐渐清醒过来。 “现在几点了？”他在心中对着系统问道。 “两点多了。”系统先是这么说，然后又补充道，“下午两点。” 本杰明愣住了，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下午两点？”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让自己生锈的脑子重新转起来，就这么努力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那……训练呢？那个女仆没来叫我起床吗？” 不论在何时何地，只要回想起那张灭绝师太一样的脸，本杰明都能感觉到遍体的寒意。 有天早上他比较困，也尝试过赖床。女仆则直接把本杰明连着被子拖下来，差点拖着他下楼梯，吓得本杰明再也不敢赖床了。 因此，他可不认为，那个女仆看他睡得死，就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她压根没出现。”然而，系统却这么答道，“你从凌晨五点钟睡到现在，除了杰瑞米进过几次房间，没有其他人来过。” 闻言，本杰明顿时觉得有点奇怪。 没来过？ 实际上，自从克劳德下达了那个军训的命令，每天清晨，那位女仆都会准时来到本杰明的卧室，叫本杰明起床，可以说是雷打不动，从未出现过意外。为啥到了今天，她就刚好不来了呢？ 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本杰明心中疑惑，然而，他向系统询问，系统也只能用不知道来回答。毕竟它是和本杰明待在一起的，房间外的事情，它也没法知道。 算了，她爱来不来，不来正好。 先起床吧。 他伸了个懒腰，下了床，慢慢悠悠走到镜子前，掬了把脸盆里的水，抹了抹脸，试图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一点。 “少爷，您终于醒了？”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 本杰明回过头，只见门口处，杰瑞米正端着一些食物朝他走来。 “嗯，我醒了。”他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出了什么事，今天那个谁怎么没来叫我起床？” 杰瑞米走过来，把食物在桌子上放下，然后答道：“少爷您说的是杰西卡吧，老爷出门前说了，她不用再每天叫您起床，您也不用每天早上去受罪了。” 闻言，本杰明更惊讶了。 克劳德竟然撤销了对他的命令。 是天下突然劈下来一道雷，把克劳德给劈得想通了，还是他也意识到，其实军训对管教本杰明并没有任何帮助，所以干脆放弃了这一想法？ 真稀奇…… 说真的，在枪火营里待了这么久，这突然一下子，说不训练就不训练了，他还有点舍不得。 这些天，他们军队里面也是有不少收获的。 以后真就再也不去了？ 本杰明拿起杰瑞米带来的一块蛋糕，一边吃着，一边在心中这么想着。 等等…… 本杰明忽然又注意到了杰瑞米话里的一个信息。 杰瑞米刚刚说——“老爷出门前”？ “父亲出门了？怎么回事？”他嘴里吃着蛋糕，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 好在杰瑞米跟他也待得比较久，即便他说得话都听不清，照样能领会本杰明的意思。 “是啊，老爷又要去视察领地了，还说这次可能会去得比较久。”杰瑞米点了点头，说，“对了，老爷临走前还吩咐我们，教会那边出了点情况，让我们最近少出门，不要乱跑。就是因为这个，老爷才让杰西卡别再带你去军队了，免得招人误会。” ……哦？ 本杰明不由得挑了挑眉。 教会那边出了情况？ “教会?教会那边又怎么了？”他咽下蛋糕，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出来。 然而，杰瑞米却答道：“教会都发出通缉了，说是有敌国的刺客潜入了王都，杀了不少人，还盗走了非常重要的信件。现在王都的进出都变严了好多，城门口全是圣骑士，弄得大家日子过得很麻烦，好多东西都在涨价。” 第一百零四章 教会的调查方式 杰瑞米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本杰明正背对着他，看着桌子上带来的食物，挑挑拣拣地犹豫接下来要吃什么。 也幸好，他是背对着杰瑞米的，否则，杰瑞米就会看到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骤变。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僵了一会，很快便恢复正常。他拿起一杯牛奶，仰头，一口喝光，然后转过身，看似无奈地耸了耸肩。 “有什么办法，每次出点什么事，商人就会开始涨价囤货。都是这样的，习惯了。” 他闲聊一般吐槽着王都的商人，脸上露出无所谓的表情，然而在心里，他却才把那份不安压下去，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 盗走了非常重要的信件…… 这说的是谁，用脚趾头都想出来了吧。 教会在通缉他。 本杰明意识到的这一刻，呼吸都差点一窒。 事情真的闹大了。 其实，从他看完那封写给卡瑞特斯国王的信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不妙了。当时他就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偷出了这封信，让自己卷进了这么麻烦的事情中。不过后悔也没用，他只好把信毁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他也猜测过，教会对此会有什么反应，但他真没想到，教会居然发出了通缉，还派出圣骑士，开始严格检查王都进出的人。 这么看来，教会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幸好，幸好他在做这整件事的时候，没有露出太多马脚。教会应该也没有怀疑他，否则他一觉醒来，面对的就不是杰瑞米，而是圣光的裁决了。 这样想着，他慢慢放松了心情，又看了杰瑞米一眼，接着貌似不经意地问：“不过……居然真的有敌国的刺客潜入了王都，他长什么样啊，通缉上面有写吗？” 然而，杰瑞米的话再次把他吓了一大跳。 “写了啊，上面说，那个刺客精通易容术，喜欢扮作乞丐的样子，身形偏瘦小，头发是脏兮兮的褐色。” “……” 本杰明再次转过身，装作挑选食物的样子，背对着杰瑞米做了一个深呼吸，再若无其事地拿着一块面包转回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从那种震惊之中稍微恢复过来。 什么情况？ 这他妈……教会居然发现了他？ 严格意义上来说，教会倒不算真的发现了他，但是……怎么做到的？教会到底是怎么知道杀死牧师、拿走那封信的是一个乞丐？ 本杰明差点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知道是一个乞丐杀死了牧师的，只有那个“银狐”老大吧，难不成……那位“银狐”老大落网了，教会读取了他的记忆，所以才发出了这个通缉？ 不是吧，那他现在岂不是危险了？ “只有这点描述吗？”想了想，本杰明又接着问，“光靠这些，谁能认得出来那个刺客？” 他必须确认教会到底掌握到了多少信息。他要通过这些信息，判断教会把乞丐联想到本杰明?里瑟身上的可能性有多大。 因此，他真的得多问几句。 “没办法，通缉上就这么多。要是能知道更清楚的，早该把人抓到了吧。”杰瑞米摇了摇头，说，“就因为不知道那个乞丐到底长啥样，街上好多乞丐都被教会抓走了。少爷，现在的外城区街道，比昨天不知道干净了多少倍呢！” 闻言，本杰明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教会都开始乱抓人了，说明他们查到的信息很少。 这样看来，“银狐”老大应该没被抓。否则，他跟那位老人待了那么久，教会读取他的记忆，不可能只得到这么一点信息，也不至于把头发从金棕色说成褐色。 当然了，头发颜色应该要归功于他在泥坑里打的一个滚。乍看之下，确实很容易误认成褐色。 乍看之下…… 忽然，本杰明想到了，教会是怎么得到“乞丐”这一个关键信息的。 在他走进“银狐”老人旅店的时候，那条街上有不少行人；当时旅店里也有不少客人，后来被圣骑士赶走了。教会肯定是从旅店入手开始查，查到了一些当时经过的路人和匆忙逃走的客人，而这些人里，或许有那么几个，在离开的时候无意间撇了扮成乞丐的本杰明一眼。 教会读取了他们的记忆，所以才得出了结论——那个走进旅店，蹲在一边低着头的乞丐，是杀死牧师的元凶。 没想到啊，教会查起案子来还挺厉害的。 至于“银狐”老大的嫌疑……他在外城区还挺有名的，教会应该也能调查出，他不可能是法师。因此，他们没把“银狐”老大列为凶手。 就这样，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本杰明的心情也没有那么不安了。 教会能查到这么多东西，确实很让人惊讶，但他们也就只能查到这么多了。只要他们抓不到“银狐”老大，本杰明就不用太担心。 想从那几个路人的模糊印象中认出本杰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了，如果教会能一路逆推，通过搜寻沿路所有行人的记忆，说不定能把本杰明一路的路线图给画出来，甚至能找到那个在邦妮酒馆和本杰明聊过几句的风琴男。但可惜的是，外城区的街道，并不是每一条都有行人，也不是每个行人都有闲心去关注路上的乞丐。 想用这种方法，揪出本杰明的小辫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彻底地放下了心来。 呼…… 事情是闹大了没错，不过，只要他这段时间低调一点，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的。教会那么忙，又要应付贵族，又要打击法师，又要联合卡瑞特斯，这种严查的状态应该也维持不了多久。 说真的，他都开始觉得，自从教皇重新现世，教会的手伸得有点太长了。强大归强大，但是再强大，饭也得一口一口吃啊。 这么大的野心，就不怕把自己给撑死？ 就这样，本杰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杰瑞米的服侍下吃完了饭。又随便问了几句杰瑞米外面的情况，他便把杰瑞米打发走，自己重新把门关上。 克劳德也说了最近不要往外跑，教会的风头也正紧，那就干脆留在房间里，接着修炼魔法吧。 因此，他躺回了床上，准备接着修炼魔法。 他才刚起床没多久，吃了点东西，就又躺回了床上。在外人看来，自己的生活一定颓废又糜烂吧。 本杰明一边进入意识空间，一边忍不住这么想道。 不过，他是懒得管别人怎么想。 第三枚魔法字符都要成型了，这么重要的时刻，他可不得盯着点？ 第一百零五章 音浪，太强 本杰明进入意识空间，把目光投向了那枚不断聚集着水元素的水球。 伴随着这些天的累积，他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水球中水元素已经快要满了，只差剩下的一点点，就可以达到实质化的地步，凝结为新的魔法字符。 这也是他在魔法道路上非常关键的一步。意识空间最多只能凝结三枚字符，最后一枚字符成形，代表着他的魔法体系最终完成，接下来，只需要不断地添砖加瓦即可。 同时，字符汽的凝结，也是验证他所谓“三态合一”理论的关键时刻。 集齐了水的三种形态，意识空间又会发生什么变化？而这三个字符构成的等边三角形，又会有什么不一样？ 本杰明心中怀抱着太多期待。 因此，他深吸一口气，也投入了水元素凝聚的过程中，加快着这最后一枚字符的成形。 按现实时间计算，大约过了半个小时。 终于。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叮”，疯狂吸收水元素的水球忽然传出了斥力。在它的周围，形成了一圈薄薄的元素真空带，将一直不断涌入的水元素挡在了外面。 水球内部满溢的水元素也在这一刻发生剧变，不断地相互碰撞、融合……仿佛试管里的液体持续地发生反应。就这样，很快，实质般的能量体，便在水球的中心孕育而出。 瞬间，整个水球光芒大放。 来了！ 望着那道光，本杰明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贯穿心灵的通透感。 忽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因为这个念头，他没有立刻念出蒸汽之柱的咒语，而是先走到了那个等边三角形的中央，再转身面对水球，把准备好的咒语给念了出来。 耀眼的水球，在这一瞬间翻滚沸腾。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巨大的“叮”响，在本杰明的脑中响起，巨大得他甚至都听出了火车嗡鸣的感觉。 他被震得一下子出了神。 而当他回过神来，眼前的世界已经天差地别。 目之所及，是一片纯蓝。无数奇奇怪怪的字符悬浮半空，围绕着他飞转，仿佛行星围绕着恒星。一些细碎的音节传到他的耳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他耳畔的诉说。 短暂的愣神之后，他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那个纯蓝世界！ 还来不及惊喜或是准备些什么，从他意识到的这一刻起，异变骤生。细碎的音节忽然变得响亮起来，仿佛涓涓细流汇集成了奔腾的江河，在那一刻，一股脑地朝着他的耳朵灌了进来。 卧槽…… 本杰明反应不及，心神剧震，差点又被震了出去。 还好，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这次，他的心理准备充分了不少。在洪水般的音节袭来之时，他咬着牙，抗住了，没有一下子被震晕过去。 不仅如此，忍受着不断增强的头痛，他开始努力去记忆那个音节。 上次来到这里，没能记住那个代表“水”的音节，就已经是他最大的遗憾了。这一次，他痛下决心，一定要把它记在脑子里，不能两手空空地被震出去。 然而，本杰明的行为似乎触怒了那个声音。那些音节在原本就已经非常响亮的基础上，忽然变得更加巨大，也更加密集，在他的耳边如惊雷一般炸开。那种感觉，就好像把一栋大楼爆破的声音录下来，然后再给本杰明戴上耳机，用比现场再加大十倍二十倍的音量去播放它。 “水！” “水！” “水！” 这下子，本杰明就有点撑不住了。 他的意识被震得涣散开来，无法思考，也就更谈不上去记住那个音节了。仿佛有一队的轰炸机在他的耳朵里投放炸弹，他的心神几近失守，离被震出这个世界只差那么一点点。 本杰明捂起耳朵，痛苦地挣扎着，口中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惨叫声却被那些回荡的音节彻底淹没。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了，轰鸣的声音像核弹一样扫荡着整个纯蓝世界，那些无数的奇怪字符，也在这样的折磨下纷纷炸裂，一个不留。 很快，整个世界之中，只剩下了一片纯蓝。 除了本杰明。 他还留在这里，没有像上次一样被震出去。 周围的声音还在不断地增大，在它的影响下，本杰明早已失去意识，思维如雪山般崩溃。他的脑子仿佛被高温煮熟了，什么也想不了，只能本能地挣扎着。好像下一刻，他就会彻底晕倒，整个人在这恐怖的音浪中化作齑粉。 然而，他却撑过了每一个“下一刻”。 他像一艘沉入深海的船只，在海水的侵蚀下，生锈、斑驳、变形……却始终没有散架。仿佛百年千年过去，他还在这片纯蓝的空间中漂浮，在神罚般的音浪中挣扎着。 灵魂深处的一点执念，像怎么也吹不灭的微弱烛火，坚守着最后的一方光亮，硬是没有被黑暗给吞噬掉。 大概……他只是不想被打败。 就这样，伴随着本杰明的顽强抵抗，那声音也越变越大，到最后，甚至，整个纯蓝世界都开始扭曲了。仿佛一张蓝色的纸面，随着音浪不断波动，甚至被搓揉，最后被揉成纸团，支离破碎。 而这一抹纯蓝之中的本杰明，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 …… “少爷，该起床了！” 本杰明猛的睁开眼睛。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被子上，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之中上下沉浮。杰瑞米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一小阵风吹进来，吹得本杰明微微眯起了眼睛。 杰瑞米见状，赶忙又把窗户关上了。 迷迷糊糊之中，本杰明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额头，大口呼吸着被风带进来的新鲜空间。 这是……怎么了？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背靠床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少爷，您可真能睡。昨天下午刚醒没多久，又睡着了，还一觉睡到了今天早上。要是我睡那么久，早就把自己睡晕了。”杰瑞米一边准备着洗漱的东西，一边这么说道。 “我……睡了这么久？”听着杰瑞米的话，本杰明一片空白的脑子里，也渐渐有东西冒出来了。 他……他之前不是在意识空间凝聚第三枚魔法字符吗？ 怎么忽然就第二天早上了？ 他用手揉了揉自己困倦的眼睛，发了一会呆，终于，渐渐从迷糊之中恢复过来。 在念完咒语之后，他再次进入了纯蓝空间，他甚至撑过了第一波的音浪。但是之后……之后的事情，他就有点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那整个过程好像很痛苦、很漫长。 不过，这样看来，他应该在那个音节的不停回荡之中，撑了很久才对。 本杰明感觉很激动，但又有点后怕。 虽然他不记得后来的事情了，但是他还记得那种感受，就好像自己整个人随时都要爆炸一样，说不定下一秒钟就精神崩溃，或者是死在了那里。 真邪门…… 还好，现在看来，那股音浪并没有对自己造成伤害——他现在好好的，也没有失忆或是变成白痴。 那么……他记住了那个音节吗？ 想到这里，本杰明立刻开始回忆，那个在纯蓝空间把他震到神志不清的音节。然而，可惜的是，结果跟上次一样，伴随着阵阵的头痛，不管他怎么回想，他都没办法记起那个音节是什么。 这让他感觉有点失望。 搞什么，结果还是白费功夫。 他叹了口气，准备下床洗漱。然而，他刚起身，就忽然愣住了——他感觉周围的一切好像突然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 整个卧室看在他的眼里，好像都有点不一样了。 他注意到了墙角的几片纸屑，注意到了窗户沿上偷偷爬进来的蚂蚁。甚至，他听着盆子里水轻轻晃动的声音，脑中还能浮现出盆里的水量有多少……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更清晰了。 本杰明一下子懵了。 什么情况？ 难道被多震一会，还给他整出了个特异功能来？ “喂，这都是什么情况？”他在心里对着系统问道。 “我哪知道什么情况。”系统似乎心情不太好，语气比以往听起来更加不耐烦，“你刚对着水球念完咒语，就突然晕倒了，结果一直晕到了现在。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情况呢！” “……” 对了！水球！新的魔法字符！ 被系统这么一说，本杰明忽然想起了他对水球念出的那一句咒语。 凝聚魔法字符的所有步骤他都完成了，可是那一瞬间，他就进入了纯蓝世界，也不知道之后的意识空间发生了什么？ 字符凝聚成功了吗？ 想到这里，他也没心思再管拧着毛巾的杰瑞米，怀着有些焦急的心情，立刻进入了意识空间。 只见，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三枚一模一样的三角字符悬浮在半空中，闪烁着耀眼的蓝光。它们共同勾勒出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错落的位置充满了几何的美感。 第一百零六章 蒸汽之柱 “成功了……” 本杰明望着三枚各自闪耀的字符，如星辰一般环绕他，忽然有些感动，之前所有关于纯蓝空间的疑惑，所有没有记住音节的遗憾，顿时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就这三个玩意……真他妈好看。 他忽然有种，自己可以在这里看上一整天也看不腻的感觉。 努力啊，总算是值得的。 那一瞬间，本杰明竟然有种很欣慰的感觉。 他很想现在就来试一试，新凝结出的字符能给他带来什么能力。不过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压下自己跃跃欲试的心情，又回到了现实世界之中。 当别人的面进入意识空间也就算了，如果待太久，还是容易出事的。 杰瑞米还等着服侍他洗漱呢，楼下的人应该也要开始吃早餐了。 因此，他先在现实之中，洗漱完毕，吃了早餐，再回到房间。把门关好之后，他才重新进入意识空间，开始了对新符文的研究。 站在意识空间之中，他深吸一口气，先念出了蒸汽之柱的咒语。 新的三角字符——符文汽，忽然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 波纹扩散，水元素聚合…… 呼的一下，本杰明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道强烈的上升气流。一道道带着热气的潮湿强风扑面而来，吹得他差点睁不开眼睛，就连本杰明的头发和衣袖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后飘。 本杰明后退几步，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毛。 卧槽…… 居然是上升气流。 这魔法怎么这么猥琐？ 不过很快，他就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的歪门邪道，恢复正经，开始试着感受这道由他召唤出的蒸汽之柱。通过元素的感知，他可以感受到，这道无形无色的上升气流中，蕴含着无数活泼好动的水元素。 通过精神力的操控，他可以让这道气流自由地飞动，甚至，玩着玩着，他还弄出了一道小型的水蒸气龙卷风。 见状，本杰明也不由得有些惊喜。 他这是通过水元素，还把风魔法的效果给模拟出来了？ 想到这里，他又试着压缩了一下这些水蒸气，想模拟出一个风刃的效果。然而，尝试之下，他才发现这些水蒸气的可压缩性非常低，稍微压缩一下，就会自行崩散开来。 好吧，他是弄不出风刃来了。 水蒸气的可压缩性，比水球还低很多，就更没法跟冰比了。无法高强度的压缩，也就代表着它的攻击性可能没有那么强。 不过，本杰明也很快领会到水蒸气的好处——灵活。 他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随后，他开始指挥着水蒸气，让它们簇拥在自己周围。就这样，伴随着头发和衣袖的狂舞，他的双脚忽然离开了地面，整个人竟慢慢地升到了空中。 “……你这也是要上天。”系统忽然出声，没来由地吐槽着。 本杰明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全身心地投入了这场奇妙的体验之中。 在他感受到水蒸气那种漂浮的感觉后，他立刻就开始想着，能不能利用蒸汽之柱，让自己飞起来？因此，稍作考虑，他便迈出了尝试的第一步。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成功了！ 伴随着水蒸气的不断流动，他在半空中稳住了身形。虽然狂乱的蒸汽把他的样子吹得有些狼狈，但是低头，看着平时在高处现在却在脚下的魔法字符，他还是很兴奋。 起飞的感觉……还不错啊。 想了想，他又开始控制着水蒸气，将自己向前方推。 于是，在这些水元素的作用之下，他又动了。虽然有点摇摇晃晃不太稳当，但他还是向前方，慢慢飞了过去。 刚开始，因为掌控得还不熟练，本杰明飞得很慢，但伴随着越来越的得心应手，飞行的速度也在越变越快。没一会，他回头看去，已经看不到那三个蓝色字符了。 蒸汽在他的耳畔呼啸而过，让他甚至有种坐在敞篷轿车里飙车的错觉，嗨得不行。 他不由得激动了起来。想了想，他对着系统喊道：“喂，记录一下飞行的距离，还有最快的速度能有多少。” 说完，他便控制着水蒸气，马力全开。 嗖！ 茫茫无际的黑暗之中，伴随着一声坐过山车般的欢呼，一个人形的影子一闪而过。 都说飞翔是人类共同的梦想，本杰明算是对飞行不那么感冒的，但真的飞起来，他还是在意识空间里面玩了很久，才恋恋不舍地停了下来。 ——还有一半，是因为精神力开始有点支撑不住的原因。 也不知飞了多久，他才放慢了速度，回到三个符文的所在地，然后降落下来。 “你把距离和速度记录下来了吗？” 系统说：“你总共飞行了五十多公里，最快速度能达到每小时二十公里。” 闻言，本杰明再次吃了一惊。 他对这个速度并不意外，哪怕是在这个世界，骑上一匹好马，也能有这种速度了。但是他能在这种速度下维持这么久才感到疲倦，这个就有点厉害了。 两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如果再加上那个精神恢复的十字架和增强精神力的戒指，估计还能飞更久。就更不用说魔法字符增强之后，飞行速度和距离的提升了。 这技能棒呆了！ 他也开始在心中期待，什么时候，自己能在现实的天空中飞行？ 不过，这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他要是飞起来，说不定教会真就发射一个圣光导弹之类的东西，把他给轰下来了。 很快，飞翔的兴奋感渐渐消退，本杰明坐在三枚字符中间，闭着眼睛休息，恢复着自己消耗了不少的精神力。 然而，他很快发现了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他的精神力恢复变快了很多。 本杰明不由得想到，醒来后他注意到的“特异功能”——难道是他的精神力出现了异变？想到这里，他皱起眉头，开始仔细地感受着自己的精神力。 很快，他就发现了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精神力比以前强了快一倍！ 这块从天而降的馅饼，差点把他给砸晕了。 所以……自己在现实中感觉变得敏锐，飞行的耐力奇高，都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可是问题又来了，他的精神力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变强？ 本杰明想了想，很快便得出了答案。 是因为那个纯蓝的世界。 纯蓝世界中，那些不断回荡的声音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对他的精神力又是一种磨砺。他之前就确认过，纯蓝世界是灵魂层面上的东西，因此，受到折磨的，也是他的灵魂。 也因此，在这个过程中，本杰明的精神力一点一点地变强了。 厉害了…… 本来，没能记住“水”的音节让他还是很遗憾的，然而，这个全新的收获却让他再次对纯蓝世界充满了期待。 精神力的提高本来就困难，而且他的基础天赋也不好，光靠魔法字符的滋润，还是显得很缓慢。几乎每次战斗，精神力都成为了他的短板，限制着他在战斗中的发挥。 因此，精神力变强，对他实力的提升简直就是飞跃性的。 要是能多去几次就好了。 吃点苦算什么，不就是音波攻击吗？哪怕记不住音节，能让他的精神力变得更强，那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不过，从他几次进入纯蓝世界的经历来看，只有他在魔法的修炼是取得了什么进展，或者偶然触发了什么苛刻条件，他才有机会进去。 下一次估计又是遥遥无期。 本杰明倒也没觉得沮丧，能有这次的收获，对他而言已经相当不错了。他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沮丧？ 就这样，休息了一会，他恢复了精神力，又准备开始接着探索蒸汽之柱的可能性。然而，当他再次把目光投向魔法字符，却忽然又感觉到了不对。 感觉怪怪的。 意识空间……有变化。 想了想，他忽然开口，对着系统问道：“你看一下，这三个字符之间的距离，和我准备凝聚第三个字符的时候，三者之间的距离是不是一样的？” 第一百零七章 落网？ 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并不是他有强迫症，连这种细节都要去扣。而是……他真的觉得，这三个字符间的距离有古怪。 刚准备凝聚第三个字符的时候，他专门让系统测量过了这个等边三角形的边长有多少，为水球做了一次精确定位。因此，对这个距离，本杰明的印象还是相当深刻的。 很快，系统也给出了答案。 “嗯……确实不一样了。现在每个字符之间的距离，比你刚召唤出水球时候的距离，短了大概半米。” ……居然真的变了。 闻言，本杰明不由得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深思。 在他看来，意识空间是个极富规律性的存在。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这里也应该一点变化都不会有。然而现在，三个字符之间的距离都已经缩短了半米，这肯定不能用偶然或者意外去解释。 他也知道，每个字符之间存在着异常紧密的联系，因此，字符的相对位置其实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在错的位置，他甚至都没办法凝聚字符。 因此，他可不会轻视这一现象。 这意味着什么？ 想了想，他决定先把对蒸汽之柱的探索放到一边，研究一下魔法字符的位置变化。 他先试着感受了一下三个字符之间的联系，然而，他好像并感受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于是，他干脆开始了冥想，调集着水元素，让它们开始朝着魔法字符灌注而去。 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能够对魔法字符产生影响的事情了。 就这样，每一份水元素，都极为平均地被自动分成三份，被三个字符吸收。这三枚犹如彼此倒影的蓝色字符，也以完全相同的速度一点点强化着。 冥想一旦开始，本杰明也不习惯马上就停下来。因此，他连着冥想了好几个小时，才收敛心神，渐渐停止了水元素的调动。 他环顾了一下三个字符，然后开口问道：“现在呢？字符之间的距离有变化吗？” 系统答道：“嗯，在你冥想的过程中，它们之间的距离有在慢慢地变短。跟之前相比，它们现在的距离又缩短了大概两厘米多。” 闻言，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很快，他得出了结论：伴随着魔法字符的一点点被强化，它们之间的距离也会一点点变短，换句话说，它们构成的这个等边三角形，会随着本杰明的变强，渐渐缩小。 为什么会这样？ 本杰明又想到了三个字符间紧密的联系。或许，魔法字符变强的同时，它们之间的联系也会变得更紧密，因此，它们之间的距离也就随之拉近了。 不过…… 再拉近，也是会有个终点的。 《神术入门》上也说过，这个字符的强化是没有极限的。这就意味着，只要本杰明接着冥想下去，总有一天，三个字符的距离会变成零——它们会挤到一起。 然后呢？ 难不成……它们会合为一体，达到真正所谓“三态合一”的境界？ 本杰明不禁浮想连翩。 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意识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他施展出的魔法，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赶紧接着冥想的冲动。他很想知道，三个字符真的靠在了一起，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然而，他也知道，这一幕可能要等到很久之后才能看得到了。 字符朝着三角形的中心汇合，这是一个相当缓慢的过程。刚刚他连着冥想了好几个小时，还是现实世界的几小时，不是意识空间的几小时，才让它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几厘米。之前那半米，也是他这将近半个月时间冥想才出的结果。 本杰明又看了看这三个字符。 二十多米的距离，他得冥想多久啊？ 好吧……又是一个水磨工夫。 慢慢来吧，正好外面风声也紧。他都上了教会的通缉令，还不好好待在家里面，低调一会，多多冥想，别再成天搞事情。 说真的，他都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危险。乞丐的伪装都被人摸透了，再在外面逛荡，他哪天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被主教抓住小辫子，一道圣光把他给净化了。 还是待在家里好好冥想吧。 就这样，本杰明又研究了一会蒸汽之柱，练习了一下飞行的控制技巧。然后，他便全身心地投入冥想之中，开始魔法的修炼，不知疲倦地强化着自己的三角字符。 沉迷魔法的时间过得很快。本杰明每天除了去客厅用餐，其他的时间，全部都奉献给了冥想。他足不出户，格兰特叫他去参加新一次的模拟战争游戏，也被他用上次的经历当借口，一口回绝掉了。 他在贵族圈子里的人缘本来就怎么样，这样一来，其他人更像是忘了他的存在。军训在克劳德的命令下取消了，教会忙着在外面到处搜捕他，米歇尔去开启宝库生死不知，没有人再来找过他。 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闷头冥想，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至于他和“银狐”老大那个三天后的约定…… 本杰明也想去监狱遗址，看看有没有那位“竹竿”的消息。但是没办法，教会一直抓不到人，所以搜查也变得一天比一天严格。中间有一天，甚至还有好几个圣骑士跑到他们家里来搜查。 要不是顾忌里瑟家族的面子，圣骑士的搜查不算严。不然，他们都有可能把本杰明搜刮来的赃物找给出来。也因此，本杰明赶忙把那些东西又换了一个地方藏好。 这种情况下，本杰明又怎么敢跑到监狱遗址去？ 旅店里的密道，十有八九会被教会的人发现，那么监狱遗址，一定也会成为教会严加警备的地方。本杰明对“银狐”老大的手段有信心，说不定他能够瞒过教会的眼睛，在约定好的石头下留信息，但本杰明对自己没信心啊！ 万一教会真的在监狱遗址留了人手，他过去，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他只能祈祷教会早点收手，没有人发现“银狐”老大给他留的消息，那位“竹竿”也不要在这段时间内忽然又转移了地点。 幸好，教会的搜捕也确实没有持续太久。 十天后的下午，杰瑞米给他打扫屋子的时候，把教会撤销通缉的事情告诉了他。 “少爷，那个人可算是被教会抓到了。”他一边擦着柜子，一边这么说着，“街上那些到处抓人的圣骑士总算是没有了，城门也放开了，隔壁家的面包终于不涨价了。” 第一百零八章 新的伪装 然而，这可不是本杰明所期待的回答。 抓到人了？什么鬼？ 自己还好好地站在这里，教会到底把谁给抓了？ 本来，在他想象中，教会最后会因为实在抓不到人，选择放弃，让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他可没有想过，教会最后给出的，却是这样一个回答。 难不成……他们抓错人了？ 这样想着，本杰明又多问了一句：“那……那封非常重要的信件，他们也给找回来了？” 杰瑞米点头，说：“是啊，教会的布告上说了，信都找回来了，这个敌国的刺客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让大家不要惊慌。” “……” 瞎扯吧！ 那封信是本杰明拿走的，也是本杰明亲手毁掉的。教会说他们把信找回来了，他们找回来的是哪门子的信？ 那一瞬间，本杰明立刻意识到，教会这是在骗人。 他们什么人都没有找到，但是他们的事情太多，也没办法继续找下去了。因此，教会发了这么一个布告出来，公告天下说自己找到了，顺势解除严格的搜查，也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 嗯……十有八九是这么一回事。 本杰明也想过教会是不是抓错了人，但他们要真是抓错了人，为什么要说自己把信找回来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教会觉得这种搜查太大张旗鼓，抓不到人。所以他们故意放出假消息，想让真正拿走那封信的人放松警惕，然后在暗中追寻整件事情的线索。 不过，这个可能性还是不大的。 要知道，这段时间里的教会，真的可以说是捉襟见肘。贵族到处给他们添乱，甚至还偷偷雇人，在外城区的神佑区闹事，搞得那些忠实的信众也怨声载道。因此，本杰明认为，教会没精力再去追回那封信了。 之前他就觉得教会步子迈得太大，现在一看，扯着蛋了吧。 王国的贵族就像一块牛皮糖。你说他们能干嘛？他们也干不了什么。但是你想无视他们，他们又能把你烦死。 接下来的教会，应该是忙着调动圣骑士，清扫贵族带来的混乱——说不定他们还会杀鸡儆猴，再搞掉几个贵族家庭。 而这些事情做起来，也是要费不少功夫的。 就算他们还在追查信的下落，能派出的人手估计也不多了。 确实，教会不该急着插手那三个国家。王国内部还有不少没解决的问题，他们就去跟卡瑞特斯搞事情。不出意外还好，只要出现点什么意外，他们整个计划就会爆炸。 本杰明，则成为了一个卡住齿轮运转的小小意外。 在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拿走那封信，甚至在无意间改变了几个国家的格局。 教会追不回那封信，自然会认为信流到了伊科尔或弗瑞登那边，卡瑞特斯和他们暗中勾结的秘密也很快会大白于天下。因此，教会肯定会放弃这个联合卡瑞特斯、攻打另外两国的计划。 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帮了那两个国家一个大忙？ 好吧……做了一回无名英雄，感觉还不错。 想了想，本杰明也很快把这些念头抛到脑后。 不管教会接下来的行动如何，反正他是有点坐不住了。十天算是一个保质期，再拖下去，就算“银狐”老大留下的信息没被别人看到，也要失效了。 他得去监狱遗址一趟。 本杰明做出了决定。 当然了，他从来不是鲁莽的人，不会毫无准备地去。 杰瑞米打扫完房间后，本杰明叫住他，让他给本杰明准备一辆前往外城区的马车。杰瑞米点头离开后，本杰明则走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让自己看上去更像格兰特一点。 没错，既然乞丐的装扮已经不太好用了，那他就换一个装扮。 他打开发油，把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抹去，露出原本被盖住的额头。他套上黑色的西装外套，系好领结，换上擦得油亮的小皮鞋，再往镜子里一看。 ……还真他妈一付小基佬的模样。 他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一定是格兰特身上的中二气息太重，掩盖住了那种gay里gay气的感觉，才让他一时间没有察觉。 本杰明深吸一口气，驱赶走身上的恶寒，转身，离开了房间，往大门口走去。 很快，他登上杰瑞米准备好的马车，来到了外城区。 他让马车停在了离监狱遗址比较近的一个街道，然后，他便下了马车，让马车回去，自己则往监狱遗址走去。 伪装成格兰特，其实好处还是非常多的。不止在贵族圈子，哪怕在教会内部，格兰特的地位也非常特殊。如果真的遇到了教会的人，本杰明完全可以仗势欺人，把那些牧师还有圣骑士之流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更何况，他还可以说自己是来帮忙调查的。这样一来，就算监狱遗址里有教会的人，他也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去，在里面名正言顺地看来看去，“银狐”老大给他留的消息，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简直……完美。 这样想着，他来到了监狱遗址。 监狱遗址的边缘地带，周围没看到人，不过本杰明依然没有掉以轻心。他想了想，释放出水元素感应法，依靠着水元素的反馈，一边观察的周围的动向，一边朝着监狱遗址深处走了过去。 不出意外，他在快要接近密道出口的时候，遇到了教会的人。 两个圣骑士，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什么人，不许……”其中一个骑士这么说着，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本杰明脸上时，他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剩下的话也卡在嘴里，没说出来。 另一个骑士走近了，有些疑惑地看了几眼，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是……是格兰特大人？” 本杰明学着格兰特的样子，点了点头。 “是我，怎么了，你们还在这里追查那件事情吗？” 格兰特没有特别强烈的个性做派，因此，本杰明学起来倒也不算太难——就用一个很平凡的少年语气说话就行了。 闻言，两个圣骑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转过头来，说：“格兰特大人，您此刻……应该与主教大人，或者与您的母亲在一起啊。您……为什么会来这里？” ……是吗？ 听了这话，本杰明心里有点疑惑。 他出门的时候，格兰特并不在家，整个里瑟家族都安静得很。但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格兰特应该休息才对，也用不着去教会进修神术。 这个圣骑士是什么意思？格兰特不该出现在这里吗？ 自己不会穿帮了吧？ 虽然有点心虚了，但本杰明脸上还是能做到不露破绽的。 “是主教大人让我来的。”他露出友善亲切的笑容，说，“主教大人让我来再调查一下那件事情。” 闻言，两个圣骑士又对视了一眼。 “这样啊……”其中一个圣骑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对着本杰明笑了笑，说，“好吧，格兰特大人，您过来吧。就是那边，那里就是旅店通到这里的密道出口了。” 说着，他还为本杰明指明了方向。 本杰明当然知道要怎么走，不过此刻，他扮演的是格兰特。因此，他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微笑着向两个圣骑士道谢。 然后，他便朝着密道出口处走了过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出于直觉，放开了水元素的感应。 随后，他便在自己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通过水元素的感应，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他身后，两个刚才还恭敬有礼的圣骑士，此刻却忽然露出凶狠的表情。他们握住剑柄，蹑手蹑脚地跟了上来。 第一百零九章 城东的木匠铺 结果，还是被识破了吗…… 本杰明心里有点无奈。他还以为，自己这个格兰特扮得挺不错的。没想到才一个照面，圣骑士就把他给识破了。 还好他有警觉，开启了水元素感知法，不然还真得遭殃。 通过水元素的感知，他可以看到周围除了那两个圣骑士，没有其他人。看样子，他对教会的猜测是正确的，他们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来处理这件事情，所以只派了两个圣骑士守在这里。 既然如此，被这两个圣骑士看穿也没关系了。 先把他们解决掉吧。 这样想着，本杰明若无其事地在前面走着，然后突然转过身，趁着两个圣骑士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念出了蒸汽之柱的咒语。 一大片疯狂涌动的水蒸气被召唤出来，一下子包裹住了两个圣骑士。 两个圣骑士顿时脸色大变，但是，他们已经来不及做什么了。在强烈上升气流的作用下，他们的双脚离地，升到空中，也无从借力，只能胡乱的挣扎着，发出一些惊慌的叫喊。 “放开我，你这个恶魔的走狗！” 本杰明完全没有理会圣骑士的话，而是感受着他所释放出的魔法，陷入了思考。 果然，击飞才是最强的控制，尤其是应对这种只具备近战能力的敌人。只要让他们飞起来，他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水蒸气的直接攻击力虽然不怎么样，但控制力还是挺强的。 又总结了一下蒸汽之柱的运用法则，本杰明回过神来，看着那两个被吹在半空中、忽悠悠打转的圣骑士，又摇了摇头。 别浪费时间了。 还是赶紧结束战斗吧，万一有什么路人被引过来就不好了。 想了想，本杰明控制着水蒸气，把两个圣骑士抛到三十多米的高空，然后撤销了魔法。 三十米的高度，应该够了吧。 做完这一切，他便转过身，也没再看那两个挣扎着直线下坠的圣骑士，而是继续朝密道出口处走去。 从识破本杰明伪装的那一刻起，这两个圣骑士就不可能再活下去了。因此，别怪他心狠手辣，他也不想杀人，都是被逼的。 “你以后可以写一本书。”系统突然冒出来，吐槽道，“叫《教会人员的一百种死法》，绝对比死神来了还要猎奇精彩。” “……”本杰明无辜地挠了挠头，说，“其实，我只是想试一试新魔法。” 不过…… 被抛到三十多米高空然后摔死，好像是挺惨的。 他不由得想起来，从前在哪里的网上，他看到过有关哪种自杀方式最好的讨论。最后，那个帖子得出的结论是除了注射安乐死，跳楼最痛快。只要楼够高，一下子就死了，感受不到多大的痛苦。 三十多米，已经是个相当仁慈的高度了……吧？ 想到这里，他耸了耸肩，也不再理会身后传来的那啪叽两声，继续走向了密道的出口处。 圣骑士死了，教会是能收到提示的，他得抓紧行动。 他来到之前和“银狐”老大约定好的地方，蹲下身，用力掀开了那块石头，仔细看去。然而，石头之下，空空如也，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本杰明顿时感到很失望。 结果，“银狐”老大没有他想的那么神通广大，并不能在教会的眼皮子底下，把消息传递给他。 白跑一趟了。 “等一下，你看看你掀开的这块石头的底部，上面好像有东西。”忽然，系统出声提醒道，“似乎是之前，米歇尔让你给教会送的那封信背面，用来写隐形字的物质。” 闻言，本杰明一愣。 他立刻把那块石头翻过来。 石头的底部平坦，确实很适合写字。但是现在看过去，这块石头底部什么东西都没有，仿佛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石头。 如果真是用那种无色的物质留下的消息…… 本杰明想到之前米歇尔说“稍稍加热就会显形”，因此，他又念出蒸汽之柱的咒语，召唤出了一团灼热的水蒸气。 这是他唯一能加热的手段了。 他只能一边蒸烤着石头，一边在心中祈祷，这种物质不会脱水。否则，这些在石头上液化出来的小露珠可能会把上面的字给弄花。 还好，大概这种用来写字的东西真的很防水。在灼热水汽的蒸烤下，一行字慢慢地显现了出来。 本杰明心中止不住的惊喜。 还好，他没有信错人。“银狐”老大说到做到，守住了他交易的原则。虽然本杰明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心中还是感觉很佩服。 作为旅店的老板，“银狐”老大虽然没上通缉令，但肯定也会被教会追捕。然而，他却能够一边保护着他的儿子，一边在追捕下帮本杰明找到人，还偷天换日进入监狱遗址，在这块石头上留下了信息。 怎一个叼字了得？ 又好奇了一会“银狐”老大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本杰明收起心中的感叹，把目光重新投向了石块底部的小字。 在蒸汽不断地熏烤下，那些字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城东木匠的店铺。” 本杰明看着那行字，念了出来。 看完后，他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离这有点远啊。 当然了，他也不会因为离得远就放弃。在得到消息之后，他把整块石头砸得粉碎，然后迅速地离开了监狱遗址，往城东的木匠铺赶去。 消息都已经得到，那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接着追查下去就好了。 不仅如此，整个进入和离开监狱遗址的过程，他都有注意不让别人看到，以此避免一些可能沾染上身的嫌疑——又死了两个圣骑士，教会此刻估计也会很抓狂吧。 抓狂的教会将会变成什么样，本杰明不知道。所以，他还是得小心着点。 就这样，他尽量绕着一些偏僻的小路。两个小时后，他终于来到了城东的木匠铺。 ——这个“银狐”老大留给他的地点。 木匠铺位于外城区的一条主干道上，店面不大，名声却不小。因为店主的手艺好，甚至偶尔还会有贵族跑来这里定制东西。 如果没记错的话，最开始的时候，本杰明为了分散教会注意力，派杰瑞米到处跑腿，就让他跑过好几次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的老板也因为本杰明那一句“他会懂的”，被折磨得生了一场大病，好像最近才重新开门营业。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他还能说什么，这就是缘分啊！ 这样想着，他走了进去。 “欢迎，这位大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 店铺的台子后，一个满身木屑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锯子和木块，站起身，对着本杰明这么问道。 本杰明左右环顾了一下整个店铺，除了几个挑选椅子的客人和这位貌似店主的中年男人，他就没再看到其他人了。 他没有看到那位外号“竹竿”的刺客先生。 难不成，是他拖的时间太久，要找的人已经离开这里了？ 想到这里，他走上前去，朝着中年男人问道：“我想找一个人。请问，你有没有在这里见过一个高高瘦瘦、一脸雀斑的年轻男子，人看上去有点愣？” 他肯定得要多问几句。 今天他的装扮可不是什么乞丐，正宗的贵族子弟模样。只要是个商人，看见他这个样子都会多巴结两句的。 然而，听了本杰明的话，中年男人却一下子愣住了。 “大、大人……”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有点紧张地说道，“怎么了？是不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又闯了什么祸？” 第一百一十章 谜底揭晓 儿子？ 听到这里，本杰明不惊反喜。 还好，他要找的人确实在这里。 不过……那位脑回路清奇的刺客，居然是这个木匠的儿子？这一点倒是让本杰明颇为吃惊。要知道，光看外表，那个“竹竿”和眼前的木匠可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来自奇幻世界的“隔壁老王”？ 不，还是别用这样的恶意去揣测人家了，也许人家只是母亲一方的基因比较强大。 把走神的思绪拉回来，本杰明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只是有一点问题想问他，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吗？” 闻言，木匠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过，应该是本杰明温和的语气和他贵族的打扮起了作用，犹豫了一会，木匠还是点了点头。 “大人，他就在后院，您从侧门走进去就是了。” 说着，木匠带着本杰明，走到店铺侧边的一个小门处。 他打开了那扇门，然后对着门后大声喊道：“肖恩，有位贵族大人要找你，你是不是又惹了什么事了？” 没一会，门那边远远传来回应：“爸，我惹的事情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件啊？” “……” 木匠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着本杰明尴尬地笑道：“大人，让您见笑了，你从这扇门走过去，就能见到我儿子了。” 本杰明点了点头。通过后院那边传来的声音，他也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没错，就是那天晚上的刺客。 这种能够让人接不住话的语塞感，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于是，他穿过侧门，再绕过一个小走廊，便来到了木匠家的后院。 后院中，那位名为肖恩、在那天晚上行刺过本杰明、还当过刀疤男手下的年轻男子，正在这个小小后院中，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似乎在比划着些什么。 就是他！ 找了这么久，终于把他给找到了。 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略带激动的心情，走到了肖恩的面前。 “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是什么人吗？” 肖恩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了本杰明几眼，说：“不记得，我好像没见过你。”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本杰明，接着比划起手里的匕首。 “……” 本杰明深吸一口气，又道：“那你还记得，本杰明·里瑟这个名字吗？” 这下，肖恩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 他愣了愣，停下了动作，把手中匕首也收起来。他就这么一脸严肃地看着本杰明，忽然，身子一动，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对不起。”他非常诚恳地说道。 本杰明一头雾水。 一言不合就道歉，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他又错过了什么剧情？ 果然，他还是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人家都说了对不起了，你就原谅人家，回他一句没关系呗。做人不要太小气。”系统在他的脑子里出声道。 “……” 所以，整个对话的逻辑真的应该是这样的吗？ 为什么本杰明觉得哪里怪怪的？ 幸好，他犹豫着自己该怎么接下这句话的时候，肖恩鞠完了躬，再次开口，化解了本杰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尴尬。 “那个暗杀本杰明?里瑟的任务，我没有完成，非常抱歉，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他带着愧疚的表情，这么说道，“您一定是那位委托我的女士派来的。请您转告她，我其实是第一次暗杀，并没有经验。我对欺骗了她感到非常抱歉。” ……哦？ 本杰明顿时从云里雾里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心里咯噔一下。 委托的……那位女士？ 想了想，他干脆顺着对方的话，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胡说，你一点都不歉疚。我看啊，你早就把我们家小姐的样子忘得一干二净了，在这里假惺惺地道歉有什么用？你要是真的内疚，就先说说看我们家小姐到底长什么样子。” 既然已经确定了对方知道不少东西，疑惑许久的问题终于可以得到解答，本杰明当然不会轻易地放过。 他准备诱导肖恩说出那位“委托的那位女士”的身份样貌。 然而，令他有些失望的是，肖恩给出的回答却是这样的： “可是……可是我并没有见到那位女士的样子，又从何谈起忘记呢？请您相信，我的歉意是非常真诚的。” “……” 妈的，居然没有见到委托人的面。 可惜了，要是肖恩可以把那个幕后黑手的样子形容出来，本杰明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她，解决掉这个一直隐藏的威胁了。 不过……应该还有别的线索。 斟酌了一下语句，本杰明又一脸凶恶地说：“既然如此，那就请你把接受委托时的场景，全部再描述一遍，以示你的诚意。不然，我们家小姐是不会接受你的歉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跟上了对方的思路。他这是在顺着对方的思路，从肖恩口中套话。 他从未感觉自己的演技如此浮夸。 可能这种脑回路太魔性了，很容易传染吧。 他忍不住走神想着。 与此同时，在他如此配合的表演之下，肖恩也终于信服了。 他点了点头，开始复述当时的经历： “有一天，我立志要成为一名了不起的刺客，可是我的朋友都笑话我，说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不会有人愿意委托。为了证明自己，我编了一个我是大刺客的故事，说我很厉害，而且现在愿意接受委托。就这样，我把它写在纸上，抄了好几百份，把我想到的地方都贴了一遍。” 听到这里，本杰明忍不住想道：这年头，当刺客也要贴小广告了吗？ 不过，这个行事作风……还真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也因此，虽然本杰明心中有种挥之不去的坑爹感，但他还是莫名地接受了这个设定，耐下性子，接着听了下去。 “我在纸上面写了我秘密基地的地址，让有需要的人来找我，可是过了好几天，都没有人来。”只听得肖恩继续说道，“但是，就在暗杀行动的当天下午，我却在秘密基地的一个木桶里，发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让我去暗杀本杰明·里瑟，还把房屋的结构和详细的位置都标了出来。就这样，我接下了这个任务，那天晚上去执行暗杀，没想到却搞错了房间，导致最后暗杀失败，真的非常抱歉。” “……” 所以，这就是整个故事？ 本杰明无力吐槽。 居然靠着一张纸条，就可以指使别人去搞暗杀。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还有，那位指使肖恩暗杀本杰明的人，又到底在想些什么？能满大街贴小广告的“刺客”，真的会是一个可信赖的刺客吗？居然找他来刺杀本杰明，这脑子也是秀逗了吧。 在这一刻，本杰明突然觉得，这场刺杀应该只是个恶作剧。 可能有人平时看他不太顺眼，某天无意间看到了这个广告，觉得好玩，所以就把本杰明的名字写好，扔到了肖恩说的那个什么“秘密基地”里去。 于是，肖恩信以为真，就真的跑来来暗杀他。 他还能说什么呢？ 真尼玛坑爹。 就在本杰明觉得自己浪费了好多时间，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肖恩又作出了一个让他大为吃惊的举动。 这位不合格的刺客先生，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串珍珠项链。 他把项链递给本杰明，说：“这是和那张纸条放在一起的委托报酬。那位女士一定很恨本杰明·里瑟，才会给出这么贵重的报酬。可是我的暗杀也失败了，我没有资格收下它，请您将它归还给那位女士。” 说着，他还歪头想了一会，然后补充道：“希望我没有失礼。我看见这个项链，所以把委托我的人称为女士。我应该没有用错称呼吧？” 本杰明却愣住了。 他看着肖恩手中的珍珠项链，呆立原地，一动不动，什么话也没说。 那副模样，就好像他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大到以至于他的整个灵魂都出窍了，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空壳，不会对眼前的一切作出任何反应。 “大人？大人？”见状，肖恩举着项链，又在本杰明眼前晃了晃。 本杰明却依旧毫无反应。 过了许久，他才渐渐回过神来。然而，他恢复过后的正常也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正常，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仿佛知道了什么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低下头，像是在思虑着什么。 “大人？怎么了？难道我真的使用了错误的称谓，请您千万不要生气。”肖恩又满怀歉意地说道。 “不……”忽然，本杰明深吸一口气，终于动了。他摇了摇头，接过那条项链，接着开口，道，“你没有叫错，确实……是一位‘女士’。” 只是，他这句话听上去，却显得有点咬牙切齿了。 他看着肖恩递过来的项链，又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在把自己胸中那些情绪尽量排出，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他把项链收好，对着肖恩点了点头，像是被人告知家中失火一样，转过身，急匆匆地就要离开。 而在他的脑海中。 “对，你接过项链的时候，我又确认了一边。我刚刚的判断没有错。”系统用一种异常肯定的语气说，“对照了从前本杰明的记忆，这串项链，是玛丽最喜爱的一件首饰，从前的玛丽天天都会戴。相信我，这串项链绝对是玛丽的。只是你穿越以来，这条项链就从玛丽的脖子上莫名消失了，所以你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第一百一十一章 猝不及防 很快，告别城东木匠铺的肖恩，本杰明离开了那里。 怀着异常复杂的情绪，他没有在外城区多作停留，而是径直回到了内城区，回到了里瑟家族的大房子前。 如果像往常一样，要么，他会直接从正门进入，让门口的仆人接过外套拿去换洗。要么，他会绕到后院，从栏杆翻进去，再从某个空房间的窗户偷偷爬进去，躲开所有人的目光，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房间。 然而，今天…… 他却不知该如何踏入这间看似堂皇优雅的大房子了。 穿越以来，他也在这栋房子里生活了有段时间。在面对家族里的人时，他虽然没有把他们当做真正的家人看待，但至少，一起吃了这么久的饭，感情也还是能培养出一点来的。 也因此，在刚听到系统说，珍珠项链来自玛丽的时候，本杰明才会那么愕然。 玛丽——本杰明和格兰特的亲生母亲、克劳德的丈夫、贵族中出了名的贤妻良母。 在本杰明的印象中，玛丽一直是个温柔娴静的母亲。在克劳德一边倒对待两个儿子的情况下，她却喜欢为本杰明说话，还帮被关了禁闭的本杰明带吃的。从本杰明目前为止的经历来看，她是一个相当称职的母亲。 尽管她和老夫人相处得不好，但从前的本杰明也不会认为，这事错在玛丽身上。 可现在的本杰明…… 现在的本杰明，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认为了。 他忽然想到，老夫人留给他开启宝库的项链时，说过的一句没来由的话：“你看到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真的。”当时他以为老夫人是在暗示与米歇尔相关的事情，却从未把这句话与她和玛丽的撕逼联系在一起。 可是现在看来，老夫人说出这句话，仿佛就是在警告他要小心玛丽。 小心玛丽…… 他真的应该小心玛丽吗？ 此时此刻，本杰明仍旧有种，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错觉。 这一切是真的吗？为什么指示刺客的人会是玛丽？为什么玛丽会对他抱有杀意？而且……她就算真的抱有杀意，她又为什么会作出如此愚蠢的选择？ 没错，愚蠢。 玛丽确实不像是个聪明通透的人，但这一系列行为在他看来太过愚蠢，愚蠢得都有些不真实。 到底为什么？ 归根结底，本杰明还是想不出玛丽的动机。他不懂，雇佣一个满城贴小广告的刺客杀他，对玛丽有什么好处。 在他心中，仍旧怀有相当多的疑惑。 他得把这一切弄明白才行。 就这样，本杰明站在里瑟家族的大门外，思考许久，终于作出了决定。 他要拿着这串项链，试探一下玛丽的反应。他要搞清楚，如老夫人所言，“他看到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留了个心眼，先躲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把身上的可疑东西挖个坑埋起来藏好。然后，他便回到大门前，大步走进了房子。 没有理会门口的仆人，他径直沿着走廊走过去，正好，就看到了独自一人站在客厅之中的玛丽。客厅中的玛丽双手相互攥着，看上去有些紧张，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与此同时，她也抬头看到了门外的本杰明。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她试探性地开了口：“是、是本杰明吗？” 本杰明咽下口中难言的滋味，点了点头。 “是的，我的……母亲。” 玛丽的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她快步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可算是找到你了，你这孩子，跑到哪去了？我说我怎么找不到人。” 她伸出手，似乎想拉住本杰明的胳膊，却被本杰明下意识地躲开了。 “你……”玛丽一下愣住了，随后，她的目光向下，忽然看见了本杰明半藏在手中的珍珠项链。 那一瞬间，她的脸色剧变，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老鹰扑食般，伸手将项链一把给抢了过来。 因为玛丽变脸的突然，本杰明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被玛丽把项链给抢走了。 不过，反应过来后，他也没有作出什么抵抗的动作，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懒得再去管那串被抢走的珍珠项链。 他确实没想到，玛丽……居然这么快就露出了马脚。 ……也好，省得他还要在这里迂回试探。 “母亲，您打算解释一下这串项链吗？”他冷眼看着玛丽，出声说道。 玛丽握着项链，愣了愣。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后退几步，调整一番，很快又恢复成从前那个温柔的样子。 忽然，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露出郑重的表情。 “亲爱的孩子，不论你听说了什么，你千万不要相信。”虽然已经有些隐隐发抖，但是她的语气听上去，还是异常的“诚恳”。 本杰明的语气却更冷了：“是吗？可是这件事情，并不是我听说的，而是我亲身经历的，半夜，一个拿着匕首的人跑到了我的房间，说要杀我。” 如果说之前的本杰明还心存怀疑的话，那么现在，在看过了这些拙劣的表演后，他的心中已经确信了玛丽想要杀死他这个事实。 只是，他仍旧不明白，玛丽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动机呢？ 任何事情的背后，总该有个原因吧。 “什么？真的吗？可是……我……不是的，你……” 听了本杰明的话，玛丽也露出失措的表情，张开口，仿佛是想要解释些什么。然而，支支吾吾了半天，除了她越来越慌张的神色，其他的东西，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不好意思，我的母亲。”本杰明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漠然地说，“是我太唐突了，也许，我该给您多留点时间，让您编出一个可以敷衍我的借口，不是吗？” 顿时，玛丽被这一句讥讽噎的说不出来，握着项链的双手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忽然，竟又再次脸色一变，低下头，捂着嘴，几声抽泣从她的口中传出。 “……” 这演的又是哪一出？ 只见玛丽走上来，拉住本杰明的手，哽咽着说：“是妈妈不对，是我一时间鬼迷心窍了，你一定会原谅我的，是不是？是我一时糊涂，我也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本杰明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这是连否认都懒得否认了吗？ 他也没有想到，玛丽会承认得这么快。她只是看到了项链，然后随便被质问几句，整个人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点也没有想要再多抵赖的打算。 戏要演就演全套，好歹多演点狡辩的部分吧。 本杰明忽然感受到一股深切的无力。 不过…… 也好，免得他再多费唇舌。 他把玛丽的手甩开，露出异常戒备的神色，又后退了几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冷冷地质问着。 闻言，玛丽攥紧了手中的项链，哽咽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我也没有办法，这都是为了大家，都是……为了格兰特。” 格兰特？ 本杰明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你想杀我，和格兰特又有什么关系？”他当即问了出来。 玛丽却像没听到一样，陷入某种不能自拔的情绪，一边哭着，踉跄后退几步，一边开始了突兀的自言自语： “你们……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我都是为了这个家，连克劳德也不在意……你知道吗？格兰特小时候，差点被刺客杀掉，可克劳德竟然都不在意，说什么有人会保护他的……可我们才是他的父母啊，除了我们，还有谁能保护他？” 本杰明冷着脸，站在一边，漠然注视着情绪有失控倾向的玛丽，像在旁观着一场令人作呕的表演。 而玛丽的自言自语，显然也还没有结束。 伴随着这一段情绪化的自我剖白，她的状态也开始变得有些失常。就连她手中的那串珍珠项链，也被她攥得紧紧的，仿佛再用力一点就要被扯开了。 “你们都不知道，我为了保护这个家，作出了多大的努力。那个死老太婆除了每天冷嘲热讽，什么都不知道！”她的情绪也变得愈发激动，“你知道吗？从那天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偷偷把你和格兰特房间门口的门牌号替换，天亮前再替换回来……我坚持了十多年。是我，是我保护了格兰特，才让他没有被坏人绑架，可是没有人知道，从来没有人……” 卧槽…… 听到这里，本杰明可就没办法再维持冷漠了。 她……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本杰明此刻的心情，已经不是几句简单的“卧槽”可以形容得了。 不是都说，这个家族里的所有人都以为本杰明那次是离家出走，不是被绑架，那玛丽现在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她知道本杰明是被绑架的，那她为什么不说？ 说好的一视同仁呢？他原先以为克劳德已经够偏心的了，只是他没想到，真正偏心的却是眼前貌似温柔无害的玛丽。 而且，米歇尔绑错人，原来不是一场意外？ 本杰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怎么能想得到，自己穿越之初经历的绑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玛丽每天夜里都会调换他和格兰特的门牌号？ 还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母亲。 呵呵。 “你也不要怪我，我都是为了这个家。你知道整个王都里，有多少人在计划着要杀掉格兰特吗？”忽然，玛丽的目光重新回到本杰明身上，“那天……那天夜里，圣骑士把你送回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我……我忽然想到，如果格兰特他不是一个那么耀眼的孩子，如果……如果他是你，他是不是就能好好地活下来了？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个念头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怎么甩都甩不掉。我一时糊涂，又在街上看见了那个告示，就……就……” 眼见玛丽又开始走过来，似乎是想拉着本杰明的手寻求原谅，本杰明也只能愕然地摇着头，一路后退。 他万万没有想到，玛丽雇佣刺客来杀他，竟然是出于这种原因。 这女人已经疯了。 疯狂而又愚蠢。 他不知道，玛丽的心中究竟有多少执念，格兰特的天才之名又给她带来了多少压力。但不管怎么说，本杰明也是她的亲生儿子，仅仅只是为了这个理由，就要让本杰明死，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母亲会去做的事情。 在她的眼中，本杰明就是格兰特的替死鬼？ 怪不得……怪不得老夫人每天会用那样的态度面对她。 “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都是为了里瑟家族，为了家族的未来……你不能怪我。”玛丽抬起头，望着本杰明，眼神中透出一股压抑已久的疯狂。 她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头发也变得凌乱，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她浑身都在发抖，哪有半点平常的贵妇人模样。 “我不会怪你的。”本杰明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冷冷地说，“我只会把这一切告诉父亲，告诉奶奶，告诉所有人。” 他相信，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克劳德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而且，老夫人对于这件事情，应该会很感兴趣。 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也该有个终点了。 闻言，玛丽却忽然摇了摇头，后退几步。 “你……你父亲还在领地，你的祖母……她去和伍德夫人喝茶了……家里……只有我在。”不知为何，此刻的她反而止住了抽泣，像是从那种半失控的情绪之中挣扎出来，开始渐渐恢复她往常温柔克制的外壳。 配合这她所说的话，整条走廊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只有……她在？ 本杰明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他站在客厅门外的走廊，环顾了一下四周。 整个里瑟家的大房子，平时那些来来往往的仆人，本杰明此刻竟一个也没看见。刚刚还守在门口的仆人，现在也没了踪影，不知道到哪去了。 不对劲。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一瞬间，本杰明忽然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难不成……家里出事了？ “其他人呢？杰瑞米呢？管家呢？还有别的仆人，他们都跑到哪去了？”他先是看着玛丽，厉声问道，随后，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扯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杰瑞米！出来！杰瑞米！” 他的声音，在这座空旷的房子中一遍遍回荡着。 没有人回应。 “他们……都被我支开了。”玛丽擦了擦残余的泪珠，哽咽的声音也开始渐渐恢复平静，透出一股莫名的诡异感。 “你想干什么？”本杰明后退几步，甚至已经做好了施法的准备。 玛丽摇了摇头，静静地望着本杰明。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里瑟家族，都是为了教会，都是为了至高无上的神意，大家都会原谅我的……克劳德，他会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 本杰明心里感觉有一万头草尼马狂奔而过。 他不知道玛丽到底又要干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他最好不要接着在这里继续停留下去，不然，可能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因此，他转过了身，准备先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这时，走廊的那头，里瑟家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与此同时，站在客厅口的玛丽也动了。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连手中的项链也又因为她突然的大力崩裂开来。 她甩开项链，一下子跑到本杰明面前，跪倒在地，抱着本杰明的双腿，突然间放声大哭。 本杰明懵了。 什么情况？ 她一边哭，一边喊着：“格兰特，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我的格兰特啊……我的孩子，你真是……你真是……” 伴随着她的话，断裂的项链散开，珍珠落在光滑的地板上，轻轻弹起，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这时，被推开的大门外，一大队人走了进来。只见，为首的两个，是主教和艾克斯·弗尔，后面还跟着一大队圣骑士。 他们走过来，很快，目光看向了一脸愕然的本杰明和抱着本杰明痛哭的玛丽。 气氛诡异又沉重。 突然，艾克斯发出一声冷哼，上前一步，对着本杰明大声呵斥起来，仿佛一位法官敲下木槌，作出死刑的宣判： “格兰特·里瑟，你身为见习神父，神赐予你圣光的天赋，你却堕落神光，与同性做出那种事情。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主教大人，明天，你就会被绑在罪徒的十字架上烧死，以清洗圣光被你染上的污浊！” 在他说完这段话后，那些散落在地板上的珍珠，也终于在此刻停止了骨碌碌的滚动，像是临死前的人在一番痛苦抽搐之后，终于断绝了生息。 第一百一十二章 替死鬼 本杰明曾经设想过很多教会抓捕他的场面。 可能是他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冥想，主教突然从天而降，一道圣光扑面而来；也可能是他在外城区那条街道上闲逛，忽然冲出一大堆人马，把他当场逮捕…… 他很清楚，自己的法师身份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危险。教会随时都有可能识破他，因此，对于和教会撕破脸这种事，他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他总不可能在教会的眼皮子底下一直这么修炼下去吧。 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因为这个原因而被教会抓起来。 从头到尾，教会都没有发现他是法师，可是此刻，他却因为玛丽那一声哭喊，被所有人当成了格兰特，身陷囹圄，莫名其妙地背了这个黑锅。 他怎么可能预料到？ 这……谁他妈能想的到？ 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本来玛丽的突然变脸就已经足够让他吃惊了，但他没想到，格兰特搞基的秘密也被艾克斯发现，还不早不晚，正好在这个时候举报给了主教。 于是，主教便亲自带着人过来了。 他还能怎么办呢？ 艾克斯说完那段话，本杰明立刻开始大声辩解，想要澄清自己的身份。但很显然，抱着他哭喊的玛丽似乎更有说服力一点，没有人相信他的说辞。 整个里瑟家族，也没人能证明他的清白。克劳德还在领地，老夫人出去跟人喝茶，格兰特估计也被玛丽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仆人却全被支开……瞧，一切的一切，都正好得如此巧合。 这不是偶然，这是一场早就设计好的阴谋。 一场玛丽早就计划好的，牺牲本杰明，保护格兰特的阴谋。 就这样，本杰明被无数的圣骑士围着，主教又站在一边，虎视眈眈。在那种强大的精神压迫之下，他只能束手就擒。 他要是敢反抗，估计当场就被灭了吧。 甚至，本杰明都怀疑，这个阴谋的背后，是不是还有教会的影子在。 格兰特的事情暴露，是艾克斯告的密，外头是没有风声的，能提前知道这一点的也就只有教会。如果没有教会的预先指点，玛丽也不会在人进来之前，就先入为主，把本杰明喊成格兰特。 也许……让本杰明代替格兰特去死，本来就是教会的意思。 说的也是，格兰特是教会的骄子，拥有卓绝的神术天赋，教会当然要栽培他、保护他，又怎么能任由格兰特夭折在成长的过程中。 所以，他们就只好让本杰明去死了。 想到这里，本杰明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昏暗的光线、潮湿到发霉的空气、冰凉的地面、死气沉沉的环境……唯一可见的，就是一道又一道的铁栏杆，将他围了起来。 圣骑士带走他之后，把他直接被扔进了教会的净化所。 说是净化所，其实就是宗教监狱。不过，因为有过法师劫狱的前科在，所以，这个地方的铁栏杆经过了特殊的精炼，具有禁魔的效果。本杰明也自己感应了一下，铁栏杆周围的魔法元素，会受到一种奇怪的干扰，很难操控。想在这里使用魔法，确实是不可能的事情。 传说，净化所建成后，就再也没有过一起成功的法师逃狱。因此，这里也被人誉为“地狱的入口”，说是只要进了这里，离下地狱也就不远了。 进过净化所的人，没有人活下来。 当然，对于本杰明来说，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艾克斯也说了，明天中午，他就会被绑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净化所的名头再大，也吓不着他。 他……真的要死了吗？ 本杰明闭上双眼，做了一个深呼吸，尽量平复着心里的情绪。 “格……格兰特？” 忽然，隔壁牢房里传来一声呼唤。本杰明睁开眼，看过去，借着隐隐约约的光线，他看见隔壁牢房中，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站起来，手握铁栏杆，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格兰特的姘头？ 本杰明漠然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没理对方。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等等，你……你不是格兰特！不对，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冒充格兰特？”很快，隔壁牢房的少年又看了本杰明两眼，发出了这样的惊呼。 闻言，本杰明略带嘲讽地笑了几声，连把目光再瞟过去的想法都没有了。 恭喜你，回答正确，你将得到由教会特别赞助的礼品，火刑架一份。 谁想得到呢？格兰特是整个王都的明星，无数人爱慕或者痛恨的对象。可是到头来，只有这个少年能够一眼辨认出谁是真正格兰特。 多讽刺的一幕。 “喂！快来人啊！你们抓错人了，这个不是格兰特！”没想到，那个少年一愣之下，竟然又开始了大喊大叫，那声音大得，简直可以用撕心裂肺去形容了，“喂！你们人呢！我要见艾克斯伯爵！这不是真正的格兰特，这是里瑟家族找来的替死鬼！不要相信这个冒牌货，你们快去把真正的格兰特抓来！” “……” 虽然始终没有人理他，但是本杰明在边上听着，倒是不由得感到了些许惊讶。 他本来还以为，这少年是因为喜欢格兰特，所以才把本杰明给认了出来。可是他现在看来，这少年真正想要的，是格兰特死啊！ 因爱生恨？殉情？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恐怕也不是…… 真要是这样，那他也没必要喊“艾克斯大人”了吧。 “别喊了，不会有人理你的。”想了想，本杰明开口，叫住了那个少年，“我问你，你跟艾克斯·弗尔有什么关系？” 少年一愣，立刻恶狠狠地说：“你是什么人，谁允许你直呼艾克斯伯爵的名讳的？” 果然…… 闻言，本杰明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看样子，你一定很敬重艾克斯·弗尔，否则，你也不会愿意牺牲自己，帮助艾克斯设下这个圈套了。” 这整件事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少年顿时变得有些慌乱起来：“什、什么圈套，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什么圈套，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心情不太好的本杰明，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愈发讽刺，“就是你去引诱格兰特，然后再自己充当证人，由艾克斯向主教告密，把格兰特彻底毁掉的计划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生存的挣扎 本杰明终于把整件事情想清楚了。 他并不只是格兰特的替死鬼。他还是教会与贵族、贵族与贵族的争斗之中，无辜被牵连的一枚棋子。 贵族不甘心被教会一步步软化控制，因此，他们对教会进行了反击。教会对贵族的后辈下手，所以贵族也不打算放过教会的后辈。因此，他们反击的方式，就是毁掉教会最为重要的天才，也是未来教皇最有可能的继承人。 ——当然，艾克斯想报复里瑟家族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就这样，艾克斯派出了这个少年，让他去引诱格兰特。虽然教会并不在乎格兰特到底跟谁睡，但是在教义上，同性恋仍然是被禁止的。因此，这种事情一旦捅出来，教会将会不得不自断一臂，烧死格兰特。 这样一来，既打击了教会，又可以离间一直对教会忠心耿耿的里瑟家族，制造两者间的裂痕，变相削弱了教会在贵族圈子里的影响力。总之，这确实是很刁钻的一招，能让贵族出一口大大的恶气。 然而，教会似乎对这整件事情早有防备。 事发前，他们就找到了玛丽。玛丽本来就有让本杰明代替格兰特去死的想法。就这样，两方一拍即合，整个“狸猫换太子”的计划也就这样诞生了。 还真是个……漂亮的计划。 不用问，他们实施得非常成功。艾克斯被玛丽的精彩表演骗了过去，把本杰明当成了格兰特。说不定，此刻的艾克斯正坐在自己的家里，以为他既毁掉了教会的希望，又报复了一把里瑟家族，正仰天大笑洋洋得意呢！ 艾克斯又怎么想得到，在他带着主教和圣骑士抓人之前，主教早就和玛丽勾结好了呢？ 这样想着，本杰明感觉更讽刺了。 就好像是天上的神仙在打架，斗法斗得火热。突然，贵族瞄准了教会的软肋，扔出暗箭，想要一击重创对方。可教会却不慌不忙，随手从地上抓起来一个凡人，挡在前面，啪的一下，挡住了这一击。 本杰明就是那个“凡人”。 更讽刺的是，这只是教会和贵族之间一个小小的来回罢了。过完这一招，还有下一招，还有无数招……而这一招中，被教会随手抓起来挡刀的本杰明，很快就会被人忘到九霄云外，谁也不会记得。 是啊，谁也不会记得…… 在他被烧死之后，格兰特会继承他的身份，顶着本杰明这个名字，低调小心地活下去，直到他成长到可以站出来的地步。而到那个时候，大家都会在教会的指示下重新感叹，“本杰明”竟是这样一个天才。至于贵族，那个时候再反应过来想把他当软肋打，也没有这个可能了。 多完美的计划。 谁还会记得自己呢？ ——这个代替未来的教皇，被烧死在十字架上的无名小卒。 隔壁牢房的少年被本杰明看破之后，露出惴惴不安的样子，待在原地安静了一会。不过他并没有安静多久，很快，就又开始了大喊大叫，嚷嚷着让人去把真正的格兰特抓来。 很显然，这个少年把自己牺牲掉，换来的却只是一个替死鬼。他肯定也不会甘心。 但可惜的是，并没有人理他。哪怕他喊得嗓子都哑了，九个字破十次音，这个死寂一般的净化所，仍旧是如死亡一般寂静。 其实，净化所每一层每一个口，都有不少圣骑士在把守。但是还用问吗，这些圣骑士不会管这个少年的。他们是教会的人，而教会，本来就是要让本杰明替格兰特挡刀。 这个少年和本杰明一样，只是双方斗争中无关紧要的棋子。 棋子…… 本杰明忽然叹了口气，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纾解内心的愤怒与不甘。 他坐在冰凉冷硬的地面上，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米歇尔让他把信交给教会的那个夜晚。当时，在米歇尔与教会的博弈之中，他也是一枚棋子。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心中默念着，要累积翻身成为棋手的资本。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仍旧只是一枚棋子。 就好像一场多线程的角色扮演游戏，主角通过各式各样的决策，做出带着各自可能性的举动，改变整个剧情的走向，最终达到某个结局，获得成就。 就这样了吗？ 他的人生，会是一幅标题为“一枚棋子”的潦草CG图，连配文都不超过五十个字的零成就结局？ 不甘心。 怎么可能会甘心？就连系统，此刻都在他的脑海中冒出来，呼天抢地，哭诉着籍籍无名地死在这样一个地方，是浪费了它的才能。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他逃不出这个小小的牢笼，更逃不出明天众目睽睽下的火刑架。 最初，在被米歇尔绑架的时候，他也时时刻刻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但是，他却总能从中看见一丝生的希望。他抓着那丝希望，像追随着封闭岩洞中的一缕风，硬生生挖出了生路。 可现在呢？ 他已经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喂！我才不要明天跟个小基佬一起被烧死，有辱我人工智能的威名。”系统在他的脑中大声催促道，“快想想办法，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本杰明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满腔的不甘无处宣泄，“没错，我的施法过程和一般法师不同，这些铁栏杆妨碍不了我的施法。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用出魔法，我就能逃出去了吗？” 他可以调集自己意识空间的水元素，可以心念施法，先在意识空间里用出魔法，再把魔法带出来。甚至，他不用发出半点魔力波动，就能在把这些铁栏杆弄坏…… 可……那又如何？ 净化所的守卫一层又一层，等到他把那些守卫的圣骑士杀光，主教也赶过来了。想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溜出去，无异于异想天开。 听完了本杰明的话，吵吵闹闹的系统也沉默了，似乎它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失去了催促的动力。然而，这份难得的沉默，听在本杰明的耳中又是那样的绝望。 绝望…… 还有比一分一秒等待死亡更加绝望的事情吗？ 有，是在倒计时死亡的同时，还满脑子的不甘心，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本杰明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他以为自己是个豁达看得开的人，可他现在他才发现，他错了，他一点也看不开。他满脑子的七情六欲，数不完未尽的理想。他想探索纯蓝世界的奥秘，他想在真正的天空中飞行一次，他想走遍大陆的每个角落，他想有所作为，他想认识更多有趣的人，听他们讲述千奇百怪的故事…… 活着多精彩，他凭什么看开？ 像有一股骤然升起的情绪，紧紧握住了他的心脏。冰冷和炎热的感觉在他的血管中交替反复，让他忽然手脚微微发麻，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不想死。 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被当成别人，死在甚至都不属于他的世界……谁会想死得这么窝囊？ 那一瞬间，他作出了决定。 操他妈的。 他闭上双眼，飞速地进入了意识空间之中。 三枚魔法字符，依然在黑暗中闪烁着蓝光，外界的纷纷扰扰从不曾影响它们。它们就像夜空中的星辰，只按照自己的轨道运行，从不理会夜空下的人如何仰望，又在它们身上寄托了什么样的情思。 本杰明环视着三枚字符，深吸了一口气，两个拳头紧紧地捏起。 像是有一团火从他的心中燃起。 愤怒、不甘……亦或是兴奋、激动……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沸腾，连呼出的空气都仿佛带着焦灼的热度。 所有人都只把他当成一枚小小的棋子，明天过后就会粉身碎骨，很快被人忘到脑后，不是吗？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看看，一枚他们眼中无关紧要的棋子，究竟能爆发出什么样的能量！ 成功也好，失败也罢。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得光宗耀祖、惊世骇俗！ 他念出了最初的咒语。 伴随着水元素的涌动，一枚巨大的水球，瞬间在他的身前凝聚成形。 然而，他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念着咒语。一枚、两枚、三枚……足够淹死一头牛的大水球，一个接一个地被召唤出来，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不断堆积。 本杰明却没有半点要停手的意思。 他没有压缩那些水球，让它们化作水炸弹；他也没有改变它们的形态，让它们卷起无数的漩涡。他只是把它们凝聚出来，维持在意识空间之中，然后马上凝聚下一个，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十个、百个、千个……他仿佛化身机器人，不知疲倦地召唤着水球。哪怕精神力之前得到了长足的增长，但在这样疯狂的消耗下，也很快出现了透支的情况。 但本杰明不在乎。 去他妈的，接着干！ 欲裂的头痛被他强行忍住，有点涣散趋势的精神也被他强行拧起来。他仿佛又进入了纯蓝空间里的那种状态，难以想象的痛苦折磨着他的灵魂，他却充耳不闻，守着心中一股执念，拼了命地召唤着新的水球，把它们统统维持住。 很快，枯竭的就不只是他的精神力了。 大水球的形成是需要水元素的，而意识空间里的水元素，显然不够进入疯魔状态的本杰明来用。 但……既然他已经陷入了这种状态，这种问题对他来说又怎么会是问题呢？ 意识空间里的水元素被消耗一空？没关系，再从外面吸！禁魔的铁栏杆只能妨碍元素的聚集，却不能阻止元素被强行吸到意识空间里去。 转眼间，原本潮湿的净化所忽然变得干燥起来，隔壁牢房的少年都不知何时停下了喊叫，忍不住开始咳嗽，干涩地喉咙无力地吞咽着口水。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水球的凝聚是无穷无尽的，水元素的需求也是无穷无尽的。在这个过程中，本杰明逐渐失去了意识，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可是，他依然在一股强烈情绪的驱使下，本能地继续着他的行动。 从外界抽取水元素，在意识空间里堆积着水球…… 连本杰明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些什么。 很快，就连看守净化所的圣骑士们，都开始感觉口中发干，下意识舔着自己起皮的嘴唇，忍不住想喝水。 净化所门外绿油油的草坪，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蔫黄。附近的贵族，哪怕只是路过一下，都忍不住吩咐侍从给自己倒水喝。 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推移，从下午再到深夜，从深夜再到第二天凌晨，以净化所为圆心，这片奇怪的干燥在王都不断扩散着。在没有人注意到情况下，天空上那片厚厚的云彩，看上去都变得异常稀薄。 而在净化所深处。 某个牢房，本杰明静静地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他仿佛化身一尊古老的雕像，一动不动，好像不管再过多少年，他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而在他的脑海中。 “我……我的天啊，你、你要干什么？”就连系统，都难得地带上了害怕的语气，“快醒醒，别念了，你这哪是干大事……大事都要被你干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行刑现场和帕克 “什么鬼天气，昨天还以为要下雨，今天怎么就出太阳了。” 时间临近正午时分，帕克站在王都广场边，眯着眼睛望了望天空，忍不住这么说道。 帕克是一名新加入王室的骑士。 虽然只有三十岁的年纪，但帕克参与过的战斗，却比不少骑士一辈子打过的架都要多。他和敌国骑士拼杀过，他砍下过魔兽的头颅，他还与法师有过多次的正面碰撞……虽然他因为资历不够，没能成为骑士队长，但在王室的骑士之中，他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威信。也就是说，他说话，大家都愿意听。 然而，在成为王室的骑士后，他的生活过得其实不是那么如意。 空有一身武力，他每天在做的事情，却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护送王室的出行、检查出入王宫的人员、守夜站岗……必要的时候，他甚至还得充当小公主的玩伴，用尽浑身解数，逗那个没几岁的小丫头开心。 这让帕克感觉很被埋没。 就像今天，他们的任务，是维持广场的秩序，别让那些看戏的民众跑到他们不该到的地方。 这算什么？给教会看门的狗？ 帕克心中不满，却也无处发泄。 唯一能让他感觉好受一点的，就是今天在广场要发生的事情，是一件大事。好歹是大事情，让他当当苦力也就算。再怎么说，也比给小公主当马骑要好，是吧。 帕克这么安慰着自己。 不过…… 今天的事情，确实大得有点惊人了。 “帕克大哥，今天的人可真多啊。”忽然，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骑士开口，对着他这么感叹道。 听了这话，刚好想到此处的帕克，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是啊，谁让今天要处死的人，是那位传说中的格兰特·里瑟呢？ 格兰特·里瑟的名声，从他出生那一刻就传开了。从天而降的圣光，半夜响起的钟鸣，震撼了整个睡梦中的王都。尽管帕克那年还只是个十岁出头什么也不懂的小鬼，但他也把这一幕牢牢地记在了脑袋里，多年过去，依然历历在。 不止他，整个王都的人都记得。 神术的天才，圣光的使者，未来的教皇……那个少年的名字，已经深深刻在了王都每一个人的心中。也因此，当他们看到教会发出的布告时，才会感到如此震惊。 今天中午，他就要被教会处死了？ 消息就像一点星火，瞬间点燃了如同干草一般的整个王都。 布告上说，这位天才少年被处死，是因为他和男子发生了不正当关系，有辱圣光。因此，教会将要用熊熊的火焰，把这位少年和另一个男子一同烧死，净化他给圣光染上的污浊。 在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帕克感觉很惋惜。 你说，这好好的一个男的，怎么就跟另一个男的搞到一块去了？ 作为一名骑士，他也听说过一些贵族的特殊偏好，只要没被抓到把柄，一样活得好好的。但是，这个格兰特·里瑟，他可不只是贵族。他是要进入教会的人，怎么也鬼迷心窍，干出了这种事情？ 不过，帕克的想法也就仅止于此了。 他并没有真的见过这位天才，况且，他是一名有任务的骑士。既然他今天要维持行刑现场的秩序，那他就得好好地维持，也没必要想那么多。 再怎么说，这也是那些贵族大老爷们的事，跟他又能有什么关系？ 况且，他还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传闻。 这样想着，帕克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广场左边的看台。 左侧的看台是专为贵族准备的，此刻也已经坐满了人。待会，这些贵族们就会坐在那里，一边吃着点心和水果，一边观赏着火焰如何将那个少年化为灰烬。 帕克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一向不怎么喜欢贵族。不只是因为贵族总是趾高气昂的，同时，他还听说，这位神术天才之所以会犯下大错，就是中了某个贵族的奸计，才落到这样的地步。 他们这帮骑士在这里辛苦站岗，而那些贵族就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欣赏着自己阴谋的成果，说不定还正策划着下一个阴谋。 “要是我也能混个贵族当当，那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开口，低声，自言自语着。 “帕克大哥，你说什么？”边上的骑士问道。 “专心点，别东张西望的，好好站岗！”帕克立刻转头，这么命令道。 边上的骑士赶忙点头答应，收回目光，也不敢再多问。 就这样，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广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渐渐的，都有点挤不下了。大家都想亲眼看一看，这位把自己毁掉的天才少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人一旦多起来，秩序就会变得比较混乱。帕克也没有办法，只能与其他骑士靠在一起，组成一道人墙，不让这些看热闹的民众挤过去。 他往广场外看过去，黑压压一片，壮观无比，全都是人。 “操，这群人是有多闲，全王都的人都跑这来了吧。”感受着人潮的汹涌，差点被挤得一个趔趄的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不过，他不用担心这一声骂被别人听到。很显然，这些民众不但多，而且七嘴八舌嘈杂无比，不管他说什么，除非他扯着嗓子喊，否则没有任何人能听得到。 真够烦的…… 有这工夫，怎么不回去多干点活？ 刚才他对于民众热情的理解，被这些人一挤，也全给挤没了。 正当帕克心中抱怨不止的时候，忽然，汹涌的人群一下子停住了。不仅如此，这些吵得人耳朵都快聋了的声音，也像被施了法术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帕克愣住了。 怎么回事？ 他转过头，只见广场中央，那个耸立的巨大十字架旁边，忽然多出了几个人影。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帕克立刻反应过来，是那个格兰特·里瑟！他立刻凝神看去，广场边总共有四个人，其中两个被绳子捆住了手，另外两个，看打扮应该是圣骑士。 行刑要开始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帕克忽然感觉有点激动。 他再向那两个被捆住的人仔细看去，试图辨认出哪一个是传说中的格兰特·里瑟。 据说，格兰特的头发是金棕色的，金棕色……是右边那个！ 看清了站在十字架边上的“格兰特”，帕克忽然又觉得有点失望。这位传说中天才少年，此刻看上去灰头土脸的，平淡无奇，跟普通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居然就是那个名满王国的人物？ 不仅如此，他再仔细看去，甚至都觉得，这个格兰特跟丢了魂似的。他像个马戏团里的木偶，就这么半睁着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别人把他带来带去。众目睽睽之下，圣骑士对着他推推搡搡的，他也没什么反应。 帕克很失望。 没想到，那个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就是这个样子。 怪不得……怪不得会干得出跟男人苟合这种事情。估计这小子现在也正后悔着，大好前途被毁，还马上就要被烧死，心里万念俱灰，所以才一付失魂落魄的模样吧。 帕克不由得这么想着。 忽然，人群中再次传出一阵惊呼。 又怎么了？ 思绪被打断，帕克再顺着众人的目光，朝着广场的右边看去。 只见广场右边的看台上，一个老人缓步走了出来。 他头戴黑铁色的高冠，帽沿镀满了一圈黄金。他身上披着金红相间的长袍，长袍上绣满了繁密的花纹，看上去华丽。而他长袍的敞开处，露出的，则是一尘不染的白色内衬礼服。 他带着如血般殷红的手套，手持镶满钻石和珍珠的权杖，目光平视前方的虚空，缓缓走上了看台的最高处。 一股无声的压力，从看台的顶点扩散开，像一阵闷热的风，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心头。 人群的声音瞬间被压低了几倍，仿佛无数只蜜蜂小心地振动着翅膀，在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又忍不出要发出那么一点声音。 “是……是教皇陛下。”不知道是谁这么切切私语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教皇 此时此刻，右边的看台上。 那位身穿长袍，手持权杖的老人——教皇。他站在看台的最高处，随意地扫了一眼整个广场，像一只雄狮巡视着自己的领地，又像一位无名老人慈祥地注视着自己的子孙。 他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 “格兰特……现在怎么样了？” 忽然，他回过头，对着身后的主教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并不威严庄重，反而带着一种疏离而又亲切的味道，仿佛一片朽木悄然碎裂时，发出的轻柔声响。 在他身后，主教走上前来，面无表情地答道：“还是那样，什么也不肯吃，一有机会就想逃跑。” 闻言，教皇笑了笑，说：“随他去吧，等到今天的行刑结束之后，我再去劝劝他。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们和他母亲的苦心的。” 主教也没再说什么，点头称是。 然而，见状，教皇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转过身来，眼角的皱纹微动，看向了身后的主教。 他的眼神有些微妙，似乎在审视着主教——审视着那张仿佛被蜡封上看不出半分情绪的脸。 “这八年来，你还是老样子。”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貌似随意地说着，“我原以为，你处理了这么久的教会事务，能够多点人情味，结果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闻言，主教却抬起头，眼光从深邃的眼窝中弥漫出来，无悲无喜。 “是吗……可是，八年过去，教皇陛下的变化，却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他的语调还是一贯的漠然，可他话里的内容，却让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僵硬。 教皇脸上的笑容消失。他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觉得我这些日子的做法太激进了，觉得我不该这么做。可是，你能想象吗？整整八年毫无作为的教皇，他的信众会如何看待他？” 主教却看着教皇，没说话。 见状，教皇的眼中似乎露出些许不满，但很快便被掩盖下去。 只见他轻抚着手中华丽的权杖，低声说道：“第一代教皇，开创；第二代教皇，发展；第三代教皇，繁荣；第四代教皇，巅峰；第五代教皇，巩固……”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微微攥紧了手中的权杖，仿佛权杖的分量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沉重，重得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能够握得住。 然后，他才接着说：“第六代教皇，如果不能再创巅峰，那就是衰落的开始。” 听到这里，主教终于叹了一口气。 “第五代教皇陛下的意外陨落，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在那种情况下继任教皇，维持了整个国家的稳定，您已经做到能做到的最好了。”他注视着教皇，缓缓说道。 闻言，教皇轻笑了一声，又像是冷哼，听不出是认同还是反对。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回去，站上最高点，重新面对整个广场。 主教见状，也低头沉默，不再说话。 在他们二人的交谈间，时间也逐渐逼近中午。广场中央，圣骑士已经把“格兰特”和另一位少年绑在了十字架上。另外又走出几个圣骑士，开始在十字架周围堆柴火。 教皇随意地瞟了眼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格兰特”，然后便移开了目光，没有多看。 相反，他忽然抬眼，看向了天空。 碧蓝的天空中，只漂浮着几朵云，阳光直射地面，有些刺眼。 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思考出结果。 没过多久，主教就再次走上前来，打断了他的思索。 “陛下，时间到了，可以开始了。”他在教皇的耳边这么说道。 教皇闻言，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他低头看了一眼广场，十字架周围已经被清空了，除了两个犯人和一堆柴火，没有其他人。于是，他伸出手，不知念了一句什么的咒语，一小团金色的火焰便在他的手中成形。 他的手轻轻一挥，火焰从他的手掌中飞出，宛若一片轻盈的羽毛，缓缓地飘向在了广场中央的十字架。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立刻被那一团星光般的火焰所吸引。 不过，教皇却没有在意。做完这一切，他便转过身，走下看台，离开了这里，仿佛对后续的事情没有了半点兴趣。 主教则留在看台上，望着教皇离开的背影，忽然，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就这样，教皇前脚刚从看台上离开，后脚，那团金色的火焰便落在了十字架周围的柴火堆上。 瞬间，仿佛一点火星落在一地的汽油上，柴堆燃起大火，将十字架、还有十字架上绑着的两个人包裹其中。 人群中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好……好厉害，帕克大哥，这个就是教皇大人的神术了吗？” 广场边，维护秩序的骑士们排成行，望着这一幕，也一齐露出震撼的表情。一位骑士对着之前那个的骑士——帕克，这么感叹道。 “是啊，神术，不可思议的力量。”帕克双眸中倒映着燃烧的火焰，喃喃道，“这个世界上，能够抗衡魔法的也只有神术了。” “你在说什么呢，魔法怎么可能和神术抗衡。”忽然，另外一位骑士出声道，“我又不是没跟法师战斗过，他们哪能挡得住教皇大人这么厉害的神术？” 闻言，帕克发出一声冷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没见识的小鬼。 现在的骑士们，都没见识过真正的法师是什么样的，自以为自己战胜过几个学徒，鼻子就翘上了天。 真正的魔法……不是他们能想象得到的。 想到这里，帕克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把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放回记忆深处，重新把目光投向广场中央那冲天而起的火焰。 ——以及火焰中的两个人。 在他的眼中，其中一个绑在十字架的人已经露出惊慌的神色，不停地挣扎着。然而，另一个人，那个“格兰特·里瑟”，此刻却仍旧低着头，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他仿佛遗失了自己的灵魂，只是一具没人操控的人偶。 帕克不由得皱起了眉。 要说之前，这位天才是因为万念俱灰，所以才显得垂头丧气的，那他还可以理解。但是身处这样的火焰之中，性命危在旦夕，他却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这就显得有点诡异了。 就算是出于本能，被烟熏一熏，这人也得露出点难受的表情吧？ 哪有人能在火里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不知道为什么，帕克就这么注视着他，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真的是个真实的人吗？ 正当他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他注意到火焰中那位空壳一般的“格兰特”，低垂的手掌轻轻地动了一下。 像是受到某种奇怪魔力的牵引，那一瞬间，不知为何，帕克心中仿佛也跟着动了动。 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只见，那个刚才还垂目无神的少年，像是突然被拧动发条的人偶，抬起了头。灰暗如玻璃珠的眼睛也转动起来，瞬间充满了灵光——这整个转变的过程是如此的神奇，就好像神创造出了一具人的躯体，然后，在他的额头轻轻一点，赋予了其灵魂。 火焰中的“格兰特”，仿佛在那一瞬间，整个人活了过来。 邪、邪门了…… 帕克在远处看着，忽然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明明只是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抬起头，可是看在帕克的眼中，却显得异常震撼。 这人……这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火焰中的少年，仿佛忽然具备了磁力一般，帕克完全移不开目光，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他只能瞪大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死死地盯着那个金发少年看。 然后，帕克便看见，少年神情平静地抬起眼眸，看向天空。 天空…… 恍惚之中，他也顺着少年的目光，朝着天上看了过去。 于是，在这片看上去格外低的“天空”中，他看到了自己那满头是汗、无神又慌乱的倒影。 第一百一十六章 水球冲城（上） “这是……什么？” 仍旧处在茫然之中的帕克，望着出现变故的天空，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喃喃自语。 他的脑子一时间有些运转不过来，但是他知道，有什么变故发生了。 非常大的变故。 如果在平时，他的本能或许会告诉他，情况不对劲，这玩意很危险，跑为上策。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面对天空中极为壮观的“异物”，他的本能就像失灵了一样，生不出半点抗拒之心。 而在帕克的周围…… 很显然，抬头看天的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没有人再去注意那团大火和十字架上的两个少年。广场周围的民众、看台上的贵族、分散在四处的圣骑士和神父……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此刻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看向了他们头顶，那片此刻已经截然不同的天空。 “我的天啊……” 整个广场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像突然收到什么东西的感召，上万人一同抬着头，瞪大双眼，露出惊慌或者恐惧的表情，仿佛某种盛大的邪教仪式。 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天空中突然出现的“异物”。 没错，异物，在场的所有人，只想得到用这个词来形容它。 他们也都不知道，天空中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整片天空，都被这个奇怪的“异物”给挡住了。那画面，就像是他们头顶突然出现了一道镜面，地面上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地倒影在了其中。 而且，仔细看去，他们还能发现，这个镜面是弧形的，带着一股莫名的湿气。 因为这一切的出现实在是太过突然，所有人的心神都为之所夺。很多人屏住呼吸，甚至连发出惊叹的力气都没有，就更别说作出什么反应了。 “这是……水吗？” 很快，有人把他们头顶上的东西认了出来。 帕克也是如此。他勉强镇定下来，看着他们头顶上那个波光粼粼的庞然大物，看到整个广场在其中的倒影，认出了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构成的。 他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 是水…… 真的是水，无边无际的水。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刚刚还格外晴朗的天空，此刻会突然出现这么一大片……一大片……帕克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那感觉，简直就是一片湖泊突然飞到了他们的头顶上。 为什么会这样？ 是魔法吗？ 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帕克立刻有些惊恐地摇了摇头，把它掐死在了脑子里。 不……不是魔法，如果真有这么可怕的魔法，要将它施展出来，散发出的魔力波动也会是无与伦比的。这种魔力波动，即便他们只是普通人，也肯定能够感觉得到。 而这个“异物”，它出现得如此突然，就像是从虚空中自己蹦出来的一样，凭空出现，毫无征兆，让人心生恐惧。 这绝不可能是魔法！ 可……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帕克已经近乎抓狂了。 与此同时，广场左边的看台上，贵族们的反应一点也不比普通民众镇定。 半数的人都站起了身，有些人还打翻了手边的酒水和点心。他们呆呆地望着天空中的异象，震惊得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也忘记了自己是不是该赶紧离开。 “儿子……别看了，我们不能待在这里，我们……我们得快点去教堂。”忽然，艾克斯神色一变。他从愣神中恢复过来，拍了拍迪克的肩膀，低声催促道。 迪克浑身一震，回过神来，六神无主地看着艾克斯。 “父、父亲……这是什么东西？” 艾克斯却没有回答，只是拉住了迪克，努力向外走去。 他掐着自己的大腿，用疼痛唤醒自己的理智，强装镇定，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和其他人一样茫然无措的神情。 “我……我也不知道。”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颤抖声音，喃喃自语着。 就这样，混在手足无措的人群中，艾克斯和迪克，快速地往教堂的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 毫无疑问，天空“异物”的影响力远不止此。感受到震撼的不只有广场周围的人，还有王都里的其他人——那些没有来现场观看行刑的民众。 或许他们正在街上赶路，或许他们正在家中休息，但是异变发生的此时此刻，他们也都像着了魔似的，不约而同的走上街头，望向了发生惊变的天空。 “妈妈……这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外城区的街道，占满了仰望天空的愕然面孔。 或许是他们和广场离得比较远，这个“异物”在他们的眼里，又显得不一样了。 像是一个带着弧度的坡面，广场方向是坡面的低谷，从广场向外则曲线升高，就仿佛……就仿佛一个球体。 一个悬浮在王都上方、巨大无比的球体。 巨大到，只要是身处王都的人，都无法看见这个球体的全貌，只能凭借他们看到的些许部位，猜测着它的整个形状。 然而，出奇的是，没有人出于惊慌想要逃离王都。所有人都像中了什么邪术似的，盯着天空中的那个巨大球体，惶恐得甚至有些虔诚。 他们朝圣般地望向广场的方向，望着那个方向的天空中，倒影着的模糊火光，和火光里更加模糊的身影。 与此同时。 在王都之外，海文莱特附近的一个无名小村庄。 一个一向平静祥和的小村庄，村民们都在这里安居乐业。如果是往常，他们还会时不时遥望一下远方的王都，露出艳羡的表情。 而在村庄的小酒馆里。 “教会的搜查真是够厉害的，为了帮那个小子找人，差点把我的命也给搭上了。” 一个老人，此刻正坐在热闹的酒馆之中，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麦酒，抹了抹嘴，然后和同桌的壮汉这么感叹道。 正是刚刚逃出王都的“银狐”老大。 在帮助本杰明查到消息之后，他一直留在王都内。直到昨天，教会放松了王都的警戒，他便和一位朋友一起，偷偷离开了王都。 此刻，他正和那位同伴一起在村庄的酒馆里稍事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歩了。”只听得老人这么说着，摇了摇头，不等对方回答，又马上接着道，“对了，你那个兄弟，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儿子顺利送到伊科尔？” 然而，他同桌的那位壮汉却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他瞪大的眼睛，也没有看向正跟他说话的“银狐”老大。 “怎么了？”老人见状，拍了拍壮汉的肩膀，问得更大声了一点。 壮汉勉强回过神来，眼神有点怪怪的。他看了一眼老人，又忍不住往老人身后的方向看去，仿佛远方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东西一样，让他挪不开眼睛。 “水、水球……” 他没有回答老人的话，而是发出了这样带着几分惶恐的呢喃。 水球？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老人感觉更奇怪了，但没办法，他的同伴已经是无法沟通的状态，因此，他只好自己转过身，看看到底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透过身后酒馆的窗户，他可以远远望见王都的轮廓。 如果在平时看过去，王都是城墙围起来的巨大建筑群。整个画面，则是深褐色的辽阔平原上，崛起一座白色城池。然而，此刻再看过去，这座壮丽的白色城池的上空，竟忽然出现了一个水球。 没错，就是一个水球。 一个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看在他们眼里，依然清晰无比的水球。 在愕然之下，“银狐”老大忍不住伸出手去比划了一下。如果说王都在他眼中有一个手掌那么大，那么这枚突兀出现的水球，就有他半个手掌这么大。 ……什么玩意？ 老人感觉自己心跳差点漏了一拍。 要知道，在漫长的佣兵生涯中，他经历过无数奇奇怪怪的事情，数十次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可是，当他看到这一幕，他却有种前所未有的、心神都被震慑的感觉。 有半个王都那么大的水球，忽然出现在了王都的头顶上。 这意味着什么？ 这、这他娘的是神罚啊！ 老人深吸一口气，勉强回过神来。然而，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还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出了一身的冷汗，背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 “王都……又发生了什么？” 下意识的话一出口，他才发现，原本嘈杂无比的酒馆，此刻居然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放下酒杯，站起身，像被某种奇怪的魔力所吸引，凑到门口或者窗户前，望着王都上空的那枚水球，屏住呼吸，仿佛他们注视着的不是王都和水球，而是显像的神灵。 哗啦一声，看呆了的酒保打翻了一地的麦酒，却甚至没有引起一个人的注意力。 于是，酒保只能惊慌地蹲下身，用抹布开始擦拭满地的酒水。然而，他一边擦，一边却还时不时抬头，忍不住看向远方的王都与水球，眼睛都舍不得多眨一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水球冲城（下） “去把教皇找回来。” 与此同时，广场右边的看台上，主教看着天空中的巨大水球，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失神，而是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一个牧师吩咐道。 “不必，我已经回来了。”然而，那个牧师还来不及回答，教皇的声音就再次从后方传来，“圣物没有出现异动，这个东西，与它们无关。” 看台上的多位教职人员回过头，只见教皇手持权杖，匆匆走来。 几人纷纷行礼。 不等他们有机会说些什么，教皇便重新站上看台，望向天空，露出凝重的神色。 “这八年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忽然，他转头看向主教，语气听起来有些沉重，“什么时候，我们王国之中竟然出现了这种水平的法师？” 主教却摇了摇头，说：“不一定是法师，我没有感觉到任何魔力波动。” 闻言，教皇忽然握紧了手中的权杖。主教的这句话似乎有些惹恼了他，他看向主教的眼神中，连一丝原先的和蔼都没有了。 “不是法师，那是什么？神意吗？”他走到主教的身前，冷冷地盯着主教，“你想告诉我，神对我的所作所为产生了不满，所以降下神罚，是吗？” 主教直视着教皇，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教皇陛下，您多虑了。我只是就事论事。” 闻言，教皇似乎也没有多追究的打算，发出一声冷哼，转过身，便重新把目光投向天空中的巨大水球。 “神意如何，不是我们能够揣测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天雪地里的铁片，“但是神赐予了我超凡脱俗的圣光天赋，而没有赐予你。这就是神意。所以我是教皇，你是主教。” 主教望着教皇的背影，点了点头，神情如雕塑一般漠然。 “是的。” 教会也没有再理会主教，而是再次望向天空中的“异物”，露出凝重的神色。 忽然，他伸出手，念出咒语，又一团金色的火焰，在他的手中成形。他看了广场周围的众人一眼，便毫不犹豫地将火焰抛向了天空中的巨型水球。 火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痕迹，恍若流星。 广场上，众人的目光也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他们从震惊中勉强恢复过来，看着那团奔向庞然大物的小小火焰，忽然又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有些人，甚至感到了些许困惑。 “教、教皇陛下居然出手了……所以，这个东西并不是神迹吗？” 只听得帕克身边，一个骑士这么感叹道。 而帕克本人，则是看着那道金色的火光，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似想要说点什么，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一时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带着有些惶恐的心情，呆呆地望着两者在天空中的碰撞。 转眼间，火焰撞上了平静的弧形水面。 “要来了吗……”顿时，帕克攥紧了一手心的汗。 在场的所有人，眼都不眨地盯着这一幕，一股紧张的情绪在人群之中酝酿着。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期待教皇把这个“异物”给毁掉，还是该期待教皇失败。 只见天空中，那道金色的火焰速度飞快，宛如一只活泼的鲤鱼，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头扎进了水面之中。 扑！ 火灭了，连点烟都没冒出来。 “……” 不知为何，广场之中，竟然齐齐传出了一阵松了口气的声音。 似乎是他们都隐隐有些害怕，教皇靠着这样一团火焰，就把如此震撼的画面给轻易抹除了。而在目睹教皇的失败后，他们则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所有人呼气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反而听起来如此清晰响亮。 显然，这巨大的呼气声也把他们给吓了一跳。 某个骑士回过神来，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地说着：“那个……教皇、教皇陛下居然失败了，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 帕克闻言，却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还没有，教皇陛下只是在试探。很快……很快，教皇陛下就会用出真正的神术了。” 隐约的期待和不安混杂在一起，让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预测接下来的事态。 能让教皇摆出这种敌对的姿态，空中这一大片水，应该……是魔法吧？ 帕克忽然感到一阵惊悚。 ……居然真的是魔法。 究竟是什么魔法，能够拥有如此骇人的声势？不仅如此，更可怕的是，这东西还一点魔力波动没有，就像幽灵一样，没有任何征兆，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他们的头顶，将整片天空都遮挡得一干二净。 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的感觉，让帕克感到非常不安。 这……这到底算什么？ 他平生经历过那么多次战斗，踏遍王国的各各角落，亲手砍下不少法师的头颅，但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他仍旧感觉自己像个婴儿一样茫然恐惧。 说来说去，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怎么觉得，我见过这玩意……”忽然，他身边的另一个骑士望着天空，有些犹豫地开口，“这玩意，有点像那个叫什么……叫‘水球术’？” ……水球术？ 去你妈的水球术！ 闻言，帕克像个被点燃的炸药桶一样，压抑已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他愤怒地伸出手，猛地揪住了说出这话的骑士。 “水球术？你他妈脑子烧糊涂了吧！水球术……”他像拍傻子一样，用力拍着对方的脑袋，一边骂道，“还他妈水球术……你家水球术长这样？这么多年骑士都白当了，还水球术？” 他越揍越用力，仿佛只有这种用力的击打和连续的叫骂，才能让他忽然有些后怕的心情稍微安定一点。 水球术？ 好像……好像真的有点像…… 覆盖天空的巨大水球…… 不不不！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绝不可能是水球术！水球术只是魔法学徒才会去练的鸡肋魔法，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威势？ 那一瞬间，帕克在心中用力地提醒着自己。 绝对！绝对不会是水球术！ 他一定是疯了，居然差点被这个小子给误导了。 不行，他还得揍得更狠一点，也得把这小子的脑子给打清醒一点，免得这小子再冒出些古里古怪的念头，影响了别人，有辱王室骑士的身份。 就这样，帕克暴揍着那个说出“水球术”的骑士，二人在人群中甚至还引起了一阵小小的混乱。 与此同时。 右边的看台上，教皇见到火焰轻而易举地被挡下来，也脸色一变，露出更加阴沉的神情。 “有点棘手……” 他并没有马上开始下一轮的尝试，而是望着天空，释放出自己敏锐无比的精神力，试图去感受天空中的庞然大物，猜测着它的来路，以及它的弱点究竟在哪里。 忽然，他神情一变。 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再去注意天空中的“异物”，而是低下头，带着几分愕然的情绪，看向了广场中央，那个被火焰所包裹的十字架。 火刑仍在继续，十字架上的火焰，可不会因此停息。 只见，其中一个黑发的少年已经被火焰给烧成了焦炭，连人形都看不出来了。然而，十字架的另一面，那个金发的少年却依然抬着头，眼神清亮，带着某种近似虔诚的神情，望向天空。 是那个被用来代替格兰特去死的哥哥——本杰明·里瑟。 他还活着。 岂止是活着，他活得好好的。似乎是从天空异变的那一刻起，在他周围，忽出现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熊熊的火焰被不知道什么东西阻隔在外，伤害不到他分毫。 他就这么被绑在十字架上，身处火焰之中，表情没有一点慌张，平静得就如此刻天空中的水面一样。 “这小子有古怪。”看到这里，教皇忍不住皱眉，握紧了手中的权杖，压低的话语隐藏着一份心惊。 然而，还等不及周围的人对他的话有什么反馈，或是他作出下一步的举动，变化再次发生。 那个被困在火焰中却毫发无损的少年，忽然动了。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眼珠也随之一转。在教皇看向他的同时，隔着熊熊的烈焰，他也朝着教皇看了过去。 两道各异的目光，无声地在半空中交汇。 仿佛凝滞了时间的静默。 忽然，少年挑了挑眉，露出有些欠扁的表情，对着教皇放电似的眨了眨眼睛。 “……” 在短暂的愕然后，忽然，教皇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匆匆地朝天上看去。 只见，天空中原本平静的巨大水球，此刻却像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随后，在无数人恐惧的目光下，宛如天幕崩塌，整个水球忽然像是维持不住形态，轰然溃散，化作倾盆的瀑流，哗的一下，向着整个王都冲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醒来的本杰明 本杰明好像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 在梦中，他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鲸鱼，在一片深海中不断游动着。整片海洋除了他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满眼都是一望无际的水，整片海域，寂静得如同夜晚的墓园。 因此，他只能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水域之中，漫无目的地游动、游动…… 慢慢地，他忽然发现，自己融化在了这片海洋之中，变成了海洋本身。 化身海洋的感觉非常奇妙，他可以感觉到每一片浪花的翻腾，每一道水流的涌动。这种新奇的感觉瞬间俘获了他，他沉迷其中，时而掀起新的海浪，时而卷起小型的漩涡，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成为海洋似乎很耗费精力。就这么玩了没一会，很快，他就感觉到一阵疲倦。 伴随着骤然卷起的浪潮，他以海洋的形式，打了个哈欠，有种陷入沉眠的冲动。 可是，在感受到困倦的同时，一种淡淡的危机感却也在他的心中升起。他恍然间有种预感，如果就这样睡过去，他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因此，他还是努力维持着精神，不让自己被睡意拉近沉沉的深渊。 但……他真的很困。 很快，伴随着精神的飞快消耗，他掀起的海浪也趋于平静。睡魔的力量愈发壮大，从头到尾把他给侵染了一遍。他实在是困得有些支撑不住了。 就睡一小会……应该没关系吧…… 渐渐地，他自己也失去了抵抗的念头，准备就此陷入沉眠。 然而。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在他的身体——也就是整片海洋中幽幽回荡了起来。 “你是谁？” 本杰明骤然惊醒，从睡意中挣扎着来，想要回答，可是化身海洋的他似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情绪激动之下，他最多也就只能翻起海浪，发出哗哗的潮汐声，却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我是…… 正当本杰明绞尽脑汁着，努力地想要把词汇表达出口的时候，那个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 “你是我的优乐美啊。” “……” 本杰明从梦中惊醒。 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醒了？” 一道现实世界里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你居然真的醒了，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本杰明却没有心思去回答这个人。 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他却连抬起眼睛，看一眼周围环境的心思都没有。因为，从梦中醒来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头痛突然袭击了他，让他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一下子伸出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脑袋，口中发出痛苦的低吼。也因此，他没力气去质问系统，为什么连在他的梦里都要播放广告了。 穿越以来，本杰明经历的头痛也不算少，可这一次的头痛，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那种感觉，就像有无数的老鼠在他的脑子里打洞，痛得他整个脑袋都要开裂似的。 在疼痛的折磨下，汗水瞬间湿透了他的衣服——他差点就此再次痛晕过去。 实际上，痛晕过去，对他而言，也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的享受。尽管头疼如洪水一般汹涌，可本杰明却依然维持着清醒，没办法失去意识，只能不断地承受着这种煎熬。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原本，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头痛会渐渐消退。可没想到的是，不管他再怎么硬撑，这种痛苦也没有半点要消退的意思，剧烈得就像他刚醒来那样。 他都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醒过来了。 痛成这个鬼样子，他还不如一头栽进梦中，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好在，人类确实是种适应能力极强的生物，本杰明的头痛虽然一点也没有减弱，可是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渐渐开始习惯这种头痛。 ——虽然还是很难熬，但他总算恢复了思考和些许行动的能力。 而在恢复思考能力之后，他做出的第一件事，就是眼睛一闭，进入了意识空间。 他很清楚这头痛究竟是因何而来的。 都怪他召唤出的超级大水球——这显然不是他的精神力能够负荷的东西。 先前，他身处净化所之中，小命都快要保不住，自然也管不了精神力能不能负荷。他疯狂地从外界汲取水元素，在意识空间中存储着水球，精神力透支了也不管。他就像一个明知道自己困得要死，却三天三夜不肯入眠的人一样，用一种期待而又恐惧的心情等待着可能的“猝死”。 最开始，他这么做并没有目的。他只是不甘心就这么被烧死，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给那些人一点颜色看看。他也很清楚，以他的能力，在教会的注视之下是很难搞出什么名堂的，就更别说逃出来了。 然而，伴随着精神力的不断透支，情况却发生了改变。 他的意识仿佛陷入温水的蒸煮，渐渐迷失了，但储存水球的动作却被机械性地重复了下去。就这样，数之不尽的水球出现在他的意识空间之中，还在持续地累加着。 现在回想起来，他甚至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意识空间里又究竟储存了多少个水球。 而当他再一次恢复意识，他已经身处十字架和火焰之中了。 其实严格说起来，那也不能算是恢复意识。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灵魂出窍了一般，成为一个旁观者，从第三视角，静静地旁观着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自己。他感觉不到身后十字架的触感，也感觉不到周围的火焰的热度……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意识空间里密密麻麻的水球。 水球…… 那一瞬间，他没有多想，下意识地用出了心念施法的诀窍——他把意识空间里的水球，全部带到了现实中。 不知为何，在这整个过程中，所有的水球奇异地融合到了一起，化作了那个巨大无比的水球，出现在了王都之上。 他抬头望着那枚水球，就像在通过别人的眼睛看东西一样，整个人无悲无喜，感受不到半点情绪。 不过，这种状态也没有维持太久。 仿佛一道重锤砸下来，把他的意识一下子砸回身体中。眼前的火焰、升腾的黑烟、远处的人山人海……一切又重新变得身临其境——当然了，还有右边教皇投来的目光。那道目光看得本杰明有点不爽，所以，本杰明忍不住回敬了一下。 但他清醒的时刻也就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间。 转眼间，整个巨大水球的重量，轰然压在了他的精神上，压得他有种整个人都要炸了的感觉。他没有当场晕过去，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不过实际情况差别也不大，半秒钟都不到的时间，他就已经感觉自己支撑不住了。 显然，以他的能力，根本没办法维持住这么惊人的魔法。 他能感觉到魔法的崩溃和意识的再次涣散，不过，他还是抢在自己的精神彻底崩塌前，引爆了天空中的水球。 半个王都那么大的水球，就那么崩散开来，威力该有多大啊？ 本杰明虽然很好奇，但是他是无法亲眼见证这一幕了。做完这一切，他便失去了意识，迷失在无底的深渊之中。而他最后看见的画面，便是周围慌乱的人群，以及教皇那愕然到失态的神情。 现在想想，那感觉……还真是不错。 当然了，那话怎么说的来着……装逼一时爽，全家火葬场。现在的头痛，应该就是用出那个大水球的后遗症了。 这也很正常，以他现在的水平，想要用出这种招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不知道透支了多少限度的精神力，似乎还超超超超水平发挥了一会，才把整个水球释放了出去。现在的他仅仅只是头痛，已经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不过…… 很显然，大水球的后遗症，不仅仅只是头痛。 回到了意识空间，本杰明望着眼前，一道前所未见的巨大的裂缝，整个人有点懵。 第一百一十九章 意识中的裂缝 空间裂缝这个词，本杰明在不少小说里也是见过的。 他原本想过，自己以后可能会在什么地方，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神奇存在，通过裂缝可以穿越时空什么之类的，见识更多东西……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自己的脑子里见到它。 没错，意识空间之中，出现了一道类似于空间裂缝的东西。 那是一道竖着的裂缝，宽度大概不到十厘米，然而长度却起码有十米，仿佛从天空中劈下来的闪电，看得本杰明一阵心惊。裂缝中，隐隐露出的却是淡淡的蓝光，让本杰明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个纯蓝的世界。 这个裂缝通向纯蓝世界？ 然而，见到此情此景，本杰明却没办法高兴起来。 他是希望能多去几次纯蓝世界，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想在纯蓝世界停留，大概也只有灵魂状态的他能做到。意识层面的他，一进去就会被轰成渣渣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裂缝出现的位置，好死不死的，正好就是他符文水所在的位置。 魔法字符——他真正的命根子。 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符文冰和符文汽还在边上闪着光，只是光芒比从前黯淡了许多，看得本杰明一阵肉疼。而更让本杰明心疼纠结的是，符文水不见了。 他的意识空间里，只剩下了两枚符文。 面对此情此景，岂止是懵逼，本杰明都开始感觉惊悚了。 少了一个三角字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喂，超级无敌人工智能系统？快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他忍着持续不断的头痛，大声喊道，“符文水到哪去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系统才冒出来，说：“它炸了。” “……炸了？” 本杰明有点懵。 “嗯，炸了。”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忿，“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老想搞出个大新闻，现在出了事情，又想把我批判一番，明明是你的责任，不要怪到我身上。” “……” 本杰明语塞了一会，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想知道，符文水到底上哪去了。” 系统答道：“我不是说了吗？炸了啊。你不停召唤水球的时候，那个符文就抖个不停。最后，你把水球引爆了，符文也就跟着炸开来，在这里炸出了这么一道裂缝。就这样，然后的意识空间，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了。” 听了这话，本杰明傻眼了。 居然……真的炸了…… 他对大水球的后遗症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可是，他就是再有心理准备，也他妈预料不到这种情况啊！ 这、这还怎么玩？ 毫无疑问，他现在剧烈无比的头痛，就是字符的爆裂和裂缝的出现导致的。别看他现在还跟系统谈笑风生的，他是忍受了不知道多久的头痛，才勉强习惯，维持住了自己清醒的意识，不然他的脑子早就晕了。 谁知道这种头痛到底会持续多久，万一永远都消不掉，那该怎么办？他不可能忍着这种头痛活一辈子。 而且，意识空间搞成这样，精神力枯竭，他绝对是一个魔法都用不出来的。用不出魔法，那他还玩个毛线？ 本杰明顿时感觉深受打击。 这个后遗症，真的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严重多了！ 好后悔…… 还是老话说得好，冲动是魔鬼。早知道，他就不搞这种事情了。你说那水球搞出来有什么好处，连他的意识都给炸成了这样，还不知道修不修得好…… 诶？ 等等。 忽然，本杰明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现在还活着？ 没有被十字架周围的熊熊火焰烧死，也没有被教皇一道圣光净化掉，他四肢俱在，活动自如，没有半点上了天堂的迹象。 什么情况？ 教皇最后那一眼，表现得已经很明确了——他看出了本杰明是法师。可是现在，本杰明仍旧活得好好的，没有被圣光净化掉，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为什么？ 毫无疑问，在他失去意识之后，行刑的现场一定又发生了变故。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仅如此，还有，他引爆那个巨型水球，又对王都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本杰明心中的疑惑实在是太多了。 想到这里，他决定把裂缝之类的麻烦事放到一边，先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意识空间固然重要，但他眼下的处境，更加重要。再怎么样，他也得搞清楚自己身处何方吧。 也因此，他最后看了一眼令人心悸的巨大裂缝，便离开意识空间，又回到了现实之中。 现实之中，他仍旧坐在床上，痛苦地捂着脑袋。不过这痛苦他倒是勉强可以习惯，因此，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开始环顾四周。 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小房间。房间很简陋，除了他屁股底下的这张床，没有什么别的家具。房间的摆设也很陌生，本杰明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但是，他却认出了倚在门口的那个人。 米歇尔。 在认出对方的那一瞬间，本杰明又是一愣。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米歇尔救了他？ 可……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发生了什么？” 犹豫了一下，本杰明开口，这么问道。然而，他的脱口而出的声音却把自己给吓了一跳，那虚弱得，简直跟个癌症晚期的病人似的。 “你终于清醒了？”听到了他的话，米歇尔转过头，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会抱着头在那里愣上一辈子，或者就此变成一个白痴。” 本杰明没有理会米歇尔戏谑的言辞，而是摇了摇头，又问：“是你救的我？这里又是哪里？” 米歇尔则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把头转过去，冷冷地说：“谁能把你从教会的十字架上救下来？我没有这种本事。是你救了你自己。能把魔法使用到这种地步，你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闻言，本杰明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是她救的，这话什么意思？ 她是说，自己的那个巨型水球，把自己给救了？ 虽然对于水球的惊人威力，本杰明也感到非常震撼，但是他清楚，光靠一个水球是救不了自己的。除非他能一个水球把教皇连带整个教会都轰趴下，否则，水球过后，教会肯定饶不了他。 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是谁，当着半个王都人的面，把他从十字架上面救了下来？ 他刚想这么发问，却被米歇尔给打断了。米歇尔似乎没有看出本杰明的疑惑，而是接着开口，继续了她刚才的话。 “不过，你也别得意的太早。”只听得她这么说道，“教会已经开始追捕你了。为了你，他们甚至封锁了整个王都，不让任何人进出。再拖下去，你我的处境还是很危险。” 第一百二十章 父母各自的选择 尽管本杰明没有问出想问的话，但是从米歇尔的这段话里，他还是得到了相当多的信息。 首先，教会在追捕他，那就说明教会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其次，教会封锁了王都，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也就是说，他现在还在王都之内。整个王都还是好的，没有被他一个水球炸掉。 这样想来，这个光线昏暗的小房子，应该就是米歇尔在王都的某个秘密据点吧。 不过，他心中最大的疑问，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在他失去意识后，行刑的现场，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还是你来告诉我，我晕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吧。”他在心中，对着系统这么问道。 米歇尔说起话就是不够直截了当。想从她那里把事情问清楚，肯定还要多费不少唇舌，本杰明还不如直接问系统。 ——把晕倒时候的事情告诉本杰明，这不正是系统一直以来最主要的工作吗？ “你的水球崩开，变成纯粹的水流，差点把王都给冲垮了。”系统也尽职尽责地开始了叙述，“不过你毕竟晕倒了，没有人主持这个魔法，这些水流没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消散得很快。教皇也不是吃素的，撑出一个大屏障挡了一下。所以最后，可能有些违章建筑被你冲垮了，但你并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说到这里，系统顿了顿，才接着说道：“当然了，好一阵混乱肯定是免不了的，好多人要么被吓晕过去，要么被从天而降的水拍晕了，剩下的人乱哄哄的。” 然而，听到这里，本杰明居然感到了一丝失望。 就这样啊？ 好吧，没有无辜的人员伤亡，这其实是一件好事。然而对此，本杰明竟然隐隐生出了几分遗憾的感觉，仿佛他这么劳心劳力搞出来的水球，应该更爆炸一点，不该这么雷声大雨点小。 ……自己怎么变得这么丧心病狂了？ 不好，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 本杰明调整着自身心态的同时，系统的叙述也还在继续。 “不过你也不要太失望，水重新分散成水元素前，还是闹出了一阵洪水。好几个贵族抓着木板求救，跟电视里那种受灾现场似的。还有教会，教皇都被你弄得手忙脚乱没时间管你。正因如此，在教皇被水流干扰腾不出手的同时，人群之中忽然冲出几个人，把你从十字架上给救了下来。” 听到这里，本杰明不禁有些惊讶。 劫法场？ 可惜了，这么精彩的剧情，居然也让他给错过了…… “是米歇尔做的？”想了想，他在心中问道。 “不是，那些人跟米歇尔没什么关系。米歇尔是后来才找到你的。”然而，系统却这么答道，“当时把你从十字架救下来，还趁乱把你从现场带走的，是克劳德雇来的人。” 本杰明愣住了。 ……是克劳德救的他？ 是那个只要一照面，不骂他一句就不舒服，每天对他诸多不满，好脸色都没有一个的，他的便宜父亲——克劳德·里瑟？ 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忽然间，本杰明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是一个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答案。 正好，在现实之中，米歇尔也走到床边，扔了一封信在他的手边。 “我知道你心中疑惑应该不少，看看这封信吧，你父亲写给你的信，看完之后你就应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米歇尔静静地说着，“我把你从那些人手里接过来的时候，那些人把信给了我，让我务必转交给你。” 本杰明愣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这个消息让他反应不过来，还是头痛让他说不出话。 不过，他还是很快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拿起了手边的信。他把信打开，怀着说不出的心情，默默地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很简短，本杰明看完它，用不了五分钟。可是看完之后，他却坐在那里，沉默良久。 其实，在这封信中，克劳德并没有提到什么相关的字眼。他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要救本杰明，也没有表达他对本杰明是法师有多吃惊。他只是在上面说：既然学了魔法，那就好好学下去，别再整天吊儿郎当的不干正事。魔法虽然为教会所不容，但好歹也算是一个出息，躲到国外去，也能好好发展发展。 信的用词相当冷硬，还是克劳德一贯教训本杰明的语调，让本杰明要这样这样，又让本杰明要那样那样。本杰明都能想象出来，说这些话的克劳德，会是怎样一付颐指气使的模样。 然而，面对这种熟悉的训话，本杰明的心情却和以往天差地别。 居然……真的是克劳德。 在他被玛丽陷害，被圣骑士带走的时候，克劳德还在外面的领地视察。因此，本杰明虽然不生克劳德的气，但是也从来没有对克劳德抱有过什么期待。 也因此，本杰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后出来救他的，会是克劳德。 让最令人失望的大儿子，代替万众瞩目的小儿子去死，克劳德就算不满这个方法，但对于这个结果，应该也是会默默接受的吧…… 但克劳德没有。 克劳德选择了冒着巨大风险，宁愿被教会怀疑、调查……也要把平时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大儿子，从教会的十字架上救下来。 想到这里，本杰明忽然感觉有些胸闷。复杂难言的情绪，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沉默许久，最终，他只能攥紧了手中的信纸，做了一个深呼吸，试图纾解他胸中的情绪。 “你也别太难过，你父亲并不是不愿意亲自露面来看你。”站在一边的米歇尔，忽然开口，这么说道，“那天之后，教会就对整个里瑟家族展开了调查，你父亲为了避嫌，是没办法见你的。” 本杰明闻言，又沉默了一会。 忽然，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问：“我看上去很难过吗？” “也不算难过，更多的应该是愧疚。”只听得米歇尔这么说道，“不过，看在你这张快要哭出来的脸的份上，是的，你看上去很难过。” 本杰明叹了一口气，倒回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谢谢，你的话真是太安慰人了。” 见状，米歇尔只能摇了摇头，说：“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不过现在的处境，已经没多少时间让你愁眉苦脸了。” 说着，她走到门边，扶着门，转身看着本杰明，继续说道：“我先出去打探一下情况，一个小时后我会回来，我希望那个时候，你已经把自己调整好了。” 说完，她也不在意本杰明回应与否，打开门，离开了。 这下子，昏暗的小房间里，只剩下了本杰明一个人。他躺在床上，忽然用力地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秘的米歇尔 这一次，米歇尔没有食言。一个小时之后，她便如约回到了这个小房间。 而本杰明，也没有让自己继续在沉浸在情绪之中。 倒不是他的心智有多么坚定，只是，那种持续不断的头痛一直折磨着他，弄得他也没心思伤感了。因此，在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之后，他不堪折磨，很快就回到了意识空间，着手要解决导致他头痛的大问题。 很显然，如果放任这道裂缝不管，它是不会自己消失的。只要它不消失，本杰明就会一直头痛下去，想施法也会变得异常艰难，基本上释放不出魔法。 而放不出魔法的法师，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他得做点什么了。 想了想，本杰明忍着头痛，集中精神，试着开始调动意识空间里的水元素。经过巨型水球的凝聚，空间里的水元素也比从前少了很多，不过在本杰明的呼唤下，它们还是动了起来。 当然，随之而来的则是更加剧烈的头痛。 在头痛的影响下，本杰明不得不先停下来，休息了一会，才重新调动着水元素，让它们朝着裂缝渐渐聚集。 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 想要修补裂缝，总得拿点东西去补。女娲补天还得炼石头，他想把自己的意识空间里修好，就得找出属于他的“五色石”。 也幸好，意识空间里成分没那么复杂——除了精神力就是水元素。他受损的是精神力，肯定没办法用精神力去修补精神力。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试试看水元素了。 很快，在本杰明的引导下，水元素靠近了裂缝，然后，一头钻了进去。 一股清凉的感觉从他的脑中传来。 本杰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头痛好像减轻了那么一点点。 而眼前的这个巨大的裂缝，虽然没什么反应变化微小，很难用肉眼看出来，但似乎也有了些许愈合的趋势。 看到这里，本杰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修复意识空间的方法并不复杂，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这意识空间之内，水元素简直就是万用灵药，可以增强魔法符文，可以释放魔法，还可以用来修补裂缝。这一刻，本杰明忽然又有些遗憾，为什么自己没有多一块的水元素结晶，直接朝着裂缝扔进去，那修补的速度一定飞快。 不过，这种事情也只能是白日做梦。 他被从十字架上救走，身上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别说水元素结晶了，就说那些魔法道具、还有那块光元素结晶，此刻应该都还藏在里瑟家族附近的那个角落里。如果教会真的在调查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发现它们。 但是，就算教会发现不了，自己估计也没有机把它们拿回来了。 可惜了…… 本杰明感觉肉疼无比，这几个月的积累，在这一刻都毁于一旦。本来还以为自己有点底子了，没想到一转眼，就又变得两手空空。 不过……好歹他把命给保下来了。 他也知道，那都是些身外之物。只要他还活着，把意识空间修好，恢复实力，以后就有机会得到更好的。 因此，他倒也没有感到太过气馁，大概想了想，就把这件事情忘到脑后，开始了他漫长的意识空间修复工作。 要修补这道裂缝，水元素的需求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也因此，直到米歇尔在外面打听完情况，回到这里，本杰明都一直在意识空间之中，修补着那道渗人的裂缝。 “里瑟阁下，哭够了没有？擦擦你的眼泪，我们该谈正事了。”米歇尔那不讨人喜欢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本杰明的修补工作，把他叫回了现实之中。 本杰明也不气恼，睁开眼，从床上再次坐了起来。 经过了艰苦的修复工作，头痛减轻些许，精神也好了不少。因此，他看着米歇尔，好奇心死灰复燃，心中又出现了新的疑惑。 事情不对啊。 米歇尔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是应该忙于寻找那个什么法师的遗藏吗，为什么会又回到了王都？还有，那个宝库你打开成功了？没有陷阱？”想了想，他接连这么问道。 事实上，米歇尔会在此刻出现在王都，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 米歇尔闻言，也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答道：“宝库没有陷阱，我顺利拿到了藏宝图，也得到了‘灵魂烈焰’的遗藏。我回到王都当天，就正好撞上了你的水球。然后，王都被教会封锁，我出不去，所以就干脆找到你，准备与你合作，一起从王都逃出去。”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看了本杰明两眼，接着说：“不过，看你现在这个状态，魔法反噬得这么厉害，你应该什么魔法都用不出来。想让你帮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听了这话，本杰明却感觉怪怪的。 米歇尔找他合作，真的假的？ 不是本杰明疑心太重，而是米歇尔这段话，说得实在太奇怪。且不说米歇尔为什么要再次回到王都，就算王都被封锁，米歇尔出不去，她也不会想到要来找本杰明合作吧？ 这不像是米歇尔会做出来的事。 “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我现在没什么用，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想到这里，他盯着米歇尔表情，似乎想从中找出些什么破绽来，“如果只是因为王都被封锁了，你完全可以把我交给教会。教会只要抓到人，戒严自然就不存在了。” 这么奇怪的解释，本杰明是完全没办法容忍过去的。 这里面，肯定还有猫腻。 果然，一切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此话一出，米歇尔仿佛变成了哑巴，闭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见状，本杰明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可能的变故。 “因为我想再和你做个交易。”然而，就在本杰明精神极度紧张的时候，忽然，米歇尔神色微变，再次开口，“你能够释放出那样的魔法，就说明你的水平已经远远超过我了。就算你现在被魔法反噬，实力下降，将来也总有一天会变得更加强大。到时候，我要让你帮我一个忙。” 闻言，本杰明深深地皱起了眉。 ……真的假的？ 他还是不太能接受这套新编出来的说辞。 难不成自己显露出了什么王霸之气，用那个巨型水球，把米歇尔折服得五体投地。米歇尔觉得他前途无量，所以就跑过来帮他了？ 这也太扯淡了吧！ 就米歇尔话里这种“我先救你一命，以后你再还我一个人情”的既视感，本杰明不管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里有坑，在等着他跳。 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米歇尔了，她哪来这么好心？ 想了想，本杰明也没心思再绕下去，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道：“你应该也知道，你说出这种话来，我是不可能相信的。与其这样，不如你把你真正的目的告诉我。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妨碍你，反正我现在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你用不着怕什么。” 闻言，米歇尔也发出了一声冷笑。 “是啊，你现在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她点了点头，忽然露出一个藏刀的笑容，说，“你失去了所有战斗力，外面还到处都是教会的追兵。在这种情况下，除了依靠我，你没有什么别的选择。既然如此，你只能乖乖听话，我有什么必要告诉你我真正的目的呢？” “……” 本杰明无言以对。 ……你赢了。 在这一刻，他愕然地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穿越最初的处境。而眼下与当初的唯一差别，就是当初他清楚米歇尔想要什么，而现在，他连米歇尔要的是什么，都已经不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诅咒全城 “你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为什么还要回到王都？” “我闲得没事干，想回，任性。” “……” 本杰明发现，米歇尔已经掌握了对付他的最好办法。 那就是——胡说八道。 他们之间的关系被诡异地夹在同伴和敌人之间。尽管他们相互并不信任，心中各种戒备，但在表面上，他们又呈现出一种合作的态势。他们彼此间的态度也还可以，他问米歇尔问题，米歇尔也会回答。 只是，她回答的方式，就不太能够让本杰明满意了。 拜那道裂缝还有剧烈的头痛所赐，米歇尔在这场“合作”关系中牢牢占据了上风。因此，她完全用不着在意本杰明的想法，我行我素，本杰明一旦有问题，她就用一些无稽回答把本杰明挡回去。 对此，本杰明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谁让他寄人篱下呢？ 对于自己眼下的这个处境，他也慢慢想清楚了。在召唤出那个水球之后，他和教会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崩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鉴于教会在王都如此强大的势力，他显然不能在王都过多停留。 这几个月来的贵族生活，本杰明也只能和它们说拜拜了。 他得离开王都才行。 然而，他在广场召唤出的那个水球，又好死不死地把事情给闹大了。因此，教会为了抓他，连封城这种事都做了出来。 很显然，以他现在这个状态，想靠自己的力量突破封锁离开王都，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裂缝的修复颇为缓慢，保守估计，也得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而这段时间里，他都没办法使用魔法，否则裂缝反而还会有扩大的可能。 一两个月的时间，也足够教会把他从王都的阴暗角落里揪出来了。 因此，和米歇尔“合作”，确实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也没有余地去考虑米歇尔是否别有用心了。 就算这个女巫另有阴谋，那又如何？本杰明现在的处境，横竖都是一个死字：要么被教会抓住烧死，要么像安妮一样被米歇尔坑死。他怎么想都没意义，干脆就天真一回，把米歇尔当成一个好心人，指望着她真的能把自己救出去吧。 他现在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傻子运气都特别好。那既然如此，他也干脆当一回傻子，看看自己的运气会不会跟着变得好一点。 “我们这是要去哪？”黑夜之中，本杰明和米歇尔走在外城区的一个偏僻小道中。本杰明开口，对着米歇尔这么问道。 “去教会，把那帮虚伪的教徒全部杀光。”米歇尔随口答道。 “很好，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本杰明忍住心中的无语，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傻子一样，一脸期待地答道。 一边忍受着头痛的折磨，一边忍住不去吐槽米歇尔的胡说八道，真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本杰明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当然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头痛倒可以稍稍压制一下他的求知欲，也让他对米歇尔到底要干什么没那么好奇了。 就像现在，尽管他跟着米歇尔后面，漫无目的地走着，完全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然而，他的心中却生出一种诡异的轻松感，仿佛就算米歇尔要把他卖给教会，他也一点都不担心。 有一种……明天就要考试，他却一个字都没有复习的迷之从容。 因此，他干脆一边跟着米歇尔走着，一边回到了意识空间，继续裂缝的修补工作，现实世界发生了什么也不管，就这么任其发展。 说真的，这种状态下，米歇尔哪怕真的把他带到了教堂，他也是完全意识不到的。 不过还好，米歇尔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停下了脚步。本杰明也在系统的提醒之下，离开意识空间，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回过神来，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荒凉的后院，也不知道位于外城区的什么方位。院子里空荡荡的，惨淡的月光，唯一可见的就是一棵枯死的老树，以及一口井。 院子周围，也半点人影都看不到，应该很久都没有人来过。 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哪怕本杰明已经抱着自暴自弃的心态，什么都懒得管，却还是不免感到了几分疑惑。 米歇尔带他来这干嘛？ 奇了怪了…… 尽管知道自己可能得不到什么正常的回答，但本杰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带我来这干嘛？” 幸好，米歇尔的回答也终于变得正常起来：“教会的人快要搜到原先那个地方了，我们得换个地方躲着。况且，我们也不能就这么一直躲下去。” 转移阵地吗…… 本杰明若有所思。忽然，他脸色一变，目光也不由得落在了院子里的那口井上。 他想象还是很丰富的。在看到这口井之后，他立刻将其与米歇尔的话联在一起，并得出了一个猜想。 难不成，这井里有密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本杰明的猜想，米歇尔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也走到井边，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朝着井口望去，仿佛这井中真的有能够帮助他们逃出生天的东西。 本杰明也不由得有些期待了起来。 海文莱特作为王国的都城，防守是非常完备的，想要进出王都，只能走城门。而此刻城门又被教会给封住了，任何人都不许进出。因此，他们其实是很难逃出王都的，只能在外城区躲来躲去，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教会嗅到踪迹。 但是，如果真的有密道，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就像之前在旅店里的情况一样，他们完全可以借助密道，躲过教会的眼睛，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到城外。而到那个时候，教会也只能拼命地在王都里继续搜捕他，又怎么想得到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简直……棒呆了！ “你在看什么？你不会以为，这井里有什么密道吧？”然而，米歇尔却回头看了看本杰明，随即开口，打破了他的美梦，“王都是没有能通向城外密道的。建国之初，教皇在城墙上设下了禁咒。因此，城墙永远不会倒塌，也没有人能够从地下挖出一道穿过城墙的密道。” “……” 坑爹。 不过，在靠近之后，本杰明也看到，这口井并没有枯，井中还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因此，这里确实不可能有密道。 白高兴一场了。 然而，就在本杰明重新开始感觉疑惑的时候，米歇尔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她伸出自己的胳膊，挽起袖子，用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一划。于是，鲜血飞快地渗出来，顺着她的手，滴到了井中。 本杰明愣住了。 这是……在干嘛？ 只见米歇尔就这么坐在井边，任由着她的血一点一点地滴进井口。她忽然开口，念出了一段本杰明从来没有听过的咒语，整个画面仿佛一幅诡异的邪教祭祀图。 那一瞬间，在一边旁观的本杰明，忽然感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精神力，从米歇尔的身上爆发出来。四周的元素也随之，有些诡异地波动着。 那股精神力之强大，甚至已经远超了主教，都有点要赶上教皇的意思了。 “卧槽……”本杰明忍不住骂出了声。 什么情况？ 米歇尔的魔法实力他是了解的，之前看米歇尔施法的时候，他也感受到过米歇尔的精神力。说真的，论精神力，米歇尔也就比他要强上一点，根本算不上特别出众。 然而，这才多久没见，她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可怕的精神力？ 本杰明震惊得，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这、这不对劲啊！ 如果不是本杰明的精神力受创，他肯定会用出水元素感应法，仔细地观察一下米歇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然而，现在的他用不出来，也就只能瞪大眼睛，在一边干看着了。 伴随着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本杰明有点想上去阻止米歇尔。但出于谨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米歇尔……到底想干什么？ 很快，米歇尔念完了咒语，转过头，重新看向了一脸凝重的本杰明。 “你用不着害怕，我这是在打开王都的城门。”她的声音低哑，像毒蛇在沙漠里窜动发出的声响，令人不由得心中发冷，“教会只是靠着王都百姓对他们的信仰，暂时封住了城门。但是，如果王都之内忽然爆发出一场瘟疫，所有人都恐慌了起来，教会的本事就算再大，也不可能接着封闭王都了。” 说着，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流淌着鲜血的手臂，顿了顿，才接着道：“为了制造出足够下的混乱，我也只能把诅咒散播到整个王都之中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瘟疫” 很快，米歇尔把手臂收回来，用出一个生命之水，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她把袖子捋下去，恢复往常的模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本杰明却望着那口井，像看见了打开的地狱大门一般。 “你……” “你在担心什么？这不是真的瘟疫，只不过是诅咒罢了。”米歇尔的脸色看上去虚弱了不少，但声音还是一样的冷，“我们需要的，只是一场混乱。中了诅咒的人，会呈现出一些瘟疫的症状，再加上你之前的那个巨大水球，王都之中必定产生恐慌。在民众的压力之下，教会无法继续封锁王都，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顺利逃出去了。” 说着，她还故意顿了顿，露出一丝戏谑的冷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在王都散播一场瘟疫吧？” “……” 本杰明松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米歇尔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真要说起来，她还没有到嗜杀成性的地步。要说残害无辜，把全王都的人都搞死，这种事她应该做不出来。 而且诅咒这个东西，本杰明也有一定的了解。一般的诅咒都是面对面施放的，想通过水源散布诅咒，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除非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否则即便成功，诅咒的威力也会大减。 通过自身的血液施展诅咒，应该是一种特殊的方法。但是就算方法再特殊，她也不可能靠这个把全城人真的都搞死吧？真要是这样，那这玩意也太逆天了。 如果仅仅只是一些症状，不会真的闹出人命来，那还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 米歇尔精神力的诡异变化，还是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因此，犹豫片刻，他还是问了出来：“你的精神力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强？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的。” 米歇尔似乎并不在意，随口答道：“这是我在那位法师遗藏里获得的好处。包括这个特殊的诅咒手法，从前的我，也是使用不出来的。” 闻言，本杰明也不由得愣了愣。 法师遗藏？ 就是那个……被他和系统鄙视不已，说估计没什么用的，“灵魂烈焰”死后留下来的东西？ 卧槽…… 本杰明忽然感觉自己肠子都要悔青了。 这么好的东西，他怎么就拱手让给了米歇尔？要是他的精神力也能得到这种提升，当时的那个巨型水球，释放起来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连符文水都炸了。 唉…… 不过，身处后悔之中的本杰明，马上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既然你已经变得这么厉害，那也用不着怕教会了吧。你直接从城门强行突破不就行了，用得着释放诅咒这么麻烦吗？”他立刻问了出来。 “我提升的只是精神力，又不是元素亲和力。”米歇尔却这么答道，“我的魔法实力并没有提升多少，无法和教会正面对抗，精神力再强也没有用。” 闻言，本杰明倒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 其实对于一个法师来说，元素亲和力才是最重要的属性。它决定了法师能调动多少元素，决定了魔法的威力，至于精神力，起到的更多的还是辅助作用。 不过，光是精神力的提升，就已经够惊人的了。 毕竟，它提升的不是一点两点，而是十几二十倍啊！ 真的……强得都有点诡异了。 本杰明心中疑惑重重，因此，他又多问了几句。然而，米歇尔马上又恢复了那种胡说八道的方式，以此来应对本杰明的问题，再次把本杰明搞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本杰明只能放弃了追问。 很显然，对方不愿多说，他再问也没意义。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看来，米歇尔是真心想救他离开王都的。既然如此，其余的细枝末节，他也懒得再去扣了。 只要撑过这一两个月，他就能把意识空间里的裂缝补起来，恢复魔法实力。只要实力一恢复，不管米歇尔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也用不着再怕了。 在此之前，米歇尔想干嘛就干嘛吧。本杰明不想管，也管不了。 就这样，在施展完诅咒之后，米歇尔简单处理了一下他们停留的痕迹。很快，她又带着本杰明，离开了这个废弃的后院，前往另一个隐秘的地方，作为他们藏身的新据点。 在这个过程中，本杰明也再次进入意识空间，继续裂缝的修补工作。 也因此，他没有注意到，在离开那个后院的时候，米歇尔脸上，突然露出那么一瞬间的阴谲神色。 于是，二人东躲西藏的日子开始了。 米歇尔所期待的混乱是需要发酵时间的，而在这些时间里，他们只能不断地转移着根据地，避免教会追逐到他们的踪迹。 在此过程中，本杰明也想办法打听了一点里瑟家族的近况。然而，奇怪的是，教会只对里瑟家族展开了调查，却没做什么其他的。一家子人都好好地住在屋子里，没有被教会以勾结法师之名抓起来。 对此，本杰明虽然不解，但还是放心了不少，更可以专注于他眼下的状况。 他自己的处境可不轻松。为了躲避教会的疯狂搜捕，短短七天时间，他们就转移了十多个地方。 大部分的转移是在夜晚完成的，但在某些情况下，米歇尔也会带着他，乔装打扮，弄成普通人的样子。他们会在白天混入人来人往的街道，前往下一个据点。 对此，本杰明虽然不知道她判断的依据是什么，但好歹，她曾经是教会的一份子，又以另一个身份和教会周旋了那么久。因此，本杰明还是比较放心的。 事实也证明，米歇尔在躲避教会上很有一套。街上的圣骑士来来往往，从一户人家出来，又进到另一户人家搜查。可这七天过去，他们却依旧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找到。 而在这七天里，米歇尔用自己鲜血种下的种子，也慢慢发芽了。 诅咒随着水源的流动，传播进了王都的千家万户。第二天，整个城市里就开始有不少人病倒。他们发着高烧，浑身抽搐，意识不清。从这一天开始，王都的几间医院就再也没有过空位。 就这样，几天过去了，王都里的医生们仍旧束手无策。病人的数量每天都在增加，他们却未曾治好一个病人。 一股恐慌的情绪，渐渐在王都之中蔓延开来。 各式各样的流言，在街头巷尾飞传。有人说这是神降下的惩罚，也有人说这是法师的阴谋……民众的想象力总是非常丰富的，尤其再和前几天的巨大水球结合在一起，能演绎出的故事就更加离奇了。 不管这些流言是怎么说的，但是，它们在最后，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教会。 在那天的行刑和水球降临之后，教会也发布了公告，说“格兰特”已经堕落为恶魔的走狗，那天的水球也是魔法的力量。因此，他们封闭了整个王都，要把“格兰特”给抓出来。 对此，民众虽然觉得生活不方便了，但还是可以理解的。 ——在“瘟疫”没有爆发的前提下。 “瘟疫”一旦爆发，王都的民众就像被捅了窝的蜂群一样，到处乱窜。他们害怕“瘟疫”传染到自己身上，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去避难，可城门又被教会封闭，谁也出不去。因此，他们对于教会的怨气也日益浓厚。 刚开始两天，大家还能忍得住，但伴随着医生的徒劳无功和病人的越来越多，渐渐的，有人待不下去了。 第五天，就出现了乱民冲击城门的事件，不过参与的人不算多。也因此，他们失败了，被守城的圣骑士全部杀死，一个不留。随之，城中的躁动一下子平息了下来。 很显然，这种暂时的平息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只要“瘟疫”还在蔓延，王都就不可能真的平息下来。民众的不满和求生欲，还在表面的死寂之下，不断累积酝酿着。 终于，在第八天的清晨，情况发生了转变。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教皇的决定 与此同时。 圣彼得大教堂，走廊深处的一间休息室内。 教皇和主教，一同站在这个房间内，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一位骑士。 整个休息室中，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人了。而那位床上的骑士，此刻却面色潮红，双眼紧闭，手脚还时不时发出一阵抽搐，一付病入膏肓的模样。 很显然，他也感染了正在王都之中肆虐的“瘟疫”。 “瘟疫？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这种谣言？”忽然，教皇不悦地哼了一声，这么说道，“不就是想逼我们解除禁令？王都里的法师越来越猖獗了。” 主教则低着头，凝视着昏迷的骑士，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 “这种诅咒的形式非常特殊，除非教皇陛下出手，换作其他人，都很难解除。现在整个王都，至少有三万人中了诅咒，我们是没办法应付过来的。” 即便是主教那张扑克脸，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也难免露出了些许严峻的神色。 闻言，教皇回过头。 “你认为，这诅咒是那个里瑟家族的小子施放的吗？” 主教却摇了摇头，说:“本杰明·里瑟，这个人很奇怪。我曾经绕过贵族的耳目，多次提取他的记忆。然而，他的记忆一直都很干净，没有任何他成为法师的迹象。也因此，即便这段时间里他有过一些反常举动，我也没有在意。” 顿时，教皇两条花白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记忆永远不会说谎。”他近似喃喃自语地说着，“初代教皇陛下留给我们的神器，除非圣灵降临，否则是绝不可能出现纰漏的。” “是的。”主教也点头，这么答道。 教皇随之沉默，主教也没说话，整个谈话陷入僵局，似乎他们对于本杰明身上发生的事情，都感到有些无法理解。 一时间，房间里唯一发出的声音，只有病倒在床的骑士，口中偶尔传出的痛苦低吟。 半晌。 “里瑟家族的调查，有什么线索？”似乎是在上个问题碰了壁，教皇忽然开口，话锋一转，这么问道。 “很少。”主教再次摇头，平静的表情看上去似乎也有些无奈，“我们从他的房间里搜出了一些魔法相关的东西，但一切都指向入门级的法师。当天的巨大水球，还有眼下的诅咒，我们什么相关的线索都没有发现。” “那他们的记忆呢？”教皇又马上追问道。 “出于从前的约定，我们只提取了所有仆人的记忆。”主教则这么答道，“虽然还是没有什么收获，但种种迹象表明，他被绑架前后，性格发生了些许改变。” 闻言，教皇却发出了一声冷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而又鄙夷的东西。 也因此，他没有在意主教话里本杰明性格变化这个细节，而是对那个教会不能提取贵族记忆的约定，表达出了相当的不满。 “约定……”他的声音变得低沉阴郁，甚至从中，还能听出一丝轻微的怒气，“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还用得着继续把里瑟家族当成贵族看待吗？暗藏法师，他们的罪名已经足以让他们从贵族之中除名了，更何况……” “教皇陛下。”主教忽然出声，打断了他，“别忘了格兰特。” “……” 此言一出，教皇的怒气像破了个洞的皮球，转眼间便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也不再继续说些什么，而是眯起眼睛，看向了房间的壁画中，那被世人描绘出来的、圣光环绕的、神的形象。 “格兰特……” 他拉长语调，神色复杂地说着。 主教也跟着看向壁画，说：“神意如此。” 教皇点了点头，重复道:“神意如此。” 二人望着壁画中的神，沉默不语，仿佛正好进入了祷告的时间。他们就这么闭紧嘴巴，或许心中还默念起了《圣经》的原文段落，各自祈祷着截然不同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 教皇再次叹气，打破了休息室中这份神圣而又阴沉的静默。他的眉头重新皱起，露出凝重的神色。 随后，他转过身，看向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骑士。 “这种诅咒的形式，让我想到了一个人。”教皇这么说道。 主教似乎明白教皇说的是谁。然而，他却表达出了不同的意见。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教皇陛下，您用不着再这样耿耿于怀。那个人早就死了。即便有其他人获得了传承，也不可复制当年的事态。”他像在陈叙一件既定事实般，缓缓说着，“本杰明·里瑟，这个超越了所有认知的法师，才是此刻更值得关注的。” 闻言，教皇回过头，极为郑重地看着主教，问:“这么说，你认为是那个小子获得传承，施放了这个诅咒？” “那不重要。”然而，主教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话头一转，出言提醒道，“不论是什么人施放的诅咒，他已经成功了。所有人都在渴望着逃离王都，海文莱特的城门，已经关不住了。” 闻言，教皇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他眼前正摆着一个异常困难问题，也只有他能够做出决定，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我们不能放他离开王都，他太特殊了。”教皇说得缓慢而坚决，“哪怕要动用整个教会的力量，做出些许牺牲，也是如此。” “是的。”主教也点头。 教皇低下头，似乎在想着，究竟怎么做才能把本杰明重新抓回来。 这可能是一个相当简单的问题，也可能是一道异常艰巨的难关。究其原因，他们并不了解本杰明的魔法水平，也很难就此作出决策。他们害怕低估了对手的能力，鲁莽地派人出去，结果又导致教会人手的折损。 教皇考虑了很久。 “既然关不住了，那就把城门打开吧。”又过了好一会，终于，他抬起头，低声说道，“逃窜的恶魔隐藏得太好，谁也不知他还能躲多久。不打开一扇门，撒下一点诱饵，我们也没办法把他引出来。” 主教立刻问道:“引出了踪迹后，又该让谁去追踪？” 教皇走到门边，推开休息室的大门。他望了一眼走廊空荡华丽的穹顶，然后才回过头，开口，脸上的皱纹像纵横的山壑，目光森严。 “你和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逃亡前的准备 如果说行刑那天的场面是人山人海，那么今日的王都城门处，则可以说是在这里随便挤一挤，就可能会怀孕。 没办法，经历了前些天的水球冲城和这段时候肆虐的“瘟疫”，眼下的王都民众犹如惊弓之鸟，随时再来点什么意外，都能让他们陷入崩溃的状态。 也因此，当他们看到教会贴出的布告，知道城门即将开启的时候，不少人甚至流下了欣喜的眼泪，恍若劫后余生。就这样，他们按照布告上所说的时间，在这一刻齐聚王都的城门处，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此时的王都。 这种时候，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王都有四个城门，分担了不少人流量。不然，这会恐怕已经有不少人死在了踩踏和拥挤之下。 至于本杰明和米歇尔，此刻，他们没有混入人群之中，而是躲在一间靠近城门的房屋内，为离开做着准备。 “北城门……真的是个好选择吗？” 本杰明忽抬起头，看着正在使用一种奇怪染料，把头发染成姜红色的米歇尔，开口，这么问道。 倒不是他质疑米歇尔的判断能力，只是，他对于整个王国的地形也很清楚。王都北面的道路狭窄，而且分岔口很少，并不是一个甩开追踪的好地方。教会虽然即将打开城门，但那只是被逼无奈——他们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本杰明的。 因此，哪怕是出了王都，他也得提高警惕，不能掉以轻心。 在他看来，东城门是一个更好的选择。王都东面的道路非常复杂，地域也广阔，有很多偏僻小道。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们想要逃出霍里王国，彻底摆脱教会的追击，朝东跑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王都西面的群山中，隐藏着静默学院，但是鉴于米歇尔已经把静默学的详细地址告诉了教会，那里恐怕也安全不到哪去。 王都的北面，越过珀尔湖和珍珠山谷，很快就会被高耸入云的山脉给挡住。那座山有多高，山的那头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从来没有人成功翻越过那片山峰。每个失败而归的登山者都说:“我已经用尽了我的全力，可是不管我爬到多高，抬头望去，我连却云层中的山顶都望不到。” 也因此，那道山脉被人命名为“斯凯弗”，意为天幕尽头。 本杰明可不认为，他们能够翻越斯凯弗山脉，因此，北面其实是死路。至于南面，那就更不用说了。王国的南边是一边汪洋大海，这片大陆上的人对海洋似乎兴趣不大，也没有出现哥伦布之类的人物，因此，海上到底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算来算去，哪怕王国东边是断军之谷，矗立着堪比天堑的克鲁撒德大门。但好歹，过了那道门就是伊科尔——那个八年前由女王建立、排斥教会、对法师持开明态度的国家。 本杰明之前无意中拿走那封信，打乱了教会向东传教的计划。教会只能暂时收一收向东伸的触手，因此，东边的那三个国家反而更安全。 克劳德在信里不是也说了，想当法师，躲到国外去，也能好好发展发展。总之，对于此刻的本杰明来说，逃往国外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在米歇尔选择了北城门作为他们的逃生路线时，他才会感到异常的疑惑。 北门？北门有个毛线啊？想玩声东击西逆向思维，那也不是这么玩的吧。不管哪个门都会有人盯着，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混淆教会的判断，这么做很不值当。 米歇尔这么做，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在那位法师前辈的遗藏里，还有一条地下岩道。”米歇尔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卷地图扔了过来，“岩道很长，而且那位前辈已经探查过了，没有危险。穿过那条岩道，我们可以直接从珀尔湖抵达断军之谷附近的一个山洞。” 地下岩道？ 听了这话，本杰明倒是忍不住抬了抬眉毛。 他接过地图，打开看了起来。地图就是普通的王国地图，只是在王都东北面，额外多出了一条线。线的一端在王都北面的珀尔湖，另一端则靠近了王国的边境大门。而在线的两端，标注了入口和出口的详细位置。 按米歇尔所说，这应该就是那条地下岩道了。 王国之中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地形？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还是很久以前靠人力挖的。 不过，知道了这一点，本杰对于从北城门离开是不再质疑了。有地道走，那肯定比在大路上逃亡要安全得多，还能迷惑教会，免得教会在克鲁萨德大门布下重兵，拦截他们出国的道路。 因此，他让系统把地图上的信息记住，然后自己也开始忙着乔装打扮，为混入人群，逃离王都作准备。 他们大约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来伪装自己。很显然，米歇尔精于此道，一系列手段也是让本杰明大开眼界:她把自己的头发剪短后染红，用胶水把眼皮粘起来，模拟成了一双眯眯眼，再用特殊的染料在鼻子上点上一小片雀斑，还敲掉了一个门牙……最后出来的成果，甚至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连本杰明也忍不住惊叹，有这技术，还当什么法师，放到原先的世界都能当特效化妆师了。 当然，本杰明本人，也被米歇尔彻头彻尾地改造了一番。她给他吃了一种奇怪的草药，很快，本杰明的皮肤就变得异常惨白，头发颜色也变淡了好多，跟个白化病人似的，经过一段时间军训晒出的健康肤色也一下子无影无踪。 如果不是米歇尔告诉他，半个月后，这玩意就会自己消退，本杰明都要有点接受不了。 当然，从惊吓之后回过神，本杰明也感到一阵安心。他现在长成这个鬼样子，就算把他扔到主教面前，主教不可能认得出来。 确实是……回炉重造一般的乔装技术。 就这样，完成了天翻地覆的改造，米歇尔装作得了“瘟疫”，被本杰明用一辆小破车推着，离开了他们所藏身的房屋，悄然混入人群之中，朝着北城门走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被统计学支配的恐惧 二人特意多等了一会，避过出城的高峰时段。等到他们真正走上街，此刻的城门口附近，人已经比之前少了许多。 依旧是人来人往，但起码，本杰明推着躺在小车上的米歇尔，不会被挤得走不动路。 很快，他们来到了城门口。 海文莱特的北城门，修建得还是相当不错的。洁白的城墙前段时间才经历过“洪水”的洗礼，现在看来，却依然气势恢宏。广阔而又高大的城门下，向外赶去的行人络绎不绝。 城门口，还站着好几个圣骑士，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之中来回扫视。 对此，本杰明并不感到意外。 教会派了人来检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说真的，要是城门口半个教会的人都没有，那本杰明才会觉得奇怪吧。 他只是深吸一口气，推着破旧的小推车，走过了城门口。 守门的圣骑士转过头，朝着他投来疑惑的目光。本杰明则神色如常，像个惨兮兮的老百姓一样，灰头土脸地继续向外走。 他很清楚，一个白化病人推着一个得了“瘟疫”的丑女出城，绝不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不过，他对米歇尔乔装的技术相当有自信，此刻的他们虽然惹人注目，但却是可以证明清白的那种惹人目注。 别人注意他们，也只会为他们的怪异而惊奇，反而不可能将他们和搞出那个巨型水球和全城“瘟疫”的法师联系到一起。 “真可怜……” 果然，在随意看了几眼后，几个圣骑士很快露出嫌恶又同情的样子，把各自的视线转移走了。 就这样，本杰明顺利地离开了王都。 北城门外是一片平原，青色石板铺成的大道朝着远方延伸而去。城外的树木也算茂密，这个世界还没有工业化，所以绿化程度不低。 出了大门，本杰明没有急于脱身，而是推着小车上的米歇尔，随着人群，继续沿着主干道走了下去。 王都外的石板大道越走越碎，周围的人也越走越少，于是，二人也找到机会，从逃难的人群中偷偷混了出去。大约半小时后，本杰明顺着之前米歇尔说过的路线，渐渐走上了大路之外，一个近似于荒郊野岭的地方。 “我们……这是成功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什么人也没有，因此，他忍不住停下脚步，这么说道。 “我也不知道。”闻言，米歇尔也结束了病人的戏份，睁开眼，从小推车上坐了起来，“离开教会之后，我对他们的动向知道得很少。教会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你，但他们到底会怎么做，我也猜不到。” 闻言，本杰明也只能擦了擦因为推车流出来的汗，叹了口气。 虽然出了王都，但也没到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啊！ 见状，米歇尔站起身，下了小推车，说：“行了，现在周围没人，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尽快往珀尔湖那边赶路吧，我们没时间在这里磨磨蹭蹭，速度快一点，躲过教会的机会就大一点。” 本杰明也点头赞同。 确实，虽然他们已经出了王都，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安全了。只要还身处王国之内，教会的势力就不容小觑，就更别提他现在精神力受损，连魔法都用不出来了。 他们现在身处平地，可不比王都，有那么多可以躲藏迂回的地方。 还是接着赶路吧。 因此，他们将小推车扔在一边，用火烧光。紧接着，他们把痕迹都处理掉，然后便迈开步子，朝着北边，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 放开了城门的王都，显得有点冷清。伴随着平民的逃难，街上的人流量起码比往常少了一半。 而在王都的内城区。 圣彼得大教堂深处，一间静室内，双手合十、跪坐在地的教皇，此刻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转身，走出静室，看着静候在门外的主教，开口说道： “我感应到了，诅咒的精神力源头，在半小时前离开了王都，时间在十点十八分到十点二十一分内。感应很模糊，无法确认位置和方向。” 听了这话，主教点了点头。他没说什么，而是翻打开手中的一本小册子，不停地翻阅着，似乎是在查找些什么。 大约半分钟后，他才合上册子，抬起头。 “圣骑士刚把半小时前的数据汇报上来。据统计，在陛下感应到的三分钟内，出城的总共二百五十一个人。东城门七十三人，南城门四十五人，西城门六十八人，北城门六十五人。虽然无法记住他们的外貌细节，但每个人都用一个特征标识了出来，不至于会认错。”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马上接着道，“我立刻派人，沿着大道，把这二百五十一个人全都抓回来。 闻言，教皇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统计好人数，每个方向的人都不能有遗漏。”他背着手，眯起眼睛，淡淡的杀机从中弥漫出来，“哪个城门的方向少了人，那小子就是从哪个方向逃出去的。” 主教再次点头，收起手中的册子，转身，匆匆离开。 教皇则转过身，回到了静室之中。 吩咐完了追捕的计划，在一片静默之中，他低下头，看向了静室地上的尸体。 ——那位得了“瘟疫”、前一天还躺在休息室床上的骑士，此刻却被大卸八块，堆在静室砖红色的地面上，血都已经流干了。 “英勇的骑士，你身上被种下的诅咒，反而帮助我们追踪了邪恶的源头。”教皇双手合十，似乎是在为骑士祈祷，“你的荣光将被永世铭记，愿神庇佑你。” 说完，他扔出一团金色的火焰，把骑士七零八落的肢体烧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他便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再也没有回来过。 很快，知道一些内幕，还留在王都的贵族们就发现，一队又一队的圣骑士，出现在了王都街头。他们奔赴四个城门，非常奇怪地分别朝着四个方向开始进军。 贵族们感到异常不解，一时间，各种流言传得到处都是。说教会后悔了的有，说大批法师围城了的也有……要知道，王都里的风吹草动，他们一向是最敏感的，自然不敢忽视这一点。 不过没多久，他们就又看见，圣骑士们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零零散散的，抓着一些平民样的人，带回了教堂之中。 这下子，贵族更是蒙圈了。有些人打听到消息说，这些被抓回来的人就是今天刚出城的人。然而，知道了这些，并不能解开贵族们心中的疑惑，只能让他们更加困惑。 教会到底想干什么？ 贵族们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再过不久，他们的反应就慢慢地从困惑，变为了震惊。 因为，他们打听到，教皇与主教，外加两大队清洗者，不知为何竟一同出现在了王都的北城门下，还一付整装待发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是一部公路片 王都的北面，偏离了大路的一片荒原上，一辆马车正在飞速行驶着。 车头，坐着米歇尔和本杰明。 之前，离开王都后，二人一直在朝着珀尔湖赶路。然而，走了没一会，米歇尔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她脸色微变，停下了脚步，蹲下身，把耳朵贴上了地面。 见状，本杰明也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怎么了？” 米歇尔没有回答，而是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本杰明不要出声。然后，她便贴紧地面，皱起眉头，似乎在集中精神，听着远处传来的什么动静。 有情况？ 本杰明知道米歇尔这是在干什么。因此，他没有打扰米歇尔，而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米歇尔探听的结果。 过了大约五分钟。 “圣骑士追出来了，人很多，我听到了他们的马蹄声。”米歇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道，“不过，他们的马蹄声非常杂乱，我也不清楚他们究竟是在往哪边追……甚至，他们之中还有不少人是王都那边去的。” 闻言，本杰明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贴着地面听声音这个方法，他之前也在某些书上面看过。而现在，米歇尔能够听得到圣骑士的马蹄声，就说明教会的人和他们的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远了。 麻烦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虽然已经相当偏僻了，但是王都北面就这么大点地方，对方骑着马，人数又多，再怎么样也够找一遍了。 而在圣骑士进行大范围搜索的时候，他们就靠着两条腿，能跑多远？ 除非他们能够在圣骑士发现他们前，先走出这个区域，否则，教会的人赶上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如……我们抢几匹马来？”这样想着，忽然，本杰明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米歇尔看着本杰明，先是略显惊讶地抬了抬眉毛。然后，似乎是经过了一番考虑，她也点了点头，对这个主意表现出了赞同。 于是，便有了他们现在坐在马车之上的场景。 他们的本意，当然是抢来两匹快马，坐在马上一路狂奔，越跑越远。然而，两匹快马又哪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他们又不可能真的去抢圣骑士的马。 与此同时，为了防止被圣骑士发现，他们不能回到主干道，只能在边缘地带小心地徘徊。一旦米歇尔听到马蹄声靠近了，他们就会立刻调头远离。 就这样，好不容易，才给他们撞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看上去很朴素，还有几分破旧。然而正好的是，这辆马车居然是空的，就那么停在路边，一个人都没有。拴在车上的马闲得无聊，都开始拿鼻子蹭地了。 也因此，当他们第一眼看到马车时，他们不免生出了几分怀疑。 当时，米歇尔小心翼翼地走到马车边。确认了马车没有问题后，她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又蹲下身，把耳朵重新贴回地面，试图去探听圣骑士的动向。 然而很快，她却站起身，皱着眉头道：“所有的马蹄声都消失了，那些圣骑士，似乎已经全部回到了王都。而且，不止是圣骑士，与我们一起离来王都的那些人，他们的马蹄声也没了。” 闻言，本杰明也不由得感觉到了几分诡异。 无缘无故出现在路边的空马车、出城又返回的圣骑士、莫名消失的同行者……如果不是已经确定了这个世界的属性，他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又误入了什么灵异副本。 人呢？难不成王都的天上开始掉金子，所以他们改了主意，全都跑回去了。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又看向了马车周围的地面。 周围的地面非常杂乱，马蹄印纵横。很显然，来过这附近的马，绝对不只有马车上拴着的这一匹。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其中一些马蹄印上，隐约还能看出小小的十字架痕迹。 会在马蹄铁上印花，这么浮夸的事情，大概也只有教会做得出来了。 然而，那些带着教会痕迹的马蹄印，却终止在了这附近。看方向，那些人似乎是到这里停下来，随后，便原路返回了。 “看样子，马车的主人应该是被圣骑士给带了回去。”想了想，本杰明得出了结论。 米歇尔也点了点头。 然而，大致推断出马车的来由，对他们揣测教会的举动好像也没什么帮助。教会又开始往回抓人了？为什么？他们要是不想人离开，干嘛还要大开城门，放人出去？ 奇了怪了…… 而且，他才是教会真正要抓的人吧。圣骑士光抓了一堆无辜路人，却连展开搜寻的架势都没有，这唱的是哪一出？ 本杰明还在疑惑，米歇尔却没有管那么多。只见她径直走上前，握住把手，几步就登上了马车。 “不管教会究竟打算做什么，马车送到眼前，我们也没必要拒绝。”她往马车内部又看了一圈，回头说，“上来吧，这马车没什么问题，我们得尽快远离王都。” 于是，本杰明也坐上了马车。 架着马车，二人却没有直接朝着珀尔湖的方向驶去。与之相反，为了避免被教会发现，他们准备绕点远路。 他们朝西方多偏了一点。 王都的西北面，再过去几十公里，则会从平原进入山地。这片山都不高，大多都是小山丘，只有一两座稍微高一点。而其中，最为有名的一座山叫诺斯山，曾经是王国最臭名昭著的山贼——诺斯山强盗的驻扎地。 山贼早就被剿灭，侥幸逃走的老大刀疤男也被本杰明一枪干掉，此刻的诺斯山，应该只是一座空荡荡的荒山。 当然了，他们并不打算躲到那去。真要去那，路就绕得有点远了，反而容易夜长梦多。他们只是想借着那附近复杂的地形，一边躲避教会，一边悄悄绕进珍珠山谷罢了。 通过地下岩道，抵达断军之谷，最后逃出霍里王国，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啊！ 就这样，确定了整个逃亡的大致路线，二人一往无前地驶了下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们也一点一点地远离王都。一路上相安无事，他们什么也没撞见，那股萦绕心头的危险感也开始缓缓消退。就连本杰明，此刻都已经进入意识空间，继续裂缝的修复工作了。 渐渐地，伴随着马车的一路疾行，时间过了正午，天色亮晃晃的，周围的树木在阳光下的影子渐渐拉长。 修复工作进行了许久，本杰明感到精神一阵疲惫，便离开了意识空间，准备先休息一下。 马车上，他望了一眼四周全然陌生的环境，忽然，转过头，看向了米歇尔。 正好，坐在马车上也没什么可忙的，而他心中的疑问，也是时候解决一下了。 “最开始，你一直表现得神神秘秘的，就跟你另有所图似的。可是看到现在，我为什么忽然有了一种，你是真心帮我的感觉？”他皱着眉头，这么问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突然翻脸 闻言，米歇尔似是不屑地笑了几声。她没有继续再用胡言乱语搪塞本杰明，而是开口，用一种随意的语气答道：“你有你的私心，我有我的私心，很正常。” 显而易见的结束感。 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米歇尔仍旧不打算跟他多说些什么。本杰明不知道米歇尔救他的目的何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来头。 他只知道，米歇尔曾经是个圣骑士，后来成为了法师。圣骑士是不收女人的，可她做到了，圣骑士不允许辞队，可是她也做到了。 米歇尔身上的故事一定很多，但她不愿说，本杰明也没什么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见到米歇尔，他觉得米歇尔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并不只是精神力的暴增，他能感觉到，米歇尔身上那种阴郁的锐气不见了，整个人都平易近人了很多。 只是，这种变化并没有让本杰明觉得安心，反而，让他有种诡异的感觉。 不知道在那个“灵魂烈熖”的遗藏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停一会吧，马也跑累了，我拿点东西喂喂它。”忽然，米歇尔开口，这么说道。 本杰明愣了愣，也拉起缰绳，停下了马车。 驾马车的技术，他是没有的。但是从前的本杰明似乎学过骑马，系统也把那部分的记忆调了出来。在系统的指点下，虽然他不知道怎么让马车拐弯调头，但是停个车，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停车之后，米歇尔取出了点干粮和水，下车，喂给了拉车的马。 本杰明则回过头，望了一眼王都的方向。 来时的路，空荡荡一片，在午后的日光下显出一种寂寥的感觉。王都也在他的视线中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小方块，只可惜离得太远，看不出来有没有教会的追兵。 到现在为止，米歇尔这个散布“瘟疫”，逃出王都的计划还是相当成功的。除了行为诡异的圣骑士，一切都如他们所计划般的发展。混入人群、离开王都、抢马车、赶路……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这让本杰明感觉安心的同时，又隐隐有几分不安。 难不成……教会放弃了追踪？ 真要是这样，那他也没必要不安了。怕只怕，教会又拿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手段，眼下的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真的会是这样吗？ 他也没想到，自己沉寂许久的乌鸦嘴会在这个时候再次发作起来。 米歇尔喂完了马后，又伏到地上，用耳朵去倾听远处有没有马蹄声传来。然而，在她的耳朵贴上地面的一瞬间，平静的神色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惊人的东西，开始听不到十秒钟，便立刻站起身，跳回了马车上，挥起鞭子就往驾车的马屁股上打去。 还在吃着东西的马也没办法，再次开始了撒腿狂奔，带着马车一下子跑向了前方。本杰明也连忙抓住了马车边上的把手，才没让自己在这种突然的加速之中失去平衡。 变化发生得异常突然，马车的轮子飞快地转起来，与凹凸不平的地面碰撞，发出轰轰隆隆的响声，扬起漫天的沙尘。 “怎么了？”本杰明回过神来，大声喊道。 “他们追上来了！”米歇尔目不斜视，不断挥鞭，直直地盯着前方的道路，“虽然没有靠近，但是那个声音，是清洗者的马，还不只一队。那种声音，我不会听错的！” 卧槽…… 本杰明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清洗者。 他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尽管之前他和米歇尔合作，杀过了一队的清洗者；尽管现在的米歇尔精神力大涨，实力也有所增强……但是放到现在，清洗者对于他们而言也不是可以轻松应对的敌人，就更不用说本杰明的精神力创伤的问题了。 而且，米歇尔不是说了，不只一队！ 起码两队的清洗者，再加上没有当时那种突然袭击的环境，一旦真的被追上，他们两个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想到这里，本杰明再次开口，大声喊道：“他们离我们有多远？” “几公里的距离。”米歇尔的脸色看上去从未有过的严峻，“听他们的马蹄声，他们的方向是对的——他们就是冲着我们这边来的！” 闻言，本杰明的心再次往下一沉。 麻烦了…… 可是，他们这一路都很小心，教会是怎么发现他们的踪迹的？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本杰明和米歇尔走的是北城门的这个方向？ 不过，事已至此，再去想这个也没意义了。 裂缝扩大与否，命都快没了，他哪还有工夫去考虑这个？ 那一瞬间，本杰明作出了决定。 只能跟他们拼了！ 就在他准备进入意识空间，开始聚集水元素，准备再次积累魔法的时候，米歇尔却突然开口，大声喊了起来，也打断了本杰明的行动。 “本杰明·里瑟！”她那张一贯平静面瘫的脸，此刻看上去竟也有些狰狞凶恶，“你想不想活下去？” “废话！我当然想活下去。”本杰明不假思索地大声答道。 然而，米歇尔却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死了这条心吧！你活不下去的！” 本杰明怔住了。 呼啸的风声从他的耳畔刮过。 “只要你还是个法师，只要教会还存在一天，他们就会永远纠缠着你！”米歇尔说得咬牙切齿，“他们会嗅着你的气味，把你累到筋疲力尽，然后扑上来，用锋利的牙齿咬断你的喉咙。他们会看着你挣扎着流尽最后一点鲜血，让老鼠吮吸你的脑浆，把你的血肉碾成恶臭的烂泥。到最后，哪怕你的灵魂想要发出痛苦的嚎叫，也会被他们死死扼在你的喉咙，直到你的灵魂在仇恨的深渊中腐烂扭曲。” 米歇尔疯狂的面容近在咫尺，本杰明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眼球里浮现出的每一根细小的血丝。 他张大嘴巴，想要回答些什么，可是他的嗓子眼仿佛忽然被一颗灼热的石头卡住。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本杰明·里瑟！你想不想活下去？”米歇尔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 “我……”本杰明开口，声音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随后，他立刻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我他妈的还没活够呢！” 米歇尔盯着他。忽然，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张混杂着激动和憎恨的脸也恢复了平静。 她的表情转变是如此突然而僵硬，使得她恢复后的平静，也变得异常诡异。马车再怎么行进颠簸，也没能让她的“平静”出现分毫波动。 平静得就像一具尸体。 她开口，比本杰明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种语气还要冷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只是机器人模拟出来的一段语音： “不想死，那就自己想办法，拼了命地活下去。” 本杰明满心的愕然。 他没有反应过来，短暂的时间内也来不及思考。然而，他还不知道米歇尔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情况，米歇尔就再次把头转回去，冷冷地开口。 “如果你能活下来，去弗瑞登，找一个名叫莫里斯的人。他是我的老师。” 什、什么意思？ 本杰明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马车跑得飞快，两边的风景刷刷地往后飞去，身处其中的本杰明，感觉自己就像在某种时空隧道一般，经历着一场自己完全无法预知的惊变。 米歇尔……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还来不及再问出些什么，坐在身边的米歇尔忽然冷冷瞥了他的一眼。然后，她便用她的那种怪力，伸手，一把将本杰明从马车上推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米歇尔之“死”（上） 米歇尔回过头，看了一眼马车后的追兵。 清洗者的速度一向是最快的。从她把本杰明推下马车、滚下山坡后大概也就十分钟，这些人就像捕食的鬣狗一样跟了上来。米歇尔回头，已经可以看见远处山道上的一队人马，在漫天沙尘中若隐若现。 不过……至少他们跟上来了。 这样想着，米歇尔坐在车头，拿出一张白色的手帕，开始抹去脸上的装扮。 雀斑之类的东西，多抹几下就抹掉了。至于胶水粘起来的眼皮，没有方便的工具，她只能直接撕开。现在的她也感觉不到痛楚，所以没关系。 把眼皮揉开后，她又眨了好几下，确认自己的眼睑没有被撕破撕烂，才从口袋里摸出被敲掉的门牙，重新给自己安上。 染红又剪短的头发……这个她是没什么办法了，只能任由它们像秋天被阳光烤干了的枯草一样，无力地垂在她的脸侧。 做完这一切，她又用手把自己的脸好好摸了一遍，以确认自己没有少掉哪一块。 “确实有点麻烦……”一边这么做着，她一边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她又有什么必要这么做？ 大敌当前，也许她应该更加紧张一些，而不是有闲心摆弄自己的脸。说来说去，她也不是爱美的人，只是到了眼下这种场面，她还是希望自己能以本来的样子面对故人。 毕竟，这一次会面，哪怕是对于久经风雨的她而言，也是迈出了艰难的新一步。 但她并不感觉紧张。 ——她早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再回头看去，清洗者们离她又近了一步，米歇尔甚至可以看清楚他们的大致形貌。也因此，她看见，为首的追兵不是骑士，而是那个穿着红衣的熟悉面孔。 鹰钩鼻，深眼窝，难测的喜怒在凝固般的皱纹中隐匿着。 ……主教。 又仔细看了两眼，米歇尔忽然觉得有些失望。 只有这些人吗？ 两队清洗者，再加上圣彼得大教堂的主教，教会派出的追兵，也就只有这些而已？米歇尔不懂，为什么本杰明·里瑟在火刑当天展现出了那么可怕的实力，教会的重视却只有这么一点。 他们会为他们的轻视付出代价的。她忍不住想道。 不过……也没到她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 预估了一下清洗者和她之间的距离，米歇尔想了想。忽然，她用右手握住了自己的左胳膊，用力一扯，将她左边的前臂扯了下来。 她将自己的左臂拿在手中，漠然地看了两眼。然后，她转过身，将左臂用力地抛向了身后迎面而来的大队追兵。 午后耀眼的日光下，左臂的形状忽然一阵模糊，嘭的爆开，化作了一片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污血。 在一股庞大而阴森的精神力作用下，洒在半空中的污血忽然凝聚在一起，来到清洗者们的头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棕褐色、散发着恶臭的雨。 清洗者们见状，也只能勒马停了下来。 主教望着扑面而来的血雨，念出了几句咒语。只见一道散发金光的屏障，挡在了所有人的头顶。血雨打在屏障上，发出炒豆子般噼啪的响声，打得屏障上的圣光忽明忽暗的。 不过到最后，这阵血雨还是被挡了下来。 见状，米歇尔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转回来，用她仅剩的右手挥动马鞭，继续驾驶着马车沿着山道跑下去。 左臂为她拖延来的时间，应该足够她把追兵引得更远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多费这么一番工夫，只是刚才的地方离本杰明滚落的山坡还是太近。清洗者如果追上来，没有在马车上找到本杰明，肯定会在附近展开搜索。 他们会找到那个小子的。 这一带的地形，米歇尔很熟悉。本杰明滚落的那道山坡不高，但是山坡底下还有一个洞。本杰明如果能沿着山洞一路滚下去，应该能滚到比较远的地方。运气别太差，不会被摔死。 但她也不能冒险。 教会做事很谨慎，她必须把清洗者引得远一点，给出更多误导，才有可能保住本杰明·里瑟的性命。 其实，仔细想想，整个计划的成功率也不过十之一二。如果本杰明被推下马车滚落山坡的画面被看到了，如果这些教会的走狗不是追随着她的精神力而来……哪怕出上一点点差错，本杰明·里瑟，那个在魔法上有着超乎想象天赋的贵族少年，今天就会死在这个地方。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可能是她钢丝走惯了，想到这个计划有十分之一的成功率，就觉得胜券在握，于是便一头钻进去，也懒得再去担心其他的东西。 想到这里，米歇尔也忍不住发出了几声自嘲的冷笑。 这大概就是她会走到这一步的原因了。 在好几个月前，她把本杰明当成格兰特·里瑟绑架的时候，她恐怕是怎么样也想不到，经历了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后，她竟然会挖空心思，只为了救那个小子一命。 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值得吗？ 岂止是值得，简直是赚大了。 从她在“灵魂烈焰”的遗藏中转身，看见自己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开始，她就想通了这一点——只要是能让教会感觉不舒服的事，只要有导致教会覆灭的一点点小可能，她都愿意拼上一切，去做骆驼背上的第一根稻草。 这是她的执念，也是她背负一生的诅咒。 即便结果不如意，她却仍旧没有感到过半分的后悔。她不后悔成为法师和教会作对，这是她必须去做的事情。虽然她痛恨“命运”这之类的词，觉得都是些教会爱说的丧气话，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她的宿命，她否认不了。 她也不后悔去追逐“灵魂烈焰”的遗藏。她只是没想到，那位法师前辈的性格如此古怪，在遗藏之中设下了千奇百怪的考验。她没有准备，勉强闯过了两关，却死在了第三关上。 可是，如果不通过那些考验，获得传承，以她平庸的法师天赋，颠覆教会只是能痴人说梦。 她能怨谁呢？ 她不信教会那一套神的说辞，所以，她也不会把这一切怪到那些莫须有的“神意”身上。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是她不够有天赋，是她不够聪明，是她不够强大。因此，在成为法师之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上这么一条路，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倒下去。 天赋……多么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没有它的人拼了命的追求它，拥有它的人却从来不知道珍惜。 就像本杰明·里瑟，从来不曾意识到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是怎样珍贵的一笔财富。 她恨那个小子。 从那个贵族在她面前把水球召唤出来后，每一次，米歇尔都感觉自己对于魔法的认知被彻底颠覆。听安妮念了一句咒语，就学会了水球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能够召唤出半个王都大小的水球……这种成长速度，甚至不是“怪物”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米歇尔恨得牙痒痒的。 她恨，为什么自己没有这种天赋？哪怕是一半的天赋，也足以让她达到更高的魔法水平，也许……也许教会就已经被她给推平了。 可惜，抛开教会因为未知而给她添加上的光环，她只是一个再平庸不过的法师。 平庸到，哪怕她机关算尽，也只能成为那些“天才”向上攀登的垫脚石。 就像她现在正在做的。 她又怎么能不恨本杰明·里瑟呢？她都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是用手把那个小子推下去，而不是用脚踹下去了。 但愿那小子以后能给教会多找点麻烦。 这样想着，米歇尔回过头，又看了一眼后方的追兵。 在被米歇尔的“左臂”阻碍了一会后，他们很快又追了过来，越靠越近。此刻，差不多已经到了他们可以发动攻击的极限距离。三十多位清洗者也已经举起了长剑，周围的圣光开始响应他们的召唤，有聚集的趋势。 见状，米歇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个距离，差不多了。 她已经把这些人引得相当远了，再引下去也没什么别的意义。她更不能继续待在这个马车上，不然圣光巨剑劈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会发生什么事。 因此，在最后狠狠抽了马一鞭后，米歇尔纵身一跃，跳下了马车。她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站稳身形，飞快地拦在了清洗者和主教的面前。 就这样，马车在她的身后，以更快的速度跑远了。 追兵却在她的身前勒马，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几个清洗者有些焦急地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似乎以为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就在马车里，想要马上追过去。可是主教却伸出手，作出了示意，让他们不得不停了下来。 事实上，如果他们不是位于主教身后，或许还能看见此刻主教脸上、那从未有过的惊讶表情。 “克、克里斯汀？” 只见，主教愕然地微张着嘴巴，仿佛被钉死的眉毛也抬起来，挤出额头上微微颤抖的皱纹。他用一种震惊到茫然的眼神，望着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的米歇尔，开口，往常平静的声音也早已无影无踪。 米歇尔则看着他，露出一个不冷不热的微笑。 “我也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场合下重逢。”她挽起自己左边空空的袖子，挺直了腰杆，拿出她最为熟练的、漠然到有些讽刺的语气，说，“我最亲爱的……舅舅。” 第一百三十章 米歇尔之“死”（下） 风扬起山道上的沙尘，应和着马发出的稀疏嘶鸣声，像乡村酒馆的三流乐手合奏出的惨淡小调。 “你……是诅咒的源头。” 在诡异的片刻沉默之后，主教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这么说道。 他的表情看上去是那样的痛苦。就连他身后的两队清洗者，都能感觉到这一股忽然袭来的情绪，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情绪…… 对于圣彼得大教堂的主教来说，这是一个多稀奇的玩意啊。 “是的，舅舅。”想到这里，米歇尔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意。她满足地笑了，“您没有让我失望，最终还是找过来了。” 彻底打破主教虚伪的外壳，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也许眼前的这一幕才是她一直以来真正期待着的。 一个“复仇”的想法，再次在她的心中成形。 “你就是米歇尔。”主教重新睁开眼睛，恢复平静，冷冷地看着米歇尔，“我为什么会没想到？米歇尔……迈克尔……你永远都忘不掉你父亲给你起的那个蠢名字。我早该想到的。” 闻言，米歇尔背在身后的右手忽然握紧成拳，微微颤抖。 主教……不该提起那个名字的。 然而，在这种急转直下的心情作用下，她脸上的笑意却更盛了。 “你是高高在上的神父，他只是一个猎人。你从来没有把他放在过眼里，又怎么会在意他那么多年前玩笑般给我起的一个男孩名字？”她努力维持着不在意的讽刺语调，静静地说着。 这种事情，她又怎么可能忘记？ 那可是她一切恨意的源头。 从她出生起，主教阴郁的目光就一直伴随着她，挥之不去，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童年记忆之中——那时主教还不是主教，只是镇子上的一名神父。 哪怕当时她还很年幼，她也知道，主教恨她。 是她的存在，让她的母亲和父亲能够走到一起；是她的存在，让主教不得不亲手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一个镇子里毫无前途的猎人。她就像是恶魔在主教世界里留下的一道阴影，主教恨她的父亲，也恨她。 当然了，如果仅仅只是恨意，那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五岁那年，米歇尔的母亲病故，在外打猎的父亲三天后才赶到。归家的父亲连母亲的尸体都没能见到，伤心欲绝，从此开始酗酒。一年后，他也因为喝的烂醉，被一辆偶然经过的马车撞死。 于是，米歇尔正式成为了一名孤儿。 她还记得，父亲葬礼的当天，主教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用那双长了茧子的宽厚大手握住米歇尔的双手，对她说：“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那时的主教还不像现在这样，语气柔和，不知抚慰过镇上多少人破碎的心灵。 年幼的米歇尔则看着主教的手，怔怔地出神。 她记得，一年前就是这双手，把她的母亲一点点掐死在房间里。这样想着，她又看向主教的嘴巴，那天也是这张嘴，用温和亲切的声音，告诉所有人母亲是因病去世的。 她想，是神的旨意，让舅舅杀掉母亲的吗？ 这样的解释，即便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也显得过于牵强。她记得很清楚，母亲死去的那天，主教和母亲再一次就父亲的事情发生争吵。主教的样子很生气，瞪大的眼睛像干死的鱼，忽然间就冲上去，用双手掐住了母亲的脖子，口中默念着什么东西，掐了大约有十多分钟，才渐渐松开。 而母亲的眼睛早就变得比主教更像干死的鱼了。 躲在门后的米歇尔，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主教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并没有发现她，让她就这样默默地离开了屋子，在邻居家的酒窖里躲了一天一夜。 米歇尔甚至都不记得，她是如何在酒窖里度过那一天一夜的，但那一天彻底改变了她。她清晰地记着，她踏出酒窖时的心情，平静得就像一个死去的婴儿。 父亲回来后，她也什么都没说。她把一切秘密埋藏在心底，让它慢慢地发酵成了剧毒的美酒。直到父亲也去世，主教看着她，说要带她去王都，那一刻她才突然发现，主教眼神里对她的仇恨已经没有了。 为什么？ 多年以后，米歇尔才渐渐明白过来，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和母亲很像吧。 不论主教是出于愧疚或是移情，他开始对米歇尔越来越好，满足她的一切需求，让她参加骑士训练，甚至弄到了圣骑士的名额……幼年时对她仇视的眼神就像风里的蒲公英，转眼间就飞得无影无踪。 也该轮到米歇尔仇视主教了。 像每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一样，她变得冷漠而早慧。最初她只是默默地计划着对主教的报复，但是，跟随主教进入王都，进入圣彼得大教堂，看着主教一步步爬到今日的位置，她心中的恨意被埋藏起来，剩下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厌恶。 对于教会这一套的厌恶。 她还记得，她正式成为圣骑士的那天。教堂之中，主教像葬礼那天一般，握紧她的手，说：“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于是，她在教堂中跪下，模拟出虔诚而庄重的眼神，以“克里斯汀”这个的名字宣誓，成为了圣骑士的一员。 当天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圣洁的神像、闪耀的烛火、周围神父默默颂念的经文……哪怕是现在，她也能回想起来，当时她心中那股砸碎神像的强烈冲动。 神意…… 多么讽刺的说法。 主教因为不满母亲的婚姻，亲手掐死了母亲，是因为神意。父亲一蹶不振，被马车撞死，是因为神意。而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也是因为神意。 米歇尔感觉很可笑。 为什么人总能为自己的愚蠢找来这么多借口？ 而在成为法师后，她终于彻底明白过来，所谓的“神意”，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从那时起，她也下定决心，要让这个愚蠢理由支撑起的庞然大物支付它真正的代价。 在“灵魂烈焰”的遗藏中，米歇尔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也差点怨恨上那虚无缥缈的神意，仿佛对着天空抱怨几句，就能够让自己好受许多。可是她很快明白过来，她需要的，正是“不好受”。 正是那种“不好受”的感觉，支撑她到了现在。 她并没有在传承试炼中完全失败，因为她走到了最后一步。于是，“灵魂烈焰”留下来的强大精神力灌注进了她的灵魂之中。当时，整个山洞里亮起耀眼的光芒，她流淌在地上的血液汇集在一起，慢慢变成了一个血人的模样。 那股精神力，加上她心中那股“不好受”的感觉，重新凝聚成了现在的她。 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存在，她不知道自己算什么，怨灵？行尸？嗡嗡的声音时常在她的耳朵里回荡，她失去了大部分的知觉，也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却本能地学会了一些更加诡异的东西。 就是这些变化，让她作出了一个新的决定。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每时每刻的崩解，这让她了解到，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她就会彻底地死去。因此，在湖底的洞穴中绝望地坐了一天一夜后，她回到了王都。 时间已经不多，就更加不能浪费了。 当她在王都，看见天空中那个巨大水球的时候，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怨恨和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贵族可以拥有这样的天赋，她却只能悄无声息地死在阴暗的洞穴里，什么也做不了？ 她坚信，这片大陆上，没有一个人比她更加拼命。她精确地思考过自己的每一个选择，严格地克制自己的欲望，在每一次困境中作出最佳的选择……她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可是到头来，等待着她的依旧是失败。 没有人会甘心接受这种失败。 “克里斯汀，你让我很失望。”忽然，主教出声，这么说道。 米歇尔回过神来，微笑着答道：“真的吗？我感到非常荣幸。不过，我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让你感到失望而已。” 最初的理想，她已经不可能做到了——她已经死了，带着满怀的恨意和不甘死了。现在的她只是怨念、鲜血、精神力的畸形集结体，她有权去痛恨这个世界，痛恨所有的生者，痛恨主教。 可她却更加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哪怕到了这种地步，性格里的理智仍旧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迫使她作出深思熟虑的选择，不让她失控。 ——她多想彻底失控一次啊。 米歇尔这样想着，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忽然，有恶臭的鲜血从她的皮肤上溢出。随之，她的身体似乎也开始变得柔软，有往下垮塌的倾向。 “克里斯汀，你……”主教望着突然变化的米歇尔，再次露出震惊的神情。 清洗者们也举起长剑，应对可能到来的威胁。 “舅舅，我知道是你杀死的母亲。”米歇尔用她逐渐融化的嘴巴，拉出一个看上去有些扭曲的微笑，“我一直都知道。” 看着主教愕然到甚至说不出话的样子，她又一次获得了复仇的快感。 不，也许并不只是复仇的快感，而是通过这种自我毁灭的方式，挣脱束缚，让这个一直看轻她的世界，尝尝她所经受过的苦难，从而获得的无上满足感。 “开始感觉痛苦了吗？亲爱的舅舅，这只是一个开始。”她甩了甩覆盖在脸颊的污血，接着说道，“我要让本杰明·里瑟活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毁掉你一直守护的教会。比那天大上百倍千倍的水球会砸到你的脸上，你将什么也做不了。绝望、窒息、痛苦……你将感受到我曾经感受到的一切。你会亲眼看着教会覆灭在你的手中，你再也不能在夜里安寝，余生的所有时间都将在悔恨之中度过。” 她从来都不是出于善意要救本杰明，甚至，想到本杰明之后有可能会感谢她，她都觉得有些恶心。做这一切，她才不是为了寻求安慰讨人喜欢——从头到尾，她都不是什么好人，她也没想过要当一个好人。 推翻教会并不是她的崇高理想，她只是心生厌恶，满怀恨意。 “……你要做什么，克里斯汀？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看着身体逐渐溃烂的米歇尔，主教的脸上也露出慌乱的表情，急匆匆地问道。 米歇尔却全然没有理会。 她感受着自身的毁灭，细细地品味着主教的痛苦，在理智与狂热的痛恨之中反复拉扯，享受着陷入失控的快乐。 而她的身体，也像被扔进炎炎沙漠中的冰雕，飞快地融化着。 “很遗憾，我是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切了。我不甘心，所以，我要先带走一些东西。”渐渐的，她的大半身子已经溃散成了深褐色的污血，头颅漂浮在血泊之中，两个分别散落的眼球，却依然死死地盯着主教，“你可以尽管指责我的邪恶残忍，人们无辜与否，我不在乎。” “再见，我最亲爱的舅舅。” 说完，她最后仅剩的一点形态，也就此彻底地爆裂开来，化作污血，在这山道之中四处飞溅。她惊得清洗者们的马匹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主教不得不也撑开屏障，将所有的污血挡下。 主教隔着圣光的屏障，望着前方地面仅剩的污血。他脸上露出的难言表情，证明了他此刻心中的灼烧感有多么的强烈。 可米歇尔做的，并不仅仅只是在主教的面前将自己彻底结束掉。 她的恨意需要更多的东西来陪葬。 与此同时，王都中，王都外的主干道上，所有身中诅咒、感染了的“瘟疫”的人，在这一刻都忽然颤抖了起来。他们像米歇尔一样，浑身冒血，身体崩解，痛苦地挣扎着。最后，三万多人，齐齐地在各自家人的注视下发出嚎叫，化作了一滩恶臭的污血。 这个被命名为天堂之光的城市，从未像今天这样充斥着带着血污的恶臭。 王都的上方，晴空碧染，阳光依旧明媚。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下线了几章的教皇在哪里 王都西北面的山道上，两队清洗者和主教一起面对米歇尔化为的一滩污血，都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所有人沉默无言。清洗者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主、主教大人……” 过了一会，才有人这么出声道。 “受恶魔诱惑的堕落者，意志不坚，死不足惜。”主教却突然开口，打断了那个人的话，硬生生的语气像是一块厚重的铁锭，“我们不用理会她，继续去追那辆马车。” 清洗者们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追捕本杰明·里瑟，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真正任务，他们也一直想这么做。可是，在目睹了米歇尔的“融解”之后，不知为何，他们心中都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反而没有第一时间开始行动。 犹豫了一下，另一个清洗者开口，说：“主教大人，我们……” “够了！”主教的声音却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这个人不是克里斯汀，她只是又一个邪恶的法师，她已经死了，没什么好说的。本杰明·里瑟，这个人才是我们的目标。哪怕把整个王国翻个遍，我们也必须抓住那个小子，用圣光将他和他的罪孽一同净化得干干净净！” 一股难以想象的杀意，从他的话中弥漫出来。 清洗者们似乎还有疑虑，可是没有人再说什么了。他们一向听从主教的命令，更何况，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主教像今天这样生气。 因此，他们齐齐点头，闭紧嘴巴，不再多问。 就在他们准备驾马，往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去的时候，忽然，从他们身后的山道拐角中，又跑出来了一个骑着马的圣骑士。 “主教大人！我、我有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告诉您！” 听上去焦急异常的声音，叫住了所有人。 又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故。 主教闻言，也拉起马缰，转过去，冷冷地看着那个骑马赶来的圣骑士。 “怎么了？” 圣骑士勒马停下。他望了主教两眼，又看了看所有的清洗者。似乎是被这么多人的目光同时注视着，他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准备好要说出来的话也变得磕磕巴巴。 “是……是……”他又做了一个深呼吸，清了清嗓子，才接着道，“是……教皇陛下。” 闻言，主教脸色变了变。 他迅速地从刚才的情绪里恢复过来，目光微不可查地闪动着。 “教皇陛下……陛下与我们分头出发，从两个方向追捕本杰明·里瑟。”他语气也渐渐恢复从前的冷静，刚才还有的起伏波动，此刻也像杂草般被无情地修剪掉，“可是，如果教皇陛下那边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会是你来给我们传递消息？” 此言一出，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清洗者们看着赶来报信的圣骑士，眼神也渐渐变得不那么友善。 有的人甚至已经把手放到了剑柄上。 报信的圣骑士先是愣了愣，然后急忙解释道：“不，主教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神之眼都失灵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让我来传递消息了。” 此言一出，不少清洗者都露出犹豫的神色，似乎在思索着圣骑士的可信度。 至于主教，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散发着神术气息的银色珠子，准备当场验证一下。 他把珠子拿在手中，聚精会神地看去，似乎在确认神之眼是否还具备联系的功能。然而很快，他的眉毛便微微一皱，露出些许不解的神色。 沉默了一会，他又把银色的的珠子收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神之眼失灵了，似乎有什么东西阻碍了信息的传递。”主教重新看向圣骑士，郑重地问道，“教皇陛下到底发现了什么，告诉我。” 然而，圣骑士却面露难色。 “教皇陛下不是发现了什么，而是……而是……”他努力组织着语言，可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似乎他要传递消息实在太过特殊，特殊到，连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述了。 主教则无声地看着支支吾吾的圣骑士，耐心等待对方把话说完。可是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然后，他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午后的阳光洒落，在清洗者华丽的盔甲上，炙烤出丝丝的冷意。 与此同时。 王都北面靠近珀尔湖方向，路边的一处空地，半个人影也没有。 然而，半个小时前，这里可不是这样的。 半小时前，就在这个地方，身穿长袍、手持权杖的教皇停下了脚步。当时的他，垂下的眼眸微微抬起，他略带惊讶地看向了前方、那个拦住他去路的人。 他的对面，同样也是个老人。 穿着典雅庄重的礼服，满头的白发梳起，半边眉毛戏谑地挑着，嘴角带着一丝微妙的笑意。 教皇把她认了出来。 “里瑟夫人，许久不见，您的精神还是像从前一样矍铄。”他眯起眼睛，缓缓道，“现在，希望您可以为我解释一下，我已经禁止了里瑟家族的人离开王都，为什么您却依然出现在了这里？” 闻言，老夫人有些茫然地望了望天，然后笑吟吟地说：“是吗？真是抱歉，我老了，脑子都不管用了，老是忘记事。教皇陛下，还请您不要介意。” 可是，说完了这些，她却什么也没有做，仍旧挺直腰杆，带着那种无辜而又微妙的表情，继续盯着教皇看。 教皇皱了皱眉。 从他忽然握紧权杖的动作就可以看出来，他开始感觉不对劲了。空旷无人的路边，老夫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他面前，随之而来，一股无声的压力也落在了教皇的胸口。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压力了。 想了想，教皇面无表情地点头，说：“既然如此，里瑟夫人，我理解您。神会原谅您的过失，您可以回到王都了。” 然而，听了这话，老夫人既没有回话，也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她就这么双手交叠，优雅地垂在身前，带着貌似慈祥的笑容，注视着教皇。她眼角的皱纹轻轻卷起，仿佛树叶背后的叶脉，慈祥得甚至有些意味深长。 不知为何，在老夫人的注视下，教皇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那么一瞬间的慌乱神色。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压下那股没来由的心慌，平静地开口： “怎么了？里瑟夫人，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闻言，老夫人却无辜地耸了耸肩，说：“能有什么事情，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老朋友叙叙旧，不好吗？” “里瑟夫人，你的记性怕是又不好了。”教皇似乎也开始有些不耐烦，语气渐渐地变得阴沉，“你虽然嫁入了里瑟家族多年，但是似乎，我们见面的机会一直不多，就更别提什么交情了。” “怎么会呢？教皇陛下，您忘了吗？”老夫人作出惊讶的表情，用手半捂着嘴巴，说，“五十多年，在斯凯弗山脉的边上，我们曾经见过一面，我还给你送了一个小礼物，不是吗？” 说着，老夫人忽然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您如果忘记了，我可以再提醒一下您。”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和老夫人漫不经心的话语，在她身前，一个人头大小的火球凭空浮现出来。随后，火球略一停顿，便径直朝着教皇飞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魔法天赋的真正定义 火球还未接触到教皇的衣角，就被一道闪耀着圣光的屏障给挡了下来。 然而，轻松将对方的攻击给挡下来，并没有让教皇的神态变得轻松。与之相反，他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歩，惊得跟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伙子似的，握着权杖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他就这么瞪着老夫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错啊，和当年比起来，你现在收个小礼物，总算是没有那么手忙脚乱了。”老夫人则点了点头，用貌似欣慰的赞扬，回应了教皇愕然的眼神。 不过，教皇并没有回答。 他仍旧睁大眼睛，满脸的愕然，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一时间，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僵硬。 砰！ 忽然，教皇手中的权杖顶端极其突兀的爆开，权杖上，最大的一块钻石碎裂，化作一阵白光，将教皇整个人包裹住。 然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教皇就消失在白光之中，逃离了这个地方。 与此同时，大概在好几公里外的空地，一团白光凭空浮现，教皇的身影也忽然从中走了出来。他刚一出现，就立刻回头，往原来的那个地方看过去，眼神中竟然还显露出了几分恐惧。 “怎、怎么会是她……她不是早就死了吗？”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震惊之下，甚至都开始了自言自语。 幸好他跑得快，不然…… 然而，正当他暗自庆幸，老夫人的声音却再次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我确实差点就死了。” 这下子，教皇差点被吓得把权杖都给扔了。他慌乱地转过身，却看见老夫人就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还是带着那貌似懵懂天真的笑容，慈祥地看着他。 她跟过来了。 ——在他借助权杖瞬间逃离刚才的地方后，不到十秒钟的时间，老夫人就跟了过来。 这一事实，让多少年里稳坐钓鱼台的教皇，此刻也感到了一阵晕眩。 “你……不对，你就算没死，也不可能有当年的那种实力了。当年……当年的事情，我很清楚，就算老师没有和你同归于尽，你也不可能继续保有那种魔法水平。”深吸了一口气，教皇悠长的年岁还是让他勉强镇定下来。他面对老夫人，冷冷地这么说道。 他是这一带代的教皇，他必须镇定下来。 况且，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完全用不着把当年的巨大阴影，覆盖到现在的自己身上。 听了教皇的话，老夫人也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她忽然拿出一付多愁善感的样子，缓缓道，“第五代教皇，确实是个厉害的人物。要知道，那年我也才二十多岁。当他带着五个主教十队清洗者二十多个神父过来围剿我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凶多吉少了。” 说着，她故意顿了顿，才接着道：“因此，哪怕到最后，我也是拼上了这条命，燃烧掉了我所有的精神力和元素亲和力，才把他们全部杀光。” 听着老夫人的话，教皇把权杖当拐杖似的拄在地上，也渐渐把自己的情绪稳定过来，身子不再打抖，手心也不再直冒冷汗。 是啊…… 精神力和元素亲和力受到严重损伤的法师，就算经过了多年的恢复，又能保留多少曾经的实力？ 他没必要慌得像个刚进教会的小神父一样。 他……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刚进教会的小神父了。 “既然如此，你不该出现在我面前的。”这样想着，教皇没那么惊慌了，语气中也开始透出一股冰凉的杀意，“我确实没有想到，传说中的‘灵魂烈焰’会隐藏在王都的贵族之中。不过，神意让你来到了这里，那些往事也该有一个终结了。” 说完，他举起了权杖。 老夫人给他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这种不安更让向感到一阵烦躁。因此，为了压下心中的不安，重拾作为教皇的威严，他不打算在这里接着磨叽下去了。 这位让第五代教皇意外陨落的法师，究竟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只能靠他亲自试出来。 他准备动手了。 无形的波动从他的身上扩散出来，仿佛一阵吹过沙漠的清风，有种令人心头微震的力量。在这股波动的呼唤下，周围的圣光飞速地朝着教皇涌了过去，那种密集程度，甚至在教皇的头顶形成了不少肉眼可见的光弧。 教皇高举双手，神情漠然，仿佛是即将宣布审判的神明，无悲无喜地看着老夫人。 他张开口，准备吟唱。 啪！ 老夫人歪着头，又打了一个响指。 正在引导着圣光聚集的教皇，忽然感觉脑中像被针扎了一下。随之，一阵剧痛传来，周围那些圣光也立刻脱离了他的控制，像被惊起的鸟雀一样四散纷飞。 他的施法被打断了。 意识到这一点，教皇再次露出愕然的表情，异常震惊地看向了老夫人。 ……怎么会这样？ “你也知道，元素亲和力啊精神力啊这些东西，烦人得很。”老夫人似是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说，“刚把它们彻底透支干净的时候，我变成了傻子，什么也不记得，只能在王国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不过，它们就跟杂草一样，割掉了还是会长出来。一年后，我就恢复了正常；三年后，我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五年后，我重新成为了法师；三十年，我就又回到了从前的水平。你想得到吗？恢复记忆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嫁给了当时的里瑟公爵，还生了一个儿子，弄得我也很是头疼。” 说着，老夫人还故作姿态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她顽强如野草般的魔法天赋，真的带给了她非常大的困扰。 至于教皇这边…… 听完了老夫人的这段话，他已经陷入了彻底的愕然之中，只能一边摇头，一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不可能。 教会关于精神力的研究，一直是在进行中的。他很清楚，精神力一旦受损，想恢复过来非常麻烦。受损得越厉害，恢复就越难。 因此，即便教会知道法师有不少燃烧自身精神力、甚至燃烧灵魂的秘术，他们也只把那当作饮鸩止渴，从来不作这方面的研究。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精神力被燃烧殆尽了，还可以再长回来的。 ……是神意吗？神在考验他的意志？不然，为什么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着教皇的一脸便秘般的表情，老夫人则无辜地耸了耸肩，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天赋如此，不管我在干什么，精神力和元素亲和力就是自己会长。烧光了也还是在长，长得还飞快。这些年我没修炼过一次魔法，它们就这么自己硬生生长回来了，我也没办法。”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施法失败的反噬，教皇忽然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第一百三十三章 陨落 “等等……”忽然，教皇像是回过神来，一股极其不妙的预感冲上心头，“你、你不能杀我，你……不，你是杀不死我的。” 他很明白，此刻的老夫人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对付得了的。那么对方的目的也就很明显了——她是来杀他的。 但是退一步讲，老夫人也不可能把他彻底杀死。 现在的他孤身一人，毫无准备。但是，只要他回到大教堂，他就有对付老夫人的办法。 闻言，老夫人也作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是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本来是个相当保守的教皇，结果消失八年后再次出现，却变得激进了起来。我觉得很奇怪。也因此，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忙着调查这件事，才让你们在我家里闹出了那么多事情。” 她……她发现了？ 闻言，教皇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确实，像你现在这个样子，一般人是没办法一举把你杀死的。”老夫人再次露出慈祥的笑容，“不过，我都已经出现在你的面前了，你也该明白，我是有备而来的吧。正好，我觉得那个女孩挺有趣的，给了她个获得传承的机会。她虽然失败了，但还是把你引出了王都，不然我也没有现在的这个机会。” 砰！ 老夫人的话音刚落，教皇手中的权杖上，又一颗钻石爆开。然而，这一次却没有白光出现，包裹住教皇，带着他逃走了。 “怎么会……” 教皇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手中的权杖。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柄代表了教会魔法道具制作水平最高峰的权杖，会在这种时候失灵。 “怎么了？感觉很奇怪吗？”老夫人似是惋惜地摇了摇头，说，“你虽然天赋不错，但是脑筋太死，不够聪明。到了某些境界的东西，你理解不了，我也没有办法啊。” 见状，仿佛是愕然到了一个极点，教皇反而做了一个深呼吸，神情恢复平静。 神术、权杖……这些都不是他最大的依仗。老夫人的实力再强悍，教会这么多年的底蕴也不是干看的。 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八年来的准备，这么快就要浪费在这里。 “就算你真的知道了，那又怎么样？”教皇把已经废了的权杖扔在一边，张开双臂，缓缓道，“那是圣灵给我们留下来的秘术，这么多年来，也只有我一个人做到了。你可以在这里把我杀死，可是，你能真的彻底杀死我吗？” 闻言，老夫人望天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说： “我能。” 话音未落，她又打了一个响指。 伴随着那一声清脆的声音，教皇忽然感觉到，刚刚还和普通人没两样的老夫人，身上爆发出了一股极为可怕的波动。仿佛一团疯狂叫嚣着的火焰，直直地往天上冲，连太阳都要取而代之似的。 教皇愣住了。 这是…… 来不及多想，他只能在仓促之间，撑起一个圣光的屏障，挡在他与老夫人之间。 然而，刚做完这些，他低头一看，却看见自己的心口处，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了一小团暗红色的火焰。 火焰看上去诡异之极，静静地在他的胸口处燃烧。更诡异的是，教皇甚至感觉不到半分灼烧感，仿佛那团火只是他的幻觉，又仿佛，那火是从他的心脏之中生长出来的。 看着这团火，教皇恍然间有种亲眼见证恶魔再临的错觉。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火魔法。 “你也知道，精神力和元素亲和力涨得太快，令我感到很苦恼。”老夫人眯起眼睛，笑吟吟地看着教皇，说，“不过最近我想到，它们就像小麦，需要时不时被收割一次。我本来就打算把它们再燃烧一次，结果你就正好送上来了，这也没有办法啊。大不了就再傻个三年，只能要能把你彻底杀死，傻三年也是值得的，你说是不是？” 而教皇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说是愕然，而是绝望了。 “你……你这个疯子！” 可是，除了喊出愤怒的话语，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试图展开自己的精神力，可好像全部的精神力都被心口的这团火给吞噬了，他什么也释放不出来。他试图呼唤周围的圣光，可是一直与他亲如彼此的圣光，此刻却也一点回应都没有了。 他仿佛失去所有的神术能力，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顿时，教皇心中涌现出一股绝望。 也因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胸口的那团火焰优雅地跃动着，然后，开始了颜色的变幻。先是红色，渐渐地又变成了黄色，然后是蓝色、紫色……最后，那团火焰忽然变成得透明起来，仿佛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可是他知道，这团火焰没有消失，反而还在不断地演变着，就好像具备了自主的生命一样。 就连老夫人看着那团火，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趁着我还没有失去记忆彻底变傻，我就先躲起来了。”她最后一次露出慈祥的微笑，朝着教皇行了一个礼，“教皇陛下，我先走了，祝您好运。” 说到一半，她还刻意顿了顿，双手合十，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才接道：“愿您的神好好庇佑您。” 说完，她便转身，迈着蹒跚的步子，仿佛她真的是一个普普通通腿脚不便的老奶奶，就这么慢悠悠地离开了。 教皇却并没有亲眼看着老夫人离开。 应该说，在老夫人转过身没多久，教皇胸口的那团火焰便突然大盛，将教皇整个人都吞没了进去。眨眼之间，教皇所立之处便空空如也，别说人了，就连半点灰烬都没留下来。 整片平地，很快就变得空空荡荡，只有被扔在一边的权杖，勉强证明这里发生过一场异常特殊的交锋。 与此同时。 王都之中，圣彼得大教堂深处。 穿过漫长的走廊，一件静室的下方，有一个隐藏极深的地下室。 这间地下室不大，光线昏暗，其中只摆放了一个类似于棺材的东西。棺材没有盖上，里面躺着一个紧闭双眼的老人，看上出，竟和教皇一模一样。 伴随着一声有些惊悚的倒喘气声，棺材中的人一下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呼……我……不！怎么会这样？” 他喘了没两口气，就低头看去，只见那团暗红色的火焰，再次从他的心口处冒出来，仿佛幽灵一般，又开始了渐渐变色的过程。 顿时，一股深切的绝望，从他垂下的眼眸中弥漫出来。 “不……我不能死！我是教皇，我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不！”绝望之下，他的精神近乎崩溃，开始了疯狂的咆哮。 声音从地下室传出来，很快，几个神父听到声音，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打开地下室的入口，来到了这里。 然而，这并改变不了什么。 哪怕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地下室，他也只能看到，坐在棺材之中的教皇，带着一脸惊恐的表情。火焰已经重新变得透明，神父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他们的教皇在某一瞬间，忽然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就跟出了幻觉似的，刚刚还坐着人的棺材，忽然一下子就空了。 几个神父面面相觑，露出手足无措的神情。 而在教堂的另一间地下室里——一件摆满了密密麻麻十字架的地下室。 在教皇被透明火焰吞没的同时，那枚被放在最高处的、样子最精致的十字架，也忽然从高处落下，裂开，噼噼啪啪碎了一地。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大叔与萝莉 昏昏沉沉之中，本杰明似乎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对话。 “……喂，醒醒。” “他为什么还不醒过来，是不是死了？” “应该没死吧，你看他不是还在呼吸吗？” “你为什么要把他捡回来啊，你看他，皮肤白成这个样子，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不是都说王都里闹瘟疫，死了好多人呢，万一他也得了瘟疫该怎么办啊？” “唔……那好吧，我现在就去拿斧头把他砍死，免得他把瘟疫传染给我们。” 仿佛冥冥中感觉到了一丝寒意，本杰明骤然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什、什么情况？ 疼痛再次席卷了刚刚醒来的本杰明，然而，他这一次醒来，疼的就不只是脑袋了。胳膊、腰背、膝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时不疼的。那感觉，就像是从十多米高的山坡上滚下来，碰得遍体鳞伤，没有一块好皮。 ……诶？ 等等。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来，不是就像，而是，他真的从山坡上滚下去了。 虽然整个过程是不太好受，本杰明也在半道上晕过去了，不过，他似乎没有受到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因此，他的脑子还是比较清楚的。 他立刻想起了晕倒前的事情。 在情况变得危急之后，不出所料的，米歇尔瞬间翻脸，把本杰明从马车上推了下去。当时路边正好又是一个山坡，因此，本杰明掉下马车之后，就这么沿着山坡一路滚动，跟个汽油桶似的。脑袋不小心磕上一块石头，他就晕了过去，幸好没什么后遗症。 庆幸归庆幸，只是……现在想起来，本杰明忽然觉得，这整件事情都显得有点诡异。 他不太明白米歇尔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卖了本杰明吸引教会？那米歇尔早就该动手了，何必等到那个时候。而且像他现在这样，沿着山坡滚那么远，教会也未必找得到他。 更重要的是，看他现在的处境，很显然，他还活得好好的，没有被教会抓住。这就说明，米歇尔不是想卖他。 不过…… 他现在的处境好像也挺诡异的。 ——哪有人从山坡滚落，会莫名其妙滚到一张床上的？ 估计又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只好把过去的事情放在一边，回过神来，准备先弄清楚眼下的状况。 因此，他抬起眼眸，扫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简陋的小木屋，木屋不大，但东西却格外多，摆放得也很凌乱，弓箭、锅子、扫把……总之，是一个相当具备生活气息的屋子。 而在他的周围，三张瞪大了眼睛的脸围着他，跟在参观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 “……” 气氛有点诡异。 围着他的这三个人，是一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性，以及两个小女孩。那个成年人似乎是被本杰明的醒来惊到了，表情愣愣的。而那两个小女孩，则是一个目光中流露出好奇，另一个则看上去凶巴巴的，敌意十足。 什么情况？ 本杰明有点懵，他猜到可能是他滚落山崖后，被这几个人发现，所以被他们带到了这里。但是，这仍旧改变不了他懵逼的内心。 这三个人是谁？这是哪？这三个人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 他得把这些弄清楚才行。 “那个……初次见面，你们好？”于是，本杰明挠了挠头，见这三个人都盯着他不说话，只好自己先开口了。 然而，他一开口，那个刚刚还很好奇的小女孩哇的一下就哭了。 “……” 搞、搞什么？ 他的声音明明很正常，没有哑得跟个怪叔叔一样，问得又这么礼貌，这个小萝莉为什么要哭？ 本杰明已经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就在这时，另一个小女孩抱住了大哭的女孩，一边摸着她的头安慰她，一边拿出一把梳子，指着本杰明，气势十足地问道： “说，你是不是得了瘟疫要来传染给我们的！” “……” 本杰明有点无语，语塞片刻，才答道：“我的身体很健康。” 闻言，三人面面相觑，那个一直在哭的小女孩也停止了抽泣。她转头，呆呆地看着本杰明。随后，整个气氛急转而上，他们三人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阵欢呼。 “好棒！终于有人可以陪哈利玩了！”只听得那个凶巴巴的小女孩开心地跳起来，这么说道。 “……” 并不太懂这些人到底在干嘛？ 整个人都处于状况外，于是，本杰明只好再次跑去询问系统。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这一次系统也没有给出什么有价值的回答——很显然，它也不知道这三个人是干嘛的。 它只是告诉本杰明，从山坡上滚下去之后，他又掉到一个山洞里，滚出了很远。他就这么滚啊滚，最后，则被那个大个子男发现，被这三个人带到了这个小木屋里，变成了他现在所看到的这个情况。 整个过程历时倒不短，从他被推下马车再到他现在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小木屋的位置，系统也大致说了一下，应该是离诺斯山相当近的一个地方。不过，这里的位置很偏僻，几乎没有什么人烟，好像也只有他们这三个人住在这里。 听到这里，本杰明又追问了一下教会的追击和米歇尔的情况。然而，系统却鄙视了本杰明一番，说它一直待在本杰明这里，又没有WiFi，怎么可能知道外面那些事。 “……” 询问系统后就得到了这样的结果，本杰明感觉很失望。 他忍不住吐槽道：“我要你有何用？” “我这里还有一段电视购物的广告，如果你想要感受一下澎湃的激情，你可以放给你听。”然而，系统非常积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再见。”于是，本杰明只能这么答道。 不过，经过此番与系统的博弈，他再回到现实，看着兴高采烈的三个人，也忽然觉得跟这三人沟通没那么可怕了——再怎么样，也比跟系统沟通要好吧。 这样想着，本杰明也不由得感叹：不愧是系统，永远能把现实世界衬托得如此美好。 这大概是它迄今为止最了不起的功能了。 “那个……谢谢你们救了我。”他清了清嗓子，把三人的注意力拉回来，又问道，“麻烦一下，你们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啊？” “知道啊。”破涕为笑的小女孩一边欢呼，一边答道，“现在外面在下雨，到处都是泥巴，出门会把衣服弄脏的。” “……” 是谁他妈说现实很美好的？ 就这样，经过了一场战役般艰苦的沟通，中间大约历时一半小时，本杰明终于大致了解到这三个人是什么情况。 大个子男的叫哈尔，据他所说，他曾是诺斯山的强盗。教会当年围剿诺斯山强盗的时候，他因为害怕，躲到了马棚的马粪堆底下，也因此躲过一劫，成为了除了他们老大之外的唯一生还者。 围剿结束之后，他从马粪堆爬出来，逃出了山，结果却在山脚下遇到了这两个小女孩。 两个小女孩是一对姐妹，比较凶的那个是姐姐，十岁，名字叫妮娜；比较害羞的那个是妹妹，六岁半，叫珊迪。据妮娜说，她们来自南边的一个剧团，因为剧团团长对妹妹珊迪经常动手动脚，妮娜发现之后很生气。因此，她趁团长在睡觉，往他的内裤里倒了大半瓶的胶水，然后便带着妹妹逃出了剧团。 她们一路沿街演出维持生计，一路逃跑，无意间来到了这附近，结果就遇到了正好下山的胆小山贼哈尔。于是，三个人一见如故，一拍即合。他们匪夷所思地决定一起在这附近定居，更奇妙的是，他们真的就这么定居了下来，还幸福快乐地生活了一年多。 “真好，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听完了这个故事，系统还特意冒出来，发出了几声抽泣，貌似很感动地这么说道。 “……” 本杰明深吸一口气，把那些有的没的全部抛到脑后，然后在现实中问道：“那……你们有没有人能告诉我，王都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百三十五章 土豆田和迟来的消息 “嗯……你是想问封城还有瘟疫的事情吗？还是说前段时间的那个超级大水球？”闻言，姐姐妮娜想了想，这么答道。 都不是本杰明想要打听的事情，但是，听了这话，他却仍旧眼前一亮。 还好，这三人虽然生活的地方偏僻，但还不至于与世隔绝，该知道的他们也都知道。这样看来，本杰明应该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不少消息。 最怕的就是那种隐居世外的家伙，真要遇上的是这样的人，本杰明恐怕就什么都问不到了。 因此，这样想着，他又马上追问道：“那些我都知道了。我想问的是，王都重新把城门打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可妮娜却摇了摇头，说：“这个才刚刚发生啊，我们怎么知道。不过哈尔今天下午会去附近的镇子帮我们买针线，说不定他能打听到一些呢！” ……好吧。 本杰明先是愣了愣，随后很快意识到，是他心急了。 确实，教会打开王都的城门只是昨天的事情，王都之外的平民老百姓，尤其是过着隐居生活的这类人，他们消息就算再灵通，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打听得清清楚楚吧。 不知道他被推下马车之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其是联想到米歇尔把他推下去之前，跟他说的那句话，简直有种瞬间插满了flag的既视感。“如果你能活下去，去XX国找XXX”，这简直就是领便当前的标准台词啊！ 难不成米歇尔为了救他，选择了自我牺牲，把教会的追兵都给引开了吗？ 可是……米歇尔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杰明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 想来想去，他还是想不出个结果。因此，他决定暂时把这件事放到一边，等这三人说的“去附近的镇子打听消息”之后，再去思考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根据系统的表述，这个小木屋所在的地方挺偏僻的，教会一时半会也找不过来。他在这里待个几天，应该没什么问题，也不会连累到这三个人。 说真的，能被人救下来，虽然本杰明不是很明白他们为什么救自己，但他心中还是很感激的。 “那个……非常感谢你们救了我，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定帮忙。”因此，他对着三人这么说道。 然而，妮娜却这么答道：“不用啦，我们把你带回来，也只是希望有一个人可以陪哈利玩而已。” “……哈利？” 难不成，这里还生活着第四个人？ 本杰明心中怀着淡淡的疑惑，不过很快，这两位小姑娘就把那个名为“哈利”的新朋友介绍给了他。 在他们的催促下，本杰明起了床，跟着他们出了屋子。屋外是一个小山谷，而在山谷再往深处走去，本杰明看到了一小片种满土豆的田地。田地被一圈简单的木头栅栏围起来，中央插着一个编得很丑的稻草人。然而，围着田地的栅栏上，却有好几处破损，似乎有兽类光临的痕迹。 而哈利，就是那个稻草人。 听着妮娜的介绍，本杰明也很快明白过来，这三人到底是为什么要救他了。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苦力。 “哈利每天都一个人待在这里，好孤单哦，你可不可以陪陪他？”妮娜忽然嘟起嘴巴，露出一付可怜兮兮的表情，对本杰明说，“当然了，陪哈利的时候，如果能顺便把那些捣乱的坏蛋也赶走，那就更好了。” “……” 本杰明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年头的小鬼，怎么一个两个都跟人精似的？ “……好吧，我帮你们看着这里。”面对妮娜异常“恳切”的请求，他考虑了一会，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没办法，毕竟被人家给救了，本杰明也只能认栽，耐着性子帮他们看起了田地。他也有赶紧离开的打算，但是仔细想想，他现在没什么自保能力，又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还不如就在这里躲着，至少安全上有保证。 谁知道，他现在急匆匆地感到珀尔湖那边，会不会被教会的人抓个正着？ 起码，他得在这里待到那个大个子哈尔去附近的镇子，再回来，把消息都打听得差不多了，他才能确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此之前，他也只能帮这三人看一会地了。 就这样，在嘱咐完之后，妮娜领着另外两人离开，本杰明则在田地边上盘腿坐下，东张西望了没一会，便再次进入了意识空间。 他可不打算真的当个兢兢业业的保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完全可以利用起来，继续裂缝的修复工作。 至于万一有野兽来田地里捣乱的话…… 没关系，不是还有系统吗？ “你知道拥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工智能有多难得吗？”系统似乎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结果呢？结果你却让我帮你看着外面，有野兽出现了就叫你？在你眼中，我就只有这点用？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中华田园犬？”想了想，本杰明这么答道。 一阵机械故障的声音传来，如果系统有实体，此刻应该已经冒烟了吧。 就这样，本杰明“安抚”好了系统的情绪，让它乖乖地当警报，自己则投身漫漫的修复工程之中，不断调动着水元素，往意识空间的巨大裂缝之中灌去。 实际上，经过这些天的修复，这道裂缝已经比最开始小了有四分之一。本杰明估计，大概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整个意识空间就可以修复完成了。 一个月……有点久。 他可不能在这个小山谷里躲上一个月。 说真的，如果教会还在拼了老命地找他，别说一个月了，本杰明估计，半个月的时间，那帮人就能找到这里，甚至还有可能更短。 他得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战斗力才行。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自己真是天生的劳碌命，想闲都闲不下来。 就这样，他一边修复着裂缝，一边让系统给他看守田地。虽然会有诸如松鼠、猪獾之类的家伙跑过来偷吃，但都是些小型动物，赶起来也不费力，因此，本杰明的修复进度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打扰。 中午的时候，妹妹珊迪还过来给他送了点吃的。不过妹妹比较害羞，什么也没说，把两块干面包往本杰明那边一扔，扭头捂着脸就跑了。 干面包很硬，重重地砸在本杰明脸上，差点把他的鼻子给砸歪了。 “……” 六岁多的小女孩，哪来这么大的手劲？ 本杰明接住面包，拿在手里，又揉了揉自己的脸。他望着珊迪跑远的背影，无语了一阵，还是默默地把面包给吃了。 午餐的小小插曲过后，本杰明继续他的工作，没再发年什么事，整个下午的时间都被他用在了裂缝的修复上。就这样，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晚上。而那位去了镇上买东西的前山贼哈尔，也终于回到了这里。 他为本杰明带来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说的是最近一直在王都里疯传的瘟疫，在昨天闹出了一个大事情。 据说，感染了瘟疫的三万多人，竟在昨天同一时间里全部死亡。这一下子，整个王都的人都快被吓傻了，不过，教会的反应也很迅速。他们给每一位死者家属分发了抚恤金，说这三万人是光荣地牺牲在了与法师的斗争之中，也声明那个散播“瘟疫”的法师已经被他们消灭掉了，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让王都的民众不用担心。 因此，王都里虽然还是不怎么安宁，不少人在往外跑，但好歹很多人都拿到了钱，因此，整个事件也没有引起民众太大的不满。 不过，本杰明也懒得管教会有没有被群众造反了。 先是死了三万人，这就已经足够让他震惊了。他记得清清楚楚，刚下诅咒的时候，米歇尔说过这玩意是不会死人的。他倒不是信了米歇尔的话，只是他也没想到，米歇尔居然真的能干得出这种事。 乖乖……这已经算是反社会人格了吧。 本杰明感叹不止，心有余悸。 在刚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觉得这一点已经足以令他震惊了。然而，在他听到“散播瘟疫的法师已经被消灭”后，他还是愣住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他人的故事 “为什么不吃东西？你不饿吗？” 入夜，天已经黑了，山谷的土豆田边上，哈尔拿着两块干面包，有些疑惑地对着本杰明问道。 本杰明摇头，勉强笑了笑，说：“谢谢，我没什么胃口。” 在听到米歇尔死讯的一瞬间，他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这等于间接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想——米歇尔牺牲了自己，救了他。 为什么？ 他有些无法相信。 因此，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教会在骗人。他想，也许教会根本没有抓到人，放出这个消息，只是为了安抚民心。可是，在他的追问之下，哈尔却描述出了更多的细节： “教会的布告上说，那个散播瘟疫的法师并不是真人，而是一个叫做米歇尔的法师死后形成的亡灵。这种亡灵的形成方式非常特殊，存活时间也很短，已经被教会彻底消灭掉了。与此同时，教会已经开始在王国的水源设置净化十字架，从此以后，没有人再能通过水源散播瘟疫了。” 听完这段话，本杰明又愣了好久。 在听到“米歇尔”三个字的时候，本杰明就知道，教会肯定是真的抓到了米歇尔。不然，他们都以为米歇尔逃到了国外，又怎么会想得到散播瘟疫的是米歇尔。 可是，那个所谓的“亡灵”，又是什么意思？ ……米歇尔早就死了？ 哪怕是愕然，也不足以形容本杰明此刻的心情。他甚至都觉得教会是不是又在说瞎话，可是再仔细一想，教会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撒布瘟疫的不管是法师还是法师的亡灵，对于民众而言是没有区别的，教会肯定是什么就说什么，用不着在这上面弄虚作假。 那么……这一切就都是真的了。 米歇尔，不知道怎么回事死在了外面，化作亡灵，回到王都，把他给救了出来。最后，她连自己的亡灵之身都牺牲掉，只为了帮本杰明把教会的追兵引开。 仿佛有一座山压在了胸口，沉闷，压抑，本杰明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从米歇尔那一次出现开始，本杰明心中就有种微妙的怀疑。他感觉米歇尔做事的逻辑说不通，他感觉米歇尔的性格也变得不一样，可是，哪怕是他再怎么绞尽脑汁，他也不可能想到那个时候的米歇尔已经死了，同他一起逃出王都的只是她的亡灵。 说实话，这个世界并不是那种亡灵猖獗的世界。亡灵基本上只存在于一些传说之中，很少听人说他真的见过亡灵生物。也因此。人死了就是死了，意念想要继续停留，是近乎不可能的一件事情。 除非，死去的那个人怀抱着极为强烈的执念…… 想到这里，本杰明忽然握紧了拳头，心情像被灌上了一坛带着苦味的酒，复杂难说。 他想起在被推下马车前，米歇尔忽然变得异常激动，和他说的那一大段有关于“活不下去”的话。本杰明从来没有见过米歇尔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她对教会的恨意，就像是大动脉被割破后喷涌而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大半个王都。 她是那样的憎恨着教会。 本杰明却忽然觉得，自己能够稍稍体会这种心情了。 “只要你还是个法师，只要教会还存在一天……”他不由自主地，低声默念起了米歇尔当时的那段话。 “你说什么？”现实之中，哈尔还手里捏着面包站在一边。他没听清本杰明在说什么，于是皱眉这么问道。 本杰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是我……一个认识的人去世了。” 哪怕是此刻，话到嘴边，他却发现自己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汇去形容米歇尔。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同伴、敌人、算计、拯救……想了半天，他最终只能憋出一句磕磕巴巴的“认识的人”。 一个浅白而又异常周折的定义。 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大概只会显得没头没尾吧。 然而，哈尔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仿佛理解了本杰明此刻的心情。他似乎想安慰人，伸手拍了拍本杰明的肩膀，结果，却拍了本杰明一身的面包渣。 “你也别太难过，人都是会死的。”但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是继续开口，自顾自地道，“当初，我刚从马粪堆里爬出来，我认识的所有人都死了。老大、蚂蚁、火山、斧子……我当时可难过了，觉得自己真没用，丢人，对不起大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难过得什么胃口也没有，在山头坐了一天一夜，觉得自己死了算了。” 虽然本杰明有点想告诉哈尔，其实当时他们的老大并没有死，而是趁乱逃走了，不过……算了。 一个小山贼对于他们老大的美好印象，他还是别去破坏了。 “可你没有选择了结自己，也没有一直难过下去，还是好好地活了下来。”想了想，他顺着对方话，问，“为什么？” 倒也不是多好奇这个故事，只是……问问也好。 然而，面对这个问题，哈尔却颠了颠手里的面包，理所当然地开口，道： “因为我饿了啊。” “……” 本杰明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当时难过又愧疚，可是突然间，我变得好饿。”只听得哈尔继续说道，“我饿得实在受不了，就下了山，想去找点吃的。然后，我就在山脚下遇到了妮娜和珊迪。” 说到这里，哈尔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细节，才接着道：“当时……当时她们坐在路边，一人捧着一块干面包。我就走过去，问她们能不能发分我一点吃的。妮娜点了头，把她手里的面包撕了一半给我。我一把接过，几口就吃掉了。她们看我吃得狼吞虎咽的，问我为什么会饿成这样，我的家人不管我吗。我就告诉她们，我没有家人。她们听了很高兴，告诉我她们和我一样，也没有家人。” 说着，哈尔还傻呵呵地笑了几声，道：“妮娜还说，没有人帮忙，很容易吃不饱饭，然后就问我要不要和她们一起找吃的。那个时候，我觉得她给我的面包很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面包。我还想吃那样的面包，就说好，我跟你们一起找吃的。” “然后……然后我就和她们一起开始找吃的。慢慢地，妮娜说，我们必须要有自己住的地方，所以我们就一起盖了房子，每天打猎种地，也没再饿过肚子。有时候，我还要帮她们跑去镇上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个我不太喜欢，不过……反正，日子就这么过下来了，每天可以吃饱饭，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就这样，哈尔讲完了他的人生故事。可听完这个故事，本杰明却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难道不会觉得自己好好一个强盗，每天被两个小姑娘使唤，日子过得很憋屈吗？”想了半天，他才组织出这么一句话来，其实心中也不是很明白自己想表达些什么。 只是莫名冒出的一股情绪，驱使着他要去问点什么，他才忍不住开了口。 “不会啊。”然而，听了这话，哈尔却用一种不解的语气反问道，“你这人真奇怪，每天想这么多，觉得这觉得那的，活得不累吗？” “……” 本杰明哑然失笑。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被上了一课。 “跟你说了这么多，说得我嘴巴都干了。”哈尔摇了摇头，说，“喂，这两块面包你还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 “……我吃。” 本杰明接过面包，啃了起来。奇怪的是，他居然开始有种错觉——这块硬得能跟石头媲美的干面包，貌似还挺好吃的？ 系统则冒出来，说：“拿鸡汤泡过的干面包，味道肯定不会差啊。” “……就你话多。” 面包啃了一半，眼见哈尔也转身要回小木屋去了，本杰明忽然回过神，连忙开口，问：“对了，你不是说有两个消息吗？你这才说了一个，第二个消息呢？” 闻言，哈尔也挠了挠脑袋，似乎也才想起来这茬。 “对，第二个消息，差点就给忘了。”他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赶忙开口，接着道，“第二个消息，是说今天下午王都那边，教会的大人们又开了一个特别大的……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入学仪式？”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主教的计划 在刚听到“入学仪式”这个词的时候，本杰明有点懵。 什么鬼？ 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是不是刚刚的鸡汤漏到耳朵里，把耳朵都给灌坏了，所以搞得他出现了幻听。 有种画风突变的感觉。 教会的人在想什么？王都刚死了三万多人，乱得跟浆糊一样。结果，收拾残局的活没把教会忙死，这才几天啊，他们就有闲心搞这个了？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那教会的思想方针也真是够先进的。 根据系统提供的本杰明多年来对教会的印象，很显然，他们并不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主日学校也确实有入学仪式这么一回事，但眼下这个，不论是季节还是规模，都跟从前意义上的入学仪式对不上。 不用问，能搞得王都之外的知道，这个所谓的“入学仪式”一定搞得很隆重。 为什么？ 在本杰明的追问下，哈尔也很快说出了关于这场入学仪式的更多细节。 原来，这次入学仪式，入的并不是主日学校，而是教会的神术课堂。入学的对象也不再只是未满十四岁的小孩，与之相反，年龄不再是问题，所有的贵族家族都会有一个参加的名额。 愕然之下，本杰明很快意识到了教会的目的所在。 他们想拉拢贵族。 神术教学，天赋很重要，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得会的。教会在贵族之中搞神术普及，基本上就是无用功。有天赋的人早就被拉进去学了，没天赋的人再怎么样也学不会。 但对于贵族而言，这个意义就不一样了。 他们对于神术的了解并不多。在他们眼里，神术就是上天的恩赐，被教会牢牢把握在手中的利刃。教会这一普及神术，相当于对贵族们发出了大家都是一家人的信号，分享了神的荣光。贵族们高兴还来不及，又哪会去想自己学不学得会呢？ 经过了前些日子的争斗，这就等于教会在向贵族们服软。 发生了什么？教会的态度为什么会在这几天之内变得天差地别？之前还一副要将贵族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样子，结果现在，他们反而露出了讨好的姿态？ 不过…… 仔细想想，也是。之前贵族就一直在给教会找麻烦，正好，米歇尔带死了三万多人，彻底把教会的节奏给打乱了。要是贵族再趁着这个机会，给教会来上一下，教会肯定会元气大伤，王都人跑光变成空城都有可能。 因此，教会不得不与贵族们和解。而他们能够在短时间内把王都的形势稳定下来，其中肯定也少不了贵族的帮助，毕竟在这方面，贵族的门路更多。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感叹，王都的形势，还真是风云莫测瞬息万变，前一刻还在背后捅刀子，这一下又开始互帮互助团结友爱了。 “背后怕是有什么肮脏的PY交易。”系统也神经兮兮地冒出来，这么总结道。 就这样，本杰明在王都之外的小山谷中，揣测着王都内部的诡异形势。与此同时，在王都之中，刚刚结束了一场政治作秀般的入学仪式，圣彼得大教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神父们有太多事情要准备了。 他们就像刚开学的教师一样，一段特殊的神术教学课程即将开始，大批学生就要涌进来，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备好课呢。 也只有在教堂深处，气氛才会变得冷清些许。 “没有天赋的人，是不可能学得会神术的。他们居然高兴成这样，这些贵族也真是愚蠢。” 教皇彻底死去的那个地下室里，此刻只有两个人。一位神父看着站在棺材边的主教，开口，这么说道。 “重要的是姿态，而不是内容。”主教却摇了摇头，说，“他们的确无法掌握圣光的力量，可是，他们对于神的敬畏会更低，神术对于他们而言将不再具备任何神秘感，由此，他们获取了一部分主动权，当然会高兴。” 闻言，神父愣了愣，很快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这群蛀虫……” “不要小看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全国几乎每一个教堂都被他们雇人闹过事，做礼拜的人少了至少三分之一。再这么闹下去，就算把贵族全给耗死，我们也会元气大伤。”说着，主教看向了眼前的棺材，道，“教皇陛下太心急了，一出山就要拿贵族开刀。现在，这残局也只能由我们来收拾了。” 听到最后，那位神父也不由得露出悲伤的神情，把目光投向了主教身边的棺材。 教皇去世的那一刻，他也正好是听到声音，赶到这个地下室的神父之一。可以说，他是亲眼看着教皇陨落的。教皇带着恐惧凭空消失的画面，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因此，哪怕到现在，他也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有点不能相信教皇陛下已经死了这个事实。 那可是……教皇陛下啊！ 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城内的混乱已经差不多控制住了。”稳定了一下情绪，神父接着道，“关于那位本杰明?里瑟，我们还要继续大力追捕吗？” 主教摆了摆手，说：“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他了，就按正常的通缉来办吧。放心，如果他真的准备逃往国外，我已经和我们在国外的朋友知会过了，他们会好好款待他的。” 神父没说什么，点头称是。 随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转而道：“主教大人，关于现在的教会……教皇陛下的陨落，已经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了。我们需要一位新的教皇陛下。” 教皇死后，因为事态的紧急，眼下的一切决策都是由主教做的。而现在，紧急的事态得到了解决，教皇的死就成了摆在他们眼前的头等大事。 闻言，主教也点了点头。 “你去准备一下，明天把王国的百位主教召集到王都来。我们会在商议之后，决定继任教皇的人选。” 神父连忙弯腰点头，连声答应。 “记着，在我们的商议出结果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教皇陛下陨落的消息。”主教又接着嘱咐道，“现在为止，有多少人知道教皇陛下陨落这件事情？” 神父摇了摇头，说：“不多，消息封得很死，除了当时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三位神父，就只剩下那个给您报信的圣骑士。总共四个人，一定都会誓死保卫这个秘密的。” 他也很清楚，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出去，会对整个教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闻言，主教忽然转过身，静静地看着神父。他似乎在仔细地端详着神父的外表，又或者是内心。 “不错，只有四个人。”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说，“那你就是最后一个了。” “最后一个？”神父心中不解，忍不住皱了皱眉。 主教则带着毫无情绪的笑容，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神父。 还处在疑惑之中的神父，却忽然感到了肚子里一阵剧痛。仿佛整个肠子都被拧了起来，剧痛席卷全身。他一下子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滚，张开口想要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怎么会？ 剧痛蔓延得极为迅速，没一会，他的意识就开始变得模糊。发黑的血液从他的耳鼻口中溢出来，彰显着他土崩瓦解的身体机能。 “国外那些法师研究出来的药剂，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要有用。”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听见主教这么说道，“已经不会有人知道教皇陛下的死讯了。教皇陛下没死，他只是再一次闭关沟通神意。从今天起，教会的全部事宜，会再次由圣彼得大教堂的主教代为处理。” 听着主教的话，神父本能地还想要再挣扎一下。然而，他仿佛掉进了一片痛苦的沼泽之中，挣扎得越厉害，他就沉没得越快。 主教……居然…… 他对于主教的突然翻脸感到异常震惊，可是很快，在那股绞痛的侵袭之下，他就连震惊的能力都没有了。 没一会，他就彻底地失去了意识，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下室的地面上，仿佛他已经在这里躺了很久一般。 神父死了。 亲眼看着神父死去，主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随后，他转过身，重新把目光投向教皇陨落时所处的这个棺材。 “……没想到，一年前的那个消息居然是真的。‘灵魂烈焰’没死，几十年来还一直隐藏在王都之中。”他伸出手，轻触着棺材冰凉的木板，自言自语着，“不过，能用教皇的命换取她又一次几十年出不了手，足够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珀尔湖边的村子 “这条路，我应该没走错吧？” 本杰明来到一个看上去异常热闹的小镇，停下脚步，忍不住在心中对着系统问道。 之前，通过哈尔打听到的消息，他了解到教会似乎并没有大力追查他。因此，在那个山谷之中多待了几天，帮妮娜他们多看了一会土豆田，本杰明便准备离开了。 时间宝贵，他也不敢过多停留。 当然了，精神力受创仍旧没有恢复过来，他就这么匆匆忙忙上路，还是很容易遇到危险的。因此，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本杰明向哈尔询问了一下附近什么地方能弄到枪。 魔法是暂时不能用了，但好歹他还有一手射击界面。 哈尔的回答则令他感到非常惊喜。他告诉本杰明，诺斯山脚下有一个隐蔽的小洞穴，诺斯山强盗的首领因为很喜欢用枪，在里面藏了很多枪支和子弹。经历了教会的围剿后，其他的强盗都死了，那些东西也就被遗留在那个洞穴之中。 至于哈尔，他压根就不会开枪，对这些东西似乎也不是很感兴趣，因此，他把那个洞穴的详细位置告诉了本杰明。 山谷的位置本来就离诺斯山不远，本杰明大概花了半天时间，去那个洞穴转了一圈。没想到，还真给他发现了好几把枪和不少子弹。 不多，但也够用了。 重新具备战斗力的本杰明非常感激。拿到枪后，他特意到山谷另一头的林子里，展开射击界面，打了好几只鹿，甚至还打死了一头熊，送给三人当作他的谢礼。 三人收到礼物，自然很高兴。不过，当他们知道本杰明决定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是露出了难过的样子。 临别的时候，他们甚至来到山谷口一起给本杰明送行。 “你真的要走了吗？”经过几天的相处，珊迪也渐渐变得没那么害羞，扁着嘴巴说，“你的枪法那么厉害，如果能留下来，大家永远都不会饿肚子了。” 本杰明笑了笑，蹲下身，答道：“可是，我还有比不再饿肚子更重要的事情去完成啊。” 闻言，珊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没再说话，而是躲到妮娜的身后，偷偷地抹了抹眼泪。 “别难过啊，说不定……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见状，本杰明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想办法这么安慰道。 妮娜则摸了摸珊迪的头，转过身，白了本杰明一眼。 “还在这里磨磨唧唧的干嘛？要走赶紧走，山谷口的风很大的，万一把我们又吹感冒了怎么办？你年纪都比我们大这么多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 就这样，本杰明被赶出了山谷。 他深吸了一口气，收拾心情，开始朝着珀尔湖的方向进发。 从珀尔湖通到断军之谷的地下通道，米歇尔把位置详细地告诉过他，他也让系统记住了。只要通过这条通道，他很快就可以到达霍里王国的边境，逃往国外。 国外有什么，本杰明不清楚。但他知道的是，王国内的魔法已经是一片荒芜。 不论教会是否放弃了对他的追击，教会始终是教会，法师始终是法师。他留在王国内，最多也只能像静默学院里的那些法师一样，终日躲躲藏藏。除非他的实力强大到可以只身掀翻教会，否则，他留在这里是没有意义的。 但到了国外，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 至少，在霍里王国之外的地方，魔法是不会被禁止的。教会的势力再大，也很难影响到王国之外的世界。本杰明只要表现出自己法师的身份，就会得到应有的尊重。 实际上，如果真的想要对抗教会，也只有在王国之外才能做到这一点。像在从前的世界里，那个“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不也是在夏威夷的檀香山才被提出来的吗？ 而且，他还记得米歇尔“死”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能活下来，去弗瑞登，找一个名叫莫里斯的人。他是我的老师。” 倒不是说他要继承米歇尔的遗志，只是，他对于这个米歇尔的老师，确实非常好奇。 能把一个圣骑士引上法师之路，能教出米歇尔这样的学生，这个莫里斯，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本杰明觉得，如果自己真的逃到了国外，还是有必要去见一下这个人的。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真的能够顺利离开霍里王国。万一他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出点小差错，那这些计划也就只能全盘作废了。 就像现在，经过了大约五天的徒步赶路，本杰明按照系统的指示，中间还打死了几只袭击的狼，最终，他顺利地来到了这个临近珀尔湖的村子。 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个“村子”，本杰明却觉得怪怪的。 这村子里的人也太多了吧？ 高低各异的房屋、来来往往的人群，街头是各式各样的吆喝，砖石铺成的道路都快被挤不下。而且，看着人群中各式各样的面孔，其中也不乏那种看着就很有钱的家伙，已经完全不是“村子”这个级别的规模了。 因此，他对着系统，问出了最开始的那句话。 系统异常笃定地答道：“这是上千张地图数据收集整合，人工智能自动定位，系统程序精密计算，最终得出的最优路线，绝对不可能出错。过了这个村子，就是珀尔湖了。” “……好吧。”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没错的。 其实这个名叫“珍珠”的小村子，是王国之中相对繁华的村子，风景名胜比较多，旅游产业也稍微带动了一些这里的经济发展。不过，眼下这个状况，本杰明猜测，恐怕也是王都“瘟疫”爆发的缘故。 很多从王都逃出来的人，都跑到这避难来了，所以才搞得这么多人。 想到这里，本杰明抬头看天，皱了皱眉。 现在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暗，如果要越过村子接着赶路，被野兽袭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况且，他出发时妮娜塞给他的些许干粮早就吃光了，他走到这里，其实已经没什么食物储备了。 万一地下通道里什么都没有，就是长长的一条路，那他该怎么办？如果只是饮水，他还能强忍着头痛弄出点碎冰末来解解渴，但吃的东西，他就没办法凭空变出来了。 得想办法补给一下才行。 被人认出来的可能倒不大，米歇尔之前给他吃的那种药草效力还没有完全消退，再加上这一路的颠簸劳累，头发跟个鸡窝似的。本杰明现在的样子，虽然不像最开始的白化病，但也和最开始的贵族少爷天差地别。 应该没人能认出他——不论是本杰明·里瑟的模样，还是逃出王都的那个白化病人的模样。 因此，本杰明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走进拥挤的人群之中，朝着一家看上去人没有那么多的烘培坊走了过去。 他的本意，是想用路上打死的那几只狼身上弄下来的狼皮，问问看，能不能换到点干面包之类的东西。然而，当他在店里，把那几张破破烂烂的狼皮拿出来后，店员很快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你是我见过手艺最糟糕的猎人。” 最后，本杰明用四张狼皮，只换到了半块小小的干面包，就灰溜溜地被请出了烘培坊。就这样，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店门口，望着还没有自己手掌大的面包，也是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谁能想得到，自己竟然也有被食物给难倒的一天？ 正当他苦恼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他在人群之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想回王都了。不是说瘟疫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父亲还是坚持要让我留在这个鬼地方？” 在和系统确认了一下之后，本杰明可以肯定，这个声音，是迪克·弗尔。 他居然也跑到这边来了？ 实际上，在瘟疫事件之中，从王都往外跑的主要都是平民，贵族知道的消息多，基本上都不为所动。弗尔家族作为王都的大贵族，为什么也会跑到这里来避难？ 不过…… 本杰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低着头，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迪克知道的秘密 很快，时间推移，进入了夜晚。 夜晚的村庄也显得热闹非常，喧嚣的声音未曾平息，灯火从村南亮到村北。王都的“瘟疫”给这里带来了相当可观的人流量，可能并不会有多少人真正定居，但是在他们确认“瘟疫”真正被解决之前，这种热闹是不会消退的。 人群之中。 迪克带着厌烦的表情，一路直行，走进了村北一间类似于度假别墅的房屋之中。 “少爷，您回来了。”门口的仆人对着他鞠躬，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地上拿起一个夜壶，递给迪克。 迪克哼了几声，接过夜壶抱在手中，沿着走廊，懒洋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他关好房间，走到书桌边坐下，看着桌上摆得满满的账本，叹了口气，发了好一会的呆，然后才拿起其中一本，翻开，看着看着，忍不住又开始了发呆。 发了好一会呆，他才勉强收心，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感到一阵心累。 “做生意真麻烦……” 说真的，他都已经开始觉得，父亲把他送过来，跟什么狗屁“瘟疫”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为了把他关在穷乡僻壤里，逼着他每天在这里看账本。 想到父亲经常说的，以后弗尔家族的所有产业就交给了他了，迪克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疼。 为什么做生意就一定要看账本？ 以后等他真的成了弗尔家的主人，他一定要专门设立一个职位……不！是一个经过专门培训的职业，最好还要经过严格的考试，才能获取资格。他可以让那些人来帮他算钱看账本，自己就能在外面逍遥快活了。 想着想着，迪克的思绪再次跑远了…… “少爷，外面有人想见您。” 忽然，伴随着敲门声，仆人的声音传进来，打断了迪克面对账本的又一次发呆走神。 “谁啊？我认识他吗？”迪克连头都懒得回，生无可恋地坐在椅子上，拉长声音喊道。 “我也不清楚。”只听得仆人这么答道，“不过，那个人说他来自西面，是老爷的老朋友，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闻言，迪克皱了皱眉。 来自西面？父亲的老朋友？ 他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因此，刚开始他是不太想理会的。不过，在看了看堆满桌的账本后，他又开始觉得，还是见见吧？ 管他是谁，总比这些账本要有意思吧。 “行了，你让他进来吧。”因此，他转过头，这么喊道。 仆人应了一声，很快，把那个要见迪克的人带了进来。迪克也把夜壶放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看着那个陌生的家伙走进来，关上门，微笑着与他对视。 迪克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位自称是父亲“老朋友”的家伙，看上去很年轻。他穿着看上去有些破旧的袍子，乱糟糟的头发披下来，把脸都快遮住一半。然而，这人的脸却看上去苍白得有些病态，发色也浅得吓人，有种传说故事里亡灵的感觉。 迪克没见过这人。但不知为何，看着这张苍白的脸，他却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哪里怪怪的…… “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说吧。”不过，他还是没怎么在意，叉起双手，一脸无所谓地看着那个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那人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听上去神神秘秘的，“不过……不知道你是否了解，你的父亲曾经和我所在的组织有过一次交易。交易并没有很好的完成，我们损失惨重，所以我想和你来谈一谈。” 迪克不解道：“交易？那你应该去找我的父亲啊，你找我……算了，你跟我说也行，你的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闻言，那人忽然收起笑容，说：“静默学院。” 迪克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这个名字，如果放在剧场事件之前，他是完全没有听过的。但在剧场事件之后的某一天，艾克斯便把他叫到了书房，异常郑重地把相关内容告诉了他。 静默学院——隐藏在王国之中的法师组织。 艾斯克在私底下一直与这个组织有联系，然而，他却一不小心被人抓到了把柄，捅到了教会那里。艾克斯没办法，只能把从静默学院那里拉拢来的法师，全部聚集到剧场，然后献给了教会。 从那以后，他们也就失去了与静默学院之间的联系。 毫无疑问，这一举动在静默学院看来绝对是一场背叛。那么多法师就这样被教会杀死，静默学院那边一定很生气，甚至有可能对弗尔家族产生报复。因此，艾克斯也告诫过迪克，千万要小心谨慎，这一趟他躲到珀尔湖附近，其实消息也是完全不外传的。 怎么会？静默学院的人怎么会找到他这里来了？ 迪克本能地想要呼救，然而，看着眼前那个诡异的陌生人，他还是把求救的话咽了下去。 面对一个法师，呼救有用吗？ “原、原来如此，能在今日与您相见，是我的荣幸。”他勉强稳定情绪，露出礼貌的微笑，有些慌乱地道，“剧场那天的事情，都是其他人在从中作梗，不能怪我们。其实……其实这些天里，我们都在试图寻求你们的原谅，我们甚至想办法偷看了教会深藏的典籍，上面说……上面说，神弃之谷的位置，很有可能就藏在西部群山的更深处！” 闻言，那人突然也沉默了下来，似乎迪克的话有些让他吃惊。 见状，迪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板，立刻又说了起来：“你千万别杀我，我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告诉你！比如……比如格兰特！格兰特已经成为了法师，还召唤出了那天那么巨大的水球。教会说他们把格兰特抓住了，但其实根本没有，他们还私下通缉着格兰特！怎么样，这个消息够不够有价值？我还有，南边的港口前些日子来了艘船，自称是什么海洋之神的使徒，教会当场就把他们全杀光了！还有……还有，据说，王后殿下一直在跟骑士长偷情，可是国王陛下还没有发现……” “行了！” 忽然，那个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迪克病急乱投医的话，不知为何，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一份……淡淡的无奈？ 那一刻，迪克也回过神来。他看着对方有些古怪的神色，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咳……那个。”只听得那人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你这里，有没有多余的食物？” 迪克愣住了。 ……啥？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没有食物的话，金币也行。我知道你们家族很有钱，给我百来个金币，我就……那个什么，饶你一命！”只见，那人板着一张严肃的脸，用不太熟练的语气，恶狠狠地说道。 第一百四十章 跑路 本杰明最初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弗尔家族，富可敌国，整个王国之中除了教会，没人比他们有钱。而作为弗尔家族的长子，迪克虽然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个小村庄中，但要论财富，他肯定也是数一数二的。 因此，当本杰明发现迪克的时候，口粮问题的出路，自然也就落到了迪克的身上。 经历过那次剧场里的围剿法师，本杰明也大致推断出了弗尔家族的秘密——他们跟静默学院绝对是有联系的。 虽然不知道联系现在断没断，但不管他们是否还有暗中的交流，本杰明都可以利用这一点，从迪克身上讨到点好处。 艾克斯很早就开始培养迪克作为他的接班人了，因此，本杰明相信，有关静默学院的事情，迪克怎么样也会了解一点。可能了解得不多，但不多就更好了，本杰明糊弄起迪克来，也会更加方便。 于是，他便以静默学院的人自居，前来拜访了迪克。而一切也按照他所想的那样，迪克见了他，没有认出他的长相，还在听到“静默学院”四个字的时候，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嗯，很好，情况很乐观，计划非常顺利…… 然而，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迪克似乎被他给吓坏了。 他还没来得及要食物，迪克就慌慌张张地开口，跟合不上的水龙头似的，各种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东西，从他的嘴巴里一件接一件的蹦出来。刚开始听着，他还觉得有点诧异，可慢慢地就变得有点莫名其妙了。 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他哪里听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因此，他只能忍无可忍地打断了迪克。 但可惜的是，被他这么一打断，迪克似乎也从最初的惊吓中恢复过来，有渐渐开始冷静思考的趋势。这对本杰明来说可不太妙，因此，他连忙作出一付凶恶的样子，开始朝着迪克索要食物的金钱。 不过…… “你这抢劫也抢得太不专业了，那么多年的TVB都白看了吗？”系统都忍不住冒出来，对着本杰明吐槽道。 本杰明也没办法，凡事都有个第一次。早知道，在离开山谷之前，他就向专业人士哈尔请教一下抢劫的学问和技巧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迪克似乎也没那么傻，在看到本杰明的表现之后，终于，也开始产生了怀疑。 “我是静默学院的人。”想了想，本杰明迫于无奈，只能忍着精神力的旧伤，念出了一句碎冰术的咒语。 伴随着脑袋里的一阵剧痛和符文冰的轻轻振动，几片细小的碎冰从他的手中浮现，就跟几片飞镖似的，朝着迪克飞了过去。 他并没有瞄准迪克，因此，碎冰只是与迪克擦身而过，削飞了一绺头发，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发出几道清脆的声响。 这…… 本杰明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是准备用个魔法吓一吓迪克，然而，他却差点把自己都给吓到了。 裂缝出现后第一次使用魔法，哪怕连过去的三成力都没用上，就已经让他的脑袋疼得不行了。不仅如此，更令人纠结的是，这一招碎冰术用出来，威力也是弱得惊人。 精神力的损伤，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啊…… 不行，以后在裂缝彻底修复之前，他是不能再用魔法了。 “别杀我，我……我什么都给你！”还好，迪克显然也是被这一下吓得不轻，没有注意到本杰明的异样，而是身子半瘫地靠在椅子上，用颤抖的声线这么说着。 “给我食物和金币，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我。”本杰明忍着头痛，把所有的表情收起来，作出一付无悲无喜的莫测模样。 “你不要杀我，食物、食物在隔壁的库房里有很多，金币……金币我这里有。我给你，我全都给你！” 说着，迪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大袋的金币，颤抖着扔向了本杰明。 从钱袋的体积，还有落地时那厚重的响声就听得出来，这绝对是相当丰厚的一笔钱了。随身都带着这么大一笔钱，迪克家里是该多有钱啊？ 至少，里瑟家跟他们是没法比了。 这样想着，本杰明蹲下身，把鼓鼓的钱袋给捡了起来。 就在他低头那钱的同时，半瘫在椅子上的迪克忽然脸色一变，从椅子底下抽出了一把枪来。他用他最快的速度关上保险，然后对着本杰明扣动了扳机。 果然…… 本杰明蹲在那里，动都没有动。 子弹从他的左手边飞过，打在不知道什么地方。而他，则是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收好钱袋，抬起头，看着神情愕然的迪克。 “下次搞这种突然袭击，记得瞄得准一点。” 大概是迪克太紧张了，他在抽枪的时候，本杰明就听到了动静，意识到了迪克心中蠢蠢欲动的反杀念头。 不过说真的，像迪克这种心理素质极差的纨绔子弟，拿枪来防身真的不是一个好选择。本杰明觉得，就算自己蹲在这里让迪克打完一盒子弹，迪克也未必打得中他。 射击界面，可不是谁都能有一个的。 也因此，他甚至都没有闪躲。他很怕自己敏捷地一躲，神级走位，花式接弹，反而中了这一枪，那该有多尴尬啊。 “不、不好了……”然而，眼看着自己射歪了，迪克却慌慌张张地把枪扔在一边，步履踉跄地倒退几步，差点被脚下的夜壶给绊倒。 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本杰明身上，却落在本杰明的身后。 见状，本杰明也连忙带着疑惑的表情转过头。 只见他左手边的身后，靠墙的位置，有一个摆放着油灯的柜子。柜子正好被迪克这一枪命中，摇晃之下，油灯打翻，火焰落在木质的柜子上，整个柜子的顶部渐渐烧了起来。 ……我擦。 玩大了。 看见这一幕，本杰明本能的反应是想用水球术来灭火，不过他很快想到，符文水早就爆炸了，他用不出水球术。因此，他又转回来，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迪克。 迪克看上去非常惊慌失措——这一次，他应该不是装的了。 想了想，赶在仆人过来之前，本杰明走过去，在迪克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情况下，一拳，狠狠地打在了迪克的脸上。 “你、你干嘛……”迪克被这一拳打懵了，声音里甚至都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我想把你打晕的，但力道好像没掌握好。”本杰明挠了挠脑袋，一边说着，一边又给了迪克一拳。 然而，迪克再次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却依旧清醒得很。 “你为什么还不晕倒？”本杰明揉了揉拳头，有些凶恶地抱怨道。 “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没有晕倒……”迪克闻言，也露出既痛苦又无奈地表情，这么答道。 “麻烦……” 见状，本杰明没再打第三拳，而是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着火的柜子。 火势并没有变小，而是渐渐地蔓延到了墙壁上，周围的空气也因为灼热的温度变得微微扭曲。毫无疑问，如果不采取有效灭火的措施，熊熊的火焰会把整个房间都给包围起来的。 确实很棘手…… 远处，已经有仆人的惊呼声传过来。 “等等……我、我认得你。”忽然，迪克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叫起来，“我的天啊，你是……本杰明？还是格兰特？怎……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闻言，本杰明不可置否地笑了两声。 看样子，离得近了，还是能被认出来的。 他没有回答，而是径自跑到房间的窗户边，一脚踹开了紧闭的窗户。伴随着哗啦啦的玻璃破碎声，迪克又给吓了一跳。 本杰明爬上去，借着这个窗户，翻出去，逃离了这个房间。 “喂，你想待在里面被烧死吗？”动作熟练地从窗户翻出去后，本杰明转过身，看着房间里还不知道该干嘛的迪克，喊道，“门已经着火了，你从那边不好逃出去的。” 闻言，迪克也回过神来。他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被火势蔓延到的房门，又看了看窗外的本杰明，顺道还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脚边的夜壶。最终，他还是朝着窗户跑了过来，急匆匆地爬上了窗户。 虽然动作有些狼狈，不过迪克几经努力，还是借着这个窗户翻了出来。 啪叽！ 他刚从窗户翻出来，本杰明就在他的腿下一扫。迪克猝不及防，被绊倒在地，摔了一脸的泥。 “这是为了防止你把我的踪迹暴露出去。”本杰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说道。 说完，在迪克反应过来之前，他便转过身，朝着北面一路狂奔。没一会，他便跑远了，整个人从迪克的视线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这个狗娘养的王八蛋！”迪克这才回过神来。他把灌进嘴里的杂草吐出去，看着本杰明消失的方向，气急败坏地骂道。 窗内，越来越大的火光，映照着他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的背影。 第一百四十一章 湖底的洞穴 村庄的失火事件，还是在这一带引起了相当的震动。 起先，是迪克房间里的油灯打翻，成为了源头。当时仆人们正聚在库房偷酒喝，没有及时救援，而等他们赶到，火焰已经吞没了房门。惊慌之下，有人把一桶麦酒当成水，想用来扑灭火焰，于是，其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经过历时两个小时的慌忙救火，火势最终将弗尔家族的整栋房子吞没。火光照得整个村庄恍若白昼，烧了有小半夜，才渐渐熄灭。 事后，王都派人过来调查。 作为整个事件的目击人，房屋的拥有者，迪克·弗尔信誓旦旦地表示，是格兰特那个混蛋！他说，格兰特在堕落成法师之后，闯入他的房间，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金币，还放火烧毁了整个房屋。 由此，弗尔家族发出了强烈谴责，表示一定配合教会，将通缉中的格兰特捉拿归案。 而在调查之中。 “你看见他逃跑的方向了吗？”神父关切地对着迪克问道。 “我看得清清楚楚，是北面。”迪克则咬牙切齿地答道，“他一路向北，没一会就跑得看不见人了。” 于是，事发当天，教会便派出圣骑士，沿着村庄一路向北仔细搜查。然而奇怪的是，他们一路追到了斯凯弗山脉，却始终没能发现“格兰特”的身影。 因此，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而这场村庄失火事件，也只能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渐渐地被人们淡忘。 至于，事件的另一位主角，一直没有被发现的、用“格兰特”这个名字被通缉着的本杰明。 ——他躲到哪去了？ 实际上，当天夜里，他并没有跑远。 在一路向北，跑出了迪克的视线之后，他立刻扯下一块布，当作头巾包着头，绕了个弯子，又回到了这附近。 当时的火势还没有蔓延开来，不过，房屋的周围已经出现了不少围观群众。就这样，本杰明从附近的井里接了桶水，作出一付急匆匆的模样，提着水就冲进了屋子。 守在门口的仆人还以为他是救火的热心群众，露出感激的目光，没有半点要阻拦他的意思。 于是，本杰明便趁乱潜入了库房，把水倒掉，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火势吸引的情况下，对着那些食物一通乱抢。 他把抢来的食物装在桶子里，扛着桶子，跑出了房屋。 然后，他对着周围的群众大喊道：“你们快去井口接水救火！一口井是远远不够用的，我也去珀尔湖那边接水！” 围观群众纷纷感动，甚至还有人对着本杰明伸出了大拇指。 “这小伙子劲真大，珀尔湖那么远的地方，他都愿意跑过去接水。我要是生了个女儿，将来一定也要把女儿嫁给他！” 因此，也没有人注意到他木桶里，其实是装得满满的干面包。 等到再后来，火势控制不住地蔓延开，将这栋房子吞没。群众们也慌了，手忙脚乱地救火，于是，也没人记得这个说要去珀尔湖接水的“好心人”了。 不能怪他们记性差。没办法，这些天村子里来了太多人。鱼龙混杂之下，谁也记不住谁了。 至于本杰明，此时此刻，他已经带着那一桶食物，按照米歇尔所说的方法，进入了位于珀尔湖底的“灵魂烈焰”遗藏。 进入的过程倒是比较麻烦。他先是往桶子里扔了好几大块石头，把食物给盖住。然后，他便深吸一口气，带着桶子跳进湖中，让那石头的重量带着他一路下沉。 快速下沉到湖底后，他找到米歇尔所说的那堆石头。他把石头用力拨开，湖底便出现了一个洞口。瞬间涌现出的吸力形成漩涡，将他和周围的水吸了进去。 周围的石块也被漩涡带动，滚回到洞口周围，渐渐地，又将洞口重新覆盖了起来。 而本杰明，则被那一道快速的水流，连着些许石块和几条或碰乱跳的鱼，还有他那一大桶食物，冲进了一个地下岩洞之中。 因为整个过程相当突然，本杰明在水流之中晕头转向的，被冲进洞穴后，他毫无防备，一把摔在了地上。 “嘶，真痛……” 缓了缓神，他从地上爬起来，甩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左边胳膊，忍不住这么感叹道。 随后，他便抬起头，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相当昏暗的洞穴。因为处于珀尔湖的湖底，没有光源，这里几乎已经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然而，一片黑暗之中，洞穴的墙壁上却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让本杰明不至于变成一个睁眼瞎。 仔细看去，墙壁之上攀附着密密麻麻的苔藓。有些苔藓的颜色偏绿，有的颜色偏蓝。放眼望去，整个洞穴的墙壁和天花板就像一幅蓝绿交织的迷彩抽象画。迷幻的光斑交错纵横，向着前方幽深的黑暗延伸过去。 本杰明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太空、或者深海之类的奇异领域。 犹豫了一会，他借着些微的荧光，摸着找到了滚在一边的木桶。他把桶子里的石块扔掉，把里面水也都滤出来，仔细地检查了一会。 ……还行，面包有点泡涨了，不过还能吃。 确认了这一点，本杰明放下心来。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桶子，开始沿着蓝绿荧光的延伸，朝着洞穴的深处走去。 说真的，这个洞穴这么神秘，本杰明都有点担心，会不会哪个转角就蹦出一个奇奇怪怪的生物。也因此，他把手枪拿出来，关上保险，用另一只手握着，随时准备射击。 还好，跳湖之前，他把手枪和子弹用狼皮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在水中的时间也比较短暂，现在拿出来一看，枪还是干的，可以用。不然，他就真的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了。 出于种种原因，本杰明走得比较小心，速度也不快。就这样，大约过了十五分钟，没出现什么意外，他来到了一个近似于洞厅的地方。 这里的空间异常宽广，仿佛一个地下的大型广场。墙壁上的苔藓也少了，但他抬头看去，那些荧光苔藓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密集程度，布满了天花板的岩壁。在这片宽阔的岩壁上，蓝绿的色块集合成一道道光弧，斑斓相映。恍惚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看见了一片星空。 做了一个深呼吸，本杰明从那种震撼之中恢复过来，继续向前看去。 然后，他便在这个洞厅的中央，看见了一块散发着火红光芒的石头。 “那是……” 本杰明不由得皱了皱眉。 说是石头其实并不准确，那更像是一块奇异的晶体。它有着规规整整的十二面体形状，由内而外散发着红光，看上去通透无比。本来清凉潮湿的洞穴，在红光照耀下，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如有若无的燥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奇怪的红色晶体 在刚看到那枚红色晶体的时候，本杰明感觉不太对劲。 在这个异常宽阔的洞厅之内，除了红色晶体，其它什么也没有。没有凸起的石柱，没有垂下的钟乳，地表平滑，天花板规整……这里的一切都带有一种强烈的人工痕迹，完全不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 而那枚晶体，则恰巧放在了整个洞厅的正中央，摆得好好的，明显是被人刻意放在那里的。 这算什么？ 本杰明也知道，这里是那位“灵魂烈焰”的遗藏所在。看那个红色晶体，和火元素结晶有些类似，但又感觉不太一样，很可能就是那位法师前辈留下来的东西。 可是……米歇尔应该也来过这里吧。 “灵魂烈焰”的遗藏，这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东西。本杰明虽然不清楚米歇尔是怎么死的，但是她的亡灵在施展诅咒的时候也说了，她已经得到了遗藏。 那这个奇怪的红色晶体，又是个什么玩意？ 想到这里，本杰明又四处探查了一下。奇怪的是，除了他进来的路，他没有看到这个洞厅有其他的出口。 这是条死路？ 不会吧…… 想了想，本杰明觉得，问题估计还是出在那块红色的晶体身上。因此，他先是走近了，凑过去，看了两眼，但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身体忽然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是火元素的缘故吗……”他自言自语道。 可惜，他的精神力受损，不然他就可以使用水元素感应法，感应一下这块红色的晶体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咋办呢？ 因为米歇尔的意外死亡，本杰明心中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毕竟，好好的一个人，总不会说死就死，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之后，他却忽然觉得米歇尔的死跟这玩意有关系。 也因此，他不得不行动得谨慎一点。 他围着红色晶体绕了两圈，没发现什么。然后，他又忽然转身，开始在这整个洞厅里一圈一圈地走，借着头顶传下来的淡淡荧光，观察着周围一切可能的东西。 感觉跟在玩密室逃脱似的，莫名其妙被关进一个房间里，然后让他在这里乱翻乱找，最后想尽办法凑出个几位数的密码来。 然而，人家密室逃脱好歹会给点线索提示，也能知道自己要得出的密码是几位数的。可眼下这个洞厅，那就真的是光秃秃一片，除了头顶的苔藓，就是中央的红色晶体，除此之外，真的是干净得不正常。 他总不能那些苔藓的颜色分布，破译出什么暗码来吧？ 大约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他将整个洞厅找了一遍。一无所获之后，他只好又回到了那枚红色晶体的旁边。 想了想，他伸手，把那枚晶体拿了起来。 什么也没发生。 本杰明感觉有点奇怪。他还以为，这块晶体会附带着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拿起来这个洞穴就会塌陷，或者打开一道门。结果，他把这玩意拿在手里，左抛右抛的，整个洞厅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喂，你来看看，这玩意是不是有古怪？”因此，他对着系统这么说道。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话唠的系统，此刻却什么回应也没有。本杰明脑中一片安静，安静得都有些诡异了。 他顿时感觉有点惊悚。 什么情况？ “死机了吗？没死机出来说句话，别磨磨唧唧的。”于是，他又在心中催促了起来。 “警告！警告！”终于，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但那机械化的语气却与往常天差地别，“检测到火元素异常，请迅速远离高危物品，否则将会有生命危险！” ……火元素异常？ 闻言，本杰明愣了愣，随即看向了手中的红色晶体。 说实话，就这么把这玩意拿在手里，他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最多是身体里有股暖洋洋的感觉，就更别提什么生命危险了。 不过，系统都这么说，出于谨慎，他还是决定把晶体放回去。 他蹲下身，把晶体放回原先的位置。然而，诡异的是，当他松开手的时候，那枚红色的晶体却像黏在了他的手掌一般，放不回去了。 这…… 本杰明露出愕然的表情。 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身体里那股暖洋洋的感觉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在他的血管之中飞速的流窜了起来。顿时，他苍白的脸变得通红，手背上的血管也一下子爆起，看上去狰狞恐怖。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有种自己要被煮熟了的感觉。强烈的灼烧感从胸口升起，瞬间传遍了全身。 好烫……怎么回事？ “警告！警告！检测到火元素的异常，请迅速远离……”系统的声音也再次在他的脑子里响起来，愈发急促，一遍一遍重复着刚才的话。 本杰明却恨不得破口大骂。 妈的……他也想远离啊！ 惊变之下，本杰明只能拼命地挥动着自己的右手，试图把红色晶体给甩出去。可是，不管他再怎么用力，晶体就像长进了他的肉里一样，怎么甩也甩不脱。 看着自己越来越红的皮肤，跟煮熟的龙虾似的，本杰明都有点急红眼了。 这、这究竟是什么玩意？ 然而，这一切似乎只是一个开始。惊慌之中，他忽然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居然渗出了一点一点的血珠。 愕然之下，他又看向另一只手，另一只手也是如此。不仅仅是手，他用肩膀处的衣服擦了擦脸，却发现脸上渗出的血珠已经足以染红他的衣服。 很快，不用动，他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往外冒血。没一会，那些血珠便将他的衣服裤子彻底染红——他已经快要成为一个血人了。 卧槽…… 本杰明吓得亡魂皆冒。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很清楚，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他身体里的血液很快就会流个精光——他会变成一具干尸的。 搞毛线啊！ 他可不想被一颗奇怪的红色石头搞死，就这么变成一具干尸。 怎么办？ 那一瞬间，无数疯狂的念头在他的脑子里闪过。 要不然……干脆把这只手砍了？ 可是，怎么砍？他手边没有刀啊！况且就算有刀，没有能够止血的东西，把手砍下来之后，他也会因为出血过多而死。 但……不砍手，他还有什么办法甩开这个长得像元素结晶，却比元素结晶凶险百倍的鬼东西？ 此刻的本杰明，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操！他到底为什么要把这玩意拿起来啊！ 不不不……冷静下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他好不容易才从教会的追杀之下逃出来，又怎么能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鬼地方？ 忽然，像是有一道闪电击中的本杰明。 元素结晶…… 对！元素结晶！ 他忽然想起之前，他曾经把水元素结晶带进意识空间。现在他手里的这个东西，跟元素结晶也很像。如果他能够把它也带进意识空间，是否就能终止这种诡异渗血状态？ 可是，意识空间的排他性那么强…… 不管了！血都要流光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当下，本杰明心一横，便进入那种半只脚踏进意识空间，半只脚留在现实之中的状态，然后让精神力对准了手中的红色晶体。 嗖的一下，晶体消失了。 本杰明愣了愣，过程的轻易让他有点不敢相信。不过，他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自身的变化——身体里的灼烧感迅速消退，涨红的皮肤也渐渐恢复原样，不再有血珠透过毛孔一个劲地往外渗…… 居然……就这么成功了？ 呼…… 本杰明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想往意识空间带东西，条件其实是很苛刻的。他之前做过实验，只有纯粹的元素体才能够被带进去，其他的东西一概不理。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病急乱投医的举动居然会成功。 这么想着，本杰明伸手，抹着脸上也不知道是血还是汗的东西，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感。 然而…… 本杰明还没缓过这口气，系统的机械音就好死不死地再次响了起来。 “警告！警告！检测到水元素的异常，请迅速远离高危物品，否则将会有生命危险……”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爆炸 本杰明真的有种撞墙的冲动。 成功甩掉红色晶体的喜悦感，让他差点忘记了意识空间是一个多么矫情的存在。他还记得之前，他在空间里试图使用其他魔法的结果——那些狂躁的水元素差点就要反过来袭击他了。 而现在，自己却把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但绝对和火元素有强烈关联的东西扔了进去。这和往湖水里扔了一大块钠有什么差别？ 本杰明简直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就这样，在系统不断重复的警报声之下，他进入了意识空间。 茫茫一片黑暗之中，只见，那枚红色的结晶正悬浮在半空中，不安地颤动着。晶体内部的红光从未像现在这样闪烁不定，仿佛误入狮群的老虎，愤怒地咆哮着，随时有可能一扑而上。 本杰明看得一阵不安。 然而，更让他感觉危险的，是这片空间里的水元素。他从未见过水元素如今天这般躁动，疯狂地往红色晶体旁边聚集着，甚至在晶体的周围形成了实质性的蓝色光弧。 无数道狂暴的光弧，围绕红色晶体流转着。一阵又一阵强烈的波动传出来，在意识空间里不断回荡，甚至让周围的空间都有些扭曲了。 “警告！警告……” “警你妈个头啊！别瞎嚷嚷，没办法你就给我闭嘴！”本杰明忍无可忍，回头大声喊道，终于让系统停下了那聒噪的声音。 然而，系统的声音一消失，本杰明立刻又注意到了一个更加细微的声音。 噼……啪…… 他把头转回来，深吸一口气，往红色晶体那边看过去。只见，在水元素暴躁地围攻下，晶体内部的红光疯狂挣扎，忽然，在晶体上崩出了一道小小的裂痕。 一股极为强烈的危险预感，本能般地涌上心头。 本杰明汗毛倒竖，呼吸一窒。 要、要炸了吗…… 那也别在他的脑子里炸啊！之前符文水爆炸就给他炸出了这么大一条裂缝，现在这个红色晶体，内面蕴含的能量绝对比符文水只多不少！ 会发生什么？ 本杰明简直不敢接着想下去。 不论如何，他绝对不能让这玩意在这里炸开！ 怎么办？ 忽然，本杰明注意到了意识空间边上的那条裂缝。 裂缝比它最开始要小了不少，不过，要论宽度，还是可以容许这块红色晶体通过的。裂缝之中仍然闪烁着蓝光，让本杰明不由得想到那个纯蓝的世界。 如果……他把这块晶体扔进裂缝，会发生什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毒草一般疯长，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 要不然……试试看？ 想到纯蓝世界里那不断回荡的音浪，本杰明不认为，晶体在那边会安然无恙——它肯定会爆炸的，而且很可能炸得更厉害。 真要扔进去，那可就不得了了。 犹豫之中，红色晶体内部的裂痕还在一点一点地生长。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红光挣扎得更厉害了，仿佛被囚禁了千年万年的怨灵，要在这一刻突破封印，破土而出。 没时间磨叽了。 那一瞬间，本杰明作出了决定。 管它炸成啥样，也总好过在意识空间里爆炸，不是吗？ 他来到红色晶体旁边，伸手握住它。那一瞬间，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晶体内部那种狂躁的情绪，连带着他自己也跟着暴躁了起来——他差点就忍不住用力去捏它了。 不过，他还是冷静下来，来到裂缝的旁边。 他看着眼前寂静神秘的裂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想象自己是一个奥运会上的标枪运动员，要把手里的长枪扔出去，把唧唧歪歪的裁判扎个透心凉。 渐渐地，他的神色也恢复平静。 咻！ 仿佛冥冥中一声裁判的枪响，他出手了。 进入意识空间后，红色晶体也失去了黏在人手上甩不脱的能力。因此，在本杰明拼了老命地投掷之下，它仿佛化身黑夜中的红色闪电，嗖的一下飞进了裂缝之中。 至于本杰明，在晶体脱手之后，他转头就跑，飞速地远离了那道裂缝。大约跑了有几十米远，他才回过头来，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被扔进去了一个红色晶体的裂缝。 裂缝还在那里，还没有发生变化。 静默。 静默。 静默…… 轰！ 正当本杰明紧张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伴随着极为可怕的波动，一阵惊天的巨响从裂缝之中爆发出来。仿佛耳朵里被塞上点燃的爆竹，远在几十米开外的本杰明，都被震得差点失去平衡，脑子里嗡嗡响。 卧槽…… 这、这他妈快赶上原子弹了吧？ 虽然没有亲眼见证爆炸的威力，但是光从裂缝之中泄露出的声响和波动，本杰明可以肯定，如果让那玩意在意识空间里爆炸，整个意识空间都得给它炸没了。 可怕。 这枚小小的十二面晶体里，究竟蕴藏了多少能量？ 还处在震惊之中，本杰明勉强站稳身形，没让自己很丢脸地摔倒。随后，他便朝着裂缝那边看去。他想看看经历了这一场爆炸，裂缝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然而，他却看到了一个蓝色的物体迎面而来，飞速靠近，在他的眼中不断放大。 什、什么玩意？ 砰！ 那东西来得太快，本杰明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到前额一阵剧痛，顿时天旋地转，头晕眼花，啪的一下摔倒在地。 ——在他躲闪不及的情况下，那个蓝色的不明物体，狠狠地击中了他的额头。 “马勒戈壁的……” 本杰明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额头，忍不住骂出了声。 缓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他从地上站起来，重新看向那道裂缝。他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刚刚那个突然袭击他的不明物体，肯定跟刚才的爆炸脱不了干系。 然而，一看之下，他却愣住了。 在刚刚那样惊人的爆炸之后，裂缝还静静地立在那里，一样的高低，一样的宽窄，幽深的蓝光从中隐约透出，没有半点改变。 本杰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好顽强的裂缝。 他本来都做好心理准备，说是裂缝会扩大个几倍，精神损伤变严重，需要更多修复时间之类的……毕竟，比起整个意识空间被炸毁，那些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没想到，裂缝居然一点也没有变大。 本杰明又走过去，仔细确认了一会。没错，真的一点变化都没有，就连裂缝上那些细小的分岔裂缝，都没有分毫的改变。 他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不错不错，没有坏消息，那就是好消息。 确认了裂缝没有出现新的变故，本杰明放下心来。于是，他回过头，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刚才那个袭击他的不明物体身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鱼卵？ 那是一个大概拳头大小的蓝色圆珠。 命中了本杰明的额头后，它也弹飞起来，落在边上，叮叮咚咚跳了好几下。直到此刻，它才渐渐平息，不再滚动。 想了想，本杰明走去，把它捡了起来。 “这玩意……是从裂缝中飞出来的吗？”他皱着眉头，这么问道。 “嗯，是这样的。”系统也终于恢复正常，道，“爆炸在裂缝那边发生之后，没多久，这个蓝色珠子就从裂缝里飞出来了，十有八九是被那个红色晶体炸出来的。” 炸出来的？ 本杰明不禁惊讶地抬了抬眉毛。 他仔细地端详起了这颗圆珠——它的重量很轻，手感冰凉，摸上去硬邦邦的。在颜色上，它也不是纯粹的蓝色，而是分了两层。内层是和纯蓝世界一样的蓝色，外层则是相当清亮的透明层。 从内层的颜色判断，十有八九，这是从那个纯蓝世界里出来的东西。既然是来自那个世界的东西，那这玩意应该也不简单。 该怎么用？ 本杰明用他受损的精神力感受了一下，却只能从中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水汽和一股淡淡的生命气息。他感觉这玩意应该主要由水元素组成，但又和水元素结晶不一样，还有点别的东西，内部结构也很特别。 “我现在精神力不太行，感觉不出什么名堂来。”忽然，本杰明开口对着系统道，“你不是能检测到元素波动吗？你来检测一下，这玩意到底是干嘛的。” “真麻烦……我试试吧。”系统似乎不太情愿，不过还是答应了。 出乎意料的是，系统的话音刚落，没两秒钟，圆珠的蓝色内层忽然亮了起来，就跟灰暗的灯泡忽然通了电似的。 这…… 不仅如此，本杰明忽然感觉手中一轻，整个圆珠似乎都失去了重量，坚硬透明的外层也变得柔软。随后，仿佛受到一股莫名浮力的影响，圆珠竟然自己慢慢地漂浮了起来。 它大概上升到和本杰明头一样的高度，便不再上浮。然而，它也没有像其他的魔法字符一样，一悬浮就位置固定。它就像水中的一颗小气泡，会随着空间里水元素的来去，轻轻地浮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它具备了生命一样。 “喂，这是什么情况？”本杰明连忙对着系统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系统有些慌乱地答道。 听了这话，本杰明愣住了。 并不是因为系统回答的内容，而是因为系统那富于人性化的机械音，此刻竟然是从这个漂浮的圆珠之中传出来的。 系统每次说话，它的声音方向都是飘乎不定的，所以听上去也异常欠扁。可是这一次，声音却直接从圆珠里传出来，特别实在，听得本杰明都有点不习惯了。 什么情况？ 回过神来，他伸出手，好奇地触碰着圆珠透明而有弹性的外层。 “你……这是进去了？” “我、我不知道。”系统的声音听上去也很着急，都快急哭了，“我刚开始探测这个圆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吸了进去。现在我所有的精神单位都被困在里面，出都出不来。” 闻言，本杰明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露出惊喜的表情。 “有意思了……” 他再次用精神力感受了一下这个圆珠，然而，得到的结果却与上次完全不一样。水元素的感觉彻底消失了，现在的圆珠，里面充斥着的是满满的生命力，仿佛有一个胚胎正在被孕育着。 胚胎…… 这么一想，本杰明忽然觉得，这个圆珠的形态其实和鱼卵非常的相似。 “原来，你不是进去了，你这是要生了？” 闻言，系统沉默了一会，用有些不情愿的声音说：“好像是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呼吸。” 本杰明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其实自从开始学习魔法，他就经常对系统的存在感到好奇。它是一个纯粹的意识体吗？可如果只是一个意识体，它又是怎么具备那些奇怪的功能的？ 而现在，它居然又进入了这个来自纯蓝世界的奇怪圆珠，还跟它融为一体，具备了类似于实体生命的存在？ “你会被孵出来吗？”本杰明忍不住问道。 “感觉……好像是。” “你会变成什么？一条鱼？还是蝌蚪？水母？乌贼？” “我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会被孵出来？” “我也想知道。” “……” 问了不少问题，本杰明的好奇心却完全没有得到满足。 关于这个奇怪的“鱼卵”，他还有太多想知道的答案。可惜，系统似乎也相当懵逼。它什么都不知道，对自己的现状仿佛感到迷茫又害怕。因此，本杰明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可惜啊…… 从纯蓝世界里被炸出来的东西，应该是挺厉害的东西，结果现在，却让系统得去了。 不过，对他而言，好处也还是有的。起码现在系统有了实体，要是它以后再耍嘴贱，本杰明可以直接上手揍它。 想了想，他说：“这么说来，我如果现在把这个玩意扔进裂缝，就再也用不着听见你的声音了？” “……” 本杰明可以清楚地看见，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漂浮的“鱼卵”极为人性化地颤抖了一下。 “大哥，我错了。”系统的声音从中传出来。 本杰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么看来，这个圆珠岂止是有作用——还人世间一个清静，值了。 就这样，像踢皮球一样踢了圆珠几脚，本杰明感觉身心舒畅。然后，他便心满意足地离开意识空间，回到了现实的洞穴之中。 然而，刚回到现实，他就再次发现了不对劲。 ——眼前的洞厅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与他进入意识空间之前不同了。 本杰明忍不住皱了皱眉。 要知道，意识空间和现实是有时间差的。别看他刚刚在意识空间里待了那么久，实际在现实中，连一分钟都没到。可就是这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却发现，上方传来的微弱荧光忽然一阵诡异的闪烁。 他抬头看去，只见上方岩壁，大片密密麻麻的苔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就跟漏气的气球似的，勉强照亮洞厅的荧光也在一点点变弱。 怎么回事？ 本杰明忽然想到被他扔进裂缝的红色晶体。难不成，这些荧光苔藓都是受红色晶体影响的？红色晶体一消失，它们就立刻开始了枯萎？ 只可惜，这些问题也没人能够解答了。 本杰明还来不及做什么，很快，所有的苔藓便全数枯萎，仅剩的一点光亮也消失。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有一阵头晕向他袭来。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还好，头晕很快消退。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又愣了愣神。 眼前的洞厅又变了。 不再只是一片黑暗，隐隐约约地光亮从前方的洞口处传来，也让人可以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但这事的不可思议之处就在于，之前本杰明探查四周的时候，是没有这么一个前方洞口的，更没有什么前方洞口传来的光亮。 凭空多出来了一个洞口，他又怎么能不吃惊。 机关？还是障眼法？ 本杰明又回头看去，他来时的洞口也是在的，只是没有了那些攀附的苔鲜，其他没什么改变。 奇了怪了…… 然而，这都不是最诡异的事情。 最诡异的是，本杰明在转身的时候，无意间又在左侧的地面上，发现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第一百四十五章 米歇尔的愤怒 整个画面还是相当惊悚的。 原本自己还确认过是空的地方，一转眼就冒出来一具干尸。那一瞬间，本杰明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盗墓副本。 不过，干尸并没有跳起来袭击他，也没有任何会动的迹象。它只是静静地倒在那里，看上去在那里也有段日子了。 于是，本杰明忍不住走过去，仔细看了几眼，没想到却越看越眼熟。最后，从尸体那干瘪的面容和五官，他甚至把这具尸体认了出来。 这是米歇尔的尸体。 “……卧槽。”意识到这一点，他忍不住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米歇尔的死讯，他之前就知道了，可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死在了这个地方。 不过…… 从最初的愕然恢复过来，本杰明反而觉得，这下子，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十有八九，是米歇尔进入遗藏之后，看到了那个红色的晶体。她以为红色晶体就是“灵魂烈焰”遗留的宝物，于是拿了起来，结果却像刚才的本杰明一样，全身冒血，止都止不住。可惜，她并没有意识空间这种东西，因此，她就这么活活流血流死了。 而她流出的血液，就在这个红色晶体或者其他一些东西的作用下，凝结成了后来本杰明见到的亡灵生物。 想明白了这一切，本杰明也不禁唏嘘。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米歇尔算是个枭雄。她有着远大的抱负，也有缜密的谋划。为此，她步步为营，用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然而，最终却败给了一枚小小的红色晶体。 ……这就是所谓的“神意”吗？ 本杰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都死了，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安葬一下米歇尔。不管是埋起来还是拿火烧了，总之，他不能让她的尸体就这么扔在这里，独自腐朽。 ——人家好歹也为他牺牲掉了。 这整个洞厅里，大部分的地面都是坚硬的岩石，挖不开。不过，在一些边角地方，本杰明还是找到了土地。就这样，他大概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用木桶当工具，勉强挖出了一个小坑。 他把米歇尔的尸体放在坑中，盖上土，算是安葬了她。最后，本杰明站在边上，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转身离开。 或许是之前就知道了米歇尔的死讯，这次，他没有感到多少复杂的情绪，只是有些唏嘘感慨，感慨一个人的死亡究竟可以多么的草率。 但很快，他也就从这种感慨之中脱离出来，继续自己的旅程。 他走向了那个新出现的洞口。 在整个挖坑的过程中，他还和化身“鱼卵”的系统探讨了一下这里的“机关”是怎么回事。整个洞厅他之前是仔细找过的，既没有发现米歇尔的尸体，也没有发现那个洞口。现在莫名其妙地冒出来，这可不怎么正常。 最后，他得出了结论，应该是那些突然枯萎掉的苔藓在搞鬼。 结合苔藓消失后的头晕，以及系统说，在他刚进入洞穴的时候，身体内似乎某种激素增加了不少。因此，本杰明估计这些苔藓除了能发光之外，可能还有致幻的能力。 幻觉蒙蔽了本杰明，让他没有发现这些东西。 这大概就是那位“灵魂烈焰”在这里设下的陷阱了。 苔藓依靠红色晶体存活，同时又带给进入这里的人幻觉。除非有人能够毁掉红色晶体，或者真的吸收掉里面的能量，否则，别人也找不到出路。 设计这个的人也是够心机的。 不过，本杰明还是有点疑惑。“灵魂烈焰”为什么要这么做？红色晶体里的能量本杰明亲身感受过，因此，他也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真的承受得了。 没人承受得了，那把这玩意留在这里不就是坑人？ 想来想去，本杰明也不太想得通。于是最后，他也只能认为，这位法师前辈的脾气一定相当古怪，起码是守序邪恶那边的。 本杰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沿着洞口继续走了下去。 他本来也有点疑惑，这个洞口里的光线是怎么来的。不过，走了没一会，这个问题的答案便自己冒出来了。 他看到了一条发光的地下河。 从新的洞口走出去没多远，右边的地形便开始塌陷。而在下陷的凹槽中，一条细细弯弯的水流不知道从哪个口中冒出来，沿着石槽源源流动。刚开始，它还跟条小溪似的。但是伴随着地形的不断往下，整个凹陷也愈发的深和宽。没多久，一条可以称之为河流的存在，便出现在了本杰明的眼前。 ——已经是相当神奇的地下景观，就更别提，这条河还在发光了。 刚开始，本杰明以为是河水比较特殊。但是仔细看去，他却发现，河水之中遍布着一种形似蝌蚪的生物。它们有着半透明的身体，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正是它们发出的白光连在一起，才给人一种河流在发光的错觉，仿佛一条璀璨蜿蜒的地下银河。 本杰明看得赞叹不已。 这算是什么？这个世界里的普通生物，还是那种所谓中的“魔兽”？ 不论是穿越前的本杰明，还是穿越后的本杰明，去过的地方都挺少的。因此，他也没有见过那种真正的魔兽究竟长啥样。 就这样，对着河里的发光“蝌蚪”观察了一会，本杰明还是压抑住捞几只出来的念头，转而，站起身，继续向前走去。 别作死，谁知道这玩意有没有危险性。要是捞出来结果把自己给毒死了，那他能上哪哭去？ 于是，他忍住好奇，又接着往下走去。 然而，又走了没一会，本杰明一个无意间的转头，却在左侧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大段话。 他顿时燃起了兴趣。 字像是用什么奇怪的东西刻上去的，看上去已经存在了很久。字体不怎么好看，七扭八歪的，不过胜在写得够大，所以还是很容易看清楚。 至于字的内容，本杰明大致一看，便认定，这些字十有八九是那位“灵魂烈焰”留下的。 “我讨厌所有的神父，也不怎么喜欢那些法师。” 这是本杰明读到的第一句话。 接着往下看去，整段文字非常自恋，一直在说自己的天赋有多么多么强大，说自己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没人打得过了，人生多么无聊，好想寻找一点刺激。于是最后，这位法师决定，把自己一部分的实力封存在那个红色的晶体之内，然后跑去单挑教会。 看到这里，本杰明是有点懵的。 好、好膨胀的一位前辈。 不过，想到晶体里面的能量强度，他又不由得有些心惊，封存了一部分的实力都那么可怕，那完全形态该有多强啊？ 那……单挑教会的结果呢？ 可惜，上面没有写。这段文字估计是“灵魂烈焰”跑去单挑教会之前留下的，之后的事情，本杰明自然也就无从得知了。 不过，看教会现在还如日中天的样子，这位天才法师应该是没有成功。 可惜了。 稍微惋惜了一会，本杰明接着看下去。而在这段文字的最后，他看到了一些有关那块红色晶体的事情。 “我本来希望能给别人留下一点东西，可是完成后我才发现，哪怕是我封存下来的一部分实力，也不是其他人能够承受得了的。既然如此，读到这段话的人，要么你已经死了，要么你比我还强。如果你还活着，沿着路走下去，你能走到王国的东边，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你肯定已经死了，这片大陆，再过上个几千年，也不会有比我更强的人，谢谢。” “……” 看完整段文字，本杰明无言以对。 他还能说些什么？ 确实，除了嚣张，他找不出更加恰当的形容词。 不论这位“灵魂烈焰”的实力，是不是真的有上面写的那么强大，本杰明都不太能理解这种思维方式。这算啥？大概也只有这种强大到无聊的存在，才能这样肆意妄为，把人生当成一场游戏吧。 也是苦了米歇尔，一直追寻遗藏，结果却是这么一回事。不知道她的亡灵看没看到这段话，要是看到了，那得有多心塞啊？ 本杰明这么想着，又多看了两眼。然而，他却忽然发现，在这段刻下的文字边上，还紧挨着几个小字。 小字不是刻出来，而是用某种……貌似是血还是什么之类的东西写下的，写的时间应该还不久，但已经脱得差点不多了。本杰明必须凑上去，特别仔细地去看，才能够勉强看得清。 很显然，小字并不是“灵魂烈焰”留下的，而是另一位来过这里的人，对这段话作出的评论。 它写的是：“狗娘养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克鲁镇 本杰明哑然失笑。 在看到这句话的瞬间，他的脑中甚至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画面——米歇尔的亡灵看到这段话，露出难以接受的愤怒表情，甚至可能破口大骂。但最后，无奈之下，除了在边上留下愤怒的脏话，她也做不了别的了。 “狗娘养的……”本杰明也忍不住把这句话又默念了一遍。 说真的，如果自己也死在红色晶体之下，成为亡灵之类的生物，他看到这段“灵魂烈焰”留下来话，心情估计不会比当时的米歇尔好到哪里去。 这个所谓的的遗藏，真的很坑爹。 幸好他有个意识空间，意识空间里还有道缝。 本杰明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只能把这一切都抛到脑后，继续往前走去。 不论如何，那段留下来的文字是真的。沿着这个洞穴一路走下去，他能够抵达王国东面的断军之谷。由此，他可以完全甩脱教会的追逐，逃出王国。 有这一点，也就足够了，不是吗？ 实际上，能够延伸这么长的地下岩洞，也确实是一项奇观了。本杰明估计，整段路甚至可能有好几百公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走上多久。 本杰明不由得想到之前他让杰瑞米干的一系列跑腿的活。 风水轮流转啊！ 他算是稍稍能够理解，为什么杰瑞米每次要去跑腿，都会露出那种绝望而又麻木的神情了。大概沿着山洞又走了两天，他的表情已经比当时的杰瑞米还要麻木了。 说真的，一直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山洞之中，每天除了拿系统当皮球玩，就没有其他的娱乐方式，这种日子是可以把人给逼疯的。 他只能一边赶路，走累了就停下来休息，顺便修复意识空间里的裂缝。就这样，他走了有大半个月，走到最后，篮子里的干面包都发霉，他还要特别珍惜地省着吃。还好他肠胃坚挺，没有生病，这种苦怕也是没人能懂。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他在这段日子里，完成了意识空间的修复工作吧。 伴随着他的走走停停，他一直在往裂缝之中灌注着水元素，那次爆炸也没有对裂缝产生什么影响。就这么一路修复下来，在他把这条岩洞快要走到头的时候，裂缝也越变越小。最终，伴随着一道隐隐发出的波动，裂缝彻底合上，消失在了意识空间的茫茫黑暗中。 那一瞬间，陪伴了本杰明一个多月的头痛，也就此宣告消失。 虽然他基本上已经习惯了那种头痛，但让它彻底消失掉，那感觉，就像单身了小半辈子的处男终于得以破除童子身，简直就是拨开云雾见青天，身心畅快，内分泌都恢复了正常。 终于，又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魔法了！ 虽然爆炸的符文水还是没有回来，但起码，他还有另外两个魔法。因此，他当场就用出蒸汽之柱，托着自己就往前飞去，再也不怕走断腿。 酣畅淋漓的使用魔法，这种感觉可真是久违了。 不过，因为符文水的消失，另外两个符文似乎也受到了一些影响，魔法用出来，强度都比从前差了大概一两成。 本杰明无奈，不过他也没办法。大水球给他留下的后遗症，他只能慢慢地再修炼回来了。 他在符文水原先的位置，用碎冰术召唤出一块冰晶，然后把水元素往冰晶聚集，准备重新凝聚水球术的魔法符文。还好，这次的过程很顺利，没出现之前那种爆炸的情况。 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符文水炸掉之后就没办法重新凝聚，幸好，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真的发生。这种开辟意识空间的修炼方法，还是挺具备弹性的。 就这样，他时飞时跑，时间流逝，山洞也终于走到了头。 “卧槽……看见阳光了。” 经历快一个月的地下生活，本杰明来到一个位于山脉之中的出口。他重新踏上地面，面对晴朗的天空，也不由得感慨万千。 要是再待久一点，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会被活活憋疯。 真的是……无法形容的心情。 “此情此景，我觉得我应该念一首诗，抒发一下慷慨的胸怀。”系统也在他的意识中发声，这么感叹道。 “你现在只是一颗蛋，一颗蛋是没有资格说话的。”本杰明毫不留情地道，“别以为没有了裂缝，没办法把你扔掉，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 系统委屈地闭了嘴。 就这样，本杰明离开地下通道，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切无误。于是，他便朝着离这里最近的小镇走了过去。 关于这一带的地图，哪怕系统不提醒，他也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离这里最近的一个镇子，正是王国最东面的边陲小镇，克鲁镇。 它是依附于断军之谷和克鲁萨德大门而存在的一个小镇。不论是想要贸易归来的商人，还是想要出国传教的神父，都会在此停留修整，久而久之，也在这里发展出了不错的经济水平。可以说，克鲁镇是出入王国的必经之地，每个想要出境或者入境的人，都绕不过这个地方。 正好，此刻的本杰明也饥肠辘辘，需要好好补给一番。 他倒不担心教会对他的通缉。虽然白化的伪装已经彻底褪去，但是经过地下通道的这大半个月，他头发也长了不少，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眼周还都是乌青的黑眼圈，跟个野人没什么两样。 要是还有人能认出他的脸，那就算他们厉害。 克鲁镇离洞穴的出口大概只有几公里远，本杰明先是利用水蒸气托着他飞了一会，靠近之后又开始用走的，很快便进入了镇子。 经历大半个月，重新看见人脸，对于此刻的本杰明来说也成了一件新鲜事。 ——就跟他真成了个野人似的。 作为一个边陲镇，本来，在本杰明的想象之中，这里的民风应该很彪悍，街上到处都是扛着长剑走来走去的人，一言不合就干架之类的。然而，当他真的来到这里之后，他才发现，这个镇子却带给了他一种奇妙的悠闲感觉。 “小哥，要不要来一块我们的特产黑面包，每个路过的旅客都会买一块防身，据说还有人拿它打死过一只灰熊呢！” “……” 刨除掉话里满满的槽点，那个推着小车走过来推销的年轻人，他哪怕是面对野人般的本杰明，都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仿佛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 本杰明都不由得被这种开朗随意所感染。 “那就……来一块吧。” 他有从迪克那里抢来的大袋金币，别说一块了，就是一车他也能买下来。况且，他也饿了。又硬又长的黑面包再难吃，也总好过发霉的干面包吧？ 赶了那么久的路，也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就这样，本杰明仿佛来到了一个旅游小镇，吃吃喝喝，又准备了些接下来的干粮，换了一身新衣服，把自己乔装打扮了一番，确认自己不会被人认出来。 大概休息了半天，时至傍晚，他带上行李，扮作一个商人的模样，再次出发，走向了小镇东边的克鲁萨德大门。 他准备要越过霍里王国的边境线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克鲁萨德大门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 “嗯……没问题，不是法师。你可以过去了，下一个。” “你这包里是什么？拿出来给我看看。” “……” 克鲁萨德大门和克鲁镇离得并不远，应该说，它们二者是连在一起的。只要在克鲁镇中一路向东走，没一会，就能看见那道将近七十米高的巨大关卡，宛如树立在人们头顶上的天堑。 本杰明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建筑。 前世的高楼大厦虽然高，但大概是过于精雕细琢，身处其中，反而不觉得特别。像这道克鲁萨德大门，虽然修筑简单，大约只有七八层楼的高度，却仿佛无尽的白色墙砖累叠成的一座高山，带着一种古朴的威严，哪怕只是在一边看着，都有种不可跨越的感觉。 大门宽逾千米，厚也有数百米，死死地卡在断军之谷的入口处。王国与伊科尔的交界处全都是险峻的高山，只有这有一座山谷能让人通过。因此，断军之谷的战略意义不言而喻。 来这之前，本杰明也思考过该如何混过大门处的检查。王国虽然不至于完全封闭，但对于出入境，查得还是比较严的。 因此，他也相当精心地乔装过，确保没人能认出他就是通缉上的那个“格兰特”。 然而，当他来到这里时，他才意识到，仅仅只是乔装打扮成另一个人，似乎还不足以应付卫兵的检查。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守门的士兵手中都拿着一个奇怪的十字架。每当有人想要过去，他们就会把十字架贴在那个人的额头上，过一会，他们才会说着诸如“没问题，不是法师”之类的话，把人放过去，然后继续检查下一个人。 本杰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毫无疑问，那些十字架是教会的杰作。而从卫兵们的动作的语言判断，这个十字架的功能，则是检测出一个人是不是法师。 麻烦了…… 他躲在一边，暗中观察了好一会。卫兵的检查态度都相当敬业，不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每个想要过去的人，不被检查个三五分钟，基本上不会让过的。 光是让他们仔细检查个三五分钟，本杰明就有被认出来的可能，就更别说那个奇怪的十字架了。法师的身份要是暴露了，那还玩个毛啊。 他想混过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怎么办？ 一开始，本杰明有硬闯的念头。他现在的魔法实力也恢复了大半，看那些卫兵单薄的样子，没有祝福过的盔甲护身，几个蒸汽之柱估计就吹得人仰马翻了。 不过，他并不清楚这个大门内还有多少人。 而且说实在的，作为王国的边陲重地，克鲁萨德大门如果随随便便就能让人闯过去，那这国家也是要完。 因此，他准备先偷偷靠近一点，用水元素感知法探查一下里面的情况，再作决定。 环顾了一下四周，本杰明装作闲逛的民众，走进了离大门最近的一家手工编织店。他和店里的老板娘示意自己随便看看就好，装出一付挑选犹豫的样子，实际上，则展开了水元素的感应，开始朝着克鲁萨德大门内部感知。 结果，他的感应刚刚绕过墙，就发现了一个坐在房间里看书的神父模样的人。 本杰明顿时皱紧眉头。 从神父周围环绕着的光元素和那种敏锐的精神力来看，毫无疑问，这是教会的人。而且更重要的是，虽然感应不怎么清晰，但他还是隐约觉得，这位神父的实力不会弱。 棘手。 如此看来，硬闯是不可能的了。除非他能够一举秒掉对手，不然陷入缠斗，孤身的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得想点别的办法。 就在本杰明准备继续延伸水元素的感知时，忽然，那位坐在房间内的神父竟像是发现了什么。他露出有些疑惑地表情，合上书，转头，看向了本杰明所在的方向。 那感觉，就像是他与本杰明在虚空之中对视了一眼。 卧槽…… 本杰明心中一惊，连忙收起了水元素感应。 被发现了？ 要知道，自从学会水元素感应法，他就从来没有漏过馅。法师、神父……他都偷偷感应过，也一直没有被人察觉过什么。 这个坐镇克鲁萨德大门的神父有点诡异。 本杰明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匆匆地离开了这个编织店，又走进了边上的一家铁匠铺里。 他不知道那个神父是发现了他的存在，又或者只是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无论如何，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先转移一下阵地。 又等了一会，他发现大门那边没什么动静。 神父没发现他吗？ 想了想，他故技重施，装出一付挑挑拣拣的样子，暗地里却再次开启了水元素的感知。 刚才神父察觉到不对劲，是在本杰明暗中观察了好一阵之后才察觉的。由此推断，只要他稍微窥探一会，就马上把精神收起来，对方应该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这个神父的精神力估计也不可能那么敏锐。 还好，当他第二次看过去的时候，神父没有什么异常。或许是被本杰明刚刚那一下惊到了，他没有继续看书，而是站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 见状，本杰明稍稍心安，也收回了感知。 神父确实没有发现他。 也是，通过水元素的反馈来感知远处的事物，这是一种非常隐蔽的方法，能被人察觉到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估计这位神父也是什么第六感作祟，才能够察觉他。 不过……这对于他现在的处境好像没什么帮助。 他还是得想个办法通过这道门。 “喂，这位客人，你到底想干嘛？”忽然，耳边传来了店主铁匠粗犷的声音。 “没事，我就随便看……”本杰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准备说几句话搪塞一下对方的询问。 然而，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看着眼前的场景，自己就先愣住了。 只见，自己手中不知怎么拿起了一把菜刀。而在他的前方，一对陌生的夫妇正抱在一起，看着他，害怕得瑟瑟发抖。 “不、不要杀我们。”其中的丈夫带着哭腔这么说道。 ……什么鬼？ 发生了什么？ 本杰明满脸的黑人问号。 还好，在这种完全脱线的状况下，系统还是跳出来，给他解释了一下。 事件的经过大概是这样：本来，他只是在这里装模作样地挑挑拣拣，心思则一直放在那边的神父身上。然而，他好像想得有点太忘神了，拿着一把菜刀开始在店里下意识地游荡，结果，不小心撞上了这对夫妇，就被人当成抢劫的了。 “……” 尴尬。 双线操作，果然就是容易闹出乌龙。 本杰明放下菜刀，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脸，说：“我刚刚走神了，吓到你们，对不起。” 夫妇俩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带着一脸惊恐，相互搀扶着跑了。 “……” 有这么可怕吗？ 他再也不敢在铁匠铺里走神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店里的客人仿佛都被他之前的举动吓跑了。他进来时还有几个人，现在再看，只剩下满脸愤怒的铁匠，瞪着眼睛看着他，跟要吃了他似的。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本杰明连忙道歉。 铁匠则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说：“行了行了，赶紧出去，以后别来我的店里捣乱了。你这么一搞，我生意还做不做了？” 本杰明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可是，就在他转身走向店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忽然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因此，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想了想，大概是他的第六感也开始作祟了。于是，他也没太在意，只是一边下意识地开启了水元素感知法，一边接着往外面走去。 然而，通过水元素的感知，他却看到身后刚刚还一脸不耐烦的铁匠，此刻，却脸色剧变，露出郑重的表情。他不知从哪抽出一根棍子，已经举高了，就要朝着本杰明砸下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地下法师集团 什么情况？ 本杰明感觉一头雾水，但他也没那么傻，不会站在那里让人砸。因此，在铁匠手中的棍子落下前，他敏捷地往旁边一闪，躲开了对方的偷袭。 “我又不是故意的，有必要下手这么狠吗？”躲掉了这一棍，他转过身，看着神情愕然的铁匠，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想弄清楚，铁匠为啥要这么做。 然而，铁匠却似乎没有半点要回答的意思。从愕然之后恢复，他脸上露出气恼的表情，继续挥起手中的棍子，就跟疯了似的，接着向本杰明发起了攻击。 “你有病吧？”本杰明连忙退开，转身便跑出了铁匠铺。 他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了这个铁匠，刚刚还说得好好的，转脸过去，抄起棍子就打，一点道理也不讲。 实际上，从刚刚回过神来，他就有种全程状况外的感觉。他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感觉莫名其妙的。 因此，他决定还是先躲远一点。 他没什么兴趣在这里继续纠缠——总不能用魔法把这个铁匠干掉吧？那个神父离得这么近，用魔法绝对会被他发现的。况且，他也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惹不起，他跑还不行吗？ “不许跑！” 然而，铁匠对他的仇恨值似乎已经突破了天际。本杰明刚跑出店铺大门，铁匠的声音就从他背后传了过来，周围的路人都不由得为之侧目。 搞什么……这么阴魂不散？ 本杰明异常烦躁地转过头，甚至都有点打一架的冲动了。他不明白铁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执着，自己既没有拿菜刀砍他身上，又没有放火烧了他的店铺，为什么他要一付生死大仇不共戴天的模样？ 这也太奇怪了吧！ 然而，就在此刻，他却忽然看见铁匠的身后冒出一个人影。 梆！ 只听得，一声相当结实响亮的声音，从铁匠的后脑勺处传来。铁匠的动作当时就是一顿，随后，他便两眼一翻，晕倒在地。棍子也掉在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 本杰明也愣住了。 什么情况？ 铁匠的身后，此刻却又出现了一个手持平底锅的中年妇女。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铁匠，又看向本杰明，带着歉意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他……他这人比较冲动，吓到你了，你别生气啊。” “……” 本杰明没有说话。剧情的走向太过诡异，他感觉有点懵。 先是这个铁匠不知道为什么，抄起棍子就要打他。结果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拿着平底锅的大娘，一锅把铁匠敲晕，给他解了围？ ……等等。 本杰明忽然又觉得这个大娘有点眼熟。 她不是……她不是刚刚那个手工编织店里的老板娘吗？他们刚刚还在编织店里见过，怎么这会，她又从铁匠铺里冒出来了？ 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没有，那个啥……这里不太方便，大家都看着呢，我们还是先进去说话吧。”本杰明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老板娘就看了看附近的围观人群，尴尬地笑了几声，再次开口，这么说道。 闻言，本杰明却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有猫腻？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也用不着回避人群吧。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事情有些不简单。因此，他多留了个心眼——在回答问题之前，他先释放出水元素感知法，仔细地感知起了这位神出鬼没的老板娘。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让本杰明大吃一惊。 这位老板娘周围的魔法元素，呈现出了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聚集姿态。而且，透过对于精神力的感知，本杰明可以感觉到，她的精神力比一般人要敏锐不少。 ……她是个法师？ 本杰明愣了好一会，才慢慢消化掉了这个信息量。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元素是不会说谎的。它们告诉本杰明，这个老板娘是法师，那她就是法师。 不仅如此，他还顺道感应了一下铁匠，得出的答案也让本杰明有些不能接受——没错，那个铁匠，他也是一个法师。 ……所以，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能当法师了吗？ 本杰明有种仰天扶额的冲动。 真是……算了。 事实如此，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大家都是法师，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的。铁匠会追着他打，中间肯定也有什么误会。而且，更重要的是，两个一同出现在王国边境的法师，肯定不会是巧合。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正好在大门边上，一人开了一家店？ 绝对有隐情。 这样想着，本杰明压下心中的荒谬感，勉强答道：“没事，我不生气。” 闻言，老板娘也点了点头，说：“没生气就好。”说着，她便转过身，拖着地上晕倒的铁匠，便示意本杰明和她一起进铁匠铺。 本杰明想了想，也走过去，跟着老板娘，重新回到了铁匠铺之中——他想看看，这两人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就这样，老板娘将晕倒的铁匠拖回来，关上了门，也把那些好奇的围观群众隔在了外面。 “你是法师？”本杰明懒得扯那么多废话，直接捅破窗户纸，看着老板娘，这么说道。 然而，听了这话，老板娘却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反而异常淡定地点了点头。 她似乎还没有马上和本杰明交谈的意思，而是径自走到铁匠铺的炉子后面，掀开一块石砖。随之，一个黑洞洞的密道入口便露了出来。 “这里还是不太安全，你跟我来。有什么问题，我待会再跟你说。” 说完，她便拖着铁匠，从入口走了进去。 又是密道…… 本杰明感觉有些怪异。不过，他又仔细地感应了一下老板娘附近的元素，她的魔法水平应该不怎么高，威胁不到自己。因此，考虑了一会，他还是跟着进了那个密道。 好歹大家都是法师，在教会的眼皮子底下，哪还有工夫内斗。 就这样，密道很短，走了没一会就到了头。然而，从出口走出来，看着眼前的场景，本杰明却不由得愣住了。 密道外，是一间类似于地下仓库的大房间。仓库没装什么东西，本来应该看上去很空旷，此刻却显得异常热闹。大约有二十多个人，男女老少，各式各样，全都站在这个仓库之中，望着从密道出来的老板娘和本杰明。 “大伙，都来了？”老板娘看了人群一眼，露出热情的笑容，大喇喇地说道。 人们看见她，也连忙走上去。他们接过她拖着的铁匠，抬到一边。随后，众人竟然还就这么叽叽喳喳的寒暄了起来，看得站在一边本杰明一脸懵逼。 怀着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再一次使用出水元素感应法。 “……” 本杰明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没错，这里的二十多个人，每一个都是法师。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通过大门的方法 这帮人的寒暄大约持续了有十五分钟，而在这十五分钟内，本杰明既搞不太懂状况，又完全插不进嘴。因此，他只能扶着额头，默默地站在一边。 不过…… 突然出现在一个小镇里的二十多个法师，显然不是什么偶然情况。就更不说，那个从铁匠铺通到这里的密道，以及这个像秘密基地一样的地下仓库了。 因此，哪怕本杰明仍旧出于懵逼状态，他依然还是作出了判断。 这帮人是有组织的。 当然了，通过这些人的相处方式和聊天内容来看，这是一个松散的组织。他们现在的状态，就像在菜市场遇到邻居，东拉西扯地就聊了起来，聊的内容也和魔法基本无关，都是诸如“最近过得怎么样”、“小麦价格又涨了”、“谁谁谁跟谁谁谁又吵架了”，接地气得有点吓人。 这真的是一帮法师吗？ 法师们聚在一起，难道不应该穿着神秘兮兮的袍子，每个人都保持距离，谨言慎行，探讨着高深莫测的魔法问题吗？ 本杰明忍住吐槽的冲动，默默叹了口气。 “那个……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终于，众人好像寒暄得差不多了，老板娘拍了拍手，又看向本杰明，随口问道，“对了，你应该是法师吧？” “……” 本杰明擦汗，答：“对，我是法师。” 顿时，二十多个人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团队建设活动的既视感。接下来，该不会是要开始玩一些奇奇怪怪的破冰游戏吧？ 这样想着，赶在剧情往更诡异的地方发展之前，本杰明连忙开口，问道：“我有个问题，你们是怎么发现我是法师的？” 闻言，老板娘却摇了摇头。 “我们不知道你是法师。一开始，我们还以为你是教会的人。”只听得，她这么解释道，“你先是跑到我的店里，奇奇怪怪的，东看西看又不买东西，跟在调查什么似的。当时我就觉得很可疑了，结果没一会，你又跑到老铁匠的店里。那条街上好几家店，只有我和老铁匠是法师，结果你又正好只在我和他的店里东张西望。就这样，我偷偷告诉老铁匠的时候，他就认定你是教会的人了。” “……” 所以，这就是那个铁匠莫名其妙偷袭他的原因？ 本杰明已经无力吐槽了。 没想到，他只是躲在这两人的店里观察大门内的动向，结果，就被他们误认成了教会的人。 好吧……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店里的举动确实太怪异了点。可能放在普通人眼里，本杰明只是有点奇怪。但法师为了躲避教会，本来就会比较敏感，把事情想歪了也不是不可能。 “你可千万别生气，老铁匠这都是为了保护我们。”人群中，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开口，“他这人脑筋死，想先把你打晕然后绑过来，结果被你躲掉了，于是他就上了头。毕竟，万一你真的是教会的人，那我们就都完蛋了。”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倒不至于真的生铁匠的气。毕竟他也在人家店里妨碍了人家的生意，一来二去，他们也算是扯平了吧。 “那你们之后为什么改变了想法，认为我不是教会的人，还把我带到了这？”想了想，他又这么问道。 “那还不简单，你都被追到街上去了，大门那边的人也看见了。你要真是教会的人，大门里的主教哪会置之不理？”老板娘哈哈笑了几声，解释道。 紧接着，另一个中年大叔又开口，在后面补充道：“至于为什么把你带到这。这里比较偏僻，我们可以在这里确认你的来路。如果你不是法师，那我们把你灭口也会比较方便。” 说着，大家都爽朗地笑了起来，仿佛他说的不是“把你灭口”，而是“在你的酒里面撒尿”之类的玩笑话。 本杰明无言以对。 从他们自然的态度和大叔云淡风轻的语气中，他隐隐有种感觉，这帮人估计已经灭了不少人的口了。 这种淳朴而又残忍的团队风气，究竟是怎么养成的？ 很显然，这帮人可不是在开玩笑。笑过之后，他们看着本杰明的眼神又开始冒出了点杀气，表示他们还不能确定本杰明的法师身份。因此，本杰明无奈之下，只好用出一个碎冰术，证明自己真的是个法师。 而在本杰明用出法术之后，他们的目光才再次恢复善意，似乎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接纳本杰明，刚才的寒暄只是在打太极。 然后，他们开始向本杰明介绍起了这个奇怪的团队。 其实也不能算团队或者组织，据他们所说，这个集会才存在不到一年。一年前，他们还生活在王国的天南海北，过着他们原本各自平凡的人生，有当铁匠的、有当纺织女工的、有厨师、还有马戏团小丑……他们成为法师的时间也都不长，最多也就三年，最短的才几个月，是新加入的成员。 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偶然学会的魔法：有的是无意间得到了魔法书，还以为那是什么奇怪的，看着看着就成了法师；有的是遇见了隐姓埋名的法师，被路过指点了一下，然后就学会了魔法；还有那种自悟型的，某天就发现自己能发出火苗了，天赋应该很不错……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法师”，更像是一些学徒，或者半吊子的施法者。他们对魔法没有多少清晰的认知，只是某天忽然发现，自己拥有了教会所说的“恶魔力量”。他们觉得很害怕，但日子还是要过，所以就想办法活了下来。 在成为法师之后，他们为了躲避教会的追捕，离乡背井，来到这里，想要逃往国外，结果却被这道天堑一般的大门给拦下了去路。 他们中，有的人想要硬闯，死了。有的人害怕，但又不甘心，所以留在了克鲁镇，等待时机。就这样，他们渐渐地联系到了一起，形成了这么一个奇怪的集会，大家相互扶持，一起想办法突破大门的封锁。 “那……有什么人成功逃出去过吗？”听到这里，想了想，本杰明这么问道。 知道了这二十多人都是被拦在门外，貌似还被拦了一年多，他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道门有这么厉害？ 闻言，年轻的女孩则是摇了摇头。 “曾经有一个精通风系魔法的法师，想用飞行术飞过去，结果，他在半空中就被一道圣光净化掉了。”她有些遗憾地说着，“之前，也有人还尝试过不走大门，想从山上翻过去，但山上的魔兽很多，甚至还有盘踞在山顶的狮鹫。当时，只有那个会飞行术的才勉强逃了回来，其他人都死在了那里，变成了魔兽的食物。” ……狮鹫？ 听到这里，本杰明有点吃惊。 附近的山上，居然还有这种玩意？ 头疼…… 霍里王国的国境线，比他想象中还要难以跨越啊。 从山上飞，会被狮鹫啄得满头包；从大门附近飞，会被教会直接击落；挖地道，没个三年五载的工夫也挖不过去。难不成……他真的要留在克鲁镇，跟这群法师一样开店做生意，过着每天讨论白菜贵了还是便宜了的日子？ 绝望。 “那……你们又走不出大门，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地方？”因此想到这里，他有些无奈地问道。 “谁说我们走过不去了。”然而，老板娘却一拍膝盖，有些激动地答道，“安德烈一直在研究可以骗过十字架的方法，只要那些十字架认不出我们是法师，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过去了！” 第一百五十章 魔法道具的研究 克鲁镇内的众法师都比较随性，在大致给本杰明介绍了一下在场的二十多个人，欢迎本杰明加入他们团结友爱的大家庭之后，这次的集会差不多也就散了。 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本杰明还是就这样，成了团体的一份子。 他也得以了解这里每个人的情况。 当然了，一下子二十多个人，他肯定不可能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印象比较深的就那么几个，手工纺织店的老板娘、那个铁匠、一个中年大叔、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剩下的人也不怎么说话，脸盲的他是真的记不过来了。 不过还好，有系统在，帮他把该记住的东西都储存了起来。至少，万一偶然在街头碰面，他不会发生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尴尬事件。 而在即将散会之时，本杰明又开口，提了一个新的要求。 他想见见那位安德烈先生。 据老板娘所说，这位正在研究骗过十字架方法的安德烈性格比较内向，不太喜欢出门。除非是重要的集会，他一般不会参加。因此，此刻安德烈应该还在家里搞研究。 不过，在本杰明的坚持下，那位中年大叔还是答应下来，散了会，马上就带着他去安德烈家拜访。 ——毕竟是决定了他们能不能混出国境的人，本杰明肯定要见一见。 安德烈家在克鲁镇的北面，是一件不起眼的低矮小房子。据他们介绍，在法师的身份之外，安德烈还是一位钟表匠。或许是因为比较擅长摆弄那些精细的东西，他在魔法道具上也有一定的天赋，甚至能够制作出自动触发的保命道具。因此，他也就揽下了破解十字架的活。 听到这里，本杰明更感兴趣了。 教会一直以来的压制，使得法师这边的魔法道具制作水平非常低下。别看教会那边，随便一个牧师就挂满身的十字架，法师这边，除了那种烂大街的法袍，其他的制作方法差不多都遗失了。 因此，法师能够制作出保命道具，其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在家吗？安德烈，我是奥古斯汀，你开开门。” 就这样，在中年大叔奥古斯汀的一路带领下，本杰明来到的安德烈的家门口。奥古斯汀走在前面，敲了敲门，这么喊道。 没过两秒钟，啪嗒一声，门自己开了。 见状，本杰明不由得挑了挑眉。 “不用惊讶，这和魔法没关系，他就喜欢捣鼓这些小机关小玩意。”奥古斯汀回过头，笑着跟他解释道，“像我们的密道，也都是他设计出来的。” 本杰明笑着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 其实他并不惊讶，一个自动门而已，从前的世界科技那么发达，这类东西他见多了。不过，毕竟环境不一样，能在这个世界里弄出这种小东西，那位安德烈应该是相当精于此道的人。 这么想着，他随着奥古斯汀进了屋子。 很快，在一个类似于书房但是却乱七八糟的房间内，他们看见了一个趴在桌前、手里似乎在捣鼓着些什么的瘦弱青年。 “来，见见我们的新朋友。这位是刚到克鲁镇的法师，本杰明。” 奥古斯汀走上去，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这么说道。 安德烈像是被拍了之后，才一下子回过神来。他放下手中的表盘和金属配件，抬起头，看了二人几眼，有点畏缩地开口：“你、你好，我是安、安德烈，很高兴见、见到你。” 他的样子看上去有点邋遢，皱巴巴的衣服，头发看上去也很乱，仿佛很久都没有洗过了。 本杰明倒没有在意这些，而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开口：“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他只是没想到，安德烈会有点口吃。 想了想，不等别人说什么，本杰明接着开口，道：“听说你在魔法道具制作方面很擅长，我很感兴趣，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 见识过教会在魔法道具上的精湛水平，他对于这方面还是相当好奇的。因此，他没有先问破解十字架从大门混过去的事情，而是问了这件事 闻言，安德烈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点头答应，说：“可、可以的。”半点也没有想要藏私的态度，也让本杰明感到一阵惊喜。 就这样，安德烈开始了他关于魔法道具的讲解。 “……魔法道、具，它就是……怎、怎么说呢……它是一、一种……” 大概过了五分钟。 “不知道你能不、不能理解，就是它、它是一种能量的形、形式……” “……” 本杰明一脸懵逼。 “算了。”眼见对方越说越结巴，啥也说不清楚，本杰明只能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地道，“不为难你了。你要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话，还是别说了。” 他不该奢求一个口吃的人给他解释这种复杂的东西。 后悔。 “对、对不起……”安德烈看上去有点难过。 “没事。”本杰明笑了笑，转而又道，“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学来的，能不能告诉我一下？魔法道具的制作方法，应该大部分都遗失了吧。” 安德烈则答道：“我从书、书上看来的。” 顿时，本杰明眼睛一亮。 “什么书？能借我看看吗？” 安德烈缩着脖子，摇摇头：“逃到这里的路、路上，我不小、小心给弄丢了。” “……” 心好累。 在这一刻，本杰明忽然感到一股后悔涌上心头——刚刚的自己，到底为什么坚持要过来拜访？ 奥古斯汀则在边上摇了摇头，一脸意料之中的样子。 就这样，本杰明这一趟探寻魔法道具之谜的拜访基本失败。他只能郁闷地叹了口气，心中也开始萌生退意。 还是走吧，别在这里打扰人家的研究了。 不过，哪怕已经这么想了，在离开之前，他还是又忍不住询问了一下关于破解十字架的进度。 “那个让十字架检查不出法师身份的方法，大概要弄多久啊？” 如果进度够快，那他也用不着在这件事情上操心了。因此，哪怕是感觉再心累，他也得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幸好，对方的回答，也让他觉得今天的这次交流还是有意义的。 “没办法，我一直让、让他们帮我弄到一个那种十、十字架，可是他们弄、弄不到。这样我的进度就、就会慢很多。” 闻言，本杰明转头，看了一眼奥古斯汀。奥古斯汀则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那些十字架都在卫兵的手上，我们真的弄不到。” 怪不得…… 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可以试试看。”想了想，他抬头看着安德烈，这么说道，“我帮你弄到一个卫兵手里的十字架，你来试着破解它。” 此言一出，二人的脸上都露出惊喜的表情。 “真、真的吗？”安德烈小心翼翼地问道。 “试试看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弄到手。”本杰明耸了耸肩，道，“不过我会很小心的，就算弄不到，也不至于把自己搭进去。” 说的都是大实话。 没办法，他毕竟不是什么神偷，没有点过盗贼的技能点。不过，水元素感应法赋予他的侦查能力，却让他能够发现很多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比如克鲁萨德大门中的那个神父…… 想到这里，本杰明的脸色微变。 不管怎么说，卫兵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疏漏，本杰明可以找找机会。反正只是试试，试一下又不会怀孕，反正他也不会以身犯险的。 总之，他肯定得做点什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用来打探消息的酒馆 终于，成功接到新任务，本杰明和带他来的奥古斯汀一起，离开了安德烈的家。 时间已近傍晚，本杰明也该张罗一下自己住的地方了。本来，他是打算在镇上的旅馆订个房间，然而，奥古斯汀却热情地邀请他去他们家暂住。本杰明也不想麻烦人家，奈何对方盛情难却，他只好跟着奥古斯汀，再次来到了镇子的西边。 “你放心，我那可有意思了，包你去了就不想走！” 本杰明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奥古斯汀在来到这里前，曾经是一位有钱人家里的管家。那家人里也养了一个法师，但却对外宣称，那个法师是夫人的贴身女仆。一开始奥古斯汀也不知道，一直和那个女仆眉来眼去的，结果真的滚到床上后，他却被那个女仆用束缚术定住，“玩”了一整夜。 他吓得不轻，第二天早上想偷偷跑去镇上的教堂告状，却被那个法师困在房间里，强行教了他一招魔法。从此，他就成为了法师。后来，他找了个机会从法师手下逃出来，兜兜转转，最后来到克鲁镇，想要逃出王国，却被大门卡在了这里。于是，他便用自己多年的积蓄，在镇上开了一家酒馆。 其实，在刚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本杰明是有点猝不及防的。 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他是穿越过来的，但是他穿越后的本杰明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啊。对一个孩子讲这种故事，营养跟不上了谁来负责？ 而在本杰明表达了对这个故事的震惊之后，奥古斯汀也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 “会吗？我还以为你也好这一口。”他露出有些遗憾地表情，一脸认真地说着，“束缚术的体验真的非常糟糕，我好几次建议她去买绳子，实感更强，她都不肯买。而且中了束缚术也说不出话来，那约定好的安全词还有个屁用？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就趁她不注意跑了。” “……” 本杰明感觉槽点太多，简直不知道从哪里吐起。 他都有点后悔同意到奥古斯汀那边暂住了。 不过还好，等到了酒馆，奥古斯汀便开始忙着招呼客人，以及酒馆里的各种琐事。也因此，他没办法跟本杰明交流更多的细节，本杰明也得以喘口气。 他坐在酒馆靠窗的位置，享用着奥古斯汀作为老板，请他的麦酒和烤肉。 而他的心中，却在仔细思考着从安德烈那里接到的任务。 ……从卫兵手里拿到一个十字架。 确实是一件难度比较高的事情。倒不是说那些卫兵有多厉害，而是在拿到了十字架之后，还不能让克鲁萨德大门里的人发现。万一他们发现丢了个十字架，肯定有所防备，混过去的机会就更小了。 起码，他得准备一个偷换的赝品。 不仅如此，他还得好好打听一下大门内部的情况。大门内究竟驻扎了多少？卫兵们每天的生活规律是怎么样的？他们休息的时候，又会把十字架放在哪里？ 他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啊。 ——什么都不知道就想偷东西，就连王都街头的小偷都会嫌他不专业的。 这么想着，他又往隔壁桌看了一眼。 坐在他隔壁桌的，是两个换班下来休息的卫兵。奥古斯汀看到他们的时候，和本杰明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装作不经意地把本杰明安排到这边的位置了。 他们看上去也喝得有五六分醉了，应该能偷听到不少东西。 而这两个卫兵，此刻吃得也很开心，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在边上暗中观察着他们。 “……草他娘的队长，每天板着个脸给谁看。” “还不是因为主教大人。你说他这些天到底怎么了？怎么跟仇人来了似的，每天不折腾我们个几回都不肯罢休。”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啊，教皇陛下才出现没多久，又开始要闭关沟通神意了，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不会吧，主教大人干嘛生这个的气……” 本杰明在边上听着，若有所思。 之前从其他法师那里，他了解到克鲁萨德大门内也是有一位主教的。与王都的主教不同，这位主教深居简出，外面的人基本上都没见过这位主教的样子。不过，毫无疑问，之前本杰明用水元素感应法观察大门内部，那位被惊动的神父就是主教。 从这两人的话里看，主教的行为有些异常？ 虽然在听到教皇再次闭关的时候，本杰明感觉有点惊讶，但他也不觉得，远在克鲁萨德大门的主教会因为这种事情变得行为异常。 ——除非，这次“闭关”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本杰明摇了摇头。 王都里的事情就是一滩浑水，各方势力纵横交错，今天我们是好朋友，明天我再捅你一刀。他好不容易才从那个泥潭之中挣脱出来，实在是没兴趣再去关注了。 他唯一可能关心的，就是在他离开之后，里瑟家族又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教会有没有将三万人死于“瘟疫”也怪到里瑟家族的头上；不知道在发生了那种事情之后，格兰特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克劳德、杰瑞米、还有老夫人，现在都在干嘛…… 虽然和他们一起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毕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家人。 虽然“家人”这个词用得他有些难为情。 本杰明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把自己跑得老远的心思收回来，重新放回那两个喝酒聊天的卫兵身上。 两人虽然聊得无边无际，从骂领导到喝酒再到女人。不过，从他们的言语之中，本杰明还是渐渐摸清了卫兵们换班的规律。 每天二十四小时，他们给弄了三个班。早上六点、下午两点、晚上十点，这是他们换班的时间。除了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的班次，其他班次，大门口都会有十个人负责检查出入境的行人，两百个人站在大门顶上看守，其他人则在大门内休息待命。 大部分时间，卫兵都是不允许离开大门的。不过每两年，他们就能彻底地休息一个月，自由活动，想回老家就回老家，想吃喝玩乐的就吃喝玩乐。就像酒馆里的这两个，他们一个月的放假时间快要结束，所以刚从老家赶回来，准备重新开始执勤。 本杰明也不由得感叹，这些卫兵的管理制度，其实还挺科学和人性化的。 可惜，最关键的信息，有关那个检查法身身份的十字架，二人却一直没有聊到。因此，本杰明也没办法从中判断出，那些十字架到底会被放在哪里——是由教会的人集中分发和收回，还是卫兵自己带在身上？ 因此，他只能自己再想办法调查了。 就这样，吃饱喝足之后，那两个卫兵离开了。本杰明眼看着自己得不到更多的信息，干脆也离开了酒馆，往大门那边走去。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来想去，本杰明还是决定利用水元素感知法，再多观察一下克鲁萨德大门。最好能把整个大门的结构图都画出来，那样他要下手，肯定也会轻松很多。 这样想着，很快，他再次来到了离大门最近的那家手工纺织店。 第一百五十二章 暗中观察 时间不算太晚，手工纺织店还开着。 在本杰明大概解释了情况之后，老板娘自然没有异议，让本杰明像上次一样，站在店的角落偷偷感应大门内部的情况。 自从意识空间的裂缝修复之后，本杰明的魔法威力虽然稍有下降，但水元素感知法却没有受到多少影响，反而还比当初又远了一点。凭借着水元素的反馈，本杰明也可以看到大门处，确实像他偷听到的那样，十个人检查行人，二百个人在大门上看守。 克鲁萨德大门的结构，也在他的脑海中一点点浮现出来。 整个大门，其实更像某种要塞，容人穿过的部分不多。大门中间是两扇巨大的铁质门板，上面可以感受到强大神术的气息，应该说，除了从要塞内部开门，几乎没有别的通过它的方法。 至于两扇门之间，是长达百米的过道，是出入境的必经之地。过道两边倒是开了不少侧门，穿过那些侧门，可以看到长长的走廊和一件件房间。房间的功能各异，有的是类似于宿舍的士兵住处，有的是专门为教会设立的祈祷室，貌似还有指挥室、食堂、库房……等一系列的房间。 克鲁萨德大门有上千米的宽度和上百米的厚度，因此，这里面的房间自然也不会少。 本杰明的注意力一直在各个房间内穿梭，试图寻找检查法师的十字架。 到十点钟的时候，大门的守兵换了一次班。门口那十个士兵直接将十字架给了过来接班的人，接班的人则拿着十字架，点着灯，继续检查这些赶夜路的行人。 观察到了这一幕，本杰明顿时感觉有点头疼。 不至于吧，十个十字架，就这么二十四个小时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断地用？教会是有多抠门，也不弄点备用的，这让本杰明怎么去偷？ 不对……应该会有备用的，魔法道具也是有耐久度的，你连续用得太久，它照样还是会坏。 到底放哪了？ 或许是本杰明感知的范围还不够远，大门内的房间，他只能感知到靠得比较近的。至于靠近那边的，以及一直比较深的房间，他就够不着了。 头疼。 这么想着，本杰明也渐渐收回感知，靠在手工纺织店的墙壁上，陷入沉思。 “怎么样？你看完了吗？”忽然，老板娘的声音传来，把他叫回现实世界，“时间也不早了，我都要关门了，你也该休息了吧。” 本杰明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有点棘手，大门那边防守挺严的。” 此刻纺织店虽然还没关门，但是已经没有别的客人了。店铺里都是法师，因此，他用不着装成客人的样子，说起话来也不用再避讳。 “是啊，不然我们也不会说没办法了。”老板娘看上去倒不怎么失望，说，“最近几年收成一般，大门里的人有时候会在镇上买粮食。瓦利斯在这边做生意，也趁机混进去过好几次，但还不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混进去？ 听到这里，本杰明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们有机会进入到大门的内部吗？”他连忙这么问道。 “当然有啊，我都进去过一次了。”老板娘点了点头，说，“去年冬天特别冷，大门的人在镇上订购了一大批棉衣，好几个纺织店的老板都进去过了。不过我们也只能走到门口，更深处的位置就不让进了。” 闻言，本杰明想了一会，却又还是摇了摇头。 刚才他想出来的念头，是他能不能扮作一个士兵，真正地混进克鲁萨德大门里去。但是听老板娘的意思，他们所谓的混进去，其实也就是停留在过道的门口，把东西放那就走了，并不能真正地混进去。 就这样，本杰明越想，越觉得偷十字架这个任务有点悬。 难不成……他只能放弃了？ 思虑片刻，他忽然抬起头，话锋一转，问道：“当时他们在镇子上订购棉衣，你知道他们总共订购了多少套吗？” 老板娘看上去有点惊讶，似乎不太理解本杰明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不过，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她还是开口，说：“当时的话……几个店家加一起，应该有一千件左右，不过他们还找瓦利斯那边又买了一千多件。” 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从那个比较完善的换班和放假制度来看，大门守军待遇还是不错的。如果他们要特意购置衣物，肯定只会多买不会少买。再加上刚才本杰明用水元素感应法观察到的宿舍，他预估了一下，整个大门的士兵应该在两千人左右。 两千人…… 本杰明也观察过，基本上都是普通的盔甲，没有被祝福过，训练程度肯定也跟圣骑士和王国军没法比，战斗力一般，不过只是依仗着坚固的大门，才显出一股万夫莫敌的气质。 “怎么了？你问这些干什么？”老板娘见本杰明迟迟不说话，似乎有点被吊起了胃口，追问道。 “根据他们订购的棉衣数量，可以判断出，大门里的驻军应该有两千人左右。”本杰明双手抱臂，倚在墙上，“我在想，这两千人的战斗力究竟有多强。” 老板娘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赶忙摇了摇头，说：“你不会是想要硬闯吧？不行的，门里还有主教和六位神父，光是主教我们就对付不了，就更别说其他的神父了。” 闻言，本杰明也有点惊讶。 克鲁萨德大门居然还守着这么多施法者？ 说实话，刚刚的他，脑子里已经开始冒一些骚操作了。他还想着，现在镇子好歹还有二十多个法师。而没有附魔装备的士兵，在法师面前又是异常的脆弱。如果他们能一起混进大门的过道中，然后突然出手，说不定能突破大门的防线，直接逃到国外去。 不过……现在看来，这就行不通了。 那帮教会的人，是他们完全解决不了的问题。 “大家的魔法水平怎么样，会用多少法术，这件事情你知道吗？”想了想，本杰明还是不死心，这么问道。 “大概知道吧。”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却摇起了头，“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 “没关系，大家学魔法的时间不是都还不久吗？”然而，本杰明却露出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有些期待地说，“人嘛，总是会进步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魔法课堂 “奥古斯汀，土元素亲和力较强，会的魔法有地刺术、火球术、土墙术、石甲术。” “瓦利斯，精神力比较强，会的魔法有火球术、水球术、风刃术、地刺术、碎冰术……等一系列入门级攻击魔法。” “汉娜，没什么特长，会的魔法有洗脸咒、清凉术、升温烘焙术。” “弗兰克，因为南方口音太重总是念不好咒语，唯一会的法术是生命之水。” “……” 终于，听完老板娘介绍二十多个法师的情况，本杰明也明白过来，她所说的“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 本杰明扶着额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叫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这叫不要抱有任何期望才对吧！ 其实，从这帮人的样子就看得出来，他们的魔法水平应该不高。可是，哪怕本杰明再怎么看，他又哪里想得到，他们的水平低到了这种地步？ 除了少数几个人，大部分人会的魔法不超过三个，还全都是入门级魔法。能释放出一两个低级魔法，放在这里面，都已经是相当出类拔萃的存在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帮人没想过硬闯，因为他们论战斗力，某些人甚至还不如普通的士兵呢！ “其实这也没办法。”老板娘的声音听上去也很无奈，“我们也会相互交换咒语，教彼此怎么施法魔法。可我们都是自己偶然成为的法师，懂的很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别人。” 闻言，本杰明也是沉默了好久，才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摇摇头，露出一个笑容，说：“没关系，有办法的。” 老板娘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办法？” 然而，本杰明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卖了个关子，道：“明天吧，明天你们再开一次会，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到时候，我会有很重要的事情宣布。” 其实也好，实力越弱，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不就是进步的空间越大，潜力越强吗？ 要是他们本来就很厉害，那也没本杰明什么事了。 “……好吧。”老板娘虽然仍旧一脸的不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时间也确实已经不早了，就这样，本杰明离开手工纺织店，回到了酒馆。酒馆后院连着奥古斯汀的住处，他帮本杰明安排了一件客房，让本杰明可以暂时住下。 本杰明躺在床上，却并没有入睡。 此刻，他正在意识空间之内，和系统一起合计着普通法师的最佳修炼方法。 他很清楚，这帮人的问题并不是缺咒语。二十多个人，每个人都偶然学会了一点咒语，相互交换之下，也勉强当得上一本入门魔法大全了。他们的问题在于，不知道如何锻炼自己的精神力和元素亲和力，导致哪怕他们知道那些咒语，也学不会。 这大概就是半路出家自学成才的最大坏处了。 想当初，本杰明也是靠着偷看《神术入门》里面，祈祷空间和圣光之印的相关部分，才找到自己的修炼之法。 也多亏了《神术入门》，作为一个完全不了解普通法师修炼方法的人，本杰明却能够总结出一套适合这些人的“冥想”法则。 “虽然那些部分我没有仔细看，但你都还记得吧。”他拿着那颗“鱼卵”似的圆球，忍不住捏来捏去，“《神术入门》里面，好像有很多锻炼精神力和圣光亲和力的方法。” “……是的。”系统的声音，听上去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多亏了神术和魔法本质相同这个发现，他可以将神术的修炼方法引入到魔法之中。毫无疑问，经过教会这么多年的掠夺和发展，神术的修炼方法，绝对比法师拥有的方法要先进不少。 经过系统的复述，本杰明再精心挑选，最终，他找出了比较适合这帮人的冥想法则。 ——利用四周游离的魔法元素，以特定的方式将它们吸收到大脑中，然后再释放出来，可以锻炼自身的精神力，和相关的元素亲和力。 其他的方式，要不然就是不够有效，没必要选；要不然就是需要外物辅助，条件比较苛刻，眼下他们也做不到。 把方法总结出来之后，想了想，本杰明找了个小本子，把具体的方法和相关的重点内容记在了小本子上，准备第二天传授给其他人。 在这个过程中，他竟恍惚间有种自己在备课的感觉。 本杰明哭笑不得。 就这样，总共花了一个半小时，做完了明天“第一堂课”的准备工作，他又冥想了一会，很快便盖好被子，陷入了沉眠。 第二天。 他早早起床，来到了手工纺织店。老板娘也用一个小珠子似的魔法道具，通知了隐藏在镇子内的其他法师。 在刚看到这个魔法道具的时候，本杰明不由得想到了教会的“神之眼”。老板娘则告诉他，这也是安德烈制作出来的。 本杰明闻言，也不由得啧啧称奇。这水平，都快赶上教会了吧？ 很快，他们进入密道，再次来到那个地下仓库。 因为老板娘提前知会过的缘故，这次来到这里，二十多个人的气氛与上次大为不同。他们每个人都带着纸和笔，当木匠的那位还准备了很多小凳子，让大家可以坐着听讲。 而当本杰明从密道口出来，看到仓库中二十多个人，排排坐，把纸或者本子放在膝盖上，手中拿着笔，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也不禁有点懵逼。 “听说今天，您要教我们变强的方法，真的吗？”他刚来，一个坐在前排的年轻女孩就按捺不住心情，站起来，有些期待地问道。 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本杰明还是点了点头，说：“是的。” 顿时，二十多个人全体起立，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 哪怕是在从前的世界，本杰明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他更习惯当做幻灯片的那个，而不是上台讲的那个。因此，面对众人的掌声，他反而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那个……不用了，大家坐下就好。”他清了清嗓子，挠了挠脑袋，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道，“大家不用感谢我，我也只是希望大家在变强之后，能够一起想办法，突破克鲁萨德大门，离开这个被教会掌控着的国度。大家说是吗？” 闻言，包括那几个年纪四十多岁的人，二十多个人坐在凳子上，跟小鸡啄米似的齐齐点头。 “本杰明老师说得对！”中间排，一个二十多岁的男生有些激动地说道，“只要我们都变强了，哪还用得着怕教会那些人。” ……本杰明……老师？ 幸好本杰明没有在喝水，不然此刻，恐怕就一口水喷出来了。 这种称呼方式，他还真是习惯不来。 不过……莫名有种还不错的感觉？ 看着眼前这一幕，本杰明既感觉怪怪的，又有点忍俊不禁。因此，他只能笑着摇了摇头，第一次“讲课”的紧张感也被冲淡了不少。 “行了，想变得比教会还要强大，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他等到骚动渐息，便继续道，“我也大概了解过大家的情况了。你们虽然都会使用魔法，但是按照严格的定义，你们仅仅只是学徒，还不能算真正的法师。” 众人聚精会神地听着，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在纸上记笔记了——虽然不知道这段话里有什么可记的重点。 或许是他们蒙昧了太久，怀着强烈的求知欲，却始终没有人能够解答他们心中的困惑。因此，当本杰明出现的时候，他们才会变得如此渴求吧。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有些感慨。 整个王国内，到底还有多少法师在过着这样的生活呢？ 这样想着，他打开手中自己昨天夜里准备好的“教案”，继续讲了下去。 “我知道你们都急于知道如何增强自己的魔法实力，但是在此之前，你们首先需要了解的，是魔法的本质。” “魔法，它不是神的恩赐，也不是什么恶魔的力量，更不是该隐遗留在这个天地间的能量。魔法属于你，属于在座的每一个人。它是你通过咒语，操控魔法元素，从而达到攻击、治疗、防御等一系列效果的特殊手段，绝不是教会所说的什么‘恶魔力量’、‘堕落的象征’。因此，我们完全用不着因为身为法师而感到不安。它就像有些人天生力气大，有些人嗓门高一样，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接下来，就让我们来了解一下有关魔法元素的事情……” 二十多人齐齐看着本杰明。他们的眼神看上去有些呆愣，却隐隐闪烁着微光。 或许是天底下第一堂以“无神论”为指导思想的魔法理论课，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下仓库中，别开生面地进行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伊科尔的来客 本来，在本杰明的预期中，这点东西讲个十五分钟顶天了。但很快，他发现他低估了“学生”们的热情和求知欲。 “老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啊？” “本杰明老师，魔法元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是它们构成了这个世界吗？还是说它们只是游离于所有物质之外的一种特殊存在？” “老师，我笔记没有记全，你可以再讲一遍吗？” “本杰明老师，你会不会中级魔法，可以用给我们看看吗？” “老师……” 本杰明头都快大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虽然不习惯“老师”这个称呼，但感觉还挺不错的。然而，这种挺不错的感觉也只维持了十五分钟。转眼间，“老师”两字就跟变成了他的紧箍咒，一听到，他就条件反射般地有点头疼。 这帮人可真够能问的。 当然了，如果他们问的问题比较好回答，那本杰明也不至于这么苦恼。关键是，很多问题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再被这么一问，简直压力山大。 说穿了，他就是个半吊子的“老师”，自己的东西还没学全，又怎么应付得来这么多问题？ “那个……我希望大家别再叫我‘老师’了，叫我本杰明就好。”到最后，他只能有些无奈地说，“我成为法师的时间也不长，也多东西也还在自己慢慢摸索。我今天分享给大家的这些东西，其实只是我在某些书上面看到的。我也是希望大家能够利用它，增进自己的魔法水平，最后可以一起逃出霍里王国。” 还好，在他这么说完之后，众人问问题的热情终于渐渐平息，也没有再把他叫成老师。 又确认了一遍所有人都学会冥想的方法，终于，本杰明这堂课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众人收起纸笔和小凳子，各自朝着本杰明感激地鞠了一躬，然后纷纷散去。看他们那振奋而又急切的样子，估计一回家就要操练起来了。 本杰明感觉受宠若惊，但又莫名有点感动。 自己又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不谈这一举动会在后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就看眼前这二十多个人，本杰明感觉，在这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自己可能已经彻底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如果没有本杰明的存在，这些人里，或许有人会死在教会的搜捕下，或许有人会隐姓埋名，像个普通人一样，过着普通的铁匠或者酒馆老板的生活。可是从今天起，他们会在魔法这条路走下去，也许会死在路上，也许会成就一番截然不同的人生。 本杰明无法预测，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帮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 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后悔。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但至少，他们离开时眼神中的憧憬和期待，是真实存在过的。 就这样，本杰明也离开了这个只属于法师的“秘密基地”。 他回到了奥古斯汀开的那家酒馆。 偷取十字架的事情，虽然他还记在心上，但已经没什么头绪了。因此，他只好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重新把自己的冥想功课捡起来。 ——他还指望着，自己能在符文水重新凝结出来之前，把另外两枚符文再多强化一点。 就这样，他大概冥想了一上午。然而，到了下午大概两点多的时候，酒馆的酒保却突然跑来，慌慌张张地把他叫了起来。 “小兄弟啊，你知道我们老板上哪去了吗？” 奥古斯汀吗？ 本杰明皱眉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奥古斯汀应该是刚听完课，和所有人一样，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沉迷冥想，不能自拔。 “这……这可怎么办？酒馆里面起了冲突，眼看就要打起来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闻言，本杰明皱了皱眉。 虽然他不太想浪费自己冥想的时间，不过奥古斯汀好歹收留了他。况且，看这个酒保一脸无措的样子，本杰明也不好冷着脸把他赶走。 “那我跟你去看看吧。”因此，他这么说道。 万一真的有人在闹事，他虽然不能用魔法，但好歹手里有把枪，震慑一下群众还是很容易的。 就这样，他们动身，没几步就从后院进到了酒馆。 酒馆之中，气氛确实有些微妙。大部分人坐在各自为的位置上，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而在靠近门口的哪一块，却有两桌人剑拔弩张，一付要打起来的样子。 一桌人，是四个猎户打扮的壮汉，看上去凶神恶煞的。另一桌人，则是两个裹在袍子里的男子，腰间还别着长剑，有点神神秘秘的。 “你再说一遍，我就把你的手削成肉酱。”一个裹着袍子的神秘男子冷冷地说道。 “他妈倒是来啊，狗娘养的小白脸。”另一桌的一个猎户则这么骂道，“滚回会去舔你们那个瞎子女王的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见状，本杰明也不由得有些头疼。 国家矛盾，不好解决啊。 作为边陲城市，克鲁镇里这种事情应该不少见。毕竟，过了克鲁萨德大门就是伊科尔，不少伊科尔那边的人也会跑到这边来。两国关系虽然不好，但已经比之前要打仗那个架势好多了，所以人员的往来也很正常。 听那个猎户的话，这两个神秘男子，应该就来自那个女王所统治的国家——伊科尔。 说实话，往常的他是懒得管这种事情的。他对霍里王国没什么归属感，对其他国家的印象也是零，处于完全中立的立场，他自然不会想要插手。 不过，猎户的话确实说得太难听。而且他们一旦打起来，酒馆里的桌子椅子盘子杯子之类的东西，就要遭殃了。 他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因此，赶在那两个神秘男子把他们的长剑抽出来前，本杰明拿出手枪，关上保险，对着那个说话很脏的猎户，骤然开枪。 砰！ 整个酒馆内的人都被吓了一条，包括跟在本杰明身后的酒保。因为离得近，响亮的枪声吓得他腿肚子就是一哆嗦，差点一下子趴在地上。 至于那位被瞄准了的猎户…… 短短的一瞬间，子弹从他的腰间擦过，没有伤到人，却正好打断了他的裤腰带。腰带在转眼之间散开，随之，猎户的裤子也刷的一下掉了下去。 猎户愣住了。 很快，周围的群众从惊吓之中恢复过后，忽然又变得沉默起来。他们先是看向本杰明，随后，又转头看向了更“精彩”的地方。 处于所有人的目光焦点，猎户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出于本能，他还是伸手，慌慌张张地捂住了自己的下半身。 不过，他伸手的速度慢了，已经有人看了个清楚，然后面露惊讶或是失望的表情，发出下意识的笑声。 “……”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猎户羞红了一张脸，带着愤怒地表情看向了开枪的本杰明。 “要打架出去打，别在这里逞威风。”本杰明吹着枪口冒出来的烟，摇摇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佣兵的任务 顿时，整个酒馆的气氛又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周围的人再次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只不过，原先的那两个外国神秘男子渐渐被人遗忘，主角变成了本杰明和那一桌猎人。 被开了一枪的猎人也渐渐反应过来，赶忙把裤子拉了起来。 “臭小子，你……” 他看上去愤怒极了，仿佛下一秒种就要冲过来，和本杰明决一死战。可是因为没有了裤腰带，他只要稍微一松开手，裤子就会掉下去。因此，他反而变得有些畏手畏脚，只能站在原地龇牙咧嘴，做不出什么大动作。 就连他的同伴，看着他这狼狈的样子，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拜托，你还在这里磨叽什么？”本杰明也有点无奈，“我手里有枪，你手里没枪，所以你打不过我。你打不过我，所以你报不了这个仇。既然你报不了这个仇，那你还是别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如回去，先把你的裤腰带弄好，不是吗？” 他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够客气也够有道理，可惜，对方好像已经听不进去什么道理了。 “我……我要杀了你！”他就这么提着裤子，上蹿下跳的，既不肯善罢甘休，也没办法真的冲过来。 场面再次陷入尴尬。 “算了吧，他有枪。”他同桌的人都开始这么劝他。 就这样，整个局势僵持了一会。最终，那个猎人还是被他的同伴劝服了。他分别瞪了本杰明和两个外国男一眼，然后提着裤子，跟他的同伴一起走了。 终于，酒馆也再次恢复平静。 围观群众摇了摇头，露出失望的表情，又接着该干嘛干嘛去了。 本杰明见状，也把枪收好，准备回去接着冥想。 “这位小兄弟。”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叫住了他，“谢谢你的出手相助。” 本杰明转过身，只见那两个裹着袍子的神秘男子走过来，对着他这么说道。 “没事，小事一桩。”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也没想帮你们，但这个酒馆是我朋友开的，我只是不想你们打起来，弄坏了东西。” 然而，听了这话，看上去比较年轻的那个男子却开口，有点不服气的样子： “您想多了，就算真的打起来，唯一被弄坏的东西也只能是那家伙的胳膊。”说完，他还摸了摸自己腰间别着的长剑，露出几分自傲的表情。 闻言，年长一点的那个则回头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的轻浮，却没有出言反驳。 ……哦？ 本杰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来了兴趣。 这两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质，既比那些铁血的军人要散漫，又比一般的山贼强盗看上去傲气。这种漫不经心的锋锐感，让他不由得联想到自己之前遇见的那位“银狐”老大。 再加上，他们来自国外，还有他们别在腰间似乎附了魔的长剑，本杰明很快得出了结论。 “你们是佣兵。” 此言一出，两个神秘男子对视一眼，露出有些微妙的神色。 年长的那个转过头，看着本杰明：“没想到，霍里王国内居然还有人知道这个词的意思。还请您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们这次来王国只是为了找人，没有什么不良的目的。” 本杰明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两个来自伊科尔的佣兵，让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别国派来行刺教皇的刺客。 真的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虽然很好奇这两个佣兵的任务是什么，但佣兵一般都是比较有职业操守的，他肯定问不出来。因此，本杰明没有过多追问，也免得惹祸上身。 与之相反，他把身后的酒保打发走，然后压低声音，道：“我这里有个任务，不知道你们做不做？” 佣兵们看上去有些惊讶。他们再次对视一眼，稍年长的那个也压低声音，说：“一般，我们接受任务都需要经过佣兵协会的手续，不过……有时候我们也可以私下接任务。”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很显然，他要等本杰明说出任务的内容和报酬，才能决定要不要答应下来。 但他没有一口回绝，这已经是一件好事了。 “你们放心，任务很简单。”本杰明摸出一大袋金币来，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我只需要你们去王都，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把我要的东西挖出来，然后再交给我，你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在离开王都之前，很多东西都被他出于谨慎埋了起来，像从神父身上得到的战利品十字架、光元素结晶、安妮的遗物幻术镜子、一整盒被祝福过的子弹……虽然在离开王都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放弃这些东西的心理准备，但如果有机会，能把它们拿回来也是不错的。 尤其是那几个加强精神力和精神力回复的十字架，对他的帮助还是很多的。正好，在这里遇见了两个佣兵，干脆就拜托他们帮他把东西拿回来。 他也不怕这两个佣兵会泄露他是法师的消息——他们又不知道本杰明是法师。 况且，他们就算知道了本杰明是法师，也不会泄露给教会的。教会追杀法师，同时也压制佣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不会帮助教会的。 这也是为什么，本杰明会放心把任务交给这两个人的原因了。 “我们……确实会途经王都。”闻言，年长的佣兵犹豫了一会，说，“不过，我们也不确定我们会在霍里王国停留多久。只怕我们再次回到克鲁镇的时候，您已经离开了。” “没关系，如果那时候我已经离开了，那么我肯定已经去了国外。”本杰明却摆了摆手，道，“告诉我你们的名字，我会去佣兵协会找你们的。” 闻言，佣兵们又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您如果去了佣兵协会，问他们‘赛尔和路易’在哪，您会找到我们的。” 就这样，又低声商量了一会，本杰明付了他们两枚金币的订金，约定把东西交到手上之后，再给他剩下十八枚金币。随后，他把东西埋藏的地点告诉了这两个佣兵，算是把这个任务定了下来。 做完了这一切，本杰明便与两位佣兵告别，回到了后院的房间，准备继续冥想。 至于那两个佣兵，他们似乎已经酒足饭饱，也离开了酒馆，往镇子外边走去，准备继续赶路。 路上。 “运气不错，本来以为我们这一趟来霍里王国只是白费力气，还好顺道多接了一个任务，好歹能有点进账。”年轻的佣兵开口，有些感慨地说道。 稍微年长一点的那个闻言，哼了一声，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只是白费力气？我们要是能找到那个人，得到报酬下辈子都花不完！” “最新的消息说，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王都北面珀尔湖附近的村庄。”年轻的佣兵摇了摇头，道，“可这已经是一个月前的消息了。听说圣骑士也出动了不少，也没发现半点他的踪迹。那位大人雇我们来这，又能找到点什么？” 闻言，年长的佣兵则露出无奈的神情，说：“这么大的任务，总要试一试。我们也是消息灵通，赶在了前头，再过上一两个月，估计半个伊科尔的佣兵都要跑到霍里王国来，跟我们抢这个任务。” 说着，他顿了顿，才接着道：“至少，和他们比起来，我们走在了前面。”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新的进展 本杰明大概在克鲁镇上过了三天的平静生活。 这三天里，冥想占据了他的大部分时间。实际上，他已经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修炼魔法了，逃亡的匆忙、意识空间的裂缝……很多因素使得他没办法去冥想。而现在，他终于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地补一补自己落下的功课。 当然了，他也没有把全部时间都花到冥想上，他还在王国境内，还被教会通缉着，不至于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因此，这三天里，他还对克鲁萨德大门进行了更加深入的调查。 不得不说，酒馆确实是个获取消息的好地方。不管是坐在边上偷听，还是凑到一起猛灌对方一顿酒，他都能知道很多想知道的东西。 这些天里，他在酒馆里遇见过各式各样的相关人员。大门里的士兵、厨师、军需官、清洁工、自称参与了大门修葺的工匠……本杰明也不敢打探得太露骨，但仅仅只是这样，他就已经把整个大门的结构图给画了出来。 他也打听到了备用十字架的存在。 从一个醉得半死的军需官口中，他了解到，除了卫兵手中拿着的十个十字架，大门另外还有五个十字架，被放在了大门深处的一件库房中。那间库房的钥匙就在那位军需官的手中，而他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特意拿出来晃了晃，跟小孩子展示自己新买的玩具一样，足见他醉得有多厉害。 要不是看周围人多，本杰明当场就下手抢过来了。 当然，这么好的机会，他也是不会放过的。军需官醉醺醺地离开酒馆之后，他立刻跟了上去，准备等他到了某个人迹罕至的路口，就过去把钥匙抢走。 可惜，出乎意料的是，军需官刚一出酒馆门口，就醉得倒下了，引起了一大堆人的围观。赶在本杰明“热心”地上去搀扶之前，两个人真正的热心群众就跑出来，把军需官一路搀扶着回了大门。 看到这一幕时，本杰明那个气啊！这么好的机会，就被他这么错过了。不过那两人已经搀扶了上去，而他出于谨慎，离得不近，因此，哪怕是他动得再快都没有用了。 于是，他只好安慰自己，这个军需官这么爱喝酒，肯定经常来酒馆。这次没有机会，他还可以等下次。然而，当他回到酒馆后，酒保却告诉他，这位军需官从来没有来酒馆喝过酒，这是破天荒的第一回，以后估计也不会来。因此，本杰明除了悔恨，也没有别的心情了。 唉……只能想别的办法弄到钥匙了。 不论如何，事情总会有好的一面。至少，他知道了备用十字架的存在，知道了它们被放在了哪，也知道该从哪弄到钥匙。接下来，他需要的只是更多的大门内部的信息，以及一个混进去的机会。 最好，是像纺织店的老板娘说的那样，大门里的人又开始采购东西了，本杰明就可以躲在一袋粮食之类的东西里面，混进大门，想办法把十字架偷到手。 就这样，他一边冥想，一边谋划着通过大门的方法，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第四天上午，他的平静生活再次被打断。而打断了他平静生活的，却不是什么突然的变故，而是这个隐藏在克鲁镇之中的法师小团体，他们再一次召开了集会。 自从上一次的魔法课堂，对于这帮人，本杰明心中也隐隐生出了一股责任感。 因此，他停下冥想，欣然赴会。 通过密道，再一次来到那个隐蔽的地下仓库，他忽然发现，大家脸上的神情又变得不同了。这些人站在一堆，聊得热火朝天，谈论着彼此对于魔法修炼的新鲜感受，说到激动的地方，甚至连两边的脸颊都会发热发红。 ——跟本杰明第一次见到他们时，那种菜市场邻居侃大山的场面简直天差地别。 面对此情此景，本杰明很欣慰，也不由得有些感慨起来。 他还能说什么呢？ 芝士改变命运。 而他们，也很快发现了本杰明的到来。就跟考了满分急于炫耀的学生一样，他们飞快地朝着本杰明簇拥了过来。 “本杰明老师，哦不对……本杰明阁下，您终于来了！” “这个方式真是太有效了，您究竟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的方法的？” “本杰明阁下，在冥想的过程中我遇到了一个小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您。” “……” 各式各样的声音，把本杰明的耳朵都给彻底淹没了。他赶忙挥着手，提高音量，尽力地安抚着眼前这二十多个正处于求知欲巅峰的法师。 “慢慢来……慢慢来……如果有人在修炼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问题，一个一个地提出来，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之中的，我都会回答，所以不用着急，慢慢来……” 经过一番努力，好不容易，本杰明才让他们渐渐安静下来，整个场面不至于失控。 随后，他便开始了解答问题这个环节。 不得不说，哪怕只是经过了短短三天，这些人对于魔法的认知已经突飞猛进，从他们问的问题就能看出来。之前他们还在疑惑魔法元素是什么东西，而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思考，为什么魔法元素会给人带来这样的改变了。 当然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提出的问题也变得更加刁钻难解。就像商人瓦利斯，他都开始纠结魔法元素是精神层面的东西还是物质层面的东西了，如果是物质层面的东西，为什么又能直接作用在人的精神上？ 这种问题，又让本杰明该如何回答？ 最后，他只好效仿雅典学派的精神，表示真理会在大家的不断辩论中得出来，希望大家相互讨论，鼓励他们通过思考和相互的辩论得出结果。 于是，他们再次聚成一堆，相互之间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本杰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和这些人的修炼方法完全不一样。他的经验并不能适用到他们身上，因此，他们自己的道路和方向，得由他们自己去发掘。 他帮不了他们太多的。 然而，就在他以为，这次的集会将在热火朝天的讨论中结束时，忽然，一阵恶臭传来。在这股气味的干挠下，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鼻子，停下辩论，发出惊讶的怪叫。 “好臭啊，怎么回事？”人群中，有人这么抱怨道。 这一变故，当然也让本杰明完全没有想到。 ……搞什么？ 别告诉他，这是教会对他们释放的生化武器。 就这样，疑惑之下，众人也纷纷转身，看向了气味的来源。 只见，密道出口处，此刻竟又爬出来了一个年轻男子。他的右手拎着一个大木桶，而那股恶臭，也正是从他手中的木桶之中传出来。 “弗兰克！”一个年轻的姑娘立刻有些生气地叫道，“你要干什么？今天的集会迟到这么久也就算了，还把这里弄得臭烘烘的。你真是太让大家失望了！” 闻言，本杰明也有些惊讶。原来是自己人啊？他差点就以为，教，会的人真的要过来搞事情。 还好，眼前这个名为“弗兰克”的青年，现在看着确实很眼熟。 而且……还有点耳熟。 这不就是因为南方口音太重，所以老是学不会魔法的那位吗？ 面对众人嫌弃的目光，弗兰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开口：“别生气啊，我也不是故意的。相信我，我的迟到是有原因的，包括这个东西，都是因为我有一个非常重大的发现。我准备把它告诉大家。” 本杰明听着，也不由得感觉有点想笑。 正如老板娘介绍时候所说，这位青年说起话来，带着浓重的口音，本杰明甚至有好几个词没听懂，联系上下文，才勉强明白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这种程度的口音，怪不得咒语都念不对，一直以来只学会了生命之水这个魔法。 “你发现了什么？你可以靠这个桶子里的东西把教会的人全给熏死吗？”年轻的姑娘显然还是有些不满，捏着鼻子，忍不住这么讽刺道。 然而，弗兰克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讽刺，没有在意，反而傻呵呵地笑了两声。 “不，我们不用从大门过去。”只听得，他摇了摇头，这么说道，“用这个桶子里的东西，我们可以直接从远处的山上翻过去，也不用再怕山上的狮鹫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改进方法 闻言，在场众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虽然还是一副不太受得了这个气味的模样，不过，他们的表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嫌弃了。 “这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本杰明也忍不住开口，这么问道。 于是，弗兰德把木桶的盖子掀开。众人好奇地看过去，只见，里面装的是白白黄黄的油脂类的东西，随之，更加奇怪的味道也从中散发是来。 “是马油。”只听得他这么介绍道，“马一向是狮鹫最喜欢的食物，提炼出来的马油对它们的诱惑力就更大了，我们只要用这些东西把狮鹫给引开，就可以利用飞行术从山顶上飞过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可是……我们没人会飞行术啊？”年轻的小姑娘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道，“那可是最难学的低级魔法，对风元素亲和力的要求很高。” 然而，听了这话，弗兰克却反而变得异常高兴起来，说：“不，其实你们用不着这么想。飞行术没那么难的，我刚刚就学会了飞行术。只要努力，你们肯定也可以的！” 闻言，众人脸上再次露出有些怪异的神情。 学会了飞行术……真的吗？ 并不是他们看不起弗兰克，而是，他们对于这个南方口音浓重的年轻人都很了解。他成为法师的日子也不短了，可是一直以来，他会的魔法只有一个生命之水，这也能从侧面证明他的天赋不佳了。 结果，才刚学会了冥想的方法，没三天，弗兰克就学会了飞行术这个难度相当高的低级魔法？ 他们有点难以置信，因此，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这是否只是一场恶作剧。 弗兰克眼见大家都是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于是，他把木桶的盖子盖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念出了飞行术的咒语。 说起来，虽然他说话时候的口音很重，但是似乎，飞行术的咒语正好对上了他的口音。因此，整句咒语没有变形得太厉害。 随后，伴随着淡淡扩散的波动和悄然聚集的风元素，忽然，弗兰克的衣袖鼓起。他张开双臂，脚尖离地，仿佛一只拉线的风筝，一点一点地飘浮了起来。 “我的天啊……” 人群中传出了这样的惊呼，也没人在意，为什么马油散发出来的会是恶臭了。 本杰明也不由得感到了几分惊喜。 从弗兰克施展魔法时的动静来看，他并不是天赋不好，与之相反，他的精神力很不错，风元素亲和力也过得去，只是口音一直制约了他，那种舌头撸不直的感觉，让他在念咒的时候总是没办法念对。 ——然而，飞行术的咒语，却正好不需要人把舌头撸直。 这也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就这样，在众人的惊叹之下，弗兰克在空中飞了一会，渐渐落下来。众人立刻跟炸开了锅似的，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问着弗兰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弗兰克却给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有些吃惊的答案。 “我一直都很想学飞行术，所以，在刚从本杰明阁下那里学到冥想法则之后，我就在想，如果只锻炼自己的风元素亲和力，是不是就能让我的亲和力涨得比之前快上好多倍？”他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于是，我干脆跑到了南边的风裂口冥想。” 闻言，众人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天啊……风裂口，你疯了吗？” 本杰明虽然对这一带的地形不是很熟悉，但是在镇上待了这么几天，尤其还是待在酒馆，对于风裂口这个附近的知名地点，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风裂口，位于克鲁镇的南边，是一个山脉之中的奇妙豁口。据说，那里常年刮着大风，基本上是八级台风的程度，甚至可以把人吹到天上去。也因此，没什么人愿意跑去那里，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小命都可能被风给吹没了。 跑到这种地方去冥想，这胆子可真够大的。 “当时，为了不让我被风吹跑，我用好几公斤重的铁链把我给锁住了。我就那么被风吹在半空中，被铁链拉住，一边冥想。”弗兰德展示出自己手腕上深深的红印，接着道，“果然，那里的空气中除了风元素，几乎没有别的东西。而我在冥想的过程中，也只能吸取风元素来打磨精神力和元素亲和力。因此，我其他元素的亲和力完全没有变化，但风元素亲和力却突飞猛进！” ……哦？ 听完了这段话，众人没有再次露出吃惊或者是不理解的表情。与之相反，他们全都沉默下来，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弗兰克的话似乎大大启发了他们，因此，他们陷入了沉思。 本杰明倒没有那么深受启迪，毕竟，他的修炼方式和这些人不一样，也不会因为躲进深海，字符的强化速度就能变快多少。 不过，弗兰克这番话，还是让他感到相当惊喜。 没想到，他才把冥想的方式教给这些人三天，他们就已经开始根据自己的需求，试着改进这种冥想方法了。 虽然是这种非常浅显的、甚至也称不上是改进的举动——只是通过改变冥想的环境来影响冥想的结果，只要花点心思，很容易想到。但是，这其中体现出的思维方式，还是让本杰明非常赞赏。 他们敢改变，敢创新，敢尝试。 不过，仔细想想，这大概就是半路出家的好处了。没有人教他们要敬畏什么魔法神、该隐之类的鬼东西，所以他们也不会去敬畏。在本杰明“无神论”的思想指导下，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百无禁忌，想到了就敢去做。 当法师，要的就是这种精神！ 要是当个法师，都整天求神拜佛食古不化，把千百年前的东西跟祖宗似的供奉起来，那还当个屁的法师啊？ 很快，众人也从深思之中恢复过来，再一次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弗兰克的冥想方式大大的启发了他们，或许他们做不到那么拼，用铁链缩着自己在狂风中冥想。但是，他们可以采取更加温和的办法——想学水魔法的就泡在水里冥想，想学火魔法的就靠在炉子边上冥想，想学土魔法的可以把自己埋在沙子里…… 只要敢想，办法还是很多的。 然而，本杰明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讨论之下，他们竟然讨论出了一种“双修”的办法。 打个比方，比如一个人要锻炼水元素亲和力，就由另一个人在他身边，不断用水球术砸他。水球术的水和现实中的水还不一样，会迅速地分解成水元素，然后被冥想中的人吸收。就这样，两个人分工行事，一个负责召集元素，一个负责使用元素，而这种修炼方式的效率，可比泡在水里冥想快多了。 这下子，本杰明是真的有点吃惊了。 谁能想得到，这个工业化都没有完成的世界，分工理论离被提出来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时代背景之下，这帮人居然就把分工提高效率这种思维方式，运用到了魔法修炼之中。 有意思了…… 本杰明顿时感到一阵期待。 三天前，他还在为这些人的未来感到有些忧虑，可是，在这么短短三天的时间内，他们就找到了他们在魔法上的道路和方向。 那么……接下来呢？ 在不断的探讨和尝试之下，在这种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劲头支撑下，这帮半吊子的“非主流”法师，又会走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就是“格兰特” 法师们的学习热情都很高涨，甚至当场就有人搞起了“双修”，试验他们改良后的冥想方式。 大概是因为水球术比较方便，因此，他们选择了用水球术来帮助磨练水元素亲和力。就由一个人盘腿坐在那里，开始冥想，另一个人则站在他边上，不停地用水球去砸他。水球术的攻击力也很弱，不会把人从冥想的状态里打出来。因此，这个过程还是持续了下来。 至于其他人，则围在一边，屏气凝神地看着，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有些人还拿着他们之前听讲的笔记本，一边看，一边刷刷刷地写着。虽然不知道在写些啥，但那架势，还真有点像培养皿外写着观察日记的生物学家。 本杰明看得也是有点哭笑不得。 整个“实验”过程维持了大概十分钟，十分钟后，不断施法的那位精神力开始不支，因此，冥想的过程也就到此为止了。 享受了整整十分钟水球淋浴的那位，也睁开眼，甩了甩湿透的衣服，把挡住眼睛的湿头发抹到一边。 “怎么样？效果怎么样？”边上，有人焦急地问道。 那个人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感受自身的变化。很快，他的脸上便露出兴奋的表情，说：“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水元素像今天这么好指挥。” 顿时，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 “双修”的可行性和效果已经得到了证明，而接下来，他们要解决的就是这种方法的可持续性。毕竟，不可能有人连续用个一整天的水球，还一点都不感觉累的。 他们再次讨论了起来。 “那个……现在，大家都可以很快学会飞行术了。”忽然，弗兰克跳出来，指着手边的木桶，大声发言道，“是不是意味着，我这个利用马油引开狮鹫，再用飞行术飞过边境的办法成立了？” 闻言，众人停止了讨论。然而，站在他边上的奥古斯汀却笑着摇了摇头，开口，有些无奈地否决了他的办法。 “马油确实可以把狮鹫引开，但是山上那多狮鹫，哪里是这小小一桶引得完的？刚引走没不到一分钟，这桶子估计就被吃空了。”他拍了拍弗兰克的肩膀，说，“你就算把整个克鲁镇上的马都杀光，也弄不出足够多的马油，保证我们安全地飞过山顶。” 周围的其他人也都看着弗兰克，笑着点了点头。 “啊……” 见状，弗兰克则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看了看自己手边那桶散发的怪味的马油，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 “没事，你能发现改进冥想的方法，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了。”本杰明走过去，安慰道，“多亏了你的发现，大家的实力一定会得到飞速的增长。大家都应该感谢你才对啊。” 弗兰克闻言，则露出有些受宠若惊的表情，说：“感谢我……不用吧，我随便想一想就想到了啊。” 大家看着有些状况外的弗兰克，不由得也发出了一阵笑声。 就这样，关于这种修炼方式的探讨，还在继续之中。这大概是他们有史以来最久的一次集会了，每个人都像有说不完的话。直到过了饭点，他们才反应过来，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次的集会，通过密道，各自返回。 本杰明也回到了酒馆。 他也有他得去苦恼的事情。 或许是在克鲁镇住久了，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似乎都对逃离王国的兴趣不大，反而更想在停留在镇上继续修炼的样子。但是本杰明很清楚，这里是霍里王国，是教会的天下。暂时的安宁，并不代表他们这些法师能够一直隐居在这个小镇中。 教会那帮人，要么正在杀法师，要么正在杀法师的路上。除非他们逃离王国，否则总有一天，那帮人会找到他们的头上。 因此，本杰明不能像他们那样，一头扎到修炼里面去。 他还得考虑穿过大门的事情。 弗兰克那个办法，其实也给本杰明提供了一条新的思路——如果无法突破教会在克鲁萨德大门的封锁，他们还可以想办法，突破山脉上魔兽的狮鹫的封锁。狮鹫虽然数量众多，战斗力也相当强悍，但论脑子还是比不过人的。用马油引开是一种不太靠谱的方法，而他需要的，也只是一个稍微靠谱一点的办法。 接下来几天，他一边坚持每天的冥想功课，一边在镇上搜集各种关于狮鹫的信息。这里没有图书馆，他通过和酒馆里的人聊天，倒是了解到了不少真假不知的资料。什么狮鹫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狮鹫最喜欢的猎物是马、狮鹫不论是视觉听觉还是嗅觉都极为一流…… 他怕他再打听下去，打听的就不是狮鹫，而是神龙了。 这其间，他也去找了一次商人瓦利斯。这位商人法师虽然也各种沉迷修炼，不过经过那一堂课，本杰明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因此，当他知道本杰明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是非常高兴地迎接了本杰明。 “老……本杰明阁下，您怎么来了？” 瓦利斯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张着两撇小胡子，笑眯眯的看上去有点猥琐，不过商人嘛，好像都是这样的吧。 “我听说，大门那边的人会在你这里订购粮食之类的东西。”本杰明关好门，确保没有人会偷听，然后转过身，接着道，“我想知道，最近他们有没有要购买新的物资的样子。” 闻言，瓦利斯挑了挑他细细的眉毛，似乎有些惊讶。但……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睛太小，这个表情看上去有些喜感。 “是有的……”他点了点头，说，“就在前几天，他们向我订购了不少粮食，还要得很急。本杰明阁下，您问这个做什么？” 居然最近就有…… 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来是个机会。 “我想借他们向你买粮食的这个机会，混进大门内，把他们备用的十字架偷一个出来。”于是，他露出郑重的表情，这么说道。 瓦利斯愣住了。 “这……这也太危险了，本杰明阁下，您可千万别冲动。离开王国的机会总是会有的，我们都在这等了一年多了，您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本杰明的语气顿时变得坚决起来：“一年多的安全，并不代表下一秒钟的安全。我们就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隔着几百米外的大门，就坐着一位主教。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发现我们，你难道不明白吗？” 瓦利斯叹了口气，道：“这道理我也明白，可是……可是您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 本杰明闻言，也只能无奈地挠了挠头。 他能不急吗？ 他还在教会的通缉名单上，拿比天大的水球砸过了王都，差点火烧珀尔湖边的村庄，他的同党还用诅咒的手法搞死了王都的三万人…… 全天下的法师，教会就是谁都不抓，也得把他给抓回去啊！ 就这样，他犹豫了片刻，但为了说服瓦利斯帮助他，他还是开口，把王炸给抛了出来。 “你听说过一个多月前，王都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水球吗？是我把它召唤出来的。”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道，“是的，我就那个是教会一直通缉着的‘格兰特’。” 第一百五十九章 重新凝聚符文水 那一瞬间，瓦利斯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什么？您……可是，您不是说你叫本杰明吗？” 本杰明则露出苦笑，道：“这就说来话长了。相信我，你不会想要听这个故事的。还是像以前一样，你用‘本杰明’这个名字称呼我就好了。” “这……”瓦利斯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似乎也在尽力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 本杰明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忽然有些后悔，毕竟，消息这个东西，是越传越邪乎的。谁知道那个大水球传到王国的边境，会被谣传成什么更加可怕的东西？天降洪水？天降陨石？还是神灵与恶魔发生大战？现在外面的人，究竟都把他形容成了什么样？ 他应该先打听一下，再跟别人说的。 不过……看着瓦利斯那愕然到不敢相信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本杰明却莫名地……有种奇怪的成就感？ “对不起，我……我失礼了。”过了好一会，瓦利斯才深吸一口气，道，“我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个传说中的水球恶魔，居然会是您这样的……我、我太失礼了。” 水球恶魔…… 本杰明感觉有点无奈。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所以……现在传说中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忍不住问道。 “别人都说，神术天才格兰特在堕落之后，长出了第三只眼睛，以人血为生。不论是谁，只要被他看见了，都会顷刻之间被冻成冰雕，然后他就会把你的血液像喝冰牛奶一样喝个精光。”瓦利斯这么答道。 “……” 本杰明无言以对。 人民群众的想象力真丰富。 就这样，在本杰明自曝身份之后，瓦利斯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不太好了，甚至不敢直视本杰明的眼睛。不过，他还是渐渐适应下来，也同意了本杰明的想法，不再劝阻本杰明去偷十字架。 ——这大概就是恶名在外的好处了。 于是，计划初步确立，现在他要解决的，是相当多的细节问题。 本杰明初步的想法，是躲在一袋的粮食中，由瓦利斯交给大门那边的人，等被搬运到厨房或者库房之类的地方，自己再从袋子里悄悄溜出来。 想得很美好，但问题在于，那边的人在收货的时候，也是会检查这些粮食的。如何躲在粮食之中而不被发现，这是一个需要他们解决的问题。 至于偷到十字架之后，如何从大门逃出来，这个问题倒不是特别难办。大门里两千多人的日常生活，会产生相当多的垃圾。这里垃圾都会被用超大型的布袋子装起来，扔给镇上的人去解决。 虽然听上去有点恶心，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错的办法。没人会去检查垃圾袋，尤其还是那种一大包一大包的垃圾。躲在垃圾袋里，本杰明可以很轻松地被扔回来。 最麻烦的问题，还是从他们检查粮食的过程里混过去。 本杰明和瓦利斯就着这个问题讨论了很久。 “其实，他们对于粮食的检查并没有那么严，只会大致地打开其中几个麻袋，检查一下质量。”瓦利斯说道，“但是，怕我们偷工减料，他们在称量的时候还是会很仔细的。如果有哪个袋子里的重量不正常，他们会打开来仔细检查。” 人的身体还是比小麦要轻不少的，一堆粮食里混了一个人进去，对面一称，估计不会放过这个袋子。 “确实……”本杰明也点了点头，转而道，“不过，如何蒙混过客户的眼睛。这种事情，你应该很有经验吧。” 闻言，瓦利斯愣了一会，不过最后，他还是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讨论到最后，他们还是商量出了一个办法——用比较大的袋子，增加粮食在袋子里的比例，然后使用密度更大的优质小麦代替，让本杰明藏身的那个袋子可以达到与其他粮食袋相差不多的重量，就可以混过称重的环节了。 大概想出了个办法，但是还要一些细节要去完善，本杰明便把这些工作留给瓦利斯了。人家毕竟在这一行干了这么久，经验丰富，交给他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他离开瓦利斯的家，回到了酒馆，继续冥想。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瓦利斯忙着准备更多大的麻袋和优质小麦，法师团队的整体实力也在稳步上升，本杰明通过冥想，水平也一点一点地恢复到了裂缝出现前的状态。 而且，最重要的是，之前炸掉的符文水，也在四天后被本杰明重新凝聚了出来。 意识空间之中，一如往常，一片黑暗。三枚魔法字符悬浮在半空中，互为三角，散发着耀眼的蓝光。无数活泼的水元素围绕在它们周围，像鱼群一般来回游动。 本杰明望着失而复得的魔法字符，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总算……又可以用水球术了。 毕竟是他学会的第一个魔法，同时也是他理解最深的魔法。虽然论攻击力，比不上碎冰术衍生出的一系列用法，论灵活和功能性也比不上蒸汽之柱，但毫无疑问，这是是他用得最顺手的魔法。 进可攻，退可守，还能为他创造出有利的战斗环境。或许是因为熟练度比较高，他也发现自己似乎用水球术的时候，精神力消耗比用另外两个魔法低——光是为了搞出那个王都的巨大水球，他使用水球术的次数，估计就有几十万遍了。 “那个……恭、恭喜，你的实力又恢复了，我、我也很高兴。”系统在边上，一弹一弹地蹦过来，有点畏畏缩缩地说道。 闻言，本杰明差点笑出了声。 系统啊系统。 自从系统被困在这个“鱼卵”似的圆珠后，本杰明就找到对付它的办法。他可以拿它当皮球拍，也可以把它当泄愤的沙袋一样锤。这玩意的韧性非常好，怎么搞都搞不坏。因此，本杰明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想怎么教训系统，就怎么教训系统。 于是，系统的性格再也不复从前的嚣张。它不敢再和本杰明顶嘴，就连说起话来，听上去都弱气得要死，仿佛生怕本杰明心情一个不好，就又给它来一套“沙滩排球大赛”。 对于现为这种状态，本杰明还是很满意的。 “你现在这个圆滚滚的玩意，到底什么时候会发生变化？”想了想，他又问道，“我也不指望你孵出来个高级魔宠之类的东西，但你就这么待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这不是浪费吗？” “我也不知道啊……”现在的系统，每次说话声音都像带着哭腔，“我能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变化在发生，但是我每次检测，圆珠内部就是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这就没办法了。 因此，本杰明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从纯蓝世界里面被炸出来的东西，应该是蛮有来头的。既然系统说有变化在发生，那就等着吧，总有一天，量变会累积成质变。他也不指望自己抱着它投身烈火，就能孵出条龙来，骑着它征战四方什么的。 ——之前他就试过，这玩意没办法带出意识空间。不然孵出个有战斗力的魔宠，倒也是相当不错的。 就这样，本杰明很快把散发着哀怨气息的系统扔在一边，继续冥想。 时间也随之一点点地流逝。 一切相安无事。然而，在第五天的下午，他却忽然收到了别的法师给他传来的消息。 第一百六十章 等待“猎物” 夜晚，克鲁镇的北面，狭窄山道的一块岩石背后。 “你真的觉得这么做可以吗？万一你的判断失误了怎么办？”忽然，系统在本杰明的意识空间里出声，这么说道。 “我的判断不会失误。”本杰明没什么表情，随口答道。 先前，奥古斯汀带着消息来找他的时候，他还以为瓦利斯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以为大概在今天晚上，自己就会藏进灌满小麦的袋子里，被运送到克鲁萨德大门之中，伺机偷取备用十字架。 可他没想到，奥古斯汀带来的并不是这个消息。 他在下午时分，来到本杰明借住的房间，让本杰明从冥想中回到现实，告知的却是来自于小团体中的另一位法师——安德烈的消息。 那个在魔法道具上很有天分的小结巴。 “安德烈？他那边有进展了？”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本杰明愣了愣。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追问道。 盗取十字架，其实也只是为了帮助安德烈能够研究出避过十字架的方法。如果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安德烈就灵光一闪，把所有问题都给解决了，那本杰明也就用不着以身犯险了。 因此，他怀抱着期待的心情跑去见了安德烈。 然而，现实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美好，安德烈的研究没有什么进展。不过，与之相对的是，他却告诉了本杰明一个还算有价值的消息。 “我的舅、舅舅也是法师，他一直在、在北边的墨特恩偷偷给当地贵族服务。”安德烈带着有点期待的表情，结结巴巴地道，“他刚刚告、告诉我，前几天，有一小队士兵从当、当地的教堂出发，往我们这、这边来了。他说，那队士兵是、是运送新的备用十、十字架给大门里的人。” 闻言，本杰明就是一愣。 新的备用十字架？ 其实，对于教会里那些魔法道具的制作方式，他一直都觉得很疑惑。那么大批量的十字架，教会肯定设置了专门的人员和地点，负责这方面的生产和研究，比如什么十字架工厂、十字架研究所之类的。只是，本杰明一直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就像大门现在用来检查法师的十字架，肯定不是大门自己研究出来的，而是什么地方做好了给他送过来的。 没想到，他都快把这些疑惑抛到脑后了，安德烈却在此刻给他解答了。 “那队士兵在哪？”想了想，他立刻问道，“他们应该还没到克鲁镇吧？他们走的是哪条路，你舅舅知道吗？” 运送备用十字架的一队士兵，对于本杰明来说简直就是送到嘴边的五花肉。荒郊野岭的，没有大门和要塞的保护，恢复了所有实力的本杰明，把他们解决掉简直是轻而易举。 这样想来，他完全可以从他们手里抢十字架，而不用冒着危险，被塞在小麦堆里潜入大门。 不仅如此，更方便的是，把人解决掉之后，他还可以就着附近的环境，把那些士兵伪装成魔兽袭击的样子。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产生疑心，既安全又高效。 “他特意赶、赶过来，就是为了赶在那队士、士兵前，告诉我、我们这个消息。”安德烈则这么答道，“他说，明天早、早上，那队士兵就会抵达克、克鲁镇，所以今天晚、晚上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今天晚上吗…… 听到这里，本杰明不觉得仓促，反而觉得正好。 正好，他在这个破镇子里待得也够久了，赶紧把十字架弄到手，然后让安德烈给他们破解了，他们也好离开霍里王国这个鬼地方。 就这样，本杰明当即决定，今晚就出发，想办法拦截那队护送十字架的士兵。万一不成功，再配合瓦利斯执行潜入大门的计划B。 在作出这个决定后，他还见到了安德烈的舅舅。安德烈的舅舅则告诉本杰明，为了安全和隐蔽起见，那队士兵是沿着国境的山脚一路过来的，还把那些人可能的路径图告诉了本杰明。本杰明研究之下，则找到了一个不论士兵走那条路，都一定会经过的分叉口。 如此一来，事情就变得好办多了。他只要埋伏在这个分叉口，十字架就会自己送上门了。 就这样，本杰明告别了安德烈，回到房间稍微准备了一下。他还特意联系镇子里的其他法师，又开了一次小会。随后，趁着时间还不晚，他便从克鲁镇出发，前往了北边的山道。 于是，便有了他现在，躲在狭窄山道的岩石后，一动不动的画面了。 他抵达这个地方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因此，他只好耐下性子，躲到一块比较巨大的岩石背后，然后闭上眼睛，放开了水元素感应法，像盘腿在蛛网上小憩的蜘蛛，静静等待着猎物自己撞上来。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需要等的时间会这么久。 从下午等到傍晚，再从傍晚等到夜里，他就这么一直躲在这块岩石背后，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动向。一群鸟飞过去，几只兔子蹦了过来……这个地方确实相当偏僻，本杰明在这里等了足足有六个多小时，愣是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哪怕是水元素感应法，维持六个多小时，也成了一件耗费精神力的活。 因此，实在是有些疲倦，他忍不住收起了感应，重新睁开眼睛，用这黑夜之中不算特别管用的视力来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心里也开始隐隐有些着急。 怎么还不来？ 万一要是真的没人的，那……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便有了最开始那段和系统的对话。系统虽然这段时间弱气得不行，但它也不得不冒出来，提醒本杰明失误的可能。至于本杰明，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坚信，他的判断不会失误。 幸好，他并没有判断错。 而他长久的等待，也终于等来了“猎物”。 收起水元素感应大约十分钟后，忽然，山道昏暗不清的前方，渐渐开始有人影浮现。本杰明看着那个人影，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终于……来了。 然而，很快，在那片黑暗之中显现出来的，却不是护送十字架那一队士兵的身影。从那头走出来的，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本杰明相当眼熟的人。 他穿着漆黑的法师袍，半佝偻着身子，如果不加注意，甚至随时都有可能隐没于这片黑暗之中。他没有带兜帽，杂乱的头发露出来，本杰明也得意辨认出他的长相。 只见，他走到这附近，忽然，竟在本杰明藏身的岩石边上，停下了脚步。 “格兰特先生，您还是现身吧。虽然我不知道您躲在什么地方，但接着躲下去是没有意义的。只能说，如果您现在才想到要逃跑，为时已经太晚了。” 安德烈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带着些许威胁的语气，大声说道。他的脸上带着冷笑，神采飞扬，流畅的话语中哪还有半点口吃的意思。 第一百六十一章 陷阱中的陷阱 本杰明并没有继续在岩石背后躲下去。他走出来，走到山道的中央，直视着对方。 “……安德烈。” 安德烈则站在他的面前，摊开手，戏谑地笑了几声，说：“惊讶吗？” 不论动作神态，都与之间版若两人。 本杰明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忽然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王国里魔法道具制作的书籍本来就被教会搜罗得差不多，法师想学会这方面的东西太难了。更何况，你给其他人制作的相互联系的珠子，和教会的‘神之眼’太像了。” 现在想来，安德烈伪装成精通魔法道具的结巴法师，潜藏在克鲁镇的法师团体之中，露出的小破绽确实不少。 只是……他总是不肯相信，明明是一位法师，为什么要投靠到教会的那边。 “是吗？”安德烈脸上的笑容消失，恢复平静，“如果你真的想得到的话，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了。” 伴随着他的话，渐渐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密集得像夜雨打在屋顶的细碎响声。很快，两边黑暗的山道中，开始有成群结队的人影浮现。 最先出现的，是一群穿着牧师袍的神父，数一数，大概有十多个人。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穿着却与其他人不同，红色的衣袍在清冷月光下显得愈发肃穆。 是克鲁萨德大门中的主教和神父。 主教和十多名神父，堵住了山道的两侧，将本杰明团团包围了起来。 “我不明白。”本杰明的目光依然落在安德烈身上，“你明明是个法师，为什么要给教会做卧底？” 安德烈则转过身，先对着出现的主教行了一礼，然后才斜着眼，看过来。 “因为，教会才是未来。”他的目光中带着虔诚与漠视，仿佛并不是在回答本杰明的问题，而是与冥冥中的神意对话，“我只是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闻言，本杰明冷哼了一声。 “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时至今日，竟然还有法师不明白这个道理——教会就是他们的生死大敌，两方只可能一方毁灭另一方，胜利者再将这一切彻底重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 投靠教会的法师，最多只能成为十字架阴影下的羊，剃羊毛，挤羊奶，最后失去作用，就会被做成美餐，端到神灵的餐桌上。 “格兰特·里瑟。”主教不怎么在乎地瞟了安德烈一眼，转而，看向了本杰明，“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确实想不到，今日我们会在这种地方重逢。” 本杰明却有点想笑。 这是他第几次被人认成格兰特了？ 看样子，他代替格兰特上火刑架的消息，圣彼得大教堂封锁得相当好，连驻扎边境的主教都不清楚，外人也就更想不到了。 “主教大人。”这么想着，本杰明环顾了一下四周，反问道，“您千辛万苦把我引出来，想要围剿我，应该不止这些人吧？” 闻言，主教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也轻轻笑了几声，说：“没错，能在王都闹出那么大的混乱，凶名赫赫的水球恶魔，我也该多给你一些尊重。”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 伴随着他脸上平静的笑容，很快，又有无数的脚步声传来。但与刚才不同的是，这些脚步声听上去整齐又庞大，仿佛摇滚音乐节上富有节奏感的低音贝斯。 于是，数之不尽的士兵，又从他们身后的黑暗中迈步走来。他们在神父身后停下脚步，动作整齐划一，成为了整个包围阵营坚实的后盾，也让狭窄的山道显得更加拥挤。 “这些人，够多了吧。”主教挥着手，仿佛在向本杰明展示他盛大的埋伏，“除了他们，这附近的每个路口，我都派了一位神父和一队士兵看守，就是为了确保，你绝不可能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是吗…… 本杰明看着前后都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士兵，没说什么。 倒不是他又多慌乱，只是，他忽然想到了最开始，他用水元素感应法探查克鲁萨德大门内部，在主教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结果被主教发现异样的事情。 “这么说来……最开始，你就发现我来到了克鲁镇？”因此，他这么问了出来。 那个时候，本杰明以为主教只是第六感作祟，不怎么在意。没想到的是，对方从那个时候起就发现了他。 主教也点了点头，说：“没错，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确定你的身份，所以我让安德烈在背后引导一下，把你拉入了那个法师小团体。直到你之后又跟安德烈见了一面，那个时候，我们才真正确认你的身份。” ……法师小团队？ 听到这里，本杰明沉默了一会，忽然，脸色微变，说：“你们早就知道法师团体的存在了。” 此言一出，不止主教，在场的其他神父也都露出了有些刻薄的哂笑。 “岂止是知道。”主教摇了摇头，道，“就像是杀灭老鼠，我们会把它们驱赶到一起，在那里养着，攒够了，再一次性全部杀光。每两年，我们都会引导被大门卡在克鲁镇的法师，组成一个法师团体，然后看准时机一起消灭。其实这一批也到了该收割的日子，只是我猜到，你可以也会想要从这里逃走，所以把他们多留了一会，当作引吸你的诱饵。” 闻言，本杰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这个小团体的存在，其实也只是教会的陷阱。 不，甚至称不上什么陷阱，最多只是他们图方便的小手段。就像每年春天播下种子，秋天就可以收获粮食，这么简单的事情，哪里谈得上是阴谋呢？ 是啊，一群半吊子的法师学徒，在教会眼皮子底下建立起一个法师团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本杰明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不觉得惊讶，只觉得悲哀。 像老板娘、奥古斯汀、老铁匠这些人，都在克鲁镇待了快一年，也自己开了店，甚至淡了逃往国外的心思，就想着隐姓埋名地在这里生活下去。大家还觉得，能在镇子里找到这么多同类很开心，仿佛漂泊不定的法师生涯终于找到了归属。 他们会一起讨论冥想和魔法，也会讨论各自的家长里短，聊着镇上出现的新鲜八卦。不管是谁有了困难，其他人都会想办法帮忙——他们不是这个镇上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实际上，他们已经是彼此的家人了。 可是……结果呢？ 到头来，他们所归属和确认的一切，其实只是教会的捕鼠夹。 他们甚至意识不到这是个阴谋。 哪怕到最后，教会收网，把他们统统都杀死，他们的死亡也只不过是两年一度的例行活动，甚至不是唯一的、特殊的、值得称道和怀缅的——他们死得很老套。 毕竟，这种老套的欺骗式死亡，在他们之前，已经有无数个怀抱着希望的法师经历过了。 “你不用害怕，如果我要杀你，我早就已经动手了。”主教见本杰明一直保持着沉默，迟迟没有说话，便开口接着道，“你也可以看到，是有法师在为我们做事的，我的态度和圣彼得大教堂的主教不一样。” 闻言，本杰明回过神来，发出几声冷笑，道：“是啊，你一直不肯动手，非要把我引到这种荒郊野外才肯现身，估计也是不想王都那边的教会知道我的消息吧。” 不然的话，主教早就可以动手了，哪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地编出什么“护送十字架的士兵”，把他引到这来。 然而，听了这话，主教却没有半点被惹恼的意思，反而露出了些许欣赏的目光。 “你猜得没错，我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出现在了克鲁镇。”他点了点头，道，“如果王都那边的人知道了，一定会有所警觉，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利。所以一开始，我还派出军需官给你送钥匙，又特意让人到那个商人法师那里采购粮食，想把你引到大门里面来。结果，那个家伙酒量太差，没把钥匙弄到你的手上，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原来如此。 这下子，本杰明倒是有点惊讶。 他没想到，之前那个醉酒在他面前晃钥匙的军需官，居然只是主教派出来的诱饵。瓦利斯收到的粮食订单，也只是主教想把他引入大门的陷阱。 好大的一盘棋。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只能说，幸好主教比他更着急，在他准备潜入大门前就抛出了这一招。否则说不定，本杰明就真的在大门之内被堵个插翅难飞了。 不过…… 主教想把一切都瞒下来，不让王都那边的人知道。这一点，还是相当值得深思的。 “你想造反？你不怕你所谓的神意惩罚了吗？”想到这里，他一边说着，一边扫视了一眼主教身后的其他人。然而，不管是其他的神父还是士兵，都是一付不在意的样子，仿佛对此并不吃惊。 ……有意思了。 看样子，现在整个克鲁萨德大门，名义上属于王室和教会，可实际上，却只属于这位主教。 “神的意志下，没有人能够造反。”主教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教皇陛下之前八年不现身，现身之后，却又在两个月后再次闭关，这当中的疑点太多。我只是想知道，教皇陛下到底是死还是活。你是从王都那边过来的，教皇陛下闭关前的混乱也是你一手导致，你一定知道什么被王都那边隐瞒下来的事情。” 本杰明却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主教接下来在说些什么，他都已经没有在听了。不就是教皇闭关，这个主教执掌了大权，那个主教却没有，于是教会内部产生了猜忌，进而引发内斗……权利的十字架到底会被谁握在手中，本杰明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虽然有点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在乎克鲁镇上那群傻乎乎的法师。 他只想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地狱一般的霍里王国。 “摇头？是你不知道，还是你不想告诉我？”主教眯起眼睛，淡淡的杀意从他的眼缝中流露出来。 安德烈也在边上，用恐吓一般的语气帮腔道：“你已经没有地方可以逃了，说出来，你便可以像我一样，拥有光明的未来。不说，除了死亡你不会别的下场。” 闻言，本杰明无奈地耸了耸肩。 光明的未来吗…… 忽然，他叹了口气，用手摸着自己的额头，絮絮叨叨地开始了自言自语：“克鲁萨德大门中的守军两千多，现在这里围堵在这里应该有一千多人了。神父的数量我不清楚，这里十多个，再加上把守在附近山道的每一个路口的，应该也差不多了。这样算起来的话……”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慢慢变小，眉毛也皱着，口里念叨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数字，就像数学课上被老师叫起来，不得不开始心算的学生。 见状，看着他的主教和神父们都露出有些怪异的神色。 “你想说什么？你……你怎么知道大门里的人数？”安德烈犹豫了一下，忽然这么问道。 似乎是有些没来由的心慌，他话语里打了一个磕巴，但在之前伪装出来的口吃对比下，这一声磕巴听上去自然多了。 听在本杰明耳朵里，也显得舒服多了。 “如果大门里，只剩下那么点人的话，那这个时间点应该也差不多了。”说到这里，本杰明也停止他那意义不明的自言自语。他抬起头，面对包围着他的无边人群，摊开手，露出一个有些无辜的笑容。 无辜得就像一只短毛猫，故意弄翻了花瓶，然后把这一切嫁祸给边上睡觉的哈士奇，面对主人时露出那种天真懵懂的模样。 “我只是觉得，你们应该回头看一看。”他善意地提醒道。 闻言，众位神父都是一愣。随后，带着怀疑的表情，他们稍稍回头，看向了身后远方的克鲁镇。 本来天色这么黑，仅凭着月光的他们是什么都看不清的。然而，此时此刻，克鲁萨德大门的上方却升起了一片火光，正是那片火光，使得镇子的轮廓都在他们的眼中模糊地显现了出来。 “那、那是……” 除了本杰明，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火光看上去很奇怪，并不是那种自然燃烧发出的火光，而是凭空漂浮在半空中的火焰。仔细看，还有点像无数个火球汇集在一起，在人为刻意地指挥下，拼凑成一个特定的形状。 夜色一片漆黑，这片火光则成为附近唯一的亮色。它犹如漂浮在半空中的幽灵，对着克鲁镇，对着远处山道的上千人，对着整个霍里王国，露出了属于它的微笑。 那些火光汇聚成的是一个相当简单的短句，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克鲁萨德大门的上空用火焰写了一行字，或者一句宣传标语、一条横幅之类的东西。 那真的是非常简单的一句话。 简单到，克鲁镇上的百姓看懂了，附近道路上的旅人看懂了，这条狭窄山道上包围本杰明的数千人也看懂了。克鲁萨德大门方圆上百里人，哪怕准备要睡觉，都被这一道火光所吸引，带着好奇的眼神看了过去。 看着它，有的人露出愕然的神情，有的人发出慌乱的惊呼，有的人噗呲笑了出来，有的人愤怒得直跺脚。但无论如何，这一刻，它成为了今夜的主角。很快，这幅画面将会传遍整个霍里王国，传遍整片大陆，成为每个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火光没有维持太久，大概两分钟后，它就消失了，但它引起的骚动却没有就此平息。事实上，热烈的讨论才刚刚开始，火焰在半空中写出来的那句话，已经在人们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就像是开启了复读机一样，所有人都默念着，或者忍不住把这句话念了出来。它仿佛成为了某种奇怪的咒语，被不同地点、不同身份、不同国家的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就这么简单粗暴地脱口而出： “教会真傻逼。”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攻城”计划（上） 大约两个多小时前。 在本杰明还没有被包围，半空中的火光还没有出现之前，夜晚的克鲁镇，靠近克鲁萨德大门一带还是很安静。没多久就会到关门的时间，守兵也在做着他们下班休息前最后的出入境检查。 “喂……你说，我们这么做真的可以吗？” 隐藏在离大门很近的一棵树后，一男一女两个法师，偷偷地观察着大门那边的动静。男法师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犹豫，看着威严一如往日的大门，忍不住，小声这么说道。 “安迪，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女法师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道，“本杰明大人都说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安德烈根本就是个叛徒！再犹豫下去，我们只会被教会的人统统杀光。” 那位被称为安迪的男法师闻言，也深吸一口气，看着前方的大门，不再说话。 是啊，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机会…… 在本杰明大人出现前，这个词可能都已经在他们这些法师心中绝迹了。他们怀着希望逃到克鲁镇，却被这一道高不可攀的大门挡了下来。一周又一周，一月复一月，可能最开始雄心勃勃的人，也被时间打磨得毫无棱角。 留在克鲁镇，聚成这个法师团体的二十多个人，又有多少还在拼命寻找着出去的机会？ 大家都只是在自欺欺人地混日子罢了。 后来，直到本杰明出现，带给了他们冥想的法则，指明了他们在魔法道路上的方向，那一刻，他们的人生才重新出现色彩——他们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努力。 想到这里，安迪的眼中充满了希望的神采。 原本，他都已经不对魔法抱有任何期待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天赋一般，能学会魔法也全属偶然。可是自从学会了冥想法则之后，短短几天，他就学会了一个新的魔法，这让原本就只会两个魔法的他惊喜异常。 每一次冥想，他都感觉到自己比从前变强了一点点。那种亲身见证着自己慢慢成长的感觉，令他沉醉不已。 这个世界竟然还有如此奇妙的事情！ 面对本杰明，安迪充满好奇。他可以感觉到本杰明在面对大家时候的些许生疏和不适应，可是每次他开口说出来的东西，却能够让安迪感受到一种彻头彻尾的震撼。 为什么？ 为什么他敢毫不忌讳地驳斥教会一直宣扬的神灵？为什么他的脑子里会有那么多不可思议的想法？为什么他拥有了这么多宝贵的知识，却毫不吝啬地与大家分享？ 就更不用说今天下午，他突然把大家召集起来，偷偷地告诉大家，安德烈其实是教会的卧底时，安迪那种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心情了。 安德烈居然是叛徒？ 可是……他都在这个团体里面待了那么久，怎么会是叛徒呢？ 刚开始的大家，有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只有几个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可是本杰明却把一切蛛丝马迹一点一点地罗列了出来，听着听着，众人也开始意识到安德烈的不对劲。而说到最后，本杰明也抛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那个跑来传递消息的舅舅，其实根本就不是法师，而是克鲁萨德大门里的一位神父。虽然这个神父从来都没有露过面，但是我的精神力很特殊，隔着墙也能观察到别人的样子。前几天我偷偷观察大门内部的时候就见过他，所以我才把他给认了出来。” 而在本杰明当场证明了这种奇妙的观察能力之后，法师团体的众人也摒弃了心中的怀疑，相信安德烈就是叛徒。 “那个臭小子，我现在就去把他抓过来！” 当时，老铁匠气得一下子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就要动手。法师团体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杀心四起——被自己信赖的人背叛，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然而，本杰明却把他们拦了下来。 “你就算杀了他也没用的。教会还在那里，总有一天会把我们通通杀死的。但是，如果我们把他留着……”说到这里，本杰明忽然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微笑，接说，“他是个可恶的叛徒，但同时，也是我们通过大门唯一的机会。” 于是，便有了他们现在躲在树后，暗中观察的场景。 在本杰明刚把他的计划说出来的时候，安迪心中其实一直非常犹豫，这样真的可以吗？他们真的做得到吗？可是，想到本杰明说，他们现在就像温水中的青蛙，感觉仿佛没什么危险，但慢慢地就会被煮熟，等到他们察觉到危险，再逃已经来不及了。 因此，哪怕是心中再畏惧，安迪也只能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横下一条心，主动承担了这次行动的急先锋。 横竖都是死，干脆拼一把！ 这样想着，安迪的内心也不再畏惧。平静的夜色下，他与另一位同伴躲在树后，耐心等待着约定好的出手时机。 就这样，大约再过了十五分钟，镇上的街道中，忽然走出了一队人。 看到这一幕，躲在树后的两位法师也顿时打起了精神。 来了！ 安迪忽然有种手心发烫的感觉。 只见，那队人大约有五六个，除了为首的那位，其他人都推着一个小推车，推车上面堆着一袋又一袋的粮食。而为首的那位，他们也很熟悉，正是商人法师瓦利斯。 他带着满满几车的粮食，来跟大门的人做“交易”了。 看着这一幕，安迪知道，这一步对于他们的整个计划有多重要。因此，他也不由得有点紧张，屏气凝神，眼都不眨地盯着瓦利斯和他的粮食搬运队。 很快，他们便走到了大门前。 “等等，你们是干什么的？”守兵拦住了他们，冷着脸问道。 “怎么回事？你们的主管没有跟你们打招呼吗？”瓦利斯看了他们一眼，露出疑惑的表情，“不是你们跟我订购的粮食吗？现在粮食到了，你们也该付账了吧。” 说着，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交易的凭证，递给了大门的守兵。 守兵接过凭证，看了两眼，露出有些棘手的神色。他又与边上的守兵对视几眼，把头转回来，道：“那个……我们主管现在有事出去了，你明天再来。” 然而，听了这话，瓦利斯却一拍大腿，急眼了。 “这可不行！”只见他大嘴一张，噼里啪啦的话便跟滔天洪水一样喷涌而出，“这么多粮食，放一晚上别人也是要收仓库费的，谁来付这个钱啊？我可不当这个冤大头。别忘了，是你们先跟我订购了粮食，让这几天送过来的，不能怪到我的头上。赶紧付钱！你们要是还在这里赖账，我看以后有了难处，镇上谁还敢跟你们做生意！” 守兵似乎也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面对瓦利斯商人式的死缠烂打，他有点手足无措。 “这……主管是真的不在，我们也拿不了主意。” “主管不在，那将军呢？主教呢？总得有一个来拿主意吧？” “他们……他们暂时都有事，脱不开身……” 闻言，瓦利斯像连珠炮一样的嘴巴终于停了下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眼珠子一转，语速渐渐放慢，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变得别有深意。 “等等……你是说，现在大门里，一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守兵却似乎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只是随便点了点头，似乎还在因为瓦利斯的语速放慢，身上的压迫感终于减轻而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此刻。 “哈哈哈哈！什么传说中的大门，什么被神庇佑的王国，我看也不过如此。无耻的教会，卑鄙的军队，你们等着受死吧！今天，我就要让你们尝尝我大魔法师乔安娜的烈焰禁咒！” 伴随着中二到突破天际的大笑和宣言，两枚火球忽然出现，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可速度却飞快，就这么直奔大门口的卫兵而去。 同时，在离大门很近的一棵树后，一男一女两个法师跳出来。女法师站在前面，指着大门哈哈大笑，男法师则跟在后面，捂着额头，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第一百六十三章 “攻城”计划（下） 变故来得相当突然，再加上女法师乔安娜的笑声很奇怪，把所有人都给吓了一跳。因此，大门口的守兵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能任由火球飞了过来，就要命中他们两个的胸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魔法的火焰即将把他们化为灰烬的时候，他们手中，用来检测法师的十字架却突然自行碎裂，撑开了一个圣光的护盾，帮他们挡下了这两个火球。 “怎么会……” 看见这一幕，发出火球和乔安娜和安迪都愣住了，也忘记了接着往大门那边冲。 本来，在他们预想之中，这两枚火球应该直接击杀这两个卫兵的。但没想到的是，他们手中的十字架居然这么万能，检查法师也就算了，还能自动帮人挡下一击。 这可是他们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护盾将火球挡下后便自行消散，而这时，大门口的士兵也反应了过来。他们看向不远处的一男一女两法师，彼此对视一眼，当即转过身，拔腿就要跑，似乎准备回到大门里去求援。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往回跑的时候，刚刚还在跟他们谈交易的商人瓦利斯，这时突然一个前扑，牢牢地抱住了两个士兵的大腿。 “救、救命啊！是法师！快救我，别让他们伤害我！我不能死的！” 士兵一下子慌了手脚，差点被绊倒在地。 “干什么……你、你放开我。” 瓦利斯虽然看上去不强壮，但手劲奇大，死死地抓着两个士兵的腿。士兵们想把瓦利斯踢开，可这仓促之间，他们怎么踢也踢不开。 随之，瓦利斯身后的那几个推着粮食车的人也涌上来，挤在了克鲁萨德大门的门口。本来，这里的门口是比较宽敞的，但是再宽敞，那也架不住七八个人、五六辆推车、十几大袋粮食一起挤上来啊。 就这样，整个大门的门口都被卡住了，所有人扭打在一起，那两个士兵被挤得完全动弹不得。 “把你的手放开！有法师来了，我们得赶紧先把门关上！” “别、别挤啊！我的腰！我的腰！” “不行，不要把我们关在外面，会死人的！” “你在摸什么地方？别摸了，把你的手拿开！” “啊！我的脚，谁踩到了我的脚！” “……”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站在门外大概十米远的地方，乔安娜和安迪——即便是作为整个袭击的发起者，他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不由得有些懵逼。 “那个……我们还要接着动手吗？” “……会误伤到他们的，我觉得，还是再观望一会吧。” 很快，大门其他值班的守兵也被嘈杂的状况吸引过来。他们来到这边，看着被士兵、瓦利斯、推粮食的人、一袋又一袋的粮食、还有乱七八糟的推粮车给堵住的大门口，也不禁目瞪口呆。 这大概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混乱的场面了。 在短暂的愕然之后，他们走上前，试图把那两个士兵从中拯救出来。然而，他们低估这群人……哦不，这坨玩意的混乱程度。他们根本没办法把人拉出来，甚至又搭了一个新的士兵进去。 “发生了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没有被卷进去的士兵赶紧躲得远远的，这么问道。 “有、有法师袭击，快把门给关上！” 闻言，一个士兵立刻走到过道边上的一个手柄旁，想要转动手柄，把大门关上。然而，他刚蹲下身，马上又犹豫了起来。 “不行，你们把门口给堵住了。要是把门放下来，你们全都会被压死的。”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混乱的人堆里，立刻有人答道：“那就把我们都拉进来啊！” 然而，听了这话，所有的士兵却一下子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既没人关门，也没人拉人。 “怎么了……你们愣在那里干嘛？” 新赶来的士兵却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外人或许无法理解他们的迟疑，但是作为同一份子，人堆里的几个士兵则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们不能把人拉进来——这是他们的职责。不经过检查就放人进了门，如果被主教或者队长知道，他们肯定是要被处罚的。 可是，现在外面又有法师袭击，如果他们不把门赶紧关上，肯定也是要被罚的。两相矛盾之下，他们都是些最底层的小兵，自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分一个人去叫神父大人，其他人帮忙把我们拉进去！快点！外面的法师就要打进来了！到时候，我们就彻底完蛋了！”就在这时，挤在人堆之中的瓦利斯忽然开口，模仿着其中某一个士兵的声音，这么喊道。 大门处的情形本来就混乱，挤成一堆，也没人注意到是谁说的这句话。边上的士兵本来就不知该怎么办，再加上“法师就要打进来”的巨大压力，因此，六神无主的他们自然只能听从这句话的建议，迅速行动了起来。 这种时候，他们所需要的其实也只是一个命令。 就这样，他们全部涌了上来，使出吃奶的劲，准备把堵在门口的这坨东西全都拉进来。 与此同时，最靠近过道侧门的那个士兵也连忙打开侧门，一路跑进去，打算去找留守在大门里的唯一一个神父，让他出来应对法师的袭击。 经过了大概五分钟的努力，堵在门口的这堆奇奇怪怪的东西终于哗的一下散架，挤在一起的士兵、人、卡住的推车、十几大袋粮食，一起连滚带爬地倒进了克鲁萨德大门的过道中。 他们倒在地上，发出各式各样的痛呼，一时间甚至站都站不起来。 啪嗒！ 边上的士兵转动手柄，随之，被各种神术加持过的钢铁门落下，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将整个克鲁萨德大门封锁了起来。 神父也在通知之下，来到了这里。他看着满地的狼藉，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开口问道：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立刻有士兵答道：“外面有法师袭击，有两个大火球，还毁掉了两个十字架！”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然而，神父却摇了摇头，指着满地的粮食和乱七八糟的人，说，“我问的是，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你们为什么放他们进来？” “这……”士兵顿时支支吾吾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在这时，瓦利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了神父的面前，有些狼狈地向着神父鞠了一个躬。 “还是让我来解释吧。”他握住神父的手，喘着气，异常诚恳地说，“请容许我做一个自我介绍，我是瓦利斯，镇上的商人。你们向我订购了这些粮食，我们刚好准备给你们送过来，结果，就在门口撞上了法师袭击。大家慌张地想要逃命，最后就闹成了这个样子，也真是不好意思。” “粮食？瓦利斯？”神父露出不悦的表情，想把手抽回来。然而，他却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你就是、你就是那个……” 可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下半句话，就被瓦利斯迅速地打断了——他接下了神父的话，笑眯眯地说： “没错，我就是那个法师。” 而神父此刻，也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在没有人查觉的情况下，瓦利斯突然从袖口摸出了一把匕首。在神父脸色剧变的同时，他就带着这样的笑容，趁着还没有人反应过来，把匕首狠狠地捅进了神父的胸口。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本杰明大人说的果然没错。”忽然，神父在迷蒙之中，听到了瓦利斯这样的轻声细语，“只要使用没被附魔过的武器，进行近距离的攻击，就能够避免那些保命十字架的自动触发。” 闻言，神父张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惜，他什么也没说出来。 说完那段话，瓦利斯也送开手。随之，刚刚还高高在上的神父，此刻便已经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睁得巨大，表情凝聚在轻微程度的愕然上。仿佛哪怕是临死的前一刻，他的意识还没有回过神来，连震惊的情绪都来不及感受到，就已经彻底地从这个世界消散。 鲜血从他被匕首扎穿的胸口汩汩流出，像某种血红色的藤蔓植物，种子落地后，便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生机盎然。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占领大门 直到神父倒下来，周围的士兵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们之中，有的人觉得神父还没死，想过去再抢救一下；有的人已经拔出了剑，准备动手；有的人则转身就跑，准备叫把大门里剩下的其他人全都叫过来。 然而，法师这边的人，肯定比他们反应更快。 那些散落一地的大袋粮食之中，忽然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咒语声。而那些粮食推车手也不再伪装，跟着念起了咒语。赶在士兵们有下一步的举动前，将近二十个火球便在半空中成形。顿时，整个过道里的温度都高了不少。 那些隐藏在粮食袋之中的法师，也一个个划开袋子，站了出来，仿佛受到感召的丧尸从坟墓之中依次爬出来。 除开他们像刚洗完澡的小狗似的抖掉了身上的谷子，整个画面还是相当有气势的。 “什、什么……你们、你们都是法师……” 面对挤在过道里，都快变成一条火龙的火球，士兵们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老板娘也从袋子里站出来，手持火球，瞪着其中一位士兵，“上次你在我店里，一双鞋跟我砍了两个多小时的价，最后我降价了，你这个狗娘养的家伙却不买了。这笔账我一定要跟你算！” 闻言，士兵们的脸上露出了更加愕然的表情。仿佛直到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这些法师居然全都是克鲁镇上他们有些眼熟的居民。 手工纺织店的老板娘、铁匠铺的老铁匠、酒馆的老板、旅店的伙计……一个个平时毫不起眼的普通人，此刻却全都变身法师，举着人脑袋那么大的火球，对准了他们。 这让他们感觉荒谬又绝望。 就这样，在他们有机会发出警报之前，瓦利斯便一挥手，指挥着所有法师出手了。层层叠叠的火球汇聚在一起，仿佛汇成了一道龙息，涌向了无处闪躲的士兵们。 士兵手中的十字架一个接一个地碎裂，撑开屏障保护他们。然而归根结底，这里也就剩下八个十字架，又怎么挡得住将近二十个火球的连环轰炸？很快，在熊熊的烈火之中，守门的士兵便被烧得渣都不剩了。 值班的十个守兵，再加上另外几个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士兵，至此，全都被清理掉了。 见状，瓦利斯也走到手柄边上，转动手柄，再次把关上的门打开。 “喂，你们两个，进来吧。大门里唯一的神父已经被我们解决掉了。”他对还守在门外，一脸呆滞，不知道该干嘛的乔安娜和安迪这么说道。 门外的一男一女两法师也愣住了。 “你们的动作也太快了，不给我留点。”乔安娜露出遗憾的表情，领着安迪走了过去。 两人进来后，瓦利斯再次把门关上。与此同时，另外几个法师还跑到过道另一头的门口，把另一头的门也给关上了。 在这个过程中，有几个被惊动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地从两边侧门走出来，结果也被他们给随手干掉。 “行了，现在整个大门都被我们给封死了，没有人可以进的来。”瓦利斯环顾了一下众位法师，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道“接下来，只要我们把这里面剩下的士兵全部解决掉，克鲁萨德大门就是我们的了！” 闻言，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点着头。大家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有的人甚至激动得手都在抖。 这可是……这可是克鲁萨德大门啊！ 哪怕直到今天中午，他们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城墙，也只能心生敬畏，不敢靠近半步。他们被这道门卡了实在太久，久到他们甚至都习惯了这个存在，习惯了“克鲁萨德大门是不可跨越”的念头。 而现在，他们却进入了大门，即将占据这个声名赫赫的军事堡垒。整个过程之中，他们受到的阻力都不大，轻松得让他们甚至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大门再高，城墙再厚，那也都是死物，守在里面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也不由得想起，在制定整个计划的时候，本杰明对他们说的一句话。 或许大门内的人已经安乐了太久，习惯了大门的无坚不摧，却失去了与大门相匹配的意志。 今夜，它只是一座空城。 就这样，在瓦利斯的指挥之下，法师们分成几拨，从侧门走进去，开始分别清理大门内剩下的士兵。 他们一人手中举着一个火球，踢开每一个房间的门，便准备往里面扔去。然而，令他们有些惊讶的是，大部分的房间里都是空着的，整个大门的空虚程度竟然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厉害。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在过道里都要闹翻天了，结果出来看情况的士兵也就那么几个。 大约经历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将整个克鲁萨德大门都扫荡了一边。而在这种过程中，他们甚至没有再杀一个人。 要不然就是前一天才值完夜班的士兵，此刻还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要不然就是推开门，士兵已经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大喊着投降饶命。实际上，法师们举在手中的火球，也真的就只能是举在手中了，连扔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把剩下的士兵绑起来，统一关到几个房间里，作为他们的俘虏。 而在清点之后，他们才发现，整个克鲁萨德大门里的士兵竟然连两百人都不到。 二十多个法师面对两百个士兵，大家都感觉很不过瘾。 “剩下的人……全都去围剿本杰明大人了吗？”见状，一个法师忽然开口，有些担忧地道。 此言一出，像是有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顶，大家一下子从占据大门的兴奋中清醒过来。 他们想到平时大门的上千守军，又想到驻守大门的主教和神父。他们很清楚，大门能被如此轻松地攻占，是因为这些人全都被本杰明给引走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面对的并不是真正的克鲁萨德大门。此刻，王都北面的山道上，本杰明面对的才是真正的克鲁萨德大门。 “我……我要去救本杰明老师！”忽然，乔安娜站出来，大声喊道，“我什么都没做呢，你们就把这里给攻陷了，我也要杀神父！” “对！我也要去！” “本杰明老师可千万不能死啊……” “我们一起去，打那些教会的家伙一个措手不及！” “……” 顿时，众人像是找到了新的方向，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够了！”然而，瓦利斯却突然大声喝道，止住了躁动的众人，“我们过去又有什么用，我们打得过主教吗？去了也是送死，本杰明大人不会希望我们过去给他捣乱的。” “可是……万一老师回不来了，我们怎么办？”有人还是不死心，这么问道。 或许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他们认识本杰明也就不到半个月，可是从冥想法则的学习再到攻占大门的计划，本杰明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渐渐成为了一个无可取代的角色。 仿佛……他已经成为整个团体的主心骨。 “他会回来的。”瓦利斯的语气却听上去异常坚定。 “真的吗……” 瓦利斯不屑地摇了摇头，顿了顿，有些骄傲地开口道：“那是因为你们都不知道，本杰明大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水球恶魔。他都从教皇的手底下逃了出来，一个小小的主教，又怎么会被他放在眼里？你们担心本杰明大人，还不如担心那位主教呢！” 闻言，本来还议论纷纷的人群，像教室里进了一位班主任，骤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走廊之内，鸦雀无声。 第一百六十五章 教会的未来 克鲁镇北面的山道上。 “我只能说，你对大门的防守太自信了。” 在目睹了克鲁萨德大门上方那串火焰后，整个山道上的包围圈都陷入了死寂。不论是主教、神父、叛徒法师安德烈、还是周围的上千士兵，他们全都望着那个方向，一言不发，愕然得似乎连时间都为之凝固。 只有本杰明看向那里，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识破了安德烈后，他便偷偷把镇上的法师叫起来，偷偷召开了一次小小的集会。毫无疑问，安德烈是想把他引出克鲁镇，然后弄出眼下这一个声势浩大的包围圈。但本杰明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又何尝不想把大门里的人全都引开？ 实际上，观察了大门这么久，他最深刻的印象，并不是大门有多么坚固，而是守卫有多么自负。 因此，一个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的计划，便在他的脑海中成形了。 这是一个相当有风险的计划。万一包围他的人不够多，万一大门里还留了好几个战斗力强的神父、万一教会并不打算埋伏他……如果他的预估出现了很问题，很可能导致整个团队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转念一想，安德烈都已经背叛了，镇上的这些法师离死还远吗？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就算是死了，也得糊教会一脸血，把他们恶心得不行了再死。 现在想想，占领霍里王国最为坚固的边境堡垒，这念头真的太疯狂了。当时，满脑子都只剩下了这个念头，本杰明忽然觉得自己确实也挺疯狂的。 幸好，这个世界依旧容得下一群疯子。 用火球拼成“教会真傻逼”，是本杰明和其他人约定好的信号。只要空中出现这段话，就表明计划成功，克鲁萨德大门已经彻底处于法师的控制之下。 而现在，火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很吃惊吗？”他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主教，“被你当作老鼠驱赶消灭的法师们，照样可以回过头，反咬你一口。这就是瞧不起人的下场。” 主教就这么瞪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都快憋红了，刚刚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去。 本杰明则报以“友善”的笑容。 仔细想想，本来是打算搞阴谋搞内斗，结果被本杰明反将一军，搞得自己连老家都丢了，还被人全服广播式地骂，主教此刻的心情一定非常糟糕。 怪谁呢？ 要怪就怪他自己吧，只想着跟王都里的主教斗，没把法师当回事，可不就玩脱了。 “主、主教大人，大门……大门那边……”主教身边，安德烈看着主教，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 闻言，主教深吸一口气，口中默念着什么，似乎是在平复心中的情绪。随后，他摇了摇头，重新看向本杰明，目光也渐渐恢复平静。 “是我太急躁了，让你钻了个空子。”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努力摆出来的无所谓感，仿佛大门被占领并不是多大的一件事，“我知道你为什么有恃无恐。你想逼得我跟你们做交易，用你来换取大门的控制权。这样，你们就可以安然无恙地逃到伊科尔去了。” 然而，听了这话，本杰明却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笑。 主教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想多了。”只见本杰明摇了摇头，静静地答道，“我们辛辛苦苦抢下来的大门，说还给你就还给你，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是吗？”伴随着平静中压抑着怒气的话，主教衣袖下的拳头也逐渐握紧，“那么今天，你也别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顿时，气氛也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要动手了？ 本杰明感觉很讽刺。为什么每到这种时候，这些口口声声侍奉神灵的家伙，又不认为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应当安然接受了？ 这双标得未免有点厉害。 不过…… 想了想，本杰明觉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于是，他忽然话锋一转，几乎换了种语气，对着主教，有些突兀地开口道： “你听说过……马油这个东西吗？” 主教盯着本杰明，没说话，大概是不知道本杰明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至于本杰明，他也没管主教到底什么反应，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不知道也好，听说有人用那玩意美容，还有人当吃的，但我是受不了那个味道。尤其是一大桶马油，放个几天，那味道，简直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接着道，“不过啊，如果用水稀释过，那个味道就会淡很多，要是还均匀地洒在地上，洒了一路，那么可以说，除了嗅觉灵敏的魔兽，其他人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现的。” 大概是本杰明的样子太欠扁，就连系统都忍不住冒出来，说：“你这样真的好吗？万一没跑掉，主教绝对会往死里虐你的。” 本杰明则微笑着在心里对系统说：“你这样真的好吗？虽然现在大敌当前，但我一样可以回到意识空间里往死里虐你的。” “……” 系统憋了不知道多久，才鼓起勇气出来冒的这一次泡，就这样被本杰明无情地掐灭了。 而在现实中，周围的人听着本杰明这一番话，也露出云里雾里的表情。大概，除了暴揍本杰明一番的冲动，他们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本杰明见状，也若有所思地点头。 看样子，这位主教对于魔兽的了解不多啊。 那就有意思了…… “够了！” 就在本杰明犹豫着，要不要接着用那种语气把狮鹫对于马的狂热喜爱讲出来的时候，一直站在边上的安德烈，却似乎没办法再忍受下去，站了出来。 只听得他念出咒语，一个巨大的火球便在空中成形，朝着本杰明飞了过来。 “安德烈？”主教皱了皱眉，没有阻止，却也没有要一起出手的意思，一付袖手旁观的架势。 至于本杰明，他也淡定得很。 就在火球快要飞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念出了蒸汽之柱的咒语。伴随着一道带着湿气的狂风，火球就那么硬生生地停在了他的眼前，不断摇曳，却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没一会，火球就像生日蛋糕上的蜡烛，被狂乱的水蒸气给吹灭了。 安德烈愣住了。 “何必呢？”本杰明看着他，摇了摇头，说，“你好歹也是个法师，被占的是教会的东西，又不是你的。人家还没动手，你就先坐不住了？” 狗腿到这个份上，也真是没谁了。 “你懂什么？法师都是一群愤世嫉俗的怪胎，成不了气候的。”安德烈回过神来，握紧拳头，看着本杰明，咬牙切齿地说，“教会，才是未来。” 闻言，本杰明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也许吧，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他静静地注视着安德烈，眼神中带着一丝遗憾，或者说是怜悯，“教会也许是未来，但很可惜，你是法师，那个未来与你无关。” 说着，他念出了碎冰术的咒语。 伴随着一阵冰冷的魔力波动，忽然，在安德烈的头顶，一根大约有一米多高的、底端极为尖锐的冰锥，在眨眼之间被凝聚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狮鹫 冰锥刚一出现，便直直地下落，刺向了一脸愤怒的安德烈。 安德烈见状，也连忙念出咒语，凝结出一道石壁挡在头顶，想要挡住本杰明召唤的冰锥。然而，两者刚一接触，石壁便像朽木一般土崩瓦解，不能阻挡冰锥分毫。 “主教大人，救我！”见状，安德烈大惊失色，慌张地开始求救。 主教目光一瞥，似乎不是很想救他。不过，在沉默片刻之后，主教还是出手，在安德烈的头顶凝聚出一个圣光的护罩，帮安德烈挡住了下坠的冰锥。 “谢、谢谢主教大人……”安德烈惊魂未定，但也没有忘记虔诚地对着主教作出感谢。 见到这一幕，本杰明却在心中发出了冷笑。 这就以为自己没事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开口，大声说道：“你不是想知道王都那边发生了什么，教皇到底是死是活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 此言一出，主教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过来。 “你果然知道这些事情。” 可是，本杰明却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再次使用碎冰术，凝结出二十多道冰箭，眨眼之间，便朝着圣光护盾保护下的安德烈发出了进攻。 实际上，他根本就不知道教皇到底怎么了。说出这些话来，他也只是为了转移主教的注意力，让自己有机会把安德烈杀掉罢了。 安德烈必须死。 ——哪怕只是为了法师团体中的其他人，他也得动这个手。 本杰明这一变脸相当突然，再加上，在场的众人都被“教皇的死活”吸引了注意力，没人反应过来。因此，也没有人再去帮助安德烈。 在冰箭和冰锥的双重作用下，主教心不在焉的护盾被打破，身处其中的安德烈也反应不及，被连着好几道冰箭穿胸而过。血花连着冰碴子飞溅开来，倒是被边上看上去洁癖很重的神父给躲开了。 “你……” 安德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倒了下去。 本杰明则一脸漠然地看着他死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还想割下安德烈的头颅，带去给团队里的其他人看，让他们也解解恨。不过眼下的情况，他也没办法想干嘛就干嘛，能把人杀掉，对他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时间差不多，他该逃了。 而现实中，也正如他所估计的，一声响亮的鹰鸣，远远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你闹够了没有？”主教的语气没什么波动，似乎他并不在意安德烈的死亡，也没有注意到远处传来的鹰鸣，道，“现在，快告诉我教皇陛下到底怎么了？” 本杰明则露出一个微笑，说：“好，我告诉你。教皇其实已经死了，前段时间现身的，其实只是王都主教控制下的傀儡。” 闻言，主教愣住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 本杰明却继续微笑，没有说话。 当然不是真的，他对教皇的印象都没有多深，只在火刑场见过他一眼，又怎么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分散主教的注意力，方便他逃走罢了。 当然了，如果主教信了他的话，由此与王都的主教展开了更加激烈的斗争，那也是本杰明乐于看到的事情。都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就更别说本杰明和教会是敌对的关系了——这帮人最好给他斗起来，斗得越厉害越好。 “你要是敢骗我，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主教带着威胁的语气，这么说道。 “我当然没有骗你，这一切都是真的。”本杰明说得异常认真，认真得他自己都快信了，“教皇早就已经死了，王都的主教为了把持整个教会，才把这个消息隐瞒了起来，不让别人知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这么重大的事情，主教显然不会相信本杰明的一面之辞，他需要更加确凿的证据。 本杰明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证据的话，他自然是给不出来的。 不过…… 就在主教死死地盯着本杰明，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确认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的时候，突然，一声惊人的惨叫声，从包围圈的外围传了过来。 随之，还有此起彼伏的鹰鸣。 那一瞬间，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是剧变。大家转头看去，只见昏暗的月光下，一大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影，犹如倾巢而出的蝙蝠群，从远处的山峰绕出，源源不绝地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这、这是什么？” 很快，其中几只黑影突破到了比较近的地方，在场众人也终于得以看清楚它的模样。 它的身形相当庞大，比任何成年的狮子都要大上一圈，尖喙和利爪在黑夜中闪着光。它的头部像一只凶恶的鹰隼，琥珀色的眼珠徐徐转动，脖颈处的白色羽毛犹如一圈坚硬的盔甲。可是脖子再往下，鸟类的羽毛便过渡成了兽类的绒毛，尾巴朝上，强健的四肢微微蜷起，一付随时都可以发起进攻的模样。 而在它的背上，一对巨大的翅膀犹如蔽日的阴云，笼罩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终于，有人把它给认了出来。 “是……是狮鹫！” 仿佛在整个包围圈中投下了一颗炸弹，原本面不改色的士兵们也失去了原有的镇定。外层的士兵迅速溃散，内层的士兵却无处可逃，只能拿着长剑和盾牌，试图抵抗一只又一只冲入人群中的狮鹫。 可是，面对如此强大的魔兽，他们和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民众似乎没什么区别。狮鹫每一次出爪，便能够带走一条性命。 一时间，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仿佛变成了一出大合唱，时而和声，时而跑调。 狭窄的山道，在此刻犹如人间地狱。就连神父们也牵连其中，不得不展开圣光的护盾，把自己保护好，才没让自己在狮鹫的突然袭击中丧生。 至于主教和本杰明…… 在狮鹫群刚刚展开袭击的时候，本杰明便念出了蒸汽之柱的咒语。伴随着环绕周身的水蒸气，本杰明一跃而起，飞到了空中，迅速地脱离了包围圈。 ——毕竟是预料之中的场景，他的反应当然比别人要快。 不过，本杰明都起飞了，主教自然也不会注意不到。 从本杰明的态度和狮鹫恰到好处的出现时机，主教就是再傻，也能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因此，在本杰明起飞的那一刻，他也念出咒语，随之，一对纯粹由圣光构成的翅膀，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那一瞬间，主教整个人都沐浴在圣光之中，仿佛神灵派下人间的天使。随后，他抬起头，望向飞在半空中的本杰明，仿佛神灵附身，露出无悲无喜的神情。 “你跑不掉的。” 说完，他挥动着身后的圣光双翼，追了上去。 “卧槽……”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脸色微变。 关于今晚的整个计划，最后的部分其实就是他靠着马油引来狮鹫，制造混乱，而他则趁乱飞走。本来混乱制造得是挺不错的，其他的神父都忙于自保，没工夫对付他。不过很显然，哪怕是将计就计有心算无心，计划也不可能那么顺利，主教肯定还留了一手。 现在一看，果然，会飞的可不只有他一个人。 光凭一本《神术入门》，神术里到底有些什么飞行手段，他也不太了解。不过看这个架势，这个神术肯定比法师的飞行术要厉害多了。 这要是给追上了，那可就玩脱了。 因此，面对这种情况，本杰明也不敢再犹豫。他赶忙指挥着水蒸气，发挥出他最极限的速度，嗖的一下，掉头就跑。 第一百六十七章 疯狂追击 本杰明朝着大门的方向，一路疾飞。 被无数水蒸气簇拥着，此刻的他，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凛冽的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衣服黏腻地贴在后背，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相当狼狈。 只见他的眉头紧皱，一边飞着，不边还时不时向后方看去。随之，他的脸上也露出更加凝重的神色。 在他的后面不远处，主教挥动着一对圣光羽翼，紧追不舍。 “麻烦……” 见状，本杰明不由得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大概是被本杰明一而再再而三地愚弄，主教彻底被激怒。于是，他靠着圣光双翼的加持，一直死死地咬在本杰明的身后。如果不是本杰明还时不时往身后扔几个水炸弹，干扰一下对方，可能他现在都已经被追上了。 很显然，主教是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本杰明感觉很头疼。 又凝聚了几个水炸弹和十几道冰箭，他向着身后的主教放出去。主教见状，也不吟唱，直接扔出一个十字架，化作圣光的屏障，将本杰明的攻击尽数挡下来。 瞧，这就是本杰明觉得最头疼的地方了。 一路追击直到现在，主教压根都没动手，一个十字架接着一个十字架地就往外抛，本杰明的攻击甚至没办法消耗到主教的精神力。也因此，主教没受到多大的干扰，才能够一点一点地将二人的距离拉近。 现在的距离是还不算近，可是……再过一会呢？ 等本杰明逃到大门的时候，这个距离还足够本杰明逃进大门，然后赶紧把门关上，把主教挡在外面吗？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本杰明往大门的方向逃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 得做点什么了。 想了想，本杰明攒了十多个水炸弹，然后回身，一起扔了出去。 主教照旧把水炸弹挡下，可本杰明却忽然停下来，控制着主教身前炸开的漫天水花，让它们骤然聚拢，将主教包裹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球。 ——他准备试试，禁魔水球能不能把主教困住。 水球迅速成形，将主教团团包裹在内。主教则身上撑开一个圣光的屏障，把水挡在外面，但他也因此停了下来。 见状，本杰明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还在怕水球连挡都挡不住主教，那双闪着光的翅膀只要轻轻一挥，整个人就飞出来了。现在看来，还好，这个水球还是暂时地把主教困在了里面。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几秒钟，脸色很快就又变得难看起来。 他可以感觉到，在禁魔水球的周围，无数的圣光受到主教召唤，拼了命地往里面冲。水球中暴烈的水元素也在把圣光往外推，而这一过程，对精神力的消耗已经不是简单一个“大”字可以形容得了的。 卧槽……这圣光亲和力得有多强啊？ 虽然他的精神力增长了不少，但绝对也是架不住这样消耗的。最多再坚持个半分钟，他整个人就要崩溃了。 得另想办法…… “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了吗？”主教的目光也穿透厚厚的水层，冷冷地注视着他，“能在王都召唤出巨大的水球，制造出连整个教会都为之头痛的混乱，你难道只有这种程度的实力？” 主教的嘲讽，本杰明只当没听到。那一瞬间，他放弃了卷起水涡的想法，转而开口，接连念起了碎冰术的咒语。 转眼间，五根压缩到极致的冰针凝聚而出。本杰明则手掌握拳，把冰针夹在指缝之中，转身，飞过去，带着水蒸气的推力，一拳打向了困住主教的巨大水球。 扑！ 一声闷响。 整个水球的形态是相当稳固的，本杰明的拳头打不进去，但五根冰针却完完全全地扎了进去。随之，水球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从本杰明击打的部分开始，没两秒钟，便扩散到了整个水球。 就这样，水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球。 冰球刚一形成，本杰明便放弃了对禁魔“冰”球的操控，自己调动着水蒸气，转身就跑。而在失去了操控之后，巨大的冰球也不再悬浮，裹挟着其中的主教，直直地朝着地面落了下去。 “这样……应该能拖不少时间吧？” 他一边头也不回地飞着，一边喃喃自语道。 实际上，他也用不着回头——系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闲心，冒出来，跟他实时播报起了身后主教与冰球的情况： “冰球还在下落！冰球还在下落！啊……不好，冰球停住了，主教又开始飞了！主教开始扛着冰球往上飞了！主教的表情看上去有点难过，他飞得有点慢，我想可能是冰球太重了，他扛着飞起来有点费力，当然，也不排除他今天中午没有吃好……啊！快看！冰球上面出现了裂缝！主教开始从内部破坏冰球了！多么了不起！他在内部破坏着冰球！不知道冰球能够坚持多……好吧，它只坚持了几秒钟，让我们为冰球默哀。现在，我们可以看到，主教重振旗鼓，又开始了加速。噢，他身后的那双翅膀真是漂亮！这为他赢得了不少的观众支持率……” 本杰明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心中吐槽道：“我应该没有在电脑里面下载过什么比赛的解说视频吧？” 系统则告诉他：“没有，你缓存在手机APP里了。” 本杰明无言以对。 没办法，他现在忙着逃跑，每分每秒都异常珍贵，倒真的没工夫进意识空间，把系统好好修理一顿。 “这笔账，我就先记下了，以后再慢慢跟你算。”因此，他在心中这么说道。 系统顿时被吓得静了音。 不过，也正如系统所解说的，从冰球下落再到主教破冰而出，整个过程还是费了不少时间的。而在这段时间里，本杰明也趁机把他跟主教间的距离拉远了很多。 这么长的一段距离，主教想要追上来，肯定就没那么容易了。 实际上，在这一路的追击中，本杰明就感觉哪里怪怪的。刚才那个距离，他可以攻击到主教，主教显然也可以攻击到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主教就是没有出手。 而且，好像自从飞到空中，主教就再也没有用过一次神术，连抵挡攻击就是用的十字架，仿佛他在空中用一次别的神术，情况都会变得很麻烦一样。 难不成，那对圣光双翼还有什么局限性或者副作用？ 奇了怪了…… 不过很快，本杰明也失去了纠结的欲望。 管这么多干嘛？不用神术，那就是好事——要是主教在这个追击过程中，一边飞着，一边给他吟唱了一个什么惊天动地的高级神术，那本杰明还真不知道自己挡不挡得下来。 他只感觉到相当的庆幸。 就这样，山道和克鲁萨德大门之间的距离也不算太远，通过巨大冰球为他争取到的时间，本杰明渐渐接近了此刻已经被法师占领的大门。 处在百米的高空中，他可以远远地看到，大门的正门已经被关上了，而在大门的顶上，守着几个眼熟的身影。 本杰明见状，立刻反应过来，那是留在外面接应他的法师！ 想到这里，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主教和他之间还有近百米的距离，也正脸红耳赤地瞪着他，疯狂加速，翅膀扑棱得快变成苍蝇似的。很显然，冰球的存在又激怒了他一次。 关键的时刻到了吗…… 想到这里，本杰明振作精神，鼓着自己已经快要消耗殆尽的精神力，握紧双手，朝着克鲁萨德大门加速飞了过去。 “快！躲到门里面去！主教就在我后面！”他一边加速，一边扯着喉咙，用他毕生最大的音量，对着大门顶上的那几个法师喊道。 大门顶上的人闻言，也看到天空中的本杰明和主教，明白了本杰明的意思。于是，他们赶忙跑进大门顶部唯一的入口，跑进了楼梯口里。而在他们之中，一个人则伸手，握住了入口边的手柄，随时可以关闭顶部的入口，将整个大门彻底地封锁起来。 就这样，他们挤在那一个小小的楼梯口里，抬头，紧张地等待着本杰明的到来。 “果然，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见状，本杰明也只能再次加速。不管什么精神力殆尽之类的鬼东西，这一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大门顶上那个小小的入口。 狂乱的风从他的耳畔吹过，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化身成了一枚子弹，刚刚从枪膛被发射出去，在半空中享受着他一闪而过的短暂人生。 不知为何，本杰明竟忽然生出了一种肆意的感觉。 仿佛他坐上了一列加速翻转的过山车，而此刻，高点倒转，过山车正好迎来了最刺激的地方。本杰明转过头，看着身后眼睛都快追红了的主教，忽然，发出了一阵放肆的欢呼和大笑。 “哈哈哈哈哈——！” 主教的脸色也更难看了。 在这疯狂的追逐之下，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近，而克鲁萨德大门与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很快，本杰明转回头，对准楼梯口，完成了他最后的冲刺。 “快——快——快——关门！” 一路这么高声喊着，最终，本杰明冲了进去。 哗啦一下，他撞翻了一片人。守在楼梯口的法师们根本来不及躲闪，被本杰明撞了个七荤八素。 幸好，他们没忘记拉起手柄。 如果从楼梯口抬头望去，他们可以看到主教那不断放大的脸和渐渐合拢的铁门，两者就像在赛跑一样同时进行着。只不过眼下，他们被本杰明撞得晕头转向，也没心思再往外看了。 整个楼梯口，一片人倒在那里，滚来滚去，“唉哟”的惨叫声到处都是。至于本杰明，他在冲进来的时候撞上了人群，一下子摔倒在地，滚了起码有两米远，差点就连着楼梯一路滚下去了。 在地上缓了一会，他们才撑着地面，准备爬起来。 梆！ 就在他们相互搀扶着站起身的时候，忽然，一声格外响亮的声音，从他们的上方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在了坚硬的铁门上。 众人都是一愣。 短暂的静默后，他们忍不住向上看去。只见，上方入口处的铁门已经关上，把主教好好地挡在了外面。而刚刚那声极为响亮的声音，也表明……主教与这扇门之间发生了点故事。 “……” 不知道为什么，本杰明感觉自己的脸也有点疼。 第一百六十八章 包围与被包围 本杰明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样子的主教。 应该说，他从没有见过教会的人失态到这种程度——他跟教会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他的手下，也死了不少神父和圣骑士，包括像上次那个被“滚筒洗衣机”给洗死的牧师。可……即便是那个被洗死的牧师，样子也没有眼下的主教失态。 在那一声格外响亮的“梆”之后，很快，挡住入口的铁门外，传来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叫骂。而本杰明也是在这种时候，才有机会上了一堂这个世界的脏话课。 因此，他忍不住开启了水元素感应法，感应着外面心态爆炸的主教。 在一片蓝汪汪的世界之中，他可以感受到，主教的整片左脸已经开始有点肿了，而对方身上原本一尘不染的红色牧师袍，现在也印了一身的泥。再加上乱七八糟的头发和扭曲的表情，现在的主教，活脱脱就是一个净化所里被关久了的疯子。 他就这么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用脚踩着被封闭的入口，哪还有半点原先高高在上的主教模样。 真惨…… 还好除了本杰明，没人能看到主教现在的样子，不然，这位主教恐怕也没脸再当下去了。 当然了，在本杰明用水元素感应法观察了主教一会后，主教很快也感觉到了本杰明的观察。顿时，他回过神来，在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之后，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异常精彩。 他就这么蹲在被封死的入口边，带着吃了翔一样的表情，沉默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最后，才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站起身。 他没有离开，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再次升空。夜色下，他直接飞过了克鲁萨德大门和王国的边境线，在大门的另一边降落。 就这样，他堵在大门的出口处，用神术把附近的一块大石头雕成椅子，就这么坐在那里，开始了祷告，一付准备坐到天荒地老的样子。 很显然，在最初的情绪失控之后，他恢复理智，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可能突破大门的防守。因此，他退而求其次，选择堵在出口处，让大门里的法师也没办法逃到伊科尔去。 “本杰明阁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在听说了主教的举动之后，大门内，不少法师脸上都露出的忧虑的神色。 “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去休息吧。”本杰明却摇了摇头，对他们说，“克鲁萨德大门哪有那么好攻破，既然他想跟咱们打持久战，那咱们就他们耗着。” 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主教在椅子上坐得舒服，还是他们在床上躺着舒服？ 就这样，虽然法师们的表情还是有些担忧，不过在本杰明的劝说之下，他们安了安心，在大门中找了些比较好的房间，各自睡去。 至于本杰明，他又蹲在门边上，用水元素感应法观察了一会，发现没什么动静，于是也去休息了。 清冷的月光下，安静的要塞和坐在边上的主教相对，仿佛成为了一幅静止的油画。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那些大门原本的守军也稀稀拉拉地回到了克鲁镇。 经过狮鹫群的摧残，他们的人数几乎减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看上去也遍体鳞伤。他们回到这里后，便涌在了大门边上。很显然，他也想要回到大门内，回到自己往常休息的小床。不过很可惜，他们回不去。 现在的大门，两边的出入境口已经关闭，大门顶上楼梯口的入口也已经关好，整个呈现出一种完全封死的状态。几个不服气的神父还吟唱起了中级神术，几把圣光巨剑在门上砍来砍去，砍得他们自己精神力都快透支了，却没能在大门上留下半点痕迹。 也是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只要把所有的出入口封死，克鲁萨德大门几乎是不可能攻破的存在。 就这样，在最初的愤怒过后，这帮无家可归的士兵和神父没办法，大半夜的，只能在克鲁萨德大门前开始安营扎寨，采取了和主教一样的策略。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不少镇上的居民。不过大家都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躲着，观望着，彼此之间还切切私语着。 “发生了什么？要打仗了吗？” “不知道啊……不过，你看到了之前大门顶上的那行字吗？我觉得现在这个情况，肯定跟那行字有关系。” “我没看到，什么字啊？” “哎呀，你非要逼我说出来吗？万一被别人听到……算了，你凑近一点，我小声跟你说，就是那个……‘教会真傻逼’啊！” “哦，原来是那个‘教会真傻逼’啊！” “就是啊，就是‘教会真傻逼’！” “……” 他们或许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之前火焰拼成的字，他们也都看到了。因此，那句在大门顶上出现的“教会真傻逼”，反而成了接下来的克鲁镇私下里最火热的流行语，被各式各样的人重复了不知道有多少遍。 如果教会的人知道了，应该离气死也不远了。 不过，眼下的教会，克鲁镇的百姓在说些什么，他们大概也没工夫管了。克鲁萨德大门是王国最为重要的军事要塞，关系着整个国家的安危。而这一次莫名其妙的失守，对于王国而言绝对也是一次重大打击。 消息很快传遍了王国上下，王都立刻派出大军，赶赴边境。原本一直在往王都集结的圣骑士也调转马头，悉数赶往克鲁镇。这一带附近的教堂，除了留守的主教，其他的神父也全部出发，誓要帮助王国夺回克鲁萨德大门的控制权。 可是……他们做到了吗？ 并没有。 作为王国建立之前就存在的军事堡垒，王国建立后，大门在每一代教皇的统治下，都被加固过一次。再加上每一代教皇都会在大门上用神术祝福，一代代累积下来，克鲁萨德大门的坚固已经达到了一个所有人的无法想象的地步。 最开始，教会集结了数百位神父，一同吟唱神术，想要强行打破大门，结果却徒劳无功。随后，他们又运来了火炮，准备用祝福过后的炮弹把大门轰开。可是，在三门火炮的轰击下，大门仍旧毫发无损。炮兵营长看到这一幕，差点把自己的地中海揪成吴克。 于是，整个场面陷入了僵局。 王国的兵力还在往这边调，克鲁镇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少士兵翻上了大门的顶部，翻到大门的那边，与主教一同安营扎寨，将整个大门彻底地包围了起来…… 可是，包围起来了，又怎么样呢？ 他们就像面对一只缩到壳里的万年老乌龟，压根不知道如何下手，而且，他们再回头一想，这个老龟壳还他妈是自己造出来的。 想到这里，主教差点被气得好几天都没睡着觉。 就这样，大门外的人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攻破这道大门。可这件事情又实在太棘手，因此，时间被一天一天地拖了下来。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们仍旧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那么，大门内的人呢？ “嗯……果然是高档小麦，烤出来的面包味道不错。还有这个牛肉，虽然放了挺久的，但是用冰块保存得很好，现在吃起来，感觉还是很鲜嫩。” 结束了又一次的魔法讨论课，二十多个法师，聚在一个被他们改造成餐厅的小型教堂中，吃着精心保存在库房里的牛肉，喝着藏在将军床底下的葡萄酒，这么议论道。 第一百六十九章 纯白空间？ 被围困在大门里的日子，其实过得还挺不错的。 刚开始，眼看着围在大门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法师们还是有些恐慌的。大家聚在一起，商量着有没有办法从包围中逃出去。然而很快他们便意识到，敌人进不来，也就意味着他们出不去。 整个大门的出入口就那么三个，他们不管走哪个口，只要一露头，肯定马上就会被发现。因此，他们只能躲在克鲁萨德大门之中，不能冒头。 然而，过了几天，法师们的心态又变了。 外面的人拉来三架大炮，对着大门轰了整整十五分钟，整个大门却一点没有要破的意思。那些炮弹打在墙上，却被墙上涌现出的圣光给化解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他们待在其中，甚至只能感到轻微的震动，连四级地震的震感都不如。 法师们这时候才意识到，外面的人根本打不进来。顿时，恐慌的情绪消散了大半。 他们待在这个堪称恐怖的军事堡垒中，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他们。大门中的物资也很充足，不论是衣料、灯油、水、食物……再加上瓦利斯新带进来的那一批小麦，他们才二十多个人，恐怕一辈子都吃不完。 因此，他们干脆安下心来，为了方便生活，还把大门里的房间改造了一下。小型教堂改成餐厅、祈祷室改成厕所、会议室改成魔法讨论室……再怎么样，他们也就二十多人，他们的需求，这个大门里的东西都能够满足。 就这样，他们在这里过了十五天的神仙日子。每天专注于冥想，时不时出来讨论一下魔法，研究一下各自的进度，饮食质量也很高，除了封闭环境光线比较差，有点闷之外，其他的部分堪称完美。 甚至，此刻再去问他们，有的人都会说，出去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就待在这里，气死外面那些教会的家伙。 至于本杰明，他过得倒没有那么悠闲自在。 他了解克鲁萨德大门有多坚固，但……人的智慧是无穷的。他很清楚，只要一个人铁了心地去做一件事情，总是能想到办法的，就更不用说一群人了。现在，教会只是在进行常规办法的尝试，估计要不了多久，其他的非常规办法就会用上了。 不用教会去想，本杰明在这里，都能想到不少办法——挖地道、找到大门与外界的通气孔放毒气、把整个大门架在火上烤把里面的人都烤熟……本杰明都觉得，通到大门内部的地道可能已经挖了个开头。 对此，他却并没有感到多少担忧。实际上，他也没准备在这里停留很久，他现在还没什么动作，只是因为他在忙着整理这次占领大门所得到的收获。 没错，他们的“战利品”。 主教一直驻扎在大门，也有不少神父生活在这个地方。因此，本杰明发现了不少属于他们的魔法道具和神术相关的书籍。大部分都是保命用的十字架，本杰明自己拿了几个，剩下的便给大家分了。至于神术相关的书籍，本杰明自然也好好整理了一番。 他把那些书弄到一起，花了小半天的时间，都大致看了一遍。 《神术入门》，早就看过了，没什么价值；《神术咒语大全》，随便瞅两眼吧，就当了解敌人技能了；《拥抱圣光》，讲圣光亲和力的，可以稍微借鉴一下；《精神力猜想》，这个可得好好研究研究…… 把大概十多本书整理好，跟其他法师交代了一下，本杰明便把这些书交给了他们，看他们能不能从中研究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至于他自己，则捧着一本名为《纯净圣光世界》的书，找个安静的房间，看了起来。 为什么会选择这本书？因为它的作者，是第四代教皇，那个和本杰明一样使用特殊方法进行修炼的巅峰存在。 实际上，当他第一眼看到这本书上的作者署名时，他还以为这是假的。毕竟，像教皇这种地位的人物，要考虑的东西还是很多的，怎么会有心思去写书？找个人代笔，出本书，搞搞自己的名气和声誉，这种事情在成功人士里倒是挺多见的。 然而，当他翻开书的第一页，看到上面的第一段话时，他就意识到，这本书只可能是教皇……或者说，只可能是开辟了意识空间的人写的。 书的第一段，是这么写的： “在祈祷的过程中，我有时会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不，用‘进入’或许不太准确，也许是那个世界进入了我，我不清楚。总之，那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每次出现，它的环境都会有所改变，唯一不会改变的，则是那里永远一片纯白，能让我感受到直指圣光本源的力量。” 看完这段话，本杰明立刻便想到了他进入过几次的纯蓝世界。 倒不是说他有多么肯定，而是第四代教皇在描述那个世界的时候，他的措辞、他的表达方式、他描绘出来的特征……种种迹象，都能让本杰明感觉格外熟悉。虽然理性上，他没有什么证据证明纯蓝世界和书上的奇怪世界有什么关联，但在直觉上，他认为两者一定脱不了干系。 纯蓝世界的重要性，对他来说是毋庸置疑的。他总有种感觉，如果他能真正了解纯蓝世界，他就能够破解魔法字符的秘密。 ——就更不用说，系统现在这个实体，十有八九就是来自纯蓝世界。万一以后它成长成了什么很厉害的家伙，本杰明也得了解它的弱点，不然就该轮到系统把他当皮球拍了。 因此，他决定找个地方，把这本书好好看一看。 一个享用完高级红酒和通心粉的美好午后，本杰明坐在从前主教专属的静室之中，一页一页地翻阅着这本《纯净圣光世界》。 最终，大约花了两个小时，他把这本书给看完了。书并不厚，他也感觉并不费力。实际上，看完之后他才发现，这并不是一本高深的理论书，也没有给出什么确切的答案，反而更像是第四代教皇对于那个世界的观察日记。 上面大部分的内容，大部分都是某年某月，他突然进入了那个世界，这次的世界里是什么样的，他在里面待了多久，结果后有什么改变…… 那些经历大同小异。有时候，世界里充满了他无法理解也无法记忆的符文；有时候，回荡的声音把他一下子就震了出来；有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就是那个世界本身…… 看来看去，本杰明只发现了一次比较特殊的经历。 那次，教皇再进入纯白世界之后，突然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一下，还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袭上心头。可惜很快，他就被迫离开了纯白世界，那种不明所以的情绪也消失了。 然而，离开那个世界之后，他却有些愕然地发现，自己祈祷空间里储存的圣光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那些圣光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指引，聚成了五堆，每堆的形状还完全不一样，看上去相当诡异。 圣光的奇怪现象没有维持多久，一分钟后，圣光就四散开来，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不过还好，第四代教皇的记忆力不错，把那五个形状记了下来。 离开祈祷空间之后，他把这些圣光的形状画到纸上，研究了很久。可那些形状实在是毫无规律，因此，他开始尝试转换思路。渐渐地，他回忆起来，第三堆圣光和第四堆圣光虽然形状差得很多，但圣光的量却似乎是一样。 于是，他以此为思路，通过对比每个形状的面积，回忆着每堆圣光的数量。当时已经隔了一段时间了，所以他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不过，最后估算之下，他还是得出了一串数字，以此表示五堆圣光之间的差异。 他把那串数字也写在了书中。 16：10：24：24：29 第一百七十章 来自？？？的问候 在刚看到这串数字的时候，本杰明是有点懵的。 这是啥？ 是那种所谓的逻辑能力测试题，请你找出其中的规律，补上下一位数字？还是什么暗号密码，外星人通过自然现象给地球人传递的信息？ 画风不对啊，说好的奇幻魔法呢，为什么突然冒出一道数学题？ 本杰明却不敢轻视。他知道，这串数字很可能隐藏了关于那个世界的秘密。因此，在看到这串数字后，他还是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去研究它们。 可惜，他没研究出个什么东西来。 ——他找不到其中的规律，也不懂摩斯密码之类的玩意，没办法破解一下。再加上书里也说了，这串数字是教皇凭记忆得出来的，有存在错误的可能性，那本杰明就更没辙了。 不过…… 像是忽然意识到到了什么，本杰明让他四处狂奔的思维停下来，又回过头想了想。 这串数字……存在错误吗？ 看教皇在书里的语气，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信心。因此，本杰明觉得这个比例就算有错误，误差应该也很小，肯定不会超过二。 而且，换个角度想，这也算是一个思路吧？ 如果这串数字里面，只有一个或者两个是错的，那么他只要找出这里面与其他数字不同的数字，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相当于找出了这串数字的内在规律。 顿时，整个题目从密码破解变成了大家来找茬。 本杰明也不由得有点想笑。 那么问题来了，数字中出的那个“叛徒”是谁呢？ 这个还是不难找的，从最浅显的角度，四个数字都是偶数，只有最后一位数字是奇数。如果教皇记忆失误的是最后一位，那么把它加一或者减一，得到的应该就是正确的元素比例。 其实，仔细想想，比例这种东西，如果哪一位出了个小错误，很可能导致整串数字都变得完全不一样，每个数字能够代表的意义也会因此天差地别。 就像现在这串，本杰明“修正”过后，得到的是“16：10：24：24：28”或“16：10：24：24：30”。再把它简化一下，全部除以二，也就等于“8：5：12：12：14”或“8：5：12：12：15”。 ……这代表了些啥？ 本杰明又懵逼了。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亲手试一试。于是，他闭上双眼，进入意识空间，开始调集自己的水元素，让它们以这种比例分成五堆。 他的元素亲和力不够，没办法把所有元素都调集起来。因此，他为了追求速度，等比例地缩小了教皇记录在书上的形状，最后，弄出了五团比较小的水元素。 他先是按照教皇的比例进行调整，弄成“16：10：24：24：29”，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发生。于是，他又试了试自己修正后的比例。先是“8：5：12：12：14”，没有反应，那就再换成“8：5：12：12：15”…… 就在本杰明把最后一团水元素的量等比例增加后，忽然，他感觉眼前一花，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这是……” 他顿时睁大了眼睛，有些愕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天地间一片纯白，四周游弋着圣光闪烁的奇怪字符，和教皇在书上所描述的世界极为相似。 卧槽…… 在短暂的愣神后，本杰明马上反应过来。 他进到那个纯白世界里去了？ 不过，又仔细观察了一会，他再次发现了不对劲。这种感觉和从前他进入纯蓝世界的感觉不一样，没有那种切身感，好像自己并不是真的进来了，反而……反而像是自己带着VR看了一部超拟真的3D环绕立体声电影。 怎么会这样？ 他从来没有学习过神术，对于圣光的感应基本为零。按理来说，他是不可能进入到圣光世界之中的。 除非……他并没有真的进来。 就在本杰明还在疑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忽然，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猛的撞了他一下，随之，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还来不及细细品味那股情绪，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眼前再次一花，转眼间，就又回到了自己的意识空间。空间里，那些被他等比例调集起来的水元素还聚集着，没有散开，证明着本杰明刚刚的愣神不超过一秒钟。 这一来一回，时间都非常短，让人很难反应过来，甚至给人一种是不是产生了幻觉的怀疑。 什么情况？ 难不成……真的是幻觉？ 本杰明回过神来，再次陷入了沉思。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他心中生出了无数的问题。为什么他会进入教皇的纯白世界，而不是纯蓝世界？可是……为什么在那个世界里，为什么他没有感受到那种所谓的“圣光本源”的力量？ 他真的进入了那个世界吗？ 忽然，本杰明想到了书上所写的，在教皇那次进入纯白空间的体验，那次的体验，简直就跟本杰明刚刚所看到一切一模一样！ 这么一想…… 难不成，他并不是真的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而是教皇写的那次经历，莫名地在他的脑子里栩栩如生地重现了一遍？ 想到这里，本杰明赶忙重新翻开《纯净圣光世界》，又把这一段看了一遍。没错，教皇描绘的经历，和本杰明刚刚看到的东西一模一样。他刚刚并不是真的进入了纯白世界，而是经历了一边教皇当时的记忆。 这也太神奇了吧。 第四代教皇，死了都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遗体应该也被好好地封存在了教会之中。可是，他在数百年前一次神秘莫测的经历，却透过这串数字，重新浮现在了本杰明的脑海中。 是什么东西把这段记忆承载下来，传递给了本杰明？ 有点诡异…… 想了想，本杰明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那五团已经逐渐有散开趋势的水元素。 无论如何，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当时那堆元素所代表，无疑就是“8：5：12：12：15”这串数字了。可是，本杰明心中的疑问依旧没有得到解答。这种比例的元素存在意味着什么？它们为什么会这么出现？它们的存在，仅仅只为了记录一段教皇曾经的经历吗？ 如果他把元素以这种比例凝聚在一起，会不会研究出什么新魔法？ “那个……我觉得，这串数字所代表的，未必是某种特殊的元素配比，可以用它弄出来炸药还是什么之类的东西。”忽然，系统慢悠悠地滚过来，说，“我觉得，它只是想传递一条信息。” 闻言，本杰明皱了皱眉。 “你为什么这么想？” 系统的语气却听上去有些支支吾吾的：“我……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本能浮现出的一种想法，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可能跟这个我身处的圆球有关系。” 圆球…… 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系统现在这个“鱼卵”，也是从纯蓝世界里被炸出来的。如果是本能浮现出的想法，那么这个想法肯定和纯蓝世界有关系。因此，他反倒觉得系统的话有几分参考的价值。 传递一条信息…… 忽然，本杰明的脑中灵光一闪。他忽然想到，也许这五个数字代表着的是某种语言，也许教皇在那次经历后发现的元素异常，表现的并不是某种规律，而是一句话，或者一个词。 那会是什么？ 那一瞬间，本杰明终于感觉有点眉目了。 这个世界的语言体系，虽然和英文不太一样，但还是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像大部分的人名和一些口语词，拼写都和原先的世界都很像。而且，这里的单词也是由二十六个字母组成的。 ……二十六个字母吗？ 之前那串数字未修正，最后一位都超过了二十六，所以本杰明也没往这上面想，可是现在修正之后，正好每个数字都小于二十六。 这么说来，数字是几，就代表第几个字母？ 倒也是个思路。 有了思路，做起题目来就快多了。本杰明立刻回到现实，动起笔来，按照二十六个字母的顺序，把每个数字替换了一遍。 很快，他便得出了这样一串字母： H：E：L：L：O 第一百七十一章 离开大门的希望 哪怕再有心理准备，本杰明也想不到，最后得出来的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Hello？ 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了各种广告语、歌词，活灵活现地跟着这句话接了下来。当然很快，他还是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收起来，一脸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这算什么？ 不论是在原先世界的英语里，还是在这个世界的语言里，都有这么一个词，都由这么五个字母组成，虽然读音上有些区别，但也都是表达问好的意思。因此，本杰明倒不至于觉得这一句“hello”和从前的世界有什么关系。 但…… 即便如此，那也很诡异啊！ 那位教皇离开纯白世界之后，他意识空间里的光元素忽然摆成一堆奇怪的分布，用一种近似于猜谜语的方式，向教皇说了声“你好”？ 搞什么？拍鬼片吗？ 本杰明忍不住再次摇了摇头。 不管他再怎么无法接受，自己突然被播放了一段当时教皇的记忆，这是他亲身经历的事情。因此，他也不得不叹了口气，恢复接受这个设定，重新用一种理智的眼光来审视这个单词。 Hello. 既然是一句人性化的问候，那么肯定有一个问候的发出者。肯定是有人，或者什么具备思维的“东西”，在那一刻，调动教皇意识空间里储存的光元素，对着教皇发出了这一声问候。 那……会是什么“人”呢？ 首先，能够控制别人脑子里的魔法元素，那个“人”一定很强，强到超出本杰明理解范畴的那种。其次，整个现象是在离开纯白世界后发生的，这就说明那个“人”和纯白世界脱不了干系。 一个神秘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貌似友善的、不能直接出现在这个世界里，但却可以通过一些奇怪的现象来跟人打谜语问好的家伙…… 别告诉他，这就是教会和守旧法师所谓的神。 虽然有相似之处，但本杰明还是摇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想。且不去讨论“神”这个东西的定义，就看教会和法师两边的神话传说，他们信仰的那些神都是高高在上的，和发出这一句“hello”的家伙绝对是两回事。 还是先把这个家伙定义为一种奇怪的生物吧。 不过，哪怕是通过下定义的方式，消解那个玩意的部分神秘感，本杰明依旧觉得相当惊人。 ——纯白世界里，还有这种超乎想象的生物存在？ 虽然本杰明并没有亲身到过纯白世界，但是他去过纯蓝世界。在他看来，两个世界非常相似，很可能是存在于不知道什么时空的光元素位面和相对应的水元素位面，估计还有其他火元素、暗元素、土元素……等等各种位面。 如果纯白世界里有思维生物的存在，那么纯蓝世界里一定也有。 可他之前却一点也没察觉到。 不过……也是，之前他进入纯蓝世界的体验，的确都有点仓促。要不然是直接被音浪给震出来，要不然就是被音浪震晕，强撑着留在那个地方，他确实没有机会能够好好观察一下那里。 虽然从目前少得可怜的信息来看，那个家伙似乎没什么恶意，对第四代教皇也就问了个好，没做什么别的，但是一想到有个不明的存在，暗中观察着自己，本杰明还是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尤其是自己还望那里扔了一颗近似于炸弹的东西。 未知位面中的生物…… 要是自己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就好了。 忽然，本杰明看着正好从自己眼前，骨碌碌滚过去的系统，愣住了。 大概是他的目光有些诡异，系统也察觉到了不对，忽然开口，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干、干嘛……我不是给你提供了一条不错的思路吗？你不许再把我当坐垫坐了。” 闻言，本杰明忍不住笑了笑，摇头，道：“没事，我只是忽然有点好奇，你现在这个状态，究竟算是一个什么玩意。” 要说来自纯蓝世界的生物，他眼前这个应该也算吧。 不知道现在这个鱼卵一样的圆球，和那个跟教皇打了声招呼的不明生物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你问我，我们谁？你知道我被困在这里面有多难受吗，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然而，系统却摆出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异常悲愤地答道。 “……” 本杰明哑然失笑。 好吧……看样子，他今天是很难找到答案了。 就这样，想来想去，最后，本杰明还是把这件事情放到了一边。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纯蓝世界了，况且，就算去了，他也未必能够发现什么——纯蓝世界神秘成那个样子，貌似不是现在的他能够窥探的。 看教皇在书里的记载，除了那次现象，也没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因此，本杰明也只好说服自己，放下心来。还没个征兆的事情，他也别想那么多，等哪天他意识空间里的水元素也变了，变成“fuck”的字样，他再来苦恼也不迟。 就这样，他算是结束《纯净圣光世界》的研读，把它收了起来。 大概又冥想了一会，时间到了晚上。他离开房间，前往刚被改造好的餐厅，和其他法师一起，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然而，晚餐过后，当他准备回到房间，再看一看其他几本他打算细看的书籍时，一个人的意外拜访，却打断了他的阅读计划。 “本杰明大人，您很忙吗？”瓦利斯敲了敲门，在门外这么问道。 本杰明闻言，放下书，走过去开了门。 “怎么了？你在冥想上遇到了什么问题？”他随口问道。 自从住进克鲁萨德大门，众人之间的联系也方便了许多，随之，拜访本杰明的人也越来越多。大概他们都觉得本杰明随手就能拿出一套冥想法则，在魔法上懂的东西一定很多，所以一有问题，他们也都喜欢来问本杰明。 这些日子里，本杰明几乎每天都要答个十多次的疑，弄得他也是有些招架不来。 因此，当瓦利斯开口，说他并不是来请教魔法相关问题的时候，本杰明还是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帮“学生”真的太能问了。 “那是什么事？怎么了？大门外面的人又搞出新的花样了？”本杰明抬了抬眉毛，这么问道。 “还没有，不过……我觉得他们快了。”然而，瓦利斯的表情却变得有些严肃，“本杰明大人，其他人不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每天都过得还挺开心的。但您应该很清楚，我们不可能一直躲在大门里的吧。” 闻言，本杰明脸上轻松的神色顿时消失。他点了点头，说：“是啊，外面的人想进来，总能找到办法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本杰明却笑了笑，答道：“我们等。” “等？等什么？”瓦利斯不解。 本杰明把摊在桌上的书整理了一下，转过头来，道：“夜晚大门顶上的火焰字，可不只是王国内看得到，国外的人也是一样。伊科尔和王国的关系一向不好，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当初，他让法师们在大门顶上用火球拼出“教会真傻逼”这句话，可不只是为了孩子气地羞辱一下教会，更是为了让其他国家的人知道，克鲁萨德大门已经脱离了教会的手掌心。 再加上这些天，王国军队包围大门的举动，其他国家的人对这里的情况，应该也已经打听得差不多了。 他们肯定会行动的。 “我知道，可是已经这么多天了，外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真的会出现吗？”瓦利斯的忧虑却依然没有消失，他叹了口气，这么说道。 闻言，本杰明也点了点头。 “确实，我以为他们几天前就该有所行动了，结果到现在，他们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说到这里，他忽然转过头，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接着道，“这说明，他们想的不是行动，而是精心准备后的大行动。”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逃离的准备 变化发生在包围大门后的第十七天。 那天早上，躲在大门内的法师刚吃完早饭，聚在一起，讨论着更直接聚集元素的方法——“双修”在锻炼火元素亲和力上让他们有些苦恼，毕竟，他们可以往冥想的人头上扔水球，但他们总不能扔火球吧？ 因此，他们正就这个问题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至于本杰明，他则来到过道的门口，像往常一样，放开水元素的感知，观察一下外面动向，看看今天的包围军又搞出了些什么新花样。 透过水元素的反馈，大门外的画面也渐渐在他的眼中浮现。然而，当他感知到大门外的景象时，他却忽然愣住了。 “这是……” 只见，在大门的外侧，一群群士兵来往忙碌，整理军备、拆帐篷、搬东西……他们重新在大门上搭上梯子和滑轮，把东西从这一边运上去，然后从大门顶上翻回去，再运回王国那一边。 士兵们也在不断地朝着克鲁镇那一侧转移，仿佛，他们准备放弃在大门那一侧的包围，全部转移回王国境内了。 见状，本杰明也不由得收回感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难道……王国不准备接着包围克鲁萨德大门了？ 在短暂的愕然之后，本杰明很快意识到，究竟是什么导致了眼下这种情况的发生。 肯定是伊科尔那边出兵了。 克鲁萨德大门本来就处在王国和伊科尔的边境线。过了大门，则是一片荒原——两个国家的争议地带。一般来说，王国不会派人越过大门，伊科尔也不会派人靠近大门。然而，因为大门现在被本杰明他们所占据，王国派人把大门围起来，也就等于破坏了两国之间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伊科尔一旦出兵，王国便只能把大门外侧的军队撤回来。否则，伊科尔可以直接开战，把外侧的军队堵在大门边上，王国这几千人都会变成瓮中之鳖。 因此，王国只能撤军。 想到这里，本杰明心情还是不错的。伊科尔一出现，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现在克鲁萨德大门失守，霍里王国想要收复失地，伊科尔则想要趁机占便宜。就算到最后，两方没有真的打起来，至少也会引发一阵不小的纠纷。 至于他们这一群躲在大门内的法师，就算没办法渔翁得利，肯定也可以安全地逃离包围圈，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因此，在观察到这一点之后，本杰明很快返回他们改造好的讨论室，向在场的众位法师宣布了这一消息。 “啊……所以，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住下吗？” 听了本杰明的话，法师弗兰克却面露遗憾，这么问道。 “当然不行了，成天躲在这个地方，像什么样子？”乔安娜立刻拍了拍弗兰克的肩膀，大声说道，“我大魔法师乔安娜可不是缩头乌龟，总有一天，要让外面那些人尝尝我禁咒烈焰的厉害！” “……” 其他法师笑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有点不想在这里接着住下去了，外面人时不时拿大炮轰个几下，有点吵，会打扰到我的冥想。” “去哪里都无所谓吧，我觉得只要大家在一块，除了霍里王国，到哪都能落脚的。” “没出过王国，不知道其他国家都是什么样子的……” 就这样，在本杰明宣布完这个消息之后，大家并没有对离开大门感到多少不舍，反而露出期待的表情，讨论起了未来的可能。 本杰明见状，也露出微笑，悄悄地离开了讨论室。 关于整个离开大门的想法，他还是有不少东西要准备的。王国撤除外侧的军队，也不代表他们拍拍屁股就能离开这了。 他们依然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 就这样，时间过得飞快，王国军队的转移持续到了当天下午。大约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他们基本完成了转移，所有的士兵都翻过大门，回到了王国境内，在克鲁镇重新驻扎下来。 大门的那头，只剩下了主教。 ——那位最开始守在那边，堵住大门，不让本杰明他们离开的主教。 在士兵们都离开之后，他依然静静地站在大门的出口处，仿佛已经化身成了一座雕像，哪怕过了千年百年，他也会守在这里，等着“迎接”离开大门的法师。 与此同时，一个相当巨大的声音，也在这片大门回荡了起来。 “大门里的法师，听着，我们已经撤除了对你们的包围，请你们尽快打开大门，离开王国。我们保证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也绝不会伤害你们。只要你们把大门打开，归还大门，你们就可以自由地离开王国，我们绝对不会出尔反尔……” 那声音像是被什么神术还是魔法道具加持过，听上去特别响亮，落在大门中每一个法师的耳朵里，异常清晰。 大门中的法师正忙着收拾自己的行李，为离开做准备，而当他们听到这个声音后，也忍不住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主教还堵在门口，说这种话，是以为我们什么外面的情况都不知道吗？”瓦利斯把将军床底下藏的一大袋金币收起来，顺道还在床上踩了两脚，这么说道。 在他的边上，奥古斯汀也点了点头。他把缴获的神术书籍整理到一个包里，接口道：“想来这一出，起码让这附近的所有教会人员都退后个几千米，才算有诚意吧。” 很显然，并没有人真的相信这一段毫无诚意的休战宣言。 至于本杰明，他也贴在门口，一边听着这段话，一边用水元素感应法，感应着克鲁镇上密密麻麻的士兵，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只能说……教会实在太贪心了。 实际上，如果教会真的拿出诚意来，放他们走，在他们离开时大门自然也会打开。到时候，教会便能重新拥有大门的控制权，最多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哪至于搞到其他国家出兵，大门最后会落到谁手上都不知道。 而现在，其他国家的军队要来了，王国怕了。他们怕万一真出了什么情况，这道多少年来一直属于他们的大门落入别人的手中，那这个笑话可真就闹大了。 所以，他们才会在这种时候，对着大门里的人来了一番貌似“服软”的话。 可惜的是，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他们还是不肯拿出诚意来，一副既不肯放过法师，又要把大门收回去的样子。既然如此，那本杰明他们自然也用不着给他们好脸色看。 说实话，大门最终会落到谁手上，本杰明也不知道。虽然他们现在占据了大门，但是这种程度的事情，他们确实没有能力去决定。 因此，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水越搅越混之前，慢慢地离开这场风暴的主角位，悄然退场。 就这样，大门外求和的声音大概持续了有一个小时，大概是嗓子受不了，中间还还了好几个人。最终，他们见大门内一点反应也没有，明白自己的意图可能被识破，于是干脆也不喊了。 随之，一股不那么寻常的安静笼罩住了大门内外，没人再作出什么大动作。不论门内的法师还是门外的士兵，大家都在耐心地等待，仿佛闷热潮湿的夏天，等待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什么时候响起第一声雷。 直到傍晚时分。 那位一直守在大门出口处的主教，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难得没有继续死盯着大门，而是转过身，眯起眼睛，把目光投向了他的身后的远方。 只见，大门的另一边，王国的国境外，天空和荒原交接处的辽阔地平线上，不知是在哪一个时间点，忽然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个互怼不对劲 傍晚东面的地平线，实际上和夜晚差别已经不大了。太阳在西边还没有落下，浅白的月牙已经升了起来，在天空从蓝到黑的过渡中若隐若现。 而那些忽然浮现的人影，则在这样一片天幕下，朝着克鲁萨德大门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排的，是无数手举盾牌的士兵。与王国士兵不同，他们身上的盔甲看上去沉重多了，层层叠叠的金属摩擦声，从他们的行进之中发出来。他们也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双手唯一紧握的，就是那面巨大无比的盾牌。 他们排成一列，步履整齐地走来，气势森严，仿佛一道会移动的墙。 在大队盾牌士兵后的，则是一群骑马的家伙。他们样子与一般骑士完全不同，穿的不是盔甲，每个人的衣服也都不一样，一眼望去，男女老少，花花绿绿的，看上去很松散，没什么精神头，一点也没有军队的样子。 然而，主教的目光落在这队毫无气势的人身上，却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这群人的身边，则拱卫着一群标准的骑士。他们腰间别着长剑，手中举着长矛，严丝合缝的盔甲将他们和马匹完美地保护起来，就像一群没有恐惧的战争机器。 骑士的后面，则是好几架投石车模样的东西，被一群轻装士兵拉着，跟着部队往前行进。 再往后，则是各种密密麻麻的兵种，运粮的、火枪的、后勤的……总之，整个队伍看上去异常庞杂，体系完备，在薄暮的月光下朝着克鲁萨德大门一路前进，也显出了一种浩大的声势来。 主教看着远处的军队一点点接近，眉头皱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本杰明则躲在大门里面，水元素感应法的距离还不够远，看不到那些的军队。因此，他也只能透过主教的反应，大概猜测到伊科尔的人应该已经出现在了远处。 大概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军队走近，他才感受到那些人究竟是个什么样。 面对如此众多的人数，本杰明倒并不感觉吃惊，就像他之前说的，准备了这么些日子，伊科尔派出的人绝对是不会少的。不过，再看看队伍后面那些充足的后勤部队，这是连持久战的准备就做好了啊！ 然而，最让本杰明惊讶的，却是那群骑在马上、连服装都不统一的散漫家伙。 通过那群人身边元素的反馈，本杰明可以确定，他们都是法师。 虽然数不太清楚这些法师的数量，但是大致一看，三四百人是起码的。不仅如此，他们的气质也和本杰明之前见过的法师完全不同，没有半点裹在袍子里的阴森感，反而和贵族那种养尊处优的感觉有点像。 本杰明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起码三四百人的法师，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平均实力如何，但是光凭这股施法者的力量，就已经不容小觑了。 起码，守在大门那边的王国军队里，神父的数量就只有不到三百。 毕竟是施法者，想要成规模地调集是很困难的。能在短短十多天的时间里聚起这么多位法师，还能让他们听从指挥随军一起出征，本杰明也不由得感叹，伊科尔的国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出动了这么多法师，此行，恐怕就不只是试试了…… “好久不见，怀特先生。你这个驻守边疆的主教，似乎当得不怎么称职啊。” 大军来到大门边上后，面对静静注视着他们的主教，随军法师之中，唯一一个不是法师的人开口，这么说道。 那是一个身穿华丽软甲的女人，金色的长发在脑后束起，右眼却被纯黑色的眼罩遮住，只在左眼透露出轻慢而又锐利的目光。 “女王陛下。”主教有些敷衍地行了一个礼，漠然地说，“不知道陛下突然造访王国边境，有什么要事？”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大，本杰明贴在门后，也差不多可以听得清。 女王？ 本杰明倒是没想到，那位派出刺客行刺教皇的伊科尔女王，竟然是个独眼龙。而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一场由他们搅起的大门失守事件，竟然还引得伊科尔的女王御驾亲征。 看样子，这道大门还真是受到了相当的重视。 “哪里是你们的领土，哪里是我们的领土，这种问题争执过太多次，我不想因为这个浪费时间。”只听得女王望着主教，平静地说道，“更何况，我这一趟也不是为了你而来的，请你离开这里，回到属于你们的军队，不然我就只能对你不客气了。” 闻言，主教露出不悦的表情。但又看了看簇拥在女王身边的法师们，他还是选择了忍让，把话咽下去，没再说什么。 他重新召唤出圣光双翼，飞过了大门，灰溜溜地回到了克鲁镇那边。 见状，女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随后，她倒没有急着开始做什么，反而指挥着士兵，安顿下来，开始在大门边上安营扎寨，一付不怕跟你拖，对整个大门势在必得的样子。 本杰明观察到这一切，也不由得开始思考，他们该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脱身。 怎么说呢？ 他们现在的处境……有点微妙。 正当他在脑中预演着自己计划的时候，突然，一道和上午时候有些类似的声音，在整片大门附近回荡了起来。 “你们好，大门里的法师朋友，我们来自伊科尔，对你们占领大门的行为深表敬佩。相信你们在里面苦苦支持，一定也感到非常疲惫了，不如打开这边的大门，让我们进去。我们这边也有很多你们的法师同伴，可以帮助你们一起抵挡教会的攻击，让你们拥有一个安全可以自由使用魔法的家园……” 听到这段话的时候，老板娘刚从库房里拿了一篮冰镇储存的葡萄出来，用水球术洗了洗，正准备和法师团里的几个姑娘一起吃。 “你们觉得觉得很疲惫吗？”听到一半，她忍不住这么问道。 “不累啊，挺开心的。”一个姑娘嘴里塞着葡萄，有些含糊不清地答道。 于是，来自伊科尔法师同类的感召，也就被她们这么一笑置之了。 至于贴在门口的本杰明，他听着这段话，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冷笑。 本来，他对于伊科尔还抱有一定的期待。不过听完这段话，他的期待已经不剩多少了。 伊科尔的目标很明显，他们想占领大门，可是他们却选择了这种有些暧昧的表态方式——“深表敬佩”“可以帮助你们”“自由使用魔法的家园”……这种口吻让本杰明不由得想到了从前的骗子，实在是虚伪得让本杰明生不出好感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伊科尔的这些同类法师，本杰明却隐隐地感到了些许不安。 也因此，他没有急于作出决定，而是选择再继续观望一会。 就在伊科尔那边的感召广播在他们的头顶播个不停的时候，忽然，来自王国那边的，一个法师们早上才听过的声音，也加入了这个行列，比赛似的，在大门附近回荡了起来。 “大门里的法师，相信你们都是来自王国的各个角落的，王国中还有你们的家人。请不要打开那边的大门，他们只是为了占领大门，然后侵略我们的神圣的领土。也许你们对于王国已经没有了半点的感情，但是作为你们的故乡，你希望看到它就这样在敌人的铁蹄下战火四起吗？因此，请你们千万不要让伊科尔的人进入大门……” 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听得大门里的法师们都是一愣。 好像……哪里怪怪的？ 然而，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其实只是一个开始。 “大门里的法师朋友，请不要听信他们的胡言乱语。这些教会的走狗，他们对你们的迫害，你们难道忘记了吗？请你们打开这边的大门，让我们进去，从此以后，你们将会是所有王国法师的恩人……” “大门里的法师，请想想你们在王国内的亲人朋友，不要相信那些来自伊科尔的骗子。只要你们把大门还给我们，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你们，放你们自由离开。你们家乡的亲人朋友的生命就掌握在你们手中，请你们仔细考虑……” “大门里的法师朋友，只要你们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我们的女王陛下许诺，给你们每个人十磅黄金……” “我们将军答应你们，把大门还给我们，你们将会得到每个十五磅黄金的赏赐……” “女王陛下说了，给你们每人二十磅黄金……” 听着两边有来有回、音量还越来越大的宣告，本杰明站在过道里，心中却莫名冒出一股身处菜市场的错觉。 他有点懵逼。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门开启 霍里王国和伊科尔，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战斗”了将近两个小时。 整个互怼的内容，从刚开始的好言劝说，到后面慢慢升级成了互黑，彼此的黑料一个接着一个从他们的嘴里蹦出来。像什么教会曾经残害过无多无辜，然后又把这些事情在史书上抹掉，还有伊科尔的女王其实是害死前帝国国王的真正凶手，却一直在指责别人……总之，两边吵得不可开交。 本杰明甚至有种在听明星粉丝举着喇叭当面撕逼的感觉。 说实话，那些黑料之中，有的还挺惊人的。不过这种时候说出来的话，本杰明肯定不会傻到全信，十句话里能有两句话是真的，就已经算是他们人品好了。 而且，这种撕，刚听着挺新鲜的，听久了就烦了，况且他们的音量还特别大，吵得人耳朵疼。因此，大门里的法师反而没人想听，很快聚到一起，把门关上，尽量把那些恼人的声音隔绝在外面。 随之，他们准备开始商议眼下的对策了。 “要不然，我们就打开外侧的门，让那些伊科尔的法师进来吧。”有人这么提议道，“反正大家都是法师，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们。门打开之后，我们再离开这里就好了。” 也有人觉得不妥：“不好吧……大门要是真的让给了伊科尔，克鲁镇恐怕就要遭殃了。我原先店里的那个小裁缝，他又不知道教会法师之类的事情，人也挺好的。就这么把他卷进来，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可我们也不能把大门还给王国啊，教会的人涌进来，你觉得他们真的会遵守诺言放我们的走吗？我们千万不能相信他们。”另一个则立刻反对道。 “那我们难道就能相信伊科尔了吗？谁知道他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一时间，各种意见都冒了出来。有人想给伊科尔开门，有人不想把大门让给伊科尔，还有人觉得，干脆他们就守在大门里，谁也不要让，时间久了，两边的军队自然就会退去。 对此，本杰明只能摇了摇头。 “伊科尔的军队里，有的可不只是法师。在他们大批的后勤部队当中，我还发现了不少挖土的工具。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地道挖进来的准备，让人在外面喊不过是掩人耳目。”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也变得愈发沉重，“伊科尔是如此，王国军那边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我还没有发现迹象，但都这么多天了，他们肯定也准备了点别的东西。” 别看两边现在唇枪舌剑，撕得热闹，本杰明很清楚，他们打的都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主意。他们都想的是敌人的注意力被嘴仗吸引过去，自己就能闷声发大财了。 都是些耍滑头的家伙，小套路一个接着一个，看着挺蠢的，但一不小心中了一个，就会死的很惨。 还好本杰明没那么容易掉以轻心。 “别担心，地道没那么好挖的。我们之前也试过，这附近的土质很硬，还有很多碎石块，他们哪有那么容易挖进来？”老板娘连忙开口，这么说道。 “你们只有二十多个人在挖，还得挖得小心翼翼，不能让别人发现，肯定很难挖。”本杰明却摇了摇头，说，“他们军队里，上千个人轮流着挖，工具齐全，还有各种魔法神术从旁辅助，难度肯定比你们小多了。” 此言一出，法师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没了声音。 见状，本杰明叹了口气。 大概是他们占据大门的过程太容易了，法师们过得很惬意，一直没有什么危机感。而现在，形势一下子压到眼前，他们没有多少心理准备，因此也就没了主意。 日子过得太安逸了，这帮人，还是得有点紧张感才行。 “那……我们得快点行动了，不管是哪一边，一旦他们找到了进入大门的方法，我们就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了。”瓦利斯露出有些焦急的神色，这么说道。 本杰明也点了点头。 先下手为强，这才是永恒的真理，后发制人只有绝对自信的支撑下才敢做——他们现在可没有这种实力。 因此，想了想，他忽然开口，道：“我们今天晚上就行动。” “本杰明老……哦不，本杰明阁下，您有办法了？”边上一个法师露出惊奇的表情，这么问道。 本杰明耸了耸肩，道：“算是吧。” 紧接着，他把他的想法大致和法师众人说了一遍。众人听完后，又大概商量了一下，没什么异议，便就此散会，忙忙碌碌地准备了起来。 几小时的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 两边对着撕的声音，大概是喊累了，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新的词来，于是，双方暂时偃旗息鼓，第一回合打成平局。这整片大门终于重归宁静，被吵得飞走的鸟也渐渐回到附近的枝头。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门两边的军营越来越安静，仿佛他们都睡着了。至于他们真正在做些什么，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而大门内部，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任何反应，就好像里面什么人都没有。 时至午夜。 仿佛只是一个平常的半夜十二点，该睡的人都睡着了，该醒的人还醒着。大门周围一片平静，时而传出昆虫的叫声，似乎这个夜晚也将像从前那些平凡的夜晚一样悄然过去。 可它没有。 正好在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封闭了半个多月的克鲁萨德大门，忽然，在这一刻打开了。 伴随着嗡嗡的声响，不论是伊科尔方向的铁门，还是王国方向的铁门，都以完全相同的速度缓缓升起，打开，露出联通两国的狭长过道。 两国守在大门口的哨兵都愣住了。 “门……门开了？” 过道之中空无一人，不知道是谁把门打开的。那一刻，穿过大门长长的过道，两边的哨兵甚至可以看到彼此脸上愕然的表情。 不过，这愕然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转眼间，他们便反应过来，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差里先后吹响了警示的号角，呜的一声，将两边军营里的人全都给叫了起来。 “怎、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门开了吗？” “怎么回事？是谁把门打开的？那些法师人呢……” 寂静地夜晚顿时变得嘈杂。 其实平心而论，两边的反应都不算慢。在这种午夜的时间段，人的精神本来就好不到哪去，更何况还有不少人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而他们在醒来之后，也都以他们最快的速度涌到大门附近，把目光投向了此刻敞开的大门。 那一瞬间，甚至还有不少人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睡迷糊了，出现了幻觉，或者自己还在梦里。 但把他们真正从梦中叫醒的，则是两边长官的命令。 “冲过去！手柄就在过道的那头。把那一头的门关上，不能让他们进来！”主教从人群之中挤出来，看着大门，突然提高音量，异常焦急地命令道。 而在另一边的军营。 “快！全都给我冲过去！只要把对面的门关上，克鲁萨德大门就是我们的了！”女王站在营地搭出的高台上，面露兴奋之色，高声喊道。 顿时，两边的军营里，无数的士兵冲出来，争先恐后地冲进了大门狭长的过道之中。 至于是谁打开了大门，为什么会同时打开两边的大门，大门里的法师上哪去了……在这种情况下，反倒成为了没人关注的问题，被所有人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第一百七十五章 调虎离山 一秒记住【武♂林÷中?文☆网 .】，更新快，无弹窗，免费读！ 不过转眼的时间里，两方的士兵便在过道之中相遇了。 冲在前排的士兵拔出刀剑，打在一起。跟在后面的见状，也只能暂时停下脚步，躲在前排士兵的身后，伺机想要挤过去。 更后面的人搞不清楚情况，还在源源不断地往里面冲。整个大门的过道本来就不算特别宽敞，这下更是被挤了个水泄不通。从外面往里面看，只能看见黑压压一队人头，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顿时，两方的指挥官都露出焦躁的神色。 “法师们，把你们的魔法准备好，我一说出手，你们就全部放出去。”僵持了没有半分钟，女王便在高台上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很显然，因为局势的混乱，她准备快刀斩乱麻了。 闻言，围在她边上的好几十个法师点了点头，一齐开始了吟唱。 而在大门的另一边，整装待命的神父们也没有闲着。 主教和女王的想法不谋而合——现在过道什么也看不清，不如先把里面的己方士兵撤出来，然后用神术把对方的士兵清掉，自己就可以趁机抢占大门的控制权了。 因此，在主教的指挥下，神父们双手合十，口中念起咒语，无数的圣光已经开始朝着他们身边凝聚。 然而，就在双方准备把各自的士兵撤出来的时候。 “报告！大门……大门顶上有人！” 两边军营的背后，不约而同地跑来了两名专门观察大门顶部的哨兵。只见，他们带着紧张的神色，一边跑向各自的指挥官，一边这么大声喊道。 “是那群法师吗？他们想使用飞行术趁乱逃走？”闻言，女王皱了皱眉，这么问道。 “不……好像不是……”哨兵在她的跟身前停下脚步，行了一个礼，大口喘着气，道，“女王陛下，虽然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但那好像是一群穿着王*军服的士兵。” 顿时，女王的脸色大变。 突然出现在大门顶上的王国士兵，对于伊科尔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怎么会？王*已经进到大门内部了？”她先是低头思考了一会眼下的局势，忽然转过身，大声道，“我们中计了！法师队，你们出马的时候到了。现在就上到大门顶部，从顶部的入口进去，把王国的人全部从里面清出来。” 在她看来，可能再晚一秒钟，整个克鲁萨德大门就会重回霍里王国的怀抱，所以她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迅速地做出决定。 同时，也只有法师具备飞行能力，能够在短时间内到达大门的顶部，执行她的决定。 此言一出，所有的法师都是一愣。然而，在女王的催促下，随军的几百位法师还是出动大半，使用飞行术，开始往大门顶部飞去，只留下几十位法师在营地里保护女王。 与此同时。 大门的另一边，王*营地。 “楼顶上有人？”听到哨兵的汇报，主教回过神来，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格兰特·里瑟……你们逃不掉的。” 当下，主教便念出咒语，召唤出圣光双翼，直飞而上。也因此，他并没有听到哨兵跑过来之后，说大门顶上那些人穿着的，其实是王*的军服。 就这样，克鲁萨德大门的顶部，很快也陷入了混乱之中。 主教因为心急抓住本杰明，来得最快。然而，当他来到大门顶上，看到东倒西歪地站在这里的上百号人，却不由得愣住了。 “不对，这不是……这不是之前留守大门的士兵吗？” 疑惑之下，他走过去，在这群穿着王*服的人里找来找去，想要找到那个他熟悉而又厌恶的面孔，结果，却没能发现半点那群法师的踪迹。 于是，他抓着其中一个士兵的手臂，问道：“我问你，那群法师在哪里？” 那个士兵看上去精神差极了，仿佛被饿了好几天没吃饭，神志都有点不清醒的样子。不过，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主教后，他还是一下子振作了精神，露出恐惧的神色。 “主、主教大人，对不起，我们没能守住大门，让那群法师给俘虏了。主教大人，请不要惩罚我们，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 说着说着，士兵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精神崩溃的状态，差点哭了出来。 见状，主教只能不耐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糟了，中计了。”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放开了士兵。 他急匆匆转过身，似乎准备再赶回军营之中。 然而，当他再次召唤出圣光双翼的时候，铺天盖地的火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下子将他给淹没了。 那一瞬间，他身上无数的十字架碎裂，撑开一层又一层的圣光屏障，才为他争取到了些许的反应时间。他来不及多想，接连用出好几个中级的防御神术，拼尽全力，才把这一波攻势挡下。 大约半分钟后，漫天的火焰逐渐散去。 与他一同身处大门顶部的俘虏士兵，早已化为灰烬。而在他的视线的前方，那队随着伊科尔军队而来的数百法师，已经站上了大门，眼中怀着杀意，死死地盯着他。 顿时，主教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果然，女王陛下说的没错。”为首的中年法师上前一步，冷冷地说，“差点就中了你们计。怀特主教，我们可不会让你就这么轻轻松松地骗过去，拱手让出大门的控制权。” 闻言，主教露出有些愕然的表情。 “你说什么？中了我们的计？你什么意……”说到一半，忽然，主教自己停了下来。那一刻，他像是终把一切都想明白，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因此，他离开大门顶部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更加急切。 可惜的是，他似乎已经走不开了。 “还在装傻，你们这些教会的家伙，骗起人来果然有一套。”中年法师不屑地哼了一声，道，“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就算你是主教，也未必能够从我们这么多法师的手中占到什么便宜。” 说着，数百位法师，再次一起开始了吟唱。 惊人的魔力波动，从大门顶上扩散开来。 “不！你们不明白，他们是故意把我们都引到这里来的，他们要跑了！”主教对着这群法师，焦急异常地喊道。他的神情和语气都真实极了，却并不能博取到法师们的半点信任。 ——还用问吗，他们是敌人，又怎么可能相信对方的话？ 主教感觉愤怒又绝望。 他很想转身离开，把又耍了他一遭的本杰明揪出来，用圣光粉碎个百遍千遍。然而，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却只有想尽办法，别让自己在数百位法师的围攻之下不幸丧生。 至于……他所执着于的本杰明一行人。 本杰明与他的法师小队，刚刚才出了大门。此刻，他们正站在大门外侧，伊科尔的营地边上，与营地里剩下的几十位法师对峙，微笑地看着神情愕然的女王。 第一百七十六章 伊科尔的挽留 “女王陛下。”伊科尔的营地边上，本杰明带着他的二十多个法师，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礼，“请原谅我们的失礼。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就不妨碍陛下的大军了，祝陛下旗开得胜。” 女王看着本杰明，愕然的神情也渐渐恢复平静。 本杰明一行人一直没有现身，直到刚刚，王国那边的主教和伊科尔这边的法师队都上到大门的顶部，他们才姗姗来迟。 而他们现身的方式，也让在场众人有些吃惊。 就在刚才，狭长的过道之中还挤满了两方的士兵，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然而没一会，突然一道巨大的水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下子把过道里的士兵冲了个东倒西歪。 本杰明与法师小队，也随着这道水流，轰开过道的侧门，每个人抱着一块木板，冲进了东倒西歪的士兵之中。 那是一个相当神奇的场景。每个法师口中还念着水球术的咒语，召唤出一个又一个的水球，以此形成更大的水流。至于本杰明就更是如此了，随手一甩，就是一个看不到边的巨大水球，打得过道里的士兵眼睛都睁不开。 那感觉，就好像过道里突然凭空泛出了一条大河。士兵们摔倒下来，被大河从头顶淹没过去。法师们则踩着木板，踏着大河波涛汹涌的那股劲，直接朝着外面冲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王国那边的神父看呆了，把主教的命令忘到脑后，没来得及用出神术阻止他们。伊科尔那边的女王则露出怪异的神色，对着身边的一位法师小声问道：“这是什么魔法？他们脚底下的木板是什么失传已久的魔法道具吗？” 那位被问到的法师只能瞪大眼睛，摇了摇头，面对踏“浪”而来的二十多个人，一脸茫然地答道：“我……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眼前的场景有点超出他们的认知范畴，再加上本杰明一行人出现得很突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因此，没人作出应对。本杰明一行人就这么踏着木板，顺着自己召唤出的急速水流，直接冲出了大门口，最后在伊科尔的营地边上着陆。 当然，他们“着陆”的方式还是比较狼狈的。 虽然在正式行动之前，他们自己私下排练过一次，但他们又不是冲浪天才，不可能一下子就熟练掌握。因此，在他们冲出门口之后，水流分散开来，他们也随之叮叮哐哐地摔在地上。好在他们人比较多，互相当个垫子，才没有人受伤。 不过，他们踉跄“着陆”的样子，还是让伊科尔营地里的众人有点懵逼。 轰开侧门，二十多个人踏着水流，齐刷刷地冲出来，这整个画面还是相当有气势的，亲眼见证这一幕的众人也感觉很震撼。 可是，也就是这帮雄赳赳气昂昂的家伙，刚冲出大门就摔成一堆，跟一堆喝醉了酒的鸭子似的，那股气势也荡然无存。这种强烈的反差感让围观众人感觉像被什么东西噎着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女王陛下，现在该怎么办？”边上的法师勉强把下巴合拢，这么问道。 “还是……先观望一会吧。”女王一脸古怪的表情，像是肚子里有嗝却老打不出来，憋了好一会，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很快，伊科尔剩下的法师们也聚在女王的身前，盯着本杰明一行人看，似乎在怕这帮奇怪的法师又掏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伤到了女王。 整个营地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气氛也随之变得有些诡异。 “咳……那个。”本杰明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仪表，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周围，上千一步，接着道，“女王陛下，请原谅我们的失礼。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就不打扰陛下的大军了，祝陛下旗开得胜。” 说着，他和身后二十多个法师便转身，似乎准备赶紧开溜了。 “这……” 保卫在女王身边的法师面面相觑，露出古怪的表情。 “等等。”然而，女王似乎也在这时回过神来，突然开口，道，“急什么？才刚见面就要走，我还有话要说呢。” 说着，她对她手下的法师使了几个眼色，随之，好几个法师迈开步子，拦住了本杰明一行人的去路。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果然…… 幸好他早有警觉，在逃出大门前先搞了这么一出调虎离山，不然，现在的状况恐怕会变得很棘手。 事实上，他之前就一直在考虑，他们出大门的路上会遇到些什么阻碍。主教那边是毫无疑问的，就看他撞在铁门上的那声巨响，主教恨死他们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本杰明。 因此，他们想要逃跑，就必须先把主教引走。 除此之外，本杰明考虑到的就是如何应对伊科尔这边的人了。 虽然大家都是法师，没什么过节，但是从伊科尔建国的过程来看，这位女王的野心肯定是不小的。二十多个法师，其实也算是一种战略资源，万一女王人多势众，要强留他们，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于是，综合考虑之下，本杰明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之前法师在占领大门之后，把大门里留守的士兵都给俘虏了。本来，本杰明对于如何处理这些俘虏还有些头痛，但是转念一想，这些俘虏简直就是他们完美的诱饵。 首先，在他们都不出现的情况下，大门顶上突然冒出一堆人，主教肯定会觉得这是本杰明他们要利用飞行术逃走。因此，就算主教知道上面的人都穿着王国军服，也肯定得飞上来确认。如此一来，主教就被他们给引开了。 其次，这帮俘虏本来就是王国士兵。伊科尔这边的人一发现，肯定就急眼了。要知道，他们带着这么多人来抢占大门，如果转眼就被王国夺回去，那女王的威信何在？因此，女王肯定也会派人上去。而能在短时间里上到大门顶部的，也只有法师了。 就这样，本杰明利用一群没什么作用的俘虏，既引开了主教，又暂时性地削弱了伊科尔和他们的实力差距，一箭双雕，简直……完美！ 他忍不住有些自恋地想道。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俘虏一直就摆在那里，利用他们吸引注意力，很难想到吗？”系统却突然冒出来，无情地吐槽道。 “自从知道自己这个身体来头不小，你好像就越来越跳了？”顿时，本杰明有些无奈，在心中说道，“皮又痒了？来自异世界的生物再厉害，也得等你孵出来再厉害吧。” 然而，系统却直愣愣地答道：“没关系，你可以尽情地蹂躏我。真正的勇士都是不畏惧任何苦难的，来吧，把我当成足球练踢二十脚，我不介意的。” “……” 这系统没救了。 本杰明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注意力也很快回到现实中来。现实中，他看着挡在他们去路上的几位法师，转过头，平静地看向了高台上的女王。 “女王陛下，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可以为您效劳的？如果没有，我们准备先走一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告别大门 闻言，女王挑了挑眉，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大概是惊讶于本杰明过于镇定的反应，沉吟了片刻，她才开口：“不要误会，我只是很好奇，能够夺下克鲁萨德大门的法师，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又是一个说话喜欢打太极的。 本杰明心中有些无奈，不过他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而是点了点头，说：“陛下现在也看到了，那……能否让我们过去？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实在是不想再多耽搁。” 实际上，本杰明心里还是有点急的。 谁知道那群法师在主教能在门上相互牵制多久，万一主教脱身，或者伊科尔的法师大队回来，那本杰明他们的处境就又麻烦了。 因此，他们必须尽快远离大门。 女王闻言，却忽然露出热情的微笑，说：“是啊，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这样吧，不如你们先在我们营地里暂住一晚，明天再动身，免得还要走夜路，也不太好。” 这个提议一出来，本杰明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女王的“善心”抱有期待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彻底明白了——女王不想让他们就这么离开。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打算把本杰明一行人留在这里。 女王好声好气地说话，其实只是为了拖时间。现在，伊科尔的法师还没回来，女王那边的势力不够强大，可一旦那些法师回来，本杰明再想走想留，恐怕就由不得自己了。 于是，他也懒得再在这里兜圈子。 “女王陛下，不必拖时间等您的法师回来，我们今晚一定要走。”说着，他还扫了挡在前方的法师几眼，“占领了克鲁萨德大门的法师，您觉得，是这几个人能拦下来的吗？” 随之，跟在他身后的二十多个法师，也很配合地表现出神秘高冷的模样。 ——也要多谢他们的演出了。 本杰明不清楚女王手下的法师实力如何，但是相应的，女王更不清楚他们的实力如何。因此，他只好唱一出空城计，用虚张声势的办法来震慑对方。 实际上，他这么说着，心里却一点也不感觉紧张，大概是曾经当着王都主教的面演过太多的戏，说过数不清的谎话，给练出来了吧。况且，真要说起来，这位女王给人的压迫感还不如王都的主教。 “是吗？有话直说，有趣的人。”直接被本杰明拿话怼了一番，女王没发作，而是发出了一声没什么情绪的轻笑，接着道，“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我很欣赏你们的实力和智慧，希望你们能够加入我麾下的法师队伍，为伊科尔效力。” 闻言，本杰明皱了皱眉，他身后的法师们也面面相觑，露出古怪的神情。 “怎么了？你们不用误会，并不是要你们当我的手下。”见状，女王似乎还觉得有戏，又马上补充道，“在我的法师队伍里，你们是非常自由的。如果你们决定闭门研究或者冥想，我不会打扰你们，还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帮助。而你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我每年的众多需要之中，挑一项完成。” ……真的吗？ 女王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本杰明偷偷看了一眼她手下的法师。虽然那些法师的样子没什么破绽，但本杰明却总觉得，他们看上去似乎不是那么的情愿。 也因此，面对女王这段貌似美好的许诺，本杰明提不起什么兴趣。 “感谢女王陛下的好意，这样吧，反正我们之后也是会经过伊科尔的，您就让我们在路上考虑一下，考虑好了，有机会再给您答复。”他尽量客气地给出了一个拒绝的答复。 顿时，女王的脸色就变得不那么和气了。 “你们真的一定现在就要离开？” 本杰明点了点头。 女王眯起她唯一的左眼，凝望着本杰明，淡淡的杀意从眼中流露出来，本杰明则目光坦荡地与她对视——女王也看出来了，本杰明是这群人里主事的那个，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对其他人发话。 就这样，场面僵持了十多秒种。 似乎是体会到了本杰明软硬不吃的态度，在这一段僵持之后，女王忽然神色一变，移开了目光，迅速地转移了她的攻击目标。 她准备试着招揽这个法师小队里的其他人了。 “他不愿意留下来，那你们呢？这位小姑娘，我的王宫里收藏了许多钻石的首饰和华美的衣服，你要是加入我的麾下，我可以把它们都赏赐给你。”女三在本杰明身后发现了一个有些茫然青涩的女孩。于是，她重新露出微笑，开口，这么说道。 “钻石的首饰？华美的衣服？我要那玩意干嘛？”听了这话，乔安娜的表情更迷茫了，“女王陛下，您的追求太肤浅了。我是要成为大魔法师的人，怎么能被这种小东西所迷惑？女王陛下，您是一国之君，也要好好地治理国家，不能成天只想着漂亮衣服和首饰才行啊。” “……” 那一瞬间，女王的表情像是要骂脏话。 见状，本杰明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身，看着这群从克鲁镇集结起的漂泊法师，问道：“大家……有人想要留下来吗？” 大家都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笑意中流露出的却是异常坚定的眼神。 “我这个人散漫惯了，过不惯那种给别人干活的日子，所以很抱歉，女王陛下，我还是跟着大家一起走。” “我想跟着本杰明老师走。” “女王陛下的好意，我们都很感激，但是我们没有分开的打算，所以也只能让女王陛下失望了。” “……” 虽然“老师”这个称谓又冒了出来，还是像上次一样让本杰明鸡皮疙瘩乱起，但是，与二十多双闪着光的笑眼一一对视，本杰明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感动。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这些萍水相逢的法师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家人——虽然他们可能并没有这么想过。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他缓了缓心中的情绪，转过身，站在他们这个法师小团队的最前方，重新面对居高临下的女王，露出无所畏惧的微笑。 “女王陛下，您也看到了。”他的语气平静，目光平和，“我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留下来的。所以现在，我们要走了。如果您手下的这些法师还挡在我们的路上，那我们也只能不客气了。” 说着，二十多位法师，不约而同地目露凶光，看向了挡在路上的几个法师。 几个法师本来是一脸淡定的模样，但被这二十多道匪气十足的目光盯着，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竟也露出些许慌张来。 “女、女王陛下……” 闻言，女王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缓缓道：“让他们走吧。” “好的……”几个法师连忙让开了道路。 就这样，或许是摸不清楚本杰明一行人的实力，女王最终还是选择了放行。本杰明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领着身后那二十多个法师，一齐朝着前方走去，远离了克鲁萨德大门，渐渐地，消失在了寂寥的夜色之中。 整个伊科尔的营地，护卫着女王的法师们，也随之陷入了一片死寂。 半晌。 “女王陛下，我们……” 女王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她的眼神空洞，像是望向了虚空之中的什么东西：“别急，他们总会经过瑞吉纳的。有什么话，我们留到那个时候再好好聊。” 闻言，周围的法师露出古怪的神色。他们看着似乎有些出神的女王，没人敢说话。 十二点的夜晚依然不平静，关于克鲁萨德大门的争夺还没有分出胜负。过道里的士兵像蚂蚁一样前赴后继，门顶上的魔法像焰火一样炸了满天。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陌生人 本杰明一行人，走在伊科尔和霍里王国边界的荒原之中。 说是走，其实不怎么恰当。如果真的只靠双腿往前赶路，对于他们这一队人来说有点太慢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人从后面追上来？更何况，他们是法师，也没必要像普通人那样徒步行走。 在远离了伊科尔的营地之后，他们便决定使用飞行的方式赶路。只不过，队伍里学会了飞行术的法师还不多，总共只有七八个，而剩下的人又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靠本杰明一个人托起来了。 以他现在的魔法水平，用水蒸气形成强大推力，还是可以勉强把剩下的人吹起来的。只不过，这种“飞行”方式就有点勉强了。于是，整个过程就是那几个会飞行术的法师在边上，看着剩下十多个人在空中不停翻滚，头发乱甩，甚至有几个人已经飞得口吐白沫，神志都有点不太清醒。 “……幸好我们赶在之前学会了飞行术。”会飞的法师看着这一幕，也露出惊恐的表情，小声说道。 就这样，飞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本杰明也因为精神力的消耗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其他人落在地上，则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呕吐症状，表示算了我们还是靠腿走吧。 对此，本杰明也很无奈。 托起十多个人在天上飞，已经是一件很勉强的事情。同时再维持这十多个人的平衡，他真的就做不到了。 还好，整片荒原不算太大，他们已经远离了大门，剩下路靠走也没什么问题。 此刻的时间也相当晚了，于是，本杰明一行人就地停下，安营扎寨，准备休息一晚上，明天再接着赶路。 而他们前进的路线，在离开大门前就已经计划好了。 瓦利斯是商人，也跟不少其他国家的人做过生意。因此，他们早早地就弄到了伊科尔的地图，不至于离开了王国就只能抓瞎乱走。 穿过荒原，他们很快会到达一个名叫汉克镇的地方，落脚修整几天。随后，他们会在那里多打听一些伊科尔境内法师生存状况的消息，以及其他两个国家的情况，然而再决定接下来的行程。 但就本杰明而言，他是比较想去弗瑞登的。 倒不是他相信米歇尔的判断，只是他知道，米歇尔对于教会的恨意肯定是毋庸置疑的。她在临“死”前让本杰明去弗瑞登找她的老师，一定有她的原因。 而且，从他打听到的些许消息里，弗瑞登似乎是这三个国家之中政策最自由的那个。 就这三个国家，卡瑞特斯已经在暗中跟教会往来，那个国家的法师遭殃是迟早的事。伊科尔的这位女王他也见识过了，控制欲有点太强，在她的国家里想安心待下来恐怕会很难。因此，只有弗瑞登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比较美好。 所以，本杰明想去弗瑞登，也是有很多原因在的。但是，他还要顾虑团队里其他人的想法。万一这帮人路上不小心爱上了伊科尔，或者出于别的原因想要在这里定居，那本杰明也得考虑他们的意见，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二十多个人的性命，就相当于全交到了他的手上，他也得更加慎重一点才行。 就在本杰明躺在帐篷里，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时，忽然，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索。 “本杰明阁下。” 本杰明回过神，站起身，从他们临时搭出的帐篷里走出来。只见叫他的人是奥古斯汀，此刻正站在帐篷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面孔。 “怎么了？这个人是谁？”本杰明见状，这么问道。 奥古斯汀耸了耸肩，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说他和同伴走散了，在这片荒原里迷了路，找不到方向，偶然遇见我们，想问我们能不能把他带上。” 闻言，本杰明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又上下打量了陌生人几眼。 那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身上的衣服有点旧，穿的是商人仆从的那种衣服，神情看上去也比较疲惫，确实像是个迷了路的人。 想了想，本杰明点头，道：“那就留下吧，那边不是多搭了一个帐篷吗？我带你过去吧，你可以在那里休息。” 奥古斯汀闻言，似乎有些惊讶，不过没说什么。陌生的青年倒是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容，对着本杰明连鞠了好几个躬。 “谢谢，谢谢你们。” 随后，本杰明便带着青年，找到了位置比较偏的那个帐篷。 帐篷有点挤，本杰明先走进去，那个青年也后脚跟上。然而，青年刚进到帐篷，就突然感觉双手一麻，差点摔倒在地。 “大、大人？” 在刚刚那一瞬间，本杰明忽然脸色一变，用力握住了青年的胳膊。也听不见半点咒语声，两团坚冰就突然浮现，将青年的双手就给冻住了。深入骨髓的寒冷也随之蔓延，让他全身都在那一瞬间使不上力气。 挣扎了几下，青年一下子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见状，本杰明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慌乱的青年，开口，道：“说吧，女王把你派过来，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青年脸上的表情就像凝固了一样。 “大人，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还在装。 本杰明发出一声冷哼，再次使用心念施法的技巧，在手中凝聚出一根冰针。他把冰针对准了青年的喉咙，漠然地道：“现在呢？你明白我在说些什么了吗？” 青年的表情再次发生变化。 他忽然变得平静极了，双眼不带一丝情绪地与本杰明对视，随之，整个帐篷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片刻的沉默。 “明白了明白了，你先把那玩意拿开，它……冻得我直打哆嗦。” 说这句话的时候，青年像是撕开了一层性格里的伪装，整个人的气质神态都变了，一边说着，一边还露出些许不耐烦的情绪，与刚才那个落泊迷路的小青年判若两人。 本杰明却没有感到半分惊奇。 实际上，在他看到陌生青年第一眼的时候，他并没有真的识破对方。但是很快，系统便冒出来提醒道，这个人之前其实在大门外的伊科尔营地里出现过，还把当时的画面调出来，给本杰明看了一遍。 那是一个相当模糊的画面，画面中，这位青年也就躲在人群里，一闪而过，非常难以察觉。也因此，本杰明其实并没有真的注意过这个人，而是一眼扫了过去，没有留下印象。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伊科尔营地里的人都跑来跟踪他们了，而且……这家伙的意图真的只是跟踪吗？看他这么精湛的伪装，女王把他派过来，究竟还有什么目的？ 因此，本杰明决定要好好拷问一下这个家伙。不过，他并不想惊动已经休息了的大部分法师，又用水元素感应法确认了青年只是个普通人。因此，他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先把青年带到帐篷里，然后再突然发难，制住了这个家伙。 “先告诉我女王的目的是什么，否则，我是不会把它拿开的。”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将手中的冰针继续往前探，只差一点，就可以刺破对方的脖子，将这个居心叵测的青年冻成一具冰雕。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来自伊科尔的欢迎 虽然没什么拷问别人的经验，不过本杰明现在做起这事，却意外有种轻车熟路的感觉。仿佛被拷问得多了，有样学样的，也能把那种冷血残忍的样子学个八九不离十。 而整个拷问的过程，也简单得有些难以置信——还来不及说出更多威胁的话，对方就脸色一变，在冰针的威胁下，怂了。 “行行行，只要你把那玩意拿开，我什么都告诉你。” 本杰明没有移开冰针，而是继续道：“先把你的来意交代清楚。” “嘶……”似乎是双手被冻得有点疼，青年忍不住挣扎了一下，不过冰针就顶在脖子上，他也不敢动得太大，只好挪了挪身子，很快开口，道，“女王陛下只是让我跟着你们，弄清楚你们接下来的动向，至于她想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闻言，本杰明陷入了深思。不过，他还是如约散去了冰针，没有接着用它威胁对方。 女王还在跟踪他们…… 如果仅仅只是想招揽法师，也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吧。他们虽然夺下了克鲁萨德大门，也不代表他们的实力就强到逆天，得他们就能得天下什么的。女王麾下那么多法师，应该不差他们几个，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派人跟踪他们？ 想了想，他接着开口，问道：“既然女王派你跟着我们，为什么你还要特意伪装想要混进来？” 他总觉得这人身上还有古怪。 “别、别杀我，我真的没有说谎。”然而，青年似乎是有些怕了那枚小小的冰针，马上开口，“我虽然不清楚女王陛下为什么要追踪你，但我还知道很多其他的事情。我知道她御架亲征的用意是什么，还知道法师公会的很多秘密。只要你不杀我，我全都告诉你！” ……法师公会？ 本杰明不由得心中一动。 “告诉我有关法师公会的事情。”想了想，他这么问道。 青年也很快开口，一件接着一件说了起来：“他们最近在秘密研制一种魔药，说是喝下去后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免疫任何魔法和神术。因为很多法师都反对这项研究，所以他们只能在暗中进行。还有就是，他们其实一直在偷偷地饲养魔兽，还就养在都城，女王陛下都不一定知道。还有……” 听着听着，本杰明也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本来是想了解有关这个“法师公会”的概况，结果青年却直接抛了堆乱七八糟的秘密给他。到现在，他连法师公会什么来头都不知道，就直接上升到隐秘的层次，自然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从这段话里，他倒是可以侧面猜出点东西来。 法师公会，应该是一个存在于伊科尔甚至好几个国家之内的法师组织。从青年的描述来看，这个法师公会应该很大，影响力不小，组织体系也很完备的样子，估计比霍里王国的静默学院要厉害不少。 想想也是，王国内有教会的疯狂追捕，法师组织很难发展起来。但到国外就不一样了，没有人刻意压制，法师们凭借自身能力，自然而然就能获得较高的社会地位，形成庞大而有影响力的组织也很正常。 而且，研究魔药、饲养魔兽……这个法师公会在科技树上，貌似也点了一些有趣的技能点出来，魔法认知已经超越了那种原始形态，发展出了自己独有的理论。 有机会，他得去好好见识一下才行。 “大人，您……不知道法师公会的存在？”青年似乎也从本杰明的表情中看出了点什么，小心翼翼地这么问道。 闻言，本杰明点了点头。 “我们是从霍里王国逃出来的法师，从没去过别的国家，不知道还有法师公会这么一回事。”他说到这里，忽然瞥了一眼青年被冻住的双手，接着道，“不过，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你就以为我没有发现你的冻僵都是装出来的，已经有一把匕首滑到了你的袖子里，那你就太小看我了。” “……” 青年脸上“害怕”的表情再次僵住。 本杰明见状，也只能在心中暗自感叹。 说起来，要不是他多留了个心眼，又用了一次水元素感应法，恐怕还真发现不了青年的伪装，那样的话，很可能就阴沟里翻船了。 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就这样，本杰明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静静等待着青年的第二层面具什么时候才肯撕下来。 气氛凝滞。 过了好一会，青年才垂下眼眸，叹了口气，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真的一点恶意都没有，装冻僵只是因为躺着舒服懒得动，你会相信吗？” 本杰明则报以友善的微笑，摇了摇头。 半分钟后。 看着除了脑袋和脖子，其他部分全被冻在冰里的青年，本杰明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就算有再多花招，这下也不可能使得出来了。”他用手指头敲了敲冻住对方的坚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整个人都被冻在冰里的青年，只能扭了扭脖子，露出一脸苦逼的表情。 “不是说了吗？我只是个佣兵，接受了女王陛下追踪你们的任务，仅此而已。” 本杰明却摇了摇头，道：“你刚刚可没有说你是个佣兵，而且，如果你真的是个佣兵，为什么会出现在伊科尔的营地中？” 真要说的话，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疑点实在太多了。刚刚本杰明的很多问题，也被他用答半句忘半句的方式给混了过去。也因此，虽然感觉他好像说了很多事情，但关键的信息，他却一点都没有泄露。 本杰明不可能不心生警惕。 “女王陛下在出征前，就发布了佣兵征集令，征集了不少佣兵随军出征。我看奖励丰厚，就跟着报了名。”然而，青年却用一种无奈的口吻解释道，“你们离开之后，因为我最擅长追踪和隐藏，女王陛下就派我来追踪你们。整个过程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我骗了你，那就让我所有的家人都痛苦地死去，行不行？” “是吗？”本杰明发出一声嗤笑，道，“可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失望呢？” 闻言，青年却露出惊讶的表情，说：“为什么要失望？我没失败啊。我知道你们的位置，又没有跟丢，回头照样报告给女王陛下，又怎么会失望？” 还在装傻…… 本杰明见状，也顺势露出一个笑容，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你能够活着回去把我们的动向报告给女王？” 然而，在听到这句话后，青年的表情却再次骤变。那种做作的惊讶消失，露出了一个和本杰明差不多的笑容。 “因为你杀不了我。” 就在本杰明觉得不对劲，青年这种自信到底从哪里来的时候，忽然，一阵令人牙酸的细碎响声，仿佛什么东西一点点碎裂的声音，从眼前这个青年的身上传了出来。 顿时，本杰明脸色剧变。 他也顾不上心念施法，直接念出咒语，召唤出冰箭就要往前方打去。然而，一阵微风从他的脸上拂过。短暂的愕然后，他再定神看去，整个帐蓬里，除了那满地的碎冰，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哪还有刚刚那个青年的影子。 本杰明愣住了。 怎么可能？ 这家伙……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他是怎么做到在转眼间破冰而出，还就这样在他的眼前凭空消失？ 这到是怎么一回事？ 本杰明越想越觉得奇怪。夜风从帐蓬的开口吹进来，吹得他有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忽然，他在青年消失前所处的地面，发现了一根碎布条。疑惑之下，他走上前，把碎布条捡起来，拿在手中。只见布条上，清清楚楚写着一行字： “唔……本杰明·里瑟，欢迎来到伊科尔。” 第一百八十章 魔药 本杰明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 那一瞬间，他立刻开启了水元素的感知，把这附近能感知到的地方都观察了一遍。 在蓝汪汪的视野中，周围很空旷，除了相熟的法师们，没有其他人的踪影。然而，看到这一切，本杰明心中那种被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太诡异了…… 自从他从王都逃出来，已经好久没有被人用“本杰明·里瑟”这个名字称呼过。要不然就像是这些法师们，只知道叫他“本杰明”，却不知道他其实就来自王都的里瑟家族。要不然就是像主教和迪克，就算把他认出来了，也只把他当作格兰特。 大概，在绝大部分人的眼里，本杰明·里瑟这个人，仍旧是从前的那个不起眼的无能贵族，还躲在王都的家中瑟瑟发抖。而消失在外不知所踪的那个，应该是格兰特·里瑟才对。 也因此，这句话看在本杰明的眼里，也更显得惊悚。 ——他都已经跑出霍里王国了，一直相安无事到现在，结果，却被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叫破了身份。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刚刚那个人是怎么从帐篷消失的，你有把整个过程记录下来吗？”想了想，本杰明在心中对着系统问道。 疑点太多，他得一件一件搞清楚才行。 他准备先从青年那非人的“身手”开始。 “嗯……记录下来了是没错，不过，我觉得你就算看了，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的。”然而，系统犹豫了一会，却给出了一个这样的答案。 本杰明有些疑惑：“为什么？” “因为，我把他整个脱困动作慢放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系统解释道，“他只是单纯地把冰崩裂，然后转头就跑罢了。只是他的动作速度太快，因此，在你看来才会有种凭空消失的感觉。” “……” 本杰明并不是很能相信这个解释。 从他听见坚冰碎裂的声音开始，他就已经开始作出反应了。他念出咒语，召唤出冰箭，向前打去，整个过程绝对不会超过三秒钟。而现在，系统却告诉他，这人在这三秒钟之内，靠着两双腿，就已经跑得影子都没了，还顺道给他留了张碎布条？ 这也太扯淡了吧。 他是谁？注射了血清的超级士兵，还是拥有什么特殊能力的变种人？ “直接靠蛮力挣脱我的控制，还用超过了人眼捕捉的速度，从这个帐篷里溜走，这种事情真的是一般人类能够做得到的吗？”他再次向系统确认道。 “可他就是这么做的啊，你不是也探查过了吗，他不是法师，就是一个普通人。”说着，系统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之前不是也提到了什么法师公会研究出来的魔药，说不定，那些研究出来的魔药就具备了这种特殊的功效，所以他才跑得跟个超人一样。” 闻言，本杰明愣住了。 ……魔药吗？ 还……真有这个可能。 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真要说的话，之前，他就从牧师身上得到过能够让人身手变敏捷的魔法道具。这样看来，仔细想想，如果这边法师研究出来的魔药，能够让人超越人体的极限，做到一些平常人做不到的事情，那倒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接受。 毕竟，他对这方面确实一点了解都没有。 那一瞬间，本杰明再次燃起了熊熊的好奇心。 魔药……到底又是个什么玩意？ 本杰明虽然想不太明白，但是听青年刚刚所说的，法师公会还在研究什么“能够免疫所有魔法和神术”的魔药。由此可见，这边法师的研究水平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东西真的能够被研究出来？真要是研究出来了，那施法者还玩个毛线啊？ 想到这里，本杰明感到一阵头痛。 本来，他以为神术和魔法就代表了这个世界的最巅峰力量，可现在看来，远远不是如此。如果那种所谓的“魔药”真的具备了各种神奇的功效，产量又不小的话，这世界上能和法师抗衡的人将会有很多。 若真是如此，这个世界的社会结构，恐怕也会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在这种魔药的影响下，施法者依然能够具备很高的地位，但却不可能高枕无忧地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峰了。 ——哪怕是普通人，只要喝点魔药什么的，都有可能把他们干翻。 本杰明的心头顿时浮现出一股危机感。 以后，哪怕是面对普通人，他也得小心几分。就像今天遇到的这个陌生青年，如果他真的想取走本杰明的性命，本杰明毫无警觉，没有半点活下来的可能。 确实…… 本杰明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现在回想起来，那家伙，他有太多机会可以把本杰明干掉，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跑到这来，被本杰明冻着，东拉西扯了一番，然后留下一段布条，就这么神神秘秘地消失了。 这算是什么意思？欢迎他来到伊科尔？ 恐怕……也并没有什么女王陛下发布的跟踪任务。 那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本杰明大人？”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一声有些惊讶的询问，打断了本杰明的思绪。本杰明抬头，只见奥古斯汀站在帐篷外，把门掀开，探头进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我没事。”本杰明回过神来，看见这一幕，也只好摇了摇头，这么答道。 听了这话，奥古斯汀又四处张望了一会，表情仍旧带着不解：“刚刚那个迷路的年轻人呢？不是让他住在这吗？这小子上哪去了？对了，我刚刚好像还感觉到了魔力波动，本杰明大人，这小子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闻言，本杰明耸了耸肩，无奈地笑了几声，道：“岂止是不对劲……”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顿，便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大致给奥古斯汀解释了一遍。而在听完他的解释之后，奥古斯汀也愣住了。 “……怎么会，我见过的佣兵也不少了，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他似乎因为自己的看走眼，感到了些许愧疚。 “他只是这么自称罢了，谁知道他是不是。”见状，本杰明摇了摇头，道，“不过没事，他应该不会回来了。大家都去休息吧，以后也小心一点。” 闻言，奥古斯汀脸上露出忧虑的表情，但还是没说什么，点点头，离开了。 本杰明看着对方离开，也叹了口气。 未知的东西还是太多，而这些东西，他今天恐怕是想不明白了。 于是，又想了一会，他决定先把这些事情放到一边，回去到自己帐篷，准备休息——时间太晚，明天还要接着赶路，他真的得休息了。 今天之内发生的事情，也确实有点多。 就这样，感到有些疲惫的本杰明在自己的帐篷里躺下，沉沉睡去。 终于，荒原的夜晚也恢复平静，没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第二天早上，法师们起床，继续赶路。而可喜的是，大概是被本杰明昨天的蒸汽群飞给刺激到了，今天一起来，竟又有两个法师学会了飞行术。 对此，本杰明只能表示，压力使人进步，提议今天剩下的人要不要再感受一次在天上翻滚的乐趣，被严词拒绝后，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们继续徒步，沿着原先规划好的路线，继续走去。 一路上相安无事，除了遇见了几只野兽，被法师们轰死之后当作野味，吃得很香之外，没有发生什么计划之外的事情。他们就这么一路前进，没怎么休息，连冥想的时间都没有留出来，一心只为了赶路。 终于，三天后，本杰明一行人顺利地走出了荒原。 第一百八十一章 老法师与猫 很快，他们抵达了离这里最近的城镇——汉克镇。 他们来到旅店，暂时落脚，准备在这里修整一番，该买日用品的买日用品，该打听消息的打听消息。还有不少法师表示，终于脱离了霍里王国那个苦海，不用再担心被教会的人抓住，因此，他们要在旅店里睡上一大觉，好好休息一下。 对此，本杰明也有点感慨。 可算是逃出了霍里王国，现在，他们身处伊科尔境内的小镇，就算驻守大门的主教再恨他，也不可能追杀到这来。 也因此，在进入汉克镇的时候，他们没有再像从前一样躲躲藏藏，而是光明正大地走进了小镇之中。在其他人的眼光之下，他们不再试图掩饰自己的法师身份，自由地讨论想要讨论的东西。那种感觉，像是肩上卸下了沉重的担子，终于可以自由地呼吸新鲜空气。 他们也不担心女王打听到他们的消息——他们还在伊科尔，这么大一队人也藏不住，女王只要想，肯定都是能找到他们的。因此，他们干脆放飞心情，随别人怎么看了。 而汉克镇的民众，也没有因为他们的出现表现出多大的惊讶。 该路过的还是路过，该出门的还是出门，甚至，还有人凑上来问：“法师大人，我们店里刚进了一批新鲜的魔兽材料，要不要来看看？” 虽然他们不知道魔兽材料这种东西有什么用，但其他人面对法师的平常态度，还是让他们觉得很舒服。 同时，本杰明也看见了那种专门为法师而开设的店铺。 “摩尔的魔法小店”，这就是那家店的名字，听上去还跟什么奇幻主题的咖啡厅似的。不过，出于对外界魔法知识的好奇，本杰明在放下行李之后，没休息一会，便来到这家店门口，走了进去。 与想象中的神秘阴暗不同，店铺与其他的店没什么区别，装潢干净，光线亮堂，反而有点像那种食材百货，只不过，这个地方卖的东西，反而是一些看上去奇奇怪怪的植物和兽类残肢。 本杰明一眼看过去，入目的都是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带着血的皮肉、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爪子、形状奇怪的骨头、甚至还有一双巨大的眼珠，看得他心里也有点毛毛的。 国外的法师，成天都在跟这些东西打交道？ “这位法师大人，您想要点什么？”很快，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小的店员迎上来，热情地对着本杰明问道。 “嗯……”本杰明想了想，开口道，“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除了这些材料，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卖吗？最好是魔法相关的书籍之类的东西。” 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买些什么奇怪的魔兽材料，买了也不知道怎么用——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了解这边魔法圈子的状况。 闻言，店员露出惊讶的表情，说：“这个的话，你得问我们老板了，这些东西只有法师才有。镇上的几位法师，今天也只有我们老板没外出。” “你们老板在哪？能带我去见他吗？”本杰明马上问道。 店员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奇怪，不过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点了点头，领着本杰明朝着店铺的后门走去。 很快，他们来到后门处。店员停下脚步，有点畏惧地敲了敲门，对着里面轻声说道：“老板，有一位法师想要拜访你。” 安静了好一会，里面才传来一个苍老得像嗓子里卡满了痰的声音，说：“让他进来吧。” 本杰明倒是有点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别的暂且不说，就这个声音，倒还真挺像电影里那种邪恶神秘的老巫师，每天躲在小黑屋里拿活人做实验之类的。 而且，看这位店员的表现，似乎很怕这位法师。 不知道这些法师都会是啥样的。 这样想着，他推门走了进去。然而，进门之后，他却有些愕然地发现，门后的世界与他脑补出来的场景大相径庭。 这是一个相当宽敞的房间，家具却堆得乱七八糟。床、桌子、笼子、摇篮……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物件，眼花缭乱的，却几乎找不到什么看上去跟魔法有关联的东西。一眼看过去，根本不会让人想到这是一个属于法师的房间。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所有的家具都是粉红色的。 粉红色的桌椅、粉红色的柜子、以及粉红色的印花床单，本杰明进到房间里，还以为自己进入了什么异次元的少女世界。而最令人崩溃的是，这个房间的主人，是那个穿着睡衣蹲在墙边的老爷爷。 本杰明走进房间的时候，这位老人正手拿一根带着绒毛的棍子，脸上带着痴汉一样的笑容，逗弄着粉色摇篮里，一只胖乎乎的、黄白相间的花猫。 无论对谁来说，这样的一幅画面，都是极具震撼力的。 “这位……前辈，初次见面，你好。” 本杰明整个人都有点懵逼，仿佛穿越前老板“巴拉拉能量”的梦境照进了现实，那种强烈冲击感，让他的胃里忍不住开始有点翻腾。不过，他还是忍下这有些复杂的感受，开口，这么说道。 闻言，老人脸上的笑容消失，转过头，凶巴巴地看着本杰明，说：“臭小子，有什么事就快说，别打扰到我最亲爱的蒙娜丽莎小姐。” 说完，他又把头转回去，重新面对摇篮里打滚的那只猫，凶恶的表情瞬间消失，满脸的皱纹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 本杰明感觉自己的血槽已经快要见底了。 “面对此情此景，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他忍不住在心中对着系统问道。 “这有什么。”系统的声音却听上去异常淡定，“见识了酒会格兰特搞基的那个画面，我的眼睛早就瞎了，又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小风小浪而失了方寸？” “……你赢了。” 经历了心中与系统对话的缓冲，本杰明深吸一口气，也觉得眼前的一切没那么难以接受了。于是，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自己刚刚被震散的语言，开口，平静地道： “我想问一下，这里有没有魔法相关的书籍可以买？” 闻言，老人转过身，一张老脸看上去更臭了：“小子，回去告诉你们法师公会的老大，别想从我这把配方给骗走。他要是真想要，除非拿‘初源之水’的配方跟我换，否则啊，就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本杰明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玩意？ “我不是法师公会的人。”想了想，他的声音也沉下来，道，“事实上，如果你能告诉我法师公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转身就走，绝不浪费你半点时间。” “等等……”老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古怪，“你连法师公会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你骗三岁小孩子呢？” 本杰明耸了耸肩，道：“我骗你干什么？我刚从霍里王国逃出来，对于外面的魔法世界一无所知。我在王国内，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法师公会这个玩意。” 这下子，老人的表情又变了。 他终于把兴趣从摇篮中的猫身上转移开来，绕着本杰明，左看右看，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啧啧啧”的称奇声，跟在动物园里观赏大熊猫似的。 而本杰明，作为被观赏的“动物”，他的感觉可算不上有多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 “这还不奇怪吗？从神圣狗屎王国里逃出来的法师，多少年都没有出现过了。”老人这么说着，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最近大门那边好像闹出了点什么事故，你该不会是借着那个机会逃过来的吧。” 不好意思，那事故就是我们搞出来的…… 本杰明很想这么说，不过，这样的话好像有点太嚣张了，对方也未必会信。所以，到最后，他还是只能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 “从神圣狗屎王国逃出来的法师啊……”见状，老人的语气听上去更惊讶了，甚至还有点惊喜，“这么说来，你是一位冒险法师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法师公会 闻言，本杰明皱了皱眉。 “冒险法师？那是什么？” 老人则答道：“就是具备战斗能力的法师。” 听了这话，本杰明心中的疑惑不增反减。国外的法师究竟发展到了一个什么地步，怎么还搞出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区分？ 具备战斗能力的法师？只要是法师，不都应该具备一定的战斗能力吗？ 见状，老人似乎也意识到本杰明在这方面并没有任何了解，因此，他撇了撇嘴，解释道：“法师嘛，只要会个火球术，好像是比一般人要厉害一点，所以这种区分确实挺奇怪的。不过你应该也见识过，就算学会了很多魔法，一跟人打起架来，手就抖得跟筛子一样，瞄都瞄不准，论战斗力，可能还不如一个手里拿着斧子的樵夫。这种法师就是没有战斗力的，所以，我们才搞出了冒险法师和药剂法师这之类的玩意。” 听到这一段，不知道为什么，本杰明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静默学院那两个二货法师的身影。 好像……还确实是这样。 仔细想来，并不是每个法师都真正地掌握了“战斗”这项需要天赋的技能。至于为什么这种概念在王国内没有出现，大概就是因为战斗天赋太差的法师早就被教会弄死了吧。 因为，犹豫了一会，本杰明还是点了点头，说：“算是吧。” “不容易啊……能从神圣狗屎王国逃出来。你的水平应该不错，不然不可能在教会疯狗一样的追捕中活下来。”老人挠了挠脑袋，接着道，“你不是说你想要一些魔法相关的书籍吗？你帮我做一件事，做成了，我就把书给你。” 闻言，本杰明考虑了一会。出于谨慎，他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问道：“你这都有些什么书？” 万一老人换给他的书根本就不是他所需要的，那就坑爹了。 “放心，我明白像你这样的家伙，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老人转过身，从床底下扒拉出两本厚厚的书，在本杰明的眼前晃了晃，“一本《魔药入门》，一本《魔法概论》，足够你融入魔法圈子，不至于跟个乡巴佬一样了。” 本杰明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两本书的封皮，书就被老人收走，再次放回了床底下。 从名字来看，确实是他此刻需要了解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自己会不会被讹了的感觉。 “你这些书，不会在别的地方随手就可以买得到吧？”因此，他问了出来。 闻言，老人发出了一声冷哼。 “随手就能买得到？你当这是兑了水的麦酒吗？”他一脸不屑地说道，“我敢打赌，除了法师公会手里藏着的那些，整个伊科尔，这两本书，流落出来的不超过三套。” 本杰明则拿出讨价还价的架势，耸了耸肩，道：“那我找法师公会要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做交易。” “法师公会是不会把书借给任何非公会成员的。”说到这里，老人突然露出一个冷笑，“我也在这里好意地建议你，不要加入法师公会，你会后悔的。” ……哦？ 那一瞬间，本杰明仿佛嗅到了什么阴谋的味道。 这位老人对于法师公会的厌恶，他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最开始，他还以为这只是老人孤僻不合群的表现，可现在看来，这件事情似乎还另有隐情。 之前那位神秘的青年，也提到过法师公会，扯了一堆不知道真假的内部秘密…… “这样吧，我可以帮你的忙，但你需要先支付一点订金。”想到这里，他顿时作出了决定，“所谓的订金，就是你知道的有关法师公会的一切信息。” “没问题。”老人顿时一口答应，“只要你真的能弄到我要的东西，法师公会的坏话，我能说上一天一夜。” 看着老人这种异常爽快的态度，本杰明也忽然有点担心，这个忙……帮起来难度到底会有多高？ 不过，都已经答应下来了，他肯定也不会后悔。 就这样，半个多小时后，本杰明离开了这家店铺。 他回到了旅店里订下的房间，先是合计了一下他在“摩尔的魔法小店”里获得的收获，随后，便开始计划他接下来的行动。 首先，是关于法师公会的情报。老人告诉他，法师公会其实是一个历史相当悠久的存在，甚至比教会的存在还要悠久。初代教皇领会“神意”建立教会之前，就存在法师们相互交换物品的组织雏形，不过那个时候，整个组织还非常松散，也谈不上什么凝聚力和影响力，基本上就是帝国这一块的法师自己玩自己的。 很快，教会横空出世，在战乱的年代非常能够笼络民心，再加上他们热衷于与世俗交流，获得了大部分贵族侯爵的支持，于是，他们展开了对法师的打压。王国那一带的法师不够团结，被打压了下去，而帝国这边的法师则凝聚起来，形成了最初的法师公会。 最初的法师公会，实际上也是一个相当自由的组织。法师们加入其中，除非是教会相关的事件，否则不会有任何强制性的任务。整个公会的宗旨也只是为了对抗教会，成员享有绝对的自由。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公会的性质也随之发生了转变。会长的担任从每个法师都有权利的选举制度，变成了前任会长举荐继任会长的推举制度。整个法师公会的结构也越来越严明，加入的成员能够获得公会提供的利益，但也需要为公会服务。 刚了解到这里的时候，本杰明倒没觉得有什么。有权利就有义务，法师公会虽然与最初建立的宗旨不一样了，职位上可能也衍生出一些腐败了，但这都是不可避免的结果，他们又不是生活在童话故事里。 只是，再后来，帝国分裂又改变了这一切。 在大批军队和法师的拥护下，帝国的公主，也就是现在伊科尔的女王，在帝国的西面自立为王，与她的两个哥哥划清界限。随之，法师公会也发生了分裂。当时会长追随女王，与剩下的法师发生决裂，把法师公会的大部分资源和藏书都带到了伊科尔，随之，也建立了全新的法师公会。 至于那些不想追随女王的法师，他们则留在了另外两个国家，因为国家间的关系比较紧张，老人待在这种偏远地方，也无从得知后来的发展。 只谈伊科尔境内的法师公会，他的总部设立在首都瑞吉纳，国内几个比较大的城市也设有分布。他们的管理非常严格，加入之后，终生无法脱离。他们会为成员提供资源，但是相应的义务却也加重了不少。更令人头疼的是，他们还一直有意无意地压缩野生法师的生存空间，疯狂搜集民间的魔法书籍，与国内的佣兵建立合作联系，抢走所有需要法师的任务，有点要垄断魔法的意思。 也因此，像老人这种不加入公会的法师，生活状况还是比较堪忧的。老人是因为帝国分裂前就定居在了这里，再加上他在魔药上的造诣也很高，所以可以开个店，把日子过下来。但相应的，他对于法师公会的印象也变得非常差。 就这样，了解了法师公会的概况，顿时，本杰明对伊科尔这个国家的印象更差了。 独断专行的女王，后面再跟着一个独断专行的法师公会，他们这二十多个法师想要在伊科尔定居，那就是放着简单模式不选，非要去挑战最困难的那个。 还是去弗瑞登吧。 虽然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但再怎么样，应该也比这好。这边的形势是在女王和那位会长的引导下刻意形成的，但会长只有一个。其他国家里，没有了组织的垄断，法师的生存状态肯定会更好。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在心中作出了决定。 就算其他人都爱上了伊科尔，想留在这个国家，他也要铁了心要把他们拖出去。 一边这么想着，本杰明站在房间之中，一边找了一个更轻便的小包，装了些许干粮和水，开始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老人把大致的情报告诉了本杰明，而本杰明，现在也要为了那两本书，完成他对老人许下的承诺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兔子魔兽 汉克镇的南面大约再过去几千米的地方，有一片不小的树林。 此刻，本杰明正走在这片树林之中。 老人答应把那两本书给他，相应的，他也必须为老人弄到一种特殊的魔兽材料。于是，在和其他休息的法师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他便独自来到了这个地方，寻找一种名为“暗蛇”的生物。 据老人所说，这种魔兽的身体是透明的，一般人根本无法发现，只有精神力极为敏锐的法师能够发现。所以，老人认识的一些佣兵都帮不了他的忙，只能拜托本杰明了。 这片林子里，其他奇奇怪怪的魔兽很多，老人和他认识的野生法师基本上都是药剂法师，根本应付不过来。至于伊科尔境内的冒险法师，又全部加入了法师公会，而老人又和法师公会的人不对付。因此，他一直弄不到相应的材料，正在进行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研究也进行不下去。 顺道一提，药剂法师和冒险法师，也是很早之前，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概念。 好像是在霍里王国建立之后，在教会和法师发生的屡次大战之后，法师魔法道具制作相关的书籍全部遗失，掌握了这门技术的法师也都死得差不多。而在帝国这边，一直默默无闻的魔药却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很快发展成了一种凌驾于附魔、诅咒之上的魔法学问，具备了相当的实用性。 因此，一群专门研究魔药的法师也应运而生。他们可能战斗能力低下，甚至不会多少魔法，但他们的精神力却极为敏锐，能够使用各种奇怪的植物和魔兽材料，制作出具备着千奇百怪功效的魔药。 就这样，药剂法师和冒险法师的区分，也渐渐地产生了。 对此，本杰明也觉得很正常，这是魔法在发展过程中的一次社会分工的体现。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有的人擅长战斗，有的人擅长炼药。这种区分，让战斗的可以专心战斗，让炼药的可以专心炼药，对效率是一种很大的提升。 不知道，当他以后接触到魔药学之后，他在那方面有没有天赋，又或者，像那些里写的一样，来一个全职双修。 想的好像也有点远了…… 本杰明自嘲地笑了笑，摇摇头，把思绪收回来，回到眼前这个据说生活了不少魔兽的树林。 从一进入这个树林开始，他就把自己的水元素感应法打开，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因此，他在林子里也发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魔兽：喷火的狐狸、身上长鳞片的狼、在天上飞的松鼠……不过说实话，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发现那种看上去很危险的大型魔兽。 这让他对这个林子危险程度的评估，也顿时下降了好几个百分比。 早知道危险性不高，就再从法师小队里多叫几个人来帮他找了。搞得他现在只能一个人在这找，估计要费不少的时间。 实际上，对于魔兽这种生物，本杰明也是充满好奇的。穿越以来，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靠近城市的地方，能接触到魔兽的机会真的很少，唯一的接触也就是那次利用狮鹫伏击大门的守军了。除此之外，他甚至没有和魔兽正面战斗过。 趁这个机会，他倒还可以感受一下猎杀魔兽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不过，即便是这么想着，本杰明仍旧没有放松警惕。他一边利用水元素感应法搜索那种名为“暗蛇”的魔兽，一边迈开步子，继续向林子身处走去。 很快，他便撞上了第一只迎面而来的魔兽。 ——一只兔子。 “这兔子长得也太丑了吧？”忽然，系统蹦出来，带着也有些恶寒的语气吐槽道。 然而，听了这话，本杰明却露出有些不能理解的表情。 在他面前出现的魔兽，是一只兔子形态的魔兽没错，然而，它的样子和一只普通的小白兔没有任何区别。毛茸茸的身子，红色的眼睛，两只耳朵耷拉下来，看上去还挺可爱的。 哪丑了？兔子不都长这样吗？ 本杰明也是通过兔子身边的元素异常，才知道这是一只魔兽，并不是普通的兔子。 “看样子，它避过了你的眼睛和周围的水元素，却并没有避过我的‘眼睛’。”见本杰明没有表示赞同，系统沉默了一会，忽然这么说道。 ……避过了水元素？ 本杰明心里，忽然浮现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而在他与系统交流的这段时间里，这只突然从草丛中砰出来的、貌似平凡的兔子，也对着本杰明发起了进攻。 它直立起身子，动作带有一种微妙的器械感，一双眼睛像霓虹灯，突然间从红色变成了蓝色。 随之，不知道从哪里浮现出两道冰锥，朝着本杰明飞刺过来。 “卧槽……” 面对此情此景，本杰明也忍不住骂了一声脏话。 他可没想到，一只看上去温顺无害的小兔子，竟然会是这种能在眨眼之间发出魔法攻击的危险生物。 赶在冰锥飞过来之前，他连忙念出咒语，凝聚出几枚水炸弹，迎着冰锥扔了出去——很显然，他打算用这种以攻对攻的方式，把来自“兔子”的攻击挡下来。 然而，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 水炸弹与冰锥相撞，却像什么都没撞到一样，直接从冰锥身上穿了过去，继续向前飞行。至于那些冰锥，也仿佛从空气之中穿行而过，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继续朝着本杰明飞来。 本杰明被吓了一条。 什么情况？ 眼看冰锥就要飞过来，他赶忙侧身一扑，躲过了这一击。至于他刚刚释放出的水炸弹，此刻也从半空中一闪而过，命中了站在地上的诡异兔子。 水花散开，兔子不见了。 本杰明一脸懵逼。 “你在干嘛？你在躲什么东西吗？为什么还要拿水球去砸空地？那兔子不是一直都蹲在树上吗？”系统再次冒出来，一连串的问题，也被它异常困惑地甩了出来。 闻言，本杰明更懵逼了。 砸空地？蹲在树上？ 这……好像不太对劲。 在短暂的愕然后，本杰明很快意识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产生了幻觉。 就像系统刚刚所说的，这个兔子魔兽似乎具备一种奇怪的能力，能够骗过他的眼睛和水元素的感应，让他产生了刚刚那样的幻觉。 没想到啊，这个树林里的魔兽，居然还能具备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有点诡异…… 很快，消失的兔子又在另一处的地面浮现出来，而此刻，它的眼睛也从刚刚的蓝色变回了异常浓重的红色，仿佛一对散发着红光的灯泡。 随之，熊熊的烈火在本杰明的四周燃烧起来，一点一点地，朝着他围了过去。 “又是幻觉……”本杰明见状，摇了摇头，这么说道。 而他的脸色，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半点愕然。 既然知道是幻觉，还是赶紧把这玩意解决掉吧。 这么想着，伴随着碎冰术的咒语，一柄散发的寒气的寒冰长剑在半空中凝聚出来。本杰明注视着半空中的冰剑，忽然低下头，对着脑海中的系统，平静地说道：“告诉我确切的位置，我来把它干掉。” 然而，系统开口回答，声音却忽然变得异常机械： “您好，需要人工服务，请按零。” 随之，一个有些眼熟的数字界面，忽然浮现在了本杰明的眼前。 ……哦？ 本杰明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容。 没有任何犹豫，他抬起头，对包围住他的烈火视若无睹，而是指挥着半空中漂浮的冰剑，朝着数字界面里“0”的方向，一路疾飞，狠狠地刺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树林中的施法者 寒冰长剑穿过某一处的空气时，周围的环境骤然一变。 包围住本杰明的熊熊烈火，在那一瞬间无影无踪，连点烟都没留下。而刚刚还站立在另一处，两只眼睛闪着红光的兔子魔兽，也像水中的倒影一般，消散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则是冰箭穿透的一处树枝上，一个浑身青紫色的奇怪东西浮现了出来。 ……终于现身了。 本杰明凝神看去，只见，那是仍旧是一只兔子形态的生物，但它的模样就和一般的兔子完全不一样了。它没有浓密的绒毛，像是得了什么皮肤病掉光了大部分的毛，看上去光秃秃的。而它露出来的部分，又很像那种遭受虐待的皮肤，一块青一块紫，颜色分布还极不均匀。再加上它像苍蝇一样的复眼，看得人一阵恶寒。 “这兔子……真的好丑。”因此，本杰明也不得不同意了系统在最开始的论断。 所谓的魔兽，就是这么一种鬼东西吗？ 当然了，本杰明可不敢轻视眼前的这个玩意。能够制造出这么逼真诡异的幻境，整个树林在他心目中的危险等级顿时又回升了回去，还多提高了好几个百分点。 如果没有系统的提醒，他怕是要被这个丑兔子弄得相当狼狈。 幸好，系统观察世界的方式似乎与他不太一样，也因此，兔子魔兽骗过了本杰明和水元素，却没有骗过系统。 系统可算是又发挥了一次GPS和聊天记录以外的功能。 在幻觉被破除之后，本杰明也看到，这个兔子魔兽被他用冰剑在躯干的地方刺出了一个伤口，绿色的血缓缓地往外溢出——伤势不重，它还没有失去行动的能力。 因此，本杰明没有掉以轻心，准备继续控制冰剑，发起下一轮的攻击。 然而，兔子魔兽受伤之后，似乎失去了那种制造幻觉的能力。同时，它仿佛也意识到形势不妙，身子一扭，在冰剑劈下来之前，转头就要逃跑。 而它身上的伤口，却半点没有影响它敏捷的速度。 “别让它跑了，这种魔兽应该挺少见的。虽然我不清楚它叫什么，但它身上的材料肯定很珍贵。”系统连忙出声，这么喊道。 “还用你说。”本杰明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在兔子蹬腿起跳的同时，他连忙控制着悬浮在边上的冰剑，忽然从内部爆炸，化作无数锋利细小的碎冰，朝着四周飞溅。 兔子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仿佛一支脱弦而出的箭。然而，铺天盖地的碎冰却犹如一场大雨，封锁住了它的所有方向。因此，它在跳到一半的时候，就被碎冰彻底地穿透了它的身体，几乎被打成了一个筛子。 就这样，兔子魔兽还在半空中，就化作尸体，在惯性的作用下画出一道抛物线，落在了远处的草地之中。 本杰明见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先打开水元素感应法，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别的魔兽，便走过去，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尸体。 然而，有些不可思议的是，原本看上去丑得要死的兔子，此刻竟然又变回了普通兔子的模样，身上那些被碎冰扎出来的孔也不见了。要不是又跟系统确认了一下，本杰明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又产生了什么幻觉。 有点神奇…… 所以，这种魔兽在被打死之后，身上的伤口反而会消失，然后光秃秃的皮肤又会长出白色绒毛，像苍蝇一样的复眼也会变成普通兔子的眼睛？ 这已经不只是神奇了，应该算是诡异了吧。 长见识了…… 想了想，本杰明决定还是别在这只兔子身上浪费时间了——死都死了，它还能再搞出幻觉来吗？于是，他用魔法把兔子尸体用冰冻住，收进了包里，作为他的战利品。而他与这个世界中的魔兽第一次正面交锋，也以比较圆满的结局结束了。 正当他打算往前走，继续寻找那种名为“暗蛇”的魔兽时，忽然，他注意到，前方的草地中出现了一个有点奇怪的空缺。 他皱了皱眉，走过去。只见本来连绵一面的草地，却在那里突然塌下去了一块，仿佛被什么东西攻击过一样，还塌陷得相当规整。本杰明靠近了，更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又发现这块塌陷的边缘隐隐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仿佛……是什么高温的球形物体击中了这里，把这一块草地给打成了这样。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虽然他没有感觉到元素异动的痕迹，不过，这块地面也不像是什么魔兽给搞出来的。毕竟，魔兽虽然也能发出类似的攻击，但不可能造成这么规整的一块塌陷。 有法师路过了这个地方？ 而且，看这块地面的塌陷，魔法的命中恐怕还发生在不久之前。也就是说，大约在一两个小时前，有一位法师路过了这附近，可能遭遇了什么魔兽，发生了战斗，某个魔法不小心击中了这一块的地面，所以导致了这块塌陷。 本杰明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如果他没记错的，老人说过，镇上的法师都是药剂法师，没什么战斗能力，不会深入这片树林，而这片树林附近又没什么别的镇子。再加上，老人还说这一带的冒险法师似乎都被女王征召，跟着她打克鲁萨德大门去了。因此，最近这段时间里，这个树林里应该不会有法师出现才对。 那这又是什么情况？ 女王还在大门那边打得如火如荼，战况虽然本杰明不清楚，但女王那边是一点退兵的消息都没有传来。很显然，就着那个大门，他们还要多纠结一会。 一个出现在树林中的神秘法师……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提高了警惕。那个魔法是几个小时前才发出来的，这说明那个法师很有可能现在还在这个树林。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他接下来可得小心点。 也因此，本着避免麻烦的心态，本杰明绕开了这条路，准备先在树林的另一片区域开展搜索。他的目的是寻找着用来交换那两本书的“暗蛇”，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都打算不浪稳一次了，半个小时之后，他还是在树林之中撞上了那位神秘的“法师”。 用一位或许不太恰当，本杰明用水元素感应法发现的，是三个坐在另一边空地上的不明人士。他们的精神力感觉有比一般人敏锐，所以都是法师没错，但他们却都打扮成了商人的模样，脸上还贴着相当逼真的假胡子，一付不想被人识破身份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本杰明感觉更奇怪了。 在伊科尔境内，法师压根没必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这三个人这么鬼鬼祟祟的，那就说明，这里面真的有猫腻。 而且，这些都不是最奇怪的地方。 最奇怪的是，虽然本杰明在他们身上感觉到了法师的敏锐精神力，可在他们的身边，水元素并没有像一般法师那样发生异动。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也有专精一系的法师存在，可是哪怕是只学习火魔法的法师，在入门阶段，也会学习所有系的魔法以此确认自己更适合哪个方向。因此，哪怕是专精火系或者风系的魔法，法师身边的水元素也会因为他们的亲和力，而产生不同程度的异动。 ——这也是本杰明判别法师的重要依据。 然而，此刻出现他这片树林中的三个法师，他们身边的水元素却没有任何异动，这就说明他们一个水魔法都试图学习过。 这就有点奇怪了。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把所有的错误答案排除之后，剩下来的答案就算再不可思议，也肯定是这个问题唯一的正确答案。 这三个人，要么都是使用开辟意识空间这个方法进行修炼的法师，要不然……就都是光系专精的施法者，也就是这个世界所谓的“神父”。 第一百八十五章 伟大的猪生 真的是神父吗…… 实际上，这也是本杰明第一次尝试识破伪装中的神父。之前在王国内，神父根本不会去伪装，从他们的衣服和神态就可以看得一目了然。也因此，本杰明在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太丰富，对这个判断也不是很肯定。 但要说是三个开辟了意识空间的法师，这个答案肯定是错的。这种修炼方式太特殊了，各种机缘巧合撞到一起，才有可能撞出这么一例来。三个一起出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那……这世界上真有三个水元素亲和力很差，同时还完全没有尝试过学习水魔法的法师吗？ 或许有，但这也是相当特殊的存在了。 想来想去，本杰明还是觉得自己需要更确切地验证一下。毕竟，如果真的有三个伪装后的神父出现在了伊科尔境内，那肯定是一个相当严重的事态。 至于如何验证……本杰明当然不会鲁莽到直接冲出来，对着他们大喊“你们是不是神父”，那样未免太膨胀了。他都不了解这三个人什么样的实力，也不知道自己打不打得过，万一玩脱了那该怎么办？ 因此，他想出了一个比较折中的办法。 他先确认了一下，三位“嫌疑神父”还坐在那里喝水休息，暂时不会走开。随后，他便离开这里，通过水元素感知法，在远处找了一只不怎么强大的魔兽——会喷火的猪。他用碎冰术把这只猪用冰给困起来，然后，带到了三位“嫌疑神父”的附近。 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利用树林里的魔兽，逼得这三个人出手。而他们只要一出手，本杰明自然也就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来头了。 他觉得这个办法还是不错的。只要不把自己暴露出来，就可以完美地试探出对方是不是神父，还不容易引起对方的警觉。 然而…… “这只猪到底做错了什么？”系统则冒出来，从另一个角度谴责了本杰明的办法，“你知道从一只平平凡凡的猪，走到能够喷出火焰这一步，承载了多少梦想吗？你知道它有多努力吗？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 本杰明低下头，看了看那只被冻在冰里、瞪大眼睛、一脸懵逼的猪，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不能这么想。有很多猪都在无意义的吃和睡中度过了自己大半的人生，而这只猪，它不但学会了喷火，还即将正面迎战邪恶的教会，为法师的解放贡献出属于自己的力量。就算牺牲了，那也是一次有价值的牺牲。”他用一种悲愤的语气在心中说道，“这是一只光荣的猪，伟大的猪，推动了历史发展、有革命精神的猪。” 猪依旧被冻在冰，动都动不了，看上去很无辜。 “……你真他妈能扯。”沉默了一会，对于本杰明的话，系统这么评价道。 “我也觉得。” 闲聊到此为止，三位“嫌疑神父”依然坐在那里休息，不过看起来休息应该也快要结束了。因此，本杰明也不敢再拖。他偷偷地摸过去，把猪放在了离他们最近的一棵大树后面。然后，他再悄悄地远离这一块区域，从另一个角度观察那三个人。 失去了他精神力的支撑，冻住那只猪的冰块，会在这段时间自行消散。 而本杰明，也只需要躲在这里，耐心等待。 没多久，树林那边，本杰明放下那只猪的地方，忽然响起了一声怨气冲天的嚎叫。本杰明听到这声嚎叫，顿时来了精神。而坐在空地上休息的三个人听到这声嚎叫，也立刻被惊动，站起身来。 随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那只猪犹如天神下凡一般，从树后一跃而起，炙热的火焰从他两只鼻孔中喷涌而出，在它的身边环绕流动，像哪吒的混天绫。 “被你之前那么一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也开始觉得这只猪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将来必成大业了。”看着这一幕，系统也忍不住出声，用一种怪怪的语气说道。 本杰明无言以对。 至于空地中的三个人，他们也对猪的霸气出场作出了应对——伴随着三个人同时念出的咒语，魔力波动扩散开来，引导着四周游离的圣光不断聚集，最终，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光刃。 微风吹起，光刃落下。 那只跳在半空中的猪，甚至没来得及落地，便被光刃砍成两半，啪叽一下，摔在地上，就这么英勇就义了。 “真是一只了不起的猪。”系统再次拿出大妈看琼瑶剧的语气，“好虐心，我都要哭了。” “……” 不管怎么说，这只猪还是完成了它的使命，向本杰明证明了这三人的身份，甚至还超额完成任务，帮本杰明试探出了这三个人的实力水平。 本杰明也不由得向那只猪投去敬佩的目光。 不过…… 言归正传，这下三人的身份是板上钉钉，怎么样也不会错了。他们是神父，看他们出手时的动静，骄傲的神态，绝对是正儿八经的教会出身，实打实的神术精通者。 那么问题来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有三个神父出现在伊科尔境内？ 本来，这三个国家就对教会防得很死，一向不允许教会的神父在境内传教。就连想在暗地里反水的卡瑞特斯，都得在明面上烧死几个神父，以证决心。因此，三个出现在伊科尔境内的神父，这里面肯定是有猫腻的。 他们想干嘛？ 女王还在大门那边跟王国军打得风生水起，难不成……这是一起绕后开团，教会准备两面夹击，把女王的军队彻底击溃，夺回大门？ 真要是这样，仅仅三个人肯定是远远不够的。不过，再想得阴谋论一点，也许整个伊科尔境内还隐藏着相当多的教会人员，他们一直潜伏着，等的就是这个时机，打败女王之后，顺势再反攻一波伊科尔？ ……那可就出大事了。 事态的严重也让本杰明不得不严肃下来，审视这件事情的可能性。不过，在仔细思考过后，本杰明忽然又觉得事情应该还没到那种地步。 教会就算一直在伊科尔境内布局，也不可能隐藏这么多的神职人员。法师公会势力滔天，女王也不是吃素的。因此，他们应该不会任由教会埋下那么多棋子，以至于能威胁到整个国家的安全。 本杰明估计，教会能在伊科尔境内偷渡十几个神父，恐怕就已经是极限了。 那么，如果不是为了突袭女王在大门的军队，他们的存在就是另一种可能性了。 ——他们出现在这里，可能是教会在暗中有什么别人都不知道的计划，要么是在伊科尔捣乱，也有可能是想暗杀什么法师公会的重要人物。而这三个人，则是隐藏身份的计划执行者。 想了想，本杰明暗自点了点头。 这个的可能性还是挺高的。 不然，几个神父吃饱了没事干，化妆成商人的样子，出现在这个人迹罕至树林里是要干嘛？搞cosplay吗？ 就在本杰明犹豫着，他要不要出手阻止教会可能的阴谋时，三个神父那边，也忽然发生了变故。 只见，那三个神父在检查完喷火猪的尸体后，又来到了猪跳出来的那棵大树附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起了疑心，开始调查这只猪出现的原因。 其中一个人蹲下身，摸了摸之前本杰明把猪放下的那片土壤。 顿时，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 冻住猪的冰块虽然是魔法形成的，很快也会消散掉，但是在那之前，些许融化出来的水渍还是会留在那里，那一块的土壤也会因此而变得比较湿润。 本来不是什么致命的线索，本杰明也把它忽视掉了。可是看现在这个情形，神父们很快就会通过土壤的异常，发现这只猪的出现不是偶然，而是有人特意把它弄到这里来，引他们出手。 他们会意识到本杰明的存在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人至贱则无敌 如果要动手，就一定要等在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动手。 本杰明深知这个道理。 在这种情况下，他其实也可以调头就跑，让这三个神父找不到人，但那又有什么意义？三个神父马上就要意识到偷窥者的存在，他们的警觉性也会大大提升，至于教会在伊科尔这里的神秘计划，也会因此产生巨大的影响。 本杰明还是很想弄清楚教会到底有什么计划的。 况且，从神父们出手杀死那只猪的动静来看，对方的实力应该强不到哪去。 这么想着，赶在那位蹲下的神父发现不对劲之前，阴在草丛里的本杰明出手了。他使用不会发出魔力波动的心念施法，连用了好几个碎冰术，召唤出一大批冰箭，如暴风雪一般，将那三个还没有防备的神父给覆盖了起来。 “糟了，有人偷袭！” 神父们的反应也算快的了，然而，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他们是来不及念完任何一句咒语的。因此，他们只能任由铺天盖地的冰箭打了过来。 不过，作为教会的手下，他们每个人身上带着的保命十字架，还是在这种时候救了他们一命。在纷纷扬扬的冰屑雪花之中，三个闪烁着圣光的护盾，在这场暴风雪里开辟出了三个安全地带，保护住了三位神情愕然的神父。 面对这个结果，本杰明毫不意外。 只要是教会的神父，哪个人身上没带个十几二十个的魔法道具？教会这种作风，他感到深恶痛绝，可是没办法，只要跟教会的人战斗，他就必须先解决掉这个问题。 要不然，就使用近身不带一点魔力波动的武器进行偷袭，避过保命十字架的出发；要不然，就通过各种方式，强行把对方身上的十字架全部耗掉。 而眼下这种情况，显然是用不了第一种方法的。 因此，本杰明只能跟这些人打消耗战了。 这一波冰箭放出去，这三个神父光靠一层圣光护盾，肯定是挡不住的。在本杰明的视野之中，他已经看到神父们身上又连着破碎了几个十字架，护盾一层接着一层，才让他们没有在冰箭雨之中被打成筛子。 不过…… “是什么人在偷袭，为什么我一点魔力波动也没有感觉到？” “你们靠过来，我负责挡住接下来的攻势，你们想办法找到那家伙的位置！” 看他们那茫然四顾的姿态，本杰明也忍不住在心中偷笑。他就这么躲在草丛里，像个放冷枪的狙击手一样，这帮人压根没有发现他此刻的正确方位。 心念施法的好处，这种时候就被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了。 因此，趁着对方还有点手忙脚乱的时间里，他又在意识空间里攒出一波冰箭，带到现实之中，接着刚才的攻势，一波又一波地轰击着神父们身上不断颤抖的圣光屏障。 唯一可惜的是，这帮人不会傻到一直任由本杰明打。 他们也开始吟唱神术，凝聚周围的圣光，想要用出神术抵挡冰箭雨的攻击，免得他们身上的保命十字架一直被这么无意义地消耗下去。 见状，本杰明也很想用禁魔水球打断他们的吟唱，但是这招对他的精神力而言负担有些沉重——尤其还要隔绝三个人对于圣光的感应。他估计，如果把这三个人都包裹进去，他的精神力在短短一分钟内就会消耗过半。 就更不用说，他还得利用水球卷起漩涡，把三人身上的十字架一件又一件地消耗掉了。 因此，躲在暗处，不停地偷输出，反而成为了本杰明此刻最好的选择。 “你这打得也太猥琐了……”系统都忍不住吐槽道。 本杰明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也没办法，这可是一打三，打得还是三个满身装备的家伙，除了猥琐，他还能怎么办？ 只见，无数飞溅的冰屑之中，那几个神父显然也在努力寻找本杰明的踪迹。但可惜的是，他们受冰箭雨的限制，移动起来不太方便，又没有任何魔力波动可以追溯。因此，他们想要找到本杰明，估计得花上好一阵的工夫了。 不过，那位一直在吟唱神术的神父，这个时候也终于完成了吟唱。 一道闪着耀眼圣光的巨大屏障，将他们三个人都保护了起来。漫天的冰箭打在上面，打得圣光一阵闪动，却始终连一丝裂痕都打不出来。 这么厉害的护盾？ 见状，本杰明也不由得皱起了眉。 想了想，硬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他干脆解除魔法，停止了这场下个不停的冰箭雨。顿时，漫天飞舞的冰屑一扫而空，不断的轰击声也停止，整个树林在这一瞬间恢复了有些诡异的平静。 他想出了一个更加“猥琐”的办法。 三个神父看着忽然安静袭来的树林，面面相觑，脸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不过，他们没有接着用出其他的神术，而是三个人背靠背，躲在屏障之中，慢慢地开始了移动。 ——三双警惕的眼睛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本杰明的位置。 然而，此刻的本杰明，却已经悄悄地溜远了。 通过水元素感应法，他与这个三个神父始终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默默地看着这三人在附近找来找去。可树林中各种障碍物一直层出不穷，因此，三个神父一直都没办法发现本杰明到底在哪。 三人脸上，那种神情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浓重。 就这样，大概寻找了十多分钟，三个神父停下脚步，交谈了一会。似乎是以为已经本杰明已经跑了，他们摇摇头，放弃了追踪，至于挡在他们的身边的巨大圣光屏障，也被那位神父一挥手，化解掉了。 然而，本杰明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圣光屏障消失的一瞬间，他这十多分钟储存在意识空间里的冰箭，再一次被放了出来。整个场景就像开始时那样，密密麻麻的冰箭，打得这三个以为本杰明已经逃走的神父一脸懵逼。 “怎么回事，他居然没走？” “这家伙……”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身上的十字架会用光的。” 神父们无可奈何，突然出现的冰箭雨又消耗掉了他们一波保命十字架，可他们除了放开精神力，努力寻找着放冷箭的本杰明，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 但……本杰明藏得那么好，又怎会让他们找到呢？ 无奈之下，一位神父只能再次吟唱，强化的巨大圣光屏障再次出现，避免他们身上的保命十字架被这一波冰箭消耗干净。 然而，在屏障出现的瞬间，刚刚还铺天盖地的冰箭雨，也跟约好了似的，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顿时，整个树林之中，只留三个一脸茫然的神父。他们站在巨大的圣光屏障里面，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愤怒又无力的表情，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个办法真的好贱。”系统也忍不住感叹道，“你这个样子，总有一天老天爷会一道雷劈下来，把你直接劈死的。” 本杰明想了想，忽然露出接受表扬的欣然脸，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反杀与被反杀 就这样，神父们躲在屏障中愣了一会，忽然狠下决心，在整个树林里开始了对本杰明的疯狂搜索。 可惜，他们的一举一动全被本杰明用水元素感应法看在眼里。也因此，他们根本没办法找到本杰明，反而惊动了不少树林里的魔兽。不少无辜的松鼠和浣熊都因此遭殃，被神父们无处发泄的怒火给净化成了灰。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神父们的表情都已经变得有些绝望了，每个人都脸红脖子粗的，甚至有个人的表情好像都快要哭了。 最终，他们就这么生无可恋地扫视着周围的树林，像是情绪累积到某个极点，忽然齐刷刷地转身，不再四处探寻，而是朝着一个方向，头也不转地走了起来。 见状，本杰明也不由得一愣。 不过很快，他还是反应过来。不用问，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已经超越了三位神父的忍耐极限。因此，他们精神崩溃，连杀人灭口的心都没了，决定甩手不找，不跟本杰明玩了。 ……想走？ 本杰明躲在草丛中，暗自摇了摇头。 他都已经在这里跟了这么久，打了这么长时间的消耗战，好不容易才搞到对方心态爆炸，又怎么会让这三个人随随便便就走掉呢？ 因此，在意识空间里不断地储存着冰块，本杰明悄悄地跟了上去。 大概是被气到不行，三个神父往外走的速度还是相当快的。本杰明也不得不加快脚步，才勉强跟了上来。大约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达到十五米左右的时候，本杰明觉得时机差不多，于是，他准备出手了。 他先是把枪摸出来，做好万全的准备。随后，他便把刚刚一直储存在意识空间里的冰块，直接凝聚成一柄巨大的寒冰大剑，带到了现实之中，准备用它，一击破开对方的屏障。 然而，也就是这一瞬间。 三位刚刚还一路疾行的神父，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他们撕破伪装，表情中的愤怒不翼而飞，转而变成了胸有成竹的漠然。他们的视线异常坚定，冷冷地投向了本杰明藏身的那棵树。 那眼神，仿佛他们早就发现了本杰明的位置。 通过水元素感应法观察到这一幕，顿时，本杰明心里咯噔一声。 糟了！ 来不及做出其他任何反应，他只能凭借着对于危险的本能感应，俯下身子，以他最快的速度，有些狼狈往右边一滚！ 同时，他感觉到左边忽然一阵冷风，贴着他的脸刮了过去。 那一瞬间，本杰明差点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一道圣光凝结而成的光刃，就在神父们转身的同时，极为突然地出现在了本杰明头顶。光刃没有任何停顿，犹如一道白色闪电，在它浮现之后便径直斩了下来。 如果不是本杰明及时发现了不对劲，往边上一滚，此刻可能已经像之前那只猪一样，被光刃砍成了两半！ 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三个神父已经发现他了？ 回想起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本杰明立刻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不管对方是如何发现他的，看他们刚才的表情，绝对已经发现了很久。之前的愤怒和无能为力，全是他妈这帮神父演出来的！ 他们演这一出心态爆炸转身就走的戏码，只是想让本杰明露出破绽，好杀出这回马一枪。 大意了！ 看着自己左手边被砍出沟壑的地面，本杰明也不由得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他通过水元素感应法，看到了对方的表情，他恐怕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帮家伙……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阴的了，没想到，这帮家伙居然比他还阴！ 太险了……这些家伙，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本杰明险死还生，心有余悸，而神父那边，似乎也因为本杰明还活着而感到非常惊讶。不过，他们抢占了先机，惊讶过后，立刻再次念起咒语，又是一道圣光凝聚出的光刃，在本杰明的头顶浮现而出。 幸好，本杰明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本来打算用来击破对方护盾的寒冰巨剑，此时也被撤回来，挡在了他的头顶。 叮！ 仿佛真实的刀剑相交，发出让人头皮一麻的尖锐声响。光刃与寒冰巨剑撞在一起，伴随着四溅的圣光，光刃消失，本杰明终究还是挡下了这一击。 本杰明见状，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好，心机再怎么深，这三个人的硬实力终究算不上特别强，他们的攻击本杰明也能硬扛下来，否则，他今天是真的要在这里阴沟翻船了。 还好还好，虽然被阴了一把，但这个局势还不是不能打。 身体恢复平衡，他也从树后冲了出来，直面这三个神父。隐藏早就暴露了，他再躲下去也没意义，还不如刚正面。 至少，这些神父为了演得更加逼真，还是搭上了不少保命的十字架。本杰明和他们战斗起来，也不至于那么难受。 然而，他在从树后面冲出来后，看着三个神父的举动，还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卧槽……” 只见，三位神父站在屏障之中，双手合十，口里念着相同的咒语。那一瞬间，他们的精神力仿佛都融为一体，在他们的头顶形成了一张巨网。无数的圣光在他们周围流转、跃动，仿佛具备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随之，一道接着一道的光刃，在他们的身前被凝聚而出，密集得有如被捅了窝的马蜂。光是现在，就已经凝聚出了三十多道，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加着…… 见到这一幕，本杰明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神术，是中级神术还是高级神术，或者是教会研究出来的什么合体神术。但是看着眼前的一切，本杰明很清楚，他绝不能让对手把这一招放出来。 开什么玩笑？看这个架势，这帮人是要把自己剁成肉酱啊！ 那一瞬间，本杰明作出了决定。他深吸一口气，控制着浮在自己头顶的寒冰巨剑，让它朝着神父们，狠狠地砍了过去！ 嗡！ 巨剑砍在他们的屏障身上，顿时，原本看上去无坚不摧的屏障出现了裂痕。 然而，仅仅只是裂痕，是绝对不足以打断对方施法的。 不过本杰明没有犹豫，而是催动着寒冰巨剑，狠狠往裂缝那里插了过去！ 又是哐当一声巨响，裂缝扩大了，整个屏障却依然没有碎裂，至于寒冰巨剑的剑尖，则被卡在了屏障之中，一时间拔不出来。 见状，本杰明忽然露出了一抹冷笑。 他没有想办法拔出寒冰巨剑，继续用它攻击圣光屏障之类的。与之相反，他心一横，控制着压缩成巨剑的所有坚冰，在那一刻，从内部直接爆裂开来！ 轰的一声巨响！ 漫天飞溅的碎冰屑，犹如炸弹爆炸后的金属块，极为致命地朝着四周扩散开来。就连本杰明自己，都不得不在身前召唤出好几道水球形成的屏障，才没让自己也受到这一次攻击的牵连，被碎冰划得千疮百孔。 至于爆炸的中心，惊人的白雾把三位神父的身影遮掩其中，视线根本穿透不了。同时，因为爆炸产生的元素波动，那块区域的水元素一阵紊乱，本杰明的感应法都失灵了，也没办法观察到冰雾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可以看到的是，那些悬浮在附近的无数光刃，被这一阵狂暴的元素波动所干扰，已经失去控制，缓慢地开始自行消散了。 见状，本杰明一颗悬着的心，此刻也终于可以稍稍放下了。 不管怎么说，寒冰巨剑也是他用了近百个碎冰术才压缩出来的产物。由它产生的爆炸，就算没办法重创神父，也肯定能够让他们手忙脚乱，无暇施法。 更何况，他还利用护罩上被砍出的裂缝，把寒冰巨剑往里面伸了一点。 ——毫无疑问，剑尖那一部分的爆炸，对于三位神父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很快，伴随着爆炸余波的消散，水元素的紊乱也渐渐恢复正常。终于，本杰明可以借由水元素感应法，确定三个神父现在的状况如何了。 他闭上双眼，开始感应。 就在水元素反馈的画面映入他脑海的瞬间。 砰！ 射击界面展开，本杰明一直捏着枪背在身后的右手，毫不犹豫地举枪，射击。子弹穿透冰雾，没两秒钟的时间，冰雾之中便传出一声倒地的闷响。 顿时，本杰明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心神大定。 “你们三个人带了多少保命的十字架，我算一算，加起来将近有七十个了吧？”他睁开眼，嘴角浮现出冷笑，忽然开口，“你们也真够厉害的，我折腾了这么久，才终于把一个人身上的十字架耗没了。” 说着，他又刻意地顿了顿，才接着道：“不过，来不及替他挡下这一枪，你们一定也感觉很自责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自我了断 冰雾之中的神父们，并没有对本杰明的这句话作出任何回应。 很快，笼罩着他们的冰雾也渐渐散去，露出原先他们所站立的空地。 整片地面像是被什么东西轰炸过一样，一片坑坑洼洼的泥土，原本茂密的青草也被一扫而空。而在这一片狼藉的空地之上，两个依旧完好无损的神父，带着一脸愕然的表情，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另一位神父。 至于那位倒下的神父，他早就已经无法动弹。鲜血从他心脏处的弹孔流出来，漫过他的胸膛，在泥泞的地面上缓缓流淌。 本杰明眯了眯眼睛。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三个神父的魔法道具持有量还是让他很吃惊的。之前那么长时间的消耗，再加上这么惊人的一场爆炸，最后也没能把他们干掉。也因此，才有了刚刚他拔枪射击的举动。 就在射击的前一刻，透过重重的冰雾，他发现三个神父的样子有些狼狈，但却只有一个人受伤。爆炸产生的碎冰被他们的保命十字架给挡住，而那位受伤的神父，则是因为他的十字架用完，被最后几片碎冰击中，造成了一些轻伤。 本杰明也是从他身上的的轻伤，才推断出来他的十字架用光了。 因此，赶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本杰明使用了他最快速的攻击方式——射击。 没有了魔法道具和神术的保护，神父的身体在子弹面前脆得就像一张纸。于是，子弹正中心脏，边上的两个神父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便倒了下去。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怎么识破我们的身份的？”其中一个神父转头，看向本杰明，发出了这样的悲声怒嚎。 “你问我？”本杰明神情漠然地摇了摇头，反问道，“我还想问你们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位置呢，你们会说吗？” 对方则用行动回答了本杰明的反问。 熟悉的简短咒语后，两枚圣光弹，在两位神父的手中分别成形。他们高举圣光弹，像是要宣布裁决的天神，朝着本杰明发射了出来。 本杰明则不慌不忙，念出碎冰术的咒语，召唤出一道冰墙，挡在了他的身前。 两道圣光弹被冰墙尽数挡住，随之，还反射出两团小型的圣光，沿着来时的轨迹，朝着两个神父分别打了过去。 大概是还没有从同伴死去的悲痛中恢复过来，神父们的反应都有些慢，只有一个人反应过来，快速地召唤出了一道屏障，把反弹的圣光挡住。 至于另一位，他来不及用闪避，身上又一个十字架碎裂，帮他挡下了反弹的圣光。 砰！ 就在他身上那层十字架召唤出的圣光屏障消失时，本杰明忽然扣动了扳机，再次开枪，响亮的声音像是击打在人们心中的闷鼓，震得仅剩的两位神父都为之一怔。 随后，那位反应不够及时的神父，脸上则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缓缓地低下了头。 只见他的胸口，此刻也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弹孔，鲜血一点一点地从中渗出，把他伪装用的衣服渐渐染红。本杰明的第二发子弹准确地命中了他的心脏，可惜这一次，已经没有十字架能再保住他的性命了。 他有些无力地抬起头，看向本杰明，表情甚至说不上憎恨，只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愕然。随后，他便软软地瘫倒在地上，震惊的双眼瞪大，凝固，看上去或许还有些茫然。 就这样，没过两分钟，第二个神父也死了。 本杰明吹了吹枪口，看向仅剩的最后一位神父，忽然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个十字架，我只是试试看，没想到居然真的死了。” 闻言，仅剩的神父看了看同伴的两具尸体，又看了看右手拿枪，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搓出一个巨大水球的本杰明，忽然露出有些绝望的表情。 仿佛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他干脆把自己召唤出的屏障也撤除，摘下仅剩的三枚十字架，扔到地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 “神会惩罚你的。”他用平静得有如死人一般的声音说。 “很好，我也在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本杰明则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甩出了他刚召唤出的那个水球。 水球脱手而出，砸在神父身上，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随后，在本杰明的控制下，水球之中卷起漩涡，开启了“超快洗”模式。 洗了大概十秒钟，本杰明一抬手，让水球把神父甩了出来。 “告诉我，你们出现在伊科尔的目的是什么？”他冷冷地问道。 “你做梦……我死都不会告诉你的，我……”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打断对方的话，控制着水球重新把神父包裹进去，又在里面洗了十几秒，然后再甩出来。 “现在呢？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你这个魔鬼！受诅咒的混蛋！你永远都……” “好吧，你还是接着洗吧。” 就这样，整个步骤重复了大约十多次。本杰明怕时间长了会把神父给洗死，所以每次都维持在二十秒以内。不过即便如此，十多次下来，神父也开始口吐白沫，神志不清了。 虽然没怎么点审问这个技能点，但看神父的样子，本杰明觉得，应该也差不多了。 他控制着水球，让水球压在神父的胸口处，给他做了个人工呼吸。半分钟后，神父忽然咳嗽着吐出几口水，整个人也渐渐转醒。 “告诉我你们此行的目的，不然我就再把你扔进去。”本杰明这么说道。 “不……那些水，不要再把我卷进去了……”神父似乎是也被疯狂的水流给摧毁了意志，当即开口，大声哀求道。 “你们出现在伊科尔，到底有什么目的？”本杰明见状，知道对方已经坚持不住。于是，他又重复了一边自己的问题。 “我们……我们是要去伊科尔的首都……瑞吉纳……”神父躺在地上，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这么说道。 去瑞吉纳？ 本杰明不由得挑了挑眉。 去首都的话，为什么要绕路从树林这边走？起码要多花上一天的时间，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这里人少，想要避开别人的耳目吗？ “继续，你们去那里是要干什么？”这么想着，本杰明接着问道。 然而，又喘了一口大气，神父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像鬼片里的人一样瞪大了眼睛，注视着本杰明，口中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整个人看上去都扭曲极了。 随后，他突兀地停止大笑，头一歪，血液缓缓地从他的口鼻处流出来，死了。 “你……” 本杰明吃了一惊，连忙走过去观察神父的状况。可惜的是，不论是探呼吸还是听心跳，都只能证明神父已经彻彻底底地死去，没有了半点生机。 在他的尸体内，本杰明可以感觉到一股狂暴的光元素，正是这股光元素的突然紊乱，才使得神父内脏损毁，在短短的一瞬间里就死去了。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本杰明也意识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到头来，神父还是引爆魔力，选择了自杀。 第一百八十九章 法师公会的拜访 时间大概进入夜里，本杰明终于离开了这片树林。 在最后仅剩的神父为了保守秘密，选择自杀后，本杰明也没有任何办法。他没办法知道教会的计划，只能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以后在伊科尔行动要更加谨慎一点。 实际上，整个与三位神父的作战过程，完全偏离了本杰明的预料，而且他都不知道这算是好的偏离，还是坏的偏离。 现在想来，神父们恐怕在他第一次出手攻击的时候，就发现了本杰明的方位。但是那个时候，或许是本杰明的距离还有点远，所以他们装作没有发现，想引诱本杰明上当，也因此白白浪费了大半的保命十字架。 如果不是三个神父为了把戏演得逼真，浪费了这么多十字架，本杰明想要对付他们，恐怕也会遇上相当多的阻碍，甚至可能会让他们逃掉。 他们这也算是把自己给套路进去了。 可惜，本杰明还是低估了最后那位神父的决心。不过，就算他想到对方可能会自杀，他也毫无办法。一个人真要想死，肯定是有办法的，就更不用说这种宗教的狂信徒了，不管是自爆魔力还是咬舌头还是一直硬撑到活活饿死，本杰明都很难阻止。 因此，在他死后，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蹲下身开始摸尸体。 ——不管这些神父爆掉了多少十字架，总归还是会剩下些有用的东西。 最后，从这三个神父的神术，本杰明总共搜出了七个能用的魔法道具，都是些加强精神力、帮助精神力恢复之类的十字架。他把这些东西收好，就算自己不用，分给其他法师也是绝对有人要的。 唯一可惜的是，他没有再搜出些奇奇怪怪的信件。 就这样，收获了战利品，本杰明也迅速离开了这一片区域。血腥味已经慢慢散出去了，为了避免碰上魔兽的围攻徒增麻烦，他还是先走为妙。 况且，他还有任务在身。 离开那附近之后，本杰明把自己全部的精神，都用在了寻找暗蛇身上。毕竟是一种全身透明的生物，找起来很麻烦，不过好在本杰明有水元素感应法，找起来就没那么难了。 大约花了他三个多小时，把整个树林都逛了小半，他才终于在一个树洞中发现了这种神奇的魔兽。暗蛇的战斗力算不上特别强，本杰明直接搞出一块坚冰，把它冻在里面，便收进了自己的包裹之中。 就这样，在这片树林之中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好做，本杰明转身，离开了这里。 静谧的夜色之下，他往汉克镇一路飞行，准备把东西交了，从老人那里把那两本书换到手，正好，今晚睡前躺床上就能看。 然而，就在他快要抵达汉克镇的时候，还是忽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半空之中，他与法师小队里另一位法师——弗兰克相遇了。 “本杰明阁下，真巧，我正要去树林那边找你呢！” 本杰明有些疑惑，道：“找我干嘛？镇上出什么事了？” “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弗兰克摇了摇头，道，“就是旅店里忽然来了两个法师，说自己是什么法师公会的人，说想跟你见一面。” 法师公会？ 本杰明感觉有点摸不着头脑。 被法师公会了解到自己的位置，这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他们来找本杰明干嘛？受女王之托要强行拉拢他们？没必要吧，他们早就远离了军营，就两个法师，也不可能强迫他们做什么。 再联想到老人对法师公会的描述，还有陌生青年说的那些关于法师公会的隐秘，本杰明感觉更奇怪了。 不过，人都上门拜访来了，他也没办法说不见就不见。因此，本杰明还是点了点头，说：“行，我马上回去见见他们。” 实际上，他也有点好奇。作为伊科尔境内的大型法师组织，所谓的法师公会，里面的人究竟会是一个什么姿态。 这么想着，本杰明与弗兰克一同飞回汉克镇。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两个还没走进旅店大门，就看到不少人围在的旅店门口，各种嘈杂的声音传出来，一付有好戏看的样子。 疑惑之下，二人走近一看，结果发现人群中居然还有不少熟面孔。老板娘、瓦利斯、奥古斯汀……从克鲁镇跟着逃出来的法师们，全涌在这群人里了。 重重的人群之中，还围出了一片空地。空地里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小队里的法师乔安娜，另一个，就不是熟面孔了。 见状，本杰明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弗兰克看着这一幕，也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啊……我刚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大家就都跑出来了？” 本杰明没办法，只好拨开人群走进去。他走到人群中心的空地，乔安娜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是在干嘛？发生了什么？” 乔安娜闻言，有些惊喜地转过身：“本杰明老师，你终于回来了？” 本杰明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搞什么？有人能给他解释一下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吗？ 与此同时，站在空地对面的那个陌生人，听了这话，也把目光投向本杰明，露出有些惊讶的神色。 “您就是那位本杰明大人？”只听得他开口，这么问道。 闻言，本杰明点了点头，却更加不明所以了。 “有人能告诉我，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团队里的法师，还有很多围观的路人，都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看得他也有点无语。 终于，乔安娜反应过来，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小声给本杰明解释了这一切。原来，站在她对面的那个陌生人，就是法师公会来的法师。他和另一个人说要来见本杰明，但本杰明又不在，他们只好等在旅店里，结果却和其他法师聊了起来。 刚从王国逃出来，法师们对于外面的世界还是很好奇的，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聊到了两边魔法的差异上。顿时，法师们的好奇心就更重了，还隐隐生出一股不服气的感觉来。 正好，法师公会来的还都是两位冒险法师。就这样，他们约到旅店的门口，想要一起切磋一下水平，看看王国之外的魔法，是否已经发展到了一个他们无法想象的地步。 于是，便有了本杰明眼前的这一幕。 听完整个过程，本杰明感觉也是挺无奈的。不过还好，看现场的气氛还是挺融洽的，估计只是一次随便的战斗水平交流，对团体里的法师应该也会有帮助。 因此，想了想，他没有表示反对。 “好吧……那你加油吧，好好打，别给我们丢人。” 对于结果，本杰明并不抱期待。他这些法师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他们刚接触到冥想法则也没多久，面对人家法师公会培养出来的法师，又怎么可能会是对手？ 就当锻炼一下吧。 然而…… “本杰明老师，你既然来了，那我就不能出场了，应该你出马才对啊！”乔安娜看上去一脸高兴，“你才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人，要代表我们霍里王国的全部法师，跟他们切磋才对！” 第一百九十章 对面开始送了，快上！ 此言一出，围观人群的兴趣更高了，其他二十多个法师兴奋地点头，表示赞同。至于空地对面的对手，也随之两眼发光，一脸期待地看向了本杰明。 见状，本杰明也有点无奈。 ……他早该想到的。 说实话，今天战斗了那么多次，又是和魔兽打，又是和神父打，他都感觉有点累了。精神力的消耗并不是简单像魔法值那样，用完了坐一会就恢复回来了，它恢复得很慢，尤其是在多次连续战斗之后，它恢复得就更慢了。 不过，眼下这个状况，他也不太好拒绝。 “不知道这位朋友的意思是？”想了想，他转头，看向了空地对面的那位来自法师公会的法师。 “我叫理查德，很荣幸见到你，本杰明先生。”对方点了点头，说，“这个要求确实有些失礼，不过，我也确实对于王国的魔法水平感到很好奇，不知道会不会冒犯到您？” 闻言，本杰明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因为先前老人的一些介绍，那些垄断性的行径，他对于法师公会的印象还是不太好的。但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法师却看上去一点嚣张的态度都都没有，反而感觉很有礼貌。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他的礼貌，本杰明就更不好拒绝了。 “既然如此，那就比试一下吧。”他点了点头，这么说道。 说着，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的群众除了法师，还有一些好奇的路人。不过围观的人不算很多，也有不少人看一眼就走了。大概在伊科尔境内，法师出手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事。 可惜，他并没有看到那位老人的身影。 本杰明一边想着，一边把他收获满满的包裹放下，交给边上的一位法师。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肩膀，调整着自己的状态，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听说阁下刚刚从南边的暗魔兽林回来，精神力应该也消耗得很厉害了。”然而，这位来自法师公会的理查德，似乎善解人意得有点过了头，“如果就这么动手，感觉有点不太公平。” 本杰明却摇了摇头，说：“随便切磋一下，没关系的。” 虽然不知道对手究竟什么水平，但是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比较有自信的。况且，又不是什么生死相搏，没必要看得那么重。 可惜，理查德却摇了摇头，说：“不如这样吧，为了保证公平，我们都不用低级以上的魔法，只用入门级和低级魔法。这些魔法对精神力的需求都不大，就算阁下之前经历了几场战斗，也不会有多少影响。” 闻言，本杰明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有些古怪的神色。 ……说真的？ 围观人群之中，那帮从王国一起逃出来的法师们，也都面面相觑，眼神想到古怪，甚至有的人还伸手捂住嘴，仿佛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忍笑的怪异表情。周围的其他人看到这个反应，自然更摸不着头脑了。 “对面开始送了，快上！”系统也冒出来，有些兴奋地喊道。 “……” 本杰明倒觉得没什么好激动的。切磋一下而已，就算赢了也只是面子上好看一点，没啥实质性的好处，系统有必要兴奋成那样吗？ 不过…… 说到好处的话。 “你确定真的要这么打吗？”一边想着，本杰明一边开口，礼节性地问道。 理查德点了点头，自信满满地答道：“本杰明先生，也请你不要小看我。我的基本功很好的，在公会里一向被称为基础魔法百科。提出这个条件，其实并不单单只是为您考虑，对我也是有利的。” 基础魔法百科？ 这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本杰明心里忽然感觉有点想笑。 “那么，既然要比试，不如我们来赌点东西吧。”他忍住不让狡黠的笑意浮到脸上，貌似正常地说道，“光这样打，输赢都无所谓，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然而，听了这话，对方反而露出一副正中下怀的模样。 “正好，我们来这里拜访你，其实只是希望能够邀请阁下去瑞吉纳，参加一次我们公会的活动。”他那种有点小得意的语气，听上去反而像是他在下套，想套路本杰明的样子，“如果我赢了，我也不要求什么东西，只是希望阁下能够接受我们的邀约，在约定的时间里前往都城。” 听到这里，本杰明却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有点不对劲…… 这就是法师公会专门派人找他的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在往伊科尔的首都跑。隐藏身份的三个神父不知道为什么，在往那跑。结果现在，法师公会的人还专程找上门来，要把本杰明拉去都城。这是个什么情况？ 有种……要出事的感觉。 这么想着，本杰明忽然有点庆幸自己打了这么一个赌。 还好打了这个赌。 有这个赌约在，本杰明相信自己是稳了。 因此，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不过……如果我赢了的话，你就给我一瓶魔药吧。哪种魔药你看着给，相信以你的为人，一定会给出一个价值均等的赌注。” 闻言，理查德也没有反对。他拿出一瓶非常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奇怪的红色液体，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展示给本杰明看。 本杰明感觉有点疑惑。 这就是魔药了吗？ 通过水元素感知法，他并没有感受到瓶子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元素波动。不过，他也不懂这些东西，看对方那个谨慎的样子，应该是挺不错的货色。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短期魔力增幅药剂，喝下去之后，能够让法师在一段时间内实力倍增，是一瓶非常珍贵的魔药。”只听得理查德异常郑重地介绍道，“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一瓶，现在拿来当做赌注，应该够格了吧。” 本杰明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就这样，两人间的赌约也订立了。周围的围观群众向后退几步，给他们留出一个更大的空间。同时，他们也各自后退，露出微笑，向彼此点头示意，准备完毕，可以出手了。 伴随着低吟的咒语声，十个连珠火球，在理查德的头顶被凝聚出来，在漆黑的夜色下，宛如十个闪耀的小型太阳，在众人之中引起一阵阵惊呼。 “好厉害……一下子召唤出十个火球的连珠火球，这都是怎么练出来的？”法师团队之中，弗兰克这么感叹道。 “这有什么，还不是我们冥想的时间太短，时间久了，肯定也能用得出来。”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之中，理查德双手一挥，十枚火球宛如从天而降的陨石，朝着本杰明直冲而去。随之，也宣告着这场汉克镇中的魔法比试，就这么正式开始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怀疑人生 看着由自己召唤出的连珠火球，理查德也不由得感到一阵自豪。 作为传播最广泛、攻击性也数一数二的低级魔法，连珠火球几乎是每一位法师必备的魔法。可即便如此，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用得好它。火元素的聚集、调动、精神力在施法过程中的细微控制……总之，它虽然只是一个低级魔法，但其中的学问还是很多。 因此，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个魔法，还一次性召唤出十个威力强大的火球，这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他也确信，整个伊科尔境内，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或许有些人学会了不少中级甚至高级魔法，能够释放出威力惊人的攻击，但凭借着低级魔法，理查德还是在法师公会中打出了自己的名头，受到了一些大人物的重视。 ——在法师公会内，这可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 也因此，当法师公会的会长找到他，让他和另一位法师邀请这个名叫本杰明的家伙去都城时，他心中还是怀着疑惑的——一个从乡下地方逃出来的法师，有必要这么重视吗？理查德虽然没怎么和教会的人交过手，但他却隐隐觉得，如果把他抛到霍里王国，他也能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逃出来。 所以，在最开始，他就有了这个人过上几招的念头。 他觉得，如果自己能轻松地打败这个本杰明，会长知道以后，是不是会更加重视自己？自己获得的公会资源也会变得更多？ 怀着这种想法来到汉克镇，他在和其他法师聊天时，就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这上面引。果然，那些法师没见过什么世面，很快便被他挑起了战斗的欲望，想和他“切磋”一下。 为了等到这个本杰明回来，他找了各种借口拖时间，幸好，一切如他所计划那样顺利发展。最后，这群流亡法师的头领——这个被会长特别重视的法师也站到了他的对面。 说真的，当他第一次看到的本杰明的时候，虽然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的内心是很不屑的。 这人才多大啊？ 虽然理查德也知道自己不善于看人，但是一个二十岁都没满的小毛孩子，也不知道撞什么大运，成了个法师，然后带着另一群半吊子法师，侥幸逃出霍里王国，结果竟然就引起了会长如此的重视？ 理查德觉得很不甘心。不就是个大门，突破很难吗？为什么其他人都把这件事情看得有多厉害一样？ 一个毛孩子能做到的事情，他一样也能做到。 他要向所有人证明这一点。 实际上，开打前提出的那个条件，是他早就想好的一个小策略。虽然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可他也不是莽夫。他是看不起从王国逃出来的法师没错，可是能受到会长的重视，那这个人想必也有他的过人之处。 因此，他要确保自己百分之百的把握。 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他，想要打败对手，就要创造有利的条件，最大程度发挥自己的优点，迫使对手使用弱点迎战。因此，理查德想出了这么一个方法。低级魔法的强势运用是他的优点，至于对方……霍里王国的魔法是不成体系的，或许对方天赋过人，会些什么很厉害的偏门魔法，但论基本功，肯定好不到哪去。 于是，他便借着对方刚从暗魔兽林回来的借口，搞了这么一个只用入门级或者低级魔法的战斗条件，既显得自己有风度，又暗中增加了不少获胜可能，这多有智慧的一个举动啊！ 所以，在本杰明提出赌约的时候，他才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赌就赌，只能用低级以下的魔法，这小子怎么跟他打？别告诉他，这家伙还能用水球术把他给砸死？那可真是要笑掉他的大牙。 不是有必胜的把握，他也不会把他最宝贝的魔药拿出来当赌注。 当然了，自信要有，谨慎对敌的心态也是要有的——他很清楚轻敌会为一个法师带来什么样的下场。因此，在战斗刚一开始，他便用出了他的拿手好戏。 十发的连珠火球，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子要拿什么来挡！ “阁下小心，万一抵挡不住了，我也可以马上收手。”理查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对着本杰明，用关切的语气说道。 然而，令他有些疑惑的是，本杰明居然对他的话毫无反应。而且，面对流星雨般的火球，本杰明却只是开口，念出了一个极为简短的咒语。 理查德也认得这个咒语。 是蒸汽之柱。 ……啥？ 那一瞬间，他就感觉事态有点朝着他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他没听错吧？ 这人在玩什么？被吓傻了？用入门级魔法来抵挡连珠火球，而且，还是这种一向被称为鸡肋的入门级魔法？ 要知道，蒸汽之柱这个魔法虽然被列为了攻击魔法，但它的攻击力实在是太差了。灼热的水蒸气虽然听上去很厉害，但是却根本没办法突破哪怕最薄的一层魔法护盾。就算是普通人，只要穿着一身附过魔的装备，吹上一整天也不可能烫得死，就更不用说法师了。 也因此，理查德甚至都有点犹豫，万一自己失手干掉了本杰明怎么办？ 只是，当这个魔法被真正释放出来的时候，随后而来的场景却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实际上，他只是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魔力波动，甚至没有感受到水元素的聚集。然而，伴随着本杰明张开的双手，急速前冲的十枚火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拖住了一样，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到最后，甚至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不管理查德再怎么控制，都无法前进分毫。 他感受到了穿过火球，迎面吹来的一阵又一阵的热风。他很清楚，这是蒸汽之柱在对抗连珠火球的同时，漏出来的些许水蒸气，可是……可是…… 为什么蒸汽之柱能够挡得住连珠火球？ 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 那一瞬间，理查德感觉自己二十多年对世界的认知，都在这一刻被毁得干干净净。 搞什么？他又不是不会用蒸汽之柱，有段时间他还苦练过呢！这个魔法威力小、难以控制、实用性差、可挖掘的潜力也很小、优点只有精神力损耗小和能用水魔法模拟出风魔法的效果……瞧，他多了解这个魔法啊！ 可是，谁家的蒸汽之柱能玩这个样子？ 他已经彻底懵了。 ……这位大哥，你确定这真的是蒸汽之柱，而不是什么风暴术之类的鬼东西？不是说好了只用低级以下的魔法吗？上来就用中级魔法，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做人能不这么赖皮吗？ 又调动精神力，努力操控了一番，可十多个火球还是在蒸汽狂流中瑟瑟发抖，理查德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到底是不是假的。 勤苦练习了多年的连珠火球，人家随手一个入门级鸡肋魔法就破解了，那他还玩个蛋蛋啊？ 不，他一定是出现了幻觉……被人用蒸汽之柱挡住连珠火球，这种事情说出来，他还怎么在法师公会里混？况且……况且也不会有人相信这种事情。开什么玩笑？鸡肋魔法就是鸡肋魔法，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说出去别人也不会信的。 那一瞬间，他甚至都有点开始相信，这一切只是他的幻觉了。 然而，就在此刻，他却忽然听见了本杰明的声音。 “很厉害的连珠火球，能在蒸汽之柱里坚持这么久还不灭掉。理查德阁下，你的基本功果然很好，真是令人佩服。” 除了想死，理查德没有别的念头。 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能够一脸正常地说出这种压根就不正常的话？连珠火球能在蒸汽之柱能坚持这么久很厉害，这人是在夸他吗？可为什么理查德听到之后，却感觉这么想吐血呢？ 等等，他说的是大陆通用语吗？为什么这句话里，理查德每个词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就听不明白呢？ 那一刻，理查德感觉自己已经崩溃了，竟然没有当场晕倒，实在是他的精神坚韧，毅力不拔，可歌可泣。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令他更加崩溃的事情还在后面。 狂流的水蒸气流中，十枚寸步难行的火球忽然动了。顿时，理查德还以为对方魔法的威力过去了，他的连珠火球没有被挡住，他差点高兴地跳起来。可是很快，他却发现，这些火球并不是按照他的意图在动。 只见，火球们一会上移，一会下飘，时不时还互换位置，排成一个别致有序的阵型，跟剧场里演出的舞蹈队一样，为整个汉克镇的民众们奉献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 “哇！这些火球好灵活，飞得比天上的鸟还整齐。” “这是什么魔法，感觉好厉害啊！” “不是要打架吗？为什么忽然跳起舞来了，喂，那边那个法师，你会不会用火球术啊？我上次看其他法师公会的大人用出来，可不是这种效果。” 纷繁复杂的声音一个劲往耳朵里冲，理查德面如死灰。 哪怕到这一刻，他依然没有放弃对连珠火球的控制，可他的努力还是一点用的没有。火球被无数狂乱的水蒸气簇拥着，也彻底地脱离了他的控制。能够维持着火球不熄灭，已经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了。 但……他不想让火球熄灭，仿佛，空中如玩具一般被对方随意摆弄的十枚火球，象征着他作为法师的骄傲。 如果火球熄灭了，他对自己的信心也将彻底熄灭。 可惜，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这场比试对他信心的打击。火球在空中跳了没一会的舞，站在他对面的本杰明就再次开口，对他说了几句话。而他那一脸真诚的样子，也让理查德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都这么久了，火球还没有半点熄灭的迹象。理查德阁下，你真的很厉害啊！” 第一百九十二章 出境的困难 实际上，说出这种话来，本杰明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嘲讽。 随便切磋一下罢了，他也不是很在意。况且，对方都已经上赶着要给他送东西了，他要是还反过来嘲讽人家，那就有点不厚道了。 他也不清楚这一次的比试背后，理查德到底藏了些什么小心思。所以，他只是单纯地认为，一个比较好战的法师向他发起了友好的挑战，于是，他也这么友好地回应一下。 而且，他也是在真心实意地称赞对方的实力。 蒸汽之柱这个魔法，虽然已经快被本杰明玩成风魔法了，但它的本质还是水魔法。面对火魔法，它依然具备一定的克制作用。可是眼下，这十枚火球处于狂乱的水蒸气之中，却还一直坚持着没有熄灭，这确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这让本杰明还是有些刮目相看的。 普通法师或许能在低级以下的魔法上有所建树，但因为三角字符的存在，本杰明只会三个入门魔法。而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不断钻研这三个魔法，从中发掘出不可思议的潜力，让它们到最后具备堪比禁咒的破坏力。 因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在低级以下的魔法领域，本杰明就是无敌的。 这位来自法师公会的理查德也确实是自己撞上来了。 看着被蒸汽之柱移来移去的火球们，想了想，本杰明再次开口，对着理查德问道：“还要再打下去吗？你如果还有更厉害的魔法，不用客气，用出来就好了。” 理查德没有回答。 见状，本杰明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为什么不说话？ 连珠火球已经被挡下来了，如果理查德还想要接着比试，那他就应该继续出招啊。如果觉得获胜无望了就认输，愣在那里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理查德的脸色好像有点……苍白？ “理查德阁下？你还好吧，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如果不方便的话，暂时中断比试也没问题的。”他善解人意地问道。 但奇怪的是，此话一出，理查德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勉强站立的双腿都抖了抖，感觉他下一秒钟就要晕厥过去似的。 本杰明感觉更奇怪了。 怎么回事？刚刚施法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边上围观的人看着这一幕，也露出不解的神色，一时间议论纷纷。还有法师觉得，是不是这个连珠火球用得太勉强，精神力消耗过多，所以现在理查德有点支撑不住了。 大概……不会有人了解此刻理查德内心到底有多崩溃。 就这样，整个场面又僵持了一会，眼看对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本杰明也没办法。想了想，他念出水球术的咒语，召唤出一个大水球，往理查德头上砸过去。 既然对方没有认输，那他们就还处在比试之中，不如自己用点攻击，看看理查德会不会有反应。 ——他们总不能一直这么对峙下去吧。 于是，大水球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以一种并不是很快的速度飞了过去。 啪叽！ 理查德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既没有放出防御魔法，也没有半点闪避的姿态。一个未经压缩的水球虽然攻击性不强，但因为体积比较大，一下子砸在身上，还是把理查德给砸翻了。 水泊之中，理查德挣扎几下，随后，居然就不动了。 被蒸汽之柱挡在半空中的连珠火球，也在这一刻骤然熄灭。 什么情况？ 本杰明都感觉有点懵了。 这下手也不重啊，怎么会晕倒呢？难不成他的实力又进步了，随便扔一个水球，就能把对手砸晕？ 而且……现在该怎么办，这算是他赢了吧，那他现在要直接走过去开始收获战利品吗？大家都看着，好像有点不太好啊。 就在本杰明有点为难之际，人群之中，再次走出一个陌生人。他走到理查德的身旁，皱着眉头，开始查看理查德的情况。 “理查德？理查德？” 他似乎想叫醒理查德，但他摇了有半分钟，对方还是没有半点醒过来的趋势。因此最后，他只能站起身，看向本杰明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 “本杰明阁下，真是抱歉。”想了想，他从理查德的身上拿出了那瓶魔药，交到本杰明的手上，“这场比试是您赢了，请你收下属于你的战利品。” 本杰明接过那个小瓶子，拿在手里，仔细地看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被自己一个慢悠悠的水球砸晕……不过，结果都一样，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就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了。 魔药看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靠近了观察，还是小瓶子装着的红色液体，量还很少。本杰明看不出什么门道，只好先把魔药收好，转身，准备离开。 围观的人群见架也打完了，没什么好戏可以看，也各自散去，不再在这个旅店的门口停留。 然而，那个人群之中走出的陌生人，却再次叫住了本杰明。 “本杰明阁下，请别急着离开。”他有点为难地开口道，“我和理查德是法师公会派来邀请您的法师，虽然理查德已经用这个与您打了赌，他也输了，但……我们还是希望阁下能够前往瑞吉纳。这是我们会长特别吩咐的，相信我，您去了不会后悔的。” 闻言，本杰明皱了皱眉，转过身。 “我也很感谢你们的热情，但是，我们并没有要加入法师公会的意思，也只能让你们会长的失望了。”他这么答道。 “不……会长他并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人却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道，“本杰明阁下，有些话，在这里不太方便说，不知道可不可以换个地方？” ……哦？ 本杰明有些惊讶。 这话说得……似乎这两个人来这里的目的还不简单啊。 想了想，他点头，答应了私下交谈的请求。 伴随着逐渐散去的人群，法师们也各自回到旅店租下的房间休息。理查德依然没有醒来，也被他的同伴扶进了旅店休息。随后，本杰明便与那位法师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把门关上，开始了这一次私下的会谈。 正当本杰明以为，对方要说出他们真正的来意时，对方却话锋一转，另挑了一个话头。 “本杰明阁下，您可以叫我霍克。”他露出礼貌的微笑，忽然问道，“看您的样子，您应该不会在伊科尔停留多久吧？” 本杰明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倒要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样的话，我想您是必须去一趟瑞吉纳了。”只听得霍克洋洋洒洒地说道，“女王陛下在出征之前，为了安全考虑，暂时禁止了伊科尔境内的人出境。除非阁下能得到官方签发的文件，否则，你们是没办法离开伊科尔的。” 闻言，本杰明想了想，说：“那我们也不一定要去瑞吉纳。背后又没有教会赶着，我们可以在这些边境小镇里多待几天，等到女王解除了禁令，再离开也不迟。” “不。”霍克却摇了摇头，道，“女王陛下说过，这个禁令至少会维持三年，这段时间内会严格管理伊科尔的出入境人员，禁止出境只是一个开始。多等几天是没什么，可是，你们会在伊科尔境内停留三年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魔药学 三年？ 本杰明忽然感觉有点头疼。 他们肯定是不打算在伊科尔境内停留那么久的。女王一副要强行招安的样子，别看法师公会现在对他这么客气，以后会怎么样，又会变得很难说。再加上整个伊科尔的形势都有点怪怪的，因此，他是真的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 事情又变得有些棘手了…… “跟我扯了这么些东西，又是女王陛下又是禁令，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还是有话直说吧。”想了想，他最后还是这么问道。 闻言，霍克也露出笑容，说：“没错，现在的伊科尔，想要出去是有点困难。不过，出境的文件，我们会长是有权签发的。现在女王陛下还没有回到都城，为你们签发文件不会有任何阻碍，但要是女王陛下回来了……剩下的话，我不用说，阁下应该也明白。” 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归根结底，你们的目的只是希望我能去一趟瑞吉纳。” 霍克笑而不语，点了点头。 然而很快，他的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僵住了，因为本杰明也露出一个一样的笑容，然后，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伊科尔和其他两国之间的边境并没有什么高山险地，只是靠军队修筑出的一道防守线。我们只要挑一个你们想不到的时机和地点，用飞行术飞过去，你们根本拦不住我们吧。” 那一刻，霍克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连克鲁萨德大门我们都闯过去了，你们这些边境线，随便飞一飞就过去了。”本杰明微笑着答道。 “……” 似乎被本杰明直截了当的话给噎着了，霍克沉默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更好的理由来说服本杰明。 “阁下……你、你这样，会和我们这边的关系闹得很僵的，对你们……对你们以后的发展很不利，是吧？这样多不好啊。” 本杰明的回答则很冷漠： “哦。” 于是，霍克还是败下阵来，放弃了对本杰明的劝说。无奈之下，他只能转身，在本杰明的欢送中，离开了这个房间。 而在霍克离开之后，本杰明也立刻召集起二十多个法师，开了个秘密的小会。在小会之中，他告诉大家关于早日离开伊科尔，前往弗瑞登的消息。大家的反应各异，但也没有什么人不同意。因此，这件事情也算是定下了。 顺道，他还强调了一下大家要提高警惕，不要随便外出，最近的伊科尔很可能会出事。 没办法，他很怕法师公会那边劝说不成，采取绑架一个人之类的极端手段，强行把本杰明引到瑞吉纳去——真要发生了这种事，他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番折腾之后，时间也变得有点晚了。他本来还想去找老人，用魔兽材料把那两本书换来，结果老人的店已经关门了。于是，本杰明只好回房间休息，冥想了一会，睡下了。 第二天清早，他便起床，来到那家“摩尔的魔法小店”，从老人的手中，换到了《魔药入门》和《魔法概率》两本书。 换书的时候，老人的神情还是一样的不耐烦，也没有对昨天晚上本杰明和法师公会那场切磋有什么评价，仿佛，他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因此，本杰明也没有多说什么，拿着书就回了旅店。 他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两本书，也不由得感叹，知识果然得来不易。 想了想，他先翻开了《魔药入门》这本书。 魔法方面，本杰明了解得不少，换取《魔法概论》这本书也只是想要认识国外的魔法理论水平，看看有什么可以借鉴吸收的。因此，相比之下，还是这个全新的“魔药学”吸引力更大。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可他没想到的是，书里的第一句话，就看得他有些吃惊。 “魔药高于魔法。”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本杰明是有点不敢苟同的。在他看来，魔药只是法师的一项分支技巧，和魔法间有着本质性的区别。魔法是法师之所以为法师的关键，而魔药，它只是魔药而已。 大概，这句话只是某个不擅长魔法的药剂法师，在不忿之下的论断吧。 当然了，哪怕不认同这句话，本杰明还是要接着看下去的。而在接下来的部分，书的内容也对这个论点进行了比较详细地阐述。 “魔法，并不是人天生就具备的能力，而是人在与魔兽的漫长斗争过程中，通过对魔兽的模仿，逐渐发展出的一项技能。魔法的最终目的，是让人类拥有魔兽所具备的力量，但可惜的是，魔法对于天赋的要求太高，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拥有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因此，魔法拥有非常大的局限性。” ……原来，国外的法师都是这么定义魔法的？ 虽然本杰明更倾向于魔法是一种本能而不是模仿，但书上说的，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也许魔法真的起源于对魔兽的模仿，毕竟，这种事情确实很难深究。 总之，这个理论看上去，还是比什么魔法是恶魔的力量，或者魔法是该隐遗留的力量要好得多。 不过很显然，这段话的最后一句，就是为了给魔药做铺垫。 “但魔药就不同了。从本质上来讲，魔药是对魔兽力量更彻底地复制和模仿。我们可以通过提取莽火蛇的血液，炼制成魔药，让一个普通人在短时间内具备不惧火焰的能力，这是魔法不可能做得到的。作为让人类拥有魔兽能力的手段，魔法的层次太浅，只停留在了模仿的阶段。而魔药则做得更深，直接掠夺魔兽的筋骨血肉，从中提取出力量，赋予哪怕每一个平凡的人类，这就是魔药的伟大之处。因此，从这个角度上来讲，魔药高于魔法。” 看到这里，本杰明也终于明白，这本书最开头的那句“豪言”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 没办法，最本源的世界观都不一样了，由它衍生出的认知肯定也会变得截然不同。如果从书中作者的角度，得出那样一个偏激的观点，倒也情有可原。 但是…… 毫无疑问，本杰明是不认同这种想法的。 魔药是人们对魔兽力量的掠夺，这个观念他可以接受。但是在他看来，魔法绝不是人们对魔兽力量的简单模仿。魔法是一种天赋，一种渴望，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是人们生而具备的本能。 具备魔法天赋的人，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学习，就能够自行感受到元素的召唤，在手中燃起微弱的火苗，这和魔兽又有半毛钱关系？魔兽的存在或许促进了魔法的滋生和壮大，但用魔兽的力量去定义魔法，未免有点太狭隘了。 想到这里，本杰明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对魔药学兴致盎然的他，此刻却忽然没那么大的热情了。 不过，书都拿在手上，他还是耐着性子，花了大概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将整本书看完。书后面讲了一些魔药炼制的基础，列了一些简单的魔药配方，还大概讲解了一下配置魔药的思路，鼓励学习魔药学的人不断创新，研究出属于自己的配方之类的…… 理论部分因为观念不和，本杰明有点不敢认同，不过举例部分，书里介绍的一些魔药，还是让本杰明感到非常新奇。 像什么魔力增幅药剂、精神恢复药剂、敏捷强化药剂……是一些很常规的魔药，当然，也有那种千奇百怪的。像书上就说，有种魔药能极大地强化性能力，一夜七次什么的不是梦想，搞得本杰明还以为自己在看深夜电视广告。 就这样，看完了整本书，本杰明对所谓的“魔药”也有了一个比较系统的认识——不错，是一个很有用的东西，但毫无疑问，魔法才是正道。 也因此，他不打算学习如何炼制魔药了。首先，兴趣就失了大半，也很难坚持下去。其次，根源的观念有冲突，学了也是白学，最多只能停留在皮毛层面，研究不深的。 有点可惜，但他的精力有限，意识空间的奥秘已经足够他穷尽一生的时间，又哪有工夫去研究另一个理论指导下的魔药学呢？ 不过…… 他不想学，可以让别人来学啊！ 想了想，这天上午，本杰明再次把所有法师叫到一起，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 第一百九十四章 离开的计划 “本杰明老师，是不是有人在追捕我们，我们又得逃跑了？” 所有人挤在一间小小的旅店房间之中，二十多个法师望着本杰明，神色各异。弗兰德挠了挠脑袋，有些疑惑地道。 本杰明随即摇了摇头，露出笑容，安抚看上去有些不安的各位法师。 “你们担心得太多了，没有人在追捕我们。我把大家召集起来，是因为我得到了一本魔药学的入门书，想看看大家有没有兴趣钻研这方面的东西。” 魔药学已经发展到了一个这样的程度，本杰明就算自己不学，也不能直接把它无视掉。魔药是外物没错，但就算他自信不需要外物，团队里的这些法师也会需要的。 想要在国外的法师界立足，这是很重要的一环。 因此，在团队里面培养几个药剂法师，其实是很有必要的。这二十多个人，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具备相当的战斗天赋，多一条路走，对他们也有好处。 “魔药学？就是那种可以利用稀奇古怪的材料，制作出昂贵药剂的学问？这类书籍好像被管制得很严格。”作为曾经的商人，瓦利斯果然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如果能够制作药剂进行销售，我们获得的财富将会难以估量！” 闻言，本杰明也点了点头。 看样子，进入伊科尔没几天，团队里的这些法师也没有闲着，把魔药相关的知识打听了不少。本杰明刚一说，他们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事实上，魔药能够给他们带来的东西，可不仅仅只是钱。 据书中介绍，魔药是一项永远供不应求的行业。因此，如果能够大批量地生产魔药，对于他们地位的提升是非常显著的。政府机关、民间组织、佣兵团……那些大人物们都会跑过来跟他们交际，他们这群异乡法师的地位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当然了，这只是本杰明的美好想象。书上也写了，学习魔药是需要门槛的，并不是每个法师都能成为药剂法师。它不要求多么惊人的魔法天赋，但是需要异常敏锐的精神力，才能在药剂的炼制之中把握其中元素的变化。 本杰明也不清楚，自己这二十多个法师里，有没有人具备这样特殊的才能。 “这就是魔药学入门的书了，你们可以拿去看，自己传阅，不过千万要小心，不要让任何外人看到这本书，更不要让法师公会的人听说我们这里有学习魔药的书籍。”这样想着，他把书拿出来，交给离他最近的法师，异常郑重地嘱咐道。 像法师公会这种垄断组织，或许能容忍一些野生的药剂法师，但肯定不会允许国内出现另一个能够制作魔药的法师团体。 因此，这种事情，他们还得偷偷地来做。 “还有这些，是一些简单魔药的制作材料和工具，我这里也有。你们如果谁看了之后有兴趣，可以找我来要。”说着，本杰明指了指自己鼓鼓的背包。 开会之前，他还偷偷地又去了一趟老人开的店，按照书里的配方，买了些材料和器具，为眼下的情况作准备。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这些东西还挺便宜的，只用从迪克身上抢来的金币，他买得自己装都装不下了。再结合魔药的高昂价格，本杰明也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暴利的行业。 他们又怎么能不参一脚？ 在本杰明的介绍下，众位法师也接过《魔药入门》，好奇地围到了一起。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我可以先看这本书吗？” “算了吧，成天坐在房间里面跟那些东西打交道，感觉我是坐不住的，还是让你们去研究好了。” “我第二个看，你快点看完，我也想试试看……” 经过大门那一役，现在的法师们似乎变得更有组织了。因为书只有一本，他们很快定好了传阅的顺序，以及每个拿到书的人可以看多久，用这种方式，保证每个感兴趣的人都有机会翻阅。 看着这井然有序的样子，本杰明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还好，他用不着为书的传阅方式伤脑筋了。 想了想，等到讨论渐息，他又向大家说起了另一件事。 “关于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种种迹象表明，最近伊科尔不会很安宁，所以我们最好还是早点离开这里。边境线暂时不允许随意通过，所以，我打算先到伊科尔和弗瑞登的边境，观察哪里的防守比较薄弱，然后我们就飞过去。” 虽然之前就已经和他们说过会离开伊科尔，但是，短时间内就离开，还是使用强闯边境的方式离开，本杰明也不清楚他们能不能接受。 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 只见老板娘卷起袖子，显露出一身的匪气，直截了当地开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其他人也是一样，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看着本杰明，却没有人犹豫或是质疑。 顿时，本杰明恍然大悟。 他其实用不着担心他们。大家都是自己离家出走，在一路搜捕中逃到边陲的人。他们渴望安定下来的生活，每天好像都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但一旦变故发生，他们的果断也是别人所无法比拟的。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们是一群亡命之徒。 想到这里，本杰明还感觉有点……自豪？能成为一群亡命之徒的首领，或许，他的骨子里也是个任意妄为的亡命之徒。 因此，他露出一个亡命之徒老大应该露出的微笑，清了清嗓子，开口： “大家准备一下，我们今天晚上就走。”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没人反对。 就这样，这个挤在旅店房间里的秘密会议算是告一段落了。时间紧张，他们也得好好准备一下接下来的事情，该学习魔药的学习魔药，该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 当然，也有人突然反应过来，提出问题，说他们还有很多人不会飞行术，该怎么飞过边境。本杰明则微笑着告诉他们，飞不过去的，可以在他的蒸汽之柱里，像上次一样，跟着大家一路“翻滚”过去。 此话一出，吓得剩下的法师信誓旦旦，说他们肯定在到达边境之前学会飞行术。 本杰明则露出欣慰的笑容。 把团队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他也没有闲下来，而是自己一个人离开了旅店。 ——他还有点小事情要去处理。 “摩尔的魔法小店”，本杰明觉得那个老人好像挺厉害的，同时又帮了自己的大忙。因此，在离开前，他还是过去拜访了一番，告诉老人自己准备离开。老人则还是老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表示你们爱上哪去上哪去。 本杰明摇摇头，无奈地离开了那间店。 回到旅店，除了汉克镇上的老人，法师公会那两个法师也还住在这里没走。因此，本杰明得处理一下他们，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今天就会离开。 没办法，法师公会的意图很神秘，本杰明也只好让自己在法师公会里也变得神秘一点。 因此，赶在夜晚来临之前，他带着团队里几个比较壮实的法师，怀着诚挚的笑容和叵测的居心，敲响了那两个法师的房门。 第一百九十五章 法师的小纸条 霍克打开门，把本杰明几人迎进了房间。 他有些惊喜地道：“本杰明阁下，你终于改变主意了吗？其实我们的会长并不是像你想象中那样，他是一位非常谦和的，绝对不会为难你……” 本杰明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的行程已经确定了，明天就启程去卡瑞特斯，实在是没工夫路过都城。” 闻言，霍克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 “本杰明阁下，您这可是非法出境。现在就把这些告诉我，不怕我向公会检举，派人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吗？”他带着苦笑，这么说道。 本杰明则耸了耸肩，答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又没真的这么做。说也犯法吗？” “……” 本杰明身后的几个法师都在捂嘴偷笑。至于霍克，他看上去好像不太想说话。 不过，毕竟身为法师公会的说客，他深吸一口气，恢复平和友善的心态，面对本杰明，重新开口：“既然如此，本杰明阁下，你们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本杰明摇了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昨天理查德法师不是在比试之中晕倒了吗？毕竟是被我给击晕了，我有些担心，所以过来探望一下。” 说着，他还指着自己身后的几个法师，接着道：“他们是我的朋友，之前就是医生，成为法师之后对治疗魔法也很感兴趣，所以我才把他们带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听了这话，霍克瞥了本杰明身后几个壮实的法师几眼，似乎有点怀疑。不过，大概觉得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想了想，还是转身，拉开房间的隔板，把床铺展示给本杰明几人看。 “自从昨天之后，理查德一直没有醒过来，生命之水也没有用的样子。”霍克有些忧虑地道，“他就这么一直躺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闻言，本杰明倒是有点被吓了一跳。 不是吧，他一个大水球的威力有这么可怕？居然能把人砸得晕倒一天一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他都忍不住有点怀疑，这位理查德是不是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 还真是个好机会，都有点天公作美的感觉了。 法师公会来的两个法师，一个已经失去了意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这样的话，他们处理起另一个法师，也就变得更加容易了。 就在霍克转身看着理查德的时候，本杰明对身后的人使了几个眼色。随即，他身后的法师也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于是，本杰明走上去，拍了拍霍克的肩膀。 “真是不好意思，这样吧，我让他们看看，理查德法师是不是生病了，他们说不定会有办法呢。”他貌似好心地安慰道。 就在霍克的注意力被本杰明所吸引的时候，最壮实的那个法师——老铁匠也朝他们走来。他先是装作要给理查德看病的样子，随后，便趁着霍克不备，猛地揪着他的脑袋，便往边上的墙上撞了过去。 咚！ 本杰明忍不住皱了皱眉毛。 只见原本洁白的墙壁，此刻也染上了一道血迹。霍克的脸上还维持着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四肢微微抽搐，像被踩着了肚子的青蛙，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不会被你撞死了吧？”因此，本杰明这么问道。 闻言，老铁匠抹了抹霍克被撞出来的血，又把手放到对方鼻子下探了探呼吸，摇摇头，道：“放心吧，没死，还有气。” 本杰明走过去，确认了一下霍克确实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这一下给撞晕了，最多撞出了什么脑震荡，但不会有生命危险。于是，他也就放心了。 整个击晕霍克的过程倒是异常顺利，不过，本杰明一行人都是法师，对方再怎么警惕，也不可能想得到要防备这种简单粗暴的攻击方式吧。 况且，本杰明开始那一番和颜悦色和转移注意还是做的不错的。 “行了，把他绑起来吧。”想到这里，他回过神来，这么说道。 其他几个法师应声上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和布条，把霍克给结结实实地捆起来，连嘴巴都塞住，免得他醒来后有念咒语的机会。 ——没错，这就是本杰明的处理方式了。 他准备把两个法师都弄晕绑起来，关在这个房间里。等到旅馆的老板觉得不对劲过来查看，把他们两个放出来的时候，本杰明一行人，早就跑得老远了，对方也很难再找得到他们的踪迹。由此，伊科尔官方也不可能知道他们会从边境的什么地方突破，无从防备了。 “你、你们在干什么？” 然而，就在法师们忙着绑住霍克的时候，刚刚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理查德，此刻却突然坐起来，一脸惊恐地看着本杰明一行人。 那一瞬间，本杰明也感觉蛮惊悚的。 “你不是一直都晕倒了吗？”他有些疑惑地说着。然而很快，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道，“不对，我知道了，原来你一直都在装晕啊？” 闻言，理查德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窘迫起来。 “谁、谁装晕了？我为什么要装晕？我、我是……”他支支吾吾的，似乎想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醒过来，可那一瞬间，他仿佛变成了一个结巴，费了老半天的劲，却什么东西也说不出来。 本杰明见状，叹了口气，又向老铁匠使了一个眼色。 老铁匠心领神会，走过去，故技重施，揪着理查德的头往墙上狠狠一撞。理查德大概还忙着解释他为什么要装晕，因此，他半点抵抗都没有，任由老铁匠对他出了手。 于是，伴随着又一声闷响，顿时，整个房间都清静了下来，结结巴巴而又喋喋不休的理查德，也没办法再解释他为什么要装晕了。 “这些法师公会的家伙真奇怪。”另一个法师这么感叹道。 本杰明也不由得点头认同。 装晕是什么鬼？ 多大的年纪了，就因为输了一场比试，至于吗？跟那种因为不想上学，就躺在床上装病不肯起的小学生似的。 搞得本杰明白高兴一场，还以为自己的水球术进化出了什么特异功能。 就这样，他们用异常暴力简单的方式，处理了这两个法师公会派来的家伙。尽管过程的顺利主要归功于对方的毫无防备，但指挥着几个壮汉法师绑人，本杰明还是莫名有种黑社会老大的感觉。 可惜了，这个世界没有墨镜，不然他一定弄一副。 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在搜身之后，本杰明也没有抢走两个法师身上的所有东西——事实上，他只从霍克的身上，拿走了一张写着一行字、看上去皱巴巴的小纸条。 之后，他们便离开了房间。 时间进入夜晚，法师小团队也准备完毕。就这样，他们带上行李，把房钱留在房间的枕头上，趁着漆黑的夜色，悄悄离开了这件旅店，离开了汉克镇。 他们又一次连夜赶路，一路向东走去，准备绕过瑞吉纳，想办法抵达伊科尔与弗瑞登的边境，悄悄地飞过去。 大概走了四个多小时。 此刻，他们已经远离了汉克镇，身处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脚下。因为旅途劳顿，再加上往前走，又是伊科尔境内比较有名的魔兽活动区，因此，他们决定在此安营扎寨，休息一晚，明天再接着赶路。 狭小昏暗的帐篷内，本杰明低头，又拿出了那张纸条。 ——那张离开汉克镇前，从霍克口袋里搜出来的、被本杰明无数次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的纸条。 皱巴巴的纸面上，写着一行异常清晰的字： “吓走水球恶魔，别让他靠近都城。”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赶路 “按照现在这个进度，我们走到边境大概要多久的时间？” 伊科尔境内的一条山道上，午后，刚吃完午饭的本杰明坐在帐篷外，望着晴得有些晃眼的天空，忽然，对着系统这么问道。 “这个不好说，最短半个月，最长一两个月也有可能。”系统答道，“这几天遇到的魔兽也在变多，你们的速度受太多不稳定因素影响了，我很难进行估算。” 闻言，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离开汉克镇后，他们一行人便朝着伊科尔和弗瑞登的边境不停赶路，直到现在，已经在路上过去了两天的时间。 ——没错，他们还是准备快速离开伊科尔，不打算路过都城。 从霍克身上意外得到的纸条，并没有改变本杰明的想法。法师公会先是派人来邀请他去瑞吉纳，然后又用纸条告诉派来的说客，不要让本杰明靠近瑞吉纳。这一番来来回回的周折，本杰明也实在是有点看不懂。 他不知道法师公会的用意如何，不过很显然，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一个能召唤出半个城那么大的水球的法师。出于这个角度考虑，本杰明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个威胁，想让本杰明尽早离开也很正常。 可是……他们是怎么发现本杰明的身份的？ 从离开大门时的表现来看，女王肯定不知道他就是在王都召唤出巨大的水球的那个法师，不然，他们一行人绝不会离开得这么轻松。 法师公会知道的东西，女王不知道。也就是说，两者之间可能产生了一些小小的分歧。 这也让整个伊科尔的形势显得更加微妙。 当然，也有可能这个分歧不是来自于法师公会和女王，而是法师公会自己内部。这张纸条是从霍克的口袋里发现的，不知道是谁写的。同时，另一个法师理查德，肯定也对这张纸条毫不知情。 ——如果理查德知道本杰明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水球恶魔”，又怎么会贸然上来跟他比试，还有自信赌东西？ 这么想来，两个同样来自法师公会的人，看上去执行的是同一个任务，真实怀抱着的目的可能却截然不同。 还真够复杂的…… 本杰明越想，越觉得一点头绪都没有。 因此，想到最后，他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抛到一边。法师公会的人想干嘛都好，无所谓，反正也与本杰明关系不大。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伊科尔——这一大滩子的浑水，他干嘛闲着没事在这里掺和？ 这些人不想让他去都城，行啊，正好，本杰明自己也不想去。 就这样，他把纸条收好，接着赶路，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这条从伊科尔一端直达另一端的路线，是本杰明和系统精心考虑后作出的选择。从这条路线走，他们可以避过所有的城镇和主干道，避过各方势力的耳目，在其他人无法预测的情况下，抵达伊科尔的边境线。 当然，选择这种隐蔽路线的弊端，就是他们的补给和路上可能遇到的魔兽了。补给倒不用太担心，离开之前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伊科尔境内的魔兽生活区域，可就比霍里王国要广泛多了。 他们这才离开汉克镇两天，路上，就已经遇到了四五波的魔兽。 所幸的是，他们遇到的魔兽似乎都不怎么厉害，每一波的数量也不多，因此，法师一行人都应付得不错，甚至本杰明都用不着出手，危险就已经被解决掉了。 就如比半个小时前，他们刚受到的一群风狼的袭击。 当时，铺天盖地的风刃朝着他们冲过来，可团队里的法师们早有准备。大家聚集在一起，一同释放魔法护罩，挡下这一波攻势之后，便展开了猛烈的反击。火球、冰锥、地刺……二十多个法师一齐出手，虽然都是些入门级或者低级魔法，但当时的场面还是相当壮观的。 经过这两天与魔兽战斗的经验，他们的行动也比从前熟稔多了。通过三三两两地集火，狼群的数量转眼间就去了一半。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觉得，经历一些实战，对大家而言确实很有好处。 第一次遇到魔兽袭击的时候，大家还有点手忙脚乱的，有几个人还受了伤。然而，这才两天过去，法师们之间就已经开始出现一些小配合，有的人负责控制，有的人负责正面对抗，有的人负责补刀…… 根据大家擅长的不同魔法，每个人都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整个战斗过程也变得没有那么杂乱无章。 当然了，仅仅是不杂乱无章，对于他们而言还是不够的。在这场对抗风狼的过程中，本杰明依然没有看到那种名为默契的东西，大家还是凭借着各自的专长和战斗经验，来应对这场袭击，并没有出现什么精妙的配合。 不过…… 想到这里，本杰明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也急不来。他们这伙人里也没有什么战术大师，都是自己在实战中，一点一点学起来的，能有这种进度，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这条偏僻的路线选择，也正好为他们磨练自己的战斗能力和配合，提供了很不错的对手。只要再过不久的时候，本杰明相信，他们会成为一个具备相当默契的法师团体，战斗力也会提升很多。 ——提升默契，这也是他们眼下必须得做的事情。 没办法，一群法师想要不依附于任何人，自己立足，相互之间配合战斗的能力实在是太重要了。本杰明相信，如果他们的配合能练得更好一点，就算正面对上那位大门的主教，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 说到教会，本杰明不由得想到了教会的那些手下。 不论是清洗者，还是之前他遇到的三个神父，似乎都掌握了一种联合施法的技巧。他们可以几个人一起念咒语，用出同一个神术，随之，神术的威力也会变得异常强大。 本杰明自然也有点眼红。 要是能够学会这种技巧就好了，这里的二十多个法师，战斗力肯定能再上一个大台阶。 在本杰明思绪跑远的同时，那群袭击的风狼也很快被法师们解决掉。 最后一只风狼死去，他们便放松神经，脱离战斗状态，有说有笑地开始清理战场——为了不暴露他们的路线，这些风狼的尸体和战斗的痕迹，他们还是要处理一下的。 同时，靠着《魔药入门》那本书，本杰明也渐渐了解到不同的魔兽材料有些什么作用。像风狼的血肉，可以用来炼制强化敏捷的魔药，是一种非常普遍的材料，虽然不怎么值钱，但还挺有用处的。 因此，路上遇到一波又一波魔兽，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收获。他们魔兽材料的储备，已经足够炼制出数不清的魔药了。 至于魔药的学习，在他们赶路的过程中，也终于有了进展。 本来，本杰明还以为把《魔药入门》给出去之后，以这帮人的好奇心，马上就会有人跑过来跟本杰明要材料试一试。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书都从好几个人手中传过去了，却始终没有人来找他。 这让本杰明在最开始还是有些担忧的。 学习魔药，在天赋和兴趣方面要求都还挺高的，他也不知道，这二十多个人里到底有谁对这方面感兴趣，能真正学进去的又有多少。 要是这些人里面都没人学得会，那这本书不是白换了？ 怀着这种有些担忧的心情，本杰明也开始考虑，要不要拉点有这方面天赋的药剂法师进来，为整个团队填补一下空白，免得那么多魔兽材料没地方使。 幸好，他的担忧没有成真，今天早上，终于有一个法师抱着《魔药入门》过来找他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魔药的炼制 安迪抱着那本厚厚的《魔药入门》，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本杰明的帐篷外。 与其他法师不一样，他并不是在成为法师后才来到克鲁镇，和大家遇到一起的。克鲁镇就是他的家乡，他只是在半年前被其他法师误会，拉倒了集会之中。大家发现他竟然不是法师，但看他可怜没杀他，干脆教了他一招魔法。他学会之后，也就阴差阳错地成为了法师团体中的一员。 然而，在这种半逼迫的状态下成为法师，安迪却对法师团体中的人没有任何不满。或者说，他从来都不觉得不满有什么意义，唯一有意义的是既成的事实。 乔安娜总说他这种想法太悲观，没有一点向上拼搏的劲头。他不得不认同。 就像本杰明出现之后，其他法师都像是找到了自己生活的方向，冥想、战斗、新的咒语……他也学会了久违的飞行术，参加了攻占大门的行动。他觉得自己应该像其他人一样欢欣鼓舞，闪着光的眼眸中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可他却经常感到莫名的失落。 整个攻占大门的行动，他只在最开始跟着乔安娜放了一个火球，然后在外面等着，大门就被那些人从内部占领了。虽然在一开始他就有些害怕，可是几乎什么也没做，安迪还是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好像……就算没有他的存在，大家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这种失落的感觉，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强烈。尤其是在一场场与魔兽的战斗之后，其他人都带着战斗结束的兴奋，只有他觉得不安。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少了点什么，无法跟上大家的脚步。甚至，他的心中萌生退意，认为自己也许不该继续留在队伍里。 毕竟，当所有人都在往一个方向加速前进的时候，原地踏步的人只会越隔越远。 直到他翻开那本《魔药入门》之前，他心中一直都怀着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其他人翻完那本书，都把它丢到一边，说什么“好无聊”、“太复杂了”、“感觉没什么用”。而他拿起那本书，也只是因为本杰明希望他们看，大部分人也都准备看——他希望能成为大部分人。 “魔药高于魔法。” 有趣的是，当他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惊讶或者不解。不知道为何，他只是觉得，写下这句话的人一定很不甘心——他甚至都能想象出来，一个愤懑不得志的法师，在昏暗的油灯下，拿起钢笔，在发黄的稿纸上写下了这本书的第一句话。 那一瞬间，安迪莫名有种感觉，这是一本很“有趣”的书。 而整本书接下来的内容，也渐渐把他给吸引住了。掠夺魔兽血肉中的力量，赋予原本弱小的人类，这个概念让刚成为法师半年的安迪异常吃惊。如果魔药学代表着这样一种理论，那么他甚至觉得，它的意义比魔法还要深远。 他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会觉得这样的概念无聊，但是他认为，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本杰明老师似乎也很重视这本书。 安迪不想离开这个团体。背井离乡来本来就足以让人不安，如果还与从前的朋友渐行渐远，那就更让人难过了。他不是个会去要求些什么的人，但为了能变得和大家一样，他愿意做出努力。 本杰明已经给其他人带来了新的希望，或许，也能够给他指明一条继续走下去的方向？ 这样想着，安迪从没有这么认真地看一本书。那些魔药的理论、炼制的过程、材料、配方、元素……他甚至一夜都没有入眠，把这本书翻来覆去，看得几乎都可以背下来了。 实际上，《魔药入门》也给他带来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很奇怪，但他就是感觉到了，仿佛写本书的人和他有某种无法言喻的共同点。 那种……一言一语里格格不入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因此，天刚亮，他顶着黑眼圈从帐篷爬出来，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擞。他想要赶快实验一下这本书，可是又怕打扰到本杰明，只好怀着复杂的心情，静静地等在帐篷外。 “安迪？你想试试炼制魔药吗？” 出人意料的是，他什么都还没有说，本杰明就隔着帐篷发现了他的到来。他拉开了帐篷门，有些期待地看着安迪。 顿时，安迪有些紧张，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因此，他只好攥紧手中的书，点了点头，表达肯定的意思。 就这样，本杰明把他迎进了帐篷，从包裹中拿出了一堆魔兽材料，以及炼制魔药的必备器具——可以代替药炉的小口铁锅，和可以代替火源的大型煤油灯。 “有点寒酸了。”本杰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将就着用吧，也别害怕失败，第一次，绝大部分人都很难成功的。” 安迪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开始整理眼前的这些东西。 他本来也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可是当他看到那些读到过的魔兽材料，他就忍不住开始动手，按书中所说的方式，开始处理它们。而一旦动起手来，其他东西一下子便被他忘到了脑后。 本杰明好像还说了点什么，他却半句都没听清。 第一次炼制魔药，他选择的是最简单的治疗药剂。不死羊的绒毛、水蒲的叶片、风狼的血，治疗药剂的材料只有三样，安迪很快把它们挑了出来。 他把风狼的血倒进了小口锅里，点了油灯开始煮。整个画面确实和主妇在家里煮些奇怪的汤没什么两样，没有半点法师应该具备的神秘感，但安迪的脑子里，早就注意不到这里东西了。 他只是对着这口锅，念出了一句奇怪而又短促的咒语。 伴随着精神力的引导，少量的水元素聚集过来，投入了锅中的狼血。顿时，狼血的颜色渐渐从暗红变成了浅红色，在火焰的炙烤下有沸腾的趋向。见状，安迪又赶忙拿起不死羊的绒毛，投入其中。 然而，锅中的狼血，却在转眼之间变成了黑色。 这…… 安迪见状，当时就是一愣。随后，他的脸上露出有些失望的神色。 “我、我失败了。” 书上写了，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狼血应该颜色渐渐变成白色才对。变成黑色，是因为时机没有掌握好，导致了炼制的失败。 然而，本杰明却像没事人一样，端起锅子，把一锅黑色的不明液体倒走，然后再把锅子放到安迪的眼前，微笑地看着安迪。 “失败了很正常，第一次就成功，这世界上哪那么多天才？想想自己为什么会失败，然后再试一次。”他这么说道。 闻言，安迪也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的心态。 “我……我太紧张，忘记了要用精神力去感受材料每时每刻的变化。”他开口，像是在对本杰明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每一份材料的元素分布都是不同的，因此，每一次炼制，我都必须根据每一次炼制的过程，选择不同的时机，加入不同材料的分量——同样的魔药没有相同的过程。” 顿时，本杰明看着安迪，露出有些惊喜的眼神。 可安迪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继续喃喃自语着，低下头，再次往锅里倒了些狼血，点起火，重复刚才的过程。 引导水元素，加入不死羊的绒毛、聚集风元素、加入水蒲的叶片…… 只是，这一次，他是闭着眼睛做的。 本杰明见状，也露出有些欣慰的微笑。他站起身，在不打扰对方的情况下，踮着脚尖，悄悄地离开了这个帐篷。 半个小时后。 突然一声欢呼，从帐篷里传出来，在外面和其他法师一起吃早餐的本杰明都被吓了一跳。那一刻，所有人转过身，看着眼窝乌青、衣服脏兮兮、拎着一口黝黑铁锅跑出来的安迪，也不由得愣住了。 “我、我成功了！” 只见，那口黑不拉几的铁锅里，装着一小滩非常稀少、却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光泽的蓝色液体。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安迪捧起铁锅，像捧着一块举世无双的蓝宝石。 第一百九十八章 魔法的使用技巧 在安迪成功炼制魔药的第二天下午，团队里，一个名为汉娜的姑娘也学会了如何制作魔药，加入了药剂法师的队伍之中。 对于这个结果，本杰明还是很满意的。 在他们这二十多个法师之中，出了两个可以制作魔药的法师。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毕竟，这方面还有挺高的天赋要求。 本杰明把相关工具都给了他们，同时，全力供应他们需要的魔兽材料，确保他们在魔药上的成长。虽然这两人还只是一个初学者，但只是经过时间的累积，本杰明相信，他们一定能成长为一个成熟的药剂法师。 至于他们在练习过程中炼出来的治疗药剂，也被本杰明用魔法雕出来的石头瓶子装着，放在行李之中，准备以后找机会卖掉，挣点材料钱。 实际上，本杰明在这一路上也没闲着。领着其他人前进的同时，他的冥想进度也不能落下，又要用冰刀帮他们制作装药剂的瓶子，同时，他还抽空把换来的另一本书——《魔法概论》给看了，忙得他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 至于那本《魔法概论》…… 本杰明看完之后，还是了解到了不少东西，有所收获。 依据书中的观点来看，现在整个伊科尔的法师界，都认同魔法的本质是人对魔兽的模仿。也因此，他们的整个理论也都建立在这之上——他们对元素谈论得很少、格外重视精神力的培养、重咒语轻魔法。而这些最终导致的结果，则是他们并没有一个特别成熟完整的理论体系，但在实践方面，却研究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方法。 比如，他们甚至研究出了一种濒死冥想法，有点像那种印度的瑜伽，摆一些诡异的姿势，然后渐渐封闭自己的呼吸，以此达到锻炼精神力的目的，看得本杰明也是有点抽筋。 另外，则是他们在如何把每个魔法发挥到极致上，做了相当多的功课。 就像那位理查德法师用连珠火球召唤出十枚火球一样，他们很重视魔法的控制，讲究利用有限的元素和精神力，尽量挖掘出每一个魔法的最大可能性——这和本杰明三角字符的功效不谋而合。 因此，本杰明从中得到了不少启发。 就这样，看完这本书之后，他便回到意识空间，开始审视自己学会的这三个魔法。 就像他模仿生命之水的结构，可以制造出治疗水球一样。通过改变施展魔法时的元素排列，他可以让魔法具备更多特殊的功能，比如可以反弹圣光的冰镜，也是魔法精细控制产生的结果。 他应该在这方面投注更多的注意力。 《魔法概论》在讲到这方面的时候，用冰箭术举了一个例子。通过调整元素凝聚时的比例，法师控制冰箭术，可以选择让它的穿透力更强，或者让它冻结的能力更强。因此，本杰明模仿这书中的方法，施展了一次碎冰术。 往常，为了提升碎冰术的威力，他会不断压缩冰块，直到它变成一根细微的针。可现在，他却试着让冰块碎裂开来，越碎越细、越碎越细……直到最后，本杰明甚至感觉，自己召唤出来的不是固体，而是一阵闪着光的雾气。 看着这团上下飘飞的冰雾，想了想，本杰明先是调整它们的内部结构，让它们的冻结能力提高。随后，他又召唤出一个大水球，让两者碰到一起。 那一瞬间，本杰明只感觉眼前一花。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那颗巨大的水球就被冻成了一个冰坨坨，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本杰明顿时感到一阵惊喜。 这种冻结能力，基本上只有冰针才能够具备。可是冰针又只能近距离攻击，条件太苛刻，所以本杰明还是有些苦恼。而现在，把冰块粉碎成的冰雾，他却可以控制它们飞出很远！ 这对于本杰明战斗能力的提升，可不只是一点两点。 厉害了…… 激动之下，本杰明离开意识空间，回到现实之中，准备试验另一个调整方向。而在现实之中，现在时间是夜晚，一行人都已经安营扎寨，准备休息。 想了想，本杰明悄悄走出营地，来到附近的一块山石附近。然后，他便用心念施法的技巧，放出了碎冰术。 冰雾很快成形，而这一次，本杰明则是往坚硬的方向，调整构成冰雾的水元素。很快，调整完成之后，他便推动着这团在月光下亮晶晶，犹如金刚石细小颗粒般的冰雾，朝着眼前的山石缓缓飞去。 转眼间，冰雾碰到了山石。 本杰明也不由得提起了精神。 只见，那一团闪着微光的冰雾，就跟没有撞到任何东西一样，从山石上径自穿了过去。冰雾的形态自如，连飞行的速度都没有半分改变。 惊奇之下，本杰明解除魔法，靠近山石，仔细观察了起来。然而，原本光滑的山石表面，此刻却像是被白蚁群入侵过后的木板，密密麻麻的小孔，遍布其上。 想了想，本杰明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这块山石。 手掌接触石壁的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推动的不是一块坚硬的山石，而是一块质量不过关的塑料泡沫。无数的裂缝在山石上浮现，转眼间，整块半个人那么高的山石就化作无数碎块，散落一地。 本杰明顿时露出惊喜的眼神。 通过冰雾内部的水元素结构，他让这些细小的冰晶颗粒仿佛真的变成了金刚石，虽然似乎失去了冻结的能力，但却可以用无坚不摧来形容。也因此，整个冰雾具备了一种神奇的切割能力。 本杰明相信，哪怕是最凶猛的魔兽，不慎从冰雾中穿过，也会在瞬间变成肉酱。 “有点叼……” 想到这里，他忽然感觉一阵欣慰。 他所拥有的最强攻击手段，在时隔这么久之后，终于又可以更新一次了！ 当然，相比之下，这样一个攻击方式也不是十全十美。或许是本杰明的控制还不够，没办法让冰雾碎得更细，因此，它在各种光源之下看上去还是非常明显。再加上，它有些缓慢的飞行速度，想用它来命中敌人，还是有些操作难度的。 但本杰明并不感到失望。 开什么玩笑，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尝试，就给他带来了这样的收获。如果他能将这种思路继续下去，用到其他两个魔法身上，一定还能研究出更多新东西。 就这样，正当本杰明准备回到帐篷内，接着思考还有什么可用的办法时，忽然，透过水元素感应法，他感觉到山腰的那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有人？” 因为距离确实很远，本杰明也感应得不是特别清晰。想了想，他又往那边靠了一点，然后隐藏在夜色之中，继续用水元素感应法，观察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 然而，当他离近之后，他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一个人影。 那是一大群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消失 本杰明虽然没有仔细数过，但是大致估算之下，也可以判断出来，这群人的数量起码有三十多个。 顿时，本杰明感觉有些不太妙。 尽管他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和来意，但是，即便是一群偶然路过的路人，对于本杰明他们来说也够麻烦了。毕竟，他们选择走这种偏僻小道，就是为了躲避大部分人的目光。撞上一群人，不就正好把他们的踪迹泄露出去了吗？ 因此，他得想点办法，妥善处理眼下的情况才行。 “不是说这条路不会遇到人吗？这又是个什么情况？”他忍不住在心中问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有些人就是不喜欢走大道啊，撞上了也没辙。”系统理直气壮地解释道，“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走得再偏僻都能遇到人。” “……” 本杰明发现，系统最近又恢复了讨人嫌的本事。就算他在意识空间里对系统略施惩戒，系统也一副“你来打我呀”的嘴脸，无法无天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管。 可惜了，他不该天真地以为，靠着暴力手段就能够治好这个精神病。系统，它只是在短暂的压抑之后，复发得更厉害了。 本杰明在心中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目光回到现实中来，又观察了一会，他的心情反而轻松了起来。从这三十多个身份不明的家伙身上，本杰明并没有感受到施法者的精神力和元素波动。他们就是些普通人，与法师啊教会啊之类的存在无关。 只不过，看他们的装扮…… 穿着类似皮甲的衣服，腰间别着长刀，几乎都是留着络腮胡的高大男性，动作散漫却散发出淡淡的危险气息。那一瞬间，本杰明忽然意识到，这是一帮山贼。 “这一带有山贼出没吗？”他对着系统问道。 系统则答道：“应该没有，不过有可能是新来的山贼，或者我们刚来到伊科尔，打听到的消息还不够。这里其实是有山贼的，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这样啊…… 闻言，本杰明耸了耸肩。 无所谓了，既然是山贼，那就好办多了。不想行踪泄露出去，本杰明只需要把这帮山贼全部灭口，就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还可以算作为民除害，简直一举两得。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确保没人知道他们的位置。 又观察了一会，确认这群山贼只是在这里扎营休息，还没有什么警觉，本杰明转身，返回了法师们的营地。他悄悄地把法师们叫起来，告诉了他们有一群山贼，跟他们就隔了几条山道的距离，大家最好处理一下。 听到这个消息，法师们反而一下子来了精神，完全不用本杰明动员，一脸兴奋地就想动手。本杰明有些无奈，只好先让他们冷静下来，先制定了作战计划——八个人埋伏在外圈，防止有人逃走，剩下的人则直接杀进去，把这些山贼杀个精光。 “我最恨山贼了，之前在王国，就是山贼踩死了我养的沙漠蝎！”一个叫莱拉的慈眉善目的姑娘，此刻却发出一阵鬼畜的笑声，异常兴奋地说道。 “……” 本杰明也忍不住想：这些山贼偶遇他们，还真是够倒霉的。 就这样，昏暗的月色下，除了两个药剂法师留守，另一个法师保护，团队里的法师尽数出动，悄悄地摸出了营地。在本杰明的指挥之下，他们在山贼的营地周围布好位置，然后，以先锋法师的第一枚火球为信号，准备发起进攻。 可怜的山贼，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似乎在说些什么，还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伴随着压低的咒语声和微不可查的魔力波动。 轰！ 一枚火球凭空出现，击中了最外围的那个山贼。顿时，他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便化作了一堆灰烬。其他的山贼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动，提着刀站起身，却被迎面而来的各种火球风刃给吓了一大跳。 “我、我的娘啊……” “是法师！法师袭击了！” “法师大人，饶命啊！不要杀我们，我们投向！我们什么都给您！” 整个战斗的过程，比法师们想象中还要轻松。不，这甚至都不能说是战斗。在第一轮魔法攻击之后，山贼们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山贼也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意志。顿时，哀求声像猪叫一样传了满山。 法师们见状，面面相觑，也暂缓了出手的节奏。 “他们全在投降啊，也没有人要逃跑的样子，我们还要出手吗？”弗兰克这么问道。 “还是杀光吧，一群山贼，留着又有什么用？”瓦利斯却摇了摇头，说，“别信他们的话，稍有不注意，他们就会想办法逃走的。” “嗯，说的也是……” 然而，就在法师们准备再来一轮魔法齐射，解决掉这群山贼的时候，本杰明却忽然站起身，开口，阻止了众位法师。 “先等一下，我有问题要问他们。” 如果他没猜错，这群山贼是从他们准备去的地方赶来的。既然如此，倒不如先问问来路上有什么情况。如果没情况，他们一群山贼，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说白了，他们才来伊科尔没多久，需要更多的信息。这么一帮土著山贼，直接杀太浪费了，他应该问完了再杀。 于是，在这句话之下，法师们停下了手中的魔法，山贼们也露出庆幸的表情。 想了想，本杰明在黑暗之中走出来，走到山贼的面前。 “法、法师大人，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们一定什么都说。”一个山贼看着本杰明，一脸畏惧地说道。 本杰明冷着脸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山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附近应该是没有山贼出没的。” 闻言，那个山贼却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摇了摇头，说：“法师大人，我们不是山贼，您弄错了，我们、我们是菲特河边的……强盗。” ……菲特河？ 听到这里，本杰明皱了皱眉。 奇了怪了…… 看过伊科尔的地图，他也知道菲特河的存在。那是伊科尔东南部的一条河流，都已经接近伊科尔和弗瑞登的边境了，离这里还挺远的。如果这帮人真是那一带的强盗，他们起码得花上半个月，翻山越岭，才能来到这个地方。 这年头，强盗打一次劫，周期都得拉得这么长了吗？ 那一瞬间，本杰明感觉整件事情有点可疑。 “你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因此，他接着问道。 “啊……是夫人带我们来的。”这位强盗似乎也真的是怕极了，不用逼问，就什么都说了出来，“她说她得到消息，可以在这里遇到一个大商队，弄到的钱我们一辈子都花不完，所以我们就跟着过来了。” 闻言，本杰明感觉更奇怪了。 大商队？ 开什么玩笑，哪有大商队会从这一带路过的？这条本杰明和系统精心挑选的路线，就是为了确保不会路过任何村庄和城镇。这种鬼东西，大商队来这里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本杰明忽然觉得，这群强盗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了想，他接着问道：“那个夫人在哪里，我有话要问她？” 最开始观察的时候，他似乎是在这群人里发现了唯一一个女性，不过…… 人呢？ 其他强盗的反应也和他一样疑惑。他们先是环顾四周，有的还扒开同伴的尸体，慌乱地寻找着。然而，找了好一会，他们也没能在这个男人堆里找到那唯一的女性。 “法师大人……夫人，她好像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去了。”最后，为首的那个强盗又惊又怕地走过来，用一种他们自己也不相信的语气，对本杰明这么说道。 至于本杰明，他都有点被吓到了。 在刚刚强盗四处寻找的时候，他也开启了水元素感知法，一圈又一圈地扫视着附近的一切。然而，最初他发现的那个女性身影，此刻也一点影子都没有了。 什么情况？ 人呢？ 整个山贼的营地，他早就派人包围好了，怎么可能还有人趁乱溜走？ 要知道，在他们开始攻击的时候，水元素感应法也是时时开启的。整个强盗营地，尽在他的视野之中。如果这位“夫人”真的逃走了，除非是趁本杰明回法师营地的时候逃走的，否则，本杰明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发现。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趁着本杰明回营地的时候逃走，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难不成……这位“夫人”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本杰明越想越觉得诡异。 就在他思考着，自己究竟漏掉了什么地方的时候，忽然，伴随着几声惊呼，远处的黑暗之中，两个熟悉的身影却有些慌张地跑了过来。本杰明回过神来，仔细看去，正是留守在法师营地里的两位药剂法师。 他们来干嘛？ 顿时，本杰明感觉更不对劲了。 只是过来围剿一群毫无反抗之力的山贼，为什么还能引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端？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过来干嘛？”他皱着眉头，异常严肃地问道，“奥古斯汀呢？他不是在营地里保护你们吗？” 然而，安迪和汉娜却跑到他的跟前，停下脚步，喘着气，停了好一会，才有些慌张地开口，道：“我、我们也不知道，奥古斯汀他……他忽然不见了。” 第两百章 “夫人” ……不见了？ 那一瞬间，本杰明心里咯噔一声，涌现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包围在边上的其他法师，此刻，也都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们带着疑惑的表情，聚到一起，面面相觑，也吓得那些不清楚状况强盗们直打哆嗦。 “我们离开营地的时候，奥古斯汀不是还和你们待在一起？他是怎么不见的？”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有些愕然的心情，本杰明这么问道。 安迪则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口，叙述起了事件整个过程： “你们出发没多久，我们守在帐篷里，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当时，奥古斯汀让我们待在帐篷里，他出去看看情况。可是，他出去之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等了好一会，奥古斯汀还是没有回来，我们觉得很奇怪，就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帐篷……” 听到这里，本杰明眉头紧皱，接对方的话，道：“然后，你们就找不到他了？” 两个药剂法师带着后怕的表情，点了点头。 见状，本杰明也只能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搞什么？都已经逃到了国外，还尽可能避开了其他人的耳目，结果还是这样，奇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撞到他们身上，躲都躲不开。 就不能让他们安安生生地抵达边境吗？ 法师团里有一个人失踪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奥古斯汀虽然之前在克鲁镇是酒馆老板，可是离开王国，他和其他法师一样，对伊科尔知之甚少。更何况，本杰明了解他，一个挺热心的大叔，虽然有一些特殊的情趣爱好，但他也不会随随便便就不告而别的。 毫无疑问，在大部分法师离开营地之后，留守的三个法师听到的奇怪声响，绝对不是什么意外或者偶然。 “那是个什么样的声音？”因此，他这么问道。 “嗯……有点像春天时候的猫叫，但很短促。”安迪有些苦恼地描述着，“但也有点婴儿在哭，很刺耳，听上去挺吓人的，一下子就消失了。当时，我都以为是不是自己听错……” “不。”忽然，边上的汉娜开口，打断了安迪，补充道，“那个声音，比发情的猫叫尖很多，我觉得像是女人的笑声。只是……可能笑得比较奇怪罢了。” 女人的笑声？ 那一瞬间，本杰明还以为自己在听什么民间流传的鬼故事。三个人在夜晚的营地，忽然听到奇怪女人的笑声，一个人走出去查看，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可惜，这不是故事，而是真实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件。 也因为汉娜的提醒，本杰明很快把“女人的笑声”和强盗们所描述的那位“夫人”联系到一起。 强盗营地里唯一的女性莫名失踪，同一时间，法师营地里传出奇怪的笑声，然后一个法师无故失踪。两件事情之间要是没有联系，那本杰明真是打死也不相信。 事件的关键很可能就在那个“夫人”身上。 “那个消失的‘夫人’，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此，他转过身，带着杀意盯着趴在地上的强盗，冷冰冰地问道。 强盗显然也对眼下的状况有些懵逼，不过，他们都被吓软了腿，自然也不会有所隐瞒：“夫人……她是我们老大的老婆。” “那你们老大呢？”本杰明立刻追问道。 “我们老大……被你们刚刚干掉了。” “……” 本杰明忽然有种吐血的冲动。 冷静……不要着急……着急也没用…… 深吸了一口气，他接着问道：“死了就算了，你们知道多少有关她的事情，她是哪里人，多大了，长什么样，什么时候嫁给你们老大的，什么性格……只要是你们知道的，统统告诉我。” 闻言，剩下的强盗面面相觑，似乎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但在众法师的虎视眈眈下，他们也只好凑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描述起了那位失踪的“夫人”。 “夫人长得可漂亮了，但性格特别厉害，我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 “夫人的声音是有点尖，笑声很吓人。每次听见她笑，我就觉得头疼。” “老大其实也特别怕夫人……” 就这样，伴随着强盗们七零八落的形容，那位神秘莫测的女性形象，也终于渐渐地在法师们心中变得清晰起来。 虽然强盗们都一副异常尊敬的模样，但据他们所说，一开始，夫人其实只是他们老大在菲特河的某条商船上抢来的压寨夫人，被逼才和强盗老大结的婚。 刚和强盗老大结婚的夫人很温柔，也很少说话，但渐渐地，她骨子里彪悍的性格显露了出来。最开始，她把寨子里其他人都骂遍了，碍于强盗老大的面子，没人敢说什么。可后来，就连强盗老大都被她拳打脚踢的，变成了一个妻管严。同时，这位夫人自己，也开始展现出非常厉害的身手，整个寨子里竟然没人打得过她。 就这样，夫人渐渐掌握了强盗们的领导权，就连他们的打劫计划，都变成了由夫人策划、带领，最后结果竟然也都很成功。因此，从实际的角度，那位夫人已经成为了他们的老大，原先的老大反而成为了副手。 ——这一次，他们翻山越岭，来到伊科尔西境抢劫的计划，也是这位“夫人”想出来的。 如果是平时，本杰明听完这个故事，或许还会吐槽一下这位强盗老大是有多窝囊。可是此刻，他的同伴都不见了，也没什么心思再去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从强盗们的描述中，他更加肯定奥古斯汀的失踪和“夫人”脱不了干系，很有可能是她把奥古斯汀给带走了。 虽然有点疑惑，一位法师为什么会应付不来一个身手比较好的女性，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思考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更重要的是，如何把奥古斯汀找回来。 “说了这么久，你们的那位夫人究竟是哪里人？她叫什么名字？这些你们都不知道吗？”本杰明有些焦急地问道。 强盗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寂静无声。 “没人知道吗？如果还没有人说话，你们活下去也没什么价值了。”本杰明声音再低一度，用漠然的眼神扫视了强盗一圈，身上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不……法师大人，我虽然不知道夫人到底叫什么，但我这里……我这里有一封出发前刚被夫人揉起来扔掉的信。”顿时，一个强盗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团纸，颤抖着递给了本杰明，“我们不认识字，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也许……也许法师大人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 “夫人扔掉的信，你捡回来干嘛？”本杰明还来不及说什么，另一个强盗就露出疑惑的神情，小声问道。 “没有……就……信上面很香，我闻着它，可以……可以那个什么。” “……” 众人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不过，听了这话，本杰明倒是没有嫌弃。他只是接过纸团，展开，一脸严肃地往信上看去。然而，他却发现这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一封信，最多就是草稿，还是个刚写了个开头就被扔到一边的草稿。 内容大致看上去，应该是那位夫人写给别人的话。 “亲爱的辛德妮，你在瑞吉纳过得还好吗？过些日子……”抛开那些涂涂改改的内容，本杰明唯一能从中得到的信息，就是一件这么简短的话。 第两百零一章 一个都不能少 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无数念头从本杰明的脑中一闪而过。 说实话，先变成压寨夫人，结果莫名其妙成为强盗首领这个故事，听上去是有些离奇的，本杰明也没办法不往阴谋论的方向去想——在这么恰好的时间点，带领着强盗与本杰明一行人“偶遇”，这个夫人不是早有准备，本杰明也不相信。 可是，她的目的何在？ 本杰明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难不成……奥古斯汀跟她之间有什么私人纠葛，所以她把他给掳走了？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哟用了。 本杰明只能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信，陷入了沉思。昏暗的光线中，这张皱巴巴的、被涂改过无数次的信纸草稿，已经成为了他此刻唯一的线索。 毫无疑问，他必须把奥古斯汀给找回来。这些人信任他，他们相信本杰明可以为他们指引一条光明的未来，本杰明也不想辜负他们的信任。他带着这群法师离开了霍里王国，可是如果没有这些法师，他一样也会被卡在克鲁镇，动弹不得。 他不能让他们出事，哪怕只有一个也不行。 想到这里，本杰明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一个都不能少》。他感觉自己好像就是那个老师，与这些人萍水相逢，认识也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他们的头领，心里却忽然犟起一股劲来。 ——他要把这群半吊子法师带出伊科尔，给他们找到一个可以自由生活的地方。 也不是他有多么高尚伟大，只是，他觉得自己有责任。 “都说人类是一种容易自我感动的生物，今天可算是见识了。”系统不识趣地冒出来，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 “要是连自己都不能感动一下，还有什么勇气接着干下去？趁早退休算了。”本杰明耸了耸肩，在心中答道。 “……随便你。”系统随口道。 本杰明也没有再理会系统，而是捏着那张纸，闭上眼睛想了想。很快，他便有了接下来的决定。 “你们把这群山贼处理一下，然后继续上路，沿着之前的路线继续走，走到我们原先约定好的地点。”他忽然转身，对着众位法师说道，“不用担心我，我很快会跟你们汇合的。” “本杰明先生……你要独自去找奥古斯汀吗？”瓦利斯开口，有些犹豫地问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 “我也要去！你不能把我们扔在这里。我已经学会飞行术了，肯定不会拖后腿！”乔安娜立刻跑出来，大声喊道。 随之，不少法师也激动了起来。奥古斯汀本来就是他们的同伴，认识的时候还比本杰明久多了，这么一失踪，他们当然也没办法袖手旁观，一个两个嚷嚷着，一定要跟着去把奥古斯汀找回来。 本杰明虽然很感动，但也感觉有点头疼。 从信纸上的内容看，这位夫人带着奥古斯汀去了都城瑞吉纳的可能很大。况且，就算她没去，本杰明也得去找那个名叫“辛德妮”的人，找找看有没有线索。因此，瑞吉纳这个地方，他是非去不可的。 可是，从教会还有法师公会的种种行为来看，都城附近可能会出事，因此，本杰明还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去会比较方便。 带着一大帮人去，万一又出点什么事，这么多人，他哪里保护得过来？ “不行，你们真的会拖我的后腿的。”因此，他这么说道。 面对此情此景，他本来也想来些悲壮煽情的话，烘托一下自己孤胆英雄的气概。结果，他发现自己好像不太擅长这玩意，嘴里的话一说出口，那个意思就有点变味了。 好像……有点伤人自尊？ 与此同时，听了这话，众位法师看着本杰明，也纷纷沉默了。 就在本杰明犹豫着，要不要编点瞎话，安慰一下大家的时候，忽然，莱拉开口，理直气壮地说：“是啊，我们实在是太弱了。本杰明老师，你忍心让我们自己上路吗？万一你离开之后，我们这边又有人被抓走了，那该怎么办？你如果不带上我们去找奥古斯汀，我们肯定会死在下一波的魔兽袭击之中，那样的话，我们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 本杰明被这种不要脸的精神震惊了。 ……他还能说什么呢？ 是他多虑了。 都跟这群人相处了这么久，他究竟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才会以为自己刚刚那一句话伤到了他们的自尊？这群人在自己的逻辑之内，是完全无法打败的。 完蛋，刚刚酝酿出一点自我感动的气氛，这下全被毁了。 “你们真的一定要去吗？”本杰明有些无奈地问道。 在昏暗的月光下，二十多位法师露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容，看着本杰明，小鸡啄米般齐刷刷地点起了头。 本杰明也不由得被这个场景给逗笑了。 “那……好吧。”摇了摇头，最后，本杰明还是忍不住嘴角上翘，开口，“我们一起，把奥古斯汀从那个夫人的手里救回来！” 顿时，众位法师发出一阵欢呼。 本杰明见状，也只能默默推开跳过来想要拥抱的弗兰克，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 法师莱拉说的虽然有些夸张，但也确实有她的道理在。接下来的路线上还会有什么危险，谁也无法预料。本杰明如果就这么离开，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事件，他远在瑞吉纳，是肯定应付不过来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大家待在一起，有什么问题也可以一起解决。都城再乱，要死也是一起死啊。 嗯……这种心态还真是乐观啊！ 就这样，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本杰明一行人没有犹豫。奥古斯汀和那个“夫人”消失还没多久，因此，在解决了剩下的强盗之后，他们立刻动身，会飞的飞，不会飞的用跑，先是在这附近进行搜索，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对方的踪迹。 然而，在这附近找了很久，他们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别说人了，就连一点魔法释放的痕迹都没有。仿佛奥古斯汀毫无反抗之力就被带走了，而且那个“夫人”还离开得飞快，他们就算用飞行术，都完全追不上。 大概找了有大半夜，没办法，他们疲惫不堪，只能先停下来，重新安营扎寨，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则朝着都城的方向继续找过去。 改变路线的第二天，边走边找，他们不可避免的走上了主干道，遇到了其他的行人。也因此，他们开始有意地隐藏身份，打扮成商人的模样，由原本就是商人的瓦利斯领头，从魔兽那里收获的材料伪装成货物，朝着东北方向不断前进。 可惜的是，不管是问路人，还是追寻魔力波动，他们一直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就这样，蜻蜓点水式地路过了几个小村庄，七天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名为嘉德的城市。在这座离瑞吉纳最为接近的城市之中，终于，他们打听到了那位“夫人”的踪迹。 第两百零二章 这个同伙很眼熟 “你是说，你之前曾经在这里见过那位二十多岁、金发碧眼、尖下巴、声音听上去很奇怪的女性？” 嘉德城最大的魔药店铺中，瓦利斯与本杰明站在一起。他们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看着神情有些茫然的店员，这么问道。 在来到这个城市之后，他们以商队的身份，分头行动。瓦利斯给他们来过一堂简单的商队入门课，所以在演技上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也因此，他们可以自然地和这里的人交流，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小心地打探着那位“夫人”和奥古斯汀的下落。 瓦利斯和本杰明，他们则是来到了城中专门为法师和佣兵开设的魔药店铺，一来是想寻找线索，二来，还可以处理一下这些日子里两位药剂法师制作出来的新手药剂。 本来，他们在心中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一路上都没打听到东西，他们甚至都开始怀疑，那位“夫人”是不是使用了某种易容手段，把他们从强盗口中套出的那些外貌特征都给掩饰掉了。因此，他们才会一直什么都找不到。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这个装修精美的魔药店铺中，他们忽然又找到了线索。 “啊……是的，那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士。”店员点了点头，随即又露出有些疑惑的眼神，道，“你们不是有一批治疗药剂要低价出手吗？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她是我的一位侄女。”瓦利斯面不改色地接口道，“前段时间，我的一艘商船失踪了。她在那艘船上，也不见了踪影。我们一直很着急，想把她找回来，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这附近有她的消息，就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您真的曾经见到过她吗？” 说着，瓦利斯还露出有些悲痛的表情，本杰明连忙配合表演，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样啊……”闻言，店员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我是见到了她没错，不过，您听到具体的消息恐怕会更难过。我想啊，她可能是故意不与您联系的。” 瓦利斯摇摇头，道：“没关系，你尽管说吧，我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然而，店员却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把声音压低：“这么说，您也知道她和人私奔的事情了？” ……私奔？ 听到这里，本杰明和瓦利斯对视一眼，不由得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 “我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确实有些难听，你们一定也很痛心。”店员叹了口气，接着说了下来，语气却渐渐变得八卦起来，“不过啊，那位女士先是在我们店里和那个男人大吵了一架，然后，她还追在那个男人身后，两个人一路追了出去，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两人的表情更古怪了。 那一瞬间，本杰明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位店员是不是认错人的。他所描述的女性，只是和那位“夫人”外表相似，实际上却是两个人？ 不然的话……这个展开听上去为什么会有些不太对劲？ “我想问一下。”想了想，本杰明开口，把奥古斯汀的外貌描述了一下，“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性，是不是一个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棕色头发，身高中等，鼻子上有驼峰？” 如果店员描述中的那两个人，真的是“夫人”和奥古斯汀的话，那本杰明也是要好好考虑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接下来是否还要接着寻找下去了。 幸好，店员摇了摇头。 “不，那个人看上去很年轻。”只听得他这么说道，“他的头发是浅棕色的，个子也不矮。如果不是身上那股惹人讨厌的懒散劲，我甚至还觉得，他和那位女士十分相配呢！” 这下子，两个人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什么情况？ 确认了同行的男子不是奥古斯汀，让他们松了一口气。但是相应的，他们眼前又冒出来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 他是谁？那个女人的同伙？如果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连同伙都冒出来了？种种疑问，也让整件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那……你有没有在我侄女身上，发现一个大箱子或者麻袋之类的东西？”犹豫了一会，瓦利斯开口，这么问道。 “有啊。”店员却异常爽朗地答道，“他们两个还带着一辆推车，上面装着一大麻袋又一大麻袋东西。怎么了？是她从您那里偷走的货物吗？” 闻言，瓦利斯露出了然的表情，没说话，而是有些沉痛地点了点头。 十有八九……奥古斯汀是被打晕了塞到那些麻袋里去，嘴巴也被塞住，所以完全没办法念咒使用魔法吧。 然而，就在这时，本杰明却脸色微变，开口，有些郑重地道：“我想问一下，和她在一起的那位男性，是不是绿色眼睛，头发很短，耳朵后面有一道淡淡的疤？” 店员立刻瞪大眼睛，点了点头：“是啊，你也认识他？我跟你说，要不是他和那位女士在店里吵了好一会的架，我都不会注意到那道疤。” 闻言，本杰明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复杂。他并没有接着说什么，只是对着店员礼节性地笑了笑，在心中，却忽然暗自冷笑了起来。 是啊…… 如果不是把人冻在冰里观察了那么久，他也不会发现那道疤的。 听着这段对话，瓦利斯看向本杰明，表情也有些茫然。很显然，他并不知道本杰明突然问出的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说的是谁？这人有出现过吗？ 不过……他也没办法在这种场合在问出口。 忽然间就没人说话了，场面尴尬了一会，瓦利斯见状，立刻职业性地笑了笑，道：“非常感谢你给我们提供的消息，我如果找到了她，一定会好好感谢的。不过现在，还是来谈谈治疗药剂的事情吧。” 闻言，店员愣了愣，随即也露出微笑：“好吧，能帮到忙我也很高兴。是这样的，关于治疗药剂，我们店铺的价格……” 就这样，话题被转移开来，瓦利斯也重回自己商人的身份，就着治疗药剂的售卖和店员开始了讨价还价。至于本杰明，他则站在一边，脸上带着礼貌性的微笑，眼神却落向某个空荡荡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约半小时后，瓦利斯和店员敲定了交易。大概是治疗药剂实在太过基础，价格并没有回旋的余地，因此，哪怕瓦利斯有着多年商人经验，也没办法抬价。 于是，他们把这些日子制作出来的治疗药剂低价卖了一百多个金币，随后，便一同离开了这家店铺。 离开时，店员还一脸热心地祝愿他们能早日找到“侄女”，真是个爱管闲事的好人。 很快，瓦利斯则带着疑惑，和本杰明一起回到了旅店。 “本杰明先生，发生了什么？您认识店员口中的那个同伙？”确认了周围没有人之后，瓦利斯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疑惑，立刻问了出来。 本杰明却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要是真的认识他，那也用不着这么纠结了。”想了想，他还是开口，解释道，“这个人……在我们刚进入伊科尔，还没有抵达汉克镇之前，夜里，曾经有一个在女王的军营里出现过的家伙。他扮成迷路的商人，来到我们营地，然后……” 就这样，本杰明把当时的情景大致描述了一下，还讲了那个人从他的冰封中轻松挣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事情。听到这里，瓦利斯也有些吃惊于那种力量，需出后怕的神情。 不过，本杰明并没有告诉瓦利斯，那个人最后留下的布条上的内容。 ——那个和夫人一道出现的神秘青年，是这些日子以来，唯一一个知道用“本杰明·里瑟”这个名字，称呼本杰明的家伙。 第两百零三章 佣兵协会 本杰明二人回到旅店之后没多久，其他法师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于是，他们聚在一个房间里，开始汇总他们分头打听到的消息。 这一汇总，他们发现，那位“夫人”在嘉德城里留下的踪迹还真不少。 除了魔药店铺，城里的铁匠铺、佣兵协会分部、酒馆等地方，都出现过她和那个神秘青年的身影。而在各种路人的描述中，两人呈现出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关系——经常吵架，但却又一直待在一起，形影不离，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分开。 这也让本杰明感到异常困惑。 自从他意识到陌生青年的身份，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便再次浮现出来。毫无疑问，这两个人是一伙的，这位“夫人”也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连本杰明不是教会对外宣称的“格兰特”都知道，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可是，如果他们只是冲着本杰明来到，为什么要把奥古斯汀抓走？不管怎么说，以那个神秘青年的实力，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出现在本杰明面前，有什么目的，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必要像现在这样抓了人跑吧？ 很诡异…… “法师公会在城北有一个分部，我们没敢过去调查，不过这两个人估计去过那一带，要不要去问问看？”安迪这么提议道。 本杰明却摇了摇头。 “别去，好不容易才让法师公会以为我们去了边境，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又跑回来了。”他这么说道，“万一法师公会发现了我们的存在，我还怎么进瑞吉纳。” 事实上，从这些打听到的消息之中，他们已经知道，“夫人”在三天前就已经离开了嘉德城，而他们前往的方向，也正是瑞吉纳的方向，十有八九，会与信中的那位辛德妮见面。 因此，他们也得尽快进入都城才行。 作为伊科尔的首都，瑞吉纳不但是女王统治下的政治中心，同时也是法师公会的总部所在。之前那里的会长就派人邀请本杰明过去，然后又跟个神经病一样，附带一张别让本杰明过来的纸条，鬼知道在搞些什么。 在如此诡异的状况下，本杰明觉得，他们还是得偷偷地进入瑞吉纳，千万不能让法师公会的人知道。 “那……我们今天就动身去瑞吉纳吗？”乔安娜期待地问道。 想了想，本杰明点头，说：“下午就动身吧，记得分头走，不要所有人一起离开，那样太显眼了。” 自从开始隐藏身份，他们就已经分成了四五拨人，前前后后的，虽然离得不远，但也装成不认识的样子，就是怕二十多个人太显眼，被人联想到大门逃出来的法师团体。 不过…… 在仓促离开嘉德城之前，本杰明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又和大家商量了一会，他独自离开旅店，前往了位于嘉德城西的佣兵协会分部。 与法师公会不同，作为联通各国的自由组织，佣兵协会一向是以没有政治成分，纯粹的民间组织自居。经过这些天的了解，本杰明也知道，它的总部位于弗瑞登，在另外两国也设有分部，是一个比法师公会还要庞大的组织。 尽管佣兵协会如此庞大，但它对自身成员的管理却异常自由。它不会要求佣兵们必须做什么，也不会追溯每一个成员的往事。它的整个运作过程，就是替雇主发布任务，让佣兵接受任务，确保整个交易过程的公平合理，最后收取一定的手续费。 虽然这个比喻有点奇怪，但本杰明觉得，它就像是一个佣兵版的“滴滴打车”，只是没那么方便快捷罢了。 穿过蹲满佣兵的长长走廊，感受着四处交汇相互打量的各异目光，本杰明面带微笑，神色无异。他装作困倦地揉了揉自己用胶水粘起来的眼皮，走进有些杂乱的大厅，来到一处服务台前。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在银行排队办卡的感觉，只是这里没有舒适的空调，四周也更加嘈杂。 “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台里坐着的是一个满脸疤痕的大叔，眉眼之间尽是疲惫。他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对着本杰明这么问道。 本杰明没有半点不满。 听说，会在佣兵大厅里做事的，都是一些退了休的佣兵。他们要么是老得失去了战斗力，要么是在战斗中受了重伤，无奈之下，没有别的生计手段，只能凭借着对于佣兵行当的了解，成为了他们年轻时最看不惯的“前台小姐”，一代一代，循环往复。 因此，谁也不会指望他们的服务态度有多好。 “你好，我想问一下，‘赛尔和路易’在哪？” 之前在克鲁镇的时候，他曾经偶遇两个佣兵，还拜托他们帮忙挖出自己藏在王都的东西。当时，两个佣兵告诉他，只要让他们到佣兵协会，报出这两个名字，就能够找到他们。 虽然本杰明估计，那两个佣兵可能还在王国境内没有返回，不过……试试看吧。 “赛尔和路易？怎么这两个小子又惹了什么麻烦了？”大叔却忽然笑了起来，配合那满是伤疤的脸，看上去异常狰狞，“先生，如果您是来找他们报仇的，我想，您还是算了吧。” 闻言，本杰明挑了挑眉，说：“不，我只是想知道他们从霍里王国回来了没有？我……和他们有一些私事。” “哟？他们竟然还把这种事情都告诉了你？你居然知道他们去了王国？”大叔露出更戏谑的笑容，说，“很可惜，他们还没有回来，说不定已经死在了那个神父遍地的鬼地方，恐怕是见不到您了。” “是吗？”本杰明耸了耸肩，也露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这样吧，我这里也有一个任务。我想用一百个金币的赏金，找一个人。” 闻言，大叔露出惊讶的表情。 “嚯，一百个金币找一个人，您还真是舍得花钱。”他从台下拿出一本看上去有些旧的小册子，开始在上面写了起来，“说吧，您要找谁？尽可能多给出一些那个人的信息，这样接受任务的佣兵找到人的几率才会更大。” 本杰明点了点头，忽然，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 “我要找的人叫本杰明，姓什么不清楚，是个很年轻的法师，前段时间在汉克镇出现过，经常和另外二十多个法师一起行动。”说到一半他还刻意顿了顿，接着道，“如果有人能知道这个人姓什么，我愿意再加一百个金币。” 说着，他拿出满满一袋钱，随手往台子上一扔。 在大叔和边上一些人愕然的目光中，钱袋落上台子，发出哐当一下的厚实响声。随之，些许金灿灿的光被反射出来，在半松的袋口中若隐若现。 第两百零四章 上钩的鱼 办完手续，把任务正式发布出来，本杰明便径自离开了佣兵协会。 突然在佣兵协会里发布一个“找自己”的任务，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之前陌生青年出现的时候，自称是一位佣兵，而那位夫人感觉也和佣兵脱不了干系。因此，本杰明想试试看，能不能用这种方法把人给引出来。 佣兵协会的各个分部，据说拥有一些奇特的联系方式。在一个地方发布的任务，其他地方也都可以接到。因此，即便陌生青年和“夫人”身处瑞吉纳，也是能够看到这个任务的。 本杰明没指望对方自投罗网，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两百金币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就算对方不为所动，估计也会露出一些苗头，比如到佣兵协会询问这个任务之类的。而这些苗头，可以帮助本杰明找到对方。 他也不怕会打草惊蛇。佣兵协会对于雇主信息是绝对保密的，况且也没人知道，发布“寻找本杰明”任务的人，其实就是本杰明自己。 就这样，虽然砸了一大笔钱，但本杰明并不感到心痛。离开佣兵协会之后，他也没有返回旅店，而是顺着主干道，独自一人，正大光明地离开了嘉德市。 他也该赶往瑞吉纳了。 之前躲在城中各处的其他法师，也早就按照计划，伪装过后，三三两两地出了城。本杰明则是负责断后，最后一个出发。 实际上，他从路上往前看去，就能看见扮成各种身份的法师们，有的坐在马车里，有的则是自己靠双腿走。大家结成不同的队伍，装作不认识彼此，混在人潮之中，朝着瑞吉纳进发。 本杰明也有些惊喜地发现，主干道上的人很多，混在这些人里面，他们几乎不可能有暴露身份的可能。 “出城的人真多，而且还全都是往同一个地方跑的。”面对此情此景，系统忽然冒出来，在本杰明的脑海中出声道。 “虽然没打听这方面的消息，不过，法师公会确实要在王都举办某种活动，并不是只是为了请我过去编出来的借口。”本杰明也笑了笑，在心中答道，“而且，看现在这个架势，那个活动恐怕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嘉德城外的通向都城的主干道，虽然跟当时海文莱特“瘟疫”后的居民大批逃亡没法比，但是人流量也相当可观。来来往往的人潮中，本杰明也不得不开启水元素感知法，否则，他甚至都找不到团队里的其他法师。 虽然人多，但秩序却意外地好，仿佛……这种大群人一起赶路的场景，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 也因此，一路上基本没有出现什么冲突，本杰明一行人也没有遭遇意外。在一天半的路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伊科尔的首都——瑞吉纳。 漆黑的城墙犹如山峦向远方延伸，拱卫着这个国家的心脏。作为这个新生国家的首都，瑞吉纳从前并不叫瑞吉纳，只是帝国西部的一个中型城市。八年前，帝国的公主自立为王，建立了伊科尔，将这里定为首都。就此，公主成为女王，也以“女王”这个词，命名了这个城市。 或许是历史不够久的原因，与霍里王国的王都相比，瑞吉纳看上去总是少了一点恢弘。但毫无疑问，即便是在夜里，本杰明走进这个城市，也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生命力。 来来往往的商队、特意为货物进出而铺设的平整道路……如果说海文莱特就像一个外层混乱内层庄重的两面人，那么瑞吉纳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富商，刚获得了自己的第一桶金，试图用它滚出更大的利益。 走在瑞吉纳的街头，除了奔波忙碌的民众，本杰明还意外地发现，不少商户的门口挂着彩旗，街边的树木，有些也被点缀上了纸花。整个城市，洋溢着一股淡淡的节日气氛。 “有伊科尔相关民俗的资料吗？他们最近要过什么节？”因此，本杰明在心中这么问道。 “你自己都没见过的东西，我上哪给你找资料来？”系统则理直气壮地答道。 倒也是…… 闻言，本杰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这样，进入了瑞吉纳，法师们也分成三队，在三个离得比较近的旅店订了房间。他们先是偷偷聚到一个房间里，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找人计划，随后，便悄悄散去，装作彼此都不认识的样子，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法师身份。 因为时间也不早了，他们准备先观望一晚上，看看风声，明天再开始打听消息。 至于本杰明，他则重新装扮成去佣兵协会时候的样子，前往了位于瑞吉纳的佣兵协会分部——这也过去一天多了，他想看看这个任务，究竟有没有引得老鼠露出自己的尾巴。 然而，没想到的是，佣兵协会工作人员给他的回答，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先生，你发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前台的老头子告诉他，“你可以约定一个时间地点，与那位佣兵见面。见面之后，他会向你汇报任务的内容。你如果觉得满意，就可以把任务单据交换给我们，我们会把赏金支付给那位佣兵。” 听了这话，本杰明差点被吓了一跳。 完成了？ 他是想要用这一招引出对方的踪迹，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出现的不只是踪迹，对方这是整个人都直接撞上来了啊！ 那一刻，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觉得高兴，还是感觉诡异了。 佣兵协会的保密性是毋庸置疑的，不然他们不会有今天的名声。不用问，那个陌生青年肯定不知道这任务是一个陷阱，也不存在对方将计就计，反杀本杰明的可能。 那么……最后结果就是，那家伙恐怕很贪钱。 可能是出于两百金币的诱惑，再加上对于自身实力的非凡自信，因此，对方并没有多想，接下了任务，准备赚点外快？ 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倒也不是说不通。 “这样吧，也别等了，就今天晚上。”想了想，本杰明这么说道，“今天晚上十一点，城南的艾森旅店，三楼五号房，你们把这个消息转告他，我会在那里等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尽早把奥古斯汀找回来，然后离开瑞吉纳，继续他们原先的行程。他怕拖久了，对方会觉得不对劲，事情也可能节外生枝。 干脆，就让整个意外在今晚划下句点。 “嗯……我看看，可以。”老头子拿出一本奇怪的书，翻了翻，道，“你运气不错，那个佣兵正好在城内，我们应该可以通知到他。他会准时过去的。” 本杰明露出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 就这样，又确认了一些细节，他转身，离开了佣兵协会。看了看时间，九点多，他还有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而在这两个小时里，他也确实得好好准备一下。 之前一次与陌生青年的交锋，因为没有想到依靠魔药展现出的特殊体能，他没占到上风。但这一次，毫无防备的，就该是对方了。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那家伙之前用一张碎布条欢迎他来到伊科尔，现在，出于道义，他也该好好地回敬一下了。 第两百零五章 老朋友 夜晚的瑞吉纳，时间临近十一点。 本杰明等在约定好的房间内。 为了对付那位神秘的青年，他已经做足了准备。意识空间里储存着大量的冰块和水球，随时可以召唤出来，发出强大的攻击。几个团队里战斗力最强的法师，此刻也都伪装成仆从，跟在本杰明的身边，带着各种从教会那里抢来的魔法道具，时刻准出手。 更重要的是，对方有厉害的魔药，本杰明也有。 除开从理查德那里赢到的魔力增幅药剂，本杰明在嘉德城的店里也买了类似的魔药，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人的精神力和元素亲和力。虽然只是入门级的效果，但试用过后，感觉也很不错。 正是来自于魔药的力量，才让本杰明敢于设下这个陷阱，把那个陌生青年引出来。否则，对方的实力扑朔迷离，他也是不敢随意出手的。 就这样，伴随着时间的一点一点流逝，很快，十一点到了。 本杰明把目光投向封闭着的房门。 不知不觉，房间里的所有人连呼吸都变得很轻，也没有人动弹，害怕发出一点声音，就会让即将到来的对手嗅到危险的气息。 “万一到最后也没人来，那怎么办？”系统忽然出声，差点吓了正在集中精神的本杰明一跳。 “他要是没来，我可以去佣兵协会投诉他。”深吸一口气，本杰明恢复平静的心态，道，“协会有规定的，赏金过百的任务，如果佣兵消失，协会有义务为雇主提供佣兵一定的个人信息。有了他的信息，我们自然可以顺藤摸瓜，救回奥古斯汀。” 系统恍然：“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真够鸡贼的。” “谢谢夸奖。”本杰明在心中微笑。 都已经砸下了重金，他这么可能没点别的准备？陌生青年提前意识到不对，再次消失，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有设想过。 总之，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对手上钩了。 就在本杰明与系统在脑海中对话的时候，忽然，一直没有动静的房间门，忽然传来了两下很轻的敲门声。 顿时，本杰明回过神来。 与身后的几个法师对视几眼，他点了点头，站起身。他揉了揉脸颊，让自己露出一个热情自然的微笑。随后，他便走到门口，握住把手，轻轻转动。 啪嗒一声，门开了。 在短暂的静默后，安静的房间里，传出了一声充满问号的惊呼。 “……怎么是你？” 本杰明看着门外那张熟悉的脸孔，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只见，门外的那人掀开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张皱纹满布的老人脸，和之前的陌生青年没有半分相似，反而，是另一个本杰明更加熟悉的人。 ——这个敲门进来的人，正是之前在王都里遇到过的“银狐”老大。 “这位小兄弟……我们见过？”老人显然还没有认出本杰明，面对此情此景，也只能带着疑惑的眼神，这么说道。 闻言，本杰明回过神来，却只能难以置信地叹了口气。 坑爹啊…… 还以为自己成功地把人引来，都准备一把将对手拿下了。结果……结果，他精心准备的埋伏，却以这种完全意料之外的方式，就这么被白白浪费了。 这种事情，谁他妈能想得到啊？ 为了躲避教会的搜查，“银狐”老大应该很早就离开了王都，这是本杰明知道的。可是，他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想得到老人居然来到伊科尔，来到瑞吉纳，还他妈正好接下了本杰明发布的这个任务吧！ 这算什么？缘分吗？ 可……这世界上真他妈有这么坑爹的缘分？ “这叫孽缘。”系统非常恰当地冒出来补刀。 本杰明欲哭无泪。 因为其他人都还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没办法，他只好把脸上的伪装抹去，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他摇了摇头，重新面向“银狐”老人，露出一个苦笑。 “好久不见。”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我……实在没有想到，你居然也来了瑞吉纳，还刚好接了我的任务。” 看着本杰明的本来面目，老人的眼神先是疑惑，随后，慢慢地变成了古怪，似感觉有点熟悉，却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不过很快，他还是把本杰明给认了出来，也因此，那一脸愕然的样子，仿佛看见天上掉下来一块黄金形状的大便。 “你……你是那个喜欢冒充乞丐的傻小子。”老人那长年眯着的眼睛，也在此刻瞪得溜圆，“你不是在海文莱特吗，怎么跑这来了？” 闻言，本杰明却只能无奈地笑笑。 “这事……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在他的身后，几位伪装成仆人的法师面面相觑。他们手里还捏着增幅魔力的药剂，仿佛还在等待着战斗的开始，却只能张大嘴巴，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面对这种情形，本杰明也只能认栽。他先让几个法师离开，然后再把门关上，给“银狐”老大解释了一下整个事件的情况。从头到尾，从海文莱特到瑞吉纳，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都被他给捋了一遍。 当然了，出于种种考虑，他并没有直接表明自己就是那个在王都砸下大水球的人，而是把逃出王国的一系列剧情含糊了一下，免得老人多想。 不过，即便如此，整个故事还是有些复杂。大概花了十五分钟，本杰明才把这一切解释清楚。 “你的意思是……你发布那个任务，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做那个任务，而是想把带走了你朋友的人给引出来？”听完了本杰明的话，老人想了想，还是带着疑惑的表情，这么问道。 本杰明苦笑着点了点头。 见状，老人犹豫了一会，还是伸出手，拍了拍本杰明的肩膀，道：“不好意思，破坏了你的计划。不过……在伊科尔定居以来，找人的任务基本上都被我给包揽了。你的赏金数目又这么大，我也不知道是你，肯定会接的，你也别怪我。” 本杰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再次沉痛地叹了口气。 确实，这种事情，他总不能怪到人家身上去。 只是……自己又白高兴了一场。 恢复了一下情绪，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本杰明神色一变，开口道：“你……现在还在帮人解决麻烦？” 老人点了点头，说：“是啊，虽然我来瑞吉纳没多久，不过佣兵协会里有几个老家伙，从前也是王国的佣兵，后来逃到这的。我跟他们关系不错，靠着几个老朋友，消息也还算灵通。” 顿时，本杰明的眼神再次亮了起来。 “这样的话，你能帮我找个人吗？” 第两百零六章 这店不对劲 闻言，老人想了想，道：“你想让我帮你到那个失踪的朋友？” 本杰明点了点头。 似乎是另有考虑，斟酌了好一会，老人才缓缓开口，道：“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最近瑞吉纳的形势挺奇怪的，又赶上庆典的日子，如果对方真的藏得很死，我也不一定能把人找出来。” “没关系。”本杰明倒没有在意，“试试吧，如果你能帮我们把人找回来，那两百金币就归你了。” 瑞吉纳莫测的形势，他又怎么会不了解，但是他相信“银狐”老大的手段。只要得到老人的帮助，把同伴找回来肯定会变得容易很多。 本杰明都这么说了，老人肯定也没办法再推辞，最终，他还是点头答应了本杰明的请求。 于是，本杰明开始一个一个地描述他要找的人。为了确保找到人，奥古斯汀、“夫人”、陌生青年……每个人的样子都被他仔细地描述了一遍。而老人也露出非常专业的模样，拿着小本本，把本杰明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记完之后，老人抬起头，又道：“就这些了？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 想了想，本杰明再次点头：“还有一个。” 说着，他便从口袋里，把那张草稿般的信纸掏了出来——是那位夫人废弃的信。他把纸展开，郑重地交给了老人。 “这是那个强盗女头子写的东西。如果可以，你找找看那个名叫辛德妮的人，肯定也是一项重要线索。”他这么解释道。 “辛德妮？”然而，接过信纸，老人脸上却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神色。 ……哦？ 见状，本杰明反而露出有些惊喜的神色。 “你知道这个人？” 老人摸了摸下巴，语气听上去有些怪怪的：“我倒是知道一个辛德妮，不过……我不确定，我知道的那一位，和你这个是不是同一个人。” 虽然不明白老人有些奇怪的态度，不过，发现了线索，本杰明还是感觉很高兴的。 “她在哪？我要去见她。” 老人犹豫了一下，道：“她……在瑞吉纳的城东开了一家店，在那附近也还挺有名气的。我可以把她的地址给你，不过你也不要抱着太大的希望，或许不是同一个人。” 说着，老人从自己的本子上扯下一张纸，把详细地址写在纸上，然后递给了本杰明。 本杰明接过地址，看了两眼，收了起来。 “你放心，我会帮你接着找那三个人的，这个地址到街上也能问到，就当是免费送给你的。”老人接着说道。 闻言，本杰明也露出感激的笑容，道：“多谢。” 老人随意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虽然利用佣兵任务设下的陷阱就此落空，但在坑爹过后，本杰明却没有太失望——他不仅意外遇到了一位从前的老朋友，还在对方的帮助下，获得了一些线索。 这让他找回奥古斯汀的把握也增加了不少。 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了，虽然本杰明很想尽快去那位辛德妮的店里看看，不过，这也确实有点太晚，人家估计都关门了。因此，送别老人之后，他又和其他法师解释了一下今晚的状况，随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明天再去拜访。 例行冥想了一会，他便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等到所有人都醒来之后，他们便按照原先定好的计划，离开了各自的旅店，分头在瑞吉纳各处打探消息。至于本杰明，则是握着魔药，作好了战斗的准备，自己一个人前往老人给他的那个地址。 不得不说，今天的街头，人简直比昨天还要多。本杰明本来就不熟悉这个城市的地形，还要在人群里面挤来挤去。最后，花了一个多小时，他才终于来到了那家店门口。 辛德妮开的店，位于瑞吉纳城东一个远离主干道的地方，也有那么点城市阴暗角落的意思。整个店铺的店面也不大，看上去不太正规，甚至连个招牌都没有，只在门挂了一个广告似的小牌子，不仔细找，甚至都有可能找不到。 然而，站在拐角的那个路口，看着小店门口挂着的牌子，本杰明却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牌子上，写着这么一行话： 正规会所，姐妹按摩，欢迎光临。 “……” 什么鬼？ 本杰明一脸懵逼。 说实话，他不是故意往那个方向去想的。这个国家的“按摩”代表哪种含义，他也不清楚。甚至，他都很惊讶这个世界也有按摩这么一回事，这种文化居然在这个国家也能发展得起来。 然而，作为这么正直的一个人，他还是不得不想歪了。 按摩会所…… 真的是他以为的那个“按摩会所”吗？ 本来，就算里面是刀山火海，重重埋伏，他也打算闯一闯的。可是现在…… “怎么办？我现在有点害怕。”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这么说道。 “怕什么？”系统的声音有种诡异的激动，“猪八戒闯盘丝洞的时候，怕过吗？你要想着，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人，没有任何不纯洁的目的。你进到这里面，是高尚的、伟大的、自我牺牲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你。” “……” 虽然对于猪八戒这个类比感到非常不满，不过，把心头的杂念抛开。说的没错，奥古斯汀还生死不明，等着他救呢！说好的一个都不能少，他又怎么能因为一间小小的按摩店，就认了怂？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本杰明感觉有点紧张。 做了一个小小的吞咽动作，他走上前来，推开那扇半掩着的门。穿过有些阴暗潮湿的狭窄走廊，很快，他来到了一个和旅店前台有些类似的地方。 他好奇地看去，只见，台前坐着一个无精打采的女人，对着一面老旧的小镜子，正在整理自己的妆容。 “那个……你好，我想找一个人？”见对方连抬眼看自己的举动都没有，本杰明犹豫了一下，走上前，这么说道。 女人厌倦地瞟了本杰明一眼，随后，便把目光移回去，继续擦着她的腮红。 “小弟弟，这么大的日子，不去看庆典，跑到这来，你父母知道吗？”她的声音也懒洋洋的，仿佛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你想找人呀，那可就不好意思了。姐妹们都去庆典上凑热闹了，今天可没人接待你。” 听着对方的话，本杰明脸上也露出有些古怪的神色。 从这个女人的气质还有她话里的内容，他也察觉到，仿佛……按摩在这个世界的意思，和从前的世界是重合的。 这家按摩店，居然真的是那种店。 厉害了…… 等等！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摇了摇头，再次把那些没意义的念头抛到一边，本杰明恢复郑重的表情，说：“没人在也没关系，我是来找辛德妮的，能告诉我她去哪了吗？” 闻言，女人终于放下了镜子。她歪着头，用半眯的眼睛，把本杰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就是辛德妮，说吧，你找我干嘛？” 尹四说 感谢摩羯座的羊、patrickjs、猎魔人小明、18lqy的打赏~ 第两百零七章 大保健轶事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本杰明心中一惊。不过，他没有马上做出什么举动，也没有回答，而是脸上维持着惊讶的表情，实际上则开启水元素感应发，开始仔细扫描整个店里的一切。 走道过去的房间、楼梯联通的二楼、侧门通着的厨房……店面也不大，除开那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本杰明把这个地方仔仔细细地检视了一遍。 然而，他却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他既没有发现那位在强盗群中出现过的“夫人”，也没有发现那个叫破了自己身份的陌生青年，至于被带走的奥古斯汀，不用说，他连半点影子都没找到。 这让他还是有些失望的。 看样子，那两个人并没有在辛德妮这里停留。 “喂，发什么呆？有话就说，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大概是本杰明探查整个店面用了不少时间，因此，辛德妮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催促道。 “不好意思。”本杰明回过神来，想了想，随便编了个借口，“之前，菲特河边有一艘商船被强盗袭击，船上一位金发的女士也被强盗掳走。我受人所托，调查这件事情。听说你是那位女士的朋友，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她的消息？” 闻言，辛德妮露出有些古怪的神色，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本杰明见状，也心中一喜。 还用问吗？如果对方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又怎么会作出这种反应。他没找错人，那张废弃信纸上写着的，就是眼前这位辛德妮。 可算是找对了地方。 当然，在高兴的同时，本杰明并没有放松警惕。实际上，他已经悄悄地在意识空间里储存魔法了。万一出现了什么变故，他随时都可以出手。 而在他神色如常，内心却绷起一根弦的同时，沉默的辛德妮，也终于开了口。 “你是哪边的？卡瑞特斯，还是弗瑞登？”语言中的那股漠然也在此刻烟消云散，骤然冰冷的眼神，也让本杰明不由得一愣。 是哪边的？ 这是什么意思？ 犹豫了一下，本杰明双手抱臂，平静地答道：“我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说的那两个国家，我一次都没有去过。” 闻言，辛德妮愣了愣，神情中带着怀疑：“这么说，你不是来追杀我们的？” “我追杀你们干什么？”丰富的伪装经验，也让本杰明此刻的表情看上去格外真诚，“我只是想找到那位女士，弄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仅此而已。”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如果我是来追杀你们的，那我也该多带几个人吧，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那倒也是……” 本杰明那无辜而真诚的眼神维持了好一会，终于，辛德妮眼中的怀疑渐渐消退。虽然她的眼神还是有些不解，但似乎，她已经对本杰明放下了警惕。 大概又斟酌了一会，终于，辛德妮开了口： “前几天，她刚来的瑞吉纳，还来这里找过我一趟。不过，商船失事的具体情形，我就一点都不清楚了。” 本杰明连忙追问：“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你放心，我真的对你们一点恶意都没有，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她。” 犹豫了一会，辛德妮点了点头，说：“她还在瑞吉纳，不过，我也不清楚她具体的住处。过两天她会再来找我一次，到时候，我可以代你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不过……” 就在辛德妮话说到一半，就要接着说下去的时候，忽然，她的左手极快地从台子底下抽出了一把枪。她用枪对准本杰明，脸色骤变，伴随着冷笑，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你真的以为我会被你骗吗？”与此同时，她这么说道。 嘲弄的话语，伴随着刺耳的枪声，一同在这个阴暗潮湿的“按摩”店中响起。辛德妮和本杰明的距离本来就不算远，枪这一掏出来，子弹几乎是刚出枪膛，就贴上了本杰明的鼻尖。 然而，本杰明的表情没有一点惊慌。 在对方射击的同时，一层薄薄的水膜，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子弹打在水膜上，发出一声闷响，便无力地弹开，落到地上，没有连本杰明鼻子上的皮都蹭不破，就更别说杀死他了。 没有被附过魔的子弹，是连一层最简易的魔法屏障都打不破的。 顿时，辛德妮脸上嘲讽的冷笑僵住了。 很显然，对于眼下这一幕，本杰明早有准备。辛德妮藏在台子底下的枪，也早就被他用水元素感应法发现了，他只是一直装出一副没发现的样子罢了。 “我没打算骗你。”他无辜地摊开手，道，“我只是懒得出手，所以想碰碰运气，万一你真的傻，那我不就赚到了。可惜啊，我最后还是只能动手了。” 说着，他眯起眼睛，向对方投出了貌似带着笑意的眼神。 辛德妮握枪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你、你是法师。”从声音就可以听出来，虽然一直在努力压低，但是，她开始慌了，“弗瑞登的法师，总有一天还是会追过来的，我怎么会没想到……” “我确实是法师，但我真的跟弗瑞登一点关系都没有。”本杰明只能摇了摇头，道，“虽然刚刚我说了不少谎话，但是相信我，这句话绝对是真的。” 可惜，对方显然不会相信他的话。 在试图反杀本杰明不成后，这位“按摩”店的老板，只能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枪，忽然，调转枪头，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她准备自杀了。 “你死心吧，我什么也不会告……” 幸好，经历过那一次神父自杀，本杰明也算是有经验了。因此，赶在辛德妮扣动扳机之前，他召唤出水球，没有半秒钟的停顿，便直接拍在了辛德妮身上。 可怜的家伙，连自杀前的宣言都还没有说完，就被比人还高的水球给命中，瞬间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她的枪也脱手而出，被本杰明控制着分离出来的一小团水，毫不犹豫地没收了。 随后，本杰明便利用碎冰术，凝结出冰块，将有些晕头转向的辛德妮牢牢控制了起来。 “我……我的天啊，好、好冷。”刚被冻住四肢，她的声音便打起了冷战。 很显然，抛开按摩店老板这个拉风的头衔，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骑士强健的体魄，也没有被魔药加持过后的身手，就这样被冻在冰里，冻久了，变成终生残疾都有可能。 不过，本杰明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念头。 “我很钦佩你对朋友的义气。”他的语气平静得，似乎都带上了一股怒气，“可惜，你的朋友却要和我的朋友过不去。我不是一个没义气的人，所以，我不会放过你的。” 伴随着短暂的停顿，他加重了语气，冷酷得像电影里的职业杀手：“告诉我，她在哪？”尹四说感谢patrickjs、书友160712233951475的打赏 (天津) 第两百零八章 现身 被冻在冰里的辛德妮，开始时还紧闭嘴巴打着抖，什么也不说。但没多久她就撑不住，还是开了口，道：“她……她出去了，说是想看看庆典，我、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哪？” 本杰明立刻追问：“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我不知道。”辛德妮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看上去异常无助，“可能是下午，也可能、也可能晚上才回来，我真的不知道。” 闻言，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对方现在这个狼狈样子，说的应该不可能是假话。毫无疑问，在带走奥古斯汀之后，“夫人”来到瑞吉纳，十有八九便投奔了眼前的这位辛德妮。 可算是让本杰明找到了！ 不过…… 如果“夫人”真的在辛德妮这里落脚，为什么他现在却找不到奥古斯汀的踪影？难不成，她根本没把奥古斯汀带过来，而是……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心中一冷。 “她回来的时候是几个人回来的，是不是还带着很多麻袋？”因此，他连忙开口，“那些麻袋被她藏到哪去了？她身边是不是身边还带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 闻言，辛德妮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你、你说什么？” 本杰明见状，想了想，又道：“她是一个人到你这来的，什么也没带？” 辛德妮唯一露在外面的头，有些痛苦地点了点。 本杰明皱了皱眉。 这就有些奇怪了…… 且不说奥古斯汀，之前在嘉德城的时候，他打听到“夫人”和那个陌生青年一直是形影不离的，还带着一堆麻袋。可现在，辛德妮却说她见到的只有一个人，既没有麻袋，也没有神秘青年。 那两人不是同伙吗？ 就在本杰明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从他背后的走廊处，远远地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叫喊： “辛德妮，你怎么还开着门，快，外面出事了！” 本杰明转过身，只见一个穿着皮甲的年轻女人，急匆匆地从走廊中跑了出来，那声音尖得，差点吓了本杰明一大跳。 与此同时，这个女人也看见了本杰明和被冻在冰里的辛德妮，顿时，她漂亮的脸蛋上露出有些愕然的神情。 顿时，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 卧槽…… 从那一头金发和相当具有辨识度的声音，他意识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她就是“夫人”。 因此，赶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本杰明出手了。伴随着轻微的魔力波动，几个压缩成形的水炸弹，从他的手中飞出，直奔位于狭窄走廊口的对方。 “小心，瑞贝卡！他是个法师！” 可惜，在本杰明出手的同时，被冻在冰里的辛德妮也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因此，对方并没有被打个措手不及。 在辛德妮的提醒下，金发女一下子回过神来。面对迎面而来的几枚水炸弹，她却没有露出惊慌的表情，身形晃动，就那么眨眼的时间内，便从走廊口闪身而出，躲开了飞行中的水炸弹，反而掏出一把匕首，直冲本杰明而来。 本杰明都有点被这个速度吓了一跳。 不过，对方的身手虽然敏捷，但要跟之前那个陌生青年比起来，似乎还差了不少。因此，本杰明还是来得及念出咒语，赶在对方攻击前，用一层水泡把自己保护了起来。 转眼间，女人冲到他的身前，挥着匕首猛地刺了下来。 顿时，锋刃碰撞水泡，忽然闪出一阵蓝红交错的光，弹开了匕首。 本杰明立刻意识到，对方的武器是附过魔的。 形势有些紧张，水泡刚一弹开匕首，女人便一个扭身，化解了反弹的力道，顺势对着水泡发起了第二次攻击。而本杰明也心知肚明，自己仓促召唤出的水泡，未必能挡得住对方接下来的连环攻势。 因此，他忽然调动精神力，控制着那几个飞出去的水炸弹，让它们调转方向，重新瞄准金发女，又转头飞了回来。 “小心！” 冻在冰里的辛德妮再次出声提醒，像个毫无素质的比赛观众，搞得本杰明也是很火大，恨不得先把她给打晕了再说。 可惜，眼下是他所经历过最快节奏的一场战斗，因此，他也没工夫让辛德妮闭嘴，只能专心应对眼前的金发女。 在水炸弹重新命中之前，金发女的速度飞快，抢着时间，用附魔的匕首在本杰明的水泡上面又连刺了三下。随之，水泡破碎，水炸弹也马上就要飞回来。此刻，她却发出一声冷笑，身形一闪，又准备避开，仿佛想让水炸弹打到本杰明自己身上。 面对此情此景，本杰明也只能冷笑着摇了摇头。 真把他当成了那种魔法控制力差的法师？ 就在金发女闪身准备避开的瞬间，本杰明则发出一声冷哼，控制着飞到附近的水炸弹，在这一刻爆开，化作了无数的激流。 虽然并没有直接命中敌人，但是好几枚水炸弹一起爆炸，由之产生的冲击力也是非常强的。金发女无从躲闪，一下子被铺天盖地的水花给淹没了。 ……成了？ 那一瞬间，本杰明立刻开启水元素感知法，感知着水流之中对方的状况。 然而，没几秒钟，他脸上的轻松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席卷的水流中，金发女身上的皮甲却发出了淡淡的红光，抵挡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也因此，对方并没有在这股冲击力中晕过去，甚至还很快就找回了平衡，几个翻滚，便从水流之中逃了出来。 也这让本杰明想要再次控制水流，形成水球，困住对手的意图落空了。 他不由得感到有些棘手。 对方的战斗力很强，有点超出他的想象，怪不得能够毫不费力地带走奥古斯汀。现在想想，法师团里的其他人，恐怕没一个是她的对手。 不过…… 也只是有些棘手罢了。 想到这里，本杰明再次在心中露出冷笑。 ——他的手段可没那么单一。 在金发女逃出水流之后，他干脆放弃了控制这些水流，转而念起了蒸汽之柱的咒语。伴随着水元素的凝聚，无数狂躁的水蒸气被他召唤出来，然后，卷起一阵狂风，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 这女的不是很会躲吗？那他就把所有的方向封锁起来，看她还怎么躲！ 水蒸气卷起的气流冲向了金发女，顿时，她那敏捷的身形就有些不稳了。仓促之间，她只能用匕首刺破墙壁，把自己固定住，才没有被狂乱的水蒸气吹得双脚离地。 看样子她也清楚，作为一个只具备近身战斗的人，如果被吹飞，那就真的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了。 紧接着，在抵抗水蒸气冲击的同时，她的另一只手则伸进后腰的口袋里，然后带着决然的表情，从中掏出了一瓶绿色的魔药。 第两百零九章 大反派 在看到那瓶魔药的瞬间，本杰明心中就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不是吧…… 他还以为，刚刚金发女表现出来的身手，已经是魔药加持过后的了。可现在看来，这个BOSS貌似还完全没有进入狂暴状态啊。 虽然他不清楚那瓶魔药有什么效果，不过，如果它能够大幅度地强化人的力量，那么，本杰明把人吹飞的这一招就未必有用了。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本杰明只好一边利用水蒸气，试图把对方手中的魔药抢过来，一边念出咒语，再次开始了水炸弹的凝聚。 他倒不怕自己会栽在这里，只是，他必须制住对手，才能够问出奥古斯汀的下落，这也是他一直没有使用碎冰术的原因——他怕不小心把人给杀了。 然而，当他想要阻止对方喝下魔药的时候，对方却似乎早有准备。她没有急着打开瓶口，而是死死地捏着瓶子，然后把嘴凑到手边。很快，砰的一声，瓶子生生被她给捏碎了，绿色的药剂和红色的鲜血四溅，却被她连着玻璃碴一起含进了口中。 本杰明看见这一幕，都不由得有些愕然。 金发女的动作异常熟稔，水蒸气几乎找不到抢药的空隙。而在带着瓶子吃进嘴里之后，她又连吐几口，把嘴里的玻璃渣吐出来，吐了一地的血沫。紧接着，她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没露出半分痛苦的表情，便将口中混杂着血腥的药剂咽了进去。 见状，本杰明也来不及感叹对方的果断。他的阻止已经失败，只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刚刚凝聚出来的十多枚水炸弹，一起扔了过去。 轰！ 数量相当多的水炸弹爆炸，产生的威力还是相当可观的，房间的墙壁都被炸出了几条裂缝。然而，当无数的水花散尽时，那个有些瘦小的金发身影，却在水蒸气持续不断的吹动中缓缓站了起来。 “瑞、瑞贝卡……”被冻在冰里的辛德妮也发出这样的惊呼，声音有些虚弱，不知道是在激动，还是在难过。 只见，迎着水蒸气形成的狂风，金发女就跟赛亚人变身了似的，浑身上下甚至都冒起了淡淡的绿光。刚刚那十多个水炸弹打在她身上，仅仅只是在她的身上炸出了一些淤青，却没能把她炸晕过去。 那一瞬间，金发女抬眼，蓝色的眼睛也变成了幽绿色，甚至……让人有一种这双眼睛不属于人类的错觉。 本杰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实话，他对魔药也算有些了解了。可是，能呈现出眼前这种现象的魔药，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十有八九，是魔药大师制作出来的珍藏品，一个国家可能也是有十几瓶的那种。 她居然有这种级别的东西？ 那一瞬间，本杰明感觉有点坑爹。这他妈……能搞到这种魔药的人，居然还被强盗抓去当压寨夫人？这绝对是故意的吧？ 很显然，本杰明也没办法留手了，再留手自己说不定都会有危险。因此，就在金发女快要强行冲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得不用出了碎冰术。 伴随着低吟的咒语声，无数碎裂的冰晶粉末响应召唤，闪烁着细碎的光，忽然出现在了本杰明的周围。 那一瞬间，本杰明依照新学来的方法，调整着冰晶内部的水元素结构，让这些碎冰末变得极为坚硬。随后，他便指挥着这团冰雾，让它们无死角地保护住了自己。 ——这也是他此刻最厉害的一招了。 “嗯？” 就在冰雾出现的一瞬间，金发女脸色一变，忽然停下了前冲的脚步。 似乎是嗅到了什么危险的味道，她看着包围在本杰明周围的冰雾，眼神闪烁，却没有试图走进其中。看样子，她也意识到这个冰雾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 本杰明见状，终于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也不希望对方莽撞地冲过来。否则，那瓶魔药就是再厉害，金发女也会被这团冰雾弄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谁也保不住她的命。 ——那他可就没办法问话了。 想了想，他分离出一小团冰雾，将它们冻结能力提升至极点，然后朝着对方飘了过去。 金发女见状，挑了挑眉，随便跑了几步，便躲开了飘来的冰雾。 “……” 本杰明有点无奈。 看着毫无压力躲避冰雾的金发女，他忽然意识到，眼下的情形已经陷入了僵局。对方不敢突破冰雾攻击他，也无法越过他救援辛德妮。至于他，他的魔法很难命中敏捷超高的金发女，蒸汽之柱又吹不动她。 就这样，刚刚还快得跟要飞起来似的战斗节奏，却在这时慢了下来。 不过…… 此刻的形势，似乎对他很有利啊。 想到这里，本杰明忽然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你的魔药，它还能维持多久的效力？”他看着身上泛光的金发女，突然变得悠闲起来，缓缓道，“这种程度的魔药，你又能拿出来几瓶呢，夫人？” 闻言，金发女露出有些愕然的表情。 “或许你还在觉得，你的速度快，我奈何不了你。”但本杰明的话却还没有结束，“但是，看看你的朋友吧。要是还在冰里冻着，万一冻出点毛病或者冻死了，可别怪到我的身上。” 随之，他也回头，看了一眼冰中的辛德妮。 辛德妮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精神，还有力气给金发女喊话。此刻的她，眼睛低垂，牙齿不停地打架，已经有点要失去意识的感觉了。 本杰明见状，也忍不住想，她要是再冻下去，恐怕也会跟泰坦尼克号里一个结局。 “辛德妮！”金发女有些焦急地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只能有些怨恨地看向本杰明，恶狠狠地开口，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幕，本杰明却忽然有一种自己成了大反派的感觉。人家姐妹情深煽人泪下，自己却在这里搞破坏，拿别人的朋友威胁人家。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才是受害的那一方吧！ 当然了，莫名其妙成为反派，他发现自己心中涌现出了很多说废话的欲望。因此，他努力压抑住那种话唠的冲动，开口道：“我想怎么样？那还用说吗？你从我营地里带走的人，他在哪？” “你的营地里？”金发女先是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过了一会，才恍然道，“你……你是那群法师的老大？” 闻言，本杰明发出一声冷哼，略带嘲讽地道：“记性不错啊，终于想起来了。” “我……那个人，他现在不在这里。”金发女的神色却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说话也支支吾吾的，似乎另有隐瞒的样子。 “不在这里？他还活着吗？你没有弄死他？”本杰明问道。 金发女摇了摇头。 见状，本杰明心中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活着就好…… 就在他准备开口，接着询问她把奥古斯汀藏到哪去的时候，金发女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恢复镇定。她看着本杰明，再次开口，有些戏谑地说：“还这么镇定地待在这里，你一个法师，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怕吗？” 闻言，本杰明挑了挑眉。 “怕？我为什么要怕？”他不明白金发女到底在说什么，直觉告诉他，这只是对方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诱导整个事态往反派死于话多的方向发展。 不管是电影电视剧还是动漫，他都看了那么多，又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他不会放松警惕的。 “伊科尔已经变天了，你不怕？”然而，金发女却一反常态，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霍里王国谋划已久，故意把女王陛下和军队引到克鲁萨德大门，然后等到庆典这一天，趁机发动政变，囚禁了大批法师，连法师公会的会长都被关进了禁魔监狱里。” 说着，她反而向前走了两步，隔着冰雾，咄咄逼人地看向本杰明：“现在的瑞吉纳，已经被王国的教会给控制了，你居然不怕？” 第两百一十章 不该出现的画面 听到这里，本杰明的第一个反应是，这女的疯了吧？ 什么鬼？早上他刚出门的时候，整个瑞吉纳还热热闹闹的，街头巷尾洋溢着节日的气氛。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节日，但法师公会照样还是如日中天，在女王外出的情况下，主持着这个城市的运转。 然而，这才过去了几个小时，金发女就告诉他，教会在这里发动了政变，已经将整个国家的首都给控制了起来。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个说法？ 因此，他甚至都开始觉得，这只是对方故意编出来唬他的故事。 “别扯那么多没用的。”这么想着，本杰明漠然道，“你放了奥古斯汀，我放了你朋友，大家得偿所愿，也必要再这么僵持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金发女却摇了摇头，说：“相信我，我也没兴趣跟你打架。现在外面很危险，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我好不容易才逃回来，不可能再跑出去把你那个法师带过来。”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怀疑，但是听到这里，本杰明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个消息成真的可能了。 他忽然想到了树林中遇到的三个神父。 本来，他一直猜不透那三个神父扮成商人，偷偷前往瑞吉纳的目的。现在看来，如果金发女说的是真的……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 很可能，这是一个教会酝酿了非常久，以克鲁萨德大门被攻占为契机，突然爆发出来的阴谋。 “我要验证一下你说的话。”因此，本杰明这么说道。 考虑了一会，他转过身，来到了辛德妮的身边。按照很久前看过的魔法书里记录的方式，他割破手指，用自己的血为媒介，在辛德妮的身上施展了一个最简单的诅咒。 伴随着一句古怪拗口的咒语，本杰明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针扎了一下，传出一阵隐隐的刺痛。随后，周围的水元素以一阵诡异的方式波动，裹挟着精神力，与本杰明挤出的血液融为一体。 顿时，血滴微微一闪，传出一阵阴森的波动。然后，它滴落在辛德妮的额头，从额头的皮肤处融了进去，瞬间变得无影无踪。 ……成功了？ 那一瞬间，本杰明忽然感觉到，辛德妮的脑中仿佛多了一个小炸弹。他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引爆炸弹，让这个女人死得异常凄惨。 这就是释放诅咒的感觉吗？ “你……你在干什么？”亲眼目睹这一幕，金发女似乎很想阻止，却又不敢穿透重重冰雾，只有又惊又疑地喊道，“诅咒早就被法师公会给禁止了，你居然……” “那又怎么样，我不是法师公会的人。”本杰明挑了挑眉，一脸无所谓地答道。 虽然他很早就从静默学院那里学到了诅咒的方法，不过，他还从来没有真正练习过。现在第一次用出来就成功了，还是让他感觉很不错的。 当然，这个充满邪恶气息的过程，也让他更加感觉自己像个反派了。 没办法，眼下的状况，奥古斯汀是对方的筹码，辛德妮则是自己的筹码。而他又不能一直把人冻在冰里，冻死了怎么办？因此，他只能使用诅咒——这个曾经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的玩意，作为控制辛德妮的手段了。 在诅咒施法成功之后，他便解除了对辛德妮的冰封，让她颤抖着倒在了地上。 “辛德妮！”金发女很想过去把人扶起来，可是本杰明依然挡在那里，她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放心，她没事，只是冻太久晕了过去。”本杰明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我现在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如果你在这期间动些什么歪脑筋，我想你明白她会有什么下场。” 金发女露出愤恨的眼神，却没再说什么。 见状，本杰明也点了点头，迈步开始向外走。不过，他依然没有接触环绕在他身边的冰雾，以防对手一个激动，就冲过来要跟他拼命。 很快，他回到了门口。 此刻的门口，门大概是已经被金发女进来给顺便锁上了，之前挂在外面“姐妹按摩”的牌子，现在也放了回来。想了想，本杰明贴在门上，利用水元素感应法，开始感应外面的状况。 外面的街道很安静。 本杰明皱了皱眉，不过他也知道，这条街本来就比较偏僻。如果瑞吉纳真的发生了政变，离波及到这个恐怕还有一点时间。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的时候，忽然，在他感应中街道的稍远处，传来了一阵魔力波动。 只见，远处的街道转角，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 带着有些慌乱的表情，那个中年男子念起咒语，召唤出火球，似乎想要攻击什么人。然而，一群身穿附魔盔甲的骑士突然出现，硬抗着魔法，把法师团团围住。随后，他们便用包裹在铁甲之下的拳头，将法师击晕，像拖一只待宰的牛一样把他拖走。 就这样，他们出现、离开，短短的时间内，动乱的街道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薄薄的木门后，本杰明感应着这一幕，一脸冰冷。 或许他该对此感到震惊，可是，就这么旁观着一位法师被人抓走，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教会居然真的控制了瑞吉纳，而是，感到了一种异常复杂的情绪。 怎么说呢……他以为，这种画面只会发生在霍里王国的。 他还以为，离开了王国，就等于离开了那个法师的地狱。伊科尔虽然对野生法师不太友好，但终究，是一片魔法可以生长的土地，和霍里王国不一样。 可是，他到现在才发现，这里和那里，其实没有任何区别。朗朗的晴空下，依然会有无辜的法师被冷冰冰的盔甲推入深渊。而他却只能躲在门后，默默旁观。 这种事情……不该发生在这里。 实际上，它不该发生在任何一个地方。 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本杰明回到前台处。他看着把辛德妮扶去房间休息的金发女，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出奇： “告诉我，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金发女转过身，看了本杰明两眼，开口道：“庆典上，法师公会的会长正在进行祷告于神的最后一个步骤。忽然，大群的士兵涌现出现，以女王的名义，逮捕了在场的所有法师，还强行收押了当时在场的很多人。只要他们觉得看上去可疑的，全被他们抓起来了。” 闻言，本杰明不解道：“女王的名义？” 金发女点了点头，说：“对外宣传是女王的名义，还拿到了女王的信物，所以那帮法师才不敢出手反抗。不过，我那时刚刚从王宫里潜出来，却看到好几个穿着官员服装的神父，在谈论着如何在女王返回之前，彻底彻底掌控伊科尔的形势。所以我才会知道，引导这一场政变的是教会，只是法师公会的人还被蒙在鼓里。” “女王的信物？靠着一件信物就能够让所有法师乖乖束手就擒？”本杰明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打探到消息，在发难之前，他们就绑架了大部分法师的家人朋友。”金发女缓缓道，“况且，当时的情况是，整个瑞吉纳留守的军队，全都被教会的人控制住了。估计法师公会的人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误会，所以先乖乖听话，想着等女王陛下把误会澄清了，就会把他们放出来了吧？” 听到这里，本杰明也陷入了深思。 这绝对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政变。控制军队、要挟法师、冒充官员……这些事情绝对一天两天能够做得到的，他们得先在伊科尔的政府和军队里埋下足够多的棋子，同时调查清楚法师公会所有人的底细和弱点，才能够突然发难，掌控整个瑞吉纳的形势。 恐怕……在此之前，教会就已经做了长年累月的准备了。甚至，有可能在帝国分裂之前，他们就启动了这个计划。 好深的一步棋。 想了想，本杰明再次开口，道：“那……你知道他们在整个瑞吉纳之中，到底埋伏了多少神父吗？” 第两百一十一章 禁魔监狱 闻言，金发女不满地哼了一声，说：“你以为我是谁？想知道自己去查，就算我知道有教会有多少人，也没有义务告诉你。” 听了这话，本杰明又瞟了她一眼。 她的身上，那种魔药带来的绿色光晕已经开始逐渐变弱。估计再过个十来分钟，强化效果应该就会消失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奥古斯汀？”想了想，他又把话题重新拉回的本来的目的。 “我觉得，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些事情。”金发女走到台边，拍了拍台子，带着淡淡的敌意道，“等这阵子风头过了，我会把你要的人还给你，你会把辛德妮身上的诅咒解除。之后，不管你要离开这里还是冲上去跟教会单挑，随你的便，不关我的事。” 闻言，本杰明发出了一声冷很。 这样的答复，很显然不能让他满意。 他也想顺利救回奥古斯汀，金发女所说的未必不可取。只是，这一刻，他忽然又想到了团队里的其他法师。 今天早上，法师们也各自制定了计划，离开旅店，在瑞吉纳四处打听消息。而现在，撞上了教会在这里搞事情，本杰明也不由得开始担心，他们现在是什么状况。 虽然他们都伪装成了普通人，本杰明也吩咐过，尽量远离庆典、法师公会、王宫之类的地方，但是…… 本杰明怕他们会有危险。 况且，教会都已经在这里闹翻了天，哪怕他对那群法师公会的家伙没好感，难道……他就真的能静静地躲在这里，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一直袖手旁观吗？ 并不是他想帮法师公会或者女王，只是，教会现在这么跳，搞得就跟他们辛辛苦苦占领大门，其实只是在帮教会的忙一样。因此，本杰明感觉有点不爽。 他得做点什么。 “你的魔药已经快要消退了，而等到它消退之后，你觉得你还有像现在这样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吗？”这么想着，本杰明忽然看向金发女，开口说道。 “好啊，那你可以杀了我，然后再杀了辛德妮，我们两个不会有半点怨言，你也别想再找到你要找的人。”金发女不屑地笑了笑，摊开手，露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本杰明见状，却摇了摇头。 “我没打算让你怎么样。”他这么说道，“只要你告诉我，那个禁魔监狱在哪里，我不会再有更多问题。” 闻言，金发女似乎有些惊讶。大概是意识到了本杰明的意图，她看本杰明的眼神就像在看疯子一样，不过很快，她还是无所谓地耸耸肩，把监狱的地址告诉了本杰明。 禁魔监狱的位置，离王宫很近。 听到这个消息，本杰明也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 把地址记下，点了点头，本杰明不再废话，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在走廊里，他利用自己携带的一些工具，再次开始了自己的伪装——丰富的经验和从米歇尔那里学到的一些小技巧，让他在伪装上面也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很快，他就给自己弄了一个久违的乞丐装扮。 确认了这个装扮很不错，既富有伊科尔的特色，又具备乞丐的层次感，他来到门口，用水元素感应法确认了外面没有人。随后，他便推开门，离开了这间“按摩”店，重新回到偏僻的街道上。 他一边通过水元素的反馈，避开街道上的士兵，一边以乞丐的身份，朝着禁魔监狱的方向慢慢摸了过去。 “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跑去劫狱啊？”路上，系统忽然冒出来，有些担忧地道。 “谁说我要去劫狱了？”本杰明摇了摇头，在心中反问道，“怎么可能劫狱？那些法师的家人朋友估计还在教会手上，就算我真的劫狱成功，他们也出不来的。就更不用说，我单枪匹马劫狱，成功率基本为零了。” “那你这是要干嘛？”系统很不解。 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答道：“我得去打探一下情况。那个女的身上秘密太多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带走奥古斯汀，也不知道之前跟她一块的陌生青年跑哪去了，再加上那种水平的身手，还莫名其妙变成压寨夫人……这么疑点重重的一个人，她说的话，我得自己验证一下。” 况且，如果团队里的其他法师也被这一次政变牵连，估计也会被关到禁魔监狱里去。他只要到禁魔监狱想办法瞄上一眼，就能知道大家的安危了。 这对他作出接下来的决定还是很重要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放着安全的地方不待，在局势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还把自己弄成乞丐的样子，一个劲地往危险的地方跑了。 因为有水元素感应法的帮助，在最开始，本杰明可以一路避开其他人，渐渐地接近瑞吉纳的中心地带。而在这一路上，他也发现，之前还热闹非凡的街道，此刻都变得异常萧条，除了来回巡查的士兵，绝大部分的平民百姓，此刻都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条长街，一眼望去，没有一扇门是开着的。彩旗在风中孤零零地飘动，满地是被踩得变形稀烂的纸花。 有种诡异的末世感。 本杰明也只能确认，不管是不是教会掀起的政变，但现在的瑞吉纳，肯定是出了大事。 但愿大家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在渐渐接近禁魔监狱之中，附近巡逻的士兵也越来越多了。因此，本杰明也不得不放慢脚步，利用水元素感应法，避开他们的视线，小心地前进。 可惜，他已经这么小心了，结果还是被几个士兵给撞上。 “喂，你在这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士兵们围上来，好几个人一起盯着本杰明，眼神凶恶。 “士兵大哥，我……发生了什么？”本杰明蹲在地上，露出很害怕的表情，“为什么街上了人都不见了？我……我想回去？” 闻言，几个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士兵走上前，踢了本杰明一脚，说：“法师公会意图谋反，被女王陛下发现，陛下现在封了城，准备清扫叛国贼。你在这里到处乱走，难不成也是一个叛国法师？” 踢你妹啊…… 本杰明忍不住在心中骂道。 不过在现实中，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继续表演，捂着自己被踢中的手臂，惊慌地摇着头：“不……我不是法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士兵大哥，不要杀我！” 见状，几个围住本杰明的士兵，都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在笑声的包围之中，本杰明则表现出更加害怕的样子。 “谅你也不可能是叛国法师。”笑了一阵，那个踢人的士兵摇了摇头，说，“跟我们走，城西的广场现在专门安置乞丐，你就待在那里，不许乱跑。等女王陛下的命令下来之后，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本杰明连忙点头：“是！是！谢谢士兵大哥！” 就这样，士兵里面分出了两个人，押着本杰明开始往广场那边走。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城东，广场位于城西，因此，他们这一路上也必须经过瑞吉纳的中心地带。不过，大概是不想冒犯王宫，两个士兵绕了一点路，路线中，有一处地方离禁魔监狱距离很近。 “喂，小子，你今天讨到了多少钱？”忽然，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士兵特别喜欢踢人，路上脚瘾犯了，又踢了本杰明一脚，这么问道。 “没、没多少。”本杰明战战兢兢地答道。 “怎么会没多少？”士兵哼了一声，说，“庆典这几天人这么多，我听说，你们这些乞丐要的钱可不少了。” “真的……真的没多少。” “行了，别废话，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不让我们就把你丢到牢里去！”大概是看周围没有其他士兵，押送本杰明的两个士兵也变得愈发肆无忌惮。于是，他们恶狠狠地威胁道。 本杰明只好带着哭腔，转过身。 “好吧……不要杀我，士兵大哥，只要你们不把我关起来，我什么都给你们。” 说着，他像是从破破烂烂的口袋里掏了什么东西出来，拿在手中，握着拳头，双手递到了两个士兵的面前。 “还捏什么捏，张开！”顿时，两个士兵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伸出手，抓住了本杰明伸出的两个拳头，像是想把它们掰开。 那一瞬间，本杰明满脸的害怕消失了，反而露出了一丝带着冷意的笑容。他张开拳头，反握住两个士兵的胳膊，用异常平静的语调，缓缓开口。 “既然你们要看，那就好好看，看仔细了。” 而此刻，两个士兵也失去了回答的能力。 只见，本杰明两只手的指缝中，分别夹着一根冰针。两个士兵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都被冰针刺进肉里，已经脸上结霜，血管冒青，凝固在有些可笑的贪婪表情上，动都不能动了。 系统则恰好到处地冒出来，也看着两个化作冰雕的士兵，骂了一句：“傻逼。” 第两百一十二章 困在广场的人群 正好，士兵大概是为了勒索本杰明，来到了一个周围没什么人的地方。于是，本杰明杀人的过程也没有目击者。 在处理掉士兵的尸体后，本杰明便躲到附近的墙缝里，用水球洗去身上的污渍。然后，他脱去乞丐的装扮，换上了刚刚抢来的军服。 很快，确认自己的伪装没什么破绽，他再次摸了出来。 扮成士兵，这是他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主意。当然了，他也没指望靠这个混进士兵群里——他又不是真正的士兵，口令什么的都不了解，被人识破是分分钟的事。 只是，乞丐装扮已经不好用了，他只好装成那种独自巡逻的士兵。如果只是擦肩而过，不被特别注意，他相信，自己还是能在其他士兵的视线中蒙混过去的。 “这里离那个禁魔监狱还有多远？”他在心中问道。 “很近，再往前走个五分钟，转个弯，就到地方了。”系统答道。 确认了方向和路线，本杰明便学着其他士兵的样子，昂首挺胸，神态自若地迈开了步伐，朝着前方走去。 同时，他也有开启水元素感知法，尽量避开别人的视线。毕竟是中心地带，士兵比较多，路上本杰明还是遇上了好几拨士兵。不过，本杰明谨守不开口的原则，遇到士兵，就和他们点头示意，然后理所当然地擦肩而过。 大概是他的样子太理所当然了，所以，还真没人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没多久，他便顺利地接近了禁魔监狱的入口。 监狱的入口处，是一座低矮的小房子，不少士兵守在门口，一副不会让任何人蒙混过关的样子。 如果金发女没有说谎，这间房子地下关着的，应该就是那些被抓起来的法师了。 不用问，本杰明肯定进不去——除非他以法师的身份自首，被人给关进去。除此之外，仅仅想靠着这个半吊子的士兵伪装，他是肯定混不进去的。 因此，他也只能靠着水元素感应法去观察了。 入口附近不算特别空旷，还是有一些树木之类的遮挡。于是，本杰明一边观察着周围士兵的动向，一边弯腰垫脚，小心翼翼地躲到了离入口最近的一棵树后。 然后，他便闭上双眼，利用水元素的反馈，开始感知脚底下的这座法师监狱。 这个世界上，限制法师施法的方式不只一种，就像王都的净化所，是用一些特殊材料制成的铁栏杆，干扰附近的元素，导致施法失败——从原理上来讲，这个办法其实和本杰明禁魔水球还有点相似。 至于瑞吉纳的这座监狱，大概观察了一下，本杰明发现，这里使用的是另一种方法。 大概这里不生产那种特殊材料，因此，被关起来的法师，每个人都被戴上了一种奇怪的手铐。手铐似乎是某种魔兽的骨头做成的，异常坚固，还能限制住法师的精神力，让他们连施法都做不到，就更不用说从中挣脱了。 本杰明可以感觉到，监狱里的法师，他们身边的元素和一般法师没有区别，但那种敏锐的精神力却跟消失了似的，他已经感觉不出来了。 还真是……不同地方有不同的办法。 通过水元素的感知法，呈现在本杰明脑海中的画面还是相当壮观的。男女老少、各式各样的法师，几乎塞满了整个监狱。他们三三两两地挤在牢房里，脸上带着忧虑或愤怒的表情，有些人还张大了嘴巴，扯着嗓子朝着外面喊话，可惜，看守的士兵对此完全置之不理。 至于本杰明…… 他蹲在暗处，一间牢房一间牢房地找了起来。 监狱的面积不小，为了能全部找一遍，中途，他甚至不得不转移了几次藏身的地方。就这样，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终于把监狱的所有牢房全部检查了一边。 这些牢房里，并没有他熟悉的面孔。 本杰明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这帮跟着他逃出王国的法师，反应都不算迟钝。当军队开始大肆搜捕法师的时候，他们也意识到不对，躲了起来，没被人抓到监狱里去。 不过…… 他们会躲到哪去？ 一边考虑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本杰明小心避过其他士兵，渐渐远离了这个比较危险的城市中心地带。 想了想，他先向着城西的广场摸了过去。 听那些士兵的意思，他们好像把一些无家可归的人聚集到了广场。队里的法师如果当时正好在外面打听消息，被人一股脑赶过去也很有可能。 总之，他得先找到其他人，才好做出接下来的打算。不然，就他一个光杆司令，在这个戒严的城市里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因此，去广场那边看看也是有必要的。 摸到广场的一路上，本杰明倒没遇到什么意外。路上的士兵都被他用水元素感应法事先发现，然后躲掉。看着四周萧索的街道，他甚至都感觉，这座城市是不是刚刚经历一次天灾。 不过，等到他渐渐靠近广场之后，沉寂的耳朵也终于慢慢热闹了起来。 躲在街道的转角处，偷偷探头，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已经不是一个广场的，而是一个菜市场。本该宽敞的地方却已经没有了半点宽敞的感觉，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看得人一阵焦躁。各式各样嘈杂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比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声音还要杂乱。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虽然短时间内数不清，但是大致估算下来，整个广场关了上千人。 这是要闹哪样，整个瑞吉纳有这么多无家可归的人吗？ 想了想，本杰明继续躲在建筑物的掩体背后，利用水元素感应法，仔细观察广场的情况。然而没想到的是，才刚开始寻找，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他就发现了几个自己很熟悉的身影。 乔安娜、弗兰克、老铁匠……大概有五个法师，蹲在广场的角落里，东张西望，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和周围的人一样不知所措。 顿时，本杰明感觉有些头疼。 他们居然也被带到这来了。 犹豫了一下，他接着在人群中搜索，但是搜索到最后，除了这五个人，他完全找不到其他法师的身影，不知道另外十多个法师又跑到哪去了。 居然走散了？ 有点麻烦…… 想了想，本杰明作出了决定。 还是先问问他们五个吧。 于是，他换回乞丐装扮，露出一脸懵懂的表情，正大光明地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守在广场周围的士兵自然很快发现了他，就这样，一顿盘问之后，他被扔进了广场的人群之中。 扑面而来的热风，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本杰明进入其中，就像上了国庆节的八达岭，打个喷嚏都能喷到别人嘴里。不过，靠着水元素感应法的指引，他还是在人群之中，慢慢挪动，最后，挤到了五个法师的身边。 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他伸出手，拍了一下弗兰克的肩膀，轻声道：“嘿，大家伙人呢？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在这里？” 第两百一十三章 晴空下的火种 大概是本杰明很久都没有扮乞丐，法师们转过头，却没有认出本杰明。 “不好意思，我们也很穷，没有钱给你。” 闻言，本杰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自己脸上的泥巴抹掉，重新看向五人，小声道：“是我啊，本杰明，你们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这下子，五人可算是认出了本杰明，有几个人还惊讶地捂着嘴巴，差点大声叫出来。 本杰明也只好赶紧做一个噤声的动作，让他们不要大惊小怪。 “本、本杰明老师。”乔安娜压低声音，“你怎么也在这？是被那些士兵给带进来的吗？他们还说女王在下令抓捕法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本杰明则答道：“我是来找你们的，其他人呢？他们都跑哪去了？” 闻言，五人面面相觑，却并没有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当时，我们还在酒馆里跟人打听消息。”弗兰德的表情甚至还是懵逼的，“结果，突然冲出来一群士兵，说是要搜捕法师，就把我们全都赶到这来了。我们不敢暴露身份，所以也没有反抗。不过，大家都是分头打探消息的，其他人怎么样了，我们也不清楚。” 这样啊…… 听了这话，本杰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其他人的处境如何，不过既然不在监狱里面，又不在这个广场，那就说明他们很机智，在士兵出现的时候，想办法躲起来了吧。 他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道。 “本杰明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弗兰克紧接着问道，“这里不是没有教会吗？为什么又突然开始抓捕法师了？” 闻言，本杰明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苦涩的笑。 因为不能让周围的人听到，在靠得更近之后，他开始小声地对五人讲述关于政变的事情。而在听到教会已经控制了瑞吉纳之后，顿时，五人的表情就跟掉进茅坑里一样，完全无法接受的表情。 旧日噩梦，去而复返。 本杰明很理解他们的心情。 妈的，辛辛苦苦跑到国外来了，结果教会还要在这掺和一脚，搞风搞雨的。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也因此，五人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 “本杰明老师，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乔安娜有些生气地说道。 虽然有种多管闲事的感觉，不过…… 本杰明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作为整个瑞吉纳中仅剩没有被抓进牢里的法师，他们可不能袖手旁观下去。会惹祸上身又怎么样？再让教会嚣张下去，这天底下还有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因此，他们还非得多管这个闲事不可。 “法师公会的那些法师，现在都被关在禁魔监狱里。只要他们能被救出来，再意识到是教会伪造的女王旨意。剩下的麻烦，他们应该就会自己解决了。”想了想，本杰明让五个人再次靠在一起，小声地说道。 五人都没有异议，点了点头。 “可是……本杰明老师。”忽然，弗兰克露出有些忧虑的表情，道，“我们被困在这里，好像也出不去啊。广场周围有不少穿着附魔盔甲的骑士，如果我们在这里出手，会把教会的人引过来吧。” 闻言，本杰明也沉入了沉默。 是啊…… 得想点办法。 举目望去，困在这个广场离的人，除了流浪汉乞丐，其实也有不少当地的居民或者是外地来客，不知道为什么被扔了进来。毫无疑问，他们肯定不会情愿一直被困住，这么多人堵在这里，上面肯定也得处理一下。 本杰明估计，再过一两个小时，应该就会有指令下来，在大致检查后把他们放走。 当然了，教会的人是怎么打算的，他也无从猜测。放走是一种可能，就地全部坑杀，让今天成为伊科尔历史上血腥泛起的惨痛时刻，也不是没有发生的可能。 真要说的话，广场的地形……其实和坑是有些相似的。士兵们围在离开广场的台阶上，他们则是被围在低处的猪猡 本杰明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实际上，对于教会而言，瑞吉纳的这些人，其实只是一帮该下地狱的异教徒，不是吗？面对异教徒，他们可不会拿出什么慈悲的态度。因此，坑杀或者屠城之类的事情，他们未必做不出来。 现在的状况，是政变才发生没多久，教会还在试图彻底控制瑞吉纳，搜捕城中的法师。可是，等到搜捕完成，教会彻底掌控了政府的官员，把军队中的质疑意见消除，他们又会做些什么呢？ 这一刻，本杰明忽然意识到，他们正处于历史的转折点上。 今天发生的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改变无数人的命运，推动着这个国家驶向截然不同的轨道。 一股紧迫感袭来。 时间很宝贵，他们得赶紧行动起来了。 这样想着，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他对着五人做了一个手势，轮流在他们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五人听完之后，也分别点头，转身，从不同的方向，各自混入了人群之中。 吩咐完五人，本杰明自己，也带着毅然的神情，迈开脚步，消失在了另一个方向的人群。 原本就杂乱的人群，也没有人注意到六个人怀着目的，开始了可疑地搭讪。 “喂，你听说了吗？这些人打算把我们一直关在这里，连吃的都不给我们！” “不会吧，他们不是说法师公会叛变吗？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女王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我也不知道啊，都是听别人说的，不然你再找别人问问？” “……” “兄弟们，女王陛下打算我们都饿死在这里啊！” “喂，你在说什么？那帮士兵把我们这些乞丐赶到这里，怎么可能不给我们准备吃的，我不信。” “是真的，你去广场那边打听打听，那些有钱人也都在说这个。你说我们一群乞丐，在街上混了那么多年都没饿死，结果现在要饿死在这个鬼地方了，我们冤不冤啊！” “不行，我得过去问问看。” “……” 原本就嘈杂异常的广场，摩肩接踵的人群，无数流言蜚语，像滴入水中的墨汁一样，飞快地晕染开来，很快，便将一缸清水染成了漆黑。 这帮人被困在这里，晒在临近中午的阳光下，本来就已经心怀不满了。再加上他们不明白情况，无知放大了他们的恐惧。于是，在本杰明六人的煽动之下，恐惧也变质成了绝望和愤怒。 就更不用说，他们肯定是看边上那群士兵不顺眼的。 在各种流言的催化之下，没多久，便开始有人来到广场边缘，直面守卫的士兵和骑士，想要离开这里。而结果也不用问，士兵们还是老样子，拿出武力威胁的态度，便想把人给堵回去。 只是，以为自己就要被饿死的人，可不是随便动用武力就能够堵得回去的。 “滚开！我要回家！” “行了……你再撞！你再撞试试看！真以为我们不敢动你？” “让我出去！不行，我不想死在这里！” 最终，在广场上千人的注视下，士兵抽出长剑，一剑穿透了对方的胸膛。鲜血在晴空的艳阳下飞洒，洒进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那个士兵。 “不知好歹的家伙，瞧见了吧，你们要是还敢来，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士兵浑然不觉，站在高处，骂骂咧咧地把剑抽回来，似乎还以为自己震慑了其他暴民。 而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确实“震慑”了所有人。 原本嘈杂的广场，忽然寂静得像冬日夜晚的墓园。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他们安静得出奇，只是静静地注视，注视着广场边缘台阶高处的士兵。 或许是这片沉默实在显得过于“响亮”，士兵和骑士们也开始意识到不对劲，朝着广场中的人投出了疑惑的目光。 而在沉默的人群之中。 “操他妈的！要我们死，你们也别想活，我跟你拼了！” 像是在秋日的森林中投下一枚火种，第一棵树木被点燃。可以预见到的是，整个森林将会燃起熊熊大火，管他天空是什么颜色，也要将它烧得火红。 第两百一十四章 如何成为一个神棍 或许是教会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对这一块并不上心。因此，守在广场周围的士兵和骑士，加起来也不到一百人。 最开始，在政权光环和精良武器的加持下，他们可以凭借七八十个人，把上千人堵在这个广场之中。可是，一旦手无寸铁的民众们陷入绝望，这种纯粹由心理压力构建成的包围圈，会破裂得比泡沫还快。 像是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伴随着第一个冲出来的人，民众压抑的怒火被点燃。他们就如倾巢而出的食人蚁一般，浩浩荡荡地涌向了那个士兵——日常生活的压力已经够大，就更不用说，被人以这么血腥的方式挑衅。 顿时，所有的士兵都拔出了手中的剑，有些惊慌地看着涌向他们的人群，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解。 可惜，这些人的心情，士兵们大概是到死都不会理解了。 ——谁让他们压根就没几分钟的活头了呢？ 是的，他们身强体壮、训练有素、武器精良，可是在上千人的疯狂冲击下，哪怕是经受过附魔的盔甲，也没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第一个冲到广场台阶上的人，被他们给捅死了。第二个冲上台阶的人，顶着第一个人的尸体，给了他们一拳，然后被他们捅死。第三个冲到台阶上的人，顶着前两个人的尸体，把站在最前方的士兵撞到在地，然后被其他士兵捅死…… 第一百个冲到台阶上的人，他抢过士兵手中的剑，朝着对方的咽喉狠狠地捅了下去。 广场修筑以来，从未弥漫出如此浓重的血腥味。无数人的鲜血混杂在一起，沿着灰白的台阶，一层一层漫下来，像给肮脏的地面铺上了一张深红华贵的地毯。 大概，瑞吉纳作为首都被扩建以来，从未面对过如此密集的死亡。 挤在前赴后继的人群之中，本杰明也有些犹豫。他低头看着被血液染红的脚趾，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教会在瑞吉纳制造的，目前只是一场政变。人们还在摇摆，未来的方向并不明晰，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像是从法官手里抢下锤子，在这个城市之中敲下了浓墨重彩的一锤。 从这一刻开始，无数人的命运彻底改变。车轮已经开始了加速，他刹不住了。 想到这里，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刹不住了，那么起码，他要牢牢握住方向盘，带着这辆车，不论是驶向毁灭还是新生，总之，让事态尽可能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好与坏，对与错，似乎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在滚滚而来的时间之下，道德与合理就像是两面巨大的镜子，看得清楚，屁用没有。事情接踵而至，仓促间，他只能作出自认正确的决定，沿着未知的方向走下去。 就这样，在激愤的人群之中，法师们也冲上去，打倒了几个士兵。不过，在本杰明的刻意吩咐下，他们没有用魔法。因此，他们法师的身份还没有被暴露出来。 事实上，他们也用不着施展魔法。就连那几个穿着附魔盔甲的骑士，也经不起上千人的冲击，精致华丽的盔甲上，被一个个染血的拳头打出了凹陷。 至于骑士本人，也很快被踩成了肉酱。 整个广场处的暴乱持续了大概十五分钟，失去控制的民众在周围来回扫荡，杀光了他们见到的所有士兵和骑士。在这种狂热的气氛下，就连平时最温柔的小孩都被感染，毫不犹豫地把刀捅进了士兵的肚子。 十五分钟后，民众的愤怒渐渐消退，这一带的士兵和骑士也全部死光。不少人看着眼前狼藉的场景，露出害怕的神色，也已经开始有人想要偷偷逃走。 感受到人群的迷茫，本杰明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该站出来了。 伴随着蒸汽之柱的咒语，水蒸气卷起的热风将整个广场扫荡了一遍，把民众吹得差点睁不开眼。也因此，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们，将目光投向了风的来处。 风的来处，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本杰明张开双臂，逆着阳光，顶着一身血染的乞丐装，缓缓升到了半空中。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所吸引。 “那、那是什么？” “不知道，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吗？” 在纷纷的议论声中，本杰明却充耳不闻。他脸上带着平静的神色，渐渐地，飞到了广场的最中央，静止在这个布满鲜血和尸体的广场上方。 正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像舞台投下的聚光灯。 仿佛被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吸引，那些不知所措的民众，就跟找到了指引似的，忽然跟着本杰明，重新聚集到了这个小型盆地一般的广场中。 他们都在尽力往本杰明附近挤，甚至，比最开始站得还要紧密。所有人都仰着头，带着愕然或者茫然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盯着飘在天上的本杰明，整个场面犹如某种奇怪的宗教仪式。 随后，连议论声都消失了。刚刚才发生过一场暴乱的广场，此刻，却安静得像祷告中的教堂。只剩下被水蒸气惊动的成群鸟雀，在广场附近的天空中来回盘旋，发出一声接一声的鸣叫。 而在这样寂静的守候之中。 终于，本杰明开了口。 “这是一场伊科尔的灾难。”他维持着木然的表情，努力放大自己的声音，让它听上去真挚又洪亮，“女王陛下在外征战，敌国的间谍却趁虚而入，控制了我们的军队，诬陷法师，将他们都投入监狱，还把无辜的人群围困在广场，想要将瑞吉纳据为己有。” 随之，无数倒吸气的声音，从人群之中传出了来。 人们仰望着本杰明，露出愕然的面容。但大概是经历了愤怒、杀人、慌乱等一系列过程，他们心乱如麻，也没精神去质疑本杰明的话了。 他们只是抬着头，像是期待喂食的雏鸟，等待本杰明为他们的暴乱洗刷出一个清白的理由。 “因此，不要因为杀死了那些士兵而感到罪恶，他们已经被别的国家买通，想要毁灭掉这个城市中美好的一切。”在人们的期待之中，本杰明的声音继续回荡，“伊科尔的未来就握在你们的手中，你们只要联合起来，就可以把被关进监狱的所有法师都救出来。敌国的间谍会被赶出去，更重要的是，没有人会责怪你们杀死了这些士兵，因为，你们才是拯救了这个国家的英雄。” 本杰明一边说着，一边还偷偷控制着更上方他召唤出的几个水球，反射着太阳光，最终营造出一个打在他身上的聚光效果。 没办法，想要说服这些迷茫中的群众，他必须使用一些“包装”的手段。 他的思路很清晰。这帮人能杀光周围的士兵，完全是激情犯罪的模式。激情过后，他们都是一帮平民老百姓，肯定就蔫了怂了。他们会想到，自己居然杀了国家的士兵，怎么办，自己死定了。因此，这个时候的他们，内心绝对是六神无主的。 如果没有人跳出来主持，最后，这帮人肯定跑的跑散的散，当场晕过去的估计都有。因此，本杰明必须站出来告诉他们，他们的举动并不是犯罪，而是英雄。 实际上，希望，这就是这群人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换句话说，本杰明把真相转换成了一个他们愿意去相信的东西——他们只能相信本杰明所说的一切，不相信，就意味着他们成了杀人犯，已经毁掉了自己的人生，和死没什么两样了。那他们为什么不相信呢？ 于是，沐浴在“光环”下的本杰明，成了他们此刻最好的心灵麻醉药。 第两百一十五章 再次反转 目前为止，情况都还很顺利。飘浮在天空中，本杰明低头，甚至能够看到人们仰望他时，脸上那种热忱的表情。 毫无疑问，这些人相信他。 因此，他不打算再拖下去。时间不等人，谁知道在瑞吉纳的另一个地方，教会又在做着些什么样的准备。尽管他对于整个形势还是不太了解，但他知道的是，行动就是得越快越好。 “敌人已经来到了家门口，我们别无选择。”他的语气听上去愈发坚定，“只剩下最后一个拯救伊科尔的机会，我们必须抓住它。否则，今后的我们只能四处逃亡，在敌人的追捕下死去。” “跟我来！” 说着，他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姿势，开始朝着监狱的方向缓缓飞去。 人群之中，有些人露出畏惧的表情，但大部分人还是没有犹豫。他们跟随在本杰明的后面，开始朝着禁魔监狱快速进发。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不管他们从前是什么身份，乞丐、木匠、商人、老师……经历过这一次的暴乱，他们已经是一群亡命之徒。 真的特别胆小的，早就在暴乱的过程中就逃走了。剩下的人，浑身沾满了鲜血，至少怀着搏命赌上一次的决心。 因此，他们还是选择了听从本杰明。 就这样，本杰明沿着道路，低空向前飞行。而在他的周围，则簇拥着一大群服装各异、各种年龄都有、却浑身沾满鲜血的人。他们闪烁着决然的眼神，跟着本杰明，一路上向前走去。 走了没多久，路上，他们又遇到了一些巡逻的士兵。只是，遇到这支上千人的队伍，三三两两的士兵根本就不是对手。怀着各式各样的悲愤，人们一拥而上，像先前一样把那些士兵统统弄死。 也有惊慌逃走的士兵，但被本杰明在半空中用魔法直接击毙，根本不可能有通风报信的活口。 他很清楚，想靠着这么一群人劫狱，对方不能有一点防备。广场的士兵和监狱可没法比，之前本杰明就探测过，禁魔监狱的守军虽然没有四位数，但应该也有三四百人了。 数量上千的乌合之众，和三四百人的精良军队。就算有魔法相助，本杰明也不敢想象，这群人里，最后活下来的会有多少。 他们必须采取偷袭的方式，而且得把关押的法师释放出来，让他们强行加入战局，才能够确保教会的计划被打乱，失去对瑞吉纳的控制。 关于教会绑架了法师公会的家属朋友这一点，本杰明也考虑过。但他现在就这么点人，又不知道人质被关在哪，不可能还分头帮法师救人。因此，他打算到了监狱之后，骗那些法师说他们的亲人都被教会杀光了，用这种方式激他们出手。 感觉……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没办法，为了能遏制教会的阴谋，他不得不出此下策。否则，教会真的彻底掌控了形势，那些被关在监狱里的法师，除了死没有别的下场。 这么想来，自己为了对抗教会，还真是劳心劳力。就连飘在他上方高处的几个打光水球，也被他一直维持着，一路跟上来，不让他失去那种可以震慑上千人的“光环”。 本杰明也不由得有些无奈。 说真的，虽然不知道女王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但她这一波绝对是赚大了。 本杰明凭着这些乌合之众，打个监狱下来已经是极限了。现在也就是趁着他们头脑发热，时间一久，这帮人的心思涣散，想把他们吸收成手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监狱里的那帮法师，就更不可能听本杰明的指挥了。 也因此，他并没有把瑞吉纳收入囊中的机会。眼下做的这些，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给教会找不痛快，为法师争取更好的生存空间罢了。 脑子里盘算着各式各样的问题——如何打下监狱、如何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也攫取一些利益、之后的事态会如何发展、他们有没有全身而退的后路、如何找到空隙，在打击教会的同时还要从金发女那里把奥古斯汀和她的动机套出来……本杰明感觉压力很大，这些问题，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全部想好。 说真的，他不是诸葛亮。况且，就算是诸葛亮，在这种情况复杂、信息稀少、时间紧迫的状态下，也是回天乏术的。 他只能绞尽脑汁，尽可能把这些都处理好。 就这样，一路思考着这些问题，在大约半小时后，本杰明带着上千人，接近了禁魔监狱。 他没有继续飞在天上，也散去了打光的水球，那样太显眼，会把士兵招过来。他只是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领着这么一大帮子人，来到了他在路上计划好的突袭地点。 那是一片大型建筑群的背后，上千人躲在这里，也不至于被监狱那边的守卫发现。站在转角处，本杰明转过身，看着形形色色注视他的面孔，也不由得握了握拳，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一群被赶到广场围起来的普通人，在他的煽动下，变成了一支军队不像军队、流匪不像流匪的存在。而接下来的一战，将是他们的第一战，也会是他们的最后一战。 别的不说，队伍里这些老人小孩，应该离死不远了。 本杰明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前面就是监狱了，只要释放出监狱里的法师，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敌国的阴谋，伊科尔就会得救。”想了想，他缓缓说道，“也许从前，你们只是一个乞丐、商人、家庭主妇、或者每天在马房里清扫马粪。但是从今天起，你们就是英雄。”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没有作出什么回应。后排远处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本杰明又没有飞起来，他们连本杰明的脸都看不到，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见状，本杰明有点愣神，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是他多虑了…… 不论这些人出于什么想法，但是能跟着他来到这里，就足以表明他们的决心了。 这么想着，本杰明转回去，深吸一口气，忽然，扯起嗓门，跟在广场时喊出第一嗓的那个人一样，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操他妈的狗士兵！跟他们拼了！” 像是熟悉的记忆启动，人们的脸上再次涌现出愤怒和决心。他们从拐角冲出来，冲向了前方的那栋小房子。 当然，监狱门口的守卫也听到了这一声喊，还被突然冲出来的大群民众给吓了一跳。仓促间，他们有些慌张地聚到一起，准备迎战这一帮像是从血泊里面冲出来的奇怪队伍。 “敌袭！敌袭！” 士兵的叫喊，普通人的嘶吼，在正午的晴空中不断回荡。 就在两拨人要撞到一起的时候，忽然，一声极为响亮的号角声，像是能够贯穿人的耳膜一样，把所有的声音都给压了下来。 本杰明愣住了。 随之，监狱更远处的对面，又是一群军队，忽然从另一个拐角冲了出来。不仅如此，他们出现的同时，还伴随着一个有些熟悉的、经过魔法加持，特别放大了的声音： “女王陛下驾到！叛军降服！女王陛下驾到！” 顿时，有股不太好的预感涌上本杰明的心头。 他停下了冲锋的脚步，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队人都骑着马，训练有素，气势恢宏，华丽的甲胄在太阳下闪着光，与留守瑞吉纳的士兵们看上去完全不一样。 而为首的那个身影，本杰明看来有些熟悉。 ——此刻应该还在克鲁萨德大门与王国军纠缠的女王，此刻，却不知为何突然回到了瑞吉纳。 她坐在军队最前方的那匹马上，脸上带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微笑，带领身后的军队，朝着监狱的方向冲了过来。 第两百一十六章 棋手的规则 与此同时。?rane?n? ???．?ｒ?ａ?ｎ??ｅｎ`ｏｒｇ 远在瑞吉纳千里之外的霍里王国，王都海文莱特。 微风从圣彼得大教堂的走廊中吹过，花草随风摆动。和煦的阳光穿过穹顶，照在彩绘的玻璃窗，被折射成温暖的光束，落进教堂深处的一间小型教厅，在教厅的地面，勾勒出各异的光斑。 这间光线朦胧的教厅里，站着三个人。 主教穿着一尘不染的深红衣袍，站在讲台上。而在他的身边，一个黑衣神父正对着他耳语些什么。至于教厅的角落，则站着一个白衣的少年，倚在墙上，怔怔地出神。 没多久，神父似乎对着主教汇报完了信息，点点头，又对着少年行了个礼，随后，便转身离开了这座教厅。 门被关上的响声，在这个安静的教厅内格外清晰。 “本杰明。”忽然，主教开口，对着角落的少年这么呼唤道。 少年似乎还在出神，没有对主教作出回应。 “本杰明，你在想什么？”主教见状，却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的情绪，反而心平气和地说，“已经过去这么久，你也该习惯这个名字了。” 少年回过神来，看着主教，想了想，说：“什么时候，我才能用回以前的名字？” 主教露出程序化的笑容，答道：“这都是你母亲的苦心，为了能让你不受干扰的成长。等到以后，你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不再畏惧贵族的冷箭，就可以使用任何你想要使用的名字。” 少年看上去有些不满：“我已经拥有强大的力量了。全王都的所有贵族，我可以用神术把他们都毁灭掉，为什么还要顾及他们的想法？” “因为你不可能杀光所有人。”主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你需要他们，需要他们的拥戴，在民间散播你的好名声；需要他们指挥佃农，为你奉上贡品；更需要他们的钱，维持军队和圣骑士的庞大开销。强大的力量并不在于你能够杀死多少人，而是，你能让多少人为你服务。” 闻言，少年眼神闪烁，张嘴似乎准备争辩些什么，却把话给咽了回去。 “……老师，这话您已经对我说过很多遍了。”半天，他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似乎既想不到什么反驳的方式，但又有点气不过，不肯摆出虚心受教的姿态。 主教则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双手抱着厚厚的《圣经》，仿佛在替代什么人进行这一次的注视一样。 见状，少年悻悻地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 “格兰特。”忽然，主教开口，声音像缓缓拉起的大提琴，“你想知道，他刚刚过来找我，是为了告诉我什么消息吗？” 闻言，格兰特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了点头。 但在心中，他却忽然感觉有些疑惑。 自从本杰明代替他上火刑架以来，他就再也没有被人用“格兰特”这个名字称呼过。主教坚持，这是为了让他习惯，不让其他贵族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他不知道，主教此刻为什么会改口。 “他是来汇报克鲁萨德大门的情况。”主教解释道，“伊科尔的女王已经暗中退兵了，于是，我们重新占领了大门，也不会再有大门失守的意外发生。” 闻言，格兰特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国家平安，是个好消息。” “仅仅只有这些？”主教平静语调中仿佛透出淡淡的失望，“敌人为什么会退兵，我们为什么可以轻松夺回大门，你是怎么想的？” 又来了…… 格兰特忽然感到一阵厌烦。 “他们退兵，是因为我们在伊科尔的首都引发了政变，他们不得不政变。”不过，他还是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答道。 “这只是表面上的故事。”主教却摇了摇头，说，“我教了你这么久，你还是只能看到这些东西吗？” 格兰特低下头，像个仍旧处于叛逆期的倔强孩子，没说话。 于是，整个教厅陷入死寂。 又这么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主教放弃了无言的僵持，再次开口。 “伊科尔会撤兵，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就不是冲着大门来的。”他像个极富耐心的教师，缓缓道，“五十年来，我们就一直在暗中渗透帝国，埋下棋子，为将来的颠覆作准备，伊科尔建立之后更是如此。伊科尔的女王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故意亲自带兵，离开都城，作出要攻打克鲁萨德大门的样子。但是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把我们的棋子引出来，好让她可以清理门户，平息内忧。” 听到这里，格兰特总算是抬起头。 想了想，他问道：“如果是这样，我们为什么还要在伊科尔发动政变？” “因为我们得夺回克鲁萨德大门。”主教继续解释道，“这是一场早就定好了的交易，如果我们想要拿回大门，就得有所牺牲。相应的，伊科尔可以清理我们的棋子，但也因此错失了夺取大门的机会。” 闻言，格兰特又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听上去，似乎是我们的损失比较大。” 主教也点了点头。 “因为意外是出在我们的身上，这一切只是止损的措施。”他注视着格兰特，眼神中像怀着某种期待，“但是，我们并不需要搭上所有力量发动政变。只要处理得当，伊科尔清理过后，我们只会损失一部分的棋子，他们甚至可能连一半的卧底都找不到。” 顿了顿，他接着道：“事情的关键，并不在于政变或是攻打大门，而是在这场交易之中，如何在细处获取更多细微的利益。想要一步登天是很困难的事情，只有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换中，将优势积累下来，才能保证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虽然主教在说话的同时，语气和表情还是一如往常的平和，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这样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格兰特心中却莫名生出了一股压迫感。 某一个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老师……您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也因此，在压迫感和逃避心理作用下，他感觉自己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因为，在成为棋手之前，你必须先了解游戏的规则。”主教则没有在意，而是转过身，仰望着天穹上关于圣灵的壁画，“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新一任的教皇。可是很遗憾，你依旧在逃避神赐予你的天赋。你的神术能力已经比我还要强大，却还没有学会如何使用它。” 闻言，格兰特也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像主教一样，他抬起头，仰望着那些繁复的壁画，却露出迷茫而又复杂的神色。 像是有一股神圣的意味，降临在这个影影绰绰的教厅，共同笼罩在二人身上，让他们不约而同地陷入了祈祷般的寂静。 许久…… 某一个瞬间，格兰特像是被水珠滴上了额头，眼神忽然变得清明。他重新看向主教，静静地开口：“所以，这就是驻守大门的怀特主教，从法师的围攻下逃走后，却因为重伤不治，‘遗憾’暴毙的缘故吗？” 不知为何，他的语气在这时变得格外坚定，甚至还带上了些许挑衅的意味，仿佛主教在他的眼里已经失去了原先的压迫感。 然而，主教转过身，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一个有些欣慰的微笑。 “你学得很快。”他坦然地说着，“怀特主教是个好人，只是对于有些事情太偏执。他已经开始怀疑教皇闭关的消息，所以，为了维持教会的稳定，我只能借机把他除掉。” 闻言，格兰特的嘴角，也浮现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二人的目光穿过一束束玻璃窗折射出的光线，在教厅的中央交汇，像儿子从家中独立出去后与父亲的第一次平级对视。 半晌。 格兰特像是想到了什么，收回目光，忽然问道：“那……如果一枚失控的棋子，也想要加入到这个游戏之中，他会怎么办？” 闻言，主教微微眯起眼睛，平和的眼神仿佛在某一个瞬间变得锐利。 “他会不断制造意外，然后在自己制造出的意外中粉身碎骨。”他冷冰冰地答道，“或者……在某次意外中，撞上百分之一的几率，一步登天。” 第两百一十七章 政变的余波 伊科尔的首都，瑞吉纳。 城市的中心地带，尤其是禁魔监狱附近，此刻呈现出一种非常混乱的状态。 最开始，是本杰明带着那群头脑发热的民众，想要冲击监狱的守卫。但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冲到一半，就半路杀出了个独眼女王，吹着冲天的号角，喊着震耳欲聋的口号，当场就把其他人都给震住了。 都说还在大门亲征的女王，为什么一个回马枪，又突然杀了回来？ 本杰明立刻意识到，这是早就预谋好的陷阱。克鲁萨德大门离瑞吉纳的距离没那么近，就算是急行军，没有十天半个月也回不来。女王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她一直都在，只是躲在瑞吉纳的某个角落，没有人知道罢了。 她就这么阴在暗处，等着猎物上钩。而现在，她带着真正的精兵出现了，本杰明也只能祈祷，对方的陷阱不是冲着他来的。 幸好，很快，女王的军队冲向了监狱，开始屠杀监狱的守军，没有理会他们这一帮愣在边上的杂兵。看着这一幕，本杰明也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女王是想引诱教会发动政变，借此清理伊科尔境内的卧底。 还真是一盘大棋，什么御驾亲征，什么夺取克鲁萨德大门，全都是为了这一幕才演出来的。 这么想着，本杰明顿时心生退意。 教会的阴谋破灭，法师们马上就会被女王救出来，他也没必要再这接着待下去。况且，再瞧瞧跟着他冲过来的这帮人。他们在看见女王后，乱哄哄的队伍就已经开始了溃散。 他们都是伊科尔的民众，女王在他们心目中，还是享有非常崇高的地位。而且，冲到现在，他们最初那股子劲也泄得差不多了，想跑的心思只会越来越强。 于是，上千人的队伍，在女王露面的一瞬间便停下了冲锋的脚步。随后，他们看着女王开始攻击监狱守军，没人阻拦他们，也都明白过来，各自转身，四散而逃。 也因此，本杰明还有什么停留的理由呢？ 他和另外五个法师见状，交换了一下眼神。紧接着，赶在女王发现之前，他们便随着混乱的人群，飞快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万一被女王认出来，估计，他们想走都走不了。 就这样，他们迅速地远离了城市中心地带，在一条偏僻无人的街道停下了脚步。 他们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监狱的一幕，已经宣告了政变的终结，教会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不过，本杰明估计，伊科尔还得再混乱一阵子。因此，他们不能急着离开瑞吉纳。为了抓捕教会的卧底，瑞吉纳周围肯定都是伏兵，他们贸然离开，只会掉到女王的陷阱之中。 相对的，女王要清理内奸，短时间内也没空理他们。因此，他们还能在这里多停留一阵子。 本杰明和金发女之间的恩怨，也确实需要时间了结一下。 都城政变，本来就是他们营救奥古斯汀路上的意外。现在，意外以一种更加意外的方式被解决，所以，他们的行动也该回归正轨了。 于是，在和其他五个法师商量之后，他们决定，还是先回旅店，观望一阵子再说。 返回旅店的路上，每条街道还是空荡荡的。也因此，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而在返回房间之后，没多久，其他分头打探消息的法师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看到大家安全返回，本杰明心中还是很高兴的。 据他们所说，政变发生，教会控制的士兵开始各种搜人的时候，他们见势不妙，便躲到了各种偏僻的街道，躲了好几个小时，眼看街上没有士兵巡逻了，才偷偷摸了回来。看样子，跟着本杰明混了这么久，别的不说，他们东躲西藏的本事还是长进了不少。 外面还正乱着，因此，他们干脆躲在旅店的房间里，也像都城此刻的普通百姓一样，足不出户，闭门冥想。 很快，由“政变”引起的一系列事件，在瑞吉纳之中开始升温发酵。 不说别的，街上的人流量，比之前少了起码有三分之二。虽然在第二天，伊科尔政府也发布公告，把事情大致解释了一下，同时又表示，广场发生的血案是人们面对敌国英勇的反抗，让民众不用担心。但是事实上，大部分人依然在观望。 节日发生这种事情，本来还开开心心的，忽然就变了天，一般人心里肯定都会有点阴影。 就更不用说，第二天的街道上，还出现了不少巡逻的士兵，经常盘问过路的行人，检查他们是不是教会的奸细。面对此情此景，百姓肯定安不下心。 女王这一招，对她自己来说也确实有点伤筋动骨。 不过，本杰明已经懒得管这个了。在旅店里冥想了一整天，把状态调整到最好，第二天的下午，他便乔装打扮，离开了旅店，准备再次前往之前的那个“姐妹按摩店”。 当天中午，他还特意控制着辛德妮的诅咒，让它小小地发作了一次，应该也能给予她们不小的压力。 事实上，这位带走了奥古斯汀的“夫人”，身上的谜团还是太多。 从辛德妮偶然说出的只言片语，本杰明猜测，她们似乎在被不少人追杀，不管是弗瑞登还是卡瑞特斯，都有点跟她们过不去的意思。可是，本杰明是真的跟她们无冤无仇，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撞上来。 另外，就是那个叫破了本杰明身份的陌生青年了。之前打听到他和金发女是一路的，可是在按摩店里，本杰明又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这一点也确实相当诡异。 怀着无数的疑问，他再次来到那条街道，走到了同一扇门前。 大概是最近风声紧，店面依旧没有开门营业，就连之前门口挂着那块牌子，此刻也被收了起来。光秃秃的一扇门，上面附着一些奇怪的斑斑点点，看上去还挺凄凉的。 本杰明也明白，这是对方在等自己的意思。 在进去之前，他先用水元素感知法，观察了一下里面的情况——整个店面都很空，前台也没有人，只有一个房间内，辛德妮躺在床上，和床边的金发女说着些什么。而在那个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巨大的麻袋。 麻袋之中，本杰明感应到了一个紧闭双眼的熟悉面孔。 正是失踪许久的奥古斯汀。 见状，本杰明也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算是找到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奥古斯汀那个如何成为法师的故事。当时，奥古斯汀还一直抱怨领他入门的女法师不肯用绳子玩捆绑，现在一看，他这也算是玩了个够吧。 这样想着，确认了没有埋伏之类的东西，本杰明打开门，走了进去。 第两百一十八章 人质的反击 穿过走廊和前台，本杰明没有犹豫，直接推开了她们所在房间门。 对于本杰明的突然出现，二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大概是进门时就注意到了，此刻，金发女已经站起身，挡在辛德妮的身前，冷冷地看着本杰明。 “你的同伴我已经带来了，就在这个麻袋里。”她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只要你解除诅咒，我就把人还给你。” 听了这话，本杰明却忽然露出有些微妙的笑意，顿了顿，说：“不急，我总得先看看人对不对吧？” 闻言，二女对视一眼，金发女露出有些不善的眼神，不过还是没有反对。随后，她便一手拉起了那个落在她们脚边的大麻袋。 她打开袋口，把奥古斯汀从里面抓了出来——此刻的奥古斯汀，双眼紧闭，似乎陷入了昏迷状态，对金发女粗鲁的动作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本杰明见状，也点了点头，说：“好，我来为她解除诅咒。” 说着，他便朝着二女走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顿时，金发女露出警惕的表情，这么说道。 “解除诅咒啊。”本杰明摊开手，表现出一脸无害的模样，理所当然地说，“诅咒的媒介是我的血，所以我还得再用血液施法，才能把诅咒解除，你不知道吗？” 金发女半信半疑地哼了一声，道：“诅咒本来就是被禁止的东西，相关的信息早就失传了。” 本杰明则回道：“不好意思，它在霍里王国没有失传。” 随后，他凝聚出冰刃，割破自己的手指。他拿着自己流血的手指，对二女示意。二女一番犹豫，但在交换眼神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本杰明便来到床边，带着貌似友善的笑容，对着一脸不安的辛德妮伸出了手指。 金发女则站在一边，死死地盯着本杰明，那一脸小心的样子，似乎还在提防着本杰明会不会突然翻脸。 可惜，不管她提防与否，本杰明还是翻脸了。 就在本杰明指尖的血液即将滴落的时候，忽然，连半句咒语声都听不见，一道湿热的狂风便出现，以本杰明为中心，毫无征兆地爆发开来。 “我就知道！”顿时，金发女发出一声怒吼。然而，她却没有像上次一样被狂风吹开，反而迎着风，一拳打向了本杰明。 这种力量，很显然，她在本杰明进门之前就已经喝下了相关的魔药。 不过本杰明对此也早有防范。 在对方挥拳之前，他便利用在意识空间提前准备好的冰块，凝结出一面小型盾牌，挡在了他的身前。被强化后的金发女力量奇大，一拳便打碎了冰盾，但本杰明也因此获得喘息的机会，急速后退，与金发女拉开了距离。 见状，金发女也没有追击，而是转过身，护住了被风吹翻的辛德妮，没让她直接撞到墙上去。 “你到底想怎……”她异常愤怒地说着，转过头，重新看向本杰明。 然而，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回本杰明身上时，她却一下子愣住了，口中刚说到一半的话也随之停止。 只见，房间的另一头，本杰明把奥古斯汀挪到了他的身后，还召唤出大片的冰雾，将他们二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保护了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他看着金发女，微笑道，“你可能预想到了我会翻脸，只是，你猜错了我翻脸的目的。” 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乖乖地进行交易。 把奥古斯汀救回来固然重要，但同时，弄清楚这个女人的真正意图也很重要。带着一群山贼，半路正好撞上本杰明的法师队伍，然后又正好带着奥古斯汀消失。这种事情，他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 如果金发女真的是像现在这样，一副不想惹麻烦的样子，那在最开始，她又为什么要招惹本杰明这个麻烦呢？ 本杰明必须把这个搞明白。但是很显然，对方不愿意让他搞明白，所以，他也只能用出一些非常手段了。 刚才他在靠近辛德妮的过程中，实际上也是在靠近昏迷的奥古斯汀。而在他突然发难的瞬间，对方急于反击和救援辛德妮，因此，也就没工夫注意她们的人质了。 就这样，本杰明在挡下攻击的同时，利用水蒸气卷起的狂风，轻而易举地便把人给救了回来。 而人一旦救回来，整个形势就不一样了。 就像是一场交易，双方手上都有各自的筹码。本杰明的筹码是中了诅咒的辛德妮，对方的筹码则是奥古斯汀。而现在，他利用这个机会，把奥古斯汀救了回来，对方失去了筹码，就只能用其他东西来跟本杰明交换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因此，带着胜券在握的气势，本杰明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指挥着一群强盗故意和我们走同一条路，还把人带到这个地方？” 听着这话，金发女也露出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她恨不得现在冲过去，把本杰明砍成面包片。 可惜，反射着淡淡光芒的冰雾，却让她完全没办法近本杰明的身。 “无耻的家伙！”因此，她只能这么骂道。 “谢谢。”本杰明当然也很不要脸地承认了。 “……” 看金发女的眼神，大概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打算不顾生死地冲上来，跟本杰明拼个你死我活了。 不过…… 谁让她不小心呢？ “你已经失去了可以和我交换的筹码。”嘲讽也放够了，本杰明收起笑容，平静地道，“现在，如果你不想你的朋友死于诅咒，就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别在这里遮遮掩掩的。” 金发女立刻答道：“你做梦！” “是吗？”本杰明没什么情绪地哼了一声，拍了拍手。随即，蹲在墙角的辛德妮便痛苦地抱着脑袋，倒在了地上，口中发出骇人的惨叫。 金发女见状，立刻走过去，有些焦急地扶起辛德妮。然而，不管她再怎么着急，擦拭对方额头冒出的汗珠，诅咒发作的痛苦，也不是她能够缓解得了的。 本杰明则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还打了个哈欠，露出有些无聊的表情。 “你……够了。”终于，哀嚎在房间里回荡了足有半分钟，金发女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本杰明，开了口，“你停下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闻言，本杰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释放出细微的精神波动，随之，不停惨叫的辛德妮也停了下来。 金发女把辛德妮扶到床上，然后站起身，说：“关于这件事情，你想多了，一开始，我就不是冲着你去。我只是为了找人。” “你要找谁？奥古斯汀？”很显然，本杰明并不接受这个答案。 然而，就在他以为金发女会继续开口的时候，忽然间，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却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她是为了找我。” 本杰明有些愕然地回过头。只见，原本昏迷不醒的“奥古斯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身形和面容一阵变幻，忽然，变成了那个陌生青年的样子。 ——之前留下那根“本杰明·里瑟，欢迎来到伊科尔”布条的陌生青年。 此刻，青年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刀刃抵上本杰明的后脖颈子，传来一阵彻骨的冰凉触感。 第两百一十九章 被劫持的自觉 面对此情此景，本杰明只能深吸一口气，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态。 在来之前，他就预想过对方可能会设下埋伏，也考虑过陌生青年的存在。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陌生青年居然有这种诡异的伪装手段，竟然可以伪装成奥古斯汀的模样，还让本杰明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 膨胀了…… 在确认过“奥古斯汀”之后，他没有用水元素感应法，更仔细地去观察。否则，不管对方的伪装有多厉害，他也是可以发现不对劲。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现在的处境有点微妙，本杰明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因此，他也完全猜不出来陌生青年接下来会做什么。 对手只要拿着那把匕首，往前一用力，自己的小命可就没了。 因此，他得想点办法了。 “我建议你，小心点你手上的玩意。”感受着后脖颈子传来的轻微刺痛，本杰明却愣是撑出一脸的平静，说，“如果你不小心把我弄死了，没人能解开辛德妮身上的诅咒，她会在反复的痛苦之中逐渐死去的。” 扯着完全不着边际的瞎话，在心中，他也不由得有些佩服自己的心里素质。 实际上，如果对方在这里把他杀死，诅咒没有人控制，便将永远沉寂在那里，也不会发作。辛德妮的生命无忧，和诅咒解除了没什么区别。 但是……这帮人不知道啊！ 金发女也说过，诅咒在国外已经失传了，没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此，本杰明完全可以自行瞎编乱造。对方被这些话一唬，就算不相信，但保险起见，也肯定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至于陌生青年，虽然他一副神神秘秘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但别忘了，他和金发女是一伙的。如果他真的了解诅咒，金发女也不会一说到诅咒就一脸懵逼的样子。 “放心，如果我真的打算杀你，你早就死了，哪还有机会在这里闲聊。”陌生青年在他身后，用开玩笑似的语气说道。 “你们想怎么样？”本杰明有些无奈地道。 “把辛德妮身上的诅咒弄掉。”金发女立刻开口，看那眼神，如果不是本杰明刚刚编出来的瞎话，估计这时已经开始催促青年动手了。 “那你们就该把我的同伴还给我。”本杰明一边毫不客气地对着金发女回敬道，一边在心中，飞快地盘算着现在该怎么办。 利用心念施法偷袭？感觉……似乎可行。只是，他得找到一个非常完美的时机，让陌生青年反应不过来，才有可能逆转眼下的这个形势。 否则，偷袭不成，对方一个手抖，完蛋的就是自己的小命了。 说起来，那个杀千刀的系统死到什么地方去了？在陌生青年背后突袭之前，以系统的性子，应该会发现问题，跳出来，哇啦啦地给他警报才对吧！ 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系统就跟死机了似的，半点音都没了？ 心好累。 “你问我有什么用，我又不知道你那个同伴在哪里。”然而，金发女却发出一声冷哼，这么说道。 闻言，本杰明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话什么意思？明明是你把人带走的。”他立刻反驳道。 “不，她说的没错。”然而，站在本杰明身后的陌生青年，此刻却突然开口道，“那个……她故意带着强盗去找你，然后带走的那个人是我。” 听到这里，本杰明感觉更困惑了。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感觉，自己似乎遗漏掉了什么东西。 “这么跟你说吧，那个叫奥古斯汀的大叔，我已经不是第一天扮成他了。”青年随意地说着，听上去就跟在开玩笑似的，“汉克镇之后，我就扮成了他的样子，一直跟在你的队伍里。所以，她其实只是来找我的，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一瞬间，本杰明感觉脑子有点当机。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们？”想了半天，本杰明才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佣兵任务，具体情况我就不方便透露了。”青年的语气，却仿佛真的在跟本杰明聊天一样，“总之，任务需要，我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伤害你的，这个你可以放心。” 放个毛线心…… 本杰明感觉很无语。 可是……仔细想起来，自从离开汉克镇之后，奥古斯汀确实变的有些不一样，在队伍里的存在感低了，有时候本杰明甚至都忘了他的存在。 这么想来，青年的话似乎不是假的…… 搞什么？这家伙一直伪装成奥古斯汀的样子，偷偷地跟在他们的队伍里，还完全没有被人发现？他到底想干嘛？如果不是金发女的出现，这家伙是不是还会隐藏在他们的法师队伍之中，一直跟着他们，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本杰明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且，更重要的是——真正的奥古斯汀呢？ 这家伙把他弄到哪去了？ “真正的奥古斯汀在哪？”想到这里，本杰明立刻问道。 “当时，我把他弄晕了，像你们对那两个法师一样绑起来，扔在了旅店的房间里。”青年随口答道，“估计第二天，他也会像那两个法师公会的人一样被旅店老板发现。至于他现在在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被人拿刀抵着，本杰明却没有那种被人威胁的感觉，反而……感觉很坑爹。 崩溃…… “你们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不告诉我，我绝对不会把诅咒解除的。”因此，本杰明铁了心这么说道。 然而，他刚说出这话，陌生青年还没来得及回答，金发女就一下子被惹到了。 “迈尔斯，你听见了吗？这小子太嚣张了，我们得给他点苦头。”她这么命令道。 闻言，被称为迈尔斯的青年笑了笑，对着本杰明道：“听到了吗？你的命现在握在我手里，也请你稍微有点被劫持的自觉，不然，她又要生气的。” “……” 本杰明看到这里，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两人是在较劲吗？ 而且，似乎……他没有害怕的必要？ “你不是说，你是为了任务才跟着我们的吗？”这么想着，忽然，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道，“既然如此，你肯定是不想让我死的。既然我不会死，那我还怕你们干什么？你要是不按我说的做，我就弄死辛德妮，然后自杀。” 说到这里，他还特意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此刻已经快要七窍生烟的金发女，继续道：“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老实交代清楚，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 就连刚刚还气到爆炸的金发女，此刻都看着本杰明，整个人目瞪口呆。 第两百二十章 死里逃生 整个房间，也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大概是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金发女和青年都愣住了，一时间都有点语塞。就连背后抵着本杰明的那把匕首，也因为主人的震惊，略微有点后退的倾向。 顿时，本杰明心中一动。 有机会？ 那一瞬间，他利用心念施法的技巧，连着释放出了好几个水球术。倾盆的大水仿佛从天而将，一下子把本杰明包裹起来，差点把整个房间都给淹没了。 青年抵在他身后的匕首，也因为突然出现的水流冲击力，被隔开了不少。 成功了！ 见状，本杰明心中一喜。 通过不断地说话，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这是他之前就计划好了的。再加上心念施法的技巧，他完全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施展反击，对手反应就算再快，也很难防备这种偷袭。 更何况，之前也看到了，对方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杀他。既然都不能影响到本杰明的生命了，那抵在他后脖颈子的匕首，说白了，也就是起到一个威慑的作用，没什么可怕的。 就这样，汹涌的水流出现，把毫无预警的二人从本杰明的身边冲远了，本杰明也因此重获自由。 不过，金发女和青年也马上回过神来。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赶在本杰明继续释放魔法前，青年竟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水中，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重新接近了被重重水幕保护起来的本杰明。 本杰明都有点被吓了一跳。 这家伙，是鱼变得吗？ 把本杰明保护起来的水，和一般的水可不一样。虽然没时间进行压缩，但是其中的水球是可以控制的，他只要心念一动。水中就可以产生重重推力，一股脑地把青年推开。 可实际情况是，青年完全没有被推开。 也不知道他是吃了药还是什么的，一道又一道的水流打在他身上，就像扑面的微风，半点威力都没有。本杰明在水中，就只能看着对方迈起双腿，像踏在平地上一样，瞬间便接近了本杰明。 本杰明差点下巴没掉到地上。 他真的是人类吗？ 没办法，眼看青年就要逆着水流，一拳打过来了，本杰明只好利用水流瞬间的冲劲，将自己从水中弹了出来。随后，他便快速地压缩所有的水，利用之前召唤出的冰雾，转换成冻结模式，转眼之间，将青年冻在了一个冰球之中。 这一连串行动极为迅速，青年也来不及从水中脱身，被一下子冻住了。 然而，刚从水中逃出来，本杰明马上又迎来了另一个人的攻击。 “你这个无耻的家伙！” 金发女似乎还没有青年那么变态，刚刚爆开的水流也给她造成了些许的阻碍。可是这个时候，所有的水都被本杰明用来冰封青年了。于是，她便挥舞着匕首，带着冲天的怒火，朝着本杰明冲了过来。 看她的样子，已经动了杀心，就连本杰明之前说的他死辛德妮也会那段话，都不想管了似的。 顿时，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 金发女此刻的身手也是被魔药加持过的，速度超快。可这么仓促的时间里，本杰明只能召唤出一块大型碎冰，连压缩和改变形态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有些尴尬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可是，这样一块碎冰，阻止不了确实磕了药的金发女。 ——愤怒的她一头装进冰里，把差不多半米厚的冰撞出了一个人形窟窿。更吓人的是，她的速度几乎没有变慢多少，就这么硬生生地穿透碎冰，带着不少撞出来的小伤口，脸上都在飙血，却面不改色地冲到了本杰明的面前。 本杰明甚至连闪避的时间都没有。 没办法，再快的施法，也起码是需要一两秒钟的。可是，看这家伙的速度，发动一次攻击，半秒钟都用不到吧？ 完了…… 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利刃，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在他的眼中不断放大，本杰明的心也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没有任何办法，又不可能躲过或者挡下这一击的。而且，以金发女的这个状态，她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下子……他是真的要死了。 “瑞贝卡，别杀他！”此刻，青年似乎刚从冰球里挣脱出来，看着这一幕，立刻这么喊道。但是很显然，金发女已经怒火攻心，什么都听不进去，非得致本杰明于死地不可了。 而本杰明用来困住青年的冰球，也成为了他来不及阻止金发女的罪魁祸首。 唰！ 被附过魔的匕首，在本杰明的喉咙处一划而过。刀刃的残影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证明这一击是多么的流畅、迅速、精准无比。 流畅得仿佛像是划在空气中一样。 “怎么……回事？” 那一瞬间，金发女愣住了，来不及救援的青年也愣住了。就连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掉的本杰明，也在这个时候愣住了。 什么情况？ 在所有人都发愣的情况下，本杰明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还没死。 岂止是没死，他的喉咙好好的，别说是被匕首破开了，他摸来摸去，就连一点细小的伤口都感觉不到。 发生了什么？ 匕首划过的一瞬间，他看得清清楚楚。那感觉，就像是一道闪电穿透了自己的喉咙，精准狠辣，无可闪避，失手的可能为零。 可是，他却毫发未损。 这种强烈的困惑感，不只是让本杰明，也让发出这一击的金发女、在一边旁观的青年，都瞪大眼睛，好久没说出话来。很显然，在他们的眼中，这一击也确实命中了本杰明的喉咙。此刻的本杰明，应该倒在地上，鲜血喷溅，抽搐不止才对。 也因此，他们看本杰明的目光，就跟看见了幽灵似的。 为什么会这样？ 那眼神，搞得本杰明都不由得有点怀疑，难不成……自己也跟米歇尔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了，现在只是幽灵状态？ 这也太扯了吧！ 可是，到底为什么，那把匕首对他没有造成半点伤害？ “咳咳……”然而，就在这时，本杰明却忽然听到了脑中穿来的一阵熟悉的机械音。 那一瞬间，本杰明皱了皱眉。系统刚刚消失了那么久，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 难道……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在心中问道：“这一切……是你搞的鬼？” “什么叫我搞的鬼，我救了你一命好吗？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早就已经死翘翘了。”系统的声音，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一股装逼感，“哦对了，那个啥……刚刚啊，我被孵出来了。” 第两百二十一章 报复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本杰明是有些吃惊的。 孵出来了？ 系统被困在那个奇怪的圆珠到现在，其实也过去不少时间了。刚开始，本杰明还挺好奇，这枚“鱼卵”会孵出来个什么玩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玩意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因此，他也渐渐淡了好奇心。 ——毕竟是纯蓝世界里蹦出来的东西，十年八年才发生变化，也不足为奇吧。 没想到，圆球居然现在发生了变化。这样看来，刚才系统一直没有出声提醒他，也是因为这个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系统还产生新功能，在刚刚救了他一命？ 本杰明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燃起的熊熊好奇心，让他很想回到意识空间，仔细地研究一下系统产生的变化。不过，现实中的问题尚未解决，事有轻重缓急。因此，他只能把这件事情放到脑后，以后再慢慢研究了。 赶在金发女和青年反应过来前，本杰明先拉开距离，召唤出冰雾，将自己好好的保护了起来，以防再次陷入刚才那种危险之中。 “你……怎么做到的？”顿时，那二人也回过神来，青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有些迟疑地问道。 “无可奉告。”本杰明冷哼了一声，这么答道。 伴随着那一声冷哼，他再次使用心念施法，非常突然地召唤出一片冰箭，朝着金发女发起了进攻。 这女人，刚才可是切切实实地想杀他。如果不是系统突然冒出来，神奇地救了他一命，此刻的他，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他也不是报复心强的人，但这口气，他可不会就这么咽下去。 面对本杰明的突然发难，金发女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能一个闪身，有些狼狈地躲开了这一击。 然而，本杰明却冷眼看着她，忽然引爆了那一片的冰箭。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冰箭化作无数更加细小的碎冰片，猛地飞溅开来，展开了一次无差别的全屏攻击。 那一瞬间，犹如下起了一场致命的冰雹，铺天盖地的碎冰充斥了整个房间。 本杰明一动不动，身边浮现出水泡，挡下了朝自己飞来的碎冰。至于其他人，辛德妮本来被水冲到角落里，意识也不清醒。就在她快要被无数的碎冰命中的时候，青年却忽然出现在她身前，挡下了朝她飞去的所有碎冰。 而金发女，则是用手护住弱点，附魔皮甲亮起淡淡红光。但因为之前她撞击冰块产生的伤口，再加上这一击，她整个人被打得遍体鳞伤，鲜血在她的脚下，都汇成了一大滩。 因为碎冰扬起的漫天飞屑，整个房间里什么都看不清。本杰明也是靠着水元素感知法，才观察到这一切。 他没有理会墙角的青年和辛德妮，而是忽然使用蒸汽之柱，用源源不断的水蒸气，将还没有缓过劲来的金发女包围了起来。 如果是平时，金发女或许还能抵御一会。但经受了这么多次攻击，再加上视野被遮挡，她来不及抓住任何借力点，便被水蒸气抬到空中，失去了平衡。 随后，本杰明再次用出碎冰术，四根冰锥召唤出来，直射而出。 金发女被吹在空中，无从躲闪，被冰锥精准地命中四肢，伴随着惊人的惨叫声，被直直钉在了房间的墙壁上。 一系列行动，本杰明完成得非常迅速。整个房间里的视线还被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他就把金发女钉在了墙上。而当冰屑和烟尘散尽后，呈现在所有人眼前的，则是墙壁上奄奄一息的身影，以及蜿蜒留下来的道道血迹。那一刻，整个墙壁犹如一幅描绘宗教献祭的血腥画作。 “你……这个……无耻的家伙……”金发女看上去已经是个血人了，深受重创之下，连话都有点说不清。 “谢谢夸奖。”闻言，本杰明笑了笑，又控制着一小片碎冰，从她的左脸进去，右脸出来。 顿时，金发女再次发出了骇人的惨叫。 伴随着痛苦的低吟和越流越多的鲜血，这下子，她连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本杰明看着这一幕，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本杰明?里瑟。”就在此刻，墙角处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别杀她。” 本杰明转过头，只见青年把辛德妮护在身后，经历碎冰之后浑身上下却完好无损，此刻，正静静地看着本杰明。 虽然对于他没受伤有点惊讶，不过，本杰明还是扬起下巴，漠然地道：“她都要杀我了，我为什么不能杀她？” 青年露出有些棘手的表情，摊手，说：“我也想阻止她来着。” “可是你失败了。”本杰明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你没能阻止她杀我，你也无法阻止我杀她，很公平，不是吗？” 在他说话间，又一片碎冰飞出来，像之前的那把匕首一样，在金发女的喉咙处轻轻划过，画出流畅优美的曲线。 伴随着飞溅而出的鲜血，痛苦的低吟骤然停止。 被钉在墙上的血红色身影，头颅软软地垂了下去。 一边执行着这一切，本杰明也刚好说完了那句话的最后一点。而这时，青年才转过头，看向已经失去气息的金发女，露出有些奇怪的神情。 本杰明面无表情地看着墙壁，像画家在欣赏自己的画作一样。 “你可以用个火球术之类的东西，把她烧掉吗？这样子实在太难看了。”忽然，青年叹了口气，这么说道。 “我不会火球术。”本杰明答道。 “……” 又看了一眼被钉在墙壁上的尸体，本杰明转过头，重新把目光投向青年与依旧昏迷的辛德妮。 “别这么急着替她收尸，我们帐还没算完呢。”他冷冷地看着青年，说，“你们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假扮成奥古斯汀跟着我们？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青年摇了摇头，说：“你才刚把她杀掉，然后转头，就又提出这么多问题，有点不厚道了吧？好歹，留一点时间给我默哀一会。” 本杰明表情冷得像冰一样：“我可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你要是不说，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闻言，青年却忽然笑了起来，张开双臂，作出一副毫不抵抗的模样，道：“好啊，你要是真的能用魔法把我杀死，我会在地狱感谢你的。” 见状，本杰明皱了皱眉。 金发女倒还好，这人……确实有点不好对付。虽然不知道他喝的是什么魔药，但是目前他的速度、力量，都远在金发女之上。再加上之前那一夜他的表现，一时间，本杰明确实想不到什么对付他的办法。 如果不是冰雾的保护，本杰明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如他所愿吧。 念起碎冰术的咒语，本杰明召唤出一把寒冰长剑。他指挥着长剑，朝着一点躲闪意思都没有的青年刺了过去。 第两百二十二章 魔免 当寒冰长剑刺到青年身上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锋利的冰剑没能造成任何伤痕。青年穿着只是最普通的衣服，没有附魔也没有防御力，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把冰剑给弹开了，连个衣服口子都没破。 本杰明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有点诡异…… “你也看到了，我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青年拍了拍自己被刺中的地方，一脸平静地道，“你也杀不了我，何必再浪费力气呢？” 本杰明却没有回答。那一刻，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忽然燃起了熊熊好奇心。他很清楚，魔法是这个世界唯一的超自然力量，也不存在斗气或者灵力之类的鬼东西。能什么都不做就把攻击弹开，这人身上肯定有古怪。 这么想着，他忽然引爆了寒冰长剑，再次释放出大片的碎冰攻击。 处于冰剑的边上，青年遭受到的攻击肯定是最大的。可是，当飞溅的冰屑散去，本杰明再往他身上看，却依然半点伤口都看不到。 “为什么？”本杰明也不由得问了出来。 “你想知道？”青年伸了个懒腰，道，“你把辛德妮身上的诅咒解除，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会这样。” “想得美。”本杰明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种奇怪的现象引起了他的兴趣，反正对方现在都是一副“你随便打，打死了算我的”的模样，那本杰明自然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他忽然念出了蒸汽之柱的咒语，用水蒸气包裹着青年，试图把他抬起来。而结果自然还是那样，青年一动不动，连头发丝都只是轻微地飘了一下，完全没有被影响到的感觉。 然而，本杰明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失望。 指挥水蒸气的过程，被他非常仔细地观察了一遍。他在观察之后，他发现，青年身边似乎徘徊着一种诡异的力量。这股力量可以把所有元素排斥走，也让所有的魔法无法真正地命中他，导致了这种貌似“水火不侵”的结果。 想到这里，本杰明又控制着水蒸气，强行贴近青年。然而，当水蒸气和对方的距离达到非常近的时候，忽然间，水蒸气却像是失去控制一般，重新分解成水元素，跟逃难似的远离了青年。 ……这就是他不怕魔法的奥秘了吗？ 本杰明若有所思。 “这种体质，是你天生的，还是后天喝魔药喝出来的？”本杰明忍不住再次问道。 青年叉起手，看着他，没有半点要回答的意思。 好吧…… 本杰明想了想，忽然掏出了一把枪。他用他最快的速度，展开射击界面，对准青年两腿之间的脆弱部位，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命中了墙壁，在墙上打出了一个窟窿。 本杰明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眉毛，往边上看去。只见此刻，青年已经闪到了另一边，露出有些后怕的表情——开枪的瞬间，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开了这一击。 “你他妈……”青年瞪着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本杰明耸了耸肩，刚想说点挑衅的话。然而，他却忽然想到了之前的观察结果。不管是水、冰、气……任何魔法都无法在青年身边维持形态。这也就是说，环绕在自己身边的这阵冰雾，实际上也是阻止不了对方的。 如果青年硬要靠过来，甚至可以强行破开这阵冰雾，就像刚才他无视本杰明制造的水流中一样，高速地拉近他们间的距离。 而以对方的这种速度……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脸色微变。忽然，他对着对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在青年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时，转过身，调头就跑。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魔免，闪避又高得吓人。自己一个法师，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然而，青年却似乎不打算让他离开。 “喂，杀完人就想跑？”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青年便追了过来，挡在了走廊的出口方向，不让本杰明通过。 “怎么着，你还想给她报仇？”本杰明皱了皱眉，握紧了手中的枪。 “我为什么要替她报仇？” “……” 本杰明一阵语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那你想怎么样？” 青年指了指房间里，说：“解开辛德妮的诅咒。” “我凭什么帮她解开诅咒？”本杰明理直气壮地答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你不能杀我，我说的没错吧。” 青年想了想，说：“我可以把你的同伴还给你。” 本杰明则不屑地笑了一声，道：“奥古斯汀又不在你手上，你怎么把他还给我？” “虽然我不确定他现在的位置，但是，我把他和那两个法师公会的家伙一起留在汉克镇的旅店了。”青年答道，“他很有可能被法师公会的人给带走了，你要去找法师公会要人吗？我听说，他们有段时间一直在找你，你最好小心一点。” “……” 一时间，本杰明还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奥古斯汀要是真的被法师公会带走了，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肯定不能直接上门要人，不然，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女王肯定也期待着这一幕发生。 不过…… “可以，你把人带给我，我就帮她解开诅咒。”这么想着，忽然，本杰明开口道，“那就这样吧，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还是打算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奥古斯汀是不是真的在法师公会手上，也是有待调查的事情。总之，他可不想跟一个自己对付不了的家伙待在同一个地方——万一这家伙突然又改了主意呢？虽然有辛德妮的诅咒作威胁，但他觉得，自己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在这间所谓的“按摩”店里，他经历的事情也够多的了。 终于，青年也点了点头，让开了离开的路。 “好，你到时候别赖账就行了。” “我是会赖账的人吗？” 在本杰明说这句话的同时，系统也在他心中，说了一句“你就是”。 就这样，本杰明走到店门口。他回过头，有些怀疑地看了青年一眼，打开门，离开了这个地方。 穿过有些冷清的街道，他没有急着回旅店休息，而是经过思考，一番乔装打扮后，偷偷地来到了位于瑞吉纳的佣兵协会分部。 第两百二十三章 手动滑稽 由于佣兵协会的特殊地位，即便是处于城市比较萧索的时期，这座建筑内也永远不会缺少人流量。像之前政变的时候，队伍里有几个法师就是躲到这里，才没有被赶到广场去。 他来到柜台前，拿出之前自己发布任务的字据，放到了台上。 “你好，我有一个消息要转达给那个接受了我任务的人。”他郑重地说道，“请你转告他，让他在今天晚上十点的时候来找我，我有事情要和他商量。” 从抵达瑞吉纳再到现在，发生了太多事情。情况也发生了变化，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寻求一下“银狐”老大的帮助。 起码，老人可以帮他确认一下奥古斯汀是不是被法师公会带走了。 前台的中年女人看了看本杰明的字据，又拿出一本书比对了一下，皱着眉头说：“你的这个任务……好像已经结束了吧。” 本杰明点了点头，说：“算是吧，不过我和那个人还有过一些后续的约定。总之，你们只要把这个消息转达给他就行了。” 没办法，他也不知道“银狐”老大的具体位置，就只能靠佣兵协会在中间传话了。 “这样吗？如果那位佣兵不愿意出面，我们是不会为你提供任何帮助的，你最好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中年女人这么答道。 “没事。”本杰明答道。 就这样，中年女人把字据还给本杰明。本杰明收好后，点点头，也离开了佣兵协会。 走在偏僻的街道中，他还特意开启水元素感应法，观察了一下现在瑞吉纳的形势。不少士兵在街头巡逻，似乎还在查找有没有教会派出来的卧底，一般民众不太敢出门，不过，法师倒是扬眉吐气，走在街上的数量多了起来。 现在想来，法师公会的人被抓进牢里，其实也只是女王和他们一起作的戏吧。 本杰明只是好奇，这个大动干戈把教会卧底引出来的主意，到底是女王控制欲发作，还是法师们敌视教会，所以才想出来的？ 本杰明也很难猜测法师公会和女王之间的关系，不过，毋庸置疑的是，他们绝对是一条船上的。能联合上演这么一出戏，他们对彼此的信任程度令人吃惊。 自己确实最好离法师公会远一点。 一边这么想着，本杰明一边走在路上，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小心地回到了旅店。 这一下午发生了不少事情，还在鬼门关前溜了一圈，差点就进去了，本杰明也感觉有些疲惫。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门，躺在床上，发了会呆，恢复了精神后，便进入了意识空间之中。 空间里是无边的黑暗，却能让本杰明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心安。三枚字符闪烁着蓝光，构成了一个规整的三角形。仔细看去，它们之间的距离，又比之前要稍微靠近了一点。 ——这也算是这些天修炼的成果了吧。 不知道它们真正靠在一起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样想着，本杰明左顾右盼，开始寻找另一个熟悉的身影。然而，看来看去，他却都没有找到系统的存在。 上哪去了？ 金发女差点把他的喉咙割破的时候，是系统突然被“孵”出来，拥有了什么诡异的特殊能力，才救了本杰明一命。当时，本杰明没工夫研究系统的变化，现在有了时间，他当然要好好看看，系统到底变成了什么鬼东西。 而且他也很好奇，系统究竟是怎么把他救过来的。毕竟，当时的情况真的很诡异。他想知道，系统到底拥有了什么新功能，居然做到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虽然没什么依据，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可能和纯蓝世界有关。 “喂，人呢？”因为一直找不到，本杰明只好大声喊了起来，“系统？超级无敌人工智能系统？你跑哪去了？” 过了好一会，他身后才缓缓传来了熟悉的机械音：“嗯……那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本杰明转过身，只见，在他身后的黑暗处，突然多出来了一个“滑稽”的表情包。 没错，一个三维立体的“滑稽”。 卡通版型的黄色圆球、弯起来的眼睛、嘲讽里MAX的笑容……出现在本杰明眼中的，就像是一个电影里的卡通特效生物，篮球大小，就这么幽幽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淡淡的欠扁气息。 “……” 本杰明沉默了。 这是个啥？ “那个……你可以说点什么？不然现在的场面，我感觉有点尴尬。”系统的声音，从“滑稽”里传了出来，隐约间，带着一股淡淡的怨念。 闻言，本杰明也只能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会，才慢慢回过神来，看着系统，说：“这是什么鬼？” “怎么了？”系统不解。 本杰明摇了摇头，说：“我的意思是，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这就是你孵出来的结果吗？那个啥……这个世界里为什么会出现表情包这个玩意？违和感也太重了吧？这到底是在闹哪样啊？” 大概是心情太过于震惊，他感觉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都退化了，只能语无伦次地抛出一些问题，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在问些什么。 “你以为我想变成这个样子的吗？”闻言，系统像是找到了宣泄的渠道，声音也变得愤怒起来，“孵化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数据库里的东西一下子跑了出来，所有图片、画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从我的世界里跑过去。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滚轮一样，整个画面就定格到了疼迅文件夹的表情包收藏，最后，就转到了这个表情上。” “……” 本杰明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这就是整个惨案的过程了吗？ 可是……系统孵成了一个“滑稽”，他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还给它手动滑稽一下吧？ 说实话，这种奇怪的出生方式，也是让本杰明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恶意。如果是从系统储存的文件来决定出生后的形态，那么，它怎么就正好随机到了“滑稽”呢？ 他的电脑和手机里，储存的图片多了去了。像那些强制安装的网页游戏里，不是还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吗？随不到这个也就算了，随个霸气一点的形象，什么龙啊狮子啊圣剑啊，本杰明也勉强可以接受。 可是……它他妈随了个“滑稽”。 本杰明气得都有点想笑了。 “你这是什么鬼运气啊？”他也只能有些无奈地说道，“而且……我怎么感觉，你这个表情包的三维建模，看上去这么劣质啊？” “……有吗？” “是啊，真的很劣质。”本杰明也像是抓住了重点一般，立刻抱怨了起来，“你看看那三个魔法字符，那形状，那质感，起码是五百块的特效。你再看看你，最多五毛钱好吗？这么劣质的特效，你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 “……” 尽管顶着一张“滑稽”的脸，本杰明却可以感觉到，那张嘲讽的笑脸背后，传达出的无声怨念。 他知道这样可能不太好，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系统像一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愤怒地问道。 “干嘛？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我为什么不能笑？”本杰明收起笑容，一脸严肃，毫不客气地回道，“你的画质太差，拉低了整个意识空间的档次，请好好自我反省，不要再质问别人。” “……” 那一瞬间，整个“滑稽”都气得颤抖了起来。 从那张嘲讽笑脸的背后，隐约间，本杰明仿佛听到了一阵机械爆炸的声音。 第两百二十四章 虚无状态 总之，大概经历了十多分钟的震惊，本杰明才慢慢接受，系统变成了一个五毛特效版“滑稽”的事实。 无所谓了……反正，本来就不能对系统抱有期待啊。 “你是怎么把我从那一刀下救出来的？”他面对那张嘲讽脸，努力维持正经的表情，说，“你的新功能呢？秀出来看看。” “那个啊……”系统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为难，“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不过，你如果回到现实中，我还可以再给你展示一下。” 回到现实中？ 在意识空间里没办法施展吗？ 这么想着，本杰明半信半疑地离开意识空间，回到了旅店的房间。现实中，他正躺在床上发呆，周围也安静得很，没什么声音。 “可以开始了吗？”他在心中问道。 “你等一下，马上就好……我倒数，三、二、一，开始！” 伴随着系统的声音，本杰明忽然感觉眼前一花。随后，他发现自己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从床上直接落到了床底，后背一下子摔在地面上，摔得他还有点疼。 什么鬼？ 本杰明愣住了。 感受着黑漆漆的床底和落了一脸的灰，他揉了揉眼睛，从床底爬了出来。旅店的房间还是那样，油灯闪闪，安静异常，看得他却心中一阵疑惑。 “发生了什么？”他忍不住在心中问道。 “就……我发动了那种能力，然后你就从床上穿了过去，直接摔到了地上。”系统答道。 从床上穿下去了？ 顿时，本杰明来了兴趣。 “你来再来一次，这次时间维持久一点，我让你停止你再停止。”他那颗探索未知的好奇心，再次不安分地跳动了起来 “来不了，发动这个很累的。”然而，系统却刚好又给他泼上了一盆冷水，“维持久一点就更不可能了，内存都要爆了，会死机的。” “……好吧。”本杰明一时语塞，只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回答。 但在心中，他的问题却依然没有停止。 系统发动那种特殊能力的时候，本杰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从他能够嗖的一下穿过床的结果来看，那一瞬间，他仿佛进入了某种“虚无”的状态。 ——他仿佛真的变成了某种幽灵般的存在，失去了碰撞体积，所以才无法在床上躺下去。 现在想想，之前金发女要拿匕首破开他喉咙的时候，似乎也是这种“虚无”，让匕首砍了个空，没有真正触及到本杰明的喉咙，所以他才毫发无损。 有意思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系统的实体来自纯蓝世界，如果这个实体让它具备了一些功能，那这个功能应该也跟纯蓝世界有关才对。可是从目前的观察结果来看，这种“虚无”的状态，和他之前进入纯蓝世界的感觉，差得实在有点远。 本杰明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这玩意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元素化？可是从那个短暂的过程中，他真的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也没有水元素的气息之类的东西，很诡异，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想来想去，本杰明再次回到意识空间，抱着“滑稽”的小黄球，试图从系统口中问出点什么来。结果不用问，系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本杰明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种能力似乎冷却很长，等到以后有时间，他再慢慢研究吧。 况且，就算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也是一个非常有用的能力，可以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既然很有用，那就没必要计较其他有的没的了。 这么想着，本杰明还顺道问了问有没有出现别的功能。系统则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不过，本杰明也不失望。系统本来就没个卵用，现在终于成长了，变得有那么点作用，这已经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就别要求那么多。人不能太贪心。 就这样，研究完系统的变化，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晚上，本杰明没什么别的事情，吃完饭后，便进入意识空间，开始了冥想。 冥想了几个小时，眼看时间快到十点，本杰明也从意识空间退出来，离开所处的房间，准备去见“银狐”老大。 ——之前他去佣兵协会，就是为了约好今晚的会面。 处于这种情况之下，各种问题亟待解决，他也确实需要更多的情报。而门路很多的“银狐”老人，显然是他此刻最好的选择。 于是，约好的房间里，本杰明耐心等待着对方的到来。而“银狐”老大显然也是个守时的人，十点钟一到，他便来到了这里，关好门，对着本杰明点了点头。 “怎么了？这两天的风波，你没有卷进去吧？”老人这么问道。 闻言，本杰明想到了广场的事情，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卷进去了。 “这个……没所谓了。”他摇了摇头，把话题扯开，道，“对了，我今天找你来，是有点事情想问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消息，知不知道现在的瑞吉纳是个什么情况？如果一行人想要离开，会遇到什么阻碍吗？” 他们肯定是不能在瑞吉纳久留的。住在旅店里，成天乔装打扮，连自己的身份和外貌都不能使用，这种日子哪能长时间过下去啊？ 因此，本杰明还是很关心这个问题。 “离开倒是可以离开。”老人则答道，“不过，为了抓捕教会的卧底，城市周围设下了非常多的关卡，只有查清楚了身份才会放人。如果想要偷偷离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闻言，本杰明感觉有点棘手，追问道：“这种状态会维持多久？” 老人则摇了摇头，答：“这我就不清楚了，看上面人的心情吧。” ……好吧。 听到这个答案，本杰明也感觉有些无奈。 不过，这种戒严的状态应该不会维持太久。商队还要出入，民众还要生活，女王再想把教会的棋子拔光，也不可能一直维持这么严格的检查。 再等一阵子，情况肯定会好很多。 这么想着，本杰明也先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犹豫了一会，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对了，你在佣兵协会里混了这么久，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迈尔斯的人？” 之前在按摩店，金发女曾经用这个名字称呼过青年。本杰明掌握的信息也不多，只好从老人这里入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那家伙的底细。 他总得了解青年是什么来头，才好判断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迈尔斯？”然而，听到了这个名字，老人却露出吃惊的神情，“你问的是……那个迈尔斯？” 本杰明耸了耸肩，道：“有几个迈尔斯，通通告诉我就行了，我自己判断。” 老人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奇怪，摇摇头，说：“只有一个迈尔斯，不过……关于这个人，我了解到的东西不多，只是一些小道消息，我也不太确定。” ……哦？ 听老人这么说，本杰明反而忽然来了兴趣。 “你说说看。” 老人似乎是斟酌了一会语句，停顿片刻，才缓缓开口：“那个人，应该算是佣兵界的一个传说。所有人都听说过他，但在不同人的口中，他又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第两百二十五章 贿赂士兵 就这样，从老人的口中，本杰明感觉自己上了一堂“论传说可以多扯淡”的课。 在那些传闻之中，迈尔斯身手不凡，擅长易容，这和本杰明的印象还是相符的。也因此，传闻中并没有他真实外貌的描述。大部分人都认为他已经四十岁了，说他六七十岁的也有，甚至，还有人觉得他其实是个女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本杰明就开始觉得有点扯了。 在那些传言中，迈尔斯也是这几年才出名的。他发迹于卡瑞特斯，成名于弗瑞登。关于他的来历，大家都说他是外来人，穿越两国东面那片无人涉足的罗斯大沙漠，来自于更东面无人知晓的神秘国度。 至于他成名的过程，则是在成为佣兵之后，完成了无数“不可能”的任务。深入死亡森林收集材料、暗杀某个非常著名的强大法师、护送秘密信件穿越好几国的边界……佣兵协会的任务都是保密的，但还是流传出了不少消息，真假不知道，但当这些消息都指向同一个人的时候，人们自然会把注意力转到人身上。 而在这个过程中，像什么屠杀巨龙、其实是佣兵协会的真正主人、并不是人类而是另一种生物……这些非常扯淡的传闻也冒了出来，听得本杰明也有些无奈。 他又不是没见过本人，哪有说的这么厉害？ 神奇的魔免体质再加上惊人的身手，要那家伙暗杀几个法师，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其他有点阴谋论的传闻，肯定就是瞎带节奏了。 实际上，从老人说的那些东西来看，迈尔斯在佣兵界很有名气，但可信的资料却很少。没人提到过他魔法免疫，也没人提到过他可能属于哪一方的势力。唯一众口一词的消息就是，迈尔斯从来不喝魔药。 听到这里，本杰明还是有些吃惊的。 这家伙真是变种人？ 没有外力的加持，很难想象一个普通人类可以拥有那种程度的体能。不过，转念一想，他都有那种对抗魔法的诡异能力，本杰明瞬间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总之，本杰明也只能尽量往好的方面想，希望这背后没有更大的阴谋。 在了解完了迈尔斯的信息后，最后，他又和“银狐”老大谈了一下找人的任务。情况已经变了，因此，他还是开口，拜托老人去法师公会打听消息，看看奥古斯汀是不是真的被他们给带走了。 老人似乎也不太应付得来法师公会，不过最后，他还是点头答应，说会尽力而为。 “对了……”忽然，本杰明像是想到了什么，在老人离开前，又跟着问了一句，“你儿子的伤势现在怎么样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闻言，老人转过身，笑了笑，说：“上个月的葬礼，你想去扫扫墓吗？” “……节哀。” 老人并没有露出难过的样子，而是随意地笑道：“就这些了吧，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先走了。有消息我会再来找你的。” 本杰明摇了摇头，答道：“就这些，麻烦你了。” “收了钱，总是要干活的。”老人摆了摆手，离开了。 见状，本杰明叹了口气，也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看时间差不多，冥想一会，洗漱之后，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本杰明一行人躲在旅店，闭门不出，耐心等待着瑞吉纳形势的变化。街道中盘问的士兵没有变少，不过那天广场事变的一些传闻，倒是慢慢地流传了出来。 街头巷尾都在说，那天广场，有一个乞丐模样的人从天而降，把广场周围的反叛士兵全部杀光。然后，那个人便领着广场所有人，英勇地把关在监狱里的法师都给救了出来。然而，当女王陛下想要授予他勋章的时候，那个人却消失在人群之中，不知道上哪去了。 瑞吉纳的民众，把那个人称为“天降者”。 在旅店走廊，偶然听到这个传闻，本杰明也是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从天而降、救出法师……这些人的想象力也真是丰富，把一群乌合之众吹成了英勇的革命军，还把女王的功劳全部归到他身上去了。不过也是，组成那个队伍都是民众，民众四散回家之后，自然要把自己吹得厉害一点，顺道也就吹一吹本杰明了。 况且，“天降者”这个名头，怎么着也比“水球恶魔”听着要好听一点。毕竟他当时还穿着乞丐的衣服，别人没管他叫济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因此，虽然好像没什么好自豪的，本杰明心中还是有股莫名的成就感。 当然了，传出了流言，他在暗中得意的时候，也会更多几分警惕。流言肯定传到了女王的耳朵里，现在她只是忙着追捕卧底，但忙完了这一阵，女王肯定会追查这件事。当时本杰明飞在空中，不少人都见过他的长相，他也不敢担保自己会不会被认出来。 还是得小心一点啊。 也是因为这个，这几天法师们连小会都不敢开，生怕露出什么马脚。之前研究的出的双修冥想法，也因为会发出魔力波动而不能使用，只好各自冥想，收敛行迹，耐心地等在旅店。 本杰明也在等。他在等着“银狐”老大的消息，或者迈尔斯找到了奥古斯汀，准备和他作交换。总之，他暂时不会再主动出击了。 只是，他没有等来消息，却等来了意外的访客。 咚咚咚！ 四天后的下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打断了本杰明的冥想。他睁开眼睛，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犹豫了一会，没有开门，而是先问了一句： “什么人？” 门外静默片刻，传来声音：“我们奉女王陛下的命令，搜查这里有没有敌国的卧底。请你把门打开，只要没有问题，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哦？ 本杰明也不由得有些庆幸。还好刚才出去吃饭的时候，稍微乔装了一下自己，不然，以本来面貌去见这里的士兵，他也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认出来了。 这么想着，他还是站起身，开了门。 门外站着盔甲严实的三个士兵，连头盔都戴着，看不见他们的脸。顿时，本杰明多留了一个心眼。不过，他还是微笑着欢迎了他们，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士兵大哥，你们尽管看，我这里绝对什么问题都没有！” 闻言，三个士兵也点点头。其中两个士兵走进房间，开始四处搜查，至于另一个则面对本杰明，开始了一些例行的盘问。 “你是哪里人？” 本杰明自然地答道：“我是霍里王国的商人，来这里做生意的。” 霍里王国的出身，此刻还是有些敏感的，不过他也不好隐瞒。士兵如果从他的口音里听出破绽，反而更加容易起疑心。 谎话就是要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才不会被人给识破。 果然，不出本杰明所料，士兵没有怀疑，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便停止了询问。两个士兵也在房间里搜查完毕，本杰明是有些魔法相关的东西，但这在伊科尔还是挺正常的，更不可能是教会的卧底了。 他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些东西，可是他又没有随身空间，能藏到哪去呢？ “你还是个法师吗？”那个士兵有些惊讶地问道。 本杰明摇了摇头，说：“货物。我知道魔法书籍的贩售在伊科尔管得很严，不过，还请几位稍微通融一下。” 说着，他摸出几枚金币，放到士兵的手中。 伪装了这么久的商人，他对一般商人的手段也变得相当熟悉——这招能用。他也了解伊科尔的行情，几枚金币的价钱，够了。 士兵见状，则默不作声地收起金币，点了点头，似乎也默认了这一点。 然而，就在本杰明以为，这三个士兵准备离开的时候，刚把金币收好的士兵，却突然翻脸不认人，极为严肃地道：“贩售魔法类书籍，必须没收货物，然后罚款一百金币。先生，我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 本杰明一脸懵逼。 第两百二十六章 会长 “士兵大哥，你们可不能这么办事啊。”忽然被坑了一把，本杰明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这么说道。 “不好意思，规定是这么写的，我们也没办法通融。”士兵冷冰冰地答道。 “那你把我的钱还给我。”本杰明立刻板起脸说道。 “什么钱？我怎么不知道？”大概是有头盔挡着脸，这几个士兵说起话来，也变得愈发不要脸。 本杰明气得差点动手。 说实话，要不是忌惮暴露身份，解决掉这三个士兵，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连魔力波动都有。但是如果三个士兵无辜失踪，官方肯定会调查，本杰明也不得不忍下心中的冲动。 几枚金币的贿赂款，说实话，已经是相当丰厚的了。这样还要玩一手“黑吃黑”，本杰明真不知道这三个士兵到底想干嘛。 “行啊，走一趟就走一趟，我倒想和你们的顶头上司聊聊。”于是，他眯起眼睛，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老江湖模样，说，“我也不是不认识人，要是上面的人知道你们收了我的钱，我看看你们在伊科尔还混不混得下去。” 他很清楚，自己最好不要去见官方的人，免得露出马脚。但是这种时候，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看的就是谁更横。 只要摆出一副“我上头有人”的模样，对方反而不一定敢动他了。 而士兵们的反应也如本杰明所料，听完这段话，三人都沉默了，似乎在考虑着些什么。一时间，整个房间竟没人开口说话。 见状，本杰明则叉起手，冷冷地注视着三个士兵，试图再给他们多施加一点压力。 “……这位先生。”最终，一个士兵还是开了口，说，“好，既然你想见我们的顶头上司，那我们就带你去见，让他来跟你说。” “……” 这是什么态度啊？ 本杰明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一般的士兵，真的会无所顾忌地说出这种话来吗？ 这么想着，本杰明忍不住开启了水元素感知法，感知着三个藏在盔甲后的家伙。然而，令他有些吃惊的是，他竟然在这三个人身上感受到了元素异动和精神力的波动。 ——这三个人不是什么搜查的士兵，他们是法师。 这一点已经够吓人的了，然而，更诡异的是，其中一个人的脸，本杰明还莫名地感觉有点面熟。 在……在哪里见过来着？ “在汉克镇。”系统则冒出来，提醒道，“还记得吗？就是法师公会派来邀请你的那个人，叫霍克，被你打晕了绑起来，关在旅店房间里的那个。” 闻言，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 法师公会…… 被系统这么一提醒，当时所有的细节也一下子都回忆了起来。当时，就是这个家伙，嘴上说着希望本杰明能来瑞吉纳一趟，可是他口袋中的纸条，却写着别让本杰明来瑞吉纳，搞得本杰明也是云里雾里。 而现在，这家伙竟然扮成士兵的样子，又跑到他这来了！ 他想干嘛？ “不，我不去。”因此，本杰明忽然后退了几步，与三人拉开距离，说，“我怀疑你们的身份，你们根本不是什么士兵。请你们立刻离开我的房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三个法师鬼鬼祟祟地找上门来，十有八九跟法师公会有关。如果真的是奉了法师公会的命令，那就说明，本杰明现在的隐藏身份已经暴露。 麻烦了…… 一时间，本杰明也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法师公会这么孜孜不倦地找他，谁知道有什么目的？他是不是该把这三人干掉，然后赶紧逃离瑞吉纳？ 可是，他能逃得出去吗？ “阁下，看来您认出了我。”而就在这时，霍克也突然摘下了自己头盔，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微笑着说，“您在离开汉克镇前，还真是给我留了一份大礼啊。” 见状，本杰明也只能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种情形下，他也只能看看对方想干什么，然后见招拆招了。 “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接受奇怪的邀请，尤其是在对方的真正目的都还不明确的时候。”本杰明一边说着，一边心念施法，召唤出了一个小小的水球。 他托着那枚压缩过后的水球，看着对方，漠然的眼神中散发出淡淡的杀意。 “如果是这样，我们感到很抱歉。不过最后，阁下还是来了瑞吉纳，不是吗？”对此，霍克却依旧没有半分要动手的意思，平和地说道。 “我来瑞吉纳有我的目的，与你们无关。”本杰明答道。 “或许吧……”霍克摇了摇头，说，“阁下，请相信我们并没有恶意。扮成士兵来这里，也只是想要避过某些人的耳目。只要您跟着我们去一趟法师公会，您就什么都明白了。包括您落在汉克镇的同伴，现在也在我们公会做客，消息没有外露。” 闻言，本杰明挑了挑眉。 奥古斯汀居然真的落到他们手上了？ 说实话，本杰明更愿意和迈尔斯做交易，让他把奥古斯汀带过来，然后他们一群法师再自己想办法，离开瑞吉纳，跑得越远越好。 可是，法师公会却在这种时候找了上门来。也因此，情况变得相当棘手。 他真的能和这个庞大而又神秘复杂的组织搅到一起吗？ “跟着你们去一趟……”这么想着，本杰明摇了摇头，说，“去了之后，我还回得来吗？咱们也别在这绕弯子了，你口袋里的那张纸条我也看到了，你们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或许我没办法对抗整个法师公会，但对付你们三个，应该不会有多吃力。” 说着，他又晃了晃手中的压缩水球。 霍克见状，则立刻摊开手，示意自己没有动手的打算，道：“请您相信我，我们的目的，其实只是希望你尽快离开伊科尔。” ……离开伊科尔？ 本杰明若有所思。 看样子，那张纸条上的话才是真的，法师公会根本不希望他进入瑞吉纳。最开始说那些话，只是想把本杰明吓走。 “你放心，我们不会在这里多作停留的。”于是，他平静地答道，“你们把奥古斯汀还给我，等周围的警戒撤销，我们就会离开了。” 然而，霍克却摇了摇头，有些急切地说：“不，你不明白。明天女王陛下就会回到王宫，你们必须在今晚之前离开瑞吉纳。否则，消息被公会里的其他法师禀告上去，你想走也走不了。” 本杰明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就在霍克张口准备回答的时候，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本杰明的身后传了过来： “算了，还是让我来和他说吧。” 本杰明愕然地转过身。只见，原本空空的房间角落，此刻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老人的身影。 老人穿着黑色的法师袍，头发却白得一尘不染，胡须像瀑布一样快要垂到地面，双手背在身后，眯着眼睛，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着本杰明。 本杰明差点没被吓出一身冷汗。 邪门了…… 他是什么时候跑到房间里来的？自己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而在本杰明惊讶不已的同时，那三个扮成士兵的法师也走上前来。另外两个人摘掉头盔，与霍克一起，看着那个老人，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会长。”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两百二十七章 女王的药剂 ……会长？ 听到这句话，本杰明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用问，这位突然出现在房间角落的陌生老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法师公会的会长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通过水元素感应法，本杰明也能够感觉到，这个老人身上的元素异动和精神力有多么强大。 无形中，本杰明甚至有种感觉，如果老人打算出手，自己可能撑不过三招。 因此，面对突然现身的老人，他也只好深吸一口气，散去手中的水球，勉强镇定下来，道：“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见到法师公会的会长，初次见面，不知道阁下突然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老人也微笑了一下，忽然开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的名字叫什么？格兰特？还是本杰明？” ……哦？ 本杰明心中闪过些许诧异。 想了想，他干脆露出坦然的表情，答道：“我叫本杰明，本杰明·里瑟。”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可以发现，老人的眼中似乎也闪过了一丝惊讶。随后，大概是知道不少相关的事情，老人沉默一会，点了点头，露出恍然的表情。 “果然，教会的惯用伎俩。”老人自顾自地感叹着，忽然，抬眼看向本杰明，道，“能告诉我，在海文莱特的那个巨大水球，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吗？” 本杰明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且不说他是否信任对方，就算他真的想说，召唤水球的过程也相当复杂，无法复制。本杰明几乎是在意识模糊之中完成的，很难清楚地描述出来。 而且，他有点不明白，老人为什么要问他这个。 “不，我不是想窥探你的秘密。”见状，老人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使用那种被教会称为‘祈祷空间’的方式进行魔法修炼的？” ……这是？ 本杰明愕然之下，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特殊的修炼方式，教会那边有研究，法师这边应该也会有记录。老人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然而，听了本杰明的话，老人却忽然叹了一口气。 “今天夜里十一点，带着你的所有朋友，去瑞吉纳的西城门。你留在汉克镇的朋友到时候也会在那里。”他注视着本杰明，异常严肃地说道，“到时候，你们坐上马车，离开瑞吉纳。我会让人带着你们，以法师公会的名义，城外的守卫不会阻拦你们的。” ……什么意思？ 本杰明听得一头雾水。 说实话，现在这个情况，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看这个样子，这位会长似乎是想帮他们离开伊科尔，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帮忙呢？ 而且，看老人这个架势，一副好像本杰明不在今天离开瑞吉纳，天就会塌下来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多谢您的好意，不过，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闻言，老人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那就说来话长了。”他迟疑了一会，似乎在斟酌自己的语句，缓缓道，“我知道你们离开霍里王国，来到伊科尔，想要寻找一片属于法师的乐土。或许会让你失望，但其实，所谓的乐土是不存在，起码……不存在于伊科尔。” 本杰明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伊科尔境内的法师生存状态，他也有所了解。本来以为，是法师公会垄断一切，压榨野生法师的生存状态，但是看老人的样子，这里面似乎另有隐情。 “八年前，我追随女王陛下，在伊科尔建立了全新的法师公会。”老人也继续说道，“当初，我以为我可以建立最坚实的防线，阻挡教会入侵的脚步，为法师提供更好的生存环境。后来我发现，我确实阻挡了教会，可是我却没能让那些信赖我的法师拥有一个更好的生活，反而，让魔法变成了政治的奴隶。” 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本杰明却忽然想到了在大门的时候，那些的法师守护在女王身边时，偶然露出的奇怪神情。 政治的奴隶吗…… “女王做了什么吗？”想到这里，本杰明问道。 闻言，老人的神态也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她……她小时候，一直是人们心目中温柔乖巧的小公主，聪明，但却从来不张扬，静静地跟在两个哥哥身后，听别人说话的时候会一直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他的语气似乎带着一股遗憾，“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到了一个奇怪的魔药配方。不……不能说是魔药，而是诅咒，或者二者结合的东西。她用那个配方，混合她自己的血，炼制出了一种奇怪的药剂。” 说到这里，老人顿了顿，语气也变得有些阴沉，道：“喝下这种药剂，那个人的生命就会受到某种奇怪的牵制。换句话说，就是如果女王陛下死了，那个人也会死。” 闻言，本杰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有点邪门…… 听老人的描述，还真和诅咒有点相像，但一般诅咒又很难达到这种效果。不过，单单靠着这个诡异药剂，就想要控制伊科尔那么多法师，似乎还是有些困难的样子。 女王是怎么做到的？ “当时，我还没有察觉，女王陛下便在法师之中笼络了一群相当忠诚的信徒。她让那些法师自愿喝下药剂，还透过各种手段，把药剂下到了无数其他法师的食物之中。”老人用一种有些惨痛的语气说道，“她进行得非常小心，一点一点地蚕食着法师公会。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除了我以外，所有的法师都喝下了这种药剂。很多法师发现之后，愤怒地离开了法师公会，女王也听之任之。但在他们离开后，女王却派出忠于她的法师，把那些人全部杀死，并公告整个法师公会，宣布他们为叛徒。” 听到这里，本杰明也忍不住问道：“难道没有人反抗吗？” 老人点了点头，说：“有，但是因为药剂的关系，没人会去杀女王，偶然有人想要玉石俱焚，也都被其他法师拦了下来。那段时间，公会里的法师一直在自相残杀，我有心阻止，但也无能为力。我不能把女王陛下怎么样，杀了她，所有的法师都会死，所以我只能尽量不让法师们自相残杀。” “到最后，叛逆的法师终究是少数人，女王的信徒占领上风后，其他法师觉得日子还可以过下去，女王也不会真的把他们当成奴隶，只是偶尔服从命令，渐渐地，也就习惯了这种状态。至于新加入公会的法师，则开始正大光明地喝下药剂，把这当做一种光荣——用生命捍卫伊科尔，捍卫女王陛下。他们都是这么说的，这已经是入会的宣言了。” 说着，老人又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浓重的自责。而其他三个扮成士兵的法师，也都低着头，抱着自己的头盔，沉默不语。 第两百二十八章 离开瑞吉纳 听完这个故事，本杰明都感觉有些渗人了。 如果这位会长说的是真的，女王使用这种诡异的方式，把整个法师公会都抓在了手中，那么此刻的瑞吉纳，对于他们来说还真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方。 要是女王知道本杰明他们在这，说不得也要强行“招揽”一番了。 只是…… “你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能够帮助你们吗？”本杰明忽然开口，这么问道。 闻言，老人却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你帮不了我们的。女王陛下坐拥强大的军队，以及全天候超过三十人的精锐佣兵保护。她从不单独接见法师，从不露出任何破绽。除了你眼前的这三个法师，我甚至都不知道公会里，哪些法师是随时会给女王汇报消息的眼线，哪些是独善其身的中立者。” ……这么难对付？ 本杰明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惊。 很显然，从骗取法师的信任再到利用药剂控制法师，女王显然早有准备。等法师意识到不对，他们已经错过了反抗的时机，连自己身边都找不到一个可信任的同伴，就更别说联合在一起，反抗女王了。 换句话说，女王用来控制法师的，并不是什么药剂，而是这个让法师相互怀疑相互牵制的体系。 “不过，你该知道，上一个使用你这种方式修炼的人，是第四代教皇。”与此同时，老人也接着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我不希望你也陷入这个泥沼之中。你必须在明天之前逃出瑞吉纳，尽快离开伊科尔，到别的地方去。” 本杰明思考了一会，说：“我应该相信你们吗？” 老人苦笑着道：“你只能相信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我真想把你怎么样，我现在就可以动手了，还用得着和你说这些吗？” 闻言，本杰明也只能点了点头，无法反驳。 老人如果真有什么别的居心，他也无力抵抗，不是吗？ 况且，他们本来的打算，就是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管这位会长告诉他的故事是真是假，能够把奥古斯汀找回来，然后顺利出城，这就已经足够了。 “好，今天晚上，我会带着所有人，前往约定好的地点。”因此，他这么说道，“非常感谢阁下的帮助，我们一定会尽快离开伊科尔。” 听了这话，老人也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并不是想帮你们，我只是想给魔法留下一点希望。” 似乎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些许愧疚，本杰明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的。” 任何法师，都有权利自由地生活。 老人却好像没有当真，笑了笑，随意地摆了摆手。然后，便带着那三个扮成士兵的法师，悄悄地离开了旅店的房间。 本杰明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沉思片刻。他又重新消化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确认自己的选择应该没问题后，便把其他的法师全部召集起来，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为了节省时间，整个法师公会被女王控制的故事，他倒没有细说，只是告诉大家，离开的时候到了，让大家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至于众位法师，听到这个消息，他们也都挺高兴的。毕竟，成天躲在旅店里，连冥想一会都得小心翼翼的，这种日子过得肯定不是滋味。 本杰明则在收拾东西之余，还去佣兵协会，给“银狐”老大留了个消息，也别让他白忙活。至于留在按摩店里的那个诅咒，本杰明就懒得管了，先留着吧，也许以后什么时候，说不定还能发挥意外的作用也。 就这样，做完了所有的善后工作，时间也来到夜晚。本杰明一行人悄悄地离开了旅店，避开街道上的巡逻士兵，来到了瑞吉纳的西城门。 果然，在街道的一个隐蔽的拐角处，一行人发现了四辆马车。 通过水元素感应法，确认了马车没什么问题，不会有埋伏什么的，他们便走了过去。 “你们终于来了。”马车上，霍克走下来，轻声道，“行了，上车吧。我们这里有公会签发的文件，没人会阻拦我们的。” 众位法师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点头，坐进了马车之中。 马车之中，他们还见到了久违的奥古斯汀。这个倒霉的中年大叔被敲晕了扔在汉克镇，此刻见到本杰明一行人，也是激动得像家人重逢一样。 本杰明跟他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抱怨道：“可惜了，发生了这么刺激的事情，你们居然没有叫上我。” “……” 这帮人也真是没救了。 很快，马车启动，从街角转出来，来到了城门口。霍克拿着一个信封样的东西走上前，和守门的士兵交涉了一会。几乎没怎么耽搁士兵便把门打开，让他们离开了瑞吉纳。 看见这一幕，本杰明心中也安定不少。 出了城，四辆马车先是一路疾行，然后又转换了一个方向，渐渐偏离主干道，绕开瑞吉纳，开始往东面行进。 “这条路线上，检查的关卡是最少的。”霍克这么解释道，“我只能把你们送出都城东面的守卫圈，脱离了这一片，剩下的路就由你们来走了。” 本杰明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会该怎么办的。” 从瑞吉纳再到伊科尔的边境，大概有十多天的路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只要找个机会，直接从边境上飞过去，女王就鞭长莫及了。 路上，他们也会更加小心，确保不会再发生那种路上遇队强盗，然后自己人就突然不见的意外。 就这样，在夜晚一路行进，他们遇到了女王用来检查卧底的守卫，不过，有法师公会的文件在手，那些守兵没有阻拦，反而恭恭敬敬地把他们放了过去。 很快，半个小时后，他们便远离了瑞吉纳，差不多也脱离了这个专门设下的守卫圈。 “时间差不多了，我还可以送你们一小程。”霍克一边说着，一边从行囊中拿出了一些东西，交到本杰明手中，“这些是弗瑞登和卡瑞特斯的地图，不清楚你们打算往哪去，就都给你们了。还有这个，这是一本记载了当地风土人情的书，你们有空也可以看看，多了解一下那两个国家的信息。” 本杰明见状，惊喜地收下了对方交过来的东西。 “谢谢。”他非常感激地说道。 “举手之劳罢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霍克摇了摇头，不在意地答道。 然而，就在本杰明把地图和书本收进行囊之中的时候，马车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喝问。 “什么人？下车，我们奉女王的命令，检查出城的人。” 听了这话，霍克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不过，他还是拿着之前无往不利的公会文件，下了车，准备应付这个可能是最后的关卡。 然而…… “霍克，你怎么在这？车上都是什么人，是有什么新任务要执行吗？我怎么都没听说过？”检查的守卫中，为首的那位似乎也是个法师。他认出了霍克，带着微妙的疑惑语气开口，这么问道。 第两百二十九章 一言不合就动手 “桑德斯，你居然也在这里？”霍克的语气也很惊讶，而且，是那种真的惊讶，不是客套式的惊讶。 难不成……这一处的守卫不在他们的资料之内？ 顿时，本杰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女王陛下特别吩咐，今天又追加了几个巡查队。因为最近事情比较多，所以没有报到会里，过几天就会有记录了。”法师桑德斯露出微笑，这么说道，“怎么了，四辆马车啊，你们这是要去哪？” 霍克则拿出信封，交到对方手中，镇定自若地说道：“也是刚刚来的消息，菲特河边的镇上出现了魔兽袭击事件，他们请求支援，所以我们派了些法师过去。你不知道消息很正常。” 闻言，桑德斯作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又看了一眼马车，说：“什么魔兽袭击啊，用得着这么多人吗？霍克法师，他们都是公会里的法师吗，怎么也不出来打个招呼？” 霍克则答道：“都是一些新进的法师，你未必认得。会长也是希望锻炼一下他们，所以才让他们一起出来的。” 可没想到的是，桑德斯反而露出更加惊喜的表情，说：“你早说啊，原来是新来的朋友，那大家就更应该见一见了。最近事情太多，都没时间好好欢迎一下他们。” 此刻，听着这话，坐在马车里的本杰明都感觉有点无语了。 这人好烦。 虽然他们两人好像有很多话能聊，一副很熟的样子，态度也客气得很。但不知道为什么，本杰明却总觉得，这人是不是和霍克不太对付？ 总感觉又要出点什么事了。 真麻烦…… “何必呢？大家都有各自任务，就不要在这种事情上面耽误时间了。”面对桑德斯的请求，霍克试图礼貌地拒绝。 “这有什么关系，这种时间段，这附近很少有人出没的。只是见一面，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然而，桑德斯却笑得更热情了。说着，他甚至还走上前，没有理会霍克的阻止，伸手，动作格外突然，直接就打开了马车的门。 顿时，霍克脸上也露出“糟了”的表情。 伴随着车门打开的啪嗒一声响。 门一打开，桑德斯就看到了马车中的本杰明。同时，本杰明漠然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借着火把的光，两人在黑夜中对视，目光交错间流露出隐约的冷意。刚刚交谈甚欢的氛围，似乎也在这一刻骤然凝滞。 沉默片刻。 “你好，我叫桑德斯，很高兴见到，。”桑德斯忽然伸出手，带着客套的笑意，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当然眼熟了。 本杰明暗自腹诽。 因为，这个名叫桑德斯的法师，当时也是随着女王出征大门的一员。在本杰明一行人逃出大门的时候，整个法师团的人，都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要被认出来了。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本杰明。”这么想着，本杰明也露出微笑，与对方友好地握手。 就在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刚刚还满脸热情的桑德斯，忽然，像是被投入水中的蜡油，满脸笑意骤然凝固，再也没有发生半点变化。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本杰明则维持着脸上的皮笑肉不笑，缓缓地把手收了回来。 至于桑德斯的手，却还停留在原地，跟个雕塑似的。 就跟他已经死了似的。 顿时，边上的霍克像是发现了什么，露出异常愕然的表情。 “你……” 他低声惊叹道，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又没说出来。 “桑德斯大人？”与此同时，因为是夜晚，光线比较昏暗，看不太清楚东西，不远处的守卫士兵见桑德斯一直没动，忍不住走近了，这么问道。 然而，那个士兵也是走得很近之后才发现，桑德斯的身上，已经布满了一层淡淡的冰霜。 那一瞬间，他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愣住了。 至于本杰明，则从马车上跳下来，带着友善的微笑，注视着那个士兵，轻声说：“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忽然，士兵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吓得倒退了几步，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本杰明则伸手，在他的肩膀处轻飘飘地拍了拍。 于是，这位可怜的士兵也化作了冰雕。 与此同时，一点魔力波动都没有，大片反射着月光的冰箭，便忽然出现在了其他士兵们的头顶。伴随着彻骨的寒意，密密麻麻的冰箭直冲而下，将那三十多个士兵一下子淹没其中。 不仅如此，其他的马车上，法师们心领神会，也接连跳出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咒语，无数的风刃、火球……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出来，像冰雹一样朝着士兵们迎头打去。 各种魔法汇集在一起，异常壮观，在漆黑的夜色中犹如漫天焰火。 士兵们都穿着附过魔的盔甲，也有不少人急急忙忙地掏出魔药来。然而，面对如此果断的齐射开火，他们的一切努力也只是徒劳无功。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整个巡查队灰飞烟灭，一个活口都没剩下。 “我、我的天啊……”霍克看着走下马车的法师们，瞪大眼睛，像在看着一群怪物。 本杰明把手中冰针散去，安慰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那个叫桑德斯的，他见过我们法师团里的所有人。他会把我们认出来的，所以我们必须抢占先机，把他们全部杀光，不能让一点消息泄露出去。” 然而，霍克却还是吓得倒退了好几歩。他还有点害怕地摸了摸被本杰明拍过的肩膀，大概在担心，自己会不会也像桑德斯和那个士兵一样变成冰雕。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劲来。只见他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本杰明则笑道：“淡定点，好歹你也是个法师。你看看那几个车夫，他们都比你要镇定得多。” 说着，他还指了指四个坐在马车上的车夫。车夫们见状，也马上露出讨好的笑容，伴随着几声“嗨”，朝着霍克打招呼般地挥了挥手。 “法师大人，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你们能不能别杀我们啊？”一个车夫开口，诚意满满地问道。 其他车夫也小鸡啄米般点头。 “也行。”本杰明想了想，又转头对着霍克道，“把这四辆马车和车夫借给我们，我们带着他们离开伊科尔。这样一来，也不会有消息泄露的可能了吧。” 霍克却再次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可能……这个剧情对他来说发展得略快，他一时间有点消化不过来。 “怎么样？就四辆马车，不然我用钱买下来？”本杰明又接着问道。 “……你直接拿去吧。”最终，愕然半晌，霍克还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一脸无奈地这么说道。 第两百三十章 伪装的车夫 就这样，处理好了现场的战斗痕迹，本杰明一行人坐着马车，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刚才的战斗，还是造成了一番不小的动静。幸好这里的位置已经离瑞吉纳比较远了，周围的巡查队也不密集。不然，估计会有其他士兵被引过来。 而现在，所有的目击证人都被解决，霍克也不可能告密害自己。因此，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整个事件到最后，大概就是一堆巡查人员无故失踪，法师公会“震惊”之下大力追查，但最后还是粉饰各种借口，不了了之。 至于霍克，在又送了本杰明他们一程之后，他也挥手告别，掉头离开。只剩下本杰明一行人，坐着马车，一路前进。 在路上，本杰明也和系统一起，重新规划了一下路线。因为有了马车，他们行进速度变快很多，还可以边赶路便冥想，非常方便。因此，本杰明决定一直靠马车赶路，直到抵达菲特河附近，再让这些车夫离开。 到时候，他们再利用魔法飞过河，离弗瑞登也就近在咫尺了。 不过，关于这些车夫的可信度…… 想到这里，本杰明的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 很快，时间到了离开瑞吉纳的第一天傍晚，一行人停下了赶路的脚步。他们把马车停在一个树林边，下车透透气，稍事休息，也准备开始吃晚饭。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过来一下，我有点事要问你。”忽然，本杰明拍了拍一个车夫的肩膀，小声对着他说。 车夫愣了一下，不过看见是本杰明，他也不敢反对。于是，他放下手中的面包，带着满脸困惑，跟着本杰明来到了不远处的几棵树后。 确保了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里，本杰明转过身，脸上的微笑消失，冷冷地看着车夫，开口道：“你为什么又跑这来了？” 车夫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说：“法师大人，不是您的要求吗？我……在这给你们驾车啊。” 本杰明摇了摇头，说：“行了，别装了。上过你一回当了，你以为我会再上第二回当吗？迈尔斯，不是吗？又扮成一个车夫的样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也不是缺心眼，要让四个车夫同行，肯定会仔细地观察他们。而在开启了水元素感知之后，他也很快发现，这位当时发言最“诚恳”的车夫，就是之前那个青年易容伪装成的。 还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对此，本杰明也相当无奈。因为有所忌惮，他也不好在其他法师面前直接撕破脸皮。于是最后，他也只好找了这么一个机会，直接摊牌，看看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有辛德妮的诅咒在，起码，迈尔斯不会对他怎么样。但如果这家伙真的会阻碍到他接下来的行程，那本杰明也只能想点办法，把他解决掉了。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终于，迈尔斯不再演戏，顶着车夫的脸，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因为你易容的技术实在太烂了。”本杰明当然不会说实话。 “……” 大概是职业能力遭到了质疑，迈尔斯一口气噎住，没说出话来。 “你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们？”本杰明则开口，这么问道。 “为了任务。”迈尔斯的答案还是老样子，“况且，辛德妮身上还有你的诅咒。你就这么离开了瑞吉纳，万一她哪天诅咒发作了怎么办？” 本杰明摇了摇头，道：“只要我还活着，诅咒就不会失控。我不想让它发作，它就不会发作。” 迈尔斯皱起眉头：“为什么我觉得，你这个关于诅咒的说法像是瞎编的？” 本杰明一脸无所谓：“行啊，你可以试试看杀了我，看看到最后那女人会不会诅咒发作而死。” “……” 迈尔斯再次语塞。 话说到这里，本杰明也开始有些不耐烦了。继续说下去，除了能拿话噎一下对方之外，对他来说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好处。 因此，他最后开口，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是任务，那是谁发布的任务，任务的内容又是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有违职业道德。”迈尔斯摊了摊手，说，“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的。再过几天，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到时候保证你再也见不到我。” “你不会对我们不利？”本杰明盯着对方的那张易容过后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破绽来。 “不会。如果我真要做什么，机会这么多，我早就动手了，哪还用得着等到现在？”迈尔斯却自然无比地答道。 “那另外三个车夫呢？”本杰明又转而问道。 “不知道，应该只是单纯的车夫吧。”迈尔斯有些无奈地说，“我又不是真的车夫，跟他们不熟。” 本杰明沉默片刻，摇摇头，最终还是懒得再问下去，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这家伙太麻烦，杀也杀不掉，想赶走又不可能，就让他继续演他的戏吧。至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本杰明还可以保持观察。万一迈尔斯有什么小动作，他也会有所预警，好过那种敌暗我明的状态。 况且，一路上，他可以继续找机会，看能不能把这个麻烦彻底地解决掉。 “喂，你的问题问完了？怎么说走就走的？”在他的身后，迈尔斯出声这么喊道。 本杰明转过头，瞥了对方一眼，道：“晚饭时间结束了，上路吧，车夫。” 不是想当车夫吗？那就让他当个够吧。 “……我还一口都没吃呢。”迈尔斯抱怨道。 “你自己动作慢，磨磨蹭蹭的，怪我咯？”本杰明耸了耸肩，作出一个貌似无能为力的表情，理直气壮地说道。 “……” 就这样，短暂的晚饭时间结束。夕阳的余晖下，本杰明一行人回到马车中。而车上的四位车夫，不管他们是饱餐一顿还是饥肠辘辘，也只能在本杰明的指挥下，任劳任怨地挥着马鞭，载着二十多位法师，继续往东南方向赶去。 第两百三十一章 塞拉镇的河盗 五天后，一行人快马加鞭，避过大城市和主干道，没有再发生任何意外，终于，来到了菲特河边的一个小镇，塞拉镇。 这是一个一河而建的小镇，人口不多，渔业发达，大部分人都以捕鱼为生。而在本杰明踏进这里后，便感觉到了这个镇子的安静氛围。 与之前经过的那些热闹小镇不同，这里的街道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行人。人们擦肩而过，也就是谨慎地对视一眼，脸缩在领口里，急匆匆地便远离了，搞得人还以为这镇子是不是在闹瘟疫。 不过，本杰明也懒得在意这些了。 他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这个小镇，离伊科尔的边境线也就不到一天的路程，而马车肯定是没办法过河的。因此，本杰明便像之前想好的一样，把那四辆马车和车夫都给打发走了。 至于迈尔斯，他这一路上意外的安分，没有搞事情，跟个真的车夫似的。在到了塞拉镇之后，他也如约离开。而经过水元素感应法的确认，这家伙是真的走了，不是那种假装离开然后又隐藏在附近，暗中观察的伎俩。 见状，本杰明也松了一口气。 “如果你想要寻求发展，我建议你去卡瑞特斯。”然而，在临走之前，迈尔斯却对着本杰明这么建议道，“不过，如果你已经确定了要去弗瑞登，那就随意吧，当我没说。” 说完这句话，他就驾着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本杰明若有所思。他看着迈尔斯离开的方向，没错，是北边，和通往卡瑞特斯的方向不谋而合。 所以……这家伙背后的势力是卡瑞特斯？ 还真是奇怪。 不过，想了没一会，本杰明便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教会写给卡瑞特斯国王的信，他又不是没看过。对他来说，卡瑞特斯早就是那个被去掉的错误答案了。 既然如此，还想那么多干嘛呢？ 风尘仆仆地赶到塞拉镇，他们在这里修整了一番。现在的时间还是下午，他们准备等到深夜，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再用魔法直接从河上飞过去。 顺道一提，经过这些天的冥想，又有不少法师学会了飞行术，能飞的法师已经超过了总数的一半。本杰明也感觉很欣慰，剩下一小半人，他用蒸汽之柱托着，也不用飞得那么费劲了。 就在他们准备去旅店歇脚的时候。 “本杰明老师……你看看这个。” 旅店的边上，忽然，弗兰克指了指街头一个类似于公告板一样的东西，压低了声音，对着本杰明说道。 本杰明看过去，只见公告板上，贴着无数人密密麻麻的画像。仔细一看，画像上画着的，正是法师团里的二十多个人，无一遗漏。 什么情况？ 犹豫了一下，本杰明接着看下去。然而，他却发现这是一封通缉令。 一封来自伊科尔官方的通缉令。 “……以上二十三个人，是敌国培养出的卧底法师，近日在都城作乱，破坏性极大。现发布全国公告，提高警惕，有消息者，赏金两百金币。” 看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整个通缉令的落款，是女王的名义。不用问，经过这些天的消息流通，女王应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知道本杰明一行人可能来过都城，然后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她十有八九是生气了，所以编出这些罪名来，想把他们抓回去。 本杰明也只能庆幸，他们在进到这个小镇的时候，事先伪装了一番。不然现在，他们恐怕已经被人认出来，深陷包围，麻烦缠身了。 “不用在意这些东西。”于是，他小声说道，“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出了伊科尔的国境。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与我们无关。” 闻言，弗兰克也点了点头。 和团队里的其他法师都知会了一声，让他们小心点，不要以真面目示人，于是，整个通缉令的事情，也就被这样本杰明抛在了脑后，不再担心。 只是，当他们走进旅店之后，他们才发现，旅店竟然是空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 本杰明先用水元素感应法，把整个旅店都检查了一遍。没错，不论是老板还是旅客，或者是负责打扫的阿姨，真的一个人都没有。那感觉，就跟闹鬼了似的。 结合镇上的冷清气氛，本杰明终于开始感觉不对劲了。 “你们先在门口等着，我去找人问问情况。”他对着其他法师说道，随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间空荡荡的旅店。 街上，他拦了一个匆匆路过的中年妇女，问道：“打扰一下，请问，你知道为什么旅店里一个人都没有吗？” 妇女停下脚步，露出满面的愁容，说：“那家店啊……现在这个镇子，哪还会有新来的旅客？那家店的老板，也早就看见情况不妙，带着老婆孩子跑路了。” 本杰明闻言，感觉更奇怪了，接着问道：“镇子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于是，妇女叹了一口气，开始跟本杰明讲起了前因后果。而这时，本杰明也终于了解到，其实原来的塞拉镇并不是这种氛围。前段时间，菲特河上游突然出现一群河盗，才把这里搞成了这个样子。 关于那群河盗，可能是夸张吧，中年妇女把他们描述得跟传说中的恶魔没什么两样。每个人力大无穷，杀人不眨眼，喝人血吃人肉，脚下还骑着会飞的老虎，每次出现，整个镇子就像人间地狱一样。如果镇民不能给他们提供足够的粮食，他们就会杀好几家的人，把这些人的尸体当做粮食。 本杰明也不由得汗******着会飞的老虎……驯化魔兽吗？ 这位大姐的想象力也是有点丰富。 就这样，知道了镇上的情况，最终，本杰明还是挥挥手，与这位愁眉苦脸的妇女告别。 河盗的洗劫让这个镇子每况愈下，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本杰明虽然不是那么冷血的人，但他们自己都被通缉着，又哪有那个闲心去帮助别人？因此，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听到，今天晚上就离开这个地方。 说真的，维护百姓的安居乐业，清剿河盗，这应该是女王的职责，他还是别在这瞎掺和了。 “那个啥……”系统忽然冒出来，贱兮兮地说，“如果你一直在找理由，告诉自己不要瞎掺和，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其实就代表了你很想瞎掺和吧。” “……” 本杰明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当然了，仅仅是因为系统的一番话，他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只是……到最后，他发现自己好像还是出于无奈，不得不掺和了进来。 因为，就在本杰明跟其他法师商量着形势微妙，要不要早点过河的时候，妇女口中的那群河盗，却好死不死地，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冒了出来。 第两百三十二章 会飞的老虎 伴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号角，一艘造型古怪的大船，像一只来自深海的巨鲨，从菲特河的上游快速地行驶了过来。 当时，本杰明一行人还站在旅店空荡的大堂，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而当他们听到这个奇怪的响声后，也不由得来到门口，向外看去。 只见，远处的渡口，那艘大船以一种非常粗暴的方式靠了上来，轰的一声，把原本就残破不堪的渡口撞得一阵颤动。随之，无数面目凶恶的家伙从船上涌现，发出聒噪的叫喊声，朝着镇子冲了过来。 本杰明见状，扶着额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他妈的就这么巧呢？ 才刚打听到河盗的存在，结果转头就撞上了这帮家伙，他这人品也是要逆天。 “本杰明老师，我们过去，直接把他们解决掉算了。”乔安娜这么提议道。 “……不急，先看看情况，”想了想，本杰明还是摇头，这么说道。 自己这帮人，怎么说也是一群通缉犯，虽然已经乔装过了，但照样有被认出来的风险。总之，他们还是得尽量保持低调，别到处搞风搞雨的。 而且，就算要出手，那也得把对手看仔细再出手啊。 就这样，本杰明一行人躲在旅店之中，借由一面窗户，暗中观察起了外面的动向。 窗外的镇子，那群河盗也在此刻四散开来，口中骂骂咧咧的，踢开了几乎每家每户的门，没几分钟的时间，便把镇上的居民全都赶到了渡口附近。 “喂喂喂！别在这躲着了，都给出我滚出来！” 旅店中的法师一行人，也河盗们发现，用刀指着要他们也去到渡口附近。见状，法师们神情古怪，相互对视，最终还是忍住心中的笑意，像一群普通的百姓一样，一言不发地跟了过去。 像是牧羊人在驱赶羊群一样，河盗似乎把这个小镇当成了他们的牧场。至于他们现在所做的，大概就是要开始修剪羊毛了吧。 “二十袋粮食，五头牛，十桶鱼。上次就跟你们说的，你们准备好了没有？”河盗里走出一个人，抓着一个类似于镇长模样的老人，恶狠狠地说道。 “各、各位大人……”老人被吓得整个人都在抖，“三天前你们才来过一次，三天时间，我们实在是凑不出这么多东西啊。” “那你的意思是拿不出来了？”河盗接着问道。 “我……我们真的没有这么多东西啊！” “没有是吧？”顿时，河盗脸上挤出一个狰狞的冷笑，“行，你不是还有几个孙子孙女吗？宰了那么些人，也该轮到他们了。” 闻言，老人的脸色大变，抱着河盗的腿哀求了起来。不过，河盗显然不打算理会，一脚将老人踢开，提着刀，便往人群那边走去。 本来就瑟瑟发抖的人群，这个时候更是腿都吓软了。可不少河盗又围在边上，虎视眈眈，使得他们也完全不敢逃走，只好抱着头蹲下来，暗自祈祷着那把刀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也因此，人群之中，剩下的那一群没被吓得蹲下的人，在此刻显得十分扎眼。 “你们是什么人？”顿时，河盗的目光聚集到了本杰明一行人身上。 本杰明见状，忽然叹了一口气。 想了想，他没有理会河盗凶恶的问话，而是转头，对着自己身后的法师们，一脸无奈地开了口：“算了，我有点看不下去了，还是动手吧。” 周围的人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法师们便点头，齐刷刷地开始了吟唱。伴随着忽然扩散开来的魔力波动，魔法还未成型，河盗们便已经脸色大变。 “他娘的！是一群法师，快通知老大！” 河盗们纷纷避让，不过吟唱的速度也很快，转眼间，无数的冰锥火球，便在半空中被召唤出来。经过多次对战魔兽群，法师们也默契十足，控制着魔法，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打了过去。 这种分散开火的攻击方式，很显然，他们准备一举重创对面，不想过多浪费时间。 不过，这群河盗的行动能力还算可以。面对扑面而来的魔法，他们没有四散而逃，而是相互合作，利用人数优势，分别抵挡法师们释放出的魔法。风刃就几个人一起拿刀对劈，火球就利用建筑物当障碍，冰锥就像办法闪躲…… 总之，一轮攻击下来，不少河盗都受了伤，死人却不超过十个。这让本杰明还是有些吃惊的。 怪不得能制霸这一带，这些河盗也算有点本事。 当然，河盗再厉害，那始终也只是河盗。不是本杰明膨胀，只是他很清楚，在二十多个法师面前，敌人的数量只要没有超过五百人，是绝对形不成威胁的。 也因此，刚刚那一轮攻击，他甚至都没有出手，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战局。 而像那样的一轮攻击，只要再来个几轮，这帮河盗应该就撑不住了。 然而，就在法师们再次开始吟唱，准备发起下一轮攻势的时候，那声听上去尖锐刺耳的号角却忽然再次出现，不少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随之，大船上的舱门再次打开，一个黑影从中一闪而出。 ……那是？ 见状，本杰明皱了皱眉，忽然念起咒语，召唤出一道水幕，将所有法师保护了起来。 水幕刚一形成，那道黑影便犹如一道闪电，直接撞了上来，撞得水幕一阵颤抖，竟然就这么把水幕给撞碎了。不过，黑影也因此被弹开，停在了不远处的半空中。 “老大，你终于来了！”河盗之中，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惊呼。 本杰明也终于得以看清楚黑影的模样。 那是一只相貌丑恶的魔兽。样子有点像老虎，但却只有一只眼睛。它的浑身乌黑，身上的花纹像苔藓和斑秃似的，异常杂乱，也因此显得格外丑陋。可在这只魔兽的背后，却长着一双洁白无瑕的羽翅。那翅膀仿佛是从壁画中走出来的天使，在午后的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晕，与它自身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反差。 魔兽的身影不大，甚至比一般的老虎看上去还要小一号，有点像狮鹫，但又和狮鹫截然不同，非常奇特。 本杰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魔兽的存在。 这已经够令人吃惊了。毕竟，来了伊科尔这么久，他也看过一些类似于魔兽图鉴的书，对于魔兽这个种群有了一定的了解。 能让他和系统都辨认不出来的魔兽，确实是一件有点奇怪的事情。 不过，更令人惊奇的是，在这只魔兽的背上，他们竟然还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 ——魔兽背上骑了一个人。 没错，那位中年妇女还真没夸张。这个河盗，是骑着会飞的老虎出现的。 他穿着和其他河盗一样的肮脏皮甲，可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把长逾两米的巨大斧头。斧刃上散发出淡淡的魔力气息，看上去沉重无比，可被那个人拿在手中，却一点费劲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一种，这斧头已经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的感觉。 河盗头子坐在魔兽背上，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本杰明一行人。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气势，仿佛他刚刚屠完了某个不知名的小镇，来到一个新的地方，于是心想“天凉了，让这个镇子也消失吧”。 本杰明甚至都感觉到了淡淡的危险气息。 “正好二十三个法师……”然而这时，河盗头子却忽然开了口，说，“有意思了。难不成……你们正好就是最近发布的通缉令里说的那群人？” 第两百三十三章 从天而降的斧法 实际上，哪怕河盗头子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身份，本杰明最惊讶的，还是人能骑在魔兽背上作战这件事情。 驯化魔兽，这是多少年来人类一直在尝试的事情。像伊科尔魔法界的理论基础，就是魔法源自对魔兽的模仿，药剂法师队魔兽材料的需求又那么大，怎么可能不在驯养魔兽上下功夫？但尝试的结果，其实也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真的可以驯化魔兽，这个世界的军队结构，肯定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实际上，从一些书本上记载的内容看，人们驯化魔兽的尝试，还闹出过不少乱子，引发过非常严重的事态。因此，在各国的法律中，已经明文禁止了这项研究。 在绝大部分人看来，魔兽就是魔兽，野性难驯，永远不可能像家畜一样成为人类的帮手。 本杰明也没想到，今天，他居然能在这个冷僻的小镇中，遇到一群饲养魔兽的河盗。而这帮河盗的老大，正骑在魔兽背上和他们作战。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只看上去凶恶丑陋的魔兽，为什么可以容忍一个人类骑在它的背上，还乖乖地听从人类的指挥？ 本杰明也不得不感叹，世界真奇妙。 多少年来无数天才俊杰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竟然在一群河盗之中出现了答案。 因此，从他看到对方的第一刻起，他便暗中下定决心——要把驯服魔兽的方法，从这群河盗的手中弄出来。 “喂，我在问你们话呢？”大概是见本杰明一行人迟迟没有回答，河盗老大有些不耐烦，“你们就是那群被通缉的法师，没错吧！” 他不断地重复着这一点，仿佛……对那些赏金也很感兴趣的样子。 至于蹲在边上瑟瑟发抖的民众，看着本杰明一行人的眼神，也随之不断地变化着。 “动手吧，把其他的河盗杀光，给这个老大留一命。”然而，本杰明却没有回答的意思，而是转头，低声对着身边的法师们说道。 要打就打，还废话什么呢？ 说着，他念出咒语，准备动手了。 在场众人的反应都很快，自然也能领会到本杰明的意思。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咒语声，无数道魔法飞射而出，继续朝着周围的河盗发出了攻击。 至于本杰明，则是召唤出大片的冰箭，一下子将骑在魔兽背上的河盗老大覆盖其中。 “烦人的家伙。”见状，河盗老大冷哼一声，拍了拍虎背。虎形魔兽发出一声咆哮，挥动翅膀，迎着冰箭就直接撞了上来。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有些讶异。 转眼间，敌人和冰箭雨撞到一起。河盗老大挥起他那柄巨大的斧头，左劈右砍，伴随着虎形魔兽在空中灵活的身影，竟然硬生生地从冰箭雨中直接冲了出来，没有被冰箭伤到分毫。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对方都快要冲到本杰明的跟前了！ 本杰明也差点被吓了一跳。 不过，他还是保持冷静，在河盗老大准备发起攻击时，念出咒语，召唤出一片水幕，故技重施，再次把所有人给保护了起来。 于是，闪着光的斧刃，带着劈山断海的气势，重重地砍在了水幕上！ 伴随着一声闷响，水幕直接被劈成了两半，河盗老大却没有像上次一样被弹开，而是挥着斧头，继续对准本杰明劈了下来。 幸好，本杰明也不是毫无准备。 他很清楚，同一招没办法生效两次。因此，利用斧头击破水幕的短暂瞬间，他再次念出咒语。转眼间，一道由水蒸气卷起的狂乱风暴，和几枚压缩过后的水炸弹，朝着迎面而来的河盗老大飞奔而去。 此刻，两者间的距离本来就很近了。河盗老大避无可避，只能迎着本杰明的攻击，一斧头劈下来。 轰！ 水炸弹所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力，再加上蒸汽之柱的推力，漫天水花直接淹没了河盗老大。本杰明这边，几个法师也腾出手来，召唤出几道魔法屏障，将对撞的余波挡住，毫发未损。 然而，本杰明却依旧没有露出轻松的神色。 透过水元素感应法，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被水流淹没河盗老大并没有受伤。虎形魔兽的翅膀一阵猛扇，那道身影便在狂风和水流中稳住了身影，开始急速后退。 没一会，河盗老大便飞到了高处，也脱离了蒸汽之柱的干扰范围。 见状，本杰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一蓬又一蓬冰雾，在他的身边被召唤出来，在阳光下四散飘飞，围绕着所有法师，将他们都保护了起来。然而，被坚固程度调整到最高的冰雾保护好，本杰明却意外地没有感受到心安。 因为，在他的视线中，河盗老大还在不断地升高。 二十米、三十米……五十米，那个身影在他眼中几乎都快要变成一个小黑点了。终于，在大概五、六十米的高度左右，对方停止了继续升空。 本杰明的心中，也浮现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这家伙……不会是打算来那一手吧？ 果然，这个世界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在停止上升之后，河盗老大忽然调转方向，高举巨斧，借着重力，朝着本杰明笔直地冲了下来，仿佛一道直坠而下的流星。 而这一斧的声势，就远远不是之前两下能够相提并论的了。 “小心，这是一招从天而降的斧法！”连系统都冒出来，严肃地提醒道。 本杰明也只能深吸一口气，继续施展碎冰术，让自己头顶的冰雾变得越来越厚，为自己的安全增添更多保障。 垂直下落的速度是非常可怕的，转眼间，河盗老大就从一个小点变成了巨大的阴影。在他即将冲入冰雾之前，大概也是意识到冰雾的厉害，他挥动斧头，提前劈出了这极为惊人的一击。 嘭！ 原本坚固异常的冰雾，竟也在这一斧的大力之下，内部结构不稳，产生了爆裂。无数细小的冰颗粒直接崩解开来，重新化作水元素，消失无踪。 ——河盗老大靠着这一斧的威势，直接在厚厚的冰雾上劈开了一个口子。 本杰明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能释放出这种程度的攻击，怪不得在一开始，这家伙面对他们一群法师，却还是一脸嚣张，一点畏惧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还好，这一斧子，也就只有一斧子的威力。 这种攻击就是这样，一击之后，后继无力。河盗老大也因为斧头与冰雾撞击产生强大反作用力，身影直接被弹开，弹了老远，自己本人都差点从背上被甩出去，靠着魔兽的翅膀一阵扇动，才渐渐恢复平衡，没有一头栽进远处的河里。 至于本杰明，他头顶的冰雾虽然被砍出了口子，但是只要再念出几次咒语，很快就能修补起来，并无大碍。 因此，这一招从天而降的斧法，他可算是挡住了。 “这家伙也是挺吓人的。”他注视着半空中的河盗头子，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就算可能喝了魔药，从高空直坠而下，发起攻击，他的手骨却没有折断。这种身体素质已经有点厉害了。” 系统却用有些犹豫的声音，提醒道：“那个……我觉得，对方的身体素质，可能不是只用厉害就能形容的。” 因为，远处的河盗老大，在瞥了一眼本杰明之后，再次驾着虎形魔兽，开始了升空。 二十米、三十米……七十米、八十米…… 伴随着那个身影在本杰明眼中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甚至都已经看不清了，本杰明的眼神也随之变得越来越难以置信。 卧槽…… 这家伙、这家伙想干嘛？ 他想死吗？ 第两百三十四章 寒冰月刃 说实话，上升到百米高空，然后利用重力进行俯冲攻击，这和自杀式袭击之间真的没什么区别。 本杰明不怀疑，这种高度能够带来无与伦比的破坏力。但相应的，就算河盗老大的身子骨是铁打的，来个这么一下，估计也得要粉身碎骨。 因此，当他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那种愕然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 这人不要命了？ 当然了，不管对方要不要命，但本杰明肯定是要命的。这一斧如果真的劈下来，就算有冰雾的保护，很有可能也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果。而这种结果，肯定不是本杰明想要的。 这种攻击他也很难躲闪，就算躲闪掉了，砍到的十有八九就是他身边的法师。也就是说，他不能躲，必须硬着头皮扛下来。 他要怎么才能扛下这一击？ 这么想着，眼看着对方还继续上升，本杰明心一横，也飞了起来，直追那个身影而去。 看到本杰明也飞了过来，河盗老大似乎有些惊讶。不过，他仿佛认为，这是本杰明在自投罗网。所以他露出得意的笑容，一拍魔兽的背，转身，朝着本杰明直冲了过来。 见状，本杰明则在空中停下来，然后再次召唤出冰雾，挡在了自己的头顶。 嘭！ 又是一次像之前一样的垂直对撞，河盗老大利用下落的重力，对着本杰明来了一斧头。 然而，因为本杰明也飞了起来，拉近了与对方之间的距离。因此，河盗老大虽然升到了百米高空，但是到砍到冰雾为止，下落的距离却跟上次差不多。 很显然，这一招从天而降的斧法，下落的距离就决定了它的威力。而与上次差不多的距离，也导致了与上次差不多的结果——冰雾被砍出一个口子，但河盗老大本人，却也嗖的一下被弹飞了。 见状，本杰明也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已经找到对付河盗老大的办法了。对方的攻击方式类似于骑兵，需要一段时间的冲锋蓄力，才能够发出致命的攻击。那既然如果，本杰明只要拉近和对手的距离，对方不就什么都施展不出来了。 也因此，他看着被弹飞了的河盗老大，催动水蒸气，马上跟了过去。 刚刚那一斧的反震之力还是挺强的，河盗老大飞了好一会，才被虎形魔兽挥动翅膀，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而当他调整身形，在魔兽背上坐稳时，一转头，他却忽然看到了鼓足全力、疾飞而来的本杰明。 一个法师，在与手持大斧的强盗战斗时，忽然不要命似的贴了上来。 那一刻，河盗老大的表情是有些懵的。 本杰明的飞行速度不算快，但是对方调整的过程有点久。因此，他还是追上来，靠近了河盗老大。那一瞬间，本杰明甚至可以闻到魔兽齿缝中透出的阵阵恶臭，看到河盗那双长满老茧的大手，碧蓝的天空在他们头顶飞速略过，地面上的城镇缩小得有如模型一般。 而在靠近的过程中，伴随着低沉的咒语声，几个碎冰术被连着用出来，巨量冰块在本杰明的急剧压缩下，忽然，化作了一道月牙般的寒冰长刃。 长刃几乎快要有三米长，刃身弯起，轻薄却异常锋锐，冰蓝的锋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就这么盘旋在本杰明身边，攻防一体，灵活得就如水中的游鱼。 这也是本杰明与对手贴身作战的资本。 在河盗老大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本杰明指挥着寒冰月刃，一个旋转，便往魔兽脸上切割过去。 对方见状，则马上挥起斧头，与月刃相接。 叮！ 月刃毫发未损，反而是骑着魔兽的河盗老大，被这股力道震得后退了好几个身位。 顿时，本杰明心中一阵惊喜。 确认了近战的可行性，他又朝着后退的对手贴了上去。 月刃犹如拱卫在他身边的卫星，盘旋飞舞。河盗老大想要挥斧反击，却被月刃正好一划而过，叮的一声，弹开了落下的巨斧。 然而，月刃的飞行速度又极快，在本杰明身边绕一圈，就是一次对河盗老大发出的切割式攻击。就这样，在一阵叮叮哐哐的金属撞击声中，斧头与月刃无数次碰撞，本杰明负手飞行，一脸轻松，河盗老大却渐渐变得有些狼狈。 很显然，月刃的高频率攻击让他有些招架不过来。这一路上，他且战且退，本杰明则一路直追，把对手贴得死死的，两人一边打着，差点飞过了菲特河。 “你……你到底是什么法师？这是什么奇怪的魔法？” 本杰明露出微笑，没有回答，而是指挥着月刃，更加飞快地转了起来，弄得河盗老大只能把斧子架在前面，抵挡月刃，连反击的空隙都没了。 “被一个法师贴脸疯狂输出，空有一身武力，这人真的好惨。”系统也冒出来，有些同情地感叹道。 大概是知道这么打下去肯定会输，河盗老大只好利用一个月刃回旋的空隙，挥下一斧，借着月刃撞击的反作用力，指挥魔兽一顿猛飞，拉开了些许距离。 然而，本杰明又怎么会允许对方获得喘息的机会？那一瞬间，他使用蒸汽之柱，卷起狂风，拖住了魔兽飞行的速度。然后，他便驾着回旋的寒冰月刃，马上又贴了上去。 可怜的河盗老大，才脱身不到几秒钟，马上又陷入了月刃的疯狂切割之中。 就这样，他们在空中战斗了有十多分钟之久，本杰明的精神力消耗了不少。不过，看河盗老大的那个样子，满脸涨红，怒目圆睁，握着斧头的双手微微颤抖，显然已经开始不支了。 再这么打下去，河盗老大可能会活活累晕过去。 不过，本杰明也懒得再纠缠下去了——胜负已分，他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因此，在月刃的转动过程中，他忽然心中一动，稍稍改变了切割的角度。而坚持了那么久，河盗老大的注意力早就不够集中了。于是，他来不及改变斧子的位置，被这个角度变幻的月刃一击命中。 嗖！ 月刃如闪电般一划而过，在半空中留下一道完美流畅的弧线。 伴随着一声惨叫，河盗老大伸在前面的右手直接被斩断，而仅剩的左手也握不住沉重的巨斧。因此，斧头脱手而出，被月刃又一个回旋给打飞。然后，河盗老大身下的虎形魔兽，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被月刃给切成了几段。 腥臭的鲜血四溅，本杰明皱了皱眉，用水泡挡在外面。 至于被斩断右手的河盗老大，也被他用水蒸气控制住，彻底地失去了反抗能力。 第两百三十五章 登船 看着虎形魔兽从空中坠落的丑陋残肢，犹豫了一下，本杰明还是用水蒸气把它们也托住了，没让它们落到河里去。 说实话，他从未见过如此恶臭的魔兽。那些飞溅出来的血液，也给他一种有些奇怪的感觉，过于黏稠，和一般魔兽的血好像有点不一样。 或许……和它被驯化的过程有关吧。 看了一眼还在痛苦嚎叫的河盗老大，本杰明用水蒸气托着他，还有那些魔兽残骸，散去寒冰月刃，开始往回飞。 幸好，这段时间的河中没有其他船只经过。因此，他和河盗老大的这一场战斗，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会导致什么其他的意外事件。 没一会，他便回到了塞拉镇，在原先的地方安全着陆。而此刻，法师们也把其他河盗解决干净，等在渡口，看见本杰明胜利归来，便立刻围上来，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刚才的战斗。 “本杰明老师，你们打了好久……我们都差点以为，你打不过那个骑着魔兽的家伙了。” 本杰明摇了摇头，指着魔兽的残骸，说：“先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魔兽，但以后说不定会用得到。” 闻言，众人也点头。两个药剂法师走出来，忍着恶臭，开始收拾那个虎形魔兽被斩成几段的尸体。 至于本杰明，他倒没有急着去处理河盗老大，而是转头，望向了缩在边上的那群镇民。 河盗老大出现的时候，曾经点破过本杰明一行人的身份。而这个镇上，通缉令又在告示牌上好好地贴着，本杰明也不得不担心行踪泄露的可能性。 因此，他朝着那些镇民走了过去。 “法、法师大人，是……您把那个会飞的老虎杀了吗？”然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镇民看着他，却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直勾勾的眼神看上去甚至还有些激动。 本杰明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法师大人，那……您会把剩下的那个河盗也杀掉吗？”貌似镇长的老人也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虽然我还有问题要问他，不过问完之后，我肯定会把他杀掉的。”本杰明这么答道。 顿时，所有镇民脸上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有的人甚至还激动得哭了出来。 老人站起来，走到本杰明的身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们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在乎通缉上说了什么。但……你们就是塞拉镇的恩人，永远都是。” 本杰明受宠若惊。 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这一切对于镇上的居民意味着什么。 这么多天都活在河盗的阴影下，担惊受怕，粮食拮据，他们对于那帮河盗的恨意究竟该有多大？ 如果河盗继续作乱下去，塞拉镇的状况肯定越来越差，有条件的人会想尽办法搬离这个镇子，剩下的老弱病残、跑不掉的，最后也会因为凑不出粮食而被河盗们杀光。说白了，这个镇子已经进入癌症的晚期，可能过不了多久，伊科尔的地图上也不再有这个名字存在。 而本杰明一行人的出现，则为他们除掉的最可怕的肿瘤。换句话说，他们让塞拉镇重获新生。 因此，他们才会用这种态度面对本杰明。 在说完那句感谢的话后，貌似镇长的老人还迈开步子，走到告示牌边上，把上面的通缉令直接撕下来，撕成碎片，洒进了河中。 “镇长，那可是女王陛下发布的……”有人惊呼道。 “河盗的事情，我们上报了那么多次，可是女王陛下到底在哪？”老人佝偻着身子，站在渡口边，说，“女王陛下不庇佑我们，可是，有人庇佑了我们。” 本杰明则站在边上，看着他们的画像碎片，像纷纷扬扬的落叶一样，沉没进了深不见底的菲特河中。 他明白这位镇长的用意。 本杰明一行人，毫不犹豫地就杀光了近百河盗，而为了不让消息泄露，他们也有可能杀光剩下的镇民。因此，为了向本杰明表达他们绝不会泄密的意思，老人才把通缉令撕得粉碎，扔进河里。 老人这是想保护剩下的镇民啊……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摇了摇头。他本来就没打算杀人灭口，把这些毫无抵抗之力的镇民杀掉，真不是他们干得出来的事情。 “没事了，你们……回家吧。”他看着那些镇民，耸了耸肩，这么说道。 镇民纷纷点头，不约而同地朝着本杰明鞠了一个躬，各自散去。 至于本杰明，他也转身，回到法师群中。他跟法师们吩咐了几句，随后，他们便带着被蒸汽之柱控制住的河盗老大和各种行李，登上了靠在渡口的那条船。 ——河盗已经被法师们给剿灭了，现在，这艘原本属于河盗的船，自然也成了他们战利品。 说实话，他们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会开船的。但是没关系，他们还有魔法。 收了锚之后，本杰明使用蒸汽之柱，其他法师也出手，各种风系魔法堆上来，终于，大船离了岸，顺着水流，漫无目的地漂了起来。 不过，他们并不在意。 实际上，他们所需要的，其实也就是转移一下地点罢了。 虽然塞拉镇的镇子作出了那么一番表态，但是，通缉令的赏金毕竟还是很高，没准还是会有人告密。可利用这么一艘船，本杰明一行人却可以快速离开塞拉镇。 只要跑远一点，有没有人告密，其实也都无所谓了。 在船离岸之后，他们收起魔法，检查了一下整艘船的构造。从内部看来，这是一艘相当简单粗暴的船，供人睡觉的就是一个大房间，跟运奴船有的一比。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房间，大概有库房、兽笼、船长室……本杰明没工夫一一检查。 ——他们也没打算在这艘船上待多久。 随便选了一个房间，本杰明把绑好的河盗老大带进来，关上门，准备开始了解有关驯养魔兽的事情。 一个治疗水球拍到对方脸上，稍微止了一下血，也让意识有些不清醒的河盗老大清醒过来。 “我问你，你是怎么做到让那个魔兽完全听话的？” 河盗老大回过神来，看着本杰明，眉宇之间依然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放我一条生路吗？” 本杰明也懒得说谎，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说了，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顿时，河盗老大又变得硬气起来，说：“那你别想了，你就算再怎么折磨我，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你一个字的。” “是吗？”闻言，本杰明却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点点头，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亲切微笑，“我也想试试看，以我现在的能力，到底能够搞出多少折磨人的手段呢？” “……” 大概是伤口又痛了起来，河盗老大盯着本杰明的笑容，忽然打了个冷战。 第两百三十六章 制造“魔兽” 到真正上手之后，本杰明发现，严刑拷问其实是一件非常考验想象力的事情。 像他，可能比较心慈手软，最多也就搞出一些比较人道的方法，类似于用杀伤力没那么可怕的冰针，从河盗老大的手指尖穿进去，沿着皮层一路穿，脚底板穿出来，然后用治疗水球治好，再穿个十几二十遍。 其他特别残忍的手段，善良如他，确实做不出来。 系统倒是异常兴奋，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喊着诸如“用水蒸气爆他菊花！把他的肝刨出来再喂他吃回去！往他的肺里灌水然后抽出来……”之类的话。本杰明都有点汗颜，一张滑稽的脸喊出这些话，实在是太鬼畜了。 整个拷问的过程维持了十多分钟，期间，河盗老大痛晕十多次，被拍醒十多次，撕心裂肺的惨叫传遍了整艘船。就连其他法师，都忍不住过来围观了好几次。 最终，他的意志不够坚定，也不像神父法师，拥有自爆魔力的自杀手段，因此，他还是选择了屈服。 “那、那不是……一、一般的魔兽。” 见状，本杰明皱了皱眉。 河盗老大感觉神志都有点不清醒了，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的，还能把驯养魔兽的方法给他解释清楚吗？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种方法的，是不是偶然得到了一本书之类的东西？”因此，他这么问道。 “有……有一本书。”河盗老大气若游丝地答道。 果然。 本杰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本书在在哪？” 河盗老大答道：“在……在我房间的……床底的一块木……木板下。” 听到这里，本杰明也算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找来一个法师看着河盗老大，然后离开这个房间，找到了整艘船上看上去最好的一张床。他用水蒸气的推力，移开了那张床，然后用手，在这一片的地板上轻轻地敲打。 没一会，通过敲击传出的声音，他找到地板中的暗格，掀开木板，发现了一本老旧泛黄的书。 他把书拿起来，捧在手中。书很薄，封面上也空白一片，没有名字。然而，当他翻开之后，整本书开门见山，映入眼帘的便是如何养出那只虎形魔兽的详细方法。 而本杰明也是这时才明白过来，那确实不是一般的魔兽。 ——河盗老大的办法，与其说是驯化魔兽，不如说是制造魔兽。 整个过程看上去并不复杂，书上也写得很清楚：首先，抓一只普通的幼虎，把它饿到半死；然后，用饲主本身的鲜血混杂各种奇怪的魔兽材料，喂给幼虎吃；最后，喂上两个月，这种特殊的虎形“魔兽”就会成熟，失去自我意识，供饲主驱使，绝对忠心耿耿。 看到这里，本杰明也不得不感叹，这种办法，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够想得出来啊？ 虽然不是真正的驯化魔兽，这种专门制造出来的虎形魔兽也并不强大，除了飞行和强壮的身体素质，没有别的特殊能力。但想研究出这种方法，起码也得做个成千上万次的实验吧。 大概，这就是很久以前，人类还热衷于如何驯化魔兽的那段历史中，无意间搞出来的一些旁门左道吧。 再往下看去，他也发现，这种方法的副作用不小。 虎形魔兽成熟之后，食量非常大，刚开始的时候要五天进一次食，之后三天一次、一天一次、一天几次……总之，只要过个一段时间，它的食量会达到一种基本不可能被满足的地步。而食欲得不到满足的魔兽，也会陷入一种狂暴的状态，无法指挥，到处攻击人，最后，甚至还会爆炸，化作一滩恶臭的污血。 了解到这些，本杰明也明白了为什么，这种魔兽没有取代马，被普及开来，发挥出广泛而重大的战略意义。 这玩意确实难养，基本上是绑定的，养成的过程也比较血腥邪恶，容易被人抹黑。再加上虎形魔兽那种丑陋的样子，用它构建军队，估计真的会被民众以为是什么恶魔的使徒吧。 ——河盗这么频繁地打劫塞拉镇，应该也有魔兽食量暴增的缘故。 这么想着，本杰明还是把这本书收了起来。这玩意有点歪门邪道，他是不打算养的。不过，他依旧有种预感，自己以后说不定有一天会用得上它。 况且，方法这玩意，既然可以被研究出来，那就有改进的可能，不是吗？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本杰明站起身，回到之前审完的房间，给了河盗老大一个痛快。之后，在法师们的汇报下，他也对河盗在船上储存的财富有了一定的了解。 丰厚的粮食、五百多枚金币、各式精良武器……可惜，除了粮食和金币，其他的对本杰明他们作用都不大，也不方便携带，只好忍痛扔在这艘船上了。 实际上，关于这艘船，本杰明最终也只能把它抛弃。 顺风行驶了几个小时，他们的位置已经远离了塞拉镇。吃过晚饭后，与系统确认了一下方向，本杰明再次召集法师，使用各种魔法，努力将船停在了一片格外荒凉的岸上。 想了想，他们更努力一点，费了好大劲，几乎是将船吹上了岸，卡在了岸口的石缝上，让它不会随波流走。然后，他们便下了船，带着行李，继续向前方走去。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离伊科尔的边境线也就只有几小时的路程了。 这一带都是低矮的山地，很少有人涉足，就连地图上，这附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标注。因此，本杰明一行人趁着夜色，不停赶路，争取在今天夜里飞渡边境线，离开伊科尔。 路上遇到了些魔兽，法师们也不太费力地把它们打发走。很快，他们靠近了两国的边界。 夜里的边境线亮着火光，从远处望去，有点像是山丘间断断续续却延伸极长的两条灯线——一边是伊科尔的驻军，一边是弗瑞登的驻军，两方隔着百米的距离，遥遥相望，互不侵犯。 作为伊科尔境内的头号通缉团伙，本杰明一行人自然不能直接走过去。 与身后的法师对视一眼，会用飞行术的用飞行术，本杰明也使用蒸汽之柱，让自己和剩下的法师们，在漆黑的夜色中缓缓升空，越升越高。 说起来，今天晚上的天气对他们来说很不错。阴云密布，别说月光了，就连星星的影子都看不到。因此，他们也用不着飞到特别高的地方。 大概升入了百米高空，法师团犹如几排鸿雁，在魔法召唤的气流推动下，向着弗瑞登，缓缓飞了过去。 第两百三十七章 冰船 本杰明也不怀疑边境线上的士兵有自己的探查办法，但是隔着上百米，就算是飞行引发的魔力波动，他们也很难感觉到。再加上月黑风高的，靠肉眼看，结果也是一样。 “这个世界有望远镜这种东西存在吗？”想到这里，本杰明忽然在心中问道。 “当然有啊，本杰明穿越前的记忆里，出现过好几次呢。”系统理所当然地答道，“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就算在从前的世界，也被发明得挺早的。” “……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的态度一如往常：“你又没问。” 本杰明无言以对。 各种考量之下，他又开口，对着其他法师道：“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再飞得高一点，免得被底下的人发现。” 虽然继续升高会加大精神力的消耗，不过大家也没有反对，又往上升了好几百米，感觉周围的温度都开始降低了。 而在这好几百米的高空中，他们也来到了那些火光的正上方。 所有法师都提起精神，观察着下方营地会不会有什么异动。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领队的本杰明却忽然脸色一变，开口道：“小心，天空那边……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透过水元素感应法，他感觉到，在前方的黑暗处，似乎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涌现了出来。 刚开始，他还想再感应得更清楚一点再作决定，然而很快，他就连感应都用不着了。因为，在肉眼可见的距离内，他看见漆黑的夜空中，无数蝙蝠似的魔兽，犹如扑天盖地的乌云，朝着他们涌了过来。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情况？ 情急之下，本杰明只好先用出水球术，制造出水幕将所有人都保护了起来。其他法师们也纷纷施法，用出比较简易的魔法屏障，多一层保障。 就这样，在大家都还相当懵逼的状况下，蝙蝠魔兽群涌过来，一下子将他们给淹没了。 顿时，众人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几个法师赶忙反应过来，用一个火球术当作照明。只是，当他们看清楚周围的情况，每个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蝙蝠魔兽的数量多到难以想象，露出锐利的獠牙，仿佛一场暴雨，接连不断地撞在本杰明释放出的水幕上。处于这场蝙蝠风暴之中，保护着他们的水幕不断颤动，犹如风中的树杈，随时有折断的危险。 见状，本杰明赶忙又用出几个水球术，凝结出更加厚实的水幕，确保它在短时间内不会破裂。 “这是什么魔兽？”做完这些，他赶忙在心中问道。 “裂蝠，除了高速的飞行能力和牙比较利外，没什么特殊能力，算是比较弱小的魔兽。”系统解释道，“不过，这种魔兽喜欢群居，一出动就是上万只，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人去招惹它们。” “可……它们为什么会袭击我们？我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魔兽袭击人类的消息？”本杰明接着问道。 “大概是因为你们飞得太高了吧。”系统优哉地说，“裂蝠很特殊，无法适应低海拔的气压，一般只在高空和山地出没。这附近本来就是山丘，你们又额外上升了好几百米，所以闯入了它们的生活领域吧。” “……” 所以，撞上这种无妄之灾，完全是因为他太小心，还想飞得再高一点吗？ 坑爹…… 不过，计较这些东西也没用了，关键是如何应对现在这个状况。此刻，他们处在两国边境线的正上方，被一大群蝙蝠魔兽包围着。时间一久，就算底下的人是瞎子，肯定也会察觉到不对劲的。 他们得赶紧脱身才行。 “这种蝙蝠魔兽有什么弱点？”因此，本杰明这么问道。 “弱点？浑身都是啊。”系统答道，“它们很脆弱的，普通人拿个棍子，多打几棒都能打死，就更别说魔法了。现在这么多蝙蝠一起冲击水幕，都没把水幕给冲破，足以说明它们的强度了。” 闻言，本杰明也稍稍放下心来。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水幕上爬着密密麻麻的蝙蝠魔兽，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快出来了。也因为这些玩意的阻碍，本杰明一行人已经不好往前飞了，被困在了这个地方。 但他很清楚，不管怎么样，他们得先远离边境线，再处理这些蝙蝠。 因此，那一刻，他连续不断地念起了咒语。数之不尽的冰块，被他召唤出来，压缩、变形……在其他法师诧异的目光下，好几块巨大的冰块融合在一起，然后不断延展，甚至，还带上了一种生长的感觉。 就好像……这些冰块发了芽，在被造物主赋予它们全新的形状。 这种随心所欲的魔法控制能力，让还没有见过这一手的法师们看傻了眼。 本杰明则闭上双眼，集中精神，仿佛化身一位老练的冰雕师，模仿着之前河盗那艘船，甲板、舱体、桅杆……一艘小型冰船，渐渐被他用冰块组合了出来，静静地飘浮在水幕之中，在火球的照耀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本、本杰明老师……这是什么魔法？”其他法师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没什么，碎冰术而已。”本杰明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调动水蒸气，带着其他法师踏上了冰船，“进来吧，我们先靠着它，抵挡一下这些蝙蝠的攻击。” “碎、碎冰术……”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本杰明。 因为是仓促间制作出来的，冰船的容量还是有点小，本杰明只好又用出几个碎冰术，一阵变幻融合之下，让冰船变大了一倍，撑得水幕都开始变形了。 终于，变大后的冰船，将所有法师都容纳了进来。他们站在本杰明特别制作出的船舱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摸着墙壁，跟初次进城的农民似的。 见状，本杰明也笑着摇了摇头。 冰船这个想法，还真是他在抛弃掉河盗的船后，肉疼之下，忽然冒出来的想法。没想到，借着魔法字符赋予他的超凡控制力，他居然第一次尝试就成功了。 魔法的无限可能性，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下次，他是不是就要一边唱歌，一边造个冰城堡出来了？ 借着这些冰块本身的悬浮能力，法师们的重量简直不值一提，于是，也就不需要飞行法术的加持了。当然，维持这个冰船的存在，还是相当耗费精神力的，如果不是有各种魔法道具的加持，本杰明大概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这么想着，他把入口合上，然后，散去了外面抵挡裂蝠的水幕。 水幕一散去，裂蝠群就朝着冰船扑了过来。然而，冰船的温度似乎让它们有些不喜，因此，它们刚贴上来，马上就散开了。 这群魔兽似乎有自己内部的通讯方式，内圈的裂蝠散开也就算了，整个数量上完的蝙蝠群，都在这一刻齐齐地散开了一会。于是，冰船忽然出现在了这片漆黑的夜空之中。 哪怕今晚乌云密布，浅淡的光线还是透过来，在冰晶的折射下，散发出些许光晕。就更不用说，还有法师们举着照明的火球呢！ 这一刻，本杰明透过冰船的地板，看着下方边境线闪动的火光，心中咯噔一声。 我擦…… 这下玩脱了。 第两百三十八章 天空之船 “那是……一艘船吗？” 伊科尔和弗瑞登的边境线上，不少士兵抬起头，看着夜空中忽然出现的奇异景象，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因为距离的关系，在他们眼中，整个冰船的形象其实是很不清晰的。但一个出现在天空中闪着光的身影，已经足以引起他们的关注了。 两边毕竟都还有哨兵，他们举起望远镜，把这一切纳入了视野之中。 只见，一艘冰蓝色的船，仿佛从云层深处驶来，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格外扎眼。通过望远镜的放大，冰船的尖顶、船帆……所有精巧的细节，一一浮现在哨兵的眼中。那一刻，哨兵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水晶雕刻的艺术品。 可……哨兵们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是一艘飞在天上的船啊！ 他们甚至怀疑自己出了幻觉。边上的士兵也凑过来，交换望远镜，轮流往冰船的方向看去。然而，每一个看过的士兵，都满脸愕然，看向夜空中的那个影子。他们有的人喃喃自语，甚至双手合十，都有点开始要祈祷的意思了。 天上出现了一艘水晶般的船…… 这意味着什么？ 士兵们不明白。这种景象与他们从前见过的魔法完全不同，因此，他们也没有往魔法上联想，而是冥冥中，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一场奇迹的见证人。 很快，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天空的那个蓝色影子。他们感觉那艘船像是具备了什么魔力，让他们甚至不敢移开眼睛，仿佛，只要眨一下眼，那艘船就会化作泡影，从这片阴云密布的天空中消失。 是……真的奇迹吗？ 它来自什么地方？船里生活着什么人？什么样的人才能制造出一艘能够飞行的船，难道……天空中还有另一个世界存在？ 一时间，有些士兵忍不住浮想联翩。 “它动了！”忽然，有人发现了不对，这么喊道。 只见，那艘刚才还悬浮静止的船，此刻却忽然开始了移动。 又一个士兵拿着望远镜，更加仔细地观察了起来，然而很快，他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深吸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地说：“等等……它边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在他的眼中，这艘奇迹般的船只，周围似乎还环绕着一些奇怪的黑影。 仔细看去，这些黑影的数量还很庞大，有点像某种烟雾或者鸟群。它们环绕在冰船的周围，犹如某种奇怪的附庸，不敢与冰船靠得太近，却也不肯就此散去，以自己的方式装点着这艘不可思议的船。 顿时，冰船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又变得神秘……或者说邪恶许多。 一艘环绕着奇怪黑影的冰船，出现在一个阴翳的夜晚，从两国边境的上空缓缓飞过。 这代表着什么？ 然而，就在越来越多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的时候，忽然，夜空中的冰船再次发生了变化。 像是喝醉酒了似的，它原本平缓的前行变得摇摇晃晃，甚至……还有种翻来翻去的感觉。相应的，它飞行的速度也一下子变快了很多，像一只被踢中了屁股的猫，慌张之下，哇啦哇啦地跑远了。 边境线上的士兵呆若木鸡。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们忽然都有一种幻想碎裂的感觉。好像一个飞在天上的天使，突然转过头，对着他们打了个隔。 像是一口老血梗在喉咙，两国士兵们的表情，从未像今天一样懵得这么雷同。 就这样，在他们古怪目光的注视下，冰船在天上打着滚，没一会，便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不见了。 而到了这时，一些士兵才反应过来，指着冰船消失的方向，惊呼道：“那边……不是深渊之谷吗？” 顿时，其他士兵也回过神来，忽然露出有些恐惧的表情。 当然了，发生在边境线驻军这里的事情，远在空中的冰船内，本杰明一行人一无所知。 在最开始，冰船暴露的那一刻，本杰明的心情是有些懵逼的。毫无疑问，所有士兵们的目光都会被吸引过来，虽然不知道会被联想到什么地方去，但从悲观角度考虑，本杰明觉得，自己的行踪恐怕是暴露了。 玩脱…… “本杰明老师。”当时，边上的弗兰克都忍不住开口，说，“作为一群偷渡客，我们……貌似太高调了点吧？” ——法师们还以为，本杰明是故意这么做的。 听到这里，本杰明欲哭无泪。不过，想这些也没用了。那一刻，不论是理智还是本能，都在告诉他同一件事请——赶紧跑。 于是，他回过神来，没时间去抱怨别的，操控着冰船赶紧向前飞去。然而，对于他们而言，冰船的飞行速度似乎还是有些慢。蝙蝠魔兽虽然没有贴上来攻击，但还是跟在边上甩不掉。同时，下方的边境线火光闪动，他们想要甩脱士兵的视线，估计也没那么容易。 因此，飞了没一会，本杰明便决定提速。 至于提速的方法，和之前他们驾驶船的方法也是一样的。 所有的法师一起念咒，使用类似的风系魔法，推着冰船加速往前飞。然而，冰船毕竟飞在天上，结构也不像真正的船那样合理，各种力道的作用下，维持平衡开始变得有些困难。结果，速度是快了，冰船却也变得左摇右晃，差点还翻了个圈。 就这样，本杰明感觉自己坐上了过山车，还是最恐怖级别的那种。 船里的法师没一会就被摇晕了，无法继续维持魔法，不过在惯性的作用下，冰船还是像个脱手的鞋子一样向前甩去。本杰明也无力维持飞行，于是，冰船在前飞的同时，还开始了下落。 虽然也被摇得晕头转向，但他清楚，再这样下去，船就要沉了。 因此，在周围的蝙蝠魔兽有点被甩开之后，本杰明解除了魔法，偌大的冰船，犹如海市蜃楼般消失在了空中。本杰明一行人也随之开始了下落，蝙蝠魔兽想要追过来，但它们确实不喜欢低海拔的样子，追了一会，便转头离开了。 整个人处在空中，直线坠落，本杰明也是有种过山车秒变跳楼机的感觉。看着其他也在下落的法师们，他赶紧念出咒语，召唤出水蒸气，逐步减缓大家的下落速度，最终，把大家和那些四散的行李都给托了起来。 随之，本杰明也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失控的冰船带着他们，越过了边境线，来到了弗瑞登境内。他们现在的位置，边境线的士兵应该也不可能追过来。因此，他也稍稍放下心来，利用剩下不多的精神力，托着大家，渐渐降落到了地面上。 确认了没有少人少东西，本杰明抬起头，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感觉有点阴森的树林，降落的时候他们还穿过了好几层树冠。从降落前一刻看到的画面判断，这里似乎是弗瑞登境内的某个山谷。 树林茂密的山谷吗…… “我们现在在哪？”因此，本杰明在心中对着系统问道。 系统则冒出来，答道：“一个叫深渊之谷的地方。” 第两百三十九章 深渊之谷 深渊之谷？ 听着这个名字，本杰明也慢慢回忆起来，之前，他在书上看到过相关内容。 这是一个位于弗瑞登边缘地带的山谷，面积不大，不过还挺有名的，是一个类似于百慕大三角的存在。会用“深渊”来命名这个山谷，也不是因为这里面有恶魔什么的，而是在大部分人看来，这个地方存在着某种诡异的力量。 这里的魔兽不多，所以在一开始，经常会有人赶路经过这里。可后来，人们却渐渐发现，路过这里的人失踪频率非常高。 传说，曾经有一队佣兵，在借道深渊之谷的时候消失，于是佣兵协会派人寻找。然而，他们找了很久，却只发现了失踪佣兵的武器、行囊，里面的干粮和材料都保存得好好的，甚至仍然还很新鲜。但最后，始终没人知道那些佣兵去了哪里。那队消失的佣兵，唯一幸存的生物，是一只饿得半死的狗，绳子还拴在行囊上，主人却无影无踪。 从那时候开始，深渊之谷“吃人”的名头就传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进入了深渊之谷，本杰明也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倒霉——随便降落一下，都能刚好降落在这个鬼地方。 不过，他并不是很担心。 行人无故消失这种事情，一直以来都没有证据，人民大众也最喜欢传这种故事，越传就越离谱。在本杰明看来，所谓的深渊之谷，应该只是骇人听闻的传说。 看现在周围这个环境，是感觉挺阴森的。在这种阴森环境的感染下，编出什么鬼故事也不足为奇。 这么想着，本杰明召唤出一个治疗大水球，拍到其他法师的身上。法师们本来就只是有些“晕船”，这一拍之下，也都渐渐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 看着周围的环境，法师们露出困惑的神情，本杰明便给他们解释了一下情况。幸好，在听到深渊之谷后，大部分人没有露出恐慌的神情，反而忽然激动了起来。 “我一直对这个地方很好奇，说不定，我们能解开这个山谷的秘密呢！” 闻言，本杰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他也有好奇心，不过对于这种奇奇怪怪的玄学，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兴趣不大。况且，他觉得他们还是早点进入城镇比较好。 ——他们毕竟不是来探险的。 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在本杰明的指挥下，法师们收拾起散落的行李，在这附近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寨，准备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发。大半夜的赶路，也不如白天安全，况且这个山谷没那么小，走一晚上也不一定走得出去。 就这样，一小时后，躺在搭好的帐篷里，本杰明用水元素感应法在周围扫视了一圈，确定没什么异样，便闭上眼睛，开始了睡前的例行冥想。 意识空间之中，三枚字符的距离又比之前近了一些，隐约间，感觉闪耀出的蓝光也比从前更亮了。本杰明有点好奇，继续强化下去，这些字符会不会亮得跟个太阳一样，能把人的眼睛给晃瞎了。 调集着空间里的水元素，让它们灌注进三角字符之中……这个进行了无数遍的过程，也被本杰明依然醉心地执行着。 冥想了一个多小时，本杰明便离开意识空间，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本杰明醒来，还特意巡视了一遍他们的营地。很好，大家都在，没有人失踪，那种奇怪的传说没有印证到他们身上。问了一下轮流守夜的法师，这个晚上平静得很，连路过的魔兽都没有一只，更别说什么怪事了。 于是，吃过早饭后，一行人便收拾营地，确认了方向，开始赶路。 “本杰明老师……”路上，安迪忽然拍了拍本杰明的肩膀，道，“那个……炼制魔药的材料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很快没办法接着练习了。” 闻言，本杰明转过头，说：“那几种入门的魔药，你们练习得怎么样了？” 安迪望着天，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答道：“治疗药剂成功率都快到百分之百了，敏捷药剂和力量药剂也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成功率。我们炼出来的药剂都在瓦利斯那里，数量也不少了，应该能卖很多钱。” 听到这里，本杰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他们也来了弗瑞登，要想在这个国家定居，稳定的经济收入肯定是必不可少的。看《魔药入门》的介绍，能够达到这种成功率，他们已经是两位合格的药剂法师了。 不过……光是炼入门级的药剂可不行。 本杰明也很清楚，有《魔药入门》，肯定就有《魔药进阶》。这种简单魔药的利润肯定是不够的，也无法因为这个得到其他势力的尊重。因此，安迪和汉娜，本杰明还得继续把他们往上培养。 弗瑞登境内，应该会有相关的书籍。这里也没有法师公会那种垄断组织，想要搞到手，应该不会太难……吧？ 这个国家的魔法圈子，他也得好好了解一下了。 “那你们就先休息一阵子吧。”因此，本杰明这么说道，“等到了城镇，我会想办法给你们弄到新的配方，也免得你们成天就跟那几种魔药打交道。” 闻言，安迪终于露出笑容，说：“本杰明老师，那就拜托你了。” 就这样，处理了一下提高团队生产力的问题，本杰明也不由得开始思考，他们现在所拥有的经济能力。 刚刚从河盗那里缴获了不少金币，他们手头还是挺宽裕的。只是，一旦他们在弗瑞登定居，要用到钱的地方就会变多。 除开衣食住行这些基本的生活必需，整个法师团队的发展提升、魔兽材料的需求、甚至……本杰明也有把队伍扩大，招揽一些新法师的念头。毕竟，他们现在研究出来的冥想方式挺不错的，有自己的魔法理念，这边魔法界那个“魔法就是模仿魔兽”的概念，本杰明也看不爽很久了，很想怼上一番。 实际上，他也渐渐意识到，他们所处的并不是一个安稳的世道。帝国刚分裂还不到十年，三国间勾心斗角，教会也野心勃勃，对外谋求扩张，对内谋求宗教化……总之，他们身处的是一个过渡时代，至于将来，会过渡成教会大一统的世界，或者群雄割据的天下，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因此，为了跟上时间的脚步，本杰明只能不断地增强自己的实力，更重要的是，增强自己的影响力。 他……得成为棋手才行。 关于该怎么做，没有人教他，本杰明只能自己一边干一边摸索。 也是蛮头疼的…… 就这样，他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带着队伍，朝着山谷外走去。 忽然。 “什么声音？” 一阵细碎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的林中传来，打断了众人的脚步。顿时，法师们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本杰明也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然而，正当他准备使用水元素感应法，观察一下前方的动静时，几个人影，却忽然从那边窜了出来。 “救、救命啊！” 第两百四十章 山谷奇遇 ? 0??5??Q??~.tx?9?KF?Bb?:6j ?T??j?88?,036U2?B>????，在法师们愕然的眼神中，总共五个人，前前后后地冲了过来，差点扑到站在前排的法师身上。\r 小心起见，本杰明制造出一道水幕，保护所有的法师们，同时把这五个人挡在了外面。\r “你们是什么人？”看着被弹开的五人，他皱了皱眉，这么问道。\r 只见，五人中有男有女，身上穿着精良的皮甲，几乎每个人都带着武器。有人拿着刀、有人背着剑、还有人背上背着十字弩……从外表来看，像是一队途径山谷的佣兵。\r 深渊之谷的魔兽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些特殊种类的植物材料和魔兽。因此，也会有不在意传说的佣兵来到这里，完成任务。\r 只是，看这些人的样子……\r 被本杰明用水幕拦了一道，那几个佣兵的样子也有点懵。不过，他们脸上的惊慌并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失措，对着本杰明一行人喊道：“快、快跑！那个怪物，打不过的！”\r 众法师面面相觑。\r 不过还好，这种困惑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佣兵们口中所说的“怪物”，也浮现在了法师们的眼中。\r 那是一只长条状的巨大生物，身体是褐色的，像是一条巨蟒，但是在躯干上，却长了一对类似于恐龙的小爪子。在众人的注视下，它一边爬行，一边挥舞着它的小短手，看上去有些喜感。\r 本杰明也忍不住摇了摇头。\r 这是魔兽吗？\r 感觉又不太像……\r 那些佣兵的慌乱感，他是一点都体会不到。一条长着小爪子的怪蛇，有必要这么害怕吗？这些佣兵的水平不太行啊。\r 不用本杰明说什么，其他法师也都行动起来，施放魔法。瞬间，二十多个的火球被召唤出来，命中了怪蛇的身躯。一眨眼，刚刚还威风凛凛的怪蛇就化为了焦炭。\r 本杰明看了一眼怪蛇的尸体，又看向那几个佣兵，有些无奈地道：“你们……真的是佣兵吗？”\r 佣兵们看见怪蛇轻而易举地被消灭，也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愣了一会，他们转头，看向本杰明一行人，露出敬畏的眼神。\r 背着十字弩的那个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说：“谢谢……你们都是法师吗？”\r 本杰明点了点头。\r 佣兵们对视一眼，然后也朝着法师们鞠了个躬，似乎是在表达他们的谢意。\r “你们好，我们是来自莱利城的珊瑚佣兵队，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背着十字弩的那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今天的深渊之谷好像有些奇怪，我们打算离开这里，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带我们一程？”\r 闻言，本杰明挑了挑眉。\r 莱利城……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佣兵协会的总部所在，是弗瑞登除了首都外最繁华的城市，法师活动也很活跃。\r 这么想着，他观察了一下这几个佣兵，感觉他们似乎没什么问题。于是，他点点头，解除了水幕。\r 见状，几个佣兵赶忙道谢。\r 队里的法师也都没太在意，他们本来就要离开这里，不过是多了几个同路人。这几个佣兵还是土著，路上聊个几句，多了解一点东西也没什么不好的。\r 就这样，偶然救下这几个年轻的佣兵，似乎只是本杰明一行人在路上的短暂插曲。插曲过后，他们接着往前进发，至于那几个佣兵，则拿出望远镜，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跟着他们前进，一副给他们当哨兵的模样。\r “对了……你刚才说今天的深渊之谷有些奇怪，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本杰明又开了口，这么问道。\r 被十字弩的佣兵有些敬畏地看了本杰明一眼，答道：“我们刚进入这里没多久，就发现了很多奇怪的动物。像什么三个头的公鸡、六条腿的兔子、还有刚刚的那条蛇，皮特别厚……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们肯定不是魔兽，可我们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奇怪的生物。”\r 闻言，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r 深渊之谷本来就是个诡异的地方，但是，就从前的传说，那个诡异的方向和现在也不太一样啊。\r 感觉哪里怪怪的……\r 系统却忽然冒出来，不合时宜地道：“鸡有三个头，兔子有六条腿，把鸡和兔子关在一个笼子里，总共有四十一个头，七十只腿，问……”\r “闭嘴。”本杰明忍无可忍，打断了它。\r 大概了解到这里的情况，接下来的路程中，本杰明也用自己的眼睛见证了这一切。大头娃娃一样的狼、拳头那么大的蚊子、长了角的乌龟……这个山谷中的普通动物，就跟遭受了核辐射一样，一个个基因变异，变成了一些非常奇怪的模样。\r 幸好，这些怪东西的战斗能力不强，至少在魔法的面前很脆弱。因此，他们一路上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r 本杰明有点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直觉告诉他，还是别多管闲事。就算这里真的有什么奇怪的放射性物质，他们也是走为上策，不要多留。\r “对了，弗瑞登境内有什么法师组织吗？”时间来到中午，一行人停下休息进食。本杰明拍了拍十字弩佣兵的肩膀，道，“我们是从伊科尔过来的，想了解一下这边的情况。”\r 对方想了想，道：“我……不清楚什么样才算法师组织，像在佣兵公会注册的法师佣兵团其实还挺多的，上百人规模的都有。不过如果你是指帝国分裂前的法师公会，在前会长出走之后，现在已经没有了。”\r 闻言，本杰明思考了一会，又追问道：“也就是说，弗瑞登境内的法师，基本上都是各干各的，没有那种大范围的法师联合组织？”\r 背十字弩的佣兵摇了摇头，说：“我和法师接触不多，也不清楚。不过，我好像是听说过有一个法师共济会的存在，就连在卡瑞特斯那边都挺有名的，可能就是你所说的大范围的法师联合组织了吧。”\r 法师共济会？\r 怎么……听上去跟个民主党派似的？\r 本杰明倒没太担心。弗瑞登的法师生存环境肯定还是比较自由的，像这个什么共济会，听上去也比法师公会要开明的样子。况且，本杰明想要获取更多的魔法资源，肯定也是要和这种组织打交道的。\r 希望他们能好说话一点吧，也不要跟法师公会一样，背后跟政治牵扯太多。\r 又和佣兵聊了几句，了解了一些当地的详细情况，渐渐地，地图所示，他们也来到了深渊之谷的边缘地带。\r 周围的树木没那么密集，环境也变得没那么阴森，虽然还是有一些变形的动物冲出来，但是本杰明的心已经放宽不少。\r 他们很快就能离开这个地方。那些传说里人们消失的故事，也不可能应验到他们身上。\r 然而，当他们在下午来到山谷的出口时，事情却再次发生了变故。\r 无数穿着陌生军服的士兵，不知道从什么角落用出来，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r 一看之下，这群士兵起码有上千人。为首的那个，穿着华丽的盔甲，骑在马上，长剑指着本杰明一行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令人生畏的铁血气息。\r “你们是什么人？和昨天夜里偷渡边境的通缉法师有什么关系？” 第两百四十一章 真实的世界 ???v9??n??^?a??0?U ?2i??Rv???8???0??OK?'??7$8??，本杰明是没有预想到这一幕的来临的。\r 他们已经离开了伊科尔，那个女王编造出来的通缉令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他们一直走得很小心，就算塞拉镇的人真的告密了，乘船漂流了那么久，别人也不可能猜到他们的偷渡地点。\r 虽然冰船飞越边境线，是高调了点。但……说真的，把这件事情和本杰明一行人都能联系起来，这帮人是福尔摩斯吗？\r 再退一步讲，就算这帮人不知道凭借着什么依据，认定本杰明一行人就是昨天夜里冰船事件的主角，可这么一大队的士兵是从哪来的？深渊之谷附近很荒凉，弗瑞登在附近没有驻军，这一天都不到的时间，这么几千人的士兵，总不可能凭空长出来吧？\r 而且，这些应该是弗瑞登的人吧？被通缉是伊科尔的事，他们为什么也要管？\r 也因此，亲眼见证了这一幕，本杰明在愕然的同时，还感到了一阵蹊跷。\r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不过，人都围到眼前了，本杰明也只好先作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我们是莱利城的法师，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所以跑到这来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r 然而，那个骑在马上的将军似的人物，却依然对他们充满了怀疑：“你们真的是莱利城的法师？”\r 本杰明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r 其他法师反应也很快，点着头。他们跟着本杰明演了这么久的戏，默契十足，那一脸无辜的样子演得比谁都像。\r “那这几个人呢？”将军又指了指那几个佣兵，说，“我看他们的样子，可不像是法师。”\r 赶在佣兵开口回答之前，本杰明自然地接口道：“我们发布了任务，他们是我请来帮忙的佣兵。这有什么问题吗？”\r 那些佣兵也很识趣，配合地点着头，大概是为了报答本杰明的救命之恩。\r “不行，你们的嫌疑还是很重，我不能让你们离开。”可惜，这位将军还是摇了摇头，执拗得都有点奇怪了，一定要把本杰明一行人留在这里的样子。\r “为什么？”本杰明毫不客气地反问道，“你们拿到了通缉的画像吗？拿出来比对一下，我们的嫌疑不就可以洗脱了？”\r “我们……还没有拿到那些画像。”将军一时语塞，这么说道。\r 果然。\r 本杰明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r 这些肯定是弗瑞登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管起了伊科尔的通缉，但通缉令毕竟不可能张贴到另一国去，他们有画像的可能性不高。况且，如果他们真的有画像，在一开始就该把本杰明认出来了，哪还用得着问这么多？。\r “既然你们没有画像，就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了。”因此，本杰明反而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说，“你叫什么名字？再不让我们离开，信不信到时候我们联名城里的其他法师，一起给国王陛下写信？”\r “我……”\r 看着将军越来越弱的气势，本杰明嘴角也露出一丝冷笑。\r 这么火急火燎地就想来抓人，什么准备都没有，未免也太小看他们了吧。\r “还有什么话说？没话说，我们就走了。”因此，他摇了摇头，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身后的法师挥了挥手，作势要走。\r 然而……\r “等等。”将军居然脸色一变，盯着本杰明，冷冷地说，“想骗我？还不是自己露出了破绽。没错，通缉令上是有画像，但你怎么会知道这一点？”\r “我……”\r 将军却打断本杰明想要辩解的话，接着道：“你如果真的是莱利城的法师，张贴在伊科尔的通缉令，你应该从来就没有见过才对。除非……你们就是从伊科尔逃出来的那群法师！”\r “……”\r 所有人都沉默。\r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r “喂。”系统冒出来，用它那贱兮兮的语调说，“你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路人智商碾压了诶！”\r 本杰明在心中无奈道：“你就别给我捣乱了。”\r 说完，他回到现实，看着将军，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作为生活在莱利城的法师，消息灵通是必备的技能。我有几个朋友就在伊科尔，他们告诉了我关于通缉令的消息，这算哪门子的破绽？”\r “我……”\r 本杰明也有样学样，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继续道：“这位先生，你在自以为找到了破绽之前，可不可以先动一动脑子，想仔细一点，别急着出来展示你的智商下限，行吗？”\r “……”\r 将军再次语塞，满脸通红。\r 就连边上的法师，都朝他投去了同情的眼神。\r 然而，本杰明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乘胜追击道：“怎么样？我知道通缉令的事情，不行吗？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我也知道昨天晚上，有一群法师坐着冰船飞渡了边境线，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还知道，如果你再不放我们离开，国王陛下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r “不，你们就是那群法师！”这一番话下来，将军像是终于有点受不住刺激了，怒吼道，“你别想狡辩！通缉令上的是你，偷渡边境的是你，召唤出那艘冰船的也是你！你绝对不会放你过去的！”\r “……你说什么？”然而，这一刻，本杰明却像是抓住了什么对方的小辫子，神情也变得严肃，盯着将军，缓缓道，“你说，那艘偷渡边境的冰船是我召唤出来的？”\r 将军指着本杰明，激动地道：“没错！就是你用魔法召唤出来的！你以为我不知……”\r “够了。”本杰明深吸一口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变得极为平静，说，“没错，那艘船是我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r 将军愣住了。\r “到底是谁露出了破绽？”本杰明叉起双手，冷冷地看着他，“昨天夜里，我们是坐着冰船飞渡了边境线。但是关于是谁召唤出的冰船，只有我们在场的法师知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看到了那一幕。除非你是那些蝙蝠魔兽变的，否则你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r “我、我是……”\r 本杰明摇了摇头，不耐烦地道：“行了，别再装了。我知道你，还有这些士兵，甚至现在整个山谷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也只有我们自己记忆衍生出的幻觉，才能知道那艘冰船究竟是谁召唤出来的。”\r 将军彻底地愣住了。\r 不只是将军，周围的那些士兵、跟在本杰明身后的法师、那几个乱入的佣兵……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只不过，将军和士兵的愣，更像是播放卡住的愣，而法师和佣兵的愣，则是“你在说什么”的愣。\r 见状，本杰明也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想。\r ——这一切只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制造出来的幻觉。\r 从那几个佣兵出现开始，他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一切看上去又很合理，佣兵给他的感觉也比较真实，所以他没有多想。然而，等到将军和这群士兵出现，一切就都不一样了。\r 且不说他们那疑点重重的出现，将军整个人的言行，都给他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有种……并不具备真实人格的感觉。\r 本杰明越试探他，他暴露出的疑点就越多。\r 到最后，当他说出本杰明召唤了冰船后，本杰明也终于确认了自己的那种怪异感。\r 不管这个“将军”是来自何方，再怎么神通广大，背后有什么阴谋，这里这么多法师，他也不可能确定具体哪一个法师召唤出了那艘冰船。就算猜测是本杰明，也不可能肯定成这个样子。\r 只有在场的人，才可以信誓旦旦地说出“没错！就是你用魔法召唤出来的”这种话。\r 因此，这一切，都只是什么东西依据他们的记忆，编织而出的幻境。\r “真……真的是幻觉吗？”系统的声音听上去也相当疑惑，“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厉害的幻觉？不会吧，连我都骗过去了？”\r 闻言，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心中道：“使用你的能力吧，虚无一下，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r “这……好吧。”\r 说完，系统便发动了它的能力。\r 本杰明进入了那种近乎无敌的虚无状态。\r 这一次的虚无体验，与之前完全不同。那一瞬间，本杰明感觉自己投入了一道白光。然后，无形中一股大力袭来，像是敲响了一声鼓，本来就睁着眼睛的他，再一次睁开眼，从清醒中醒来。\r 真实的世界，重新映入眼帘 第两百四十二章 山谷歌声 N???B?f??Y??Vh?`?0o??Y7S@?7?h`0?^?? ??y?#c????'?θ?同样的山谷、阴森的树林、淡淡的泥土气息，浮现在本杰明眼前的一切略显眼熟，却又难以辨认，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回到了真实的世界。\r 应该是……真实的世界吧？\r 这次的幻觉有些可怕，逼真得难以置信，连系统都没有发现破绽。本杰明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入的幻境，整个记忆部分，从哪里开始是真的，从哪里开始是假的。\r 如果不是“虚无”状态的帮助，他甚至都没办法从中脱身。\r 不过，当他回过神来，把注意力投向现实世界之后。他发现，自己正倒在地上，仿佛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脸上还沾着些许砂砾。\r 与此同时，远处似乎传来一阵空灵的歌声。\r 歌声听上去相当缥缈，像是某种生物无意义的呢喃，给人一种虚幻的感觉，仿佛，这阵歌声也只是人们恍惚之下产生的幻听。\r “这是……”\r 听到了那奇怪的歌声，本杰明赶忙从地上站起来，转身看去。然而，也就是这么一瞬间，歌声戛然而止，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哪怕本杰明展开水元素感知法，到处探视，却也什么都发现不了。\r 顿时，本杰明露出有些愕然的神情。\r 什么情况？\r “那阵歌声，你听见了吧？别告诉这又是什么幻觉。”他在心中对着系统问道。\r “我……听见了。”系统有些犹豫地答道。\r 想了想，本杰明接着道：“你应该记录下来了吧，把那段声音再给我重播一边，这玩意有古怪。”\r “好吧，我试试。”\r 伴随着系统的机械音，很快，那阵歌声的也被截取成音频，在本杰明脑中播放了出来。\r 然而，奇怪的是，原本听上去空灵缥缈的歌声，被系统这么一重播，反而像是某种野兽低沉的咆哮，别说原有的虚幻感了，就连“歌声”的感觉都没有，听上去嘈杂又普通。\r 本杰明再次露出不解的神情。\r “你确定你没放错吗？”他忍不住问道。\r “真的没有，它录的就是这一段音频。”系统似乎也很困惑，“我也不知道，它播出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r “……好吧。”\r 本杰明若有所思。\r 看样子，这个山谷能被命名为深渊之谷，恐怕还真有点猫腻在里头。\r 系统还在纠结为什么它没能发现幻觉，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毒了。因此，它告诉本杰明，它要去杀一下毒，然后就消失了。本杰明闻言，也只能摇摇头，把研究那阵歌声的事情放到一边。\r 他把目光投向了周围其他晕倒在地上的法师们。\r 数一数，团队里所有法师都还在，七倒八歪地躺在周围的地上，也没少人。见状，本杰明松了一口气。\r 随后，他便开始观察这附近的环境，想确认他们到底是什么时间点陷入幻觉的。结果，他却发现，这里竟然离他们早上的营地非常近！\r 本杰明忽然一阵鸡皮疙瘩乱起。\r 也就是说，他们早上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刚出发没几步，就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那个诡异的幻境。安迪过来和他讨论魔药、撞上被怪蛇追杀的佣兵、山谷中动物的变异……一系列事情，全都只是他们的幻觉。\r 真够诡异的……\r 那一瞬间，他甚至都开始有种盗梦空间式的困惑，想拿着陀螺来转一转，看他现在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r 不过，深吸一口气，他还是坚定心智，把这些抛到了脑后。\r 别想那些东西，越想越糊涂，还是先把大家叫醒吧。\r 因此，他念出咒语，召唤出了一个大型的治疗水球。他把水球拍到法师们的身上，而在这一拍之下，一直昏迷不醒的法师们也终于有了反应，挣扎着，渐渐醒了过来。\r “发……发生了什么？”\r 本杰明等到他们全都醒过来，便开始和他们解释刚才的事情。\r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幻境里发生的一切，他们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了。本杰明这边说着，他们就是瞪着眼睛，一脸懵逼的样子，完全不明白本杰明在说些什么。\r 而他们的记忆，则是早上出发没多久，所有人走在路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失去了他们的意识。\r 见状，本杰明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r 那阵空灵的歌声，在他心目中又变得神秘了许多。\r 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难不成……这个山谷里还存在着什么奇特的生物？它们的目的是什么？之前那些失踪的传说，和它们有关吗？\r 本杰明有些好奇，不过他也没工夫去探寻这个了。经过刚才的事件，现在整个深渊之谷，在他看来都有点诡异，危险系数直线上升。\r 谁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觉得，他们最好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r 因此，大概整理了一下队伍，本杰明怀着警惕的心，带着大家，向前走去。\r “等等……前面有人。”\r 然而，走了没一会，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本杰明居然还发现了那五个佣兵。\r 熟悉的佣兵们也晕倒在那里，一动不动。看样子，他们并不是幻觉的一部分，而是真实存在的人，只是被卷进了同一个幻境之中。\r 想了想，本杰明又弄出一个水球，把他们给弄醒了。\r “啊……这里……你、你们是……”\r 不用问，他们也是失忆的，不记得幻境里发生了什么。\r 赶在对方问出各种的问题之前，本杰明打断他们，开口道：“你们好，我们是路过这里的法师，看见你们晕倒在这里，就把你们叫醒了。看你们的样子，你们肯定是佣兵，对莱利城也很熟，能不能给我们当一回导游，带我们去那里？我们的实力不错，如果路上遇到危险，我们也可以出手相助。”\r 几个佣兵的样子看上去都有点懵。\r “那个……你们好，我们确实是来自莱利城的佣兵。”背十字弩的佣兵挠了挠头，一脸状况外的样子，“发生了什么？我们……”\r “你们晕倒了，可能是被什么东西袭击了，我也不清楚。”本杰明立刻接口道，“这个地方很诡异，我觉得，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r “啊……为、为什么啊？”\r “怎么？你们都能无缘无故在这里晕倒了，还想在这里接着待下去吗？”\r “……好像……是这样子。”\r 就这样，带着那五个一脸懵逼的佣兵，法师们接着出发，往山谷的出口走去。\r 莱利城是佣兵公会的总部所在，也是弗瑞登境内相当大的一座城市了。本杰明本来就有去那里一趟的意思，这几个佣兵在幻境里也说了，他们就是莱利城的人。反正都顺路，找个导游也是好的。\r 相应的，和几个土著佣兵一起行动，也能降低他们被怀疑偷渡的可能。\r 至于幻境里的事，他是懒得和这些人解释了。反正也解释不清楚，就这样吧，他一个人知道幻境和歌声的秘密，其他人天真地活下去就好了。\r 路上。\r “本杰明老师。”安迪走过来，拍了拍本杰明的肩膀，有些犹豫地道，“那个……我们的……”\r 在他说下去之前，本杰明便接着他的话，平静地道：“我知道，你们的魔药材料消耗得差不多了。放心，等到了城镇，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r 安迪愣住了。\r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的？”\r 本杰明微笑：“因为你之前在幻境里已经说过了。”\r “什么？”\r 本杰明摇摇头，说：“不，没什么，你们好好休息吧。”\r “……好、好的。”\r 带着一脸的问号，安迪懵懵地回到了队伍之中。 第两百四十三章 莱利城 5?e?6?v??x77n?z??]IGd????? 离开深渊之谷的路上，他们走得意外顺利。魔兽、野兽……什么东西都没遇到，搞得本杰明都有点怀疑，还把系统又叫出来，发动一次虚无状态，才确认了眼前世界的真实性。\r 幻境中的一切，虽然似乎过去了半天的时间，但是实际上的时间还只是当天早上。因此，在下午的时候，本杰明一行人走出了这个谜团重重的深渊之谷。\r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r 那几个佣兵，虽然一直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但是无缘无故地晕倒，肯定也有点吓到他们。因此，他们貌似把任务都给放弃了，准备回家，给公会汇报任务的失败。\r 至于本杰明，当然也把莱利城定为了他们的第一站。\r 虽然不是弗瑞登的首都，但那里的发展程度绝对是境内数一数二的。本杰明想要的东西，应该都能在那里找到。况且，那里佣兵还多，消息各种传播方便，找起人来，肯定也是最快的。\r 找人，没错，本杰明打算找找看米歇尔的那个老师。\r 虽然他跟米歇尔的关系从头到尾就不怎么样，但……米歇尔已经死了，说不准，他只要在那个人面前胡诌一顿，说他们是什么对抗教会的好伙伴，那位老师就信了，然后给他提供各种帮助。\r 总之，米歇尔都那样救他了，肯定不会在最后还留一手坑他。\r 莱利城的位置还是比较中心地带的，深渊之谷则离得比较远，光靠走路，又是十来天的路程。因此，在途径一个小镇的时候，本杰明雇了几辆马车，让他们可以乘着马车赶路。\r ——在车上冥想也会方便很多。\r 就这样，大约五六天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r 莱利城——这座一向有“最开放城市”之称的地方。\r 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本杰明的第一个感觉，是这个城市的巨大。不论是海文莱特还是瑞吉纳，在莱利城面前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宽敞了快一倍的街道、豪放随意的建筑风格、各式各样不经利用的空地……大概是这个城市对于土地资源的挥霍，使得这里的人口虽然不算多，但城市面积却格外惊人。\r 本杰明也忍不住想道，地方这么宽敞，这里的房价应该很便宜。\r 当然，这么一个巨大的城市，管理起来肯定也很麻烦。不过，就本杰明目前为止看到的一切，还是挺有秩序的，没有那种黑社会城市的感觉。\r “塞缪尔大道，算是城里修的最好的一条路了。”在他的边上，背着十字弩的佣兵也介绍道，“莱利城的地形还挺复杂的，有的地方挺繁华，有的地方冷清得跟闹鬼了似的，有的地方到处都是小偷和强盗。你们第一次来，最好还是小心一点。”\r 这几天，一路过来，本杰明和佣兵们也熟了不少。就像这个被十字弩的，名叫瑞奇，是这几个佣兵的队长。\r 他说他正在学射击，想要往枪手这方面发展，还说他在射击方面非常有天赋，进步很快，有可能成为弗瑞登新一代的神枪手。对此，本杰明但笑不语。\r 至于另一边，本杰明对于自己的介绍，则是这样的：他们是来自伊科尔的野生法师，被法师公会排挤，所以穿过国境，打算到弗瑞登来讨生活。\r 这种情况本来就有，伊科尔境内的情况也没传开，所以佣兵们没怎么怀疑。\r “你有没有地图之类的东西，关于莱利城各个街道的情况？我们刚来这里，想要了解一下。”听完瑞奇的介绍，本杰明立刻开口，这么问道。\r “我只是脑子里有个大概的印象，画不出地图来。”瑞奇想了想，说，“不过，如果你们有这个需求，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个朋友，他记得的东西可比我多得多了，说不定能帮到你们。”\r 本杰明也点了点头，微笑道：“多谢。”\r 途径旅店，他让其他法师在旅店租几个房间，安置一下东西。而他自己，则在瑞奇的带领下，前往了位于莱利城中心的佣兵协会总部。\r 作为这个庞大组织的总部，它看上去却并不华丽。事实上，除了比其他分部大好几倍，这个巨大的圆形建筑，并没有显露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r 原本白色的墙壁看上去有些发灰，有些地方，甚至还有那种擦不去的鞋印或血迹。从协会的外围再到走廊过道，坐满了各式各样的落魄佣兵。他们有的蹲在一边，打量着过往的每一个人，有的干脆躺在角落，鼾声如雷，让本杰明甚至想到了春节时期的火车站。\r 当然，与火车站不同的是，这里交织着一种微妙的危险气息。各种冷冰的目光来来去去，就连躺在角落睡觉的那些家伙，都仿佛变得深不可测起来。\r 感受着无数道扫过自己身上的目光，本杰明面色如常，踏了进来。\r 瑞奇和那几个佣兵挥了挥手，与本杰明告别，准备去取消他们失败的任务。而本杰明在与他们告别之后，也径自走向了前台。\r “你好，我想找一个人。”有了发布任务的经验，他一上来便开口，直截了当地说道。\r 前台的老人闻言，拿出一个小本子，说：“你要找什么人？”\r “他叫莫里斯，是一个法师。”\r 老人一边写着，一边问：“还有呢？”\r “就这些了。”本杰明耸了耸肩。\r “就这些啊？”老人抬起头，皱了皱眉，“信息量不够的话，很容易找不到人，你最好有心理准备。”\r 闻言，本杰明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r 没办法，米歇尔在把他推下马车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去弗瑞登，找一个名叫莫里斯的人。他是我的老师。”除此之外，什么信息都没有。\r 因此，本杰明也只能凭借着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在茫茫人海中捞针了。\r “行吧，你愿意付多少赏金？”老人又问道。\r 本杰明摸出一小袋金币，放在台上，说：“三十枚金币。”\r 倒不是他太吝啬，只是，接下来要花钱的地方会很多，况且找到那位老师，也未必就能给他带来等价的收益。因此，斟酌之下，他给出了这样一个价位。\r 实际上，对于一个找人任务来说，三十枚金币已经很丰厚了。看到这个价位，一样会有很多佣兵感兴趣的。上一次的天价任务，只是为了引蛇出洞。\r “行了，收好你的字据，有消息我们会想办法通知你的。”\r 本杰明点了点头。\r 就这样办完接下来的手续，他收好任务的字据，转身，离开了佣兵协会。\r 他没有急着到处乱跑，而是沿着原路，回到了旅店。\r 旅店里，法师们已经把东西都安置得差不多了。于是，他找了一个比较大的房间，把法师们召集起来，深吸一口气，准备好，要召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 第两百四十四章 “干倒教会” 站在房间的中央，本杰明看着大家，露出微笑，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在他身边，法师们围坐成一圈，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抬起，静静地注视着他。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有什么打算吗？” 法师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本杰明为什么会这么说。 “本杰明老师，您这么说……是打算离开吗？” 闻言，本杰明赶忙摇了摇头，道：“我当然不会离开，只是，我们已经来到了弗瑞登，一个法师能活得比较好的地方。当初在克鲁镇，大家也是因为生存才聚到一起，进入伊科尔后也因为种种原因，一路逃亡。逃亡的日子里大家从未有过抱怨，但我们都清楚，那并不是我们所追求的东西。而从今天开始，我们也用不着再躲躲藏藏，可以有一个不一样的生活。” 听到这里，法师们的反应各异。有的人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有的人却反而还有点遗憾。 “不走了吗？我觉得跑来跑去比较刺激啊。”莱拉这么感叹道。 本杰明也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总不能逃亡一辈子吧。”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有一个可以安定生活的地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闻言，法师中，年纪偏大那些都不由得点头认同。 “我觉得这里还挺好的，东西也不贵，就别再往外跑了。”老板娘叹了口气，道，“不是我懒啊，一路上跑了这么远，真想在床上睡个安稳觉。成天把行李袋子放在手边，出个什么事，拎起袋子就得跑，真挺折腾人的。” 本杰明也点了点头。 这种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确实会让人感到精疲力竭。 “我也是这么想的。”因此，他顺着老板娘的话，对大家说道，“虽然今天才到莱利城，对这里还不熟。不过这一路上，大家也肯定从佣兵那了解了不少东西。这里虽然不是最富裕的地方，可这里很自由，是个可以待下去的地方。” 顿时，汉娜睁大了眼睛，说：“本杰明老师，你是说，我们以后就在这里定居吗？” 本杰明点了点头。 “那我们住哪啊？”汉娜接着问道。 “在这里买栋房子呗，又不是没钱。”本杰明耸了耸肩，道，“我看这里的空地空房子还挺多的，肯定贵不到哪去。” 顿时，法师们瞪大眼睛相互对视，在短暂的静默后，发出了一阵欢呼。 很显然，要不然就是野营，要不然就是住旅店，他们住得都快吐了。听到本杰明打算在这里买个房子，他们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当然，他们最高兴的是，这钱肯定也是由本杰明来出的。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这大概就是当领导的坏处了吧？ 不过，经过了这些天的逃亡，大家也渐渐习惯所有人住在一起，不管是讨论魔法还是双修冥想，都会方便很多。因此，没有人提出分开住这个需求。 莫名有种集体宿舍的感觉。 嗯……房子，还得买大一点。 本杰明不由得这么想道。 “既然大家都同意在这里定居，那这件事情也就算是定下了。”这么想着，他感觉自己像个小学老师一样，拍着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然后恢复严肃，道，“大家可以开开心心过日子，不过，有些事情，我们也得早作打算。” 闻言，众人也从买房的欣喜中恢复过来，安静地看向本杰明。 “大家也都经历了不少事情，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安定。”本杰明摊手，接着道，“我们也不是有野心的人，但是你不去争取什么，别人就会索求到你身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此，我们只能想办法变得更加强大。” “本杰明老师，我们已经变厉害了很多。”弗兰克有些惊讶地说道。 “还不够。”本杰明摇了摇头，说，“伊科尔有那么多厉害的法师，法师公会的势力何其庞大，可还是一样身不由己。我不希望到最后，我们会变成像他们那个样子，更不希望哪天教会发动战争，我们会毫无抵抗之力。” 听着本杰明的话，大家都沉默了。整个房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压抑。 事实上，因为法师这个身份而遭受到的挫折，这些人也经历得够多了，无需本杰明来提醒。唯一需要他来提醒的，是他们不再安于现状的心。 他会把大家都叫过来，说这么一番话，也是因为害怕大家来到安全的地方，便放松了警惕，会像在克鲁镇一样，开个小店酒馆，稀里糊涂地过日子。那样他们是绝对生存不下去的。 ——从他们成为法师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注定告别了普通人的生活。 “教会真的会发动战争吗？”弗兰克皱了皱眉，这么问道。 本杰明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即便不发动战争，他们肯定也会做些什么的，就像瑞吉纳的政变一样。总之，他们肯定会想尽办法不给我们好日子过。” 闻言，众法师心有余悸，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把教会干下去，不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忽然，乔安娜站起来，带着略显兴奋的语气发言道。 “……” 还真是满怀的豪情壮志啊……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本杰明露出微笑，点点头，说：“听上去……好像挺有意思的，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有人反对吗？” 几个法师拍着乔安娜的肩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有人会反对的。”安迪笑着摇了摇头，说，“有大魔法师乔安娜在，干倒教会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为什么要反对？” “……你们又在嘲笑我。”乔安娜的表情有些无奈。 “不，我们觉得这个想法挺好的。”安迪忍起笑意，一脸严肃地说道 “是挺好的。”本杰明也恢复正经，环视了一圈围坐的法师们，忽然开口，道，“既然没有人反对，那么这项章程就算是通过了。干倒教会，这项由乔安娜女士提议的口号，现在正式作为我们的指导思想，请大家谨记在心。” 除了乔安娜一脸羞耻，其他人都笑着点了点头。 就这样，又商议了一下接下来的具体日程，在这间旅店房间里，一场可能决定他们此后人生的会议结束了。而后，经历漫长的逃亡，法师们也回到各自的房间，躺在床上，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会。 至于本杰明，他踏出旅店的大门，望天碧蓝的天空，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干倒教会……”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低声呢喃着，像是带着某种玩笑式的口吻，眼眸深处，却忽然显现出一份莫名的郑重。 第两百四十五章 乌鸦的请柬 喊口号看上去简单又好玩，可当一切落到实处，任何不经意的细节都会变得异常麻烦。 就像此刻的本杰明。 开会时候，雄心壮志一大堆，仿佛光明的未来就在前方等着他们。但是回归现实，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像眼前这个城市，对他们而言，依然只是个陌生的存在。 不管他要干什么，首先，他得去找佣兵瑞奇介绍的那个朋友，了解这里的概况——哪里有卖魔兽材料的、哪里可以联系到其他的法师、哪一块属于危险区域……不然，他们跟抓瞎没什么两样。 于是，离开旅店后，他在佣兵协会附近找到了瑞奇。 在他表明来意后，瑞奇便显露出热情好客的一面，一边向他介绍莱利城的风土人情，一边带着他，穿过长长的街道，来到了一个有些偏僻脏乱的小巷。 “你那个朋友……他靠谱吗？”见状，本杰明忍不住问道。 “放心，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莱利城的每条街每个巷子，他都混得跟自己家一样，找他准没问题。”瑞奇信誓旦旦地说。 “好吧……” 本杰明抛开疑虑，跟着瑞奇，走进了一个有些破旧的房屋。 然而，刚进门，他们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本杰明差点被吓了一跳。不过，好歹是经历过不少战斗的人，二人的反应都很快，一个侧身，便相继躲了过去。 只见，黑影落在地上，是一只鞋。 “……” 本杰明一时无语。 与此同时，阵阵吵闹声，从房屋的深处传过来，听得他甚至不由得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瑞奇的表情也有些困惑，似乎对此很意外。疑惑之下，他们二人穿过狭窄的走廊，来到了房屋里类似于客厅的地方。 客厅中站着好几个人。一眼望去，大致情形就是几个彪形大汉，围着一个看上去有些猥琐的矮小男子。两边正在争吵，气氛很僵。 “威尔，发生了什么？”瑞奇连忙走过去，拉住了矮个子男，这么问道。 他的朋友还没有开口，边上的一个大汉便挥了挥拳头，带着威胁的意味，说：“你是他朋友？正好，这小子偷了我们老大的东西，不把东西交出来，有你们好看的！” 气氛更僵了。 忽然，瑞奇抽出背上的十字弩，握在手中，拿出佣兵的气势来，说：“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污蔑我朋友？” 本杰明则叉起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就这样，瑞奇似乎想要维护他的朋友，举着手中武器，与那几个大汉对峙，那个几个大汉显然也不会轻易退却。而在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之下，整个情势，也终于慢慢清晰了起来。 总的来说，这是一场黑社会纠纷。几个大汉貌似来自一个叫什么“乌鸦”的帮派，认为瑞奇的朋友偷了他们的东西。于是，他们找上门来，想要回他们的东西，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也没想到，刚来莱利城第一天，自己就撞上了这里的黑社会。不过……虽然有点无语，但是往好处想，能了解到这个城市的情形，也算是他熟悉环境的一个过程吧。 因此，他没有扭头就走。 “威尔，你……你怎么会惹上这帮家伙？”在听到那个黑帮的名字之后，瑞奇大吃一惊，握着十字弩的手似乎也没之前那么稳当了。 “我怎么知道？他们莫名其妙地就找上门来了，要我把请柬还给他什么的，可是……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威尔也有些急了，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够了！你还想狡辩！” “不……我没有……” 在几个大汉的怒视下，瑞奇顶不住压力，最终，还是把目光投向了本杰明。 “你是法师，你……能帮帮我们吗？”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本杰明身上。 本杰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他是真的不太想惹麻烦。因此，他还在犹豫，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表态。 “法师？”然而，本杰明还没说什么，那个大汉却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看向本杰明，用一种小心翼翼地语气说，“请问……您真的是一位法师吗？” 见状，本杰明挑了挑眉。 想了想，他没有回答，而是召唤出一个水球，随意地控制它浮在手中，以此证明自己的法师身份。 “真的是法师……” 顿时，那几个大汉露出格外惊讶的神色。 感受着他们的目光，本杰明心中也有些疑惑。法师怎么了？很稀奇吗？这个城市里应该也有不少法师吧，为什么搞得跟外国佬见到大熊猫一样？ 之前在伊科尔，路人都比他们淡定多了。 “法师大人，是我们失礼了。”大汉们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如果这两人真是您的朋友，那我想，我们一定是误会了他们。非常抱歉，请您千万不要生气。” “……” 本杰明心中充满问号。 这人是被魂穿了吗？这脸色变的，跟刚刚那家伙完全就是两个人啊！ 不过，虽然还是感觉怪怪的，但看对方这个态度，至少证明他们很害怕法师。既然他们会怕，那本杰明也不用担心会惹上麻烦了。 因此，他散去水球，摆出一副大佬样，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您别生气就好。”几个大汉还走过来，点头哈腰的，“我们老大一直特别敬仰法师。您看，我们能在这种地方相遇，一定是命运使然啊！不如，你有空去拜访一下我们老大，我们老大一定备上各种金银财宝，欢迎您的到来。” 什么鬼？ 明明是彪形大汉，此刻看在本杰明眼里，却跟溜须拍马的太监没什么区别。 请他过去？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 “法师大人，您看……” “……现在没空，有空我会去的。”有点被这种谄媚的态度给恶心到，本杰明不胜其烦，只好这么搪塞道。 顿时，那几个大汉感激得，就跟本杰明把他们岳父杀了一样，如果不是文化对不上，三叩九拜估计都来了。 “谢谢法师大人！谢谢！” 本杰明无言以对。 在他还有点困惑的情况下，忽然，大汉拿出一根奇怪的黑色羽毛，交到本杰明手里，还跟本杰明说了一个地址，让他有空就去找他们老大。本杰明瞟了瑞奇和威尔一眼，最终，还是忍住一脸的嫌弃，收下羽毛，点了点头。 于是，这个几个大汉便乖乖地离开了。 伴随着关门的轻声…… “这是什么情况？你最好能给我解释清楚。”本杰明转过身，板起一张臭脸，冷冷地看着剩下的两人。 “嗯……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威尔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挠了挠脑袋，这么说道。 “你说，我听着呢。”本杰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面对本杰明突然散发出的低气压，威尔紧张了起来，赶忙开口，解释道：“是这样的，他们是莱利城比较有势力的一个黑帮——‘乌鸦’的成员。我之前跟他们有点小过节，然后，不小心从他们老大手上偷到了个请柬。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找到我的住处，结果就跑来了。” “……所以，你还真他妈偷了他们的东西？”本杰明有些无语。 那装得也是够像的。 “别生气，法师大人，我只是为了报复他们。”威尔一个慌乱，赶忙从手中摸出一张小纸片，递到本杰明手中，“瞧，这就是那个东西，他们管它叫请柬，可我也不识字，拿了也没用，还是献给您吧，请您千万不要生气。” “……” 从没有在一天之内被拍过这么多马屁，本杰明感觉有点消化不良。 不过，东西都递到眼前了，他还是接过那张小纸片，拿起来，下意识地往上面看去。但没想到的是，刚看到第一句，他心中便涌起一阵惊讶，忍不住挑了挑眉。 “尊敬的法师阁下，我们在这里，诚挚地邀请您参加莱利城的法师集会……” 第两百四十六章 高傲的法师 这是一张法师集会的请柬。 本杰明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得到这么一个东西。 这玩意对他有用吗？毫无疑问，肯定是有用的。可是，它来到本杰明手中的方式，也让本杰明不由得怀疑这玩意的真实性。 明明是一张发给法师的请柬，却落到一个黑帮老大的手里。然而，这位黑帮老大一不小心，又让佣兵瑞奇的朋友把请柬给偷走了。于是最后，请柬就这么因缘巧合地落在了本杰明的手中，正好应和了他的需求。 他也不得不怀疑，真的有这场法师集会的存在吗？ “这玩意是真的吗？不会……是什么陷阱吧？”他盯着小偷威尔，缓缓问道。 威尔愣了愣，然后说：“这我就不清楚了，但‘乌鸦’的老大对这东西事真的很看重。我听说，他是花了重金从另一位法师手中买来的。为了把它偷到手，我可下了不少功夫，应该不会是假的。” 本杰明还是觉得很奇怪，问道：“他一个黑帮老大，为什么要重金买下一封法师集会的请柬？有什么用？” 闻言，威尔却露出一付惊讶的表情。 “这是一封法师集会的请柬？怪不得……”貌似是他不认识字，现在才知道请柬上写的是什么，因此，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道，“那家伙，是出了名地想跟法师拉关系。可是法师大人们一向高高在上，连佣兵都不一定瞧得起，就更不用说我们这些混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了。” ……和法师拉关系？ 本杰明不由得想到了刚才几个大汉谄媚的举动。如果真是这样，那整件事情倒还算是说得通。 只是，听威尔的话，弗瑞登的法师地位，和伊科尔那边似乎差别挺大的。 有点意思…… “这里的法师都很高傲吗？”想到这里，他问出了口。 威尔和瑞奇对视一眼，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是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瑞奇挠了挠头，说，“最开始在山谷里遇到你们的时候，我还很惊讶。法师们性格都很孤僻奇怪，一般看不起我这种小佣兵。就算是那些在协会注册过的法师团，除非有任务，他们也都不喜欢和别人一起行动，成天独来独往的。像你们这种抱成一团的法师真的很少见。” ……弗瑞登的法师都是这样的啊？ 顿时，本杰明陷入了深思。 他有点困惑，这种奇怪的差异是如何形成的。伊科尔的法师感觉很亲民，起码两人行动，一般民众看见了也不会大惊小怪。但是如他们所说，弗瑞登的法师就比较孤傲，地位很高，经常看不起人，也不喜欢抱团。 帝国的分裂也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同根同源的法师们，就已经产生了这样的分化，确实是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 ……是法师公会的缘故吗？ 想来想去，本杰明感觉，这肯定是各种因素共同影响下的结果，可能还与帝国分裂时的一些内幕有关，很难深究。 于是，他再次拿起了手中的请柬。 他也不知道这封请柬是真是假，但如果是真的，以法师孤僻的特性，这种集会活动一定举办得很少，一年可能就一两次。错过一次，他们可能就很难结识别的法师了。 而请柬上的日期，是一周后的晚上。 嗯…… 时间还算充裕，足够他了解这座巨大的城市，然后判断出这封请柬的真假了。 “忘了这封请柬吧。”于是，他抬起头，看着威尔，也回归他最开始的来意，“我需要了解有关莱利城的一切，每一个区域，每一条街道……只要你能给我提供这样一张地图，好处绝对少不了你的。” 顿时，威尔没有惊讶，反而露出有些激动的表情。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好，您等着，我在一个小时之内就给您弄出来！” 带着兴奋的神情，威尔转身，风风火火地走进房间。随之，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传出来，像是一只哈士奇被扔进了堆满东西的库房一样。 本杰明见状，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客厅找个椅子，坐了下来。 一个小时的话，他倒还等得起。 “法师阁下，你可千万别见怪。”瑞奇带着有些抱歉的表情，挠挠头，说，“威尔他虽然手不太干净，干过不少坏事，经常耍滑头，但……他其实是个好人。” ……我纹身、抽烟、喝酒、说脏话，但我知道我是个好姑娘？ 本杰明耸了耸肩，没说话。 无所谓了，好人与否，他又不介意。更何况，“好人”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扪心自问，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 更多时候，判断人有用与否，比判断好人与否要简单多了。 “你这个朋友……他似乎很擅长偷东西？”想到这里，本杰明忽然问道。 “这个……是有点不太好，但这是他也只能靠这个活下来了。”瑞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答道，“他确实偷过很多东西，金银财宝什么的，连法师都敢下手。只是，人家找上门来，他也没办法，只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搬家，要不然就被打一顿然后把东西还回去。他到现在还活着，其实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闻言，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或许会是个有用的人。 就这样，接下来的时间，他们耐心地等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莱利城的状况，等待着那份详细地图的完成。 威尔还算守信，大约在半个多小时之后，他拿着一卷羊皮纸样的东西走了出来，带着讨好的表情，把它递给了本杰明。 “给，您要是能把整张地图记熟，跟土生土长的莱利城人也不会有什么区别了。” 本杰明接过地图，扫了一眼。确认系统已经把上面的内容记录下来，他露出满意的微笑，道：“放心，我会一字不差地记下来的。” 一个小时之内标注出来地图，肯定详细不到百科群书的程度，但……也差不多够用了。 他摸出十几个金币，递给威尔，当作绘制地图的报酬。随后，又问了几句关于那个黑帮“乌鸦”的情况，他与二人告别，转身，离开了这个偏僻的房屋。 十几分钟后，他回到了旅店。 他找到瓦利斯，把地图交给他，让他把地图在法师间传阅一下，确保大家能够熟悉这个城市。 之后，天生劳碌命的他也没打算休息。刚把地图交出手，转身便推开大门，他再次走上了莱利城的街道。 系统已经把地图记好，有它帮助，本杰明在这里定居的一系列计划，也终于可以正式开始了。 首先，要解决的是他们的住处。 半个小时后，城西偏冷清的街道转角，一栋二层楼高的宽大房屋前，本杰明带着微笑，走上台阶，轻轻地叩响了大门。 第两百四十七章 “乌鸦”的老大 要挑选一个他们能够长久居住的地方，需要考虑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首先是要便宜，本杰明还没有富有到可以随便挥霍的地步。其次，他比较偏好人少的地带，枪打出头鸟，保持低调是应该的。最后，他得保证一个非常充足的面积，才能让大家有练习魔法的空间。 这算是比较苛刻的要求了，好在莱利城的特殊性，没费多少工夫，他还是找到了心仪的地方。 眼前的这栋房子，曾经是一家相当大的手工作坊，但在几家作坊的竞争中，这里受到对手诋毁，闹鬼啊诅咒啊各种谣言，作坊的生意渐渐衰败。无奈之下，作坊的拥有者只好把它低价卖出去，卖给别人当仓库。结果没多久，这里又失了一次火，人们也更加相信谣言，这货物都不敢往这边放。 最后，房主以特别低贱的价格，把它卖给了一群佣兵。佣兵团入住之后，倒也没再发生这种事情，但谣言已经盘踞在人们心中。所以，这群佣兵也慢慢地被其他人疏远，日子过得不上不下。 本杰明是不信谣言的，所谓的“不吉利”并不会影响到他。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件便宜而又宽敞的房屋，以后会成为他们的避风港湾。 与户主交涉了一番，最后，本杰明用一百二十枚金币的价格，就把这栋容量巨大，还自带后花园的房子给买了下来。 交易完成后，佣兵们还得整理东西，因此，他们约定好两天后交房。本杰明付了定金，拿着字据，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里。 随后，他还去了一趟售卖魔兽材料的店，顺手买了些药剂材料，带回旅店，交给队里的两位药剂法师使用。 至于新配方什么的，就不是容易到手的东西了。 从威尔那里，他也了解到在弗瑞登，法师相关的书籍，依旧不是会被摆在店里自由售卖的东西。想要获取相关的知识，还得从其他法师入手，或者说……法师共济会。 关于法师共济会，那两个人掌握的消息不多。他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在弗瑞登和卡瑞特斯两国都有影响力，但很少露头。更详细的东西，以他们的层次，显然也是了解不到的。 实际上，在弗瑞登这个国家，法师是个具备神秘感的职业。 不过……法师本来不就应该很神秘吗？ 本杰明感觉自己也是要被这里不同国家的设定给搞疯了。 忙活了快一天，回到旅馆之后，他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会。今天接下来的所有时间，除了出来吃饭，其他的基本都被本杰明用在了冥想上。很快，时间进入夜晚，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缓缓地陷入了沉眠。 第二天，瓦利斯带着几个法师，拿着这段时间里制作出的魔药去卖。至于本杰明，今天早上，他也自己一个人出了门。 他带着那根黑色的羽毛，前往了据说是黑帮“乌鸦”的据点。 想要确认请柬的真假，肯定要从这里入手。而对他来说，这场法师集会又非常重要。因此，他也只好找上门了。 说实话，他不担心自己会陷入危险。这里所谓的黑帮，也就只是一个稍微厉害一点的混混群体，处于整个城市的中下层，拿他没办法的。 那个“乌鸦”的老大，会想要和法师拉关系，其实也只是希望通过这种举动，提升自己的影响力。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法师的力量，是他们无法对抗的，所以他们才追求。 半个多小时之后，本杰明来到了一条偏僻的街道。他按照系统的指引，走到一扇门前，敲了敲。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缝。想了想，本杰明便把那根当作信物的黑色羽毛拿出来，从门缝递了过去。 门后一阵沉默。 本杰明也不着急。在水元素感知法之中，他早就知道，门后的人拿到羽毛之后，露出满脸的惊讶，甚至都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他连请本杰明进去都忘了，手忙脚乱地往后跑去，似乎想要通知他们的老大。 于是，等了一会，本杰明干脆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穿过光线昏暗的走廊，没一会，他便在楼梯口遇见了迎面赶过来的一群人。那群人看见他，显然也愣了一下，不过那个看门的小弟还是认出了他，毕恭毕敬地开了口。 “法师大人，您怎么自己进来了？” 本杰明耸了耸肩，看着为首的那个大汉，道：“你就是‘乌鸦’的老大了？” 闻言，大汉摇了摇头，说：“法师阁下，别着急。我们老大在另一个地方，我会带您去见老大，还请您不要说生气。” 本杰明点了点头，没有吃惊。好歹是莱利城比较大的黑帮，总是狡兔三窟也是肯定的。 随后，那几个人便带着本杰明，上了楼，打开了某个房间中衣柜的密道。他们穿过幽深的密道，十多分钟后，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后花园的地方。 整个花园不大，却打理得不错。本杰明从昏暗的密道口出来，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花香，轻轻拂过的风，以及温暖和煦的阳光。这让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这年头的黑帮老大，走的都是文艺路线吗？ 怀着满满的吐糟欲望，很快，他发现了这片花园里唯一的身影。 穿着精致的蓝色长裙，外面却罩着一层防止弄脏的围裙，她半蹲着身子，手中拿着一个小水壶，动作慢悠悠的，正对着一丛玫瑰浇水。 那是一个略带贵族气质的姑娘，棕色的卷发扎成马尾，头上却戴着遮挡太阳的草帽。几只蝴蝶在她周围的花丛飞舞，她脚边的草坪上，还停着几只乌鸦。 在本杰明注意到她的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刚从密道出来的本杰明。 顿时，她有些惊喜地站起身，面朝他们，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帽沿，歪过头，露出一个恬静优美的微笑。 几个大汉走过去，对着她鞠了个躬，尊敬地喊道：“老大。” 第两百四十八章 合作的提议 本杰明有点吃惊，看向那个姑娘的眼神也微微一变。 这年头，原来黑帮老大不但流行走文艺路线，还是个文艺女青年？ 他抱起双臂，站在一边，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同时，姑娘对着那几个大汉点了点头，大汉们便像收到命令的仆人一样，什么都没说，乖乖地转身离开。 随后，她便朝着本杰明走了过来。 “我叫杰西卡，很高兴认识你。”她伸出手，摆出一个握手的姿态，微笑着道，“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呢。” 本杰明挑了挑眉，与她礼节性地握手，说：“我来这里，自然有我的用意。” 说着，他把那张请柬从自己的口袋中拿了出来。 看见那张请柬，顿时，杰西卡的脸色有些微妙地变了变。 静默片刻，她开口：“法师阁下，你本来就是个法师，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得到一封请柬，又何必这么做呢？” 闻言，本杰明愣了愣。不过他很快意识到，对方误会偷取请柬这件事情，是由本杰明特意谋划的，所以才会这么说。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 “随便你怎么想吧。”他这么说道，“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来意，只是想知道，有关于请柬上法师集会的一切。” 杰西卡皱了皱眉：“你不知道集会的事情？” 本杰明摊手：“我不是本地的法师，刚刚离开伊科尔，这几天才进入的莱利城，自然不了解本地法师的集会。” 他也没有打算遮遮掩掩的。来到这里之后，他用水元素感知法探查了一遍，周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至于眼前这位“老大”，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威胁不到本杰明。 实际上，本杰明如果想要杀她，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原来如此。”不知道为什么，杰西卡的眼神，看上去似乎有些惊喜，“关于这封请柬，我确实知道一些东西，但在此之前，我有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不知道阁下有没有兴趣？” ……稳赚不赔的买卖？ 本杰明有些意外。 虽然自己的目的只是弄清楚集会的状况，不过，杰西卡的话，还是引起了他一定的兴趣。 一个统领着一群混混的女头目，实际上也只是摸爬滚打在这个城市的中下层，却面对法师，不卑不亢地提出了交易的需求。 “你说吧。”因此，本杰明这么答道。 于是，杰西卡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不知道伊科尔那边的情况如何，但在弗瑞登这边，法师一向是隐于世外的。这么说吧，我或许有着几百人的手下可以指挥，十几条街道由我控制。可实际上，像我这样的人，永远只是在人们眼皮子底下打架的蚂蚁，没有撼动大树的能力。” 本杰明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所以呢？” “所以，我需要帮助。”杰西卡忽然抬起眼睛，注视着本杰明，“一般的法师都不喜欢介入这些事情，但是，阁下能来到这里，就说明您不是一般的法师。如果能够得到阁下的帮助，我们这只隐藏阴暗角落中的乌鸦，或许能够突破桎梏，飞到更广阔的天空中去。” ……哦？ 听到这里，本杰明倒是明白了对方想干什么。 作为一位黑帮的领导，她相当有野心。她所在的这个黑帮似乎已经算是比较有势力的了，但她还不满足，想要联系上法师的力量，突破“黑帮”这个概念所在的层级，让自己能够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上面。 只是…… “说得倒是好听，可是，这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本杰明问道。 “我可以为您提供更多的资源。”杰西卡立刻答道，“我们现在的力量有限，能够收取的保护费也不多。可是如果有阁下的帮助，我们扩张开来，可以调动的力量也会大大增强。不论是直接为您提供金钱，还是处理一些您不方便出手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做到。” 说着，她顿了顿，加强了语气，接着道：“法师阁下，我的手下虽然只是一群混混，但混混也有混混的门道。有些事情，也只有我们才能做得到。” 本杰明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当你们的雇佣打手？” 杰西卡连忙摇头，道：“不，我更愿意称之为，一个友善的合作。我们彼此独立，互不干涉，只是在对等的情况下相互提供帮助。法师阁下，我会尽力保证这场交易的公平，您为我们提供了多少利益，我们就给您反馈多少利益，您一定不会失望的。” 听到这里，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他们而言，倒也是一次不错的联合。混混虽然只是混混，一般势力都不屑于重视，但是如果利用起来，说不定也能发挥出神奇的作用。 毕竟，就本杰明一行人而言，他们也只是在这个城市里刚刚落脚而已。 这么想着，他看着杰西卡，忽然，心中又生出了些许疑惑。 “你们敢于和我合作，就不怕双方的力量不均等，最终，你们完全成为我的附属吗？”于是，他有些意味深长地问道。 “如果我怕的话，就不会一个人站在这里了。”杰西卡却再次微笑，平静地说，“就算‘乌鸦’因此毁在了我的手上，也比一辈子混迹在阴暗的角落，只能用看上去的高雅来掩饰自己的低贱本质，要好得多。” ……哦？ 面对这么一番言论，本杰明倒是再次刷新了对杰西卡的印象。 对于她而言，这也算是赌上一切的背水一战吧？ 有这样的魄力，怪不得能够成为一个黑帮的老大，是自己小看她了。实际上，因为这么一番话，本杰明也从这个貌似温柔宁静的姑娘身上，看到了一种潜力。 一种能够爬到高处的潜力。 因此，他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叫本杰明，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手，摆出握手的姿态，说，“你的提议我很兴趣，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杰西卡闻言，愣了愣，随之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合作愉快。” 她伸出手，有些用力地和本杰明握在一起。 那一刻，本杰明甚至都能感觉到对方镇定的笑容下，这只手抖得有多厉害。实际上，杰西卡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不知道是在为更宽广的未来激动，还是在紧张这个决定会不会过于鲁莽。 第两百四十九章 暗杀计划 “那么……你先告诉我有关法师集会的事情。” 在意外与黑帮“乌鸦”结成联盟之后，本杰明收回手，收起笑容，也重新回到了自己来时的目的上。 “法师集会，算是莱利城里的法师相互交流的一次晚会。”杰西卡解释道，“它是由城里的知名法师——芬奇先生发起的，你也看到请柬上的地址了吧，那就是他在莱利城中的一座别墅。” 本杰明点了点头，道：“还有呢？” “我又不是法师，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杰西卡摊了摊手，说，“不过芬奇先生很有名，算是这一带最了不起的法师之一。我想尽办法弄到这封请柬，也只是希望混进晚会，拉拢法师。不过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它了。” 听到这里，想了想，本杰明还是把请柬收好。 看杰西卡的样子，这场法师集会应该不是陷阱。当然，以防万一，他离开后会打听一下那位有名的芬奇法师。如果一切无误，那他也就用不着担心。 总之，他已经准备要去参加这次的法师集会了。 就这样，确认了心中的答案，半小时后，他也离开了这里，走在莱利城的街道上。 他用这半个小时，初步商议了他和“乌鸦”合作的方式。杰西卡表示，从现在起，她愿意每个月向本杰明支付二十枚金币。本杰明感觉有点少，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他更看重的还是金钱之外的帮助，所以没有把口舌浪费在讨价还价上。 杰西卡也表示，伴随着“乌鸦”的发展壮大，她为本杰明提供的东西，肯定也会变得更多。 当然，相应的，本杰明必须帮助她壮大势力，才能够获得回报。 不知道为什么，讨论到这里，本杰明有一种自己在“乌鸦”入股，成为了这个黑帮的股东的感觉——他以自己的魔法能力入股，只要“乌鸦”赚钱了，他就可以获得红利。 这种感觉也是蛮有趣的。 也就是说，他能提供的东西越多，他在“乌鸦”的股权就会越大。如果有一天，这个黑帮不得不依赖本杰明的魔法能力而存在，本杰明“撤资”，“乌鸦”就会坠落，那么本杰明就会在真正意义上成为拥有“乌鸦”，成为它的董事长，而杰西卡也会沦为帮他做事的总经理。 顿时，一些狡黠的念头冒了出来…… 不过，想了想，本杰明并没有决定真的这么做。 现在的“乌鸦”就是一个有点势力的混混团体，每天也就欺负欺负穷人，收收保护费。这样的一个存在，本杰明也懒得花心思去侵吞它。况且，他对杰西卡也并无恶感，没必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 因此，到最后，他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而在本杰明离开前，杰西卡也提出了帮助“乌鸦”发展的第一个需求——杀人。 “从这里再往东几条街，有一个叫‘老鹰’的势力，是我们一向的死敌。”杰西卡缓缓地说道，“他们的首领，曾经是我父亲的手下。几年前，那家伙杀死了我的父亲，奔叛了我们，还集结了不少人，经常和我们发生冲突。” 闻言，本杰明想了想，道：“你要我把他们灭了？” 杰西卡摇了摇头，说：“那怎么可能，他们总共有三百多个人，隐藏的据点也很多，很难杀光。况且，我也不希望他们全都死光，只要他们的帮派瓦解，我可以把很多人吸收到我们这里来。” 本杰明恍然，点了点头。 是他想当然了，专业的事情还是留给专业的人士去做。杰西卡在这上面经验十足，他一个股东，提供帮助就好，没必要干预她的决策。 “那你希望我做什么？”他这么问道。 “杀了强尼——‘老鹰’的首领，那个杀死我父亲的家伙。”杰西卡的声音听上去还是理智又平和，听不出半点仇恨的感觉，“只要他死了，我再散布一些流言，在我们慢慢的侵蚀之下，曾经他们占据的街道就都是我们的了。” 本杰明也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杰西卡把相关的资料整理出来，交给了本杰明，还特别标注了那位强尼习惯出没的一些地点。本杰明让系统把这些东西记住，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走在回旅店的路上。 杀人这种事情，倒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对方的位置不知道，而且他在动手的时候，还不能把自己暴露出来——这种合作关系一定要隐藏起来，不能轻易曝光，否则说不定会引起别的法师介入。 而且，本杰明也不一定要孤军行动——他还有一群法师同伴。 这一点，在和杰西卡交涉的时候，他可没有说出来。 回到旅店，他找了几个空闲的法师，一起出去打听一下那位芬奇法师。很快，打听的结果出来，杰西卡说的还真是没有假话。 这位芬奇法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中年法师，据说在魔药方面造诣非常高，为人算是法师中比较亲和的。因此，不但在法师之中享有名气，他还很受佣兵们的欢迎。 在莱利城中，有一家专门的魔药商铺，店铺的主人就是芬奇法师。当然了，那座店铺也是整个城中最大的魔药店，售卖的魔药物美价廉，有时还会拍卖一些他制作出的精品药剂，深受精英佣兵们的追捧。 拥有这样一家店铺，这个芬奇法师的财富自然也是难以比拟的。听说他很慷慨，经常接济一些穷困的法师，举办法师集会，也是他私人的举动。 他本人的说法是，自从帝国分裂，法师公会会长背叛大家，追随伊科尔的女王，法师们也变得冷漠孤僻，不愿意相信别人。他举办集会，是希望能够联络大家的感情，不要让法师们有一天陷入各自为战的状况。 本杰明也不由得感叹，这位芬奇法师真是个好人。 因此，手握请柬，对于下周的集会，他还是很期待的。当然了，他更期待的，还是能否从这位了不起的药剂法师手中，换取更多的魔药配方和书籍，提高自己团队的生产力。 希望他真的如传言中一般慷慨吧。 把消息打听得差不多，本杰明也让法师们回旅店，好好冥想去了。随后，他则是自己开始准备暗杀强尼的事情。 想了想，他又跑去找那个小偷威尔。 ——毕竟是第一次当刺客，他需要一些专业的帮助。威尔连精神力敏锐的法师都敢偷，技能点应该不错， 盗贼和刺客，本来也只是方向不同，本质是共通的。从他那里，本杰明应该能得到不少帮助。 因此，按照系统复述的路线，他再次来到了那间房屋内。 第两百五十章 可以，这很 “你知道那个帮派‘老鹰’的老大吗？” 房间内，威尔似乎正埋头捣鼓着什么。本杰明见状，走过去，把他从杂物堆从揪出来，这么问道。 威尔吓了一跳。不过，看见是本杰明，他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 “法师大人，我当然知道，怎么了？” 本杰明面无表情地答道：“那家伙惹到我了，我想搞死他。” “……” 威尔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为难地说：“法师大人，我只是个小贼，这种事情……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会？”听到这里，本杰明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能把请柬偷到手，肯定对这些街头帮派了解很多。我也不要你动手，只要你帮我接近那家伙，剩下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这个……”威尔却还是一脸为难，似乎说到杀人，他就有点被吓破了胆，也怪不得只能当一个小偷了。 “这样吧，你想要魔药吗？”想了想，本杰明掏出一瓶最基础的敏捷药剂，在对方面前晃了晃，“你帮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对方，我就把它给你。” 对于像威尔这样的人来说，魔药是一种奢侈品。他或许拥有购买魔药的金币，但他只是个小偷，没有佣兵等级证书之类的身份证明，也就没有购买魔药的资格。说白了，他还没走进店里，就会被赶出来。 实际上，这几个国家对魔药的买卖都管得挺严的。正规的店铺，绝对不会把东西卖给不明不白的家伙。 “法师大人，这是什么属性的魔药？”顿时，威尔来了精神。 “敏捷属性的，我想你肯定会需要它。”本杰明微笑道。 闻言，威尔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纠结。不过很快，他还是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了本杰明递给他的魔药。 “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跟这件事情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本杰明点了点头：“那当然。” 就这样，大约十多分钟之后，经过一番易容和准备，本杰明与威尔走出门外，悄悄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从杰西卡给他的资料看，“老鹰”主要活动的街区，就在这附近再往南边去一点。然而，威尔却对着他摇了摇头，带着他，直接奔向了西面。 本杰明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多问。 半个小时后，他们进入了一片非常宁静的街区。 两边是整齐干净的白色建筑，氛围格外特殊，行人带着肃穆的神情来来去去，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甚至都有点海文莱特神佑区的感觉了。 而对比威尔画给他的地图，没错，这几条街，和神佑区没什么区别。 霍里王国之外的地方，宗教都不算兴盛，更谈不上影响政治。不过在民间，还是有不少信教的人。这三个国家虽然不允许教会传教，但一些其他诸如自然神之类的小派别，成不了气候，所以他们也没有禁止。 比如眼前这个街区，就是一个叫“克阿胡拉安”的教徒聚集地。 “那个老大居然还信教？”因此，本杰明带着几分疑惑，低声问道。 “我也不清楚。”威尔摇了摇头，小声答道，“不过，我曾经跟踪过他一段时间，发现他经常来这个地方，而且是偷偷地来。如果你想要神不觉鬼不觉地杀掉他，从这里入手肯定会比较容易。” 闻言，本杰明也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在乔装的时候，威尔就特意拿出来了几套和这个宗教风格比较相近的衣服。此刻的他们，走在街道上，看上去和那些教徒没什么区别，因此，也没人注意他们。 很快，他们走进了一间类似于寺庙的白色圆顶建筑中。 建筑里面人很多，好像是有什么进行中的活动。一个老人站在台上，高声讲着一些听不懂的东西。混在听讲的人群之中，本杰明二人则悄悄地向前走去。 然而，有些没想到的是，刚进来没一会，他便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戴着奇怪的小圆帽，穿着教徒的服侍，但从种种面部特征判断，那就是“老鹰”的首领——强尼。此刻，他看上去哪有半点黑帮老大的样子，坐在最前排，一脸虔诚地望着台上的老人，仿佛就算老人要他绑着炸弹去死，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在杰西卡给出的资料里，这位老大可没有这么一面。 有意思了…… 交换了一个眼神，本杰明与威尔在强尼的身后不远处坐下，摆出一副听讲的姿态，却在暗中仔细注意着强尼的一举一动，等待机会的来临。 台上的老人格外能说，大概说了有整整一个多小时，他才停下来，结束了这场奇怪的宗教活动。 教徒们从各自的座位上站起来，准备纷纷离开。强尼也站起来，可他却没有往外走，而是跟着那个老人，走进了一扇门中，脱离了两人的视野。 见状，本杰明不由得挑了挑眉。 借由水元素感应法，他可以看到，强尼和那个老人走进了一个小房间，在里面交流着些什么。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人群已经渐渐散去，他们再在这里待下去，可能会引起怀疑。 因此，他们只能随着人群，离开了这里。 出了这个建筑，他们在隔壁的餐厅坐下，点了两碗牛肉面，假装在这里吃饭聊天，实际上则利用水元素感知法，暗中观察着强尼的一举一动。 “你……在这里真的能观察到里面的东西？”威尔压低了声音，难以置信地说。 本杰明点了点头。 在他的观察中，强尼和那个老人不止在交谈，而且，老人还拿出了一些奇怪的书，交给强尼。强尼则拿出一袋又一袋的钱，一脸虔诚地递给了老人。 看着这一幕，本杰明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 强尼并没有在那里待太久，本杰明二人吃完了牛肉面，他也从那个建筑的后门悄悄离开。见状，本杰明二人赶忙结账，离开餐厅，远远地跟在了强尼的后面。 渐渐地，他们也离开了这一片街区。 看着强尼匆匆行走的方向，威尔愣了愣，忽然开口道：“行了，接下来就是你的机会。他在往自己的一个秘密据点走，很快，就会拐进一个很少有人的小巷。你只要在那里出手，谁都发现不了你的。” 闻言，本杰明点了点头，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没问题了吧，没问题，那我就先走了。”威尔有些紧张地问道。 “你走吧，有事我还会找你的。”本杰明低声道，“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之后我再找你，少不了你的好处。” 威尔点了点头，转身，暗搓搓地离开了。 至于本杰明，他也跟着强尼，很快，进入了威尔所说的那条小巷。 第两百五十一章 那好，你去死吧 说是小巷，其实不怎么恰当，这就像是两排建筑物之间的夹缝，只能容一个瘦子通过，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找到这条路的。 不过，也因为这样，本杰明必须尽快出手了。 这样一条窄巷子，如果强尼觉得哪里不对，回头一望，肯定能发现本杰明的存在。此刻的本杰明，都已经是利用水蒸气，托着自己半悬浮着前进，才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但……作为一个偷摸行动的黑帮老大，他肯定还是会回头看的。 那一瞬间，在这条阴暗狭窄的小巷中，或许只是警惕使然，强尼无意间回头，发现了本杰明。当时，二者的距离还不好发出攻击，因此，本杰明只好在他回头前，匆忙解除魔法，然后朝着强尼挥了挥手。 “克阿胡拉安！” 他听见那些教徒之间是这么打招呼的，于是，也只好学着那些人的样子，带着虔诚的样子，这么喊道。 顿时，强尼愣住了。 本杰明见状，虽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唬不唬得住人，但还是露出一副急匆匆地表情，一路跑过去，握住了强尼的手。 强尼皱着眉，看上去十分困惑。不过，本杰明那一声招呼模仿得还是很像，因此，他并没有甩开本杰明。 “斯拉胡巴拉安，克塔伯。”他开口，蹦出了一堆听都听不懂的话，听语气，好像是在询问本杰明什么东西 那一刻，本杰明的心中是懵逼。 不过，在脸上，他还是咧嘴露出一个微笑，随后，他握着对方的双手，重重地摇了摇。 伴随着心念施法的水球术，一个巨大的水球骤然出现，将强尼一下子包裹了起来。随后，本杰明又是一个碎冰术，利用压缩的冰针，将水球化作冰球，把强尼整个人冰封其中。 这一系列动作，本杰明完成得非常迅速。因此，强尼连半点反抗的动作都没做出来，就被牢牢地封在了冰球之中，一动不动。 见状，本杰明松了一口气。 成功了。 还好，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对付起来很轻松。 想了想，他控制着冻结住强尼的冰球，削了一个口子出来，确保对方可以呼吸和说话，不会就这么死在这团冰里。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把人干掉的，但是在观察到强尼和老人的交流之后，他觉得事有蹊跷。因此，他决定先审问一下这个家伙。 “强尼。”他恢复漠然的表情，冷冷地开口道，“明明只是个帮派的首领，你是怎么和那个教派的讲师勾结到一起的？” 被冻在冰里，只有嘴巴和鼻子露在外面，强尼显然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过，此刻的他照样硬气得很，没有回答本杰明，而是反问道：“你是什么人？我从来没有招惹过法师，你想干什么？” 闻言，本杰明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还在废话，看样子，我得给你吃点苦头了。” 这条窄巷子还是很隐蔽，基本上不会有人路过，心念施法也不会有任何魔力波动。因此，本杰明可以在这个地方，进行一次简易的审讯。 他使用水球术，往强尼嘴里灌了一肚子水，然后把控制着水回流，算是给冻在冰里的强尼来了次“洗胃”式的酷刑。 顿时，强尼作出狰狞的嘴型，似乎想要发出咒骂，却被他食道里的水给堵了回去。 就这样，来回十几次，本杰明干脆解除了冰封，解放了强尼。而被洗了十多次胃，强尼整个人也呈现出一种虚脱的状态，倒在地上，一抽一抽的，暗红色的血沫从他嘴角缓缓流出。 ——很显然，用不着冰封，他现在也不可能有半点反抗之力了。 “你跟那个教派，到底是什么关系？”本杰明蹲下身，再次问道。 “我……我……”似乎是被折磨得有点太狠，强尼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状，本杰明皱了皱眉，又用水元素感应法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状态。只见，这家伙的胃壁在水流的冲击下，无数细小的血管破裂，在身体内部来了一次大出血。他在这种状态之下，其实已经命不久矣了。 本杰明差点被吓了一跳。 知道自己下手太狠，他赶忙用出几个治疗水球，又给对方急救了一下。 “喂，你差点就死了，再不把事情说不出来，你信不信接下来的遭遇会更可怕。” 被治疗水球急救过后，强尼也恢复了些许精神。他大口喘着气，看向本杰明，神情却没有半分改变：“随便你怎么做，我的信仰是绝对不会动摇的。” 闻言，本杰明挑了挑眉。 “你不怕死吗？” “我不怕。”强尼用听老人讲经时候的那种虔诚语气，静静地答道。 “那好，你去死吧。”本杰明露出微笑，这么答道。 在对方完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他凝结出一把冰匕首，握着它，轻轻地划破了对方的喉咙，鲜血像喷泉一样涌了出来。 他把强尼杀了。 随后，他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没办法，这条巷子再怎么隐蔽，那也是一个公共场合，他不打算在这里进行长时间的审讯。但看对方那个样子，不花大工夫，肯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那既然如此，本杰明干嘛还要陪他玩？ 能问出来最好，问不出来，那就算了。 况且，对于他和那个教派之间的关系，他也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家伙以为自己守口如瓶，本杰明就真的什么都猜不出来？太天真了。 总之，一切还是以搞垮“老鹰”为终极目的。 看着强尼逐渐死去，本杰明忍着恶心，按照杰西卡的请求，用冰斧把他的头颅给砍了下来。他把那颗头装进袋子里，处理掉现场所有魔法痕迹，然后转身，匆匆地离开了这个巷子。 很快，他回到了那个花园，在花园所在的房屋中，见到了杰西卡。 “我已经把‘老鹰’的首领给杀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吧。” 他把装着头颅的袋子，轻轻地放在了一张桌子上。 杰西卡闻言，立刻走上前来，打开袋子，露出了那颗死不瞑目的头。本杰明都觉着有点恶心，杰西卡却像看见了绝世的珍宝一样，盯着那颗头，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见状，本杰明摇了摇头，随口道：“你……这也算是报了杀父之仇吧。” 杰西卡勉强笑了笑，说：“我请求你杀他，只是为了‘乌鸦’的扩张。况且……我一直都不恨他，至少，我更恨我父亲一点。” 闻言，本杰明挑了挑眉。 “……不谈这个了。本杰明阁下，非常感谢您对我们的帮助。”说着，她摇了摇头，重新露出平和的笑容，说，“这颗头颅，我会把我好时机，在最关键的时刻亮出它，彻底击溃‘老鹰’，请您不用担心。” 本杰明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有一点你最好小心，这家伙和一个奇怪的教派有联系。我怀疑，他可能跟你一样，选择了与外界势力联合。只不过，他算是全身心地投靠了那个教派。” 第两百五十二章 入住新家 闻言，杰西卡虽然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太吃惊。 “把头砍掉之后，尸体一般是比较难辨认出来的，他们不会想到现在强尼已经死了。”她把那颗头包好，收了起来，“那个教派我也有所耳闻，我会小心他们的。” 虽然她一副不用担心的样子，但说真，亲身到那个街区混了一遭，本杰明还是觉得，那个教派不像是个省油的灯。 因此，他忍不住多提醒了几句：“不管怎么样，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我觉得那些人有点奇怪。” 杰西卡点了点头，说：“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况且，有霍里王国的前车之鉴在，弗瑞登对于各种宗教的发展都很小心。有上面的人盯着，那个教派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听了这话，本杰明虽然直觉上还是有些忧虑，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是专业的，留给她去处理吧。 与杰西卡告别后，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他又悄悄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去了一趟佣兵协会，想问问找米歇尔老师的那个任务怎么样了。结果前台的人摇了摇头，说暂时还没有消息，让他过几天再来。 本杰明也没办法，只好回到了旅店。 一天后。 留给佣兵们整理房子的时限也到了，莱利城的城西，本杰明带着团队里的法师们，终于如愿以偿地搬进了新家。 宽敞的走廊、空荡的客厅、一排接着一排的客房……呈现在法师们面前的，是这样一栋朴素而巨大的房子。他们每个人提着行李，走进大门，四处张望，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激动神情。 “天啊……这里的房间有好多，我终于可以自己睡一张床了！” “我喜欢这个房间，光线真好。” “这么大的房子，得花多少钱才能买得到啊……” 他们不厌其烦地在房子里面跑来跑去，仿佛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热恋状态，就连打开空空如也的库房，都像是一场新奇的探索，令他们感到无限的惊喜。 本杰明身处其中，即便先前已经看过这个房子，却也被这种氛围所感染，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算是能落个脚了…… 很多时候，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它的意义远远不止是一个住处这么简单。 安全感、归属感……当人们感到疲倦的时候，想到天底下还有一张只属于自己的小床，就算再怎么精疲力竭，也总能再平添出几分力量来。 而且，抛开情感因素，平心而论，这房子确实很适合他们。 几经易主，最后再经过佣兵们的改建，这里总共有五十多个房间。每个房间虽然不大，但是采光都还不错，大家住起来也不会难受。再加上房间之间挨得比较近，有点像筒子楼的那种结构，大家有什么事情，相互交流起来也会很方便。 除了住人的房间，本杰明也计划好了，分出一个房间专门用作书房，把那些魔法相关的书摆在里面，法师们可以自由借阅；又分出一个房间当炼药房，再想办法弄点更好的设备，也别成天让那两人抢着一口铁锅炼药；还有其他的各种房间：讨论室、冥想室、练习室…… 就更别说那个还算宽敞的后院了。 后院看上去相当杂乱，摆满了乱七八糟的破旧家具，荒草丛生。不过，本杰明相信在整理之后，他可以开辟出一个小型的对战场，大家有时间，还可以来切磋一下，锻炼自己的战斗技巧，不也是美滋滋。 “本杰明老师。”就在本杰明身处后院，准备用魔法整理一下这里的时候，瓦利斯却忽然走过来，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本杰明转过身，问道。 “这片院子应该也是我们的吧。”瓦利斯看了看后院，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鼓鼓的小袋子，“有些炼药需求的特殊植物，是可以人工种植的。之前我在出手魔药的时候，讨了半天的价，最后那家店就送了我这袋种子，我们可以在这里种种看。” 闻言，本杰明露出惊喜的神色，接过了对方手中的袋子。 他把袋子打开，只见里面装满了圆滚滚的黄色种子，质地神奇，像一颗颗粗粝的石珠。 瓦利斯也跟着介绍道：“这是石垒花的种子，算是最好养活的一种魔药材料，开出来的花瓣可以制作防御强化药剂。虽然我们还不会炼制这种魔药，但如果收获了原料，也可以拿出去卖。” 听完这话，本杰明看着手中的种子，也满意地笑了起来。 “种，当然要种。”他抬起头，又扫视了一边眼前的后院，“这里的面积还是挺大的，我们可以开辟一小块地方，试着种一种。剩下的地方大家可以用来练习魔法，锻炼自己的对战技巧。” 当然，真的搞起来，他们也得弄好规定，打架不准波及播了种的田地，还得弄一道篱笆或者墙之类的东西当作保护。不然，这花肯定是种不起来的。 嗯……又多了一件要忙活的事情。 就这样，把种植的方法告诉了本杰明，瓦利斯也转身回去，跟其他法师一起整理整栋房子。基础的家具这里还是有的，但是床单被子什么的，他们肯定要换。他们都是法师，也有自己的生活追求，床单要红的还是绿的，墙上要不要挂一幅画，这些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忙活，本杰明就不操心了。 他自己，则是站在后院，念出咒语，开始了他的魔法大扫除。 如风般涌起的水蒸气，就是他最忠实好用的仆人。满地的垃圾仿佛无数只小鸟，乖乖地飞起来，成群结队落进房屋前的垃圾箱。废弃的家具也被吹起来，分门别类地堆在边上，等之后再找人贱价卖掉。 就这样，半个小时后，整个后院焕然一新。 见状，本杰明露出微笑，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又使用碎冰术，凝聚出无数把寒冰镰刀，把这里快到膝盖的杂草修剪得干干净净。清理完杂草后，寒冰镰刀又变成锄头，在本杰明的指挥下，很快，在后院角落里开垦出了一小片田地。 按照瓦利斯告诉他的种植方法，本杰明用水蒸气播下种子，然后回房子里，找了个比较擅长土系魔法的法师。 石垒花的种植比较特殊，不用浇水，但需要每隔一天给它们施展一次坚壁术，让它所在的土壤越变越硬。据说，等到这片土地真的变得和岩石一样坚硬，它就会开出花来。 这种生长方式，也让本杰明啧啧称奇。 正好，法师团队里面有几个人，以前就是贵族领地下的农户。本杰明在询问过后，一个叫乔治的法师对此表现出了不小的兴趣。于是，本杰明便把种植相关的知识都告诉了他。 他跟乔治一起，用魔法造出一小片围墙，把田地保护起来之后，便把事情全部交给了乔治，不再多管，自己乐得轻松，也好去忙别的事情。 ——计划里的那些特殊功能的房间，也得他一个一个来弄啊。 幸好，在本杰明忙活得同时，其他法师也把整栋房子清扫得很干净，把魔兽材料之类的东西整齐地存进了库房，还专门把最好的房间整理出来，留给本杰明住。不然的话，本杰明也真不知道自己会忙到什么时候。 ——虽然他并不疲倦，反而感觉很充实。 毕竟，这就是他们以后的家了。 就这样，一群人忙忙碌碌，时间也过得飞快。这一整天，本杰明甚至没空去关心“乌鸦”扩张得怎么样，全都花在了他们的新家上。 时间进入夜晚，伫立于这条清冷街道上的房子，每扇窗户中都透出热闹的灯火，像是一排坏掉街灯中唯一亮起来的光。 通明的灯火一直亮到午夜两三点，才有些不情愿地、渐渐熄灭下来。 第两百五十三章 爆炸栽赃 在本杰明一行人迁入新家的前一天晚上。 “乌鸦”的某个秘密据点内。 “老大，我们今晚就开始行动吗？” 昏暗的灯光下，伯纳弯着腰，看了一眼桌上的人头，有些紧张地对着杰西卡问道。 伯纳很早就加入了“乌鸦”，算是整个帮派里资格最老的一批了。但伯纳本人并不老，年纪才上三十，对于一个闯街头的混混来说，他还处在自己职业生涯的黄金时间。 有时候，他会觉得这才是自己成为杰西卡心腹的原因。 早在杰西卡的父亲还在，杰西卡还不是他们老大的时候，伯纳就已经是“乌鸦”的一员。换句话说，他从十几岁的少年时代，便已经混在这里，亲眼见证了这个帮派的混乱与更迭。 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情。 一般来讲，一个混混的职业寿命只有三年。再怎么放荡不羁的家伙，经过三年时间的打磨，要不然死在某个不知名的下水道里，要不然也该幡然醒悟，洗心革面，回归他们光鲜亮丽的正常生活。只有像伯纳这样的少数人，才会一直待在老鼠窝里，苟延残喘地过下去。 伯纳也想过改变，可他已经习惯这种生活，找不回那种普世所谓的正常了。 “嗯，就是今晚。”杰西卡把人头用布包好，带着微笑，交到了伯纳的手中，“强尼一直没有出现，‘老鹰’帮的人刚刚开始产生怀疑，这是最佳的时机。” 伯纳忽然感到一股压力，点点头，接过人头，没敢说什么。 自从成为“乌鸦”的首领，杰西卡做事情甚至比她的父亲还要狠辣。混混们对于她的敬畏不是白来的，即便是伯纳，每当看到杰西卡温柔的微笑，也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只是…… “老大，你……真的打算和一个法师联合吗？”犹豫再三，作为最受到重视的心腹，伯纳还是开了口，这么说道。 “不是打算，而是我已经这么做了。”杰西卡看着桌上闪烁的油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是……这么一来，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伯纳低着头，略显沉重地说道，“如果那个法师是在欺骗我们，或者……或者没多久，我们和法师的关系就曝光了……” 刚说到这里，杰西卡却忽然转头，打断了他。 “伯纳。”她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们本来就没有回头路的。” 伯纳愣住了。 随后，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漆黑的夜色下，莱利城像一只被蛀空了的巨龙尸体。犹如尸体上一只无人关注的蝇虫，伯纳穿着盗贼的衣服，抱着黑布包起来的头颅，悄悄地离开了他们的据点。 沿着阴暗的街道，他朝着“老鹰”最大的一个据点，小心地摸了过去。 时间已近午夜，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紧闭的门窗间透不出半分亮光。天上阴云密布，唯一能够照亮道路的，只有伯纳心中的记忆。 ——这些街道，他已经来往了无数遍，即使闭着眼睛，他也可以一路走过去。 就这样，避过少许夜晚巡逻的士兵，十几分钟后，伯纳来到了“老鹰”的据点门口。 它看上去是一家小旅店，门牌上印着脏兮兮的泥渍。但伯纳很清楚，没有人会住到这里面去，除非是“老鹰”的自己人，或者他们想要下手的目标。每次两帮火拼，“老鹰”的人也是从这里聚集起来的。 用杰西卡的话说，这里就是那帮孙子的精神象征。 来到这里，伯纳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确认了没有人发现他，他走上前去，打开布包，做了一番手脚，把强尼的头颅挂在旅店窗沿最显眼的晾衣架上。 挂稳当之后，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顶染血的小圆帽子，小心地戴在了强尼死不瞑目的头上。 收回微微颤抖的手，伯纳看着自己完成的任务，点了点头，又悄悄地离开了这里。从他出现再到退场，这条街道安静一如坟地，偶尔的狗叫也不能惊扰半点睡梦中的人。 直到第二天早上。 帮派的混混起得都晚，不会是第一个目击者。但是，当附近大妈的第一声尖叫传出来，传遍了街头巷尾，再嗜睡的混混也不可能安稳地睡下去。 这间旅店里，一个混混打开窗户，对着大妈破口大骂： “操你……” 很可惜，他还没骂出口，就被吓得全给噎回去了。 只见，一个脸色惨白、染血枯槁的人头，此刻就挂在他窗外的晾衣架上。一双的眼珠瞪得老大，正好对上了混混盛气凌人的鼻孔。 那一瞬间，整个街道是寂静的。 “我、我操——！” 随后，很没出息的，混混吓得后退几步，摔倒在地，口中发出了比大妈还响亮的、杀猪一样的叫喊。 就这样，整个旅店的混混们都被吵醒了。 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越来越多“老鹰”的聚集过来，围着那颗头颅，整条街道死寂得像是一场葬礼。暂住在旅店的、睡在别的地方的、新进的、老人的……帮派内部，消息传得飞快，尤其是在他们认出了那颗头颅之后，传得就更快了。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家旅店便被几百人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你……去把老大的头拿下来吧。” 人群中，一个看上去分量比较大的人悲痛地说道。 一个年轻的混混走上去，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把强尼挂在晾衣架上的头给拿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像是头颅的鼻孔中有一根不易发现的细丝，不知道怎么被连在了晾衣架上。年轻混混拉扯之下，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弥漫的硝烟和突然的冲击力，围住这里的混混们一阵慌乱，本能地发出咒骂，闭着眼睛倒退了几步。 随后，他们再向前看去。 原本拿着头颅的那个混混，此刻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明。他的两只手不翼而飞，鲜血像源源不断地泉水一样用出来，染红了一大片的地面。 至于他们老大的那颗头，此刻也被炸得四分五裂，嘴巴分成三半，脑浆烂了一地。 “这……这……”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围着这件旅馆，远远地看着狼藉惨烈的地面。火药味混杂着血腥味，在这片死寂的空气里无声弥漫。 像是沉默了有一个世纪。 “到……到底是什么人？”看上去最有地位的那个人，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一字一顿地说着，“是……是谁？是谁干的？” 他走到那个年轻的混混的边上，蹲下身，看着眼前不知从何下手的一切，脖子上忽然暴起了青筋，眼睛红得像陷入杀戮的雄狮。 整条街道的气氛，正在由愕然慢慢转变为愤怒。 就在这时。 “快、快看那里！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人群中，一个混混像是发现了什么，伸出手，指着旅馆门边的角落，忽然喊道。 顿时，其他人也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角落中，一顶染了灰、却依旧看得出斑斑血迹的白色小圆帽，静静地躺在那个角落。帽子上面绣着独特罕见的纹饰，但在他们眼中，却一下子变得熟悉起来。 第两百五十四章 搭话的药剂法师 混混这行当干起事情来，一般是没有从长计议这种概念的。燃文 ?ｅｎ`ｏｒｇ 在本杰明一行人搬进新家后的第二天，本杰明从自己的床上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听到了几个早起的法师，在走廊里谈论莱利城里发生的事情。 “……好像是闹得挺大的。” “幸好，那个地方离我们这里比较远，没有波及到我们。” “感觉很好玩，待会我们过去看看吧……” 本杰明打了个哈欠，在床上坐起来，把自己从那种刚醒的迷蒙感中缓过来。想了想，他捋了捋自己的一头乱毛，打开门，走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他站在门口，对着走廊里的几个法师问道。 “本杰明老师，你怎么才醒啊？”乔安娜对着他招了招手，说，“昨天晚上出了件大事。城北那边，据说有一个小型教派被人给袭击了，好几栋房子都烧了起来。据说……是什么帮派恩怨引起的。” ……小型教派？帮派恩怨？ 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那一瞬间，本杰明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起来，睡意全无。 “那个被袭击的小型教派，不会就是摩汉街那一带的那个吧？”他试探性地问道。 闻言，几个法师惊奇地点了点头。 “本杰明老师，你怎么知道的？”安迪好奇地问道。 “我……之前打听到了一些风声。”说着，本杰明犹豫了一会，又连忙补充道，“这件事情，我们最好别去掺和。你们也记得通知一下大家，小心一点，别靠近那一带。” 法师们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走廊里的几个法师，一边聊天一边吃早饭去了。深吸一口气，本杰明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凝重，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帮派恩怨…… 不用问，法师们谈论的那件事情，与“乌鸦”和“老鹰”之间的斗争脱不了干系。但他不明白的是，在他杀死强尼之后，为什么反而是那个教派被人给袭击了。 发生了什么？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发动袭击的是哪个帮派？“乌鸦”还是“老鹰”？ 不同的答案，代表着截然不同的事态和意义。 本杰明很想现在就穿好衣服，过去打听一下情况。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事情已经发生，整个莱利城的视线肯定被吸引到了这上面来。为了不惹人怀疑，他最好还是当一个新搬进来的透明法师，不要靠近那一带，露出什么马脚。 起码，他得等风头过去后再去找杰西卡。 就这样，恢复什么都没发生的神情，本杰明把这件事情放到一边，洗漱完毕，吃了早饭，也开始继续他们还未完成的新家建设工作。 从前的饭菜，都是由团队里比较擅长厨艺的法师完成的。但实际上，负责二十多个人的三餐伙食，会占据掉大量的冥想时间。再加上这个新家，日常的清扫也会很费工夫。因此，本杰明打算雇几个佣人。 可惜，这个世界既没有落后到有奴隶市场的存在，又没有先进到发展出家政公司。佣人这一行业，基本上是通过熟人介绍进行的。 他可没有这方面的熟人。 啊……要是把杰瑞米也带过来就好了。 想了想，本杰明还是只能学着一般的店铺招工，写了几张招聘启事，贴在附近比较显眼的地方，希望有人能看到吧。 随后，他便离开这条街道，去这里最近的一间魔药铺子，想买些好点的炼药设备。 可惜…… “对不起，这位法师大人，我们这里只出售成品魔药。”店员笑眯眯地告诉他。 “那你知道哪有这种东西卖吗？”本杰明又问道。 “如果您有需要的话，可以去附近的铁匠铺自己订做一份。”店员摊了摊手，说，“但如果您想要的是比较好的那种，就只能试着与其他法师大人交涉了。” 本杰明无言以对。 去铁匠铺订做……那和自己拿一口铁锅直接炼药有什么区别？ 看样子，这里关于法师的一系列产业都完成没有发展起来，搞得整个法师圈子都神神秘秘的，没有成熟完善的体系，法师们的工作生活很不方便。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就在本杰明失望地摇了摇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却从背后传来，叫住了他。 “不好意思……阁下，你是想要收购一份炼药工具吗？” 本杰明转过身，只见一个看上去有些畏缩的男子，此刻正站在店门口，露出疑惑的眼神，略显戒备地盯着他。 顿时，本杰明来了精神。 “你手里有？” “对，我……我是药剂法师，手里当然有那种工具。”男子迟疑地说着，似乎不太情愿和本杰明搭话，但又有某种困难，迫使他不得不上来搭话。 本杰明闻言，却不由得感到了一阵惊喜。 不止是可以把东西买到手，更重要的是，他在这种偶然的情况下，结识了莱利城的第一位法师。 “你好，我叫本杰明，是刚来到莱利城没多久的法师，很高兴认识你。”因此，他露出笑容，走上前去，友善地伸出手。 “啊……我，不对，你不是想要炼药工具吗？”可惜，这人似乎并没有多聊的意思。 见状，本杰明也只好收回手，点了点头，说：“是，你有什么样的工具？可以先给我看看吗？” 那人挠了挠头，说：“我没带在身上，不过……不过你放心，是经过特殊设计的，可以提升成功率，不会骗你的。” 本杰明摊手：“我总得先看到东西，再确定买不买吧。” 闻言，那人沉默了一会，最后，才有些犹豫地开口，道：“那好吧，你……你跟我过来，我带你去看。” 本杰明想了想，也点头答应。 通过精神力的感知，这位法师的实力一般，威胁不到自己。因此，他可以放心大胆地跟着他走。 就这样，大约半小时后，他跟着陌生法师，来到了城中一栋比较偏僻的房屋中。 “就……是这个了。”走进有些杂乱的房间，他拿出一个箱子，把箱子打开，指着箱子里面的东西，有些纠结地说道。 本杰明好奇地看过去。 只见，箱子里面摆着一个奇怪的仪器。一个球状的空心玻璃器具，却像个地球仪一般，被一个铁架子固定住，可以左右滚动。铁架子下方有一个凹槽，似乎是可以放入煤油的点火处。球体上则还有一个可以自由开关的小口，大概……是投放材料的入口。 本杰明看得很新奇，但也很有点困惑。 这个地球仪一样的玩意，真的能帮助提升炼制的成功率吗？(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五章 魔药配方大全 好歹是要花钱买东西，?anen ???．?ｒ?ａ?ｎ??ｅ?ｎ?`ｏ?ｒ?ｇ? 因此，看了两眼，他忽然开口，请求道：“你可以演示一下它的使用方法吗？我之前没接触过这样的工具，麻烦你了。” 那人却皱起眉头，露出为难的样子：“可是……我这里已经什么材料都没有了？” 闻言，本杰明有些惊讶。他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仔细一看，确实有种微妙的落魄感，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完好的家具。 好好一个药剂法师，怎么会混成这样？ 出于说不定能够结交的想法，犹豫了一下，他开口问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不过……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那人愣了愣，沉默片刻，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这样吧，我给你稍微讲解一下这个工具，你就明白我不是在骗你了。” 见状，本杰明也不好再多问，笑了笑，说：“行，那你说吧。” 陌生法师点了点头，把仪器放到桌子上，指着这个圆滚滚的玻璃容器，缓缓道：“这个是借助了一些魔法道具炼制技巧，炼制出来的炉子。这个玻璃不是一般的玻璃，它可以稳定元素，避免元素失控导致的失败。底下的凹槽，具备一定的火元素亲和加成，加油之后，可以释放出高温而且集中的火焰……” 一边听着对方的解释，本杰明仔细地观察着这个容器，渐渐地，也发现了从中散发出的淡淡魔法气息。 他也有些惊讶。 魔法道具的制作，不是被教会给垄断得差不多，在这边不怎么流行吗？这样一个炼制魔药的工具，居然也用上了这种技巧，这代表着什么？ 因此，听完了介绍，本杰明又问道：“这东西你是在哪买的？” 陌生法师犹豫了一下，说：“是……我老师留给我的东西，是一个很老的东西了。我也不清楚，究竟是谁制作出来的。” 本杰明呆住了。 不是吧…… 这下子，呈现在他眼前的，就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落魄法师，连炼药的材料都没有了，在走投无路之下，只要出卖自己最宝贵的吃饭家伙，然后这个吃饭家伙还是他老师留给他的。 这笔交易，本杰明也有点不好意思去做了。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还是不买了。”想了想，他反而开口道，“这样吧，你有没有魔药配方，或者是相关的书？你只要肯卖，我就愿意买。这东西你还是留着吧。” 陌生法师也露出愕然的表情。 “我……没有书。”他有些迟疑地说着，“怎么炼都是老师教给我的，没有配方这种东西。” 本杰明耸了耸肩，说：“那你把配方写出来不就好了？” 法师皱眉：“那要写很久的。” 闻言，本杰明不惊反喜。 要写很久，那意思不就是，他脑子里知道的配方很多，所以才会需要非常多的时间来把它们写出来？ 这一刻，本杰明感觉自己赚大了。 “没关系，你写就是了。”他掏出一袋金币，放在桌上，“这五十金币，就当做是订金，你先写着，下午我过来找你要。从简单的配方写起，我先要那些入门级的药剂，后面的东西再说。怎么样？” 法师看着桌上的那袋金币，愣了一会，忽然，回过神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谢谢……”他缓缓地拿起那个地球仪一样的东西，小心地收进箱子，然后感激地看着本杰明，道，“你叫我艾伦就好。” 本杰明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这样，艾伦收下了订金，开始准备要卖给本杰明的配方。本杰明虽然没能买到好一点的炼药工具，但却意外收获了更加珍贵的魔药配方，以及一个法师的人脉。 对他而言，这绝对是赚大了。 当然，看对方那落魄的样子，本杰明也想过要不要邀请对方加入。不过，看艾伦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他们才刚认识，彼此也不了解，提出这种邀请还是过于唐突。 离开艾伦的家，本杰明还转道去了一趟铁匠铺，订了一个铁锅，让队伍里两位药剂法师可以凑活着用，别只能抢一口锅。 随后，他便回到了新家。 看着被法师们打理得有模有样的大房子，本杰明欣慰地点了点头。 事情处理得差不多，终于，他也可以缓口气，好好休息一会了。 因此，他回到房间，开始自己的冥想功课。 吃过午饭，他又跑去找艾伦。没想到艾伦几乎把入门级的魔药配方都给他写了一边：初级魔力增幅药剂、初级力量药剂、初级耐力药剂、初级火抗药剂、初级缩小药剂……本杰明有些惊奇地发现，艾伦就像是一本魔药大全，会的配方简直数不胜数。 本杰明也不由得感叹，知道这么多东西，怎么还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买下这些配方，几乎花光了本杰明身上所有的现金，给出的价格还是本杰明比较占便宜的那种。他看着自己迅速干瘪的口袋，有些肉疼地想着，培养一个法师团队，还真是一件烧钱的事情。 不过，他也相信，这些配方能给他们带来的利润，一定会更多。 “先就这样吧，别的配方就不用写了，有需要我会再来找你的。”把手中昂贵的纸张钉在一起，本杰明拍了拍艾伦的肩膀，笑着道，“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有条件的话我一定会帮忙的。” 艾伦看在堆在桌上的金币小山，一脸呆滞，但还是点了点头。 就这样，把新家的地址留给艾伦之后，本杰明带着满满的收获回了家。 在特别布置好的炼药房中，他把安迪和汉娜两位药剂法师叫过来，把这一沓厚厚的纸交给了二人。 “这是……”两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们要的魔药配方，拿去吧。”本杰明露出微笑，“好好学，别辜负了我的钱包。把它们学会，我们都能自己开一家店了。” 顿时，两人对视一眼，露出异常惊喜的神情。 “谢谢本杰明老师！”他们端着手里那沓字迹缭乱的纸，两眼放光，跟考生拿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似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六章 法师集会 四天后。 “阁下您好，请出示您的请柬。” “给，是这个吧。”本杰明难得收拾得这么精神，西服革履，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他从前的贵族生活，参加那一次的王室酒会。 他面带微笑，从胸前的口袋拿出请柬，递到门童的手中。 在新家安定下来之后，他们终于没再撞上什么意外。每个人都跌跌撞撞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有个安稳的环境，自然要定下心来冥想，稳定发育。再加上某教派被黑帮袭击的事情，弄得莱利城挺不安生的，他们就更不好去趟这一趟浑水了。 因此，接下来这几天，他们几乎都没怎么出门 就这样，四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而本杰明那张请柬上写着的集会日子，也终于在这一天来临了。 毕竟是结识其他法师的重要场合，他不能顶着一头鸡窝，衣衫不整地去参加机会。因此，把当贵族的那段记忆拿出来，他收拾得干干净净，在团队里几个女法师“原来老师你长这样啊”的惊奇目光下，迈开步子，走出了大门。 见状，本杰明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与他们挥手告别。 集会的地点，请柬上说得很清楚——莱利城郊的一栋私人别墅，应该是属于那位声名远播的芬奇法师没错。而在本杰明渐渐靠近那里的过程中，他也遇到了不少法师，跟他的方向相同，显然也是去参加这次集会的。 本杰明也不由得感叹，这个芬奇法师的影响力不小啊。 他也感觉出几个好像比较厉害的法师，试图上去搭话，结果这帮人全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还没有10086热情。除了几句不疼不痒的“你好”“嗯”“哦”“呵呵”，本杰明什么都没捞着。 搞得本杰明也是有点挫败。 弗瑞登法师独来独往的习惯，似乎还真是有些难以应对。不过，本杰明也觉得，可能是因为大家都赶着去集会，所以不愿意在路上多聊，浪费时间。 等进了集会场所，情况就会有所好转吧。不然，所有人都不说话，那这集会办得也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最终，本杰明干脆放弃了步行，升到空中，一路疾飞，提前十多分钟到达了集会的会场。 看着眼前的别墅，他也不由得感叹，这位召开集会的法师真有钱。虽然别墅的面积不比他们家大，但是看别墅上的装潢、两边的花草和水池、干净得和新的一样的地板，这里的价格绝对不是一般有钱人符合得起的。 怀着有些期待的心情，他降落在别墅的门口，在门童礼貌性的询问下，把请柬递给门童，便有了刚刚那一幕。 门童接过请柬，看了两眼，便微笑着把请柬还给了本杰明，让到一边，深深鞠躬。 “请进吧，法师阁下，非常感谢您来参加这一次的集会。” 本杰明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在走廊中仆人的接引下，本杰明来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好几盏水晶灯的照耀下，他可以看到，大厅的布置和之前海文莱特的酒会颇为相似，数十张圆桌子错落有致，仆人在这里跑来跑去，忙着把菜肴端到桌子上，供客人品尝。 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的时间，大厅内也开始有一些提前到来的法师。他们大多三三两两的，站在边角位，也没有什么聊天的声音，而是探出各异的目光，在整个大厅来回扫视。 见状，本杰明也不好上去搭话，只能走到大厅的角落里，随手拿了杯喝的，耐心等待着集会的开始。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来参加集会的法师也越来越多。大概数了数，本杰明发现，这里的法师数量已经上了百，再等下去，好几百人都有可能。 人数变多，整个场子也终于慢慢地热了起来。 听着周围法师相互间的交谈，本杰明也渐渐了解到了更多弗瑞登法师圈子的事情。像“法师共济会”，算是这里的焦点了，本杰明偶然听到，好几拨不同的人都提到了这个词。 从他们的话来看，这是一个相当有影响力的组织，在一些大城市内都设有据点，帮助过不少法师在自己的道路上更进一步。更重要的是，法师共济会和弗瑞登的官方政府没有联系，也从来不要求法师做什么。 听上去，像是个一心为法师谋福利的组织。 本杰明也不敢肯定，但他还是记下周围人所说的——法师共济会在莱利城的据点，准备有空过去看一眼。 除了法师共济会，法师们讨论的东西也就是魔法、炼药、赞美集会的举办者。本杰明感觉，自己应该听不到什么新鲜的秘密了，于是，他找了一拨看上去比较外向的法师，带着友善的微笑，上前搭话。 “你们好，我叫本杰明，是最近才新来的法师，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那几个法师闻言，也转过头，微笑着点了点头。为首的那个开口，道：“本杰明法师，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杰克，我们是‘蝮蛇’佣兵团的法师，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佣兵团的法师？ 本杰明不由得挑了挑眉。 不过，法师为佣兵团效力，或者干脆自己组一个团，这种事情似乎也不少。毕竟论战斗力，法师还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猎杀魔兽也不困难。 想了想，他干脆把这个当话头，带着好奇的表情问道：“你们是自己组的佣兵团吗？我看，似乎很多法师都不愿意跟着一般的佣兵一起厮混。” 杰克与他的同伴们对视一眼，笑了笑，说：“算是吧，我们团里都是法师，也有法师会为了钱，加入其它的佣兵团。不过说到底，还是只有法师可以理解法师，没有装备和魔药，那些头脑简单的佣兵只是一群普通人，不是吗？” 虽然并不能理解这种优越感，但为了套近乎，本杰明也只好违心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是怎么想到要组一个佣兵团的？”他又随口问道。 “为了钱啊。”杰克笑了笑，理所当然地答道，“新的咒语、更好的冥想法则、元素结晶……法师修炼还是比较花钱的。况且，佣兵协会一直希望有更多的法师加入，很欢迎我们。一个法师成为佣兵，他们还会给你提供非常多的福利，进行的任务的时候也各种优待。总之，我认识的比较厉害的战斗法师，基本上都会加个佣兵团。” 闻言，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既然有很多的好处的话，那……不然他们也去建一个？ 买下魔药配方之后，他们的经济也确实拮据了不少，只能等新一批的魔药炼出来，他们才有进账，可那样未免有点太慢了。 况且，大部分法师也快冥想到一个新地步了。中级魔法的咒语，这可能是比入门魔药配方更花钱的东西。 就这样，本杰明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 正当他准备开口，多问几句佣兵团的相关事宜事，忽然，人群中一阵骚动。法师们一起回头，伴随着各式各样的窃窃私语，露出期待或者欣喜的表情。 “太好了，芬奇法师大人终于来了。” 第两百五十七章 咒语的来源 穿过仰望的重重人群，本杰明也终于见到了那位声名远播的法师。 带着爽朗的笑容，一个西服革履的中年男子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朝着人群挥手，微妙地有种“同志们辛苦了”的既视感。周围原本各干各的法师也都聚过来，带着仰慕的神情，依次与中年男子寒暄。 本杰明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群法师的高冷程度，他也是见过的。能让这么多法师像追星一样地围上来，这人的影响力有点大啊。 “非常感谢大家愿意参加我这个晚宴。”芬奇看着周围的法师们，频频点头，“希望今天晚上，大家能够尽兴。待会散会的时候，每位法师都可以到门童那里，领五十枚金币，当作是我给大家的一点心意。” 顿时，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 本杰明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怪不得大家都那么追捧他，从天而降一个财神，谁能忍得住不去拜上一拜？ 他到底是有多有钱啊？每人五十个金币，在场的法师上百人，那就是近万的一笔花销，他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撒出去了。这已经不是土豪了，这是神豪吧？ 富可敌国，大概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芬奇法师出手，一向都是这么阔绰的吗？”他忍不住对着身边的杰克问道。 杰克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不仅仅只是作为一个法师，整个弗瑞登的魔药行业，芬奇法师就是站在最顶峰的那个人。全国有一半的魔药店铺都是他开的，这点钱对于他来说，本来不算什么。” 好吧……原来不止是法师，还是老总。怪不得一出来，就一副过年了给大家发红包的架势。 虽然有些汗颜，但拿人手短，平白无故地被发了五十金币，本杰明也不好再吐槽，还是安然接受了这个设定。 而在他与杰克交流的过程中，芬奇也端着一杯香槟，走入人群之中，与一拨又一拨的法师攀谈，整个场面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 很快，他就攀谈到了本杰明和“蝮蛇”佣兵团这里。 “好久不见，听说你们又完成了不少大任务，名声也越来越大了，不容易啊！”他举着酒杯，走过来，一边这么说道，一边与几人依次干杯，一口饮下。 “都是靠大人的接济，不然我们哪会有今天。”杰克笑着说道。 芬奇摇摇头，拍了拍杰克的肩膀，随后，又把目光转移到了本杰明的身上。 “这位阁下有些面生，是你们佣兵团新招的法师吗？”他这么问道。 顿时，本杰明也摆出标准的社交笑容，伸出手，说：“您好，我叫本杰明，是新来莱利城的法师，很高兴认识您。” 芬奇挑了挑眉，也伸出手，与本杰明握了握：“原来是新来的朋友，欢迎你来到莱利城。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能帮到的忙我一定会帮。” 闻言，本杰明又笑了笑，说：“多谢您的好意，我才刚来这里，很多东西都不熟悉，还在慢慢摸索。如果有需要，我一定会去找您的。” 面对这位浑身冒金光的“财神”先生，本杰明并不是很想向他求助。 他是需要钱和咒语没错，但是他有手有脚，又不是挣不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位芬奇法师更像是高高在上的一个象征，不是真实世界里的人。哪怕有问题，本杰明向边上的杰克多问一句，感觉也更靠谱些。 而在这样一番寒暄之后，芬奇这样一个大忙人，肯定也不会多停留，端着酒杯走开，与其他法师继续攀谈去了。 于是，大家的注意力也重新回到自身。本杰明转头，看着“蝮蛇”佣兵团的几个人，耸肩笑了笑。 “芬奇法师真是个热心的人。”为了不显示出异样，他有些违心地感叹道。 杰克则点了点头，说：“是啊。”说得很真，也看不出来到底是真心实意的，还是只是像本杰明一样，装装场面。 “对了，你不是说，可以用钱买到咒语和冥想法则吗？”本杰明把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马上又问道，“我要在哪才可以买到啊？” 杰克耸了耸肩，说：“各种各样吧。法师之间的交换，这种可能就要看运气了。像莱利城法师共济会的据点，也有一些咒语，价格也比较便宜，但他们那里的咒语是真的很少，就别强求什么了。” 闻言，本杰明皱了皱眉，道：“就是说，想要弄到咒语，其实还是得看运气吗？” “高级魔法的咒语是这样，禁咒法师共济会那边倒是有不少，但我建议你别去买，都是摆那装装样子的，根本没人能用得出来。”杰克有些无奈地解释道，“低级魔法和中级魔法的话，其实佣兵协会一直都有在收集。一般法师加入佣兵协会，就会赠送不少低级魔法的咒语，更好的，就要靠完成任务去换了。” ……又是佣兵协会吗？ 这个组织虽然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但毕竟是这片大陆上相当古老的存在，一代代传下来，积累了不少底蕴啊。 “法师去当佣兵，有什么限制吗？”想到这里，本杰明开口问道。 “怎么，你也心动了？要不要来我们佣兵团试试？”杰克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看你挺有意思的，集会结束之后，我们可以去比试一下。如果你水平不错的，就可以加入我们。” 本杰明哑然失笑。 “不了……我还有一些同来的法师朋友，想着或许可以自己建一个佣兵团，就不打算再给你们添麻烦了。”他这么答道。 “这样啊。”杰克也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道，“建立佣兵团倒不怎么难，你们只要证明你们有完成任务的能力就可以了。说实话，只要把任务相关的事情处理好，不要接了个任务就无故失踪，佣兵协会一般也都懒得管你，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运营下去。当然，如果你只是为了换取咒语，你大可以换到手之后拍拍屁股走人，也不会有人阻拦你的。” 一边听着，本杰明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佣兵协会的自由，他也是早有耳闻的。看那些围在协会外面流浪汉一样的佣兵就知道，协会基本上都是不管事的。加入佣兵协会，并不会对他们产生限制。 因此，想到这里，他露出一个笑容，对着杰克说：“多谢你的指点。” “你决定要去建个团了？”杰克问道。 “是啊。”本杰明点了点头。 “那这样的话，帮我个忙。”杰克赶忙道，“你建团的时候，告诉协会的人是我们介绍你进来的。” 本杰明不解：“为什么？” 杰克答道：“有奖励啊。介绍哪怕一个法师加入协会，介绍人都能得到一点好处的。你看我讲了这么多，你也就帮我这个帮呗。” 闻言，本杰明也只能发出一声苦笑，无奈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肯定报你们的名字。” 一边说着，他一边也忍不住感叹。怪不得能长盛不衰，佣兵协会的营销做得真好，还带拉人进来吃回扣的。都做到这份上了，能不一直兴盛下去吗？ 第两百五十八章 集会的交流活动 跟这边聊得差不多了，于是，本杰明也微笑着离开，试着结识聚会上的其他法师。 大概是他在这边实在没什么名气，也不好直说自己就是谁谁谁。因此，并不是所有法师都像杰克和“蝮蛇”佣兵团这样健谈，本杰明还是感到了些许困难。 逛了一圈，他发现，战斗法师比药剂法师要好聊很多。大概是那些人每天缩在小屋里炼药，久而久之，也懒得跟别人说话了吧。 不过，凭借着厚着脸皮的精神，在人群中来来去去，莱利城的法师圈子，他也总算是混了个眼熟。大部分人都知道，城里新来了些法师，为首的那个叫本杰明。 ——这就是拥有自己影响力的第一步。 而这整个法师集会，也并不是大家过来吃吃喝喝聊聊天就要结束的，很快，本杰明也意识到，在酒足饭饱之后，芬奇法师也准备了不少活动。 “不知道大家今晚过得是否尽兴。”他走到楼梯上，对着大厅众人道，“现在，还是每年的那句老话，我们正在招募药剂法师，欢迎你们的加入。只要你能够熟练掌握大部分初级魔药的炼制，我们这里的待遇绝对是最好的。” 伴随着他的话，一些法师脸上也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本杰明倒是明白了芬奇法师为什么这么愿意花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一场广告会与招聘会的二合一吧？通过这种方式，他才能一直维持自己极高的名气，让自己的魔药店铺兴盛下去。 虽然简单粗暴……但，确实是很有效的方式。 本杰明也忍不住想，如果他把自己王都水球肇事者的名头放出去，会不会有法师来投奔自己？ 可惜，在有人投奔之前，来得更快的只会是敌人。 “之后也就是我们惯常的活动，想必各种法师们也都迫不及待了。”同时，芬奇站在楼梯上，也在继续他的话，“为了促进我们莱利城法师水平的进步，切磋很快开始，赢的法师可以从输的法师那里用一个银币换一个咒语。挑战获胜场次最多的法师，可以获得我在全国所有魔药店的半价折扣，该折扣可以享用半年，也希望大家多多捧场。” 听到这里，本杰明有些汗颜。 这生意做得也是极致了。 不过，抛开整个活动的营销作用，他也觉得，一个银币换一个咒语的概念还挺不错的。从客观上来讲，确实可以促进法师整体水平的提升。从个人角度来讲，这规则正合本杰明的心意。 多换到点咒语，他能省多少钱啊！ 就更不用说，他还可以稍微展现一下身手，把自己的影响力慢慢打出来，免得他还跟个无名小卒似的，跟人搭话都没人理。 就这样，在宣布了规则之后，一些仆人也走出来，引导着法师们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了后院。 别墅的后院自然也大得出奇，为即将战斗的法师们提供了环境。整个装潢有点网球场的感觉，一道一道被附魔强化过的铁丝网，隔出了不下二十个场地，以此保证比试的安全性。 法师们围到铁丝网外，几个迫不及待的法师已经走出来，朝着其他法师发起了挑战。 想了想，本杰明走到“蝮蛇”佣兵团身边，拍了拍杰克。 “怎么样？要不要上去试一试？” 杰克哈哈大笑，道：“厉害啊，胆子这么大？虽然跟那些牛人没法比，但我也算是打出了自己的名气。上来就挑战我，你说的真的？” 本杰明耸了耸肩，笑着说：“没关系，我随便挑战一下，重在参与嘛。” 杰克闻言，自然也没再劝阻什么，一口答应下来。 跟负责统计的仆人报备了一下，二人便进入铁丝网，找了一个场地，关上门，分别站到了“网球场”的两端。 “毕竟是新来的客人，还是你先动手吧。”杰克这么说道。 本杰明闻言，也懒得再推辞，念起咒语，开始了这一场比试。 法师间的比试不比生死搏斗，肯定不会放大招，一般都是开了护盾对轰，谁轰不过了就认输，所以也不会有人受伤。 不过，本杰明可不打算采取这种方法。 他不清楚其他人战斗力如何，上都上场了，他肯定也不打算只挑战一个人，肯定要多换取几个咒语。因此，魔法对轰这种过于耗时耗力的方法，他不太想用。 伴随着淡淡的魔力波动，他没有先手护盾，而是召唤出几个水炸弹，甩手便扔了过去。 杰克见状，也念出咒语。伴随着突然升起的石壁，水炸弹撞在上面，轰然炸开，却并没有把石壁摧毁掉。 “不用试探，直接……”他开口，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被接下来的变故给打断了。 只见，水炸弹飞溅开来的水花，忽然像是受到控制，形成好几道水流，绕过石壁，朝着杰克直冲而去。 杰克顿时变了脸色，赶紧念出咒语，召唤出一圈沙子，形成一个沙球，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保护了起来，试图以此抵挡灵活冲来的水流。 本杰明见状，也微微一笑，继续操控魔法。就这样，尽管被挡在外面，但水流还是形成一个大水球，把杰克和他的沙球一起包裹了进来。 随之，整个水球疯狂地旋转起来，形成了水涡之牢。 看着这一幕，本杰明顿时放松下来，恢复平静的神色，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胜利。 至于被卷在水球之中的杰克…… “这、这是……” 在被水球困住的瞬间，杰克呆住了。 这种情况下，他本能的反应是突围，可当他想要继续施展魔法，打破水球的时候，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对于元素的感应似乎被隔绝了起来。 平时最熟悉的土元素就不用说了，此刻，他唯一能感应到的元素，只有水。可是不知从哪来的强烈排斥力，让他也没办法控制那些水元素。 也就是说，这个水球让他几乎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顿时，隐藏在沙球之中，杰克露出满脸的愕然。 这……这究竟是什么魔法？ 成为法师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世界上有这种诡异的魔法。 当然，事态进行到这一刻，结果自然也不言而喻了。 伴随着水流来回的冲击，保护杰克的沙球摇摇欲坠，而他此刻，也没办法用出任何魔法保护自己。因此，带着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在沙球之中喊出了投降。 “我……我认输！” 闻言，本杰明也点点头，解除了魔法，水球重新化作水元素，消散在空气之中。沙球也跟着消散，露出空地中央，一脸懵逼的杰克。 第两百五十九章 继续挑战 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杰克沉默了一会，有些迟疑地开口，道：“本杰明法师，我……能问一句这是什么魔法吗？” 本杰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实情。 “是水球术。” “……” 在听到这句话后，杰克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他刚买一双新鞋，第一次上路，就踩到了狗屎，那种满脸的憋屈实在是难以形容。 本杰明也不得不走过去，说着“放心，我肯定在佣兵协会报你的名字”之类的话，才让对方看上去好受一点。 “……确实有一手，是我输了。”渐渐地，杰克也缓过神来，摇了摇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咒语，我换给你。” 本杰明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银币，递上前来：“中级魔法，随便什么都行。” 杰克叹了口气，最后，用大地铠甲的咒语，换给了本杰明。 就这样，在同时期发生的比试之中，本杰明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这场战斗，就连在边上当裁判的仆人，都忍不住向他透出诧异的眼神。 回到人群之中，“蝮蛇”佣兵队的其他法师，看着本杰明的样子也变得截然不同。 “你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人忍不住问道。 本杰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露出一个微笑，耸了耸肩。只是这幅样子看在他们几人眼中，反而忽然变得神秘了起来。 杰克走过去，跟他的一个同伴耳语几句。随之，那个法师眼睛一亮，走上前来，对着本杰明道：“有意思了，我也想挑战你，可以吗？” 本杰明自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 这才第一场，一个咒语的收获，又怎么可能让他就此收手？当然要大捞一笔才行。 很显然，杰克刚刚的耳语，就是在透露本杰明的招数。而看这位法师胸有成竹的样子，或许，他们已经找到了破解禁魔水球的办法。 不过，本杰明并不担心。 “记得把他可以隔绝元素的那个魔法换过来。”进入铁丝网之前，杰克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拍了拍那个法师的肩膀，这么说道。 本杰明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么有自信？ 而且，难道杰克还以为那句“是水球术”是在敷衍他？好吧，说真的，如果本杰明处在对方立场，一个“水球术”说出来，感觉确实跟嘲讽没什么差别了。 ——还是那种秒杀式的嘲讽。 也怪不得在比试结束后，杰克对他的友善态度消失大半，好感估计直接-50。 跟负责统计的仆人又报备了一声，两人来到另一个空缺的场地。看着周围其他场地里，大多数法师还在对轰，连第一场战斗都还没有结束，本杰明不由得想到，自己该不会成为胜利最多的那个人，赢下那个“半年半价”的奖励吧？ 会不会太高调了？ ……不管，打了再说。 有了杰克的前车之鉴，这位法师显然没有半点轻敌的打算。刚一站定位置，他就念起咒语，想要先发制人。 本杰明见状，当然也不会轻敌，跟着念起了咒语。 因为他会的只有这三个入门级魔法，释放速度超快。因此，哪怕念咒慢了对方一步，可他还是能抢在对手前面把魔法用出来。 而这一次，他用的就不是水球术了。 伴随着水蒸气的涌动，本杰明将它们集中起来，调整水元素的结构，把这个魔法还原到比较原始的使用方式——用它的温度来灼伤人。虽然跟火魔法完全没办法比，但是带着比较高的温度和强大的冲击力，水蒸气径直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对方的咒语也完成了。 伴随着风元素的涌动，那个法师忽然飞了起来——他没有选择正面抵挡，而是提高自己的速度，在半空中不断飞行，来躲避本杰明的攻击。 见状，本杰明却摇了摇头。 这就是他们破解禁魔水球的办法吗？ 通过高速移动，躲开涌上来的水流，不让禁魔水球成形，他们自然也就不会被沉默。嗯……想得倒是挺美的，如果本杰明只有那么一招，也确实想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 可惜，本杰明不是只有一招。 看了一眼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法师，本杰明又连用几个蒸汽之柱。随后，他操控着水蒸气，让它们忽的一下散开，仿佛掀起了一场以本杰明为圆心扩散开来的微型风暴。 处在狂乱的气流之中，顿时，法师的飞行速度大减。 “居然还会风暴术……”他的脸上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闻言，本杰明也只能摇了摇头。 这些人究竟是把自己想得有多弱啊？真以为自己除了禁魔水球这种犯规耍赖的招数，拼实力拼强度，真的就拼不过别人？ 以为自己找到了破解手法，急匆匆地就上来挑战，真的是失了智。 这么想着，赶在空中的法师开始反击前，本杰明控制着往四周吹的水蒸气，调转方向，一起涌向了空中的法师。 这下子，光靠一个飞行术，法师也维持不住自己的平衡了。 跟做过山车似的，强烈的气流卷起来，法师无法抵御，只能随着本杰明的心思，飞上飞下，犹如体操运动员，不断完成着各种高难度的翻转动作。而在这种状况下，他连自己的飞行术都控制不住，就更别说用出新的魔法了。 都已经这样了，就算他会再多厉害的魔法，也没办法施展出来。换句话说，这种状态，其实和被禁魔水球困住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总之，他已经毫无抵抗之力了。 就这样，被甩了没一会，他便支撑不住，在空中发出了惨叫。 “我、我投降了！快……快让我下来……我……” 闻言，本杰明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控制着水蒸气，把这位可怜的法师缓缓放了下来。结果刚一落地，这个法师就趴在地上，吐了起来，看着边上当裁判的仆人都皱了皱眉。 “你还好吧？” 想了想，本杰明召唤出一个治疗水球，给这位法师治疗了一下，他才慢慢恢复过来。然而，当他站起身，抬头看着本杰明时，本杰明才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人在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在看着另一种生物，或者什么杀人狂。 顿时，本杰明感觉有些困惑，还无辜地挠了挠头。 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摇了摇头，他走过去，微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别气馁，你们老大都输了，你也输很正常。行了，随便一个中级魔法，你看着给吧。” 那个法师看着他，似乎有些绝望。 就这样，又一个风之幻身的咒语，被本杰明纳入囊中。 在杰克愕然的目光下，面带微笑的本杰明和垂头丧气的法师走过来，回到了人群之中。 二人比试的场地有点远，“蝮蛇”佣兵团站在这里，也只能看到他们的同伴飞起来，正常地飞了一会，又像神经病一样地飞了一会，然后就输了。因此，他们也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不过，结果足以说明一切，不是吗？ 他们又输了。 面对着“蝮蛇”佣兵团投来的各异目光，本杰明鼓励式地拍了拍两位败者的肩膀。然后，他把目光投向了另外几个人，眼神里全是期待，略显兴奋地开口：“还有谁？” 第两百六十章 十连胜 在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剩下的几个人看上去还是有点战意的。只是，刚刚和本杰明交过手的那个法师把他们拉过来，脸色惨白地耳语了几句。随即，他们的脸色微变，纷纷摇头，露出了婉拒的笑容。 “不了……本杰明法师，你还是去挑战别人吧，一直跟我们打多没意思啊，对吧？” 不知道那位法师和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经没有了半点和本杰明比试的欲望。 本杰明见状，也不强求。 实际上，这几个人也知道了本杰明的实力，不会轻敌，对付起来要多费力气。因此，从纯粹的效率角度出发，挑战别人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与神情复杂的“蝮蛇”佣兵团告别，他又踏上了挑战别人的道路。 在场的法师还是挺多的，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战斗，但银币换咒语这种规则，依然很吸引人。没一会，本杰明就又找到了新的比试对手。 大概感觉了一下，对手好像不太强，他便带着那人，急匆匆地要开始比试。 而这一次，在他们进入场地时，边上负责统计的仆人，看向本杰明的眼神都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又是阁下？” “是我怎么了？”本杰明一脸无辜。 仆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不……没什么，阁下进去吧。” 本杰明这次挑战的对手，在听到这番有些莫名的对话后，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过，他都已经接受了挑战，所以也没有多想，跟着本杰明便走了进去。 而这一次，本杰明也懒得浪费时间。二人站定之后，他几个水炸弹扔过去，就形成禁魔水球，把对手给困了个一脸懵逼。 “这、这是什么东西……” 半分钟后，面带微笑的本杰明，以及他那个一头雾水的对手，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铁丝网。 ——整个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到半分钟。在对手召唤出护盾魔法的那一刻，其实就宣告着本杰明已经赢了。 而当这位甚至不值得详细描写的法师回过神来，开口，想要询问本杰明究竟使用的是什么魔法时，此刻的本杰明，已经消失在人群中，寻找着他的下一个目标了。 这位法师站在原地发呆，背影有些凄凉。 边上负责统计的仆人，忍不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我想提醒阁下的，不过……算了，法师大人，请您不要灰心，这只是一次交流活动，不要因此丧失了对于魔法的信心。”仆人这么安慰他道。 那个法师回头，看了仆人一眼，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就这样，本杰明的挑战一个接一个。他大致判断出，这些法师来这里抱“财神”的大腿，平均水平不会特别高，完全处在禁魔水球可以应付的范围。因此，他也挑战得愈发肆无忌惮，有点无人能挡的意思。 本杰明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点过火，但是……那又如何？ 他也该渐渐从低调之中走出来了。 大概别人完成六场战斗的时间，本杰明已经完成了十场。禁魔水球这种手段本来就是超乎常理的，别人根本意料不到。或许这些人中，某些人有着更多的本事和底牌，但是有什么办法，他们根本没机会用出来。 ——除非元素亲和力远超本杰明，否则一旦被水球困住，他们就什么都做不了。 十场下来，本杰明也感觉自己被那个负责统计的仆人给盯上了。第五六次挑战，那个仆人还露出有些古怪的神色，死死地盯着本杰明，口里默念着：“怎么又是你？” 等到第七八次，这位仆人都已经麻木了。 “哦，又是你。”他的两只眼睛失了焦，无悲无喜地打开入口，甚至懒得多看一眼。 对此，本杰明也很无奈。 谁让他就需要咒语呢？ 十场比试，就是十连胜，他总共换到了九个中级魔法的咒语，另一个则是那个法师太穷，最后只能换了个本来就有的初级魔法咒语。不过，本杰明不贪心，他已经很满足了。 “这他妈还叫不贪心？再来个十几场，你都能出本书了。”系统有些无奈地吐槽道。 “打不了十几场的。”本杰明则摇了摇头，在心中答道，“真以为这种秒杀式的战斗很容易啊？禁魔水球很耗精神力的，我哪来那么多精神力？” 此刻，打完十场，他已经感到了精神力不支。因此，他准备先休息一会，观望一下别人都是怎么打的，再考虑要不要继续挑战。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在人群之中站定，休息了没一会，便开始有人朝着他围了过来。 “阁下，打扰了，我刚刚看到了你的比试。冒昧问一下，那个大水球，你用的究竟是什么魔法？” “这个法师我从半个小时前就开始数，他好像已经赢了七场了。” “不止吧……我怎么记得他一开始就在挑战了？” “这人谁啊？看着好面生……” 如果说一场胜利只是投入水中的小石子，那么十连胜，而且是速度飞快的十连胜，那就是砸进湖面的陨石。 法师们总是会旁观比试的，而在比试结束后，那些被打败的法师也会把消息告诉他们的同伴。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转眼间，刚刚还籍籍无名的本杰明，忽然成为了法师们口中的焦点。仿佛一千万的自费水军加深，他瞬间成为这场法师集会中的头条人物。 而当他们看到本杰明本人之后…… “我好像知道他叫什么，之前……之前他好像过来跟我们聊过几句，他都说了些什么来着？” “好像是从别的地方来的法师吧，刚在莱利城定居。” “外面的法师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不是都说我们这里的水平比较高吗，他到底是从哪来的啊……” 各式各样的窃窃私语，在人群之中传来传去，而此刻，本杰明甚至都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了。 他已经被好几拨法师围住，有的在问他那招水球是什么魔法，有的人则向他抛出橄榄枝，想把他招募进自己的佣兵团，然后再以同伴的身份问出本杰明那招是什么魔法。 没办法，法师对于新魔法，尤其是如此奇特的魔法，那种追逐的渴望是深入骨髓的。 本杰明也很无奈。 恍惚间，他甚至有种身处记者招待会的感觉。 面对这些貌似克制但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他不太好回答。直说那招是水球术，他怀疑自己可能激起民愤。因此，他反而装起了高冷，微笑地打着太极，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不透露一点线索。 因此，到最后，这些法师能够记住的，也就只有“本杰明”这个名字。 实际上，帮自己打开名气，这正是本杰明挑战的目的之一。现在效果这么好，他自然要利用这个机会，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影响力。 他要让这些本地法师知道，有一个刚来莱利城的法师，他叫本杰明，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两百六十一章 一番“寒暄” 说起来，整个法师集会的活动时间还是挺长的。 到现在为止，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但这些人还是一直在嗨。而且，看场地之中，还有不少人在战斗，大概是想多获得一些咒语，或者向着那个半年半价的最高奖项发起冲击。 虽然有人提前离场，但场地外的人群，此刻也并没有散去。 本杰明站在那里，依旧在与边上的法师打着太极。不过，他来来去去的答案也就那么些，大部分法师知道问不出什么东西，只好作罢，各自退去。 当然了，表面上平静了很多，但是私底下，关于本杰明的话题，却被他们给延续了下来，甚至，可能还会延续很久。 本杰明也从其他法师口中得知，这个十连胜，在他们有史以来这么多次集会上，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 虽然到最后，每次集会赢得奖品的人都有两位数的胜利场次，但那是非常多次战斗后才得到的结果——遇到觉得不好打的就认输，然后赶紧开始下一场战斗。芬奇法师这边虽然没有公布过数据，但一般来讲，五连胜六连胜，就是他们的纪录了。 因此，横空杀出一个十连胜，还是速度这么快的十连胜，简直把他们的下巴都快惊到脱臼了。 也有人怀疑是不是作弊，但是败者就在那摆着，还有几个在圈子里小有名气的法师，又怎么可能帮一个外来人作弊？ 所以，这些人才会一反常态，对本杰明产生这么高的兴趣。 “您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法师，这一番话，让我受益匪浅。” 终于，应付完了最后一个过来搭话的法师，本杰明与他挥手告别，在自己心中，则是长舒了一口气。 无名小卒固然不好，但一夜成名，也真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啊！ 过来搭话的法师总是很难应付，他不能说真话，只能打太极。而为了能够扩大影响力，他还得给这些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能一个不耐烦就甩脸子。这十几分钟下来，本杰明感觉比那十连胜要累多了。 随后，他跑去问了一下那个负责统计的仆人。仆人面无表情地告诉他，目前他是获胜最多的法师，但后面的人也快追上来了。 顿时，本杰明有些犹豫要不要争这个第一。 说实话，他今天大部分目的都达到了。咒语换到了不少，名声也打了出来。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力不多了，再打下去，可能会陷入比较狼狈的状态，有损这个十连胜给他带来的名气加成。 半年半价的魔药虽好，但他从其他法师那里了解到，为了防止恶意倒卖，这个购买还是有数量限制的。因此，本杰明不可能靠这个优惠挣钱。 既然如此，那他还那么拼命干嘛？ 不如在自己还留有保底的精神力时，安然退场，别让人摸到了他的老底。 就这样，越想，本杰明越觉得自己该收手，没必要争这个第一。 在准备悄悄离开这里的时候…… “本杰明法师，真是了不起，莱利城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么厉害的法师了。”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本杰明转过身，只见芬奇法师就站在他身后，微笑地看着他。 “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芬奇法师，还是要感谢您为大家创造出来相互交流的机会。”他没有意外，而是露出微笑，这么答道。 好歹是破了个纪录，别墅的主人被他惊动，这也很正常。 芬奇却摇了摇头，说：“不一样，你的魔法和别人的完全不一样。和你相比，其他人的魔法只是车轮，而你的魔法是活生生的骏马。” 又被莫名拍了一通马屁，本杰明虽然感觉脸颊都有点累了，但还是保持微笑，继续着那一套社交辞令，道：“谢谢您的夸奖。” 芬奇则笑了笑，又接着问道：“你之前好像说过，你最近才来的莱利城。那么之前呢？我很好奇，这么厉害的法师，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的？” 本杰明还是那套说辞：“我和我的一些同伴都来自伊科尔，不愿意加入法师公会，所以在那里的日子过得不太顺心，就跑这来了。” 芬奇点了点头，忽然压低声音：“这么说……你们是瞒着法师公会的人，偷偷越过边境线过来的？” 顿时，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 该来的总是会来，弗瑞登的消息也没有那么闭塞，闭塞到伊科尔境内有些什么通缉犯都不知道。 不过，他的脸色未变，还是维持着友善的笑容。 “实不相瞒，我们确实和法师公会的人有些过节。”他也压低声音，道，“在伊科尔，法师公会的权势大到可以一手遮天，面对敢于反抗他们的法师，他们不惜任何手段，污蔑只是最简单的一种。” 就算芬奇知道了他们在伊科尔被通缉的事情，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弗瑞登这边，法师公会的风评也好不到哪去。 闻言，芬奇则叹了口气，说：“你放心，我了解伊科尔是个什么状况，不会把消息传出去的。况且，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就算你在那边杀人放火，和我们也没关系。只要你没有伤害我们的同胞，我们的国家依然欢迎你。” 听完了这段有些微妙的话，本杰明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反而感激地点了点头。 “多谢您的理解。” 芬奇又看了他两眼，忽然，脸上的笑容消失，平静地说道：“你是一位非常有前途的法师，希望你珍惜自己的天赋，日后，可以为魔法作出属于自己的贡献，不要浪费了这一切。” 本杰明微笑：“那是自然。” 芬奇点点头，像变脸游戏一样，平静的面容再次笑起来，用一种很熟的语气随口道：“怎么？你要走了？不争取一下第一名的位置吗？不要小看我的魔药店铺啊，半价的折扣，多少佣兵做梦都梦不来的。” 本杰明摇了摇头，说：“精神力消耗，有些累了，争取不到了。” 芬奇闻言，露出有些遗憾的表情，拍了拍本杰明的肩膀，道：“年轻人，加油吧，魔法的未来可是落在你们这些人肩上。谨慎考虑自己的选择，不要做出错误的决定，总有一天，你会站在比我们还要高的位置上。” 本杰明自然地笑了笑，挥手，与芬奇法师告别。 “感谢您的忠告，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过身，在仆人的接引下离开后院，领了那五十枚金币，穿过走廊，最后，独自一人离开了这间位于莱利城郊的别墅。 静谧的夜色下，本杰明飞到空中，辉煌的聚会在身后被缓缓拉远，他脸上的微笑，也在呼啸的风中渐渐消失。 第两百六十二章 组建佣兵团 回家的路上，本杰明一直在思考芬奇法师对他说的那些话。? ?燃文 ???．ｒａｎｅｎ`ｏｒｇ 这么一个有钱人，肯定有着一般人无法比拟消息渠道。不用问，他知道了本杰明在伊科尔被通缉的事情，不过……其他的呢？ 本杰明也很难猜测。 在明面上，芬奇表现出了一个不在乎的态度。他说他不在意本杰明从前在别的地方犯过什么事，可真要是这样，他用不着专门跑过来，说这么一通话的。那些话里，本杰明也听出了一种隐隐的威胁意味。 虽然不知道很隐晦，但他接受到的信息，是类似于“你给我学乖点，不要到处跳”的信号，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通过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本杰明也了解到，芬奇法师并不是一个崇尚武力的人。据说他的战斗力很一般，虽然擅长各种营销，影响力极大，但却很少招揽打手，并没有构建属于他自己的武装力量。 说白了，这个人富可敌国，却一点往军阀发展的倾向都没有。 大概是弗瑞登官方的压制吧…… 其间的一些隐秘斗争，本杰明无心涉足，他考虑的只是自己一伙人的安危。不过，想来想去，他感觉自己除了小心一点，其他也没什么好做的。 芬奇法师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他如果急匆匆地做些什么，反而会显得做贼心虚，惹人怀疑。因此，他只能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然后自己小心提防着。 总之，他已经在莱利城定居，不会像个惊弓之鸟一样，随便被吓得到处乱跑。 “你可以共享水元素感应法的视野吗？”想了想，他忽然在心中，对着系统开口问道。 “可以啊，你每次感应到的东西，我也可以采集信息。”系统答道，“不过，如果你想把我弄成一个全天候大范围的警报器，那我是做不到的。” “为什么？” “因为你没办全天候地开启水元素感应法。”系统理所当然地说道，“你睡觉的时候，我能注意到的只有周围很小范围的东西。而且很多时候，我也是需要休眠更新的。” “好吧……” 从系统这里寻求帮助失败，回到房子之后，本杰明又把法师找起来，商量他们的安全问题。他把有关芬奇法师的事情大概告诉了大家，大家也表示，并不担心有人打他们的主意。 最后，他们排出了一个班表。在进入夜晚之后，房屋周围会保证每个小时都有两个人值班，观察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动，以防某些不明的恶意。 当然，刚刚赚来的咒语，他也趁着这个机会教给了大家。 做完了这一切，本杰明算是稍稍安心。以身作则守完第一轮岗后，他回到房间，冥想了一会，便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一夜过去。 据每位守夜的法师说，这一夜很平静，没有跑过来窥视的不明势力，也没有神秘杀手想要谋财害命，他们很安全。 不过，本杰明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确定了这个守夜制度会继续下去，吃完早饭，他便再次出门，往佣兵协会那个方向走去。 “你好，我之前发布的那个找人任务，现在有结果了吗？” 前台大叔瞟了他一眼，转过身翻翻找找，翻出一个本子，看了一会，随后便转过身，对着本杰明摇了摇头。 “很抱歉，依然没有人找到那位名为莫里斯的法师。”尽管他看上去好像没什么歉意，但他还是说道，“时限已经过了七天，如果您想要撤回任务，我们也可以把赏金还给你。” 本杰明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说：“没事，继续挂着吧。” 这位米歇尔的老师还真是难找，不会已经死了吧？ 想了想，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他又道：“对了，我想组建一个佣兵团，请问需要什么样的手续？” 大叔半信半疑地瞟了他一眼：“组建佣兵团？” 本杰明点头，说：“对，我是个法师，和我一起的还有很多法师，想组建一个佣兵团。顺道一提，是‘蝮蛇’佣兵团把我们介绍过来的。” 一脸不信的大叔终于变了脸色，拿出了他作为服务业人员该有的态度。 “不好意思，法师大人……”他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急匆匆地找出几张表格样的纸，递给本杰明，“这是加入佣兵的文书，上面填写关于您和所有同伴的信息。我们的人审查之后，就会通知你完成佣兵团的注册。” 本杰明接过那几张纸，往上面看了几眼，皱眉道：“就这几张吗？不够啊。” 大叔愣了片刻，有些疑惑地道：“您……那边总共有多少个要加入佣兵团的法师？” 本杰明答道：“加上我的话，应该是二十三个。” 大叔呆立当场。 “……”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了本杰明一眼。随后，他转过身，继续翻翻找找，最终，找出了二十多张信息文书，递给了本杰明。 “很抱歉，法师大人。”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们把这些东西写完之后，再送还给我们。或者您约定一个时间，我们过去取。等您完成佣兵团的注册，那些奖励就会发放给你了。” 闻言，本杰明拿着那一小沓纸，也点了点头。 “谢谢。” 说完，他便转头离开，也没在意前台大叔擦汗的忐忑神情。 关于组建佣兵团的事情，昨天晚上，他跟大家提了一句，但没有详细讨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他们也可以商量一下这件事。 佣兵这种事情，肯定是有人感兴趣，有人不喜欢，像那两个药剂法师，肯定比较讨厌战斗。不过，法师加入不是都有福利吗？因此，本杰明干脆把他们全算上，建成后他们也没必要参与，挂个名就好了。 回到家里，他再次把法师们召集了起来。他把文书分发给大家，也开始商量关于组建佣兵团这件大事。 “我喜欢打架！我觉得当佣兵很有趣！”乔安娜发言道。 “不是都说有好处吗？有东西白送，那我们肯定不能放过啊！”老板娘则是这么认为的。 “有必要的话就建吧，我们没办法战斗，就在后面给大家当后勤吧。”汉娜有些无奈地说道。 最终，组建佣兵团这个决议还是得到了通过。就像学会了新魔法就忍不住想要试一试一样，生活安定下来之后，他们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战斗机会，有机会打两架，也是挺好的。 就这样，法师们比较积极地在纸上填写完了基本信息。佣兵协会对于信息要求的其实很简单，只是姓名住址，以及对于自己能力类型的简单介绍。文书上面并没有来的要求，大概他们也知道，询问来只会得到一堆假消息。 没花多少时间，写完这些文件，本杰明便和几个佣兵积极分子一同离开，再次来到了佣兵协会。(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三章 起名恐惧症 “好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燃文 ??．?ｒ?ａ?ｎ??ｅ?ｎ?`ｏ?ｒ?ｇ?”佣兵协会里，那个前台大叔还没有换岗，一张张检查着本杰明交上来的表格，“对了，你们佣兵团的名字是什么？” 闻言，本杰明与同来的几个法师对视一眼，一时间没人出声。 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好像忘记讨论了…… “不如叫烈焰佣兵团吧。”弗兰克提议道。 “……” 本杰明擦了擦汗，刚想否决，前台大叔就摇了摇头，说：“不好意思，法师大人，这个名字已经被人注册过了。” 顿时，弗兰克露出失望的表情，本杰明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自己连个火球术都用不出来，结果佣兵团却起了个名字叫“烈焰”，那也是有点丢人。 “干脆，我们就叫‘最强’佣兵团吧。”乔安娜则这么说道。 “不好意思，法师大人，这个名字已经被人注册过了。”前台大叔再次为难地答道。 本杰明也有些无奈。这么嚣张且中二的名字都敢用，不管是谁起的，这人一定会很爱看网络。 “幽灵佣兵团呢？”莱拉开口道。 本杰明想了想，觉得虽然中二依旧，但好歹中二得比较酷炫，俗是俗了点，但还算可以接受。 然而…… “不好意思，法师大人，这个名字也被人注册过了。”前台大叔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再次答道。 “……” 本杰明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魔法佣兵团呢？” “不好意思，法师大人，这个名字已经被人注册过了。” “德玛西亚佣兵团呢？” “不好意思，法师大人，这个名字已经……” “黄鳝佣兵团呢？” “不好意思，法师大人……” “这个名字已经被人注册过佣兵团呢？” “不好意思……” 到最后，本杰明和几个法师陷入了一种近乎抓狂的状态。 “你能告诉我，这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名字没有被人注册过吗？”带着有些绝望的表情，本杰明双手按在台子上，喘着粗气问道。 “有的。”大叔翻了翻厚厚的本子，犹豫了一下，说，“吃屎佣兵团、最烂佣兵团、白痴佣兵团……像这些名字，都还没有人起过。” “……” 本杰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多大的力气，才拦住了身后的几个法师，没让他们冲过去暴揍坐在前台的大叔一顿。 虽然他自己也很想这么做。 伴随着僵硬的气氛，众人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本杰明开口，用有些绝望到平静的声音，说：“一个佣兵团呢？这名字应该没人用过吧。” “一个啊……”大叔看上去也有些惊恐，急匆匆地翻了翻本子。 最后，他看着几人，点了点头。 “那就叫一个佣兵团了！”经受不住更多的折磨，本杰明一拍桌子，也懒得再问别人的意见，就这样敲定了他们这个佣兵团的名字。 随之，大叔也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他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东西，又转身离开，过了一会，拿着几张文件，还有二十多个徽章走了过来。 他把这些东西交到了本杰明手中。 “从现在开始，一个佣兵团就成立了。”他有些郑重地说道，“从前还会有一些仪式，但是为了方便，后来都渐渐取消了。您拿着这些东西，这是佣兵的徽章、这是佣兵团的证明……严格来说，你们现在就可以接受任务了，不过法师加入的奖励，要等到我们的人核查过后才会发放。” 本杰明把东西都拿在手中，听着对方的话，也点了点头。 身后的几个佣兵狂人分子法师都围上来，接过那个徽章，好奇地拿在手中把玩。 那其实是一个相当简单的玩意，火焰的图案与一把剑的形状交叠在一起，应该很廉价。不过，作为一个承载了史渊源的玩意，几个法师还是兴奋地把它别在了胸口。 本杰明见状，笑了笑，把剩下的徽章和那几个文件收好。 “有什么好玩的任务？我们现在就要接！”刚别好徽章，乔安娜就略显激动地说道。 “不好意思，给佣兵发布任务不是由我们这里负责的，你到另一边的窗口去吧。”前台大叔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 最后，来到可以接受任务的地方，在本杰明的劝说下，那几个法师代表“一个”佣兵团，接下了一个比较简单的魔兽猎杀任务。 任务的对象是一种喷水的猫，任务的地点就在莱利城外不远处，哪怕是作为新手佣兵的任务，也是最简单的一种了。 刚接完任务，那几个法师就兴高采烈地跑回家。收拾了一下东西，几个人便出发，急匆匆地完成任务去了，拦都拦不住。 本杰明见状，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也好，有些人爱干这个，就不要抹杀他们的积极性。大部分任务都不会太难，用不着全员出击。这几个法师也是团队里最擅长战斗的那几个，本杰明对他们比较放心，不会在这么简单的任务上出事。而他们挣回来的赏金，则可以用来购买魔兽材料，给药剂法师使用，制作出更赚钱的魔药。 实际上，魔药这边的事情，本杰明也都差不多交给了瓦利斯负责。原料的采购、魔药的销售……他以前就是商人，干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光靠贩卖制作出来的魔药，他们现在其实每天也有几十金币的进账了。 本杰明忍不住想道，等“一个”佣兵团这边更成熟一点，他可以让药剂法师和那些喜欢打架的法师直接沟通。他们需要什么原料，做任务的途中就给他们顺道打些回来，又可以省上一笔钱。 想道这里，他也忍不住感叹，自己这个团队，终于有点运作起来的样子了！ 至于他自己，则可以稳坐钓鱼台，不必每件事情都亲力亲为。随之，他也会腾出更多的时间，把精力集中到提升自己的实力上。 当然了，有些事情，还是得他自己处理。 比如，第二天中午，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路过他们的房子，然后，在他们家的门口的石阶边上，留下了十几片黑色的羽毛。(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四章 奇怪的羊皮纸 当本杰明无意间开启水元素感知法，扫过街边的黑色羽毛时，他便意识到，这是来自“乌鸦”的信号。 那个“克阿胡拉安”教派被街头帮派袭击之后，本杰明为了避嫌，压根没让人去打听这件事情。不过，从那天到现在，事情也差不多过去了一个礼拜，风头渐息，他没必要再躲得这么远。 ——他也该去看看，“乌鸦”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于是，在午饭后，本杰明作出一副消食散步的姿态，出了门，穿过些许隐僻的街道，来到了“乌鸦”的那个秘密据点。 在一个阴暗的小房间里，他再次见到了杰西卡。 大概是这段时间处理了不少事情，她看上有些疲惫，不过，当她看到本杰明时，她还是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本杰明阁下，多亏了你的帮助。现在整个莱利城，已经没有‘老鹰’这个帮派存在了。” 闻言，本杰明也点了点头。 做事效率倒是不错，老大一死，一个礼拜的时间就把帮派给彻底灭掉了。当然，也可能他们这个行当就是这样，更新换代快。 “前些天那个教派被袭击的事情，是你们干的吗？”想了想，他这么问道。 “是前‘老鹰’帮的人干的。”杰西卡则摇了摇头，说，“我用了点小计策，把他们老大的死嫁祸给了那个帮派，所以，他们就跑去跟那个帮派闹掰了，还放火烧了那一片的街道。” 本杰明却没有意外。 这么多天过去，对于整个过程，其实他也猜到了不少。 算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做法，只是…… “这么一闹，肯定会彻底惹毛那个教派吧？他们会想办法追查杀死强尼的真凶，万一查到了我们身上，会没事吗？”他这么问道。 “放心，事情闹大之后，最麻烦的反而是他们。”杰西卡却笑了笑，答道，“国家上面已经派人下来了——这些奇奇怪怪的宗教问题，他们一向最敏感。那个教派本来就心里有鬼，这么一来，他们反而会深陷麻烦，无暇追查这件事情。而等到时过境迁，谁还能找到身处幕后的我们呢？” 闻言，本杰明也放下心来。 “这么说来，‘老鹰’从前的街道，现在已经是你们的地盘了？” 杰西卡微笑着点了点头，拿出一个小袋子，交给本杰明，说：“‘乌鸦’已经得到了第一次扩张，我们现在每个月能为您提供三十枚金币，这是这个月的分量。” 本杰明见状，也懒得多看，直接收下。 ——也算是他现在每个月的稳定收入之一了。 “你派人在我家门口留下羽毛，不会只是为了给我汇报你们的胜利吧？”他转而问道，“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是又有哪个帮派的老大需要被暗杀一下？” 杰西卡却摇头，道：“您说笑了，帮派刚刚扩张，还是需要稳定一阵子的。为了不让人察觉到不对，我也不会太过频繁地借助阁下的力量。” 说着，她反而转过身，从房间的角落里搬了一个小箱子出来，抬到桌上。 “这是我们在搜查‘老鹰’从前的据点时，偶然发现的东西。” 看着这个古老陈旧的箱子，本杰明也来了兴趣。 他伸出手，把箱子打开，只见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卷羊皮纸。他把它拿起来，展开，纸上空白一片，除了微微泛黄的它本身，其他什么都没有。 本杰明有些疑惑，只是，当他靠近之后，他却能从这卷羊皮纸上，感受到一丝魔法的气息。 这是什么？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那些‘老鹰’从前的手下也不了解，但他们都说，他们老大很重视这圈羊皮纸。”杰西卡解释道，“我觉得它可能跟魔法有关，所以才专程让人通知你。” 本杰明听完，思考了一会，开口：“它确实和魔法有关，上面有非常轻微的元素波动。” 杰西卡追问道：“这是什么？一封信？还是图纸？配方？” 本杰明则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答道：“不清楚，这才一时半会，我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闻言，杰西卡倒没有失望，随口道：“既然如此，那你拿着吧。我们这里没有法师，没办法破解这个东西，放在这里就是一张废纸。” 本杰明也懒得推辞，点点头，收下了这卷羊皮纸。 作为“乌鸦”的股东，除了每个月的红利，分到点战利品也是应该的，毕竟，是他把强尼亲手干掉的。 就这样，确认“乌鸦”这边一切顺利，他也没什么好问的，与杰西卡告别之后，他悄悄离开了这里，带着这次的收获，回到了家中。 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本杰明再次把羊皮纸拿出来，缓缓展开。 之前有人看着，他也不好研究这东西。而现在，他有了一个比较舒适的环境，则可以抛开心中杂念，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轻微的元素波动……是从哪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把羊皮纸拿在手中，本杰明反而感到了些许熟悉。 仿佛，这并不是一卷纸，而是……一个魔法道具。 魔法道具？ 本杰明感觉有点怪怪的。这东西和那些教会制作出来的神术十字架、纽扣之类的玩意感觉不太像，他也试过精神力灌注这种最常见的触发手段，但羊皮纸却毫无反应。 那么，这玩意到底有什么机关？ 想了想，本杰明用出蒸汽之柱，让水蒸气慢慢烘烤着这卷纸，想看看上面是不是会有字浮出来——不是有那种特殊的材料，一般情况下是透明的，加热后就会显出颜色吗？他觉得纸上可能有人用这种材料写了字。 然而，烤了小半天，羊皮纸还是一片空白，一点变化都没有。 本杰明没有气馁，反而一下子来了兴趣。他又召唤出水球和碎冰，用水泡，用冰冻，用刀划，用手撕……可惜，不管他怎么尝试，羊皮纸还是羊皮纸，坚韧异常，没有半点反应。 “你为什么不试试用滴血呢？”系统提议道。 “滴血感觉好俗套，这种里面写烂了的东西，应该不会发生在现实中吧？”本杰明有些犹豫。 “你又不是在写，人生本来就很俗套。”系统无语道，“就是因为现实中容易发生，才会被一次又一次写到里，变得越来越俗套吧。” “……那倒也是。”难得地，本杰明觉得系统说得似乎很有道理。 因此，他用冰刀划破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在羊皮纸上。 没想到，还真让系统给说对了！ 血一在纸上扩散开，原本油盐不进的羊皮纸，便忽然散发出了一阵淡淡的魔力波动。随之，周围空气中的元素一阵异动，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还有不少元素还被羊皮纸给直接吸了进去。 然后，在本杰明惊讶的目光下，羊皮纸上忽然爆发出了一道耀眼的绿光。 第两百六十五章 地下城市 “这是……” 伴随着绿光的渐渐消弭，一些奇怪的图案，忽然浮现在了羊皮纸上。 本杰明再次把它拿在手中，仔细看去。从那些歪歪斜斜的线条中，他渐渐看出来，这……似乎是一张地图。 山峰的形状、道路的标志、以及某个地点画上的一个叉。他又分辨了两眼，没错，这不但是一张地图，还是一张藏宝图。 顿时，本杰明有些失望。 只是一张藏宝图，可能带来的收益就变低了好多，毕竟还得去挖。别忘了，他身上还有一张神弃之谷的藏宝图，远古级的玩意，到现在却还什么用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把系统叫出来，让它对比一下藏宝图上的地形。 “嗯……这上面的地形应该也是很久以前的了，没有完全符合的。”分析了一会，系统开口，说，“不过，这附近倒是有一个地方，和上面的地形有些相似，可能发生过一些变化。” 本杰明有些惊讶：“这附近？” 要是离得很近，他倒不介意去看两眼。 “莱利城南面几千米，有一片小山丘，和上面的地形很像。”系统解释道，“路程还挺近的，你要是想去，一天时间就能跑个来回。” 虽然对于这个巧合感觉有些奇怪，不过再想想，本杰明也就释然了。 这个羊皮纸毕竟是从莱利城的黑帮手中来的，他们手中来的东西，应该也不会指向太远的地方。 里面会有什么？ 不知为何，本杰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感觉，里面的东西会不会就是那位黑帮老大的私房钱什么的，所以才会看重这个羊皮卷？又或者，里面可能装着上百公斤的炸药，拿来自爆，可以炸掉一座八角大楼什么的？ 还真是……令人不安的藏宝图。 犹豫了一会，本杰明还是决定去看看。反正离得也近，就算只能得点钱，也是一件好事。如果有陷阱，他用水元素感知法，也可以提前发现，炸不死他。 况且，谁就能肯定那里面没有大宝藏呢？ 羊皮纸上的地形显现了一会，然后就消失无踪。不过系统已经记住，所以没关系。 本杰明把它收起来，走出门外。昨天去做猎杀魔兽任务的几个法师已经顺利回来了，现在正在休息。想了想，本杰明还是没把他们叫上，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在系统的导航下，本杰明一路飞行，出了莱利城，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了系统所说的那片山丘。 这里很荒凉，四周光秃秃的一片，偶然地上冒出点草，也是蔫黄蔫黄的，看不到半点绿意。本杰明飞在空中，四处张望，别说人影了，连个阿猫阿狗的看不见，可以算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依着藏宝图上的位置，他找到了画叉的地点。 这是一处格外荒凉的山壁，呼呼的风声听得有点渗人。本杰明降落下来，环顾四周，开启了水元素感应法，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真的是这里吗？你有没有记错？”他忍不住问道。 “当然没错，不信的话，你把地图拿出来自己确认一遍。”系统立刻答道。 本杰明也有些无奈。想了想，他还是把那卷羊皮纸拿出来，准备再滴点血，让它上面的地形再次出现。然而，让他有些没想到的是，刚把东西拿出来，羊皮纸上就再次发出了耀眼的绿光。 什么情况？ 他把羊皮纸举在手中，顿时，绿光好像变得更亮了，闪烁在这片大风呼啸的山丘中，犹如一顶璀璨的皇冠。 本杰明差点被晃瞎了。 透过眯着的眼睛，他隐隐约约看见，这道绿光……似乎朝着山壁的方向延展了过去。 本杰明顿时心中一动。 那一刻，他没有犹豫，一挥手，重重地把羊皮纸贴上了山壁。然后，他便听到了一声轰隆隆的巨响，仿佛他这一下把山壁都给拍裂了似的。 随之，山壁也爆发出了和羊皮纸一样的绿光！ “卧槽……” 本杰明猝不及防，只能闭上了眼睛。而等他睁开眼睛之后，原本光滑无缝的山壁，这时却出现了一个绿幽幽的洞口。 伴随着洞口的出现，所有的绿光都消失了，本杰明手中的羊皮纸，此刻也恢复了平时泛黄的平凡模样。 他看着那个洞口，脸上露出愕然的表情。 这是什么？ 在绿光爆发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阵非常强烈的元素波动。似乎是那些元素聚集在一起，启动了什么机关，然后山壁就自行裂开，变出了这么一个小洞。 可是，之前他用水元素感应法的时候，他却没有从这片山壁上感觉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难不成……这个洞口连水元素都骗过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图上记载的宝藏地点。这卷羊皮纸在充当藏宝图的同时，也是打开宝藏的钥匙。如果没有它，来此寻宝的人只会一无所获。 可……为什么呢？ 它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想了一会，本杰明感觉自己可能有些钻牛角尖了。元素也好，魔法也罢，这个机关是如何运作的，又是如何骗过了水元素，这种事情，又哪是一时半会想得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摆在面前的这个洞口。 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走了进去。 虽然知道水元素可能变得没那么可靠，但是他还是开启水元素感知法，小心探知着前方的一切。伴随着一步步往前走，周围的光线也越变越暗，最后，甚至到了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走到大概十多分钟，终于，前方再次传来了光亮。 有点像荧光的那种淡淡绿光，越往前走，就变得越亮，也把周围的一切都照得像在鬼片里似的。很快，本杰明来到山洞的出口，然而，他却有些愕然地发现，自己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地下城市。 应该说，这里的整个地形都极为开阔，甚至一眼望不到边。而一些奇怪的建筑，也出现在了本杰明的眼前。 断裂的石柱、残缺的雕像、白色的房群……除掉绿光的渲染，本杰明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那些描绘更加古老年代的壁画。这里的建筑风格非常复古，根据系统记忆里的历史资料，这种建筑群基本上只会出现在上千年前。 本杰明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自己……到底发现了什么？ 千年前的城市，因为各种原因来到了地下，还是……这个城市本来就是被建在地下的？ 这个地方……还有人吗？ 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本杰明保持警惕，小心地朝着这个城市迈开了脚步。 很快，他沐浴着不知道从哪发出的绿光，走进了这里的街道。那一刻，他忍不住环顾四周，甚至有一种自己真的走进了另一个年代的感觉。 那些带有古希腊风格的古老建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肃穆感，依次在他眼中略过。不过，走了大约五分钟，本杰明依然没有发现什么生物，或者说……还活着的东西。 整个地下城市，犹如坟场一般的死寂。 同时，他也渐渐发现，这里的绿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里的地面上，随处散落这一些小石子。他把那些石子捡起来，会发现石子当中蕴含着一种奇怪的能量，这种能量散射开来，形成了这些绿光。本杰明感觉它对身体无害，便没有过多在意。 当然，这种石子，他还是捡了几颗，准备带回去研究。 他把石子装在口袋里，绿光从渗出来，弄得他只能用个装钱的袋子来装它们，才显不出什么异样来。 收好了研究样品，本杰明继续往前走去。 然而，就在他往城市中心慢慢走去的时候，忽然，在他可以感应到的边缘地带，水元素反馈来的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类似于人形的身影。 第两百六十六章 史前文明 那一瞬间，本杰明差点寒毛倒竖。 他集中神情，让整个画面也变得更清晰起来。只见，街那头的拐角处，一个断了手臂的古老雕像，此刻却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石膏般的双腿迈开，朝着另一个方向缓缓移动着。 卧槽…… 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出声。 这是什么玩意？ 毫无疑问，眼前的一切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范畴。亡灵？魔兽？或者又只是一个会动的雕像？它到底是死是活？有没有自我意识？还是受某些人的控制？ 好好的一个雕像，为什么会自己动起来？ 那要是这城市再来个掷铁饼者的雕像，是不是看见人，就一铁饼砸过来了？ 本杰明感觉自己误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直觉告诉他，这些诡异现象和魔法的力量无关。从那个会动的雕像身上，他没有感受到元素的异动，精神力倒是有一丝，但是呈现出来的形态却和一般状态下的精神力完全不一样。 从他自身的了解来看，精神力是一种能量波动，一般是呈波状扩散的。然而，从雕像身上散发出的精神力，却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呈现出颗粒状的感觉。 本杰明也不由得怀疑，难不成这是另一种生物？ 在他思考的同时，那座雕像依然在往前移动，渐渐地，来到了和本杰明的同一条街道上。随后，它动作僵硬地转身，慢慢地朝着本杰明这边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本杰明的存在。 看着它脸上一成不变的表情，本杰明也感觉挺渗人的。 也因此，本杰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念起碎冰术的咒语，凝聚出数十道冰箭，朝着雕塑发出了攻击。 ——这么诡异的东西，还是别让他靠近自己比较好。 轰！ 雕塑也不闪躲，还是傻乎乎地往前走。于是，无数冰箭命中它，将它打成了筛子。伴随着哗啦一声，它倒在地上，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死了吗？” 本杰明有些疑惑。他小心地靠近，看过去，只见雕塑已经在刚刚的攻击之下散了架，破碎得极为厉害。而从它破碎的那些口子来看，它白色的外皮并不是石膏，而是某种更加柔韧的材质。 至于它的身体内部，齿轮、铁片、杠杆……各种奇怪材料做成的零件，呈现在本杰明眼前，构成了这么一个雕塑的“五脏六腑”。 ……机器人？ 不过，这座雕塑的内部结构并不精细，相反，还感觉很粗糙。本杰明研究了一会，虽然依旧看不懂这个结构，但也能大概判断出，这玩意除了僵硬地走路，似乎没有别的功能了。 可是……是什么能量支撑了它的行动？ 他又找了一会。最后，从雕塑的头颅中，他找到了一颗散发着绿光的晶体。 晶体和之前捡到的石子很像，仔细感受了一下，里面的能量也是一样，只是在晶体之中也显得更集中。而之前，本杰明观察到的呈颗粒状的散**神力，也是从这枚绿色的晶体中散发出来的。 晶体周围有一些奇怪的设置，大概是能够从晶体中提取出能量，让雕塑动起来的装置吧。 不过，即便如此，本杰明还是感到异常的惊奇。 这到底是个什么城市？ 有这个神奇的石子和陌生的能力，然后，这里似乎还研究出了能够使用这种能量的方法，用它制造出了类似于机器人的存在。 本杰明感觉，自己可能发现了历史上从来没有记载过的文明。 一个与魔法文明截然不同的存在。 经过一番思考，他继续往前走，慢慢地接近了这个城市的中心地带。路上，他也遇到了不少会动的雕塑，不过他没管那些雕塑，那些雕塑也没管他，彼此间就这么匆匆地擦肩而过。 观察了这一路，本杰明也意识到，这些雕塑可能是这个城市中唯一的“居民”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里面一个活物都没有。至于骸骨什么的，本杰明也走到城市的最中心，才发现的。 城市中心，是一个类似于古希腊议事厅的地方。高耸壮丽的建筑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残破的建筑。 而在这个建筑的台阶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骸骨。 “好吓人……”系统都忍不住冒出来，感叹道。 也怪不得它会发出这种感叹，本杰明看着眼前的一切，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堆积满地的骨头，在十米高的台阶上从头堆到尾。无数散落的头骨，深陷的眼眶布满斑黄色的痕迹，也昭示着许多年前，这里发生过怎样一场屠杀。 这哪还是议事厅？简直就是一座骷髅山。 放出水元素感应法，本杰明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于是，他平复情绪，飞起来，从那些骸骨的头顶飞过去，进到了这个议事厅的内部。 刚进到议事厅，他就看见了一幅壁画。 虽然看上去经过了非常多的年岁，但壁画并没有完全被腐蚀掉，因此，还可以看得清楚上面的东西。 本杰明也得以分辨出来，这幅壁画描绘着的，是对峙的两群人。 一群人浑身散发着绿光，身体强壮，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看上去非常凶恶。另一群人则穿着斗篷，遮住了脸，神神秘秘的，头顶还飘动着形状诡异的火焰。 直觉告诉本杰明，那群斗篷人就是法师。 那……那群绿人呢？ 他也不知道。 把这幅壁画和整个城市中的一切结合起来，本杰明忽然感觉，那些绿人应该是利用了石子里的能量，让自身变得强大，然后与法师对抗。 把自己的想象力发挥起来，对于眼前的这幅壁画，他忽然想到了一种解释。 或许……在很久以前，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魔法这种特殊力量。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绿人所代表的文明消亡了，甚至在历史中也没能留下什么痕迹。因此，最后，人们关于远古的记忆也只剩下了该隐和亚伯、魔法和神术。 至少，从这幅画看来，这种绿人是能够和法师抗衡的。 想到这里，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里面走去。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一趟寻宝，他感觉自己确实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含有奇怪能量的石头、史前的文明……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一些相关的文字记载。 没想到，还真让他给找到了。 在这个大厅的内部，他发现了一些石板。石板看上去也很古老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风化，但在上面，却清晰异常地刻满了各种排列的字符，似乎是某种本杰明从来没有见过的文字。 本杰明把石板拿起来，仔细地看了起来。忽然，他在上面发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符号。 等边三角形，却在某个角上缺了个口，看上去像个三角铁一样的奇怪符文。 本杰明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是巧合吗？ 理智告诉他，这种三角字符的样子并不复杂，在史前文明中，被人用作文字也是正常的。但是，他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个三角，和他意识空间里的三角字符是一回事。 它代表了什么意思？ 忽然，好像有一个声音从他的灵魂深处响起。 “水。” 本杰明心神震动。 那一刻，他想到了纯蓝世界中，被不断重复着的、代表了“水”的那个拗口音节。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变得异常肯定，每一次，他在进入纯蓝世界之后，都试图去记住的音节，它的写法就是这个缺了口的三角。 而这个字符，它所代表的含义，也正是“水”。 纯粹古朴的“水”。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石板上的那个三角字符。 那一刻，身处满眼绿光的世界，他却忽然感觉眼前闪过了铺天盖地的蓝光。随后，当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久违的纯蓝世界。 第两百六十七章 “愤怒”的纯蓝世界 本杰明也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来纯蓝世界了。 每次，他来到这个地方的状况都不太一样，但大部分情况，都是他在魔法修炼上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可最近这段时间，他度过了最初飞速进步的阶段，在魔法上一直是积累增长的状态，也没有取得什么质变。所以，纯蓝世界一直与他无缘。 按他本来的想法，他觉得自己下一次进入意识空间，应该是三个字符合到一起的时候。 然而，在这么一个闻所未闻的地下城市之中，他却看到了这么一个熟悉的字符，并且通过这个字符，莫名其妙地进入了纯蓝世界。不得不说，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想到的。 就这样，再次身处这个奇妙的世界中，本杰明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去。 这一次的纯蓝世界，到处都是蓝色的三角形字符。它们像是被什么东西书写在了这个空间中，又仿佛具备了生命，可以自由地活动。 本杰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同时，他也没有听到那些代表了“水”的音节，整个纯蓝世界安静得不像话，仿佛这里没有声音传播的介质，又或者，这里压根没有声音这种形态的波动存在。 那……这里存在了些什么呢？ 与前几次相比，本杰明这次的神志要更加清醒一些。也正因为如此，他反而有种不清醒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些字符和一片纯蓝的世界。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好像不在这里，有种以上帝视角看着自己的感觉。 他发现，在这个地方，自己并不能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成为了画在漫画上的一个小人，被画在了这个空间之中。他不呼吸，不说话，除了自由挥洒的意识，他甚至找不到时间没有被暂定的证据。 这让本杰明忽然有点不安。 正当他想着，自己该怎样才能动起来的时候，忽然，像是有一股大力迎面撞来，他浑身一震，仿佛被一辆火车给狠狠地撞了一下。 本杰明脑子里嗡的一下，差点喊出来。 卧槽…… 什么情况？ 虽然他有种自己并不在这里的虚幻感，可是，当那股力量重重地撞击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产生的感觉却真实得不得了。 那种瞬间扩散开来的疼痛，那种骨头欲裂的酸胀感……如果不是不能动，此刻的他早就痛得青筋暴起，放声惨叫，满地打滚了。 然而，这似乎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一股又一股地大力，犹如一发又一发的炮弹，从各种完全无法预知的方向朝他撞了过来。 那一瞬间，本杰明的剧痛飙上峰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散架了。然而实际上，他整个人却还是好好的，像刚才那样，身体一动不动。眼前还是一片纯蓝，没有任何异样。 只是，那一股接着一股的大力，依旧在朝着他的脸上撞过来。 本杰明几欲吐血，欲哭无泪。 不是吧？这在搞什么？难道因为自己之前往这里扔过一个炸弹，现在整个纯蓝世界就回过头来报复他了吗？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已经痛得快要死过去了。 没一会，他就感觉自己的意识涣散，有种要迷失掉的感觉。但最烦人的就是，他的精神却一直没有涣散，维持在高度的清醒状态，也让每次被撞击的痛苦变得清晰无比，持续摧残着他的心灵。 不行…… 本杰明已经受不了了。 这么搞下去，谁受得了啊？ 他想从中摆脱出来，可是，他却做不了什么。就像被画在书上的小人，他完全没办法自由行动，努力发出声音，那声音也只能在他的心中回荡。 而在心中，他已经痛得嗓子都喊哑了。 心中…… 忽然，剧痛包围着的本杰明像是看到了一束光，脑中灵光一闪。 尽管不能真的发出声音，他还是在心里大喊道：“系统呢？你听得到吗？快用你的那个技能，让我进入虚无状态！” 在他说完的一瞬间。 像是灵魂被灌注进身体，本杰明忽然发现，自己获得了自由行动的能力，撞击感和那股剧痛也消失无踪。 还真有用啊？ 因为变化来得突然，仓促之间，他也做不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摸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三角字符。 叮！ 也不知从哪传来的清脆响声。 本杰明感觉一阵酥麻，仿佛身体从里到外来了一次共振，舒服得就跟他进入了天堂一样。 不过，这种感觉没有维持多久。很快，酥麻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坠落感。就好像他正处在一个无底深渊之中，正在无限地向下坠落，那种可以自由活动的感觉也慢慢退去。 那一刻，本杰明意识到，系统的“虚无”状态快要结束了。 糟了…… 他可不要回到那种每秒被几辆火车交叉撞过的状态！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赶在“虚无”状态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忽然心一横，摸上符文的那只手一个用力，便死死地握住了那枚仿佛也被画在了这个世界里的三角字符。 就在他扯住那枚字符的瞬间。 嗡！ 又是一次由里到外的共振，本杰明却有种从睡梦骤然苏醒的感觉。 随后，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知怎么来到了自己的意识空间。更诡异的是，他还维持着纯蓝世界最后的那个姿势，而他伸出的那只手，也正握在自己的符文水上。 挣扎的他、紧握的右手、被扯住的三角字符……整个画面和纯蓝世界里一模一样。 本杰明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在他思考眼前这一切之前，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啊，魔法字符是没有实体的。之前，他在意识空间冥想的时候，他还摸过一次，手直接就穿过去了，根本抓不住的。 那……他是怎么挂在符文水上的？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忽然，原本紧握住的符文水一个虚化，从他的掌心中穿了过去。而他本人，也像理应的那样，什么也抓不住，从半空中一下子摔了下来。 “妈的……”他还是忍不住骂出了脏话。 意识空间的地面还是相当坚硬的，他猝不及防，摔了个七荤八素，要是在现实中，估计骨头都得被摔断了。 他缓了好一会，才渐渐缓过来。而在这个过程中，系统也蹦出来，顶着个滑稽脸，一蹦一跳地来到了本杰明的面前。 “你在……耍杂技？”它的语气听上去依旧那么嘲讽。 “耍你个头啊！”本杰明揉了揉自己的脸，立刻反击道。想了想，他又在后面跟了一句，“对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系统有些无语地答道，“你摸了摸那块石板，然后就开始发呆，整个人跟冻住了似的，发了快半个多小时地呆。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忽然就让我开启‘虚无’状态。我虽然觉得你在发神经，但还是照做了。然后……然后，我就看见你在意识空间里耍杂技了。” “……” 听完，本杰明也忍不住沉默了。 这一次进入纯蓝空间的体验，怎么感觉这么诡异？ 不过……好像每次进去，都挺诡异的。 想了想，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就懒得计较了。系统什么都不知道很正常，只是，回想起刚才的遭遇，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之前那位曾经也开辟过意识空间的教皇。 第四代教皇写的那本书上，不是写过类似的经历，“在纯白世界里，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到了”，这和本杰明刚才的感觉有点像啊！ 他记得，那次教皇被撞到之后，意识空间里的圣光排成五团，给他说了一句“hello”。 那……本杰明都被撞到了这么多下，他储存在这里的水元素，又会发生什么变化？ 这么想着，他立刻用精神力感知了起来。 然而，有些令人惊讶的是，在这片熟悉的黑暗之中，他竟然一点水元素都感知不到了。整个意识空间的状态，就像是他超级透支使用魔法，把所有的水元素挥霍一空，导致空间里一片干涸，一点水元素都没剩下。 这是怎么回事？ 他每天储存在这的水元素呢？ 就在本杰明一头雾水，环顾四周的时候，忽然，他在符文冰的边上，发现了一个闪着淡淡蓝光的小东西。 第两百六十八章 水元素的雨 疑惑之下，本杰明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意识空间里的水元素都消失了，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要知道，这些水元素是他一切魔法的基础。没有储存起来的水元素，别说冥想了，他连一个魔法都放不出来，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也因此，他不得不重视意识空间中发生的变故，哪怕只是一点不起眼的小东西。 来到三角字符边，本杰明皱起眉头，也终于得以看清这个闪着蓝光的异物是什么。 那是一个小水泡似的东西，像一小团失重的水，在字符的周围上下浮动。仔细看去，水泡中仿佛还蕴含着什么浓稠的液体，本杰明刚一靠近，便有一股湿润的感觉扑面来，感觉很清新。 更奇妙的是，从这个小水泡上，他还感到了一阵莫名的亲切熟悉。 “这是……” 不知为什么，他心中冒起一个念头，还格外的肯定——这就是他储存在这里的水元素。 怎么会这样？ 换句话说，就是纯蓝世界归来，他意识空间里的水元素不知怎么被压缩了起来，最后，还压缩成了这么一个闪着蓝光的小水泡。 这意味着什么？ 水元素的压缩体，他之前接触过的也就只有水元素结晶。但是很显然，这个小水泡和水元素结晶的形态完全不同，估计内部结构也会有很大的差别。 更重要的是，自己还能用出魔法吗？ 想了想，本杰明释放出精神力，想看看自己还能不能控制这些被高度压缩和凝练后的水元素。 然而，令他有些惊讶的是，他的精神力刚一触及水泡，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喷泉的开关，数之不尽的水元素被喷洒了出来。 转眼间，整个意识空间布满了纷纷扬扬的雨丝。身处水元素的雨中，本杰明感觉疲惫一扫而空，身心舒畅，就连自己的精神力，也，在这一刻得到了清晰可感的增长。 转头再看三枚字符，在这场雨中就如闪烁的街灯，自行吸收着水元素，用一种比冥想快上多少倍的速度被强化着。 顿时，本杰明一脸惊喜。 虽然到现在，他依然不太理解自己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但从感受到的一切来看，这肯定是件好事情。 开玩笑，这个小水泡也太神奇了吧！要是能在这个雨中多淋上一会，自己的魔法实力岂不是要突飞猛进，无人可挡了？ 不过，事情也确实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美。水元素的雨持续了没一会，便忽然停了下来。喷泉般的小水泡也像被掏空了身体，不再闪光，飘动的身子变得有些干瘪，看上去蔫了吧叽的。 本杰明不由得愣了愣。 这是……里面压缩的水元素用完了？ 又探出精神力，仔细地感受了一下，他发现，水泡里还是剩了点残羹冷炙，只是它的数量太少，不足以引发又一场的水元素雨，所以才显得这么惨淡。 在刚观察到这里的时候，本杰明很担心，这玩意不会是那种一次爽完，以后都没得用的宝贝吧？还好，又观察了一会，水泡里的水元素在悄悄地自行恢复着，虽然很慢，但好歹，还是能一点点回起来的。 于是，放下心来，本杰明把目光重新投向了意识空间和魔法字符。 经过刚才的洗礼，他的精神力和字符强度得到了非常明显的提。三枚字符又靠近了些许，蓝光闪耀，甚至看上去还有种吃饱喝足的满足感。本杰明可以确定，刚刚那一下，抵得上自己冥想三天的量了！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更好的修炼方式。 虽然到现在，他还是看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是把整个现象归纳一下：纯蓝空间可能改变了他储存水元素的方式——从前水元素是以一种游离的状态，储存在整个意识空间中。而现在，所有的水元素都被凝聚成了这么一个小泡泡，用精神力稍加刺激，就会自发地滋润本杰明，也使得这个实力提升的过程变得更有效率。 这种效率的差距，大概就是普通冥想法则和高级冥想法间的差距吧。 换句话说，纯蓝世界把他拉进去痛扁了一顿，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却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让他冥想的方式得到了一次奇妙的改良。 对此，本杰明也感到一阵庆幸。 说实话，刚才纯蓝世界里，如果他不让系统发动虚无状态，他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会被一直困在那里吗？被一股又一股的大力打得粉身碎骨？又或者，他能得到比现在还要大的好处？ 纯蓝世界实在太过神秘，本杰明感觉，那是一个超越了自己理解范畴的存在。 不论如何，对于他现在获得的东西，他已经感到非常满意了。 又尝试着使用了一次魔法，发生的过程也如他所想的那样。水元素从小水泡中被提取出来，伴随着三角字符的振动，依照指挥凝聚成了一个硕大的水球。 连着试验了几次魔法，本杰明可以了解到，这场异变虽然没有让他的魔法获得什么新的异能，但是，魔法的施放速度又变快了那么零点几秒。 确认这一点，本杰明也点了点头。 更加凝练的水元素，指挥起来更方便，所以也赋予了他更快的施法速度。这他还是想得明白的。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在刚下过那么一场雨后，水泡里剩下的水元素够他使用多少次魔法？如果不多的话，那他得小心控制，在可能会面对战斗的情况下，就不要随便动这个小水泡。否则，他就真的进入贤者时间了。 另外，就是这水泡要花上多少时间，才能够恢复原样？自己从外界吸取水元素，是否能够加快这个过程？ 要考虑的东西还蛮多的…… 就在他想着，用外界水元素补充小水泡的时候，在现实之中，他仿佛也受到了什么打扰。非常突然地，一声嗡鸣从心头传出，把他一下子惊醒。本杰明眼前一花，不由得自主地离开意识空间，回到了现实之中。 ……搞什么？ 本杰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现实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他依然处在那个地下城市，手中捧着石板，周围绿茫茫一片。 然而，也就是这一刻，他微微转过头，发现有一只身份不明的手，搭在了他右边的肩膀上。 第两百六十九章 上交给国家 在看到那只手的瞬间，本杰明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并不是他胆小，只是，考虑到他现在所处的环境——这是一个不知道被埋藏了不少年的地下城市、一个活人都没有、安静得像坟场一样、一群雕像在这里走来走去、外面的骸骨堆积成山……更可怕的是，这里充满了那种恐怖片式的绿光，整个画面阴森到极致。 就是胆子再大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被一只手从后面搭上来，也会吓得蛋蛋都缩起来吧。 最初的惊吓过后，本杰明下意识地用出魔法，准备反击。 然而，有些没想到的是，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忽然发出了声音，随之，也让准备反击的本杰明动作一滞。 好吧……并不是手发出的声音，只是那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也给他一种手说话了的错觉。实际上，说话的是他身后的那个人。 “阁下别冲动，我们没有恶意。” 本杰明一个闪身，急匆匆地与身后的不明家伙拉开距离。随后，他谨慎地转过身，往对面看去。 只见，站在原地的是三个人类。 不是雕像，也不是鬼魂，就是活生生的三个人类。虽然映在诡异的绿光中，但本杰明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都站在那里，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本杰明。 “……” 场面有些尴尬。 “你们是什么人？”本杰明深吸一口气，恢复严肃的神情，这么问道。 就算不是什么奇怪的生物，几个人忽然出现在这里，也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自己的怂样被别人看到就看到了，他还没到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 “很抱歉，还没有自我介绍。”三人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个上前一步，道，“我叫托尼，我们来自法师共济会。请问，就是您发现了这里的遗迹吗？” ……法师共济会？ 顿时，本杰明心中一动。 他收起了些许的戒备姿态，但并没有靠近这三人，道：“法师共济会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托尼犹豫了一下，答道：“我们收到消息，莱利城南面出现了元素异动，所以过来调查，结果，就发现山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我们沿着洞口进来，发现这片遗迹，最后，就遇到了阁下您。” 闻言，本杰明不由得想到了洞口开启时，这里爆发出的冲天绿光。 这里距离莱利城确实不远，如果有人被惊动，结果找了过来，那倒也算正常。只是……他依然很惊讶，法师共济会居然都派人过来了。 他没想到，自己和法师共济会的第一次接触，居然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你们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吗？”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这么问道。 三人点了点头，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徽章，展示给本杰明看。 本杰明听说过法师共济会的徽章，看了两眼，又通过水元素感应法确认了三人的法师身份。因此，最后，他还是解除了怀疑。 “你们好，我叫本杰明，是最近才在莱利城定居的法师。”他这么说道。 三人也露出礼节性的微笑，向本杰明点了点头。 “我听说过阁下，在芬奇法师的集会上大放异彩的那位，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托尼笑着道，“这个遗迹，肯定也是阁下所发现的了。阁下真是了不起。” 虽然被拍了马屁，但本杰明的心情仍旧算不上好，只能勉强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他隐隐有种不太爽的感觉。 羊皮纸是他拿血滴出来的，这个洞口也是他开启的。虽然谈不上什么所有权吧，但是就像挖宝挖到一半，突然冒出来几个人，说自己是组织上面派来的人，打断了他的探索，还问东问西的，他有危机感也很正常。 万一这三人问着问着，再忽然来句“全都上交给国家”，那本杰明绝对是要打人的。 “不知道阁下是什么时候发现这里的？”托尼继续问道。 本杰明想了想，说：“就今天，几个小时前。” “那阁下在这里发现了什么？”托尼马上追问。 看，来了吧。 本杰明神色如常，道：“我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些会动的雕像，我也没敢碰他们，一路绕到这里后，也就只看到了这些石板。上面写的什么东西，我也看不懂，不知道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他略一停顿，又特别自然地加了一句：“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托尼摇了摇头，反而把目光投向了本杰明手中的石板。 “你拿着的那个石板，可以给我们看看吗？也许我们这边有相关的信息，可以帮你破译它。” 本杰明看了一眼石板，藏起不爽，面带微笑地把石板递给了对方。 不管怎么说，这石板上的东西除了那个三角，他也确实看不懂。石板是普通的石板，没有什么特殊的功效，这一点他确认过。进入纯蓝世界与石板无关，所以他才肯这么干脆地交给对方。 况且，他也想知道，法师共济会的人是不是真的能把上面的内容破解掉。 “我看看，这个是……”托尼接过石板，看了起来，越看，却越皱起眉头。 “怎么样？你能破译上面的文字吗？” 沉默片刻，托尼摇了摇头，道：“这似乎是一种非常久远的文字，所有记载里面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我……可能要把它交给更上面的人，才有可能认得出来。” 闻言，本杰明却露出不满的神色。 “这个地方是我发现的，这块石板也是我找到的。法师共济会一向尊重每一位法师的财产，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把东西从别人手里要走？” 托尼见状，立刻赔笑道：“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我们没有要侵害您的利益。” 本杰明冷冷地说：“可你们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侵害我的利益。哪怕这个石板是一件怎样的稀世珍宝，，我想，一旦被你们要走，你们是肯定不会把它还给我的。” 石板确实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上面的内容也都被系统记住了。只是，这些人如果想把石板拿走，本杰明不讹点好处，那肯定也是说不过去的。 他现在不摆出强硬的姿态，等谈到整个地下城市的问题，他再强硬也就来不及了。 “怎么会呢？阁下绝对是误会我们了。”托尼为难地挥着手，道，“这样吧，我们用两条禁咒，换取这个石板。怎么样？这个交易足够有诚意了吧？还请阁下千万不要生气。” 本杰明心中冷笑。 在法师集会上，他听说了不少关于法师共济会的事情。他们那里是有不少禁咒，但基本上都是不可能被用出来的玩意。这家伙现在提出这种条件，显然就是欺负本杰明外地人，以为他不知道，想用这些东西诳他。 因此，别看托尼态度好像很好，这家伙的笑脸背后，心机绝对藏得深。 “两条禁咒……”然而，本杰明却没有当场发作，而是顺着对方的话，道，“这么珍贵的石板，起码五条禁咒，否则，我是不会把它换给你的。” 都是想相互占便宜，那他就多占点。万一哪天撞大运，他手下谁谁谁学会了一个禁咒，那他不就赚翻了。 总之，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在石板上获得更多好处了，法师共济会影响力又那么大，他也不好和他们直接撕破脸。 “五条禁咒啊……” 托尼露出为难的神色，他的两个同伴，也配合他的表情演了起来。大概就是讨价还价的那些招数，本杰明有恃无恐。最终，五分钟，他用这块石板，把六条禁咒换到了手。 法师共济会记录禁咒的方式，居然是每条禁咒都写了一本书。交易谈妥后，托尼掏出了六本书，直接递给本杰明，带着心痛的表情，道：“这就是那六条禁咒了，我们一向是尊重每一位法师的，请阁下千万不要生气。” 本杰明则点了点头，演出一付不知道禁咒没法用、暗中窃喜的样子，把那六本书接了过来。 第两百七十章 探索者的尸体 本杰明拿了个小包，把那六条禁咒收好。随后，他重新把目光投向了眼前的三人。 “怎么样，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就请你们自便吧。” 私心来讲，他甚至都想把这三人赶出去，别让他们在自己开启的遗迹里走来走去。不过，他很清楚，现在这个状况，自己估计是很难独享这片地方了。因此，他还是更加倾向于自己继续探索，赶在别人的前面，尽可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阁下还会在这里继续探索吗？”托尼问道。 本杰明点点头，平静地说：“这是我亲手开启的遗迹，不论有没有收获，我肯定都要自己把它探索完。” “这样啊……那我们还是先到别的地方去探索，就不打扰阁下了。”托尼显然也察觉到了本杰明的不满，尴尬地笑了笑，说，“如果阁下发现了什么理解不了的东西，也可以告诉我们。请您相信，法师共济会是在为全天下的法师谋福利，我们会帮助每一位法师的。” 本杰明深吸一口气，也露出微笑：“我明白。” 就这样，法师共济会做事算不上霸道。或许他们的大佬还不在这附近，只有三个小法师，所以摆出的姿态还是比较识趣的。在要走石板后，他们便离开了这个类似于议事厅的地方，也不知道跑哪探索去了。 本杰明则留在这个建筑之中，也加紧了自己的动作。 他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这里是整个地下城市的中心，也是城市所有居民的横尸之所。如果真的能发现点什么，也肯定是从这里被发现的。在别处找，估计找不着多少东西。 穿过几条破败的走廊，他继续往这个建筑的深处走去。 这里的中心是一个大厅，坐位被风化得残破不堪，天花板烂得都有了缺口。本杰明抬头，仔细看去，发现天花板上又是一幅壁画。只是，这幅壁画剥落得厉害，本杰明唯一能看清的部分，就是一个人用火在烧一块石头。 想了想，他飞起来，靠近那幅壁画，更细心地看了起来。 细看之下，被烧得那块石头，和那种发绿光的石子挺像的。同时，画中人的另一只手，举在石头的上方，夸张的画风下，几滴红色液体从手中滴出，落在石头上。 本杰明若有所思。 ……这就是那种石子的使用方法了吗？ 一边用火烧，一边把自己的血滴在上面，本杰明把这些在心中记好。然后，他用了个水球术，把这幅壁画彻底毁掉，以免其他人看到。随后，他便重新落回地面，准备自己回去试试这个方法。 又在这里找了一圈，没再发现什么东西，本杰明也打算离开了。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多留了个心眼，用水元素感应法把整个大厅扫视了一遍。 而这一扫之下，本杰明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大厅右边的一个座位底下，是空的！ 惊讶之下，他连忙走过去，在那一块的地面上敲敲打打。毫无疑问，这个地方有问题，至于底下藏着的到底是暗格还是密道，那就只能等他弄出来再看了。 然而，大概是过了太久，机关失灵，本杰明没办法，只能用个碎冰术，强行轰开了地面。随之，一个幽深的隧道显现了出来。 本杰明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 一路开启水元素感应法，他没遇到什么危险。隧道也不长，不到半分钟，他便走出隧道，来到了一个小黑屋一样的地方。 在这里，本杰明发现了一具尸体。 “这是……” 与堆积在外面骸骨不同，看得出来，这具尸体和它们不是一个年代的存在。外面的尸骸都已经只剩下骨头了，而在这里，尸体还呈现出一种半干尸的状态，没有完全风化掉。 也因此，通过水元素感应到这一幕，本杰明感觉相当惊讶。 这人不是这个地下城市原本的居民，他是谁？ 难道……这里从还有过别的探索者？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如果有从前的探索者，那这个城市为什么到现在才再次被本杰明发现？是这人进来后就死在这里吗？那入口的洞穴又是什么人封闭的？他为什么会死在议事厅底下的一个暗房里？ 本杰明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探索者……他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 又观察了一会，本杰明没有从他身上发现任何伤口，可能伤痕已经在岁月的摧残下不见了，也可能这人不是受伤死的。本杰明没学过法医，验证不出什么结果。 只是，他还是冒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尸体的手边还有个小袋子，袋子里面装着几本残破的书。本杰明也没有多想，把书收起来，看也没看，转身便离开了这个让他感觉有些危险的暗房。 曾经有探索者死在这里，那就说明这个地方并不是一座空城这么简单。 这里……估计还有些什么能要人命的东西。 他忽然又不想在这久留了。 出了议事厅，飞过那些堆积成山的白骨，本杰明重新回到遗迹的街道。街道平静一如最初，那三人也不知往哪探索去了，只余雕像木然地走来走去。 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本杰明心头的不安反而变得更加强烈。 他多捡了几个发绿光的石头，收好之后，便飞起来，原路返回了他进来时的入口。他从入口走进去，满眼的绿光也渐渐消退，一切重归黑暗。就这样，他沿着进来时的山洞，飞快地往外走去。 十几分钟后，他走到了头。 顿时，本杰明愣住了。 在他记忆中，原本应该是山壁开口的地方，此刻却变成了一条死路。他伸出手，摸在前方坚硬无比的石壁上，那种粗糙坚实的触感是如此真实，也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是又产生幻觉了。 展开水元素感应法，石壁那头还是石壁，没有出口。 可是……怎么会？ 出口被什么东西给封死了？ 愕然之下，他再次拿出羊皮纸，用力拍在上面。可惜，羊皮纸既没有发出绿光，石壁也没有轰隆一声裂开，把出口露出来。 本杰明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 这地方……果然有问题。 镇定了一下心神，本杰明凝聚出一把冰刀，刺破指尖，让血再次滴到羊皮纸上。终于，羊皮纸发出了绿光，可把它往前拍过去，坚固的石壁依然没有打开通道。 无奈之下，本杰明只能重新展开了羊皮纸。 然而，这随意的一瞥，他却有些愕然地发现，绿光之中，羊皮纸这次显现出来的图形，和上次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第两百七十一章 遗迹的真面目 羊皮纸上，虽然还是个地图的样子，但已经没有了那些山脉的标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街道、建筑的示意图，仿佛成为了某个城市的地图，然后上面还有几个闪着光的小点。 本杰明看着，忽然觉得有点眼熟。 “这个……就是这座地下城市的地图吧？” 系统也冒出来，肯定了他的想法：“你之前经过的街道和建筑，和地图上的内容是相符的。这就是这个遗迹的地图。” 闻言，本杰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羊皮纸在作妖啊！一开始滴上血，显现出来的是这个地下城市的入口位置。现在入口被封闭了，显现出来的又变成了这个城市的地图。 本杰明不太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现在想的是出去，要地图有什么用？ 想了想，他把手中的羊皮纸放在一边，反而念起咒语，凝聚出密密麻麻的冰箭，对着眼前的石壁发起了冲击，想要强行打出一条路。 然而，足足打了三分钟，满眼的冰屑飞溅，撞击的声音像地雷爆炸一样震得人耳朵发麻，整个山洞里都结上了一层冰，挡住去路的石壁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半点能被破开的样子。 本杰明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停止了攻击。 不管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眼下挡住他去路的玩意，肯定不简单。 想了想，知道从这里直接突破应该是不可能了，本杰明还是重新拿起了羊皮卷。在这种情况下，上面出现了地下城市的地图，这肯定意味着什么。 或许……破局的方法，会出现在这个地图中？ 正好合着他的想法，这一次，羊皮纸上的内容并没有很快消失，反而一直持续在那里，散发着淡淡的绿光。同时，地图上的几个小光点，似乎还正在缓缓地移动着。 这几个小光点是什么意思？ 想了想，本杰明决定先过去看看。 沿着山洞，他手捧地图，开始了原路返回。还好，这个山洞的另一个口子没有被封住，本杰明也得以回到了地下城市之中。 然而，刚回到这里，他发现，地图边缘又多了一个小光点。 本杰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一个光点就代表一个人…… 于是，他也把目光投向了地图上的其他光点。 数一数，除了本杰明之外，另外还有四个光点，其中三个光点靠得很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来自法师共济会的那三个人了。 至于另外的那个…… 难道还有其他在入口封闭之前跑进来了？ 本杰明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举着羊皮卷，观察了一会。然而，他却发现那几个光点都在向自己这边移动，与他之间的距离也在慢慢拉近。 他们也发现不对，所以想跑？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想着，本杰明点了点头，决定与他们合作，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都已经沦落到这种情况下了，之前的一点嫌隙真没什么好计较的。几个人凑在一块，想出主意的机会也比较大。 再加上现在情况诡异，他不敢到处乱跑。于是，他便等在原地，警惕地等着这片遗迹中的那几个人过来。 三分钟后。 “他们这个速度是不是有点奇怪？”看着地图上移动的几个小光点，本杰明眉头紧皱，在心中问道，“你计算一下这些街道和这个地图的比例尺，再算一下他们移动的速度。” 这几个小光点……移动得有点快。 “你这人真麻烦。”系统似乎有些不情愿，不过本杰明要求得很严肃，所以它还是答应了。 十几秒钟后，它得出了结果。 “确实跑得有点快，秒杀世界纪录不知道多少倍。”它这么说道，“他们应该是用的飞行术，只是……这种飞行速度，对于一般飞行术而言也够拼命的了，不像是在赶路。” 闻言，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 不像是在赶路…… 那会是什么呢？ 又看了看那个紧跟在后面身份不明的小光点，本杰明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正好，那三人的距离跟他也不远了。这一刻，本杰明往前看去，只见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三个人仓皇的身影，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声惊恐无比的叫喊。 “救、救命啊——！” 本杰明见状，也只能深吸一口气，然后连着念出咒语，召唤出冰雾，将自己保护了起来。 入口已经被封闭，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与其抱头鼠窜，不如摆开架势，看看这最后一个小光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三人从远处逃到这边的时间里，本杰明也不停地用出魔法，在自己头顶积累起了五百多根冰箭。而在三人靠近之后，那个追在他们身后的不明家伙，也在此刻显露出了身影。 那是一头牛。 没错，不是什么偷偷潜入这里的人，而是一个类似于牛形的生物。只是，它的身影比一般的牛大了不止三倍，浑身散发着死气，有几块地方的皮还腐烂了，露出里面的白色的骨头，在奔跑的过程中不断晃动。 诡异的是，这头牛呈现出一种死亡的状态，却跑得极快，浑身上下笼罩在绿光之中，和魔兽的感觉有点像，但又不是魔兽的样子。 看见这一幕，本杰明没有慌张。 还以为是什么呢！一头丧尸化或者魔化了的牛，就把法师共济会的人吓成了这样，这三人未免有点太没用了吧？ 眼看着僵尸牛就要跑过来，本杰明一挥手，五百根冰箭齐射而出，铺天盖地地冲了出去。那架势，有如一座崩塌的冰山，要将对手彻底淹没在无穷无尽的冰雪之中。 那三个法师见状，也不由得停下了逃跑，用震惊的眼神看向了本杰明，大概是在惊讶本杰明居然释放出了这么声势浩大的攻击。 转眼间，僵尸牛撞上了冰风暴。 笼罩着整个地下城市的绿光，像是扔了石子的湖面，忽然剧烈地波动了起来。与此同时，僵尸牛被无数冰箭穿透而过，一时间，腐肉横飞，连骨架子都被打散了，刚才跑得飞快，此刻却变成了漫天的碎块。 见状，本杰明却皱了皱眉。 他感觉哪里怪怪的。 虽然他有点看清对手，但……居然这么轻松就解决掉了？ “你怎么敢……别、别攻击它啊！”而这时，飞在一边的托尼，也看着本杰明，有些焦急地喊出了口。 本杰明愣了愣。 难不成…… 很快，如他所言，在僵尸牛被打成碎块的地方，绿光发出一阵诡异的波动。随后，仿佛是被什么人操控着，无数的绿光凝聚在一起，缓缓升起，变成了五百多根冰箭的模样。 本杰明见状，也露出有些棘手的神色。 居然是这么一手。 就这样，在三人惊恐的眼神之中，那些被绿化了的冰箭唯一停顿，随即，便势如破竹地朝着本杰明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那些四散的碎块也聚集在一起，重新化作僵尸牛的模样。眨眼间，整只牛完好如初，一点被攻击过的痕迹都没有。 而在那些绿色的冰箭中，忽然，一声低吟传出来，也不知是从哪发出来的，仿佛是整个遗迹被唤醒，朝着本杰明发出了警告： “克阿胡拉安。” 第两百七十二章 怎么可能不爆炸？ 通过那一声低吟，本杰明倒是意识到这个地方的属性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个名叫“克阿胡拉安”教派…… 怪不得，开启这里的羊皮卷是从“老鹰”的老大那里拿到的，而那位老大又和那个教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这个地方和那个教派，是再正常都不过的事情。 可惜，本杰明也就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那个教派到底有什么阴谋，他是真的没工夫想。 抬起头，漫天冰箭直冲而来，他也只好把那些念头放到一边，眉头紧皱，拿出所有精神来应对这个由自己放出的攻击。 ——五百多根冰箭，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在攻击的时候，他就打算一举击破对手，所以在凝聚冰箭的时候也肆无忌惮。可没想到，现在自己要来面对自己肆无忌惮的攻势了。 也不知道被绿光复制之后，冰箭的威力会不会提升…… 保护在他身边的冰雾有点薄，他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因此，谨慎之下，他又连着用出几个蒸汽之柱，让灼热的水蒸气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道小型风墙，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转眼间，大片的冰箭撞上风墙。 本杰明也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这招……应该行得通吧？” 幸好，一切如他所想。冰箭虽然被绿化，但冰的属性还是在。它们和水蒸气撞在一起后，本杰明稍加控制，大片水蒸气便自行液化，释放出非常多热量，也使得那些锋锐的冰箭呈现出融化的趋势，没那么锋利了。 再加上强风的阻碍，冰箭穿过风墙，速度也慢了不少。最后，它们撞在本杰明身边的冰雾上，虽然一下子把本杰明给淹没了进去，但并没有真正伤到本杰明。 整个人淹没在绿色的冰堆里面，本杰明倒是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挡下来了。 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这种复制对手攻击的招数，并不会在威力上有所增强或是变异，只是颜色变绿了而已。 然而，就在他这么以为的时候，托尼的喊声却从冰堆外面传了过来。 “本杰明阁下，小心，这玩意会爆炸的！” 本杰明闻言，心中咯噔一下。 不是吧…… 他立刻抬头，又看了一眼周遭的绿色冰块。这么一看，他也感觉这些冰块的形态似乎有些不稳，构成它们的那种绿色能量，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顿时，本杰明脸色大变。 他不了解这个爆炸的威力是什么样的，但是，此刻的他可以说是被埋在一个小型冰山里，头顶薄薄的冰雾外，压着数量可怕的冰块。 结果现在，却有人告诉他，这个冰山是会自爆的。 他还能说什么？ 去你妈的…… 这僵尸牛怎么这么麻烦，碰都碰不得，打一下还反弹回来，反弹回来的东西还自爆，这还让不让人玩了？ 本杰明感受到了坑爹。 没办法，他不知道这玩意什么时候会爆炸。情急之下，他使用碎冰术，在自己的脚下凝聚出了一个巨大的钻头。 那一瞬间，他控制着冰钻飞快地旋转了起来。 脚下的土壤不算太硬，冰钻也是魔法凝聚出来的，锋利异常，在这种生死关头下，效率相当惊人。周围的绿色冰块发出了些微的波动，有点爆炸预警的感觉，而本杰明则赶在它爆炸之前，在地面上打出了一个小洞。 ——他不敢强行突破冰块，谁知道攻击冰块会不会导致能量不稳，加快引爆？ 这种情况下，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爆炸的速度并不快。 不到十秒，本杰明便利用冰钻头，在地下打了一个三米长的洞，通到了冰堆外。而他自己则召唤出水流，像清理管道一样，强行把自己从这个洞里冲了出去。 而此刻，早已经躲远了的法师三人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露出古怪的神色。 “这样也可以啊？” 在被冲出洞口后，本杰明一边往远处逃，一边控制着帮助自己逃生的水流和冰钻，在身边化作一层防御水泡和一面冰盾牌，把自己保护了起来。 在他的身后，绿色的小冰山微微颤抖，发出的波动也变得愈发狂躁。 就在本杰明刚从地洞里逃出来的两秒后…… 轰！ 周围的绿光都不由得一阵扭曲，被一下子荡开。 一次难以形容的爆炸，带着强烈的冲击力从本杰明身后袭来。且不说被震得嗡嗡响的耳膜，即便已经逃出了十多米远，有着多层保护，他还是感觉后背被人来了一记重锤，一个踉跄扑倒在地，口中涌起一股血腥味。 躲在远处半空中的三个法师，也忍不住又躲远了一点，满脸惨痛的神情。 毫无疑问，这一场爆炸，也使得他们的计划有点受挫。 “怎么办？他们的距离和入口山洞太近了，我们没办法靠近啊！”他们不知道入口已经被封闭，还指望从那里逃出去，因此，女法师有些焦急地说道。 “那家伙可千万别死，得有人把那头牛引开才行。”托尼则深吸一口气，这么说道。 以此同时，刚刚复原起来的僵尸牛，此刻，像是被人按动开关，深陷的眼眸中再次亮起绿光。随后，它一蹬蹄子，摇晃着自己残破的身躯，便朝着本杰明扑倒的位置猛冲了过去。 “糟糕！”托尼见状，立刻对着本杰明那边大喊了起来，“本杰明阁下？你还活着吗？快跑！那东西朝你冲过来了！” 他们还指望着本杰明把僵尸牛引开，才好从山洞逃出去，又怎么能让本杰明轻易地死去？ 然而，爆炸的烟尘还未彻底散尽，本杰明被淹没其中，生死不知，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三个法师见状，脸上的表情更着急了。 “完了，他肯定被炸晕了。”女法师抱怨道，“这小子也太鲁莽了，刚一打照面就发出了那么吓人的攻击，结果被反弹回来，一点准备都没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们也快跑吧，还是另想办法把那头牛引开，再从入口逃出去。”托尼则摇了摇头，这么说道。 另两人闻言，也忙不迭地点头。 就在他们准备逃之夭夭的时候，忽然，一阵强烈的元素波动，再次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 半空中的他们转回来，有些愕然地望过去。 然而，他们能看到的，也只是一个结束的画面。 只见一阵狂风，将爆炸卷起的烟尘吹散，而刚刚扑倒在地的本杰明，此刻却翻过身，半躺在地上，带着疲惫的神情，伸出右手，对准了离他只有不到三米远的僵尸牛。 些许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他甚至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而那只僵尸牛，也停在了离他不到三米远的地方——像是按下了时间暂定键，它还维持着奔跑的姿势，尾巴甩起，前蹄还未落下，却已经成为了一座冰雕，连眼眸中的绿光都消失不见。 一层看上去薄薄的冰，附着在了它的浑身上下，精致脆弱得有如艺术品，仿佛只要轻轻一用力就会碎裂，却将僵尸牛死死地困在了那一个前冲的瞬间。 “这、这是……” 看着这一幕，三个法师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本杰明则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喘了几口大气，忽然转过头，看着半空中那三个法师，笑道：“没事，它已经动不了了。过来看看吧，这可是头稀奇牛。” 第两百七十三章 解剖僵尸牛 实际上，本杰明也不得不承认，他能把敌人冻住纯属偶然。 从僵尸牛复活、自己的攻击被反弹，他就看出来，真正与他在战斗的并不是眼前的这头牛，而是这整片遗迹。不论他把僵尸牛撕碎多少次，那些绿光都会涌上来，把它复活，然而反弹本杰明的攻击。 除非他能把整片遗迹毁掉，否则，他就算把蓝打干了也是白搭。 幸好，当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他看着强大的冲击力把周围绿光荡开。那一刻，犹如醍醐灌顶，一个主意从他的脑中冒了出来。 僵尸牛需要这些绿光提供能量，这些绿光也需要僵尸牛这么一个载体，才能发挥出无限的威力。既然如此，他只要切断二者间的联系，不就一切问题都被解决了吗？ 当然了，他也明白，切断僵尸牛和绿光间的联系，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在这片遗迹之中，绿光就像是空气一般，无处不在，二者间也联系得极为紧密，只有受到强烈冲击的时候，才会产生些许波动。而刚刚冰堆引发的爆炸，却给了本杰明一个绝好的机会。 爆炸过后，这附近就像是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代表着诡异能量的绿光被暂时荡开。而僵尸牛为了攻击本杰明，又必须跨越这个真空地带。 于是，本杰明的机会来了。 在那短短的几秒钟之内，他刚刚经历过爆炸的冲击，浑身上下像散架一样，后背和胸腔传来剧痛，口鼻之间全是腥涩的气味。然而，他的精神从未像现在一样集中，像是清空了一切的杂念，脑子里面唯一回荡着的，只有僵尸牛不断接近的蹄声。 二十米……十米……五米…… 爆炸制造出来的真空地带并不能维持多久，本杰明也只能把握住那个唯一的机会。一旦失败，僵尸牛近身，再怎么严重的后果都有可能发生。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反而忽然平静了下来 吟唱咒语、伸出右手、冰层凝聚……整个动作流畅得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他的水元素本来就带有强烈的排他性，他不清楚对这种绿光能量是否有效，但心中涌现出的坚信却让他甚至没有去怀疑这种问题。 ——在他出手的那一刻，不知为什么，他就感觉，成了。 而事实也验证了他的想法。 一旦利用冰层把僵尸牛和外界隔开，即便真空地带消失，那些诡异的能量被拦在外面，也没办法补充进去。 本杰明召唤出的冰层虽薄，但也是好几倍大的冰压缩出来的，强度惊人。只凭借着身体里面有的一些能量，僵尸牛挣脱不出来，没一会，便像断了电的玩具车一样，连那双闪着绿光的眸子，也在此刻悄然熄灭。 看着这一切，本杰明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他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自己的胆子怎么会这么大？要不是成功了，他要被那玩意的蹄子给踩烂吧？ 与此同时，各处的疼痛也一下子涌现出来，让他差点没绷住自己云淡风轻的表情，和这个万磁王一样的酷炫姿势。 “没事，它已经动不了了。过来看看吧，这可是头稀奇牛。” 在和半空中的三个法师打过招呼之后，他赶忙用出治疗水球，一个接一个地往自己身上砸，慢慢治疗着自己被炸出来的内伤外伤。 半空中的那三个法师见状，面面相觑，也犹豫着不敢过来。等了好一会，大概是看见没出意外，他们的胆子才打起来，缓缓落地，一点一点地接近被冰封的僵尸牛，脸上露出各异的惊奇神色。 到最后，他们甚至围着僵尸牛，口中啧啧称奇。 “本杰明阁下……你用的是什么魔法？它为什么挣脱不出来？”托尼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这么问道。 很显然，他们也尝试过用控制魔法来控制僵尸牛，但结果却不尽人意，所以他们才会一路逃窜。 “没什么，一点投机取巧的小伎俩。”这时，本杰明也把伤治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道，“对了，我能问一下，这个怪物到底是从哪来的吗？” 这么一个能够承载整个遗迹力量的家伙，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冒出来的。 本杰明怀疑，是不是这三个人发现了什么东西，或者误闯了特殊的地方，才会把这玩意给惊动了。 “啊，这个啊……”托尼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道，“这里太危险了，谁知道还会冒出来什么怪物，这种事情，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显然，他们好像有些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密。 意识到这一点，本杰明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行啊，你要是能出得去的话。” 三人皱眉，托尼道：“什么意思？” 本杰明耸了耸肩，说：“没什么，你们想出去就先出去吧，我还得在这呆一阵子，就不跟你们一起出去了。” 顿时，三人露出古怪的表情，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了本杰明。 沉默了片刻，托尼与同伴交换眼神，干咳一声，道：“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了。阁下在这里也小心一点，最好还是早点离开。” 说完，他们三人一点头，也没管本杰明什么反应，便迫不及待地冲向了入口的那个山洞，跟抢着上公交的大妈似的。 本杰明则冷眼看着他们冲进去，摇了摇头。 “一群傻子。”系统都忍不住冒出来，兴高采烈地嘲讽道。 本杰明懒得管他们，而是转过身，走向了被他封在冰里的僵尸牛。 他可以感受到，周围的绿光还在试图突破冰层，恢复二者的联系。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绿光能量好像有点怕本杰明的水元素，并没有特别疯狂地冲击冰层，而是以一种缓慢的速度进行侵蚀。 为了维持这个冰层，本杰明消耗的精神力比禁魔水球少很多，但他估计，自己大概也就只能坚持三个小时。 也就是说，三个小时后，绿光会再度突破冰层，僵尸牛也会脱困，恢复不死不灭的能力，重新对本杰明发起进攻。 还没到可以完全放心的时候。 时间紧迫，他必须赶紧找到离开这里的方式才行。 想了想，本杰明决定从这个僵尸牛入手。虽然这家伙看上去就是一堆腐肉和骨头的集合，但能成为整个遗迹的载体，让绿光发挥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功效，它肯定有自身的特殊之处。 ——否则，那些街道上活动的雕像们，也该在绿光的控制下对本杰明发起攻击了。 更重要的是，本杰明觉得，自己或许能从中发现离开这里的方法。 这么想着，他把手贴在冰层上，释放出精神力，开始控制困住僵尸牛的冰层。而在他的意念下，冰层上也生长出几根薄薄的尖刺，穿透了僵尸牛的身躯，开始对它进行解剖。 ——本杰明也知道，自己的解剖一定很不专业，但他也没办法。 就这样，没一会，僵尸牛便在尖刺的来回划动下四分五裂，变成了无数血肉和骨骼的碎块。随后，本杰明忍着恶心，仔细观察起了那些碎块。 可惜的是，他观察了好一会，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头牛似乎没有内脏，除了外面披着的一层腐肉，剩下的就是一个巨大的牛骨架，内部空空如也，就更没有本杰明期望的魔晶或者内核之类的东西出现了。 那……它是靠着什么承载这些绿光的呢？ 本杰明没什么思路，只好在冰层内部凝聚出一把小刀，继续分割着僵尸牛的碎块，看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东西来。 “我觉得你可以看看它的眼睛。”忽然，系统出了声。 本杰明非常惊讶。 系统居然开始说人话了，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调侃归调侃，系统的话还是给了他不少启发。没错，僵尸牛每次开始冲击，它的眼睛都会亮起绿光，而能量耗尽，绿光就会消失，简直就像奥特曼胸前的那盏灯一样。 这么想着，本杰明控制着冰刀，隔着冰层，把两颗眼珠子剥离出来，并对它进行起了各式各样的尝试。 他用针刺、用刀割、用水泡、用汽蒸……然而，僵尸牛的眼珠子就像不锈钢的一样，不管他怎么弄，也一点变化都没有，顽固得有如两颗万年老结石。 顿时，本杰明心神一振。 问题的关键果然在这玩意上！ 第两百七十四章 再次穿越？ 思考了一会，本杰明决定做一个大胆的尝试。 他把那对眼珠子用冰裹起来，制作出同意能够隔绝绿光能量的冰层。随后，他没有犹豫，直接把原先布置在外面的冰层撤销了。 顿时，僵尸牛的身体碎块散落一地，绿光重新覆盖上去。只是，失去了双眼，这一次它却没能发挥作用。满地的碎块还是碎块，没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更多的绿光还是围在眼珠子周围，缓慢侵蚀着上面的冰层，试图与那双黑不溜秋的玩意沟通在一起。 见状，本杰明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尝试验证了他的想法，整片遗迹，就是透过这双眼睛与僵尸牛沟通在一起。只要封锁住眼珠子，就相当于封锁住了这个地下城市的意志。 同时，他需要维持的冰层也变少了，精神力消耗降低，他又为自己争取到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那么……他该如何利用这玩意离开这个地方呢？ 说实话，现有的信息还是太少。他知道这个地下城市是那个教派的地盘，但他对那个教派了解也不多。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把原本的出口给封住了。 目前为止，他只在这里感受到了那股绿光的力量。然而，入口附近都是黑的，并没有绿光的存在，这说明他们出不去另有原因。 而且，他也没有真正弄清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头疼…… 就在他思考着破局的方式时，正好，那三个法师共济会的家伙，也在入口的山洞碰壁之后，又灰溜溜地从山洞里爬了出来。 他们看着还站在那里，陷入沉思的本杰明，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心虚。 “……本杰明阁下，您开启了这个遗迹，也一定知道我们该如何离开这里，对吧？”犹豫了一会，他们走过来，露出无助的样子，低声下气地对着本杰明说道。 闻言，本杰明心中暗笑，收起那两颗冰封的眼珠，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这下子，那三个法师都慌了。托尼走到本杰明面前，点头哈腰地说：“阁下，这种时候您就别开玩笑了，要是出不去，我们肯定都会死在这里的！” “我没开玩笑。”本杰明冷着脸，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我们也别再绕弯子了。对这个地方，你肯定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你不把这些东西都告诉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从这里离开。” 这三个人都能莫名其妙把这头牛引出来了，要说是纯属偶然，他才不信。 而事情也不出他所料，在他说完这话之后，那三个法师露出犹豫的神色，面面相觑，沉默不语，一副另有隐情的样子。 本杰明也只好继续开口，往骆驼背上加稻草。 “有什么可犹豫的，实话告诉你们，我只能困住这头牛几个小时。”他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指着地上的那堆碎块，道，“你们是想把事情告诉我，大家一起离开这里，还是几个小时后，它脱困复活，然后我们一起死？” 闻言，托尼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其实……我们的了解也并不是很多。” 本杰明耸了耸肩，道：“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 终于，托尼似乎也下定了决心，咬咬牙，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本杰明再次指着满地的碎块，说：“这头牛，你们是从哪发现的？” “这个怪物……是我们在一个地下室里撞上的。”托尼缓缓道，“它在一个奇怪的棺木里，我们刚走进去，那个棺木猛烈地震动起来，它就从里面跑了出来。刚开始，我们还试图和它战斗，但到最后，我们发现根本打不死它，反而会把自己弄得很狼狈，所以就准备逃跑。” “那个地下室在哪？”本杰明追问。 “别过去，没用的。”托尼却说，“那是一个隐藏在市区的寺院，绿光就开始自发地封闭那个地方，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你们怎么找得到一个隐藏在市区的寺院？别告诉我都是巧合。” “我们……”托尼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这些事情，你不要外传。在会里的一份古老的资料中，有关于这种城市的一些记录，所以我才对这种城市的结构有所了解。你也看到了议事厅中的那幅壁画，曾经，盘踞在这个地方的力量，和属于魔法的力量也发生过一次大战。” 本杰明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这片史前文明所代表东西。 或许在数千年前，那个名为“克阿胡拉安”的教派拥有着比现在强大不知多少倍的力量。他们能够控制这种奇怪的绿光，也发展与了不同的文明。但是后来，魔法的力量崛起，把他们给打败了，所以这股势力才在历史的长河中渐渐消亡，到最后，只剩下了莱利城中的那几条街道。 他想要知道的是，明明都已经消亡了，为什么这个遗址之中还存在着这么强大的力量，把他们封闭在了这个地方？ 因此，他接着问道：“还有呢？” 托尼则开口，说出了与他设想中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场非常遥远的大战，资料里也记录得很模糊。我们唯一知道的是，最后，魔法的力量输了，这股绿色的力量占据了整个世界。” 本杰明愣住了。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 魔法的力量输了，那他们现在所在的世界又是怎么一回事？绿色势力真要赢了，那个教派哪会窝囊地缩在城市的角落中，被混混袭击了都没什么脾气？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疑惑地问道。 “怀疑也很正常，对于资料上记载的东西，我也不是很确信。不过，这个地方应该是那个世界的某个遗址。”托尼则解释道，“我猜测，通过那个被绿光封闭起来的寺院，我们或许可以进入那个世界的活跃领土，只是，我们逃到那里肯定更是死路一条。” 本杰明却瞪大了眼睛，一脸懵逼。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越听越不明白了呢？ 那个世界…… “你的意思是，这里并不是我们原来所处的世界？”他半惊半疑地问道，“莱利城、弗瑞登、伊科尔……那些地方现在并不和我们处在同一个位面，通过那个黑不溜秋的山洞，我们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他一边问着，一边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问出了这种问题。 “位面吗？你这个定义倒很有趣。”想了想，托尼道，“资料上说的是，大战发生在魔法神治下的另一个世界，大战之后，那个世界也被魔法神所遗弃，被另外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神所占据。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传说了，魔法神是否存在，现在魔法理论界也有不少人抱有一个怀疑的态度，你可以参考一下，我们也不敢确定。” “……” 本杰明无言以对。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把这个地方理解错了。 这里并不是什么史前文明，甚至和他们所在的世界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像他穿越前的现代世界，这里是另一个独立的位面，世界观都变了，所以才有着这么多他几乎无法理解的东西。用魔法的思路去思考这里的事情，就像是用现代的思路去思考魔法世界一样，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怪不得他没办法离开。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又穿越了一次？ 第两百七十五章 重返人间 “你确定，我们现在所处的真的是另一个世界？”又思考了一会，本杰明还是有些不确信，所以这么问道。 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这可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 “我……我也不清楚，书上是这么写的。”托尼也犹豫起来，说，“为了验证这些事情，传说很久之前，也曾经有法师进行探索过，只是后来，他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闻言，本杰明想到了死在暗室里的探索者。 难道那就是很久之前探索这里的法师？ 虽然还是有些怀疑，不过两相对照之下，他已经开始有五分的肯定了。 “算了，跟我来吧。”他点了点头，对着那三人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托尼愣住了：“真、真的吗……” 本杰明随口道：“当然是真的，骗你我有什么好处？我要真想把你们怎么样，你们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这话说得算是相当不客气。然而，大概是想到了本杰明和僵尸牛战斗时的场景，三个法师齐刷刷地低下头，沉默无言，没人反驳。 更何况，他们连本杰明是怎么制服僵尸牛的都看不明白，因此，本杰明在他们的心目中肯定也会多上一份神秘感，魔法水平再夸大个几分。 因此，他们认了怂也很正常。 “行了，跟我过来吧。”见状，本杰明转过身，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朝着入口的山洞走去。 看见这一幕，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过还是跟了上来。 “本、本杰明阁下。”托尼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这个山洞好像已经被封死了，我们用魔法也轰不开。走这里，我们出不去的。” 本杰明懒得多说，头也不回地来了一句：“你们跟着就是了。” 三人六神无主，对视一眼，只好乖乖地跟了上来。 十多分钟后，本杰明又一次来到了入口山洞的尽头。三个法师跟在后面，倒是识趣地用了一个火苗术，一路照明，节省了他用水元素感应法探路的力气。 在火光的照耀下，他们也可以清楚得看到，前方是一片黑色的石壁，被封得死死的。经历本杰明和法师共济会两拨轰击，石壁上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坚固得难以置信。 “本杰明阁下，我们……”托尼开口，刚想问问该怎么办，就看见本杰明一掏口袋，拿出了一样东西。 “如果我们真的处在另一个世界，那么，阻碍我们回去的力量，就只能是空间的力量了。”本杰明晃了晃手中的银杏叶，对着三人道，“你们最好靠近点，我也不知道这玩意生效的范围到底有多大。” 三人都愣住了。 呆了好一会，另一个法师才开口，有些难以置信地说：“这是……时空之树的叶子？” 本杰明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离开这里的办法了。 那个诡异的羊皮卷穿透时空，打开了进入这里的道路。而现在，道路关闭了，羊皮卷也发挥不了作用，他就只好另找一个法宝了。 他相信，既然这片叶子开启了他的奇幻旅程，就说明它像传说中的那样，具备着突破时空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它一定也能突破这里的封锁。 深吸一口气，本杰明伸出手，把银杏叶缓缓贴上了眼前的石壁。站在边上的三个法师见状，也急急忙忙地挤上来，伸出手，摸着那片小小的叶子，像是怕被挤下车的乘客一样。 整个山洞不算宽敞，他们这么一挤，搞得本杰明也有点吃不消。 “别挤了……再挤我就不带你们了。” 三个法师吓得浑身一抖，除了摸在叶片上的手指，整个人都后退不少，姿势看上去极为怪异，像三只垫着脚走路的青蛙。 本杰明无力吐槽。 不过，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也没空理会这些细枝末节了。 就这样，过了一会。 “……怎么还没反应？”托尼有些犹豫地开口。 本杰明看着眼前的石壁，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们四个人手都接触到了叶片，叶片也贴在了石壁上，为什么漆黑的石壁还是什么都没发生？难道是他们人太多了，这车开不起来？ 关于“时空之树”的使用方法，其实本杰明也不清楚。或许这里有专门的炼制手法，但是别忘了，本杰明穿越的过程中，这片叶子也从来没有被特别炼制过。 难不成……自己也得滴点血上去？ 犹豫了一会，本杰明把叶子收了回来，打算再试试别的方式。三个法师见状，也悻悻地收回了手，活动着酸痛的身体，脸上是各异古怪的表情。 然而，就在这时，四人却同时感到了不对劲。 怎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顿时，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 这种背后杀的感觉……不是吧，两颗眼珠子还好好地被冰封着，遗迹里不会又冒出什么幺蛾子来了吧？ 其他三人也的表情僵住了，浑身打起哆嗦，没敢回头看。 很显然，这种所有人都感觉到的不对劲，肯定不会是某一个人的错觉。 这片神秘的遗迹果然没那么好对付，冰封了一头牛，该不会又冒出一匹马出来吧？ 糟糕了。 就在本杰明进入战斗状态，甚至已经在意识空间酝酿了一个魔法出来的时候…… “你们在怕什么啊，回头看一眼啊，时间都已经入夜了，凉飕飕的不是很正常嘛？”系统忽然冒出来，有些不明所以地说道。 ……都已经入夜了？ 本杰明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被系统这么一说，他那种鸡皮疙瘩往外蹦的感觉倒是消失了。因此，又做了一个深呼吸，他转过身，也没管瑟瑟发抖的另外三人，直接向身后的山洞看去。 然而，他没有看到走过的山洞，反而看到了一轮明月。 本杰明愣住了。 月亮…… 清亮的月光照得他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什么情况？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他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压在心口的大石头也骤然消失。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迈开步子，带着惊奇的眼神向外走去。 没两步，他便爬出了这个山洞……或者说深坑。 山洞之外，正是他进入遗迹时的那片荒凉山丘，只是时间已经进入深夜，萧瑟的晚风从他的脸庞吹过，恍惚间，让他有一种重返人世的感觉。 他又回到了这个世界。 大概是习惯了爆发出各色光辉的玩意，穿越总是要眼前一花头晕目眩，也因此，银杏叶低调得令人毫无防备——悄然无声之间，这片小小的叶子带着他，再次穿梭了一次时空。 想到这里，本杰明看着手中的叶片，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他还能说什么呢？ 世界真奇妙。 “我们……我们回来了？”在他身后，三个法师也克服恐惧，转过身，相继爬出了这个坑洞。 他们抬起头，仰望天空，仿佛失明多年的人再次重见光明。他们感受着这片一丝绿意都没有的荒原，大概也是第一次觉得，看不见满眼的绿色是一件多么让人轻松的事情。 呼吸了一会这里并不新鲜的“新鲜”空气，本杰明转过身，看着三人，道：“法师共济会只派了你们三个？你们的同伴没有守在这附近吗？” 闻言，托尼回过神来，露出有些窘迫的神色。 “我们……人手一直不是很多。像这次的元素波动，我们算是反应最快的了，但也只派出我们三个。除非我们三天没有音讯，他们才会再派人过来。至于其他被惊动的势力，我就不知道他们的人为什么没来了。” 听了这话，本杰明也不由得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看他看来神秘庞大的法师共济会，经此一役，好像忽然……变得没那么厉害了？ 虽然有它的影响力，但也不能指挥大部分法师干什么，就自己内部这点人，确实算不上特别厉害。 至于其他势力，大概是来得太慢，入口封闭后他们什么都没发现，所以就回去了吧。 “行了，好不容易出来了，还在这待着干什么？赶紧回去吧。”因此，他这么说着。 “本杰明阁下，您真的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法师。”三人对着本杰明鞠了个躬，托尼的声音从未听上去这么诚恳，“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您，有什么困难，您可以来法师共济会找我们，我们一定会尽自己所能的。” 本杰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就这样，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三个法师对着本杰明连连鞠躬，然后用出飞行术离开了这里。 至于本杰明…… 在三个法师离开后，他却忽然转过身，看着远处山壁的拐角处开口，一脸冷漠地开口，说：“出来吧，还在那里躲什么？” 第两百七十六章 再次拷问 山壁的拐角处，安静得仿佛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本杰明心中冷笑。 还想躲吗？ 在从洞中出来之后，如果不是他多留了个心眼，使用水元素感应法扫视了一圈，估计也发现不了这个躲在拐角背后的家伙。 通过水元素的反馈，他可以清楚看到这个人的模样。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蒙着脸，浑身都裹在黑漆漆的袍子里，彻头彻尾的刺客装扮。 本杰明虽然不认识他，但也能猜得出来，这应该是哪个势力留在这里的尾巴。 至于是哪个势力…… 见那人依然躲在那边，大概还以为本杰明只是在唬人，没有现身的打算，本杰明摇了摇头，使用心念施法的技巧，施展了一个蒸汽之柱。 难以察觉的水蒸气被召唤出来，静悄悄地飘到了那个人身边，然后，突然发难，一下子将他卷了起来。 伴随着一声惊呼，本杰明轻而易举地把那个一边偷窥的家伙抓了出来。 想了想，他把那人倒吊在半空中，走了过去。 “什么人把你派来的？” 那人似乎对本杰明的手段有些愕然，不过，他还是闭紧嘴巴，不肯开口，倒是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本杰明 见状，本杰明也有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真要说起来，这件事情其实可大可小。可能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势力，被这边的异变吸引之后，就派了个人在这边蹲着。本杰明只要把这人处理掉，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如果是某些特定的势力。 想到这里，本杰明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猜测。 因此，他试探性地开口，这么说道：“克阿胡拉安。” 在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可以明显地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这家伙掩饰得比较好，只露怯了短短几秒钟，但本杰明盯得很仔细，又怎么会错过？ 果然，这家伙是那个教派的人！ 虽然不了解那个教派到底想用这个遗迹干什么，但是，二者间的紧密联系是毋庸置疑的。本杰明无意中开启了遗迹，那个教派也绝对会派人出来，观察这边的动静。 不过……知道是谁派来的人，事情也变得有些麻烦了起来。 他得用心处理这件事情了。 “那个遗迹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因此，他不得不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继续他的审问。 那人却开口，叽里呱啦冒出了一串根本听都听不懂的话。 “……” 本杰明顿时感到了一阵无力。 万一这人不会说通用语怎么办？ 想了想，他不打算轻易放弃。因此，他用水蒸气把自己和蒙面人带到天上，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小树林，然后，又开始了一轮本杰明式的严刑拷问。 大概又是一些碎冰在身体里穿来穿去又治好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本杰明也不得不构建出一间格外厚实的冰屋，免得惨叫声传出来，吓到路过的小朋友。 幸好，他的辛苦还是有回报的。蒙面人虽然好像更喜欢说那种语言，但毕竟行走在这个国家，通用语还是会说的。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蒙面人奄奄一息地说：“我……我们只是想找出……杀死强尼的凶手。” 本杰明闻言，倒没有感到意外。 被“乌鸦”和他联手阴了一把，这些教派里的人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就算弗瑞登已经派人在盯着他们，他们还是想找出来是谁在暗中搞鬼。 “你们都查到了些什么？”本杰明追问道。 “我们……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发现……” “真的？”本杰明控制着碎冰又窜了一会，跟着问道。 “真、真的，上面一直在派人查我们……我们也不敢有什么举动。要不是……要不是今天圣地……我……我也不会来之类。”蒙面人惨叫了一会，断断续续地答道。 听到这里，本杰明倒是松了一口气。 没发现就好。 在现在这个世界，这个教派似乎还只是一个弱鸡，也没有那种奇怪的绿光能量支撑，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圣地？就是那个羊皮卷开启之后通向的地方吗？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杰明想了想，转而问道。 “我……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里很重要，所以才……才要想尽办法把卷轴夺回来。” 闻言，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又问了一下那个教派的内部消息，不过这个蒙面人似乎地位也并不是很高，知道得不多，大概就是他们本来在谋划着些什么，但强尼死后，他们的谋划彻底被打乱。上面的人很生气，但也没办法，所以只好夹起尾巴，低调一阵子，然后想办法把羊皮卷找回去。 听完这些，又想到遗迹里壁画描绘的那场大战，本杰明也不由得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无意间把整个世界给拯救了一次？ 万一那些教派的人和遗迹那边沟通起来，搞出什么大阴谋，恐怕还真得出点什么事。 该问的都问完了，本杰明见蒙面人也说不出什么东西，还是给了他一个痛快。处理掉尸体后，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拿出了自己在遗迹当中获得的东西。 首先，是那对眼珠子。 已经离开了那个世界，本杰明也用不着再小心翼翼地拿冰封着它。只是，想到那个教派可能还有些其他的谋划，本杰明看着这对眼珠，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 不论如何，他绝对不能让这玩意落到那些人中。 还有羊皮卷、从哪里捡来会发绿光的石子、雕塑的绿色晶体……总之，这些东西本来是他的收获，但现在看来，又仿佛变成了令人不安的定时炸弹。 本杰明想毁掉它们，但它们又结实得很，似乎很难毁得掉。 万一哪天，这些东西被那个教派的人利用起来了，那他不是要变成历史的罪人？ 本杰明有些纠结。 不过很快，他就放宽心态，想到了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没错，一时半会，他确实找不到什么办法毁掉这些东西。但是，换个思路，他可以把这个世界里的那个教派毁掉啊！ 本来就还没有发展起来，只要把他们扼杀在摇篮之中，本杰明顺道还可以把杀死强尼这件事情彻底了解，免得老有人追查，简直就是一箭双雕。而那个教派被灭，这里遗迹中流传出来的东西，也就失去了它们的威胁。 况且，这种事情，甚至都不一定要他自己出手。弗瑞登的官方势力、“乌鸦”、甚至法师共济会……本杰明可以利用的东西有很多。 至少，一起经历过遗迹当中的变故，他相信，法师共济会肯定很愿意帮他解决掉这个麻烦。 这样想着，本杰明把这些东西小心收好，也飞起来，回到了莱利城。 第两百七十七章 法师共济会 因为时间太晚，本杰明也不好直接去找人搞事，因此，他还是回了家。 毕竟是深夜时分才回来，团队里的法师都有些担心。不过，他和法师们打了个招呼，大家没什么事，从大厅散去，他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他感觉一天的疲惫都一下子涌了上来。不过，他还是忍着困倦，进入意识空间，打算看看新出现不久的那个小水泡。 意识空间的黑暗之中，仍旧一丁点水元素都没有。本杰明有些不习惯这种感觉，但所有水元素都被压缩进了小水泡，这对他还是一件好事。 三枚魔法字符对角而立，宁静的蓝光下，水泡依然静静地漂浮在那里。 走过去观察了一会，大概是今天魔法用得有点多，水泡里的存量依然没有恢复过来。 关于他这个意识空间的新变化，在遗迹里的时候，本杰明还没来得及探索完。不过，他都已经战斗过那么多次了，照样没有遇到水元素枯竭的情况。这说明释放完水元素雨，剩下的存货也还是挺多的。 关于那个下过雨后的贤者时间，应该是不会出现了。 不过……对于这个水泡攒满的速度，本杰明还是有些不满。 光靠它自身的恢复能力，还是有些太慢了。 因此，做了一个深呼吸，摆脱精神上的疲倦，他开始集中精神，试着吸收外界的水元素。很快，在那种半只脚现实半只脚意识空间的状态下，四周游离的水元素，被他的精神力一扫而过，一点一点地储存进了蓝色的小水泡之中。 从前，他都是拿睡前的时间来进行冥想，不过现在，有了水泡的存在，他已经没有了冥想的必要。只要不断填满水泡，释放出水元素雨，他的字符就能在这个过程中得到非常大的强化。 这样看来，吸收水元素这个过程，大概也能取代从前的步骤，成为他全新的“冥想法则”了。 就这样，按新方法冥想了一会，本杰明便离开意识空间，关灯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来，吃完早饭，本杰明出门，先是前往法师共济会在莱利城的据点，准备登门拜访。 “你好，请问托尼法师在吗？” 莱利城北面，一栋类似于图书馆的白色建筑中，本杰明走进来，对着站在前厅的一个仆人这么问道。 “请问阁下您是？”仆人犹豫了一下，恭敬地问道。 “我叫本杰明，你可以进去告诉他一声。” “本杰明？是本杰明法师吗？”有些意外的是，似乎连看门的仆人都听说过本杰明，露出一脸惊喜的样子，说，“非常荣幸见到您，托尼法师已经吩咐过了，您跟我来吧。” 本杰明有些惊讶，但还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就这样，仆人带着他，来到了一个装潢典雅的小房间。 房间的地面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四壁都是书架，书架上摆着密密麻麻的书。本杰明好奇之下多看了两眼，可惜，上面大部分书都和魔法没什么关系，什么民风民俗、百科日志、历史传说……这类书倒是有很多。 他在桌前坐下，仆人小心伺候着，还给他端来了葡萄酒和点心，让他有种重回贵族生活的感觉。 这些法师倒是挺会享受生活的。 “请您稍等片刻，托尼法师大人马上就过来。” 本杰明点点头。 仆人鞠了个躬，转过身退下了。 坐在桌前，享用着确认没问题的餐点，本杰明等了没一会，托尼便打开门，走进房间，笑了笑，在本杰明对面的位置坐下。 “本杰明阁下……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过来拜访了。” 大概是想到遗迹里面的遭遇，他脸上的表情略显尴尬。 本杰明倒不在意，抿了口酒，缓缓道：“一想到这个世界之外，还存在着一个魔法被打败了的世界，而且，那个世界还在我们这里投下了阴影，我就有些坐立不安。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只好过来拜访你们了。” 要把那个教派清除掉，本杰明是不可能自己动手的，所以他才会跑来这里。至于法师共济会，他们虽然实力不够大，但是他们有自己的影响力。 只要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本杰明也就不用着急了。 听了这话，托尼应和地笑了笑，说：“那……确实是一个很可怕的世界。” 本杰明耸了耸肩，道：“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我可以确定，那个世界中的势力，在我们这里也是存在的。还记得前些日子被混混袭击的教派吗？我开启遗迹的工具，就是从他们手中流传出来的。” 顿时，托尼也顾不上尴尬了，脸色大变。 “真的吗？” “我没有骗你。”本杰明继续道，“相信你在回来之后，也查了不少资料吧？遗迹里突然发出的声音，和那个教派的语言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或许只是巧合，那个教派那么弱小，和遗迹当中的存在差得也太多了吧。” 本杰明摇了摇头，道：“哪个教派在最开始不是弱小的？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在被袭击前，那个教派和一些街头组织有联系。虽然都是一些城市角落里的杂鱼，但这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野心了。” 闻言，托尼也只能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从弗瑞登军方那边也听说过一些消息，不过，因为那个教派比较弱小，所以没人太当回事。” 本杰明立刻又在火上加了把油：“那现在呢？在经历过昨天的事情后，我们身为法师，可不能轻视这么一个看似弱小的教派，谁知道他们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东西。” 果然，法师共济会和弗瑞登军方也是有联系的。他只要说服了这些法师，不用做什么，弗瑞登自己就会开始清除行动了。 犹豫良久，托尼似乎被说服了，道：“我相信阁下说的话，但……这不是一件小事情，我会把这些报上去，尽量说服上面那些人。但更多的东西，我确实没办法保证。” 本杰明则露出一脸郑重的样子，盯着对方的眼睛，说：“你应该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法师的未来。” 托尼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见状，本杰明也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托尼或许不是什么厉害的法师，但他在法师共济会这边应该有一定的话语权。本杰明又没有骗他们，只要托尼引起他们的重视，他们再深入调查一番，肯定也能发现那个教派不对劲的地方。 到时候，不用本杰明苦口婆心地劝，他们也会帮着本杰明一起搞事了。 “既然阁下能够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那我也就放心了。”本杰明从椅子上站起来，“阁下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就不在这里多作打扰了。” 托尼闻言，先是点头。然而，在本杰明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脸上又浮现出犹豫之色，忽然站起身，叫住了本杰明。 “本杰明阁下……您先等一下。” 本杰明皱眉，转过身：“怎么了？” 托尼叹了口气，说：“本杰明阁下，您应该知道芬奇法师吧？” 本杰明心中一动，不过，他还是神色无异地点头，说：“我当然知道，前些天，我才参加了他所举办的集会。” 果然还是另有隐情吗…… 托尼则斟酌了一下语句，开口：“芬奇法师……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过节，他似乎不是很喜欢阁下。之前，他曾经在拜访法师共济会的时候，非常郑重地提醒我们要小心你。” 第两百七十八章 发胖的系统 本杰明在法师共济会停留的时间不长，总共也就半个多小时，他便离开了这个静僻的图书馆式建筑，回家走去。 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着托尼最后对他说的话。 “我是不小心得罪了那个土豪法师吗？”他忍不住在心中抱怨了一句。 “你们人类思维太复杂，我也看不太懂。”系统随口道，“不过有钱人的思维都很奇怪，可能人家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别往心里去。”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他跟系统说这些干什么？ 还不如自己想来的靠谱。 在他离开法师集会前，芬奇法师确实找到他，跟他说了一番夹枪带棒的话，弄得他疑神疑鬼的，还让法师们每天夜里轮值守夜。可是这些天过来，他们的日子都过得还算安稳，也没人跑来打扰他们。因此，他觉得芬奇法师可能对他并没有多少敌意。 结果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如果不是自己机缘巧合救了托尼一命，自己被人在背后扎的刀子，他可能到现在还发现不了。 让别人要小心他……这话什么意思？ 本杰明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够友善了，通缉令的事情他也解释过，为什么搞得他像个反派boss一样，在暗中策划着自己的阴谋诡计，所以让别人要小心？ 他现在想清除掉那个教派，也都是为了法师的共同利益啊！ 本杰明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太明白对方的思路。不过，自己都已经被别人在背后这么说了，他肯定得做点什么，不能当没发生，自己坐以待毙。 想了想，他改道走向了佣兵协会。 他想多收集一些这位芬奇法师的资料。单从法师的身份出发，他想不透对方针对自己的原因，但如果这个有钱人背后还有着一些特殊的身份或者目的，那一切就可以说通了。 总之，还是那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就这样，在一个偏僻街道稍微易容了一下，他进入佣兵协会，发布了一个搜集对方丑闻的任务。不管是生意上打压对手的卑劣手段，还是道听途说的奇怪传闻，总之，只要是芬奇法师的坏话，他都打算弄来听听。 他是不信，这个所有法师交口称赞的魔药巨头背后，会一点污点都没有。 在这些纷繁复杂的流言之中，某一项看似荒谬的，也许会指向真正的线索。 就这样，发布完任务，他便悄悄地回了家。 可能会有人在暗中注意他们，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还是过得低调一点为好。 还是好好闭关一阵吧。 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本杰明又冥想了一阵子，终于再次把意识空间中的小水泡给填满了。怀抱着期待的心情，他轻轻一戳，水元素便化作的雨丝，又一次喷洒出来，淅淅沥沥地布满了整个意识空间。 身处雨中，张开双臂，感受着自己的精神力以那种鲜明的速度增长着，这让本杰明有一种无比的满足感。 就连系统，也跟个大黄皮球似的，在雨中蹦得特别欢。 只是…… “你是不是比最开始的时候大了一圈？”水元素雨结束之后，本杰明看着在那边蹦蹦跳跳的滑稽脸，忽然皱了皱眉，这么说道。 系统停下来，一副无辜的语气：“有吗？” 本杰明走过去，直接把系统捞起来，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看。没错，系统又发生了变化。“出生”之后，它在冥想的过程中肯定也分到了不少好处，那张嘲讽脸都胖了一圈。 刚刚的水元素雨，应该也被它吸收了一部分。 “你这家伙，好处都让你得了，你也该来点新功能吧？或者进化一下什么之类的？”本杰明揉搓着滑稽脸，有些不满地说道。 “喂喂喂……不好意思，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 本杰明没有说话，而是目露凶光，手里的力道也一下子加大，从揉捏直接升级到了挤压和撕扯。 半分钟后。 “我错了。”系统终于还是认怂，乖乖地开口，说，“出生之后，我发现我也可以吸收水元素，感觉自己在慢慢变大。不过新功能没什么苗头，虚无状态倒是可以给你持续到两秒。” 原来也是可以进化的…… 闻言，本杰明点点头，放开了系统。 系统刚一挣脱出来，就一溜烟蹦了有十多米远，远远地望过来，有种从“滑稽”变成了“害怕”的感觉。 本杰明见状，也只能笑着摇了摇头。 系统水元素的吸收量不算多，他大概可以感觉出来，一次水元素雨，被它分走的部分不到百分之一。既然如此，就留给它慢慢吸收吧，谁知道以后还能再发展到什么地步？ 就这样，他离开意识空间，想了想，从包裹中拿出了六本书。 长时间吸收水元素还是会累的，他可以干点别的，转换一下心情。 从法师共济会那边换来的禁咒，虽然大部分人都认为这玩意没什么用，只能拿来收藏纪念。不过，本杰明还是有兴趣看看的。 六个禁咒，分别是：地狱之火、冰川降临、阴影暴动、天裂之风、地动术、火山喷发，都是那种很典型的大范围爆发式的魔法。在挑选的时候，本杰明也特意选择得比较平均，确保各个系的禁咒都有一个。 毫无疑问，他先拿起了《冰川降临》这本书。 对于法师来说，禁咒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不仅仅只是它的威力巨大，更多时候，还是一种法师的尊严象征，代表了魔法的威慑力。法师共济会的人能为每个禁咒专门编一本书，也足以说明这些咒语的分量了。 本杰明很好奇，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地步。 翻开书页，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密密麻麻的咒语。想了想，本杰明没有细看，而是接连往后翻去。可没想到的是，他连着翻了十几页，唯一看到的内容却全都是咒语。 本杰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不愧是禁咒…… 犹豫了一下，他决定先以他最快的速度把整本书翻完，再决定细看哪一部分。 然而，快速翻下来，他发现《冰川降临》整本书，几乎有大半都是在写咒语。咒语本身就是十几页，然后又是各种对于咒语读音的注释，哪里断句哪里重音……翻到最后，本杰明感觉自己看的不是魔法书，而是一篇长度感人的外语论文，整个人都有点懵。 这么估计下来，哪怕是嘴皮子特别溜的那种人，想要念完咒语，也得花上半个小时，就更不用说中间可能出现的口误、换气点不当、咽口水等一些列小问题了。一旦出错，那就只能从头再来。 可怕…… 光是想一想，本杰明都感觉有点头晕。 禁咒之所以能成为禁咒，还真的是有它的原因在啊。 第两百七十九章 分解禁咒 不过，尽管领教到了禁咒在咒语上的难度，本杰明依然觉得，如果只是因为咒语难念，禁咒应该也不会没人用得出来。 咒语虽然长，但可以慢慢念，花上十天半个月练一练，还是能压缩到一两个小时念完的。毕竟是大范围杀伤性武器，放到战场上，几个小时酝酿出一个大招，这成本和效率可比发射导弹强多了。 因此，本杰明还是把目光投向书的最后一部分。 在讲解完咒语之后，这本书还是留了一些篇幅，用来介绍禁咒的效果和释放要点。像冰川降临这个魔法，据说有近千平方公里的影响范围，覆盖大半个城市都没问题了，威力也很可观，大约是糅合了暴风雪、冰刺突起、冻结术……等一些列魔法的效果。 至于释放的难点，上面只有三句话：精神力要求，极高。水元素亲和力要求，极高。水元素数量要求，极高。 谁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极高”到底是多高的一个要求。 本杰明有点无语。 想到他当时在海文莱特释放的超级大水球，应该也有点禁咒的感觉了。但是毫无疑问，冰川降临的元素要求量比大水球多了好几倍，复杂程度更是完全无法相比。如何去指挥巨量的水元素，配合咒语完成那些精细各异的结构，这对于精神力的消耗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怪不得没人能学得会禁咒了。 这玩意对于人的要求太大，哪怕是天才型的法师，冥想一辈子，恐怕也累积不起来这么庞大的精神力和元素亲和力，就更别说是普通人了。 就像是一座完全望不到顶的高山，站在山脚下，看一眼都觉得自己不可能爬上去，自然没什么人愿意去尝试。 本杰明也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这么变态的东西，真的是被人发明出来的吗？ 他是不认为，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也因此，他甚至都开始怀疑禁咒的真实性，觉得这会不会只是某些咒语学家研究了无数的咒语后，自己意淫出来的玩意，其实并没有人真正成功实践过？ 毕竟，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这些禁咒的来源了。 怀着有些失望的心情，本杰明把《冰川降临》放到一边，又开始翻看其他的禁咒书，但最后结果也是大同小异。 每一个禁咒都是那么简单粗暴，吓死人的咒语，非人的施法要求，理论上的爆炸效果。 最后，六个禁咒看完，本杰明发现，自己并不能从中获取什么东西。他自己不可能学会其中的魔法，分发给手底下的其他法师，他们估计看个两眼，也就像本杰明一样被吓走了，没有学会的可能性。 说真的，真要能把这些魔法释放出来的，那就不是人了，是神吧？ 也怪不得那些法师都把禁咒称为鸡肋了。 想了想，本杰明还是走出去，把这六本书放到了专门设置的图书室。大家有兴趣也可以看看，虽然学不会，但长长见识也好。 “本杰明老师，这是什么书？”正好，弗兰克也在图书室里。他看见本杰明的举动，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 “禁咒的咒语书。”本杰明随口答道，“看看就好，没有人能用得出来的，别太执着于这些东西。” 很显然，刚听到“禁咒”两个字，弗兰克就两眼放光，拿起了其中一本书，本杰明后面说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本杰明见状，也只能摇了摇头。反正看个两眼，自己也就放弃了，他倒不担心有人会钻牛角尖。 然而，令他有些惊讶的是，弗兰克打开那本《天裂之风》，翻开那密密麻麻的咒语页，却一点也没有露出意料之中的懵逼表情，反而看得全神贯注，仿佛整个人的身心都投入了进去。 本杰明有点被吓到了。 他……看得懂吗？ 而且，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人喜欢读这种长篇累牍的枯燥咒语啊？况且就算真的有，弗兰克感觉也不像是这种人设啊。 不过，出于好奇，本杰明没有离开，而是依然待在图书室，耐心地等在一边，想看看弗兰克在这本书上究竟能支撑多久。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要不是本杰明实在等不住，又快到饭点，所以把弗兰克从这种状态里叫了出来，他怀疑，这小子可以在这里看上一天一夜。 “你……觉得自己能学会这玩意吗？”本杰明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怎么可能？这种魔法应该没有人能完成吧？”弗兰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那你还看得这么起劲？”本杰明更困惑了。 “这个咒语真的很厉害啊！”弗兰克则露出兴奋的神情，说，“我才仔细看了几页，就发现在这一个魔法的咒语里面，融合了风刃术、飞行术、风墙术之类十多个风系魔法的咒语。这些咒语本来之间相差很多的，没想到居然可以这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还融合成了一个魔法。禁咒真的太厉害了！” 本杰明听傻了眼。 “……你对咒语这么有研究？” 弗兰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没办法，我的王国南方口音一直改不掉，念咒语很容易失败，所以我只能自己去钻研这些东西，想办法修改一些音节，不然很多魔法我都用不出来。” 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本杰明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天生五音不全，但是又热爱音乐，所以最后跑去研究乐理的人。 这算是缺陷对于一个人的鼓舞？ “等等……你是说，这条禁咒里面融合了非常多其他魔法的咒语，包括一些中级魔法和高级魔法。”忽然，本杰明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么问道。 “虽然这条咒语里，我还有很多看不明白的地方，不过这个是可以肯定的。”弗兰克点了点头。 “那你能够从中把那些咒语分解出来吗？”本杰明追问道。 弗兰克有些犹豫，说：“这个……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对于这方面了解得还不多，不过如果一个一个试的话，说不定可以试出来一些新的咒语。” 顿时，本杰明惊喜地拍了拍弗兰克的肩膀，道：“不错，你可以在这方面多下点功夫，能分解出一条我们原来没有的咒语，那就算是赚到了。” 没想到，他们这些人里，居然还出了个有咒语学家潜质的人。 这些禁咒想要用出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相反，它们能被法师共济会收藏起来，也就是因为它们的研究价值了。 咒语是释放魔法、控制元素的必要条件，而它本身也是存在一定规律的。本杰明的情况比较特殊，这辈子只用记住的只用三个咒语，所以懒得研究它们。但对于其他法师而言，研究咒语，改良咒语，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弗兰克是有点傻头傻脑的，不过回忆起来，最初的那个双修冥想方式，似乎也是他起的头。 说不定哪一天，他真的能走到分解咒语，改良咒语，甚至把禁咒的咒语进行简化，让释放禁咒成为可能的那一步呢？ 这一刻，看着自己换来的六本禁咒书，本杰明失望心情一扫而空，反而有种赚到了的感觉。 第两百八十章 风暴斗篷 和弗兰克讨论完禁咒的事情后，本杰明吃了个晚饭，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本来，他是打算继续冥想，多制造几场水元素雨出来的。然而，当他坐在床上时，他却不由得皱起眉头，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他忘了什么？ 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会，本杰明恍然大悟。 之前在遗迹之中，他还遇到了一个死在暗室里的探索者。当时，他从那个尸体上扒拉了两本破书出来，收在包里，也算是那一行的收获。之前他都差点忘了，但现在有空，他正好可以拿出来看看。 于是，本杰明把那两本书拿了出来。 那位死去的探索者应该也是法师，虽然年代久远，但没有久远到语言不通的地步。希望这两本来自古法师的书籍能够给他带来一些不错的启发吧。 这两书有些破损，书名也看不大清。不过，翻了几页，本杰明感觉这像是炼制某种东西的配方。 用一些魔兽材料混合在一起，炼成特殊的染料，然后采用某些植物织成线、纺成布，最后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法，制作成能提升穿戴者能力的衣物。 本杰明看到这里，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不是……这不是魔法道具的炼制方法吗？ 曾几何时，魔法道具受到众多法师的追捧。魔杖、法袍、水晶球、饰品……数不胜数的东西给法师们带来了无限的提升。然而，在与教会的漫长斗争中，这项技术不知不觉遗失在历史的长河里，被教会给彻底窃取了。 时至今日，魔法道具几乎成了神父的代名词，或者被称作——“神术道具”。 而在法师这边，哪怕是在这些魔法比较兴盛的国家，学会这种技术的人也少之又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更热衷于炼制魔药，魔法道具反而像是某些不受青睐的民族手工艺术品，面临着失传的危险。 现在这个年代，想在弗瑞登的法师里找个会做魔法道具的，都是件困难的事情。 本杰明也没想到，他居然在一具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尸体身上，找到了相关的书籍。 不过，想想也是，魔法道具的衰落也就是这几百年间的事情。探索遗迹后，发现一具古法师的尸体，上面带着几本如何炼制魔法道具的书，这确实没什么好奇怪的。 比起奇怪，本杰明高兴还来不及呢！之前在霍里王国的时候，他就希望自己能多拥有一些魔法道具。他眼红那些富得流油的神父，自己又只有三个法术位，没什么改动空间。因此，魔法道具算是他提升战斗力最直接的手段了。 况且，打天下，怎么能少得了装备这种东西？ 也因此，本杰明看着这两本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才是他探索遗迹最大的收获啊！ 激动之下，他小心地捧起学这两本有些破损的书，仔细地翻阅了起来。 因为年代的关系，书中缺失的内容不少，本杰明也看得一阵心痛。大致检查了一番，过滤下来，完整的制作图有二十多个。 ——还好，可以接受，没有破损得那么厉害。 这些制作图里，大多以编织型的魔法道具为主，旗帜啊法袍啊斗篷啊之类的东西。功效倒是都很实用，有增强精神力的，有增强元素亲和的，也有能化解元素冲击——也就是加魔抗的，看得本杰明连连点头，十分满意。 简直……棒呆了！ 他忍不住再次感叹，居然能得到这种东西，穿越以来攒了那么久的人品，大概全花这上面了吧。 如果他们能够把上面的东西都制作出来，别说本杰明自己了，就是整个“一个”法师团，实力都能往上迈一个台阶。就更不用说，如果他们熟练掌握整个制作过程，他们还能拿多出来的东西去卖，或者以此扩大影响力，招揽新法师。 总之，这两本书的意义，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战略性的。 当然了，本杰明不敢高兴得太早。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他还得试试看这些制作图的可操作性。万一上面的材料都已经找不到了，那他不是白高兴一场。 因此，他翻着两本书，找到了一个眼下就可以尝试的制作图。 “风暴斗篷”，这是这个魔法道具的称呼，但真要说起来，它更加类似于披风这一类的东西。上面的介绍是，披上它可以增加风元素亲和力，强化风系魔法的威力。而本杰明选择它，只是因为这玩意看上去比较简单。 为了给药剂法师提供材料，他们在库房里囤了不少材料，而风暴斗篷所需的材料，正好他们这里都有。 于是，本杰明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往库房走去。 “疾风狼的皮、长尾鼬的血、聚风草的叶片、暗鸦的羽毛……” 说起来，魔法道具需求的材料，比魔药复杂了好几倍。因为是第一次制作，本杰明也不得不多拿了几份，为失败后继续尝试做准备。 又考虑了一会，他还把之前开纺织店的老板娘叫上，让她为自己提供技术上的支持。 就这样，准备得差不多了，本杰明回到自己的房间，深吸一口气，开始了风暴斗篷的制作。 利用碎冰术，他凝聚出了一系列的制作工具：冰剪刀、冰针、冰盆、冰杵……和制作一件普通斗篷比起来，风篷斗篷复杂了不知道多少倍。幸好本杰明可以意念操作这些东西，老板娘也可以在边上指导，否则，光是熟练工具就要费掉他不知道多少时间。 “我看看……先是制作魔力引子，在这里的话就是丝线。” 依照着制作图上的内容，本杰明把几份材料放进冰盆，然后操纵着冰杵开始捣，跟在捣药似的。很快，魔曾的血液和一些植物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滩墨绿色的液体，淡淡的香气从中散发出来。 见状，本杰明赶忙把一种羊形魔兽的毛都投了进去，然后在老板娘的教导下，操作着冰纺锤，慢慢纺出了一种褐色的丝线。 “就是这个，制作图上是这么写。”老板娘捧着那本书，也点了点头，“这线真结实，你手法都粗糙成这样了，居然还没有纺断，肯定错不了！” “……” 这话说得也真够不给面子的。 想了想，本杰明干脆把纺线的工具交给了老板娘，让她带着手套，操作冰纺锤，继续纺线。 至于本杰明自己，则是开始处理风暴斗篷的主料——那张完整的疾风狼皮。 第两百八十一章 拿回去慢慢缝 狼皮的处理，首先是把它裁剪成特定的形状。这个也不难，谈不上手法粗糙什么的，本杰明控制着冰剪刀，很快就把这一块狼皮给裁好了。 接下来，他们便要混合出一种特殊的染料。于是，本杰明又弄出一副冰盆和冰杵的组合，往里面倒了几样材料，然后开始研磨。 染料的制作，还需要法师念出一小段咒语，吸引一些风元素进去。不过本杰明的体质，哪怕念一万遍咒语也搞不来风元素。因此，他只能拜托老板娘进行这一步。 不过，老板娘动作确实熟练，效率也很高，这个时候已经完成了纺线的工作。 在本杰明的提醒下，她捧起冰盆，念动咒语，召集着风元素，像撒进一锅菜里的盐一样撒进了盆中的液体。 顿时，盆中的液体一阵翻腾。随后，原本暗红的液体忽然变成了极为纯净的银白色，银光闪闪，在灯光下犹如一盆微波荡漾的银水。 本杰明见状，连忙把裁剪好的狼皮泡了进去。 按照制作图上的说明，狼皮要在里面泡上半个小时，才算处理完成。因此，考虑到制作的效率，本杰明只好先把这盆东西放到一边，转过身，进行其他材料的处理。 做到这一步，系统都忍不住出声，感叹道：“我的娘诶，这件斗篷做起来有这么麻烦？” 本杰明也没办法，风暴斗篷已经是他从那些制作图里挑出来的、比较简单的魔法道具了。其他的东西制作起来，光是步骤就看得他眼花缭乱，更别说做了。 不过，忙到现在，他们也只剩下了一件需要处理的材料。 暗鸦的羽毛，他们必须从天然的椭圆形修剪成固定的长方形，还要一枚一枚给它附着上风元素，保证它的魔法效力。 这是一个比较繁琐的工作，需要处理的羽毛有八十片，他们只能分工合作，慢慢处理。 本杰明用冰剪刀进行修剪，修剪完的羽毛交给老板娘，她来念出咒语，附上风元素。流水线一般的工序提高了不少效率，但尽管如此，这个处理羽毛的过程，还是花费了他们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不行了，我精神力撑不住，得歇一歇。”老板娘放下最后一枚羽毛，摇了摇头，这么说道。 剪了一个小时的羽毛，本杰明也感觉有点眼花，点了点头。 二人只好停下来休息一会。 缓了缓神，他们转过身，看向泡着狼皮的冰盆。 只见，盆中原先的银白色液体已经消失不见了，唯一剩下来的，就是那张剪裁完成的狼皮。不仅如此，此刻的狼皮也变了个模样，深灰色的皮毛似乎吸收了所有液体，变成了灿烂的银白色，格外漂亮。 不仅如此，已经有些许风元素被吸引，环绕在狼皮周围，像几个小精灵一样活泼地浮动着。 见状，本杰明也忍不住拿起狼皮，像撸猫一样来回抚摸。他感受着狼皮柔软的手感，甚至还生出一种自己真的在抚摸银狼的感觉。 真是舒服啊…… 摸了摸，本杰明把狼皮交给了老板娘。老板娘倒没有像本杰明那样，而是拿出一付专业的姿态，又拉又扯的，还时不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像在评判一匹布料一样。 “嗯，柔软程度很高，触感好，但又极为坚韧，通气性也不错，要是拿来做衣服……” 本杰明擦汗。 他们辛辛苦苦弄出来的魔法材料，可不能拿去给人家做衣服了。 不用他提醒，老板娘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在发表完一番职业病的感叹后，她抄起冰针和之前纺出来的线，准备进行下一个步骤。 本杰明也打起了精神。 这是风暴斗篷制作最关键的一步——他们要以特定的步骤，把线穿在狼皮上，就跟十字绣似的，在这片银色的狼皮上绣出一个有些复杂的图形。 本来，本杰明是打算自己动手的。但剪了那么多枚羽毛，他眼睛实在是有些花，老板娘又在这方面很有经验，自告奋勇，原话是“绣过的东西比你们走过的路还多”。因此，本杰明干脆把这项工作交给了她。 就这样，老板娘在椅子上坐下，把狼皮和制作图枕在腿上，右手拿针，左手引线，一下一下地缝了起来。 刚一开始，她的动作便极为精准，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老练的气息。因为要绣出来的图形很复杂，刚开始，本杰明还担心她会不会缝错什么地方，但看了没一会，他便放下心来，觉得肯定出不来什么错。 说真的，如果不是第一次缝这个东西，本杰明甚至都觉得，老板娘可以像那些织毛衣的阿姨一样，一边绣一边聊天，嘴里话还不带停的。 这个活交给她，简直就是事半功倍啊！ 本杰明也意识到，一个法师团里的法师都是半路出家，从前各有各的职业，保持了特长的多样性，是一件多么棒的事情。 从制作图上来看，一般绣出这个图案，确实跟打毛线差不多，甚至可能花上一个礼拜的时间。不过，看老板娘那纯熟的手法，三四天内应该就可以完成了吧？ 在这个过程中，每完成图案的一个部分，就需要法师念起咒语，再往上附着风元素，总共附着八十次，才算是彻底完成了这个图案。 最后，当图案绣完，他们再把之前处理好的羽毛缝在特定的位置，整个风暴斗篷就算是完成了。 整个步骤的繁琐自然是不用说的，法师在其中消耗的心血也相当多。看着这些步骤，本杰明也算是渐渐明白过来，为什么魔法道具的制作在这边没有流行起来。 不止是教会的缘故，它自身的制作也太过繁琐。大家都是法师，都是自矜身份的人，谁愿意花上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在这里拿着针缝衣服啊？ 不论是经济效益还是制作过程的逼格，魔药都碾压了魔法道具。魔药做起来快，适用性广，卖出去后别人用掉了还要来买。而魔法道具的效力不一定有魔药好，卖出去后别人又能用很久，没办法持续捞钱，所以被大多数法师不喜。 当然了，时至今日，魔法道具在这里都快绝迹了。这样一件斗篷拿出去，处在完全的卖方市场，肯定也能卖到不菲的价格。 只能说，法师共济会在保存书籍上面下的工夫还不够吧。只有研究价值的禁咒他们保存得这么好，魔法道具的制作他们却一点也没保存下来，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 “这件斗篷得缝好久呢，还是都交给我吧，我拿回去慢慢缝，缝好了再告诉你一声？”一个小时候，老板娘抬起头，揉了揉眼睛，这么说道。 本杰明从瞌睡中一个激灵，醒过来，自然也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于是，老板娘把东西都拿起来，准备带回自己房间。本杰明见状，想了想，又把那两本书递了过去。 “这两本书都是讲这个的，不止有斗篷，衣服袍子什么的都有，你拿过去看吧。”他这么说道，“这些事情交给你，行吗？会不会打扰你的修炼进度？” 老板娘闻言，大手一挥，笑道：“当然不会了，我这是弄得还不熟，熟了之后，肯定比这快多了。不过您也得给我雇几个帮手，不用是法师，那种纺织小工就行，帮我打打下手，不然这东西确实太费工夫。” 本杰明也笑着点了点头。 魔法道具的制作，他自己怕是干不来，肯定也要有其他人来负责。老板娘本来就是干这个的，交给她，本杰明很放心。 至于她要求的纺织小工，本杰明也会想办法弄来。不过，如何让雇来的人保密，不把制作图之类的东西泄露出去，他还得想点招数。 总之，在他们的这个房子里，除了那个魔药工坊的雏形，一个魔法纺织厂的雏形，应该也要慢慢建起来了。 第两百八十二章 快！把我抓起来 三天后。 老板娘拿着一件制作完成的风暴斗篷，送来给本杰明过目。 银白色的软毛披下来，漂亮却又不算惹人注目。漆墨的鸦羽点缀在斗篷的上半部分，形成类似于流云的图案。而在斗篷的内侧，褐色的线条绣出来的，则是一个带有小小缺口的奇怪半圆形。 本杰明把它拿在手中，甚至都能感觉到身侧吹起一道微风。随之，他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多亏了老板娘的手艺，他们第一次尝试制作魔法道具，过程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节省了不知道多少份材料，而且最后，还制作出了这么高品质的成品。 同样的魔法道具，本来就会因为制作手艺的不同导致品质的差异。制作图上也说，斗篷附近如果能够自发地卷起微风，那就说明品质已经达到了精良的程度。法师穿上它，风系魔法的威力倍增。 第一次就能做到这个程度，老板娘确实前途无量啊！ 这么想着，本杰明把风暴斗篷递了回去。 “毕竟是我们做出来的第一件东西，你拿去吧。自己拿来穿也行，当作纪念收着也好，如果拿出去卖的话，最好先等一段时间。总之，这东西现在归你了。” 老板娘拿着斗篷，有些惊讶：“那您……” 本杰明耸了耸肩，说：“不是我不想要，可我又不用风系魔法。再说了，它是你辛苦这几天做出来的，你就自己拿着吧！” 制作魔法道具占用的是老板娘自己的修炼时间，虽然他们现在都跟一家人似的，但他肯定不能什么好处都不给人家。 资本家剥削人，那都是要付点工资的，更何况是他。 老板娘闻言，高兴地点了点头，说：“那行，我就把它收着了。” 见状，本杰明笑了笑，转而又道：“对了，给你找帮手这事，我也想好了。这些制作图都是机密东西，不能外传，所以我跟附近的一家纺织作坊商量好了，他们也愿意接一些半成品的活。以后你在制作过程中有什么非法师也能完成的步骤，你就零零散散地交给他们，工钱直接从我的账上扣。他只给您处理半成品，整个制作方法还是握在我们手里。” 老板娘想了想，说：“也行，是哪家作坊？” 本杰明把地址和联系人告诉老板娘，她便点点头，拿着斗篷，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呼……现在制作魔法道具这事也算是走上正轨了。”看着老板娘回了她房间，本杰明关上门，伸了个腰腰，这么感叹道。 这三天里，事情虽然没出什么意外，但是采购材料、和作坊老板交涉、让瓦里斯开始做这方面的帐目、打听弗瑞登魔法道具的市场……种种杂事，还是占据了他非常多的时间。 他都快没工夫去对付那个教派和调查芬奇法师了。 说起来，他在法师共济会埋下的种子，也该发芽了吧？ 因此，又休整了一天，第二天早上，他悄悄出门，易容前往了“克阿胡拉安”教所在的那几条街道。 跟上次来访相比，这几条街道果真萧索了不少。之前他假装听讲座的那个奇怪寺院，现在也看上去乌漆麻黑的，被火烧过的痕迹还没有恢复。就连本杰明上次吃过牛肉面的店，似乎也被波及到，都不开门了。 确实挺惨的样子，但是没办法，本杰明的目标不是这些人很惨，而是他们彻底消失。 于是，他走在街上，放开水元素的感知，观察门内住户的情况。然而，就这么一家一家地走过去，他发现这些戴着小圆帽的人过得还挺滋润的。他们只是把门窗紧闭，低调行事，但家中神坛上供奉的牛羊肉，却一点也没有少。 见状，本杰明皱了皱眉。 他已经警告过法师共济会了，可是四天过去，那些法师或都军方人员还没有开始行动起来吗？ 奇了怪了…… 就在他觉得，这中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的时候，忽然，几个士兵走过来，拦住了还在思索中的本杰明。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形同审讯的语气，也让还在想事情的本杰明一下子愣住了。 等等……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回答士兵的话，反问道：“不好意思，你们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有人袭击这里，所以跑来调查的士兵？”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一脸古怪。 “喂，我们在问你的话呢，你怎么反过头来问我们？”一个士兵凶巴巴地说道，“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不说的话，我们就把你当犯人抓起来！” 可惜，听着士兵的威胁，本杰明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变得有些惊喜。 “你们果然是被派来调查这件事情的人！”他拉着士兵的手，略显兴奋地说道，“你们长官是谁？我要见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那几个士兵都懵了。 “你……你……” “你们长官是谁？是谁在负责这件事情？”本杰明继续追问。 “是……兰斯骑士长大人。” “带我去见他。” “你……不，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时，士兵们大概也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本杰明，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你谁啊，骑士长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闻言，本杰明也有些苦恼。 见不到更上面的人，他该如何确保弗瑞登官方不会放过这个教派？ 想了想，他说：“这样好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疑？来，把我抓过去审问吧。这件事情我知道很多内幕的，只要你们长官过来，我绝对什么都告诉他。快，把我抓起来吧！” “……” 几个士兵看着本杰明，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疯了吗？” “不，我没疯。我都已经这么可疑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把我抓起来？” “神经病……”几个士兵摇了摇头，露出吃翔一样的表情，转过身就要离开。 “喂，你们别走啊。” “别过来！再过来我们把你抓起来。” “那你倒是抓啊！” “神经病，我们快走，不要理他。” 见状，本杰明也没办法。他追过去，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一个士兵的屁股上。他用的力气很大，把那个人踹得大叫一声，失去平衡，在硬梆梆的地面上摔了个狗吃屎。 “……” 另外几个士兵回过头，看着他，好像已经疯了。 “他们上辈子究竟是造了多少孽，才会撞到你这个疯子啊？”系统忽然冒出来，用同情的语气感叹道。 本杰明没管它。 在现实中，他耸了耸肩，对着士兵们无奈地说：“很抱歉，希望我没有弄疼你，不过……你们现在总有把我抓起来的正当理由了吧？” 第两百八十三章 郁闷的骑士长 兰斯骑士长最近很郁闷。 弗瑞登是以自由著称的国度，肩负着维护这份自由的职责，兰斯骑士长也很清楚，这样一份“自由”存在着心照不宣的底线。 存在于境内的各种教派，一向是国王陛下的心腹大患。毕竟，有霍里王国的前车之鉴在那里，谁也不敢太小看那些看上去默默无闻的小型教派，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踩到自己头上来了。 像这一次，莱利城里的一个偏门教派被人给袭击了。本来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但陛下还是下令，把他和另一个官员派出来，一定要调查出点什么东西。 可……他能查出什么？ 案件很简单，一群街头混混袭击了这条街道，烧毁了这里的寺院。而当他们展开调查的时候，那帮混混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为首的犯事头目，也吊死在附近的某条街上，自杀了。 如果含糊一点，捧着那家伙的头，兰斯还能把这个案子结了。可惜，陛下的性格一点也容不得含糊，尤其是和教派牵扯在一起，那事情就更严重了。 ——他们不把来龙去脉搞清楚，搞点像样的认证物证，就别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他郁闷的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便驻扎在这几条街道附近，天天巡逻，时不时突击检查一下，找找有用的线索。然而，每当他试图询问这里的居民时，居民一开口，就是叽里呱啦一堆鬼话，完全听不懂，搞得兰斯更是头大。 这些人在弗瑞登生活这么久，连个通用语都不会说？ 关于这个，兰斯是肯定不信的。但是，因为教派问题都比较敏感，他用不了那些强硬手段，所以只能任由那些土著装聋作哑，活生生的线索在眼前，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这样，他们卡在这里，眼看日子一天天地过，进展却一点也没有。同来的官员跟他不对付，过段时间就来恶心他一下。然后他手下那些兵还不安生，前些天和当地的驻军产生了一些摩擦，人家军官都跑过来质问他，可他又能说些什么？还不是低声下气地跟人家道歉。 昨天夜里起来，兰斯发现自己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找到线索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小，他还能怎么破掉这个案子？ 回去直接向陛下请罪算了…… 放弃的念头，也在他心中越来越鲜明。 然而，就在今天，他手下巡逻的兵却提前回来，说他们抓了个人。 抓了人？是因为找到了线索吗？不，是因为那个人疯疯癫癫，出言不逊，还踢了一脚某个兵的屁股，踢得他那个兵扭到了腰。 “……” 你能想象兰斯躲在房间里，用胶水试着把头发粘回去，却忽然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把一块头皮撕下来的时候，那种郁闷的心情吗？ 他想杀人。 真的，特别残忍的那种。 “骑士长大人，我们……” 兰斯忍着熊熊的怒火，打断了士兵的话：“脑子呢？你们以为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跟隔壁营的士兵打架，没关系，我帮你们道个歉也就过去了。可现在呢？被别人一脚踢断了腰？你们他娘的还当什么士兵！回家养猪算了！” 士兵们慌了，连忙解释：“不！骑士长大人，我们是因为……” 可惜，兰斯并不是听得进解释的状态：“行了！还不快把人给放了！事情要是传出去，你让当地人把我们当什么？当兵的仗势欺人，结果被站出来平民英雄教训了一顿，那些报社的人就爱这么写。还有，这事要是让隔壁营的知道了，我他妈被人笑一辈子！” “不是的，骑士长大人……” “够了，有什么好解释的，还不快把人放了，千万别把事情闹大，不然惊动了陛下，连我都得受牵连。” “不行啊，大人，现在米克尔大人正在审问那个人，我们没办法放人。” 闻言，兰斯愣住了。 米克尔…… 那个阴阳怪气老奸巨猾随行官员？ 完了。 那家伙本来就是国王陛下派来的随行的监察官，一双小眼睛，时时刻刻就盯着他呢！ 现在倒好，这帮废物闯了祸，却正好落到了那家伙手里。这下子，那家伙肯定高兴得屁股都翘上了天，还不趁这个机会，想尽办法把自己整死？ 兰斯感觉眼前有点发黑。 可怜他出生入死兢兢业业，好不容易才混到这一步，结果骑士长当了没几年，这就要把位置拱手让出去。他输得冤啊…… 你说，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帮手下呢？ “骑士长大人？骑士长大人？你怎么了？” 在士兵们的连声呼唤下，兰斯渐渐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吓得一抖一抖的士兵，忽然，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满腔的怒火消失无踪，剩下只有满满的悲哀。 他就是骂得再多，又能有什么用？ 也许……也许情况没有他想得那么糟糕，米克尔并没有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得过去看看。 “你们在这等着，等我回来，再慢慢收拾你们！”甩下这么一句话，兰斯站起身，朝着门外匆匆走去。 莱利城的市长跟他们也不太对付，不愿意让他们在市政厅办事。因此，他们只能就近征用了一间空房子。而这里的地下室，也被他们改建成了审问室。 兰斯穿过走廊，来到地下室，推开大门，却忽然听到了一阵笑声。 顿时，他心中一凉。 这笑声，就是米克尔那种假模假样，装得跟你很熟，但实际上却不知道在背后说了多少坏话的笑声。 他都在审问别人了，却还能发出这种笑声，这说明什么？ 兰斯心里感觉越来越不妙了。 走进地下室，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感觉有些吃惊。米克尔和一个年轻人相对而坐，似乎正在说些什么，桌上还放着两杯葡萄酒，俨然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这可不是审问一般会有的待遇。 “兰斯骑士长，你终于来了。”米克尔看见他，立刻站起身，笑着迎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自己的无能，躲在房间里哭上一个小时再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了。身为骑士长的勇气，真是令人敬佩。” 兰斯也深吸一口气，微笑道：“还是米克尔大人厉害，刚一听到消息，就能从三个妓女的床上爬出来，赶到这里。米克尔大人之快，也是我生平最佩服的东西了。” “过奖了，还是骑士长大人厉害。” “大人说笑了，还是你厉害。” “你厉害。” “不，你厉害。” “……” 气氛僵硬。 就在兰斯与米克尔二人无声地对视，脸上的笑容越挤越夸张的时候，忽然，坐在另一个位置上的年轻人，似乎终于忍受不了这一切，开口，打破了这个可怕的气氛。 “看来，这位就是负责案件的兰斯骑士长了吧。我叫本杰明，很荣幸可以见到你。”本杰明走过去，把快要打起来的二人拉开，站到兰斯面前，微笑着说道。 第两百八十四章 和事佬心好累 虽然看人互怼很有趣，但本杰明可不是来这里看戏的。 想要彻底铲除那个教派，肯定得由弗瑞登官方出手。这件事情，本杰明可以耐心等着，等法师共济会的人跟官方联系，但也可以自己出手，在这件事情中占据更多主动权。 在街上强行赖上那几个士兵，最终，一脚踹下去，他如愿地被士兵抓起来，带到了这个地下室之中。 平心而论，刚来到这里，看着这栋被征用的屋子，本杰明对即将见到的那位骑士长也有些怀疑。弗瑞登的政治格局啥样，他也不了解。万一这位兰斯骑士长是个脑满肥肠的家伙，只是过来做做样子，根本不管事，那他又该怎么办？ 况且，凭借一口之辞，就想博取对方的信任，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这样，坐在地下室之中，耐心等待着审问的到来，但本杰明没想到的是，负责调查的骑士长没有出现，这位名叫米克尔的官员却来得比谁都快。 “事先声明，那些士兵不是我的手下。对于他们的粗鲁行径，我感到非常抱歉。”米克尔甚至还带了一瓶酒过来，满面笑容地说，“来，告诉我，你在这些士兵身上受了什么委屈，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让他们的无能上司负责。” 本杰明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说：“不，这些士兵并没有欺压我，我是自愿过来的。” “……” 米克尔脸上的笑容有些僵。 本杰明见状，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也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有一定的身份。 既然他有身份，那就有可能在某些方面帮到自己。因此，本杰明不能让眼下这个还不错的谈话氛围僵掉。 “你好，我叫本杰明，是一位法师。”他站起来，面带微笑地说道。 弗瑞登的法师能活得这么高傲，也从侧面说明了法师在这里的地位不错。对方大概是个政府官员之类的存在，但面对法师，应该也会拿出一定的尊重。 “原来是一位法师阁下，失礼了。”米克尔有些惊讶，但反应很快，没一会，便一拍膝盖，笑吟吟地斟满了酒杯，说，“我是陛下派来的监查官，你可以叫我米克尔。” 本杰明也拿出贵族社交的架势，和对方干了一杯。 “我听说，最近莱特城出了个很厉害的本杰明法师，难道就是阁下？”抿了一小口酒，米克尔放下酒杯，忽然这么问道。 本杰明有些意外。 莱利城中的消息传得真快，他也没干什么事情，法师集会上十连胜一场，名声就传到政府官员的耳朵里去了？这已经有点惊人了。还是说……这位米克尔大人的消息比别人要格外灵通一些？ “国境之下，厉害的法师还有很多，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厉害，只是其他法师多夸几句罢了。” “法师阁下说笑了……” 本来，本杰明是打算进入正题，谈谈那个教派的事情。可米克尔却举着酒杯，笑哈哈地和他开始拉关系。顿时，本杰明意识到，这大概就是官员特有的社交辞令。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相应地也就得和他们来这么一套，否则会被人认为不懂礼仪。 因此，没办法，本杰明也只能先陪着对方喝酒打哈哈。 这样的社交场合持续了没多久，终于，那位真正负责调查的兰斯骑士长出现了。只是，本杰明还没还得及高兴，对方一言不和就跟米克尔怼上了，气氛一度降到冰点。 本杰明很无奈，只好自己站出来，缓解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尴尬场面。 “不好意思，请问你这是……”兰斯骑士长皱眉，似乎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本杰明还没来得及回答，米克尔就抢先一步开了口。 “这位是本杰明法师阁下，莱利城的新秀，之前在一次法师集会上获得了十连胜，最近，还自己创建了一个法师佣兵团。”他看着兰斯，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以你迟钝的消息网，应该还什么都没有听说过吧。” 兰斯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了本杰明，说：“法师阁下，不知道我的手下如何冒犯了您，我非常抱歉。” 本杰明摇了摇头，说：“他们并没有冒犯我，实际上，是我请求他们把我带过来的，所以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对此，我也感到非常抱歉。” 兰斯更困惑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杰明微笑，道：“听说骑士长大人正在调查前段时间的袭击事件，正好，我这里有一些非常重要的线索，想要告诉大人，一定可以帮助大人破解这个案件。” 顿时，兰斯的眼神都亮了：“真的吗？” 本杰明点了点头。 “那您快说吧。”兰斯有些急切地说道，说完，还瞟了一眼边上的米克尔，冷笑道，“米克尔大人，不是每个人都像您那样无所事事的。瞧见了吗？我要完成陛下交给我的工作了，还请您到别的地方无所事事去吧。” 米克尔则眯起眼睛，说：“骑士长大人，我的工作就是代替陛下监督您的行动。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我当时也要听好。不然您遗漏了什么东西，破不了案子，到时候又要说我不作为了。” “您说笑了，大人公事繁忙，还是回您的床上逍遥快活去吧。” “不，我当然要在场，分担一些骑士长大人的劳累。” “……” 本杰明扶额。 这两人……怎么跟小学生吵架似的？ “法师阁下，是你带来的消息，那你又是怎么看的？”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米克尔却忽然转头，把问题抛给了本杰明。 本杰明一时间也有些头大。 一个人听还是两个人听，这么简单的问题，干嘛搞得这么复杂？现在倒好，弄得跟站队一样，站哪边就要得罪另一边的架势。 想了想，本杰明只好开口：“米克尔大人留下来也好，多一个人听见，就多一份人的力量。骑士长大人想必也不会介意的。” 米克尔一看就心眼小，这种人不好得罪。同时，兰斯能带着那么一帮手下兵，脾气肯定不错，应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更何况，他也希望多一股对付那个教派的力量。 “果然还是法师阁下明白道理，不像某些骑士，练剑都把脑子给练傻了，话都说不通。骑士长大人，您说是吧？”米克尔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立刻得意洋洋地说道。 “练剑有练剑的好处，免得像有些官员，进了窑子剑都是软的，鞘都拔不出来。”兰斯冷冷地答道。 “……” 本杰明感觉心好累。 眼看他们又要吵起来，他吓得赶紧开口，打断了他们火药味十足的对话，大声道：“听我说，那个被混混袭击了的教派。据我所知，他们很可能想要造反！” 第两百八十五章 真真假假的证言 “什、什么？” 听到了这种话，两人间就算有不共戴天之仇，不得不停止争吵，转过身，齐刷刷地看向了本杰明。 可算是拦住了…… 本杰明叹了口气，缓缓道：“你们应该也知道，是某个帮派袭击了那条街道。但看你们还一直在调查，就说明到目前为止，你们找不到那个帮派的人，也弄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二人相互瞪了一眼。兰斯沉默着，点了点头。 本杰明接着道：“事情是这样的。袭击那里的帮派叫‘老鹰’，你们找不到人，不是因为他们都躲了起来，而是因为，那个帮派其实早就解散了。” 兰斯闻言，想了想，又道：“可是……这和那个教派会造反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本杰明立刻答道，“混混的帮派和这里的教派，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会发生袭击，其实也就是因为那个教派其实早就和帮派联合在一起，暗中谋划着什么东西。” 兰斯脸色微变，摇摇头，道：“不会的。这些教派一直有人盯着，不可能跟外界的势力接触。” 本杰明无奈地摊手，说：“有人盯着，未必就不可能发生。况且，这些街头混混真的算在你们所谓的‘势力’范围内吗？会有人特别关注吗？” 顿时，兰斯沉默了，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混混就是这样，你说他们无足轻重吧，有时候还真能变成一股力量。但你真要重视他们吧，他们又太油了，怎么样都弄不干净。 实际上，他们的调查一直没有进展，也就是卡在了没有可信的混混线索上面。 “‘老鹰’在袭击街道的当天便解散了。”然而这时，米克尔却忽然开口，缓缓道，“他们原先占据的那几条街道，现在被一个叫‘麻雀’的帮派给占领了。我打探过那个帮派的消息，新成立的，跟这件事情没什么关系。” 顿时，兰斯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调查到这些东西的？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这样啊，我还以为靠着骑士长大人的聪明才智，这些事情早就知道了，用不着我特意告诉您。” “……” “好了好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眼看气氛不对劲，本杰明连忙开口，将不好的苗头掐死，道，“一个小型的教派，暗中和一个混混势力勾搭在了一起，这背后肯定是有原因的。” 关于米克尔话里的“麻雀”帮派，他并不惊讶。 杰西卡做事很小心，“老鹰”灭亡后，“乌鸦”没有立刻占据那里的街道，而是搞了个傀儡帮派，占着那几条街，等以后再慢慢吞并进来。 现在一看，米克尔没有调查到“乌鸦”身上，也是多亏了杰西卡的小心啊。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暗中有联系，为什么‘老鹰’反过头来还要袭击那里？他们不是一伙的吗？”兰斯又问道。 “因为他们之间产生了裂痕。”本杰明理所当然地答道。 而在他的心中，则是陡然升起一股紧张感。 接下来，就是考验撒谎功力的时候了。 “具体的裂痕，我也无从得知。而我知道的是，在一次不愉快联系过后，那个教派的人便杀死了‘老鹰’的首领，还往头颅里面装上炸药，送到了‘老鹰’的据点。之后，那帮混混当然怒不可遏。他们不知道首领和教派暗中的联系，但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他们还是猜到了是谁下的手，所以，便有了火烧寺院的那一幕。” 撒谎，最重要的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九句真话里面掺上一句假话，再精明的人也不可能分辨出来。 实际上，他就是把他和“乌鸦”做的一切，嫁祸到那个教派身上罢了。 “‘老鹰’活动的那几条街，确实有人说，在袭击发生的那几天里听到了爆炸的声音。”米克尔的调查，也从侧面印证了本杰明的话。 兰斯闻言，点点头，又道：“法师阁下……冒昧问一句，您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刚来莱利城没多久，就和那个教派产生了些瓜葛。”本杰明撒谎依然面不改色，“你们如果去法师共济会问问看，就会知道前几天，我刚刚开启了一个非常危险的遗迹。那个遗迹和教派的关联非常多，可开启遗迹的道具，却是我用一些手段，从‘老鹰’的首领手里弄到的。” “遗迹吗……” 顿时，兰斯陷入了深思。 本杰明也从他们的表情判断出，法师共济会并没有像之前承诺的那样，向弗瑞登官方的人作出警示。 那么……是什么东西在从中作梗呢？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本杰明把这些事情先抛到脑后，继续道：“拿到开启遗迹的道具后，为了探索遗迹，我提前做了很多准备，其中就包括调查遗迹的来历。于是，我就调查到了那个教派身上，一不小心，便发现了那个教派和‘老鹰’之间的秘密。我本来想让法师共济会的人警告你们，但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亲自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们，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兰斯叹了口气，似乎有些苦恼，但还是笑了笑，说：“非常感谢，这确实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 本杰明点点头，格外诚恳地说：“毕竟身为法师，我也不希望弗瑞登最后变成像霍里王国一样的下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米克尔也微笑道：“阁下真是有心了，我们代表陛下感谢您的这份忠诚。” 想了想，本杰明又补充了一句：“关于为什么我觉得他们会造反，因为我在遗迹中遇到的一切，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如果你们不相信，也可以去问问法师共济会的人，他们会告诉你们那个遗迹有多可怕的。” 兰斯闻言，拍了拍本杰明的肩膀，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非常感谢阁下的帮助，我想，我得到我需要的信息了。” 本杰明也站起来：“那就好，我也没有更多的消息能告诉你们了。” 嗯……该说的都说了，他差不多也该离开了。 至于这两人会不会相信他的话……毫无疑问，没有被验证过的证词，他们肯定半信半疑。况且，光凭一番话就要灭一个教，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们需要实质性的证据。 因此，本杰明的工作其实还没有结束。 剩下的部分他已经想好——他要让这两人把本杰明编造的“真相”亲手调查出来。毕竟，别人话始终是别人的话，人们往往更相信自己调查出来的东西。 至于证据，那个教派本来就图谋不轨，自然会露出些马脚来。当然，如果这两人还是查不到东西，本杰明也不介意帮他们制造一份“证据”出来。 总之，他要把那帮人搞死，那帮人死定了。 “如果你们需要什么帮助，也可以来找我。我相信你们知道该怎么找到我。”他接着道，“我也想多留一会，但还有冥想的功课没做，就只好先走一步了。” “我来送送您吧。”米克尔微笑着走上来，这么说道。 本杰明不好拒绝，干脆点了点头。 兰斯对着本杰明笑了笑，当作告别的示意，双手则撑在桌子上，仿佛陷入了深思。 就这样，本杰明与米克尔一道离开了地下室，还顺便用治疗水球，把那个扭到腰的士兵治好，免不了又惹来一阵惊呼。 最后，米克尔送他到门口，二人热情地告别。本杰明转过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两百八十六章 丑闻和来信 离开那个地方，本杰明先绕了些远路，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便转道前往了佣兵协会。 “你好，我前几天在这里发布的任务，现在应该已经有结果了吧。”他站在台前，拿出任务的字据，递了过去。 前台的大叔看了看，收好字据，从身后的箱子里翻出一个信封，交给了本杰明。 “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本杰明点点头，收起信封，转身离开。 法师共济会迟迟没有把警告传达给弗瑞登官方的人，肯定是有原因的。至于这个原因是什么，哪还用说吗？当然是芬奇法师在从中作梗。 这个土豪法师都在法师里传出了“小心本杰明”这种话，除了他还能是谁？ 幸好，佣兵协会一向是保密著称，不然他连这个搜集丑闻的任务都不敢发布，也肯定搞不清楚芬奇法师针对他的原因。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感到一阵沉重。 如果芬奇法师真的成为了他的敌人，那么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格外难缠的家伙——富可敌国，声名远播。以本杰明现在的影响力，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先和他撕破脸，再观望一会，必要时则在暗中进行反击。 至于他手中紧握的信封，此刻，则成为他唯一可能的武器。 就这样，一路回到家中，关好房门，他把信封拆开，仔细地看了起来。 名气大了就会招黑，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而在这一沓厚厚的信纸中，本杰明也看到了关于芬奇法师的、数不胜数的丑闻。 出现的比较多的，像是暗中打压魔药同行、窃取他人配方、花钱做戏洗白自己名声……这之类的生意丑闻。这些事情，大概是个生意人就会这么做，所以本杰明没有过多关注。 最后，大致浏览了一遍，他把目光定格在一条类似于政治秘闻的事件上： 多年前，帝国分裂的时候，原有的法师公会也发生剧变，会长带着大批法师和藏书投奔了伊科尔现在的女王。而据说当时，法师公会的会长能带走这么多东西，是因为芬奇法师的暗中支持。 纷繁复杂的丑闻之中，只有这一条，在本杰明看来似乎有些眉目。 芬奇法师和伊科尔的关系…… 现在想来，集会上芬奇法师找他谈话，似乎也不是因为本杰明的十连胜，而是因为他发现了本杰明在伊科尔的通缉令，所以才有了那么一通让他好自为之的话。 有意思了。 弗瑞登的首富法师，却和伊科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了想，本杰明还是决定去验证一下这条消息。 佣兵协会做事情还是比较周到的。这些丑闻由不同的佣兵搜集而来，而他只要拿着这封信过去询问，佣兵协会的人也会试着帮他联系一下搜集到这条丑闻的佣兵。 当然，那位佣兵愿不愿意现身就另说了。毕竟有可能得罪一个大财主，很多人最多暗戳戳提供点消息，不会真的牵涉其中。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本杰明又跑了一趟佣兵协会。然而，令人有些惊讶的是，前台大叔毫不惊讶，反而一脸淡定地又递给了他一个信封。 “这是……”本杰明拿着新的信封，一脸困惑。 “提供那条消息的佣兵留下的。”大叔看上去一脸冷漠，“他人不在弗瑞登，没办法现身。但是他说，你肯定会回过头来询问，所以让我们把这个封信交给你。他说你看完，应该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 本杰明感觉一头雾水。 搞什么？怎么现在连做任务的佣兵都这么神神秘秘的？ 不过，他还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着信离开了。 回到房间，本杰明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封相当简短的信。没一会，本杰明就看完了整封信，然而，看完信的他脸上却没有半分高兴的神情。 这是信的开头：“好久不见，我是迈尔斯。还记得我吗？那个可以让所有法师束手无策的佣兵。最近，你似乎在弗瑞登很活跃，我在卡瑞斯特都听到了不少消息。” “……” 刚看了开头，本杰明就隐隐生出一种撕信的冲动。 搞咩啊…… 怎么又是这家伙？ “什么情况？你们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进行了什么PY交易吗？为什么他一副跟你很熟的样子？”系统都冒出来，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 “你想多了，我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信的接下来部分，大概就是讲了一下那条芬奇法师和伊科尔勾结的丑闻。 迈尔斯信誓旦旦地写道，帝国分裂这么多年，芬奇法师留在弗瑞登，却一直和伊科尔那边保持着极为隐秘的联系。这种联系几乎没有别人知道，他也是有一次潜入了瑞吉纳的法师公会总部，才偶然发现的。 至于联系的内容是什么，迈尔斯说他不清楚。不过，这种联系在瑞吉纳的政变之后，似乎突然中断了，他猜测，可能是怕被别人发现的缘故。 至于信的最后，迈尔斯则是非常肯定地表示，这条消息确凿无误，不需要验证，本杰明可以放心地利用它。 只是…… 说实话，看完这封信，本杰明心中的困惑没有像消减分毫。 这也太诡异了吧！ 若真如迈尔斯所说，他都远在卡瑞特斯了，又怎么能意识到这个收集丑闻的任务是由本杰明发布的？ 他不怀疑，迈尔斯作为传奇佣兵的消息灵通程度——迈尔斯可以打听到本杰明在莱利城落地生根，甚至可以打听到本杰明的一些动向，但……本杰明偷偷到佣兵协会，发布了一个收集丑闻的任务，这种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可思议…… 他到底是什么人？佣兵协会一直隐藏在幕后的会长？还是会长他儿子？ 那一瞬间，本杰明再次感受到了那种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自己的感觉。不安之下，他开启水元素感知法，把周围他能感受到一切来来回回扫视了无数遍，心中的不安才渐渐消退。 并没有人在盯着他，至少……这附近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迈尔斯光靠表面上的一些信息，就把这件事情自己推断出来了？ 真要这么神，那他干嘛不去算命，还当什么佣兵。 想了好一会，本杰明感觉完全想不透。因此最后，他还是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不再去管。再怎么说，他要应对的还是芬奇法师的恶意，其他人喜欢装神弄鬼，那就随他们去吧。 至少，他觉得迈尔斯给他提供的消息还是可信的。 芬奇法师一直在暗地里和伊科尔联系…… 伊科尔和弗瑞登之间的关系，虽然不是那种敌对国的存在，但毕竟刚分裂出来不到五十年，关系依旧有些紧张。这个消息如果捅出来，芬奇法师算不算犯了叛国罪？ 嗯…… 不行，感觉有点牵强。 在这一刻，本杰明感觉自己得到了一个武器。这把武器挺阴的，但杀伤力不够。本杰明靠它对付芬奇法师，可以毁掉对方的名誉，生意受到打击，但没办法一击打倒对方，反而会招致对方的疯狂报复。 之前本杰明就想好了，这种时候，他还不能撕破脸。 不能撕破脸，那就只能来阴的了。 看着手中的信纸，本杰明沉默了一会，心中渐渐有了想法。 芬奇法师做的，目前也就是在背后中伤本杰明，那本杰明大可以如数奉还。如果本杰明能靠着流言和丑闻，降低一些芬奇法师的公信力，那事情也会变得好办很多。 这种手段不会把事情做绝，但同时又很有用。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是时候打一波舆论战了。 至于，他该怎么躲在流言背后，片叶不沾…… 入股了有些日子的“乌鸦”，也该轮到它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 分东西的麻烦 虽然想好了该怎么做，但本杰明并没有急着开始行动。 摆在他眼前的事情有点多，拳打居心叵测的小教派，脚踢雄踞本地的大土豪，搞得好像外面有个世界在等他拯救一样。为了防止露出破绽，他不敢弄得太急。 还是一件一件慢慢来吧。 芬奇法师的事情可以先放到后面，毕竟到目前为止，他也只是在背后说了点本杰明的坏话。至于私通伊科尔这种事情，对本杰明本身的影响不大——伊科尔的人又不会越过国境来抓他们。 相应的，兰斯骑士长那边肯定要开始调查了，他得跟上这个事件的步子才行。 因此，这一天，本杰明没有再出门，而是写了一封信，写上了他早就准备好的计划。 写完后，他把信封好，利用水蒸气卷起的风，悄悄地把信吹到他们家门外的街道边，一道不起眼的石缝中，非常隐蔽地卡在了里面。 ——这是他和杰西卡商量好的联系方式。 本杰明现在越来越有名了，为了避免落到“老鹰”的下场，他们决定尽量少见面，用这种方式来完成沟通。 随后，他便像没事人一样，待在屋子里，专心冥想，还在意识空间里又累积了一次水元素雨出来。 第二天早上。 本杰明还没来得及干什么，有些意外的是，佣兵协会的人便忽然登门拜访，给他们送来了法师加入协会的福利。 “很抱歉，你们的一个佣兵团都已经升了一级，我们才把东西送过来。”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佣兵，格外礼貌地对本杰明解释道，“只是你们团里法师很多，按规定，每个法师都能得到一份福利。所以为了备齐东西，我们多花了些时间。” 本杰明站在门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街边的那个石缝。 不错，那封信已经被“乌鸦”的人拿走了。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露出微笑，对着佣兵协会的人说：“没事的，我们可以理解。” 中年佣兵点点头，又转过身，指挥着手下搬了四个大箱子进来，道：“这就是那些东西了，有点沉，您要不要叫几个人来帮忙搬一下？” 闻言，本杰明摇了摇头，念出一句咒语。水蒸气便把箱子托起来，稳稳当当地飞进了门中，落在走廊上。 “厉害。”中年佣兵赞叹了一句，又道，“您可以检查一下，里面是标准的二十三份材料和二十三本冥想法则。另外，因为你们团队加入的法师超过了二十人，所以我们还额外赠送了你们一枚小型的火元素结晶。” ……哦？ 本杰明倒是感到了些许惊喜。 佣兵协会的福利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原本，他想要的其实只是那些魔兽材料，值个不少钱。至于冥想法则，他们有自己的法则，最多拿来借鉴吸收一下，帮助不大。但他没想到的，福利里居然还有元素结晶这种东西。 这可不是随便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利用水元素感应法，本杰明扫了一眼四个箱子的内部。没错，一枚深红色的晶体，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一个箱子中，周身萦绕着出淡淡的炎热气息。 虽然这玩意对他本人没什么帮助，但其他人用得上啊！ “我确认完了，没什么问题。辛苦你们了。”本杰明答道。 中年佣兵点点头，说：“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很快，佣兵协会派出来的一行人便转身离开。本杰明也关上门，转过身，看着摆在走廊上的那四个箱子。 客厅里，法师们都听见了本杰明与佣兵的对话。此刻，不少人围上来，露出期待的神情。 仔细看看，除了无心修炼的药剂法师和另外几个对火魔法不感兴趣的人，其他法师的眼神，简直就是围在餐桌边眼巴巴看主人吃饭的小狗。 本杰明见状，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放心，我又不用火魔法，那个火元素结晶肯定是归你们的。” 听了这话，大家都很开心。不过很快，问题还是被人给提了出来。 “那……它到底该归谁呢？” 众人一下子沉默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顿时，本杰明也感觉有点头疼。 元素结晶这种东西确实麻烦，没办法分开用或者轮流用，最后只能落到一个人手上。现在十多个法师都在这望着呢，他该给谁？ “这东西真的只能一个人用吗？”乔安娜开口，看上去十分犹豫，仿佛萌生了放弃的打算，但又有点舍不得。 本杰明点了点头，说：“毕竟是纯粹的火元素集合体，被精神力启动之后，就奔着那个人去了，谁的精神力启动就奔着谁去。” 顿时，不少人犹豫之下，退后一步，放弃了争取。 “他们天天在那边做任务，我却什么都没干，不好意思要这个东西，还是留给他们吧。”有人这么说道。 而剩下的想要争取的人，听到这里，也忽然没有了那种期待的神色。他们看着大家投来的谦让目光，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大家……为什么都在让啊？” 不知不觉中，所有人反而远离了那几个箱子，好像原本炙手可热的火元素结晶，此刻也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谁拿谁倒霉。 “算了，那个……我也不要了。”就连本来很想争取的人，此刻也露出尴尬的样子，为难地后退几步。 而且，更奇怪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间都没人再说话了。大家的脸上带着古怪的神情，有些人望着箱子，有些人望着其他人，整个气氛也随之变得有些僵硬。 本杰明见状，忽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这…… 他得说点什么了。 “大家没必要这样，只是一块火元素结晶罢了。” 想了想，他走上前去，打开箱子，一边说着，把结晶拿了出来。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他把相当珍贵的火元素结晶拿在手中，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手抛了抛，说：“我们是什么人？都不把教会放在眼里了，这么小的结晶，有什么好稀罕的？今天我们能得到第一块，明天我们就能得到第二块，不是吗？” 听了这话，众人看着本杰明，眼神有些发愣。 “老、老师……是认真的吗？” 不过，那种无止境谦让的尴尬气氛，倒是忽然间缓和了不少。 “不管今天这块小结晶到了谁的手中，也用不着觉得有负担。”本杰明见状，笑了笑，与大家一一对视，继续道，“毕竟，这次你拿了，下次更大的就没你的份了。所以，待会不管结晶分到了谁手上，请大家同情那个人，不要嘲笑他，他真的很可怜，可以吗？” “噗呲……” 顿时，有人忍不出笑出了声。 令人不安的气氛，在这一刻也烟消云散。 本杰明则有些浮夸地摊了摊手，说：“什么情况？为什么没有人回应我？请大家有同情心一点，千万不要嘲笑拿到了元素结晶的那个人，可以吗？” 大概是他表现得实在过于浮夸，不少人都笑了起来，无奈地摇着头。彼此间讨论的声音终于再次升起，整个僵住的气氛也重新变得活络。 本杰明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解决了。 维持一个良好的团队氛围，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刚刚的情形虽然都是出于善意，但处理不好，说不准会留下隐患。 他还能说什么呢？ 幸好自己够不要脸，还有这么一手装疯卖傻。 “至于这玩意到底给谁……”想了想，他又拿起这块引发了小小风波的元素结晶，继续道，“这样吧，我们来弄个活动。后院还算比较宽敞，大家搞个擂台赛，切磋一下魔法水平，最后获胜的那个人可以拿到元素结晶。” 法师集会的切磋活动给了他一些启发。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弄一点这种活动，促进一下团队的实战水平，顺便还解决了元素结晶的分配问题，一箭双雕。 闻言，那几个好战分子当然欢呼着同意，其他人也都点点头，觉得这是一个比较不错的办法。 毕竟除了这么做，好像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在本杰明的组织下，大家前前后后地来到后院。后院虽然不算宽敞，但还是放得下这么些人的，就是乔治的惨叫时不时地传出来： “小心！不要踩到后院种的石垒花！别往那边靠！小心啊！我照顾了好久的，它们马上就要成熟了……小心！别靠过去！啊啊啊啊！” 整个场面略显混乱，没办法，本杰明没当过体育委员。不过，在他的主持下，这个奇怪的擂台赛，还是在他们后院专门规划处的切磋场，就这样正式展开了。 第两百八十八章 法师们的进步 实际上，关于大家水平的进展，本杰明也有段时间没去了解了。 采用抽签对决的方式，他将整个比试流程安排出来，法师们便风风火火地在场地中对战了起来。本杰明作为主办方，虽然不参赛，但也还是站在一旁观战。 他记得很清楚，最开始，这帮人会的魔法数量平均在三个以下，还有不少滥竽充数的鸡劝魔法。后来通过本杰明的引导，改良冥想法则，这些半路出家的法师们才渐渐变得像模像样，具备了魔法学徒式的战斗能力。 攻击、防御、治疗，这是法师战斗的基本模式，本杰明也在把法师们从这三个方向进行培养。控制和闪避的话，稍显复杂，他也不敢对这些东西抱有期望，大家尽力就好。 可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的队伍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些成熟的战斗法师。 “莱拉有点厉害。暗系的魔法，我一直没办法学会，她是怎么用得这么熟练的？”弗兰克望着场中正在战斗的二人，忽然开口，这么感叹道。 本杰明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他往场中看去，黑发的女孩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在她的身边，一道漆黑却具备了实质感的影子，像一只奇怪的鸟类，来回盘旋，将对面老铁匠发出的火球尽数挡下。 暗影斗篷，本来是用作控制的低级魔法，却能够拿来防御，这说明她对于这个魔法的掌握能力已经非常不错了。 本杰明感到一阵惊喜。 “我记得，她一开始只会一个魔法，是……关灯术？” “对，她现在也很喜欢这个魔法。”弗兰克一脸的生无可恋，说，“有一次我在上厕所，她忽然给我来了一下，整个厕所瞬间一片漆黑，尿都被她给吓回去了。” 闻言，本杰明只能笑着摇了摇头。 而在场中，比试此刻也已经分出了胜负。莱拉还是用她那一手暗影斗篷，找准一个战斗的空当，突然发难，反手一卷，将老铁匠困住，赢下了这场比试。 场外的其他法师们旁观完战斗，也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看来，围观别人打架，对他们也是有启发的。 本杰明这个擂台赛，举办得还是蛮有意义的嘛！ 就这样，比试一场接着一场，二十二个人轮流打下来，还是挺花时间的——他们直接从早上比到了傍晚。 而在这个过程中，本杰明也感受到了大家的进步。至少，现在大家出手就是低级魔法，偶尔还有中级魔法的影子，战斗反应合格，平均水准也就比法师集会里的要稍微差那么一点。 本杰明对此，已经感觉很满意了。 他也不是什么科学教育出来的法师，都是自己慢慢摸索的，能把这些半路出家的法师带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最后，夕阳的余晖下，冠军战落到了乔安娜和瓦利斯之间。 一路比试到现在，这两人不说惊艳吧，但也展现出了相当稳健的实力。乔安娜好战又刻苦，再加上出色的火系天赋，最终体现为了凶悍的战斗力。毕竟，她成为法师的过程，就是完全偶然的情况下，突然发现自己召唤出了一撮小火苗。 至于瓦利斯，他的精神力比较出众，持久战厉害。然后，他各系魔法还都练得很熟，人也比较精明，所以能一路过关斩将，走到最后。 ——他们这个团队里，还真是出了些人才。 “乔安娜啊，我把结晶让给你算了，毕竟你专修火魔法，我也不是很想跟你打……”站在场上，瓦利斯笑眯眯地说道，像个用棒棒糖诱拐萝莉的猥琐大叔。 “不行。”乔安娜马上摇了摇头，说，“你一定得跟我打。每次你都说自己忙，不跟我比试。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可不能错过。” 闻言，瓦利斯也只能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就这样，在本杰明饶有兴致的旁观下，这场比试的最终战终于开始。二人在场地的两端站，相互对视，点点头，念起了咒语。 依照法师战斗的一般习惯，瓦利斯起手便是防御护盾。面对火系的攻击，他选择了很好用的水波之盾，将自己无死角地保护了起来。 至于乔安娜，则没有半点要防御的意思，起手便是一个高难度的中级魔法——凤凰火种，在自己的身前召唤出了一团白色火焰，精灵般上下跃动。 见状，本杰明也没有丝毫惊讶。 火系魔法在防御上本来就吃亏，起手护盾很不划算，而乔安娜的战斗风格也是直接型的，用进攻代替防御，做出这种选择也是大家意料中的事情。 至于她用的魔法——凤凰火种，倒是一个很有趣的选择。这种火焰以凤凰命名，并不是因为它有什么有关凤凰的传说，而是这团火像凤凰一样，具备了些许再生的特性，只要被召唤出来，就会自发地生成新的火焰，无需控制，便可以产成连绵不断的小型火球进行攻击。 能在短时间里完成这么复杂的魔法，乔安娜在拿到咒语后，肯定私下练了很久。 说起来，这招还挺赖皮的。 火种刚一生成，密密麻麻的小火球便被召唤出来，像一杆无限燃料的喷火枪，烧得瓦利斯的水波之盾直冒气。瓦里斯见状，也只能用出其他护盾魔法，帮助抵挡火焰的攻势。 然而，这么一抵挡，他的形势便变得愈发被动。乔安娜也腾出空间，更加尽情地挥洒起了手中的火烈。连珠火球、爆烈火球、火柱术……各式各样的火魔法，被她极为熟练地施展出来，与凤凰火种配合在一起，仿佛一场华丽的火焰秀。 “乔安娜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平时都不告诉我们，太狡猾了！” “不……她好像说过，还经常一脸认真地说，只是我们都以为她在吹牛，还笑她得了幻想症来着。” “……” 本杰明看到这里，也知道胜负已定。 ——这大概也就是瓦利斯不愿意跟她切磋的缘故吧。 乔安娜的战斗方式很有趣，通过疯狂的连续攻击，即便无法一击制敌，也要压制住对方的施法节奏，相当于一种无形中的控制手段了，让她的对手忙于防御。瓦利斯基本功或许不比她差，但在这种情况下，一身实力都是发挥不出来的。 看样子，不断地完成佣兵任务，对她的战斗水平提升很大啊！ 本杰明都忍不住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想点办法，鼓励那些不爱参与佣兵任务的法师，让他们也参与进去，提升自我？ 总之，他心中渐渐升起一个念头——每天开开心心的固然很好，但是，他们也开始需要一个完善的奖励制度，鼓励大家向着更高的水平发起冲击了。 第两百八十九章 自觉的种田人 最后的比试大概持续了几分钟，便以瓦利斯的认输告终。 整场战斗，他都被无穷无尽的火焰压在护盾中，抽不出手来反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再说了，这只是一场切磋，没必要真的打到山穷水尽。乔安娜是火系专精的法师，火元素结晶给她，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实际上，本杰明旁观全场，也不认为获胜的乔安娜就是这群人中最强的。 奖励是火元素结晶，打得最认真的肯定是偏火系的法师。一些其它系的法师实力也很不错，但不像乔安娜这么拼命，所以没有打到最后一轮。 “谢、谢谢大家，那个……我居然真的赢了。” 获胜之后，乔安娜从本杰明的手中接过结晶，也已经是满脸的疲惫之色，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弄得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好好休息去吧。休息好了，再用结晶磨炼自己的元素亲和力，你以后还会变得更强。”本杰明笑了笑，鼓励她道。 “谢谢老师！”乔安娜点点头，抱着手中的结晶，回到了人群。 在本杰明的指挥下，比试圆满结束，大家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休息，准备吃晚饭。 负责在后院进行种植的乔治，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本杰明老师啊。”不过，在人群缓缓散去的时，他却走到本杰明身后，忽然开口，叫住了本杰明。 “怎么了？”本杰明转过身。 乔治犹豫了一下，说：“那个……这段时间，为了照顾这些石垒花，我也往那些店里跑了好几趟，学到了不少种植相关的学问。” 本杰明点了点头，说：“挺好的啊。” “是挺好的。”乔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说，“那个……种这些材料，其实很能赚钱的，但是我们后院这一小块地又实在施展不开。我觉得，不如我们再买一块地，自己种些更多的东西，不是也挺好的？” 本杰明恍然。 原来是干起老本行，激发了内心的种田欲，所以想种更大的田。 乔治有这种想法，本杰明当然很开心。只是，进一步扩大收入固然好，但这田真的不是那么好种的。君不见，每次电视上讲那些承包鱼塘致富的农民，都得先讲一遍他们开始时亏本的事情？ “地倒是买得起，可是，那些可以赚钱的材料不好种啊。”他提醒道，“每种植物的环境要求都不一样，越赚钱的就越麻烦，我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这样的地。” “我们可以种那些简单的啊。”然而，乔治却感觉撞上了兴头，一开口，便滔滔不绝起来，“石垒花是最便宜的那种，但是还有水蒲啊，这个种起来没那么麻烦，我们可以用魔法挖个小池塘，水蒲还可以跟鱼眼花一起种，很方便的！还有刀藤，它虽然有些要求，但是也不难达到，只要我们……” 他还没说完，本杰明就已经听得目瞪口呆。 厉害了。 这方面的书籍，他们的书房里一本也没有。也就是说，乔治光靠着往莱利城的那些魔法店铺跑，就已经学到了这么多的相关知识。这是何等的毅力啊！ 从这个农民改行的法师身上，本杰明看到了那种最纯朴的种田欲。 “行了行了……你是怎么学到这些东西的，跑到人家店里不花钱还问东问东的，店主不会不耐烦吗？”见乔治还在说，本杰明忍不住打断了他，问道。 “会的，我已经被城里一半的店铺赶出来过了。”乔治则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应该没关系，城里还有一半店铺。我现在有经验了，每次去不要问太多，随便买点很便宜的东西，再多说点店主的好话。混熟之后，他们不一定会生气，反而可能会说更多东西。” 听到这里，本杰明也不得不为之叹服。 他拍了拍乔治的肩膀，在心中感叹：真是个有前途的小伙子。 “人家的年龄比你现在这个身体大多了。”系统忽然冒出来，无情地吐槽道。 “哦。”本杰明在心中答道。 “……”系统无话可说。 而在现实中，本杰明则是笑着点了点头，说：“你都准备得这么充足了，我当然不会反对。这样吧，你需要多大的地，尽管说，我给你买。” 这些日子下来，魔药的制作再加上一个佣兵团的收入，本杰明的存款终于也上了一次四位数。终于，荷包前所未有的丰厚，尽管跟芬奇法师的壕度没法比，但依然能让他说出这种话时底气十足。 他也没有不支持的理由。 ——这就是一项投资，而乔治用自己的行动说服了他，这是一项有钱途的投资。 “关于买哪块地，我已经想好了。”然而，乔治的准备比他想得还要完善，“城里其实并不好，但中在莱利城郊，有一些被人开垦过的土地，价位也比较低。我前几天刚去看过，有块地方很不错，飞过去不到半小时，土质也好，适合种植多种材料，只要五十金币。” 这么便宜？ 本杰明也感到一阵惊喜。 不错，他这帮法师里终于又出了个能干事的，学技术找地方，全都自己解决了。本杰明唯一要做的，就是付出成本钱，收获利润钱，别的一点也不用操心。 虽然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天生劳碌命，但……当资本家的感觉真好！ 要是其他人也能像乔治一样省心就好了。 就这样，五十金币的买卖，本杰明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不仅如此，他还大方许诺，地里种出来的东西，本杰明只要三成，剩下的都归乔治自己，弄得当惯了佃户的乔治受宠若惊，主观能动性再次大幅提高。 就这样，乔治拿着本杰明给的五十金币，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心满意足地买田去了。本杰明见状，也只能笑着摇了摇头。 他也忙碌了一天，吃完晚饭，便回到房间，潜心冥想去了。 时间进入深夜。 冥想中的他，忽然睁开眼睛，看向了窗外。 窗外的一棵树上，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了正对窗户的枝头上。它有些刻意地在树上停了一会，然后，便朝着本杰明熟悉的方向飞走了。 第两百九十章 怪病 本杰明来到窗外，望着那只飞走的乌鸦，皱了皱眉。 这是“乌鸦”给他的信号，意思是有要事和他商量，让他尽快赶过去。然而，本杰明依然有些意外，杰西卡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突然请他过去？ 早上，他写的信才送到对方手里，难道是计划准备出现了问题？ 那封信里，本杰明写了两件事。一件是偷偷散布芬奇法师的丑闻，另一件则是让他们伪造一起事件，把“克阿胡拉安”教派抹得更黑，好让弗瑞登官方狠下心动手，把那个教派清理掉。 本杰明设计的事件是这样的：先利用那卷羊皮纸，引几个教派的人出来，杀死他们后，再到“老鹰”的原据点放火，利用他们的尸体，把纵火嫁祸到那个教派身上，弄出一副他们是自杀性复仇的样子。 非常简单粗暴的计划，也有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怀疑，但无所谓。那个教派本来就心里有鬼，本杰明需要的，只是惊动更多的目光，让官方觉得那个教派更加可疑，这就够了。 盯久了，他们自己肯定会露出破绽的。 不过相应的，这个计划需要充足的准备——不论是本杰明这边，还是“乌鸦”那边。真正搞起来，起码是几天后的事情了。 因此，本杰明才觉得奇怪。真要出点夭蛾子，那也不该出在今天吧？ 他带着心中的疑惑，趁夜出门，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悄悄地离开这里，往“乌鸦”的据点赶去。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杰西卡的身影。 “法师大人，您还记得我吗？我叫伯纳，是老大的心腹。”昏暗的房间里，一个有些眼熟的瘦削男人，小心翼翼地对着本杰明说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是你把我找来的？你们老大呢？” 闻言，伯纳却忽然叹了一口气，说：“我们老大她……不，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刚出的事，您还是过来看看吧。” 本杰明感觉一头雾水，但还是点头答应：“你带路吧。” “谢谢法师大人。”顿时，伯纳如释重负，感激地鞠了一躬。 他转过身，带着本杰明，通过几条窄小的走廊，来到了另一个小房间。隐蔽的房间里点着灯，还摆着一张床，而“乌鸦”的老大杰西卡，此刻也正躺在床上，脸色发青，昏迷不醒。 顿时，本杰明眉头紧皱。 这是……出事了？ “发生了什么？”他立刻问道。 可伯纳却摇了摇头，说：“什么也没发生。今天下午，老大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晕倒了。而且不止是老大，帮里还有几个兄弟，也在今天陆陆续续倒下了，医生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本杰明也露出不解的神情。 什么情况？ 看这个样子，有点像瘟疫之类的传染病。但如果真是传染病，医生就算治不好，也应该能认出是生病，不是中毒之类的奇怪状况才对啊。 有点诡异…… “有什么迹象吗？最近‘乌鸦’惹到了什么新的敌人？或者晕倒的人在晕倒前吃过同种的食物？”想到这里，他这么问道。 开什么玩笑？他才在“乌鸦”入股这么些时间，本金都没收回来。要是杰西卡就这样病倒，没人领导这个混混帮，那他岂不是赔得裤子都没了。 他得把人救回来才行。 “没有，老大和另外晕倒的那几个人吃的东西完全不一样。最近我们扩张也很小心，一直躲在后面，应该不会有人对我们下手。”伯纳想了想，忽然道，“不过……如果想找一个共同点，老大和另外几个人都碰过的东西，就是从‘老鹰’那里弄过来的卷轴了。” “卷轴？”本杰明心中一惊，把东西掏出来，“你是说，这个羊皮卷。” 伯纳点了点头，说：“其中一个晕倒的兄弟，最近都不在我们帮派里活动了。而他在之前唯一干过的事，就是负责运送这个东西。不然的话，我也想不到这一点。” 顿时，本杰明看着手中的羊皮卷，忽然感到一阵恶寒，仿佛他握着的是一个装满病毒的试管。 不是吧？这东西他也摸过，那他是不是很快也要晕倒了？ 可他并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异常。 想了想，他开启水元素感应，试着探测杰西卡到底怎么了。然而，这一探之下，他却有些愕然地发现，杰西卡身上仿佛有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她身边的水元素有些躁动，四处乱飞，甚至不想靠近她。 这…… 生病或者中毒，应该不会呈现出这种症状吧？ 又思考了一会，本杰明低下头，开始查看手中的羊皮卷。而经过水元素视角的仔细观察，他发现，羊皮纸似也不太讨元素的喜欢。虽然不如杰西卡周围的那么明显，但水元素确实有往外躲的趋势。 这能说明很多东西了。 难道罪魁祸首，真的是这卷羊皮纸？ 可是，把目光放回自己身上，他身边的水元素都还好好的，跟他亲得很，自然也就没有那种嫌恶到要躲开的意图。 本杰明感觉更困惑了。 为什么？ 他也明白，手中的这卷羊皮纸不简单，既能够打开通往异界的通道，又能够化作异界城市的地图，其中肯定蕴含了一些魔法之外的超自然力量。 而现在，摸过它的人还会晕倒，遭到元素的厌弃，跟结过仇似的，这就显得更诡异了。 诶…… 等等。 与元素结过仇？ 那一瞬间，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遗迹中看到的那幅壁画——异世里魔法和绿色能量的大战。 如果说，羊皮纸当中也含有不少那种能量，而且能量还会外泄，与人接触后会侵入人体，最终导致眼下的一系列症状，那倒也不是说不通。 至于本杰明为什么没感觉……可能因为他是法师，已经拥有了元素的力量，所以不怕那种绿毛毛的玩意，直接把羊皮纸拿在手里也没事。 就这样，本杰明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法师大人，您没事吧？不然您先把卷轴放开，万一您也像他们一样晕倒了该怎么办？”伯纳站在一边，见本杰明低头沉思，迟迟没有动作，也不由得变得有些慌张。 “我没事。”本杰明回过神来，收起卷轴，摇了摇头。 “那老大他们……您想到办法了吗？” 本杰明眯起眼睛，道：“我也没怎么对付过这种东西，不过……我可以试试看。” 既然这股能量是魔法的仇人，那么，调转角度，使用魔法的力量，他能不能把附着在人身体里的绿色能量逼出来呢？ 只是从羊皮纸上泄漏出来的一点，应该强大不到哪去。 这么想着，本杰明开始了尝试。 咒语脱口而出，水元素聚集，他先召唤出了一个治疗水球。 不管水元素有多嫌弃被附身了的杰西卡，本杰明依旧控制着它们构成的水球，对准杰西卡，直接灌了下去。 第两百九十一章 治病还是驱邪？ 一般来讲，治疗水球或者生命之水这类魔法，在和人的表皮接触之后，会很快被身体吸收，以此达到治疗的效果。 不过，杰西卡显然也不是一般的情况，所以本杰明打算从嘴巴直接她灌进去。 麻烦的是，她这种状态比较奇怪，水灌进她的口中，却没一会就会自己溢出来，完全咽不下去。看样子，那股绿色的能量入侵之后，还给她上了一层防护锁。 得用点强硬手段了。 想到这里，本杰明给伯纳使了个眼色。 顿时，伯纳呆住了。 “法师大人……真的要这么做吗？” 本杰明像个面瘫多年的外科医生，无悲无喜地点了点头。 于是，伯纳也只好走上前来，先是朝着昏迷的杰西卡鞠了个躬，口中念叨着“别怪我”“都是为了救你”之类的话，然后伸手，把杰西卡的头抬高，用力捏着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大了嘴。 本杰明则在一边，配合着往她口中倒了一些治疗水流。 水倒进去之后，不知道是本能还是绿色能量使然，她再次开始把水往外吐。而这时，伯纳则是心一横，用力地把杰西卡的下巴按回去，不让魔法形成的水流出来。 然后，他把杰西卡整个人都拎起来，像要把一瓶可乐的气泡全部摇出来一样，疯狂地开始上下甩动杰西卡。 ——不得不说，伯纳虽然瘦削，但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力气是真的大，杰西卡被他摇得跟个筛子似的。 “呜啦呜呜噜噜……” 一些奇怪的声音传出来，有点像那种溺水时的声音。本杰明不忍卒视地转过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顺便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大概摇了十多秒。 伯纳把杰西卡放下来，松开下巴，忐忑地看过去。 还好，那些水终于被她给咽下去了。 本杰明也开启水元素感知法，仔细观察她的状态。只见，她的周围的水元素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时而逸散，时而聚集，仿佛她身体内正在进行着什么斗争一样。 见状，本杰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这招有用。”他拍了拍伯纳的肩膀，“继续来。” 伯纳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掰开了杰西卡的嘴巴，配合着本杰明，继续往她嘴里死命地灌水…… 说起来，他们这种治疗方式，动静还挺大的。 走廊那头，几个守夜的“乌鸦”帮成员都被惊动。带着古怪的神情，他们来到房门外，听着房中传出的各种声音，面面相觑，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 “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半个小时后。 “可以了，她现在已经没事了，再过一会应该就能自己醒过来。” 在重复了七八次灌水、摇匀这个过程后，杰西卡张开嘴，忽然，一股绿色的气体飞出来，像麻雀一样在房间里横冲乱撞，差点就要撞上伯纳的身上去。 本杰明见状，灵机一动，拿出了羊皮纸。 羊皮纸刚一出现，绿色气体便像是接到了命令一样，一个掉头，直奔本杰明，最后，被完完全全地吸收进了羊皮纸之中。 二人见状，也松了一口气。本杰明走过去，确认了一下杰西卡的状况，便像个手术结束的医生一样，宣布了这次治疗的成功。 “呼……”伯纳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对着本杰明连连鞠躬，“谢谢法师大人！谢谢法师大人！” 本杰明摆了摆手，说：“应该的。” 伯纳又连着道了好几声谢，忽然停下来，脸色微变，道：“对了，那个……法师大人，您不会告诉老大我们是怎么把她救回来的吧？” “当然不会。” 伯纳又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想多活几年。” 本杰明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这些话，还是留到真正完事的时候再说吧。 他们还没到可以闲下来的份上。 伯纳不是说了吗？晕倒的人有好几个。没办法，他们得一个一个全救下来，肯定不能只救这一个啊。 亲眼看到了那种横冲直撞的绿色气体，那个教派在本杰明心目中的危险程度又上升了好几分。绿气这么诡异，要是剩下的人放任不救，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会死？会一直昏迷？还是会逐渐绿化成被那些人控制的僵尸？ 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防止生化危机这种崩坏的情节出现，这个夜晚，他们确实还有的忙。 因此，二人离开房间，继续往其他躺着病人的房间走去。经过走廊时，几个守夜小弟看他们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不过这种细枝末节，本杰明自然也懒得在意。 莱利城的夜色，在惨淡的雾影中愈发浓重。 就这样，剩下晕倒的人总共有三个，二人驾轻就熟，花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终于将他们一一治好。 所有乱窜的绿气，也乖乖地回到羊皮纸中。然而，那卷羊皮纸看上去却依然平凡无奇，老旧而又不起眼。 本杰明也不得不把它用冰封起来，小心收好。 这东西太诡异了，简直就跟个定时炸弹一样，谁知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能力。反正，总有一天，他绝对要把这东西彻底处理掉。 “应该没有其他碰过卷轴的人了吧。”他拍了拍伯纳的肩膀，说，“既然如此，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伯纳却拉住本杰明，道：“法师大人，您最好还是在这边留宿，明天再回去。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外面不太安生，一到深夜三四点就会有很多士兵冒出来。” 士兵？ 本杰明转过头，往窗户外面看去。 夜晚的街道空荡荡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想了想，他使用水元素感应法，在这附近扫视了一遍。没想到，这一看之下，收获的目标居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房屋内、建筑缝隙、屋顶……这些十分隐蔽的地方，躲着总共十个身穿军服的家伙。他们神情谨慎地东张西望，一双眼睛在黑夜中扫来扫去，就跟暗中盯梢的警察似的。 本杰明也吃了一惊。 这是……兰斯骑士长手下的人？ 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盯梢？ 沉默片刻，他忽然开口，极为严肃地问道：“这帮盯梢的士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总共盯梢的范围有多大？” 伯纳答道：“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的，范围非常大。不止我们帮派，附近好几个帮派的街道都被盯了。昨天夜里，他们抓了我们不少兄弟，现在还没有放出来。” 听了这话，本杰明反而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针对他来的。 刚知道兰斯在盯梢“乌鸦”这几条街道的时候，本杰明差点以为，自己和“乌鸦”的关系暴露了。他以为兰斯怀疑到了他身上，所以才在这里盯梢。 不过，既然是在大范围地盯梢，那就说明兰斯骑士长什么都没发现，还在想办法寻找线索。 没发现就好…… 本杰明也很快恢复冷静，理清思路。 很显然，兰斯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本杰明当时的证言。因此，他没有把矛头对准那个教派，而是在帮派和混混这边找线索。 本来，本杰明还觉得这位骑士长挺好骗的。现在看来，他那个进一步的嫁祸计划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嗯，这种状况下，我确实不好直接离开。”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说，“你们这里还有空房间吗？我凑合一晚上。” 伯纳连忙点头，道：“当然有了，法师大人，您跟我来吧。” 就这样，为了不让自己和“乌鸦”的关系暴露，本杰明没办法，也只能在他们的这个据点凑合一晚上了。 第两百九十二章 诱饵 据点内，夜晚平静地过去。 第二天早上，本杰明醒来。外面的士兵早就撤去，他也准备离开了。 然而，昏迷的杰西卡也恢复了神智。她带着伯纳，在本杰明离开前找过来，对他昨晚的帮助表示了感谢。 “本杰明阁下，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关于你的要求，我们一定会尽量配合你完成的。” 本杰明笑了笑，又忍不住多问一句：“你确认你已经恢复了吗？” 杰西卡揉了揉太阳穴，说：“应该没事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起来就感觉头有点晕，像坐在马上颠了一夜，有种想吐的感觉。” “……” 伯纳跟在杰西卡的身后，神情古怪。 本杰明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这都是正常现象，很快就会消失的，你用不着在意。” 杰西卡感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没说什么。 “对了，本杰明阁下，关于信里写的东西。”她想了想，又转口道，“我无意冒犯，只是……你难道和芬奇法师有过节？” 本杰明没打算细说，随口道：“一点小过节而已，不会牵连到你们的。你帮我把那些流言传出去就行了。” 杰西卡却接着道：“我只是想提醒一下，芬奇法师在弗瑞登的势力很大，如果你和他之间有矛盾，以后最好小心一点。” 闻言，本杰明耸了耸肩，没说话。 真要愿意的话，他也不想招惹这些麻烦。可惜那家伙和伊科尔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而他又得罪了女王，所以他也没办法。 大概询问了一下“乌鸦”的情况，还不错，短期内不用他帮忙。因此，他在和杰西卡二人道别之后，便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他一路回到家中。 虽然大家对他彻夜未归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什么。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继续冥想，耐心等待。 两天后。 通过“乌鸦”那边给他汇报过来的情报，兰斯骑士长的大范围盯梢已经撤销，嫁祸计划的准备也顺利完成。 他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于是，这天傍晚，本杰明乔装易容，扮成一个中年佣兵的模样，来到了“克阿胡拉安”教派所在的那几条街。 坐在那家终于重新开张的店中，他像上次一样，点了个牛肉面，揉揉肩膀，然后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从包里拿出了那卷羊皮纸。 在拿出羊皮纸的那一瞬间。 不用水元素感知法，他都可以清晰感觉到，无数道隐晦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了他身上。 果然。 对于这个教派来说，那片异世的遗迹时他们的圣地，那么能打开遗迹的羊皮纸就是他们的圣物。想要引他们出手，这玩意真的再适合不过了。 这帮人肯定会坐不住的！ 本杰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现实中，演出一副东张西望的心虚样子。他一往周围看去，那些投过来的目光自然急匆匆地躲开，装得若无其事。 见状，本杰明扮演的中年佣兵，则是“意识”到不对。 他慌慌张张地收起羊皮纸，连桌上的牛肉面都不要，结完账后，便急急忙忙便离开了这家店。 而在他刚离开这家店的时候。 通过水元素感应法，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不论是店员顾客还是老板，都脸色一沉，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捏紧拳头，传出粗重的呼吸声。 “要来了。” 见状，他露出一丝微笑，在口中低声默念着。 他迈起飞快地步子，朝着街道外走去。 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半分钟后，本杰明离开了属于这个教派的街道，没人出来阻拦他。但他仍旧没有回头，飞快地朝着城市更偏僻的角落走去。 他的身后，那些白绿相间的风情建筑渐渐远离，在晚霞的余晖下，安静得就跟没住人似的。 半个小时后。 伴随着夕阳的下落，天色变得更暗了。本杰明匆匆转过一个拐角，背靠着墙，躲在无人注目的建筑阴影中，开始抹去脸上那些易容的东西。 很快，他就恢复自己原来的模样，还换了身衣服，变回本杰明法师的日常打扮。 他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开始原路往回走。 那个教派会用哪种方式派人来追他，他倒不是很清楚。不过，他需要的也只是把人引出来罢了。 他选择的路线属于莱利城里比较偏僻的地方，经过的路人也不多。因此，开启了水元素感知法，没一会，他便发现了几个阴影中的家伙。 和上次那个遗迹入口便的家伙一样，那些人蒙着脸，裹在黑漆漆的袍子里，在这样昏暗的天色中格外不起眼。他们总共三个人，疾行在街道边的小巷子里，追寻着本杰明的踪迹。 本杰明皱了皱眉。 只有三个人吗…… 倒不是他嫌人少，只是，他都亮出了羊皮纸这么重要的东西，那个教派却只派出了三个刺客样的家伙来追他。这感觉不太合理。 也因此，本杰明没有急着出手，而是躲进黑暗中，利用水元素感应法，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很快，那三个黑衣人来到本杰明折返的点。他们俯着身子，在地面下摸来摸去，还时不时嗅一嗅，似乎在追踪本杰明的去向。 可惜，本杰明折返的时候，痕迹处理得很干净。 没一会，三人便直起身子，面面相觑，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仿佛在说“人呢”。 本杰明心中暗笑。 如果他没猜错，这三个人应该是凭借着一些追踪手段，所以才能从后面跟上来。 不过，他们三人的战斗力很差，从身体素质来看，甚至还不如一般的佣兵，也没有携带魔药之类的东西，连武器都很简陋。 想靠这三个人夺回羊皮纸？那个教派的人应该没这么天真吧。 那么……他们的任务应该只是追踪。 本杰明很快便理清了思路。 想想也是，兰斯的士兵也在那几条街巡逻，所以他们不敢大张旗鼓的追杀。因此，他们才会派出这三个刺客，在这里追踪本杰明的离开路线。 ——他们想先确认本杰明的底细，再偷偷派人，夺回羊皮纸。 想得倒是蛮周全的。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自己。 在本杰明的水元素反馈中，那三个追踪的黑衣人已经有些急躁了。他们在那一带来回探查，还时不时开口，用那种听不懂的语言交流，却始终没能发现本杰明的踪迹。 该出手了吗？ 本杰明看了一眼天色。虽然天空已经很暗了，但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 还是等天完全黑了再说吧。这次出手是为了嫁祸，他不能留下一点痕迹，不然嫁祸的成功率肯定会大大降低。 他有这个耐心。再说了，身处暗处看着那三个人急得团团转，也还是很有趣的。 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天色也在一点一点变暗。三个黑衣人依旧站在那个拐角处，苦苦搜寻着本杰明的踪迹。他们甚至还拿出了一些古怪的工具——有点像放大镜的东西，左看右看，然后把地上的一些灰尘放到一个小瓶子里，搞出一副很专业的样子。 忽然，他们又交流了几句话，其中一个黑衣人站起身，似乎有转身离开的意思。 本杰明心中一动。 这是……派一个人回去报告，剩下的人继续在这找吗？ 想到这里，本杰明眼中立刻流露出杀机。 本来就是三个战斗力不怎么样的家伙，现在还要分头行动，那他还有什么好谨慎的了呢？ 机会终于来了！ 第两百九十三章 被骗 本杰明先跟着那个离开的黑衣人过去了。 剩下两个还要继续调查，肯定不会离开，所以可以留到后面解决。至于离开的这个，本杰明肯定不能让他回到大本营，不然，谁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他跟在后面，几分钟后，来到了一个适合下手的街道。 于是，他暗自点了点头，利用心念施法，一个水球召唤出来，便把黑衣人裹进去，困在了里面。 而黑衣人的战斗力，也如本杰明探查到的那样弱。 一被偷袭，整个人便被吓得惊慌失措，跟个青蛙似的双腿乱蹬，却动都动不了。不仅如此，被困在水中，黑衣人甚至还开口想要呼救，反而加速了他死亡的进程。 本杰明见状，换了个禁锢的方式。 他还要用这个黑衣人来陷害别人，就这么淹死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 水球飞快地转了起来，没一会，便把其中的黑衣人给彻底甩晕了。于是，本杰明便解除了魔法，把他弄出来，用水蒸气举着，开始往回赶。 “敌人数量-1；获得物品：昏迷的黑衣人。”系统不知道哪里犯抽了，忽然冒出来，用它那标准的系统音说道。 “……” 本杰明懒得理它。 托着昏迷的黑衣人，他一路往回赶。没一会，他就回到了原先的地方，准备把剩下两个家伙也解决掉。 然而，令他有些没想到的是，漆黑的转角后，半个人影都没有。 原先还趴在那边找来找去的黑衣人……不见了。 本杰明愣住了。 人呢？ 那一刻，他立刻开启水元素感应法，搜寻附近的一切。可是，哪怕他感应到非常极限的地方，也没能发现那两个家伙的踪影。 这下子，本杰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刚刚还在这里搜索踪迹，这才离开多久，就连个影子都见不着了？他们是会飞还是会怎么样？ 而且，最麻烦的是，他们为什么会离开？ 羊皮纸在本杰明手上，他们派一个人回去报告，剩下两个人继续盯在这里，免得他们失去了最后的线索，这是再合理不过的解释了。 除非…… “叮！系统提醒，使用物品：昏迷的黑衣人，可以得到当前剧情提示。”系统再次冒出来，用不带语气的声音说着，仿佛它真的成了个正常的系统。 本杰明有些无语。 系统是吃错什么药了吗？ 不过…… 它的建议似乎可行。 想到这里，本杰明立刻把黑衣人放下来，拍了个治疗水球，把昏迷中的黑衣人弄醒。 “我问你，你的那两个同伴跑哪去了？”他没时间磨蹭，一边用冰针扎穿了对方的五个手指尖，一边用冰冷的声音问道。 黑衣人刚一醒来，便被这股剧痛刺激得发出了惨叫。不过本杰明已经用一层水泡把他们隔绝开，因此，他的惨叫声不会传出半点。 “你的那两个同伴跑哪去了？”他继续问道。 黑衣人从剧痛中回过神来，看着本杰明，却发出了几声冷笑。 “果、果然是你，刚刚在街上，还以为你只是个路人。结果……结果，你换了身衣服，就装成路人原路返回，还偷偷跟在了我们的后面。” 闻言，本杰明心中一惊。 这家伙…… 自己的行动，居然被他们三个完全识破了。 不过这种时候，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把人抓回来才是正道。因此，他又召唤出五根冰针，穿透了对方的另外五个指尖。 “我问你，那两人跑哪去了！” 又是一阵惨叫。 惨叫过后，黑衣人却依旧露出讽刺的眼神，看着本杰明，用虚弱的声音说：“你以为我们的追踪技巧有多差？我们只用了五分钟，就找出了你试图掩藏的行迹。当时，我们意识到你已经原路返回。而我们过来的路上，你是唯一一个体型相似的家伙，所以我们立刻就看破了你的计谋！” 本杰明也不由得眯起眼睛：“是吗？你们已经看破我要做什么了？” “我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但是，你绝不会得逞。”黑衣人冷笑道，“我们知道打不过你，所以装作分头行动的样子，把你引开。你想把他们抓回来吗？别想了，你前脚刚离开，他们两个就已经分头逃走。他们会把这一切告诉其他人，你追不回来的。” 说完，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极尽讽刺之能事，想要以此刺激本杰明。 “是吗？”本杰明却冷哼一声，说，“告诉其他人又怎么样？就凭你们的能力，你们一辈子也抢不回卷轴的。” “不，我们会把它抢回来的！”黑衣人立刻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你自己很厉害？我们还剩下一块圣石，只要把主的力量召唤来，你是绝对不可能挡得住的！” 本杰明却冷笑道：“主的力量？就是遗迹里那些所谓的绿光吗？不好意思，就凭那种玩具，你们是打败不了我的。” “不许你污蔑至高无上的主！”黑衣人立刻激动起来，大声吼道，“只要获得了主的力量，任何魔法都会自行溃散，你死定了！” ……哦？ 闻言，本杰明却忽然收起脸上的冷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话也套得差不多了。 “或许吧，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的情报。”因此，他露出一个微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我一直不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底牌，所以行动得缩手缩脚的。不过现在嘛……谢谢，你讲解得真的很清楚，还剩一块圣石，然后魔法可能会无效，真的是非常宝贵的信息。本来我对你们了解得很少，多亏你，现在什么东西都清楚了。” 他的微笑是那么真诚，就跟他面对的是自己同生共死的好朋友一样。 黑衣人愣住了。 “你……你故意的？” 那一刻，他的眼睛瞪得巨大，瞳孔似乎都在颤抖，仿佛有一颗炸弹在他的脑中轰然炸开，炸得他内心深处的信仰彻底崩塌。 本杰明微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完全设计好的，不过……顺水推舟，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只能说，黑衣人自己是往枪口上撞的。 “你……你……” 看着微笑的本杰明，黑衣人也回过神来。各种情绪驱使下，他愤怒地张大嘴巴，却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坨大便，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行了，我知道你很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所以才忍不住开口，想用这些话气我，发泄自己的怨气。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轻松就套到你的话。”本杰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衣人，“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不是喜欢说吗？等你面对兰斯骑士长的时候，希望你也能像现在一样能说。” “你……你……” 黑衣人还在试图发出质问。然而，他的眼神已经不是愤怒，而是绝望，甚至整个人都在这种绝望之下颤抖了起来。 ——那种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背弃了自己信仰的绝望。 真是可怜。 他的兄弟姐妹，都会因他而死。 想到这里，本杰明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他开口，略带怜悯地说：“放心，我会让你和你的兄弟伙伴一起，在所有人的围观下，整整齐齐地死在莱利城的断头台上的。” 说完，他忽然捏起拳头，一拳砸下。黑衣人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第两百九十四章 匮乏的证据 本杰明利用治疗水球，把黑衣人身上被折磨的痕迹消除掉，便带着这个昏迷的俘虏，转头，走向了兰斯骑士长的调查据点。 没错，他改变了自己原有的计划。 他肯定抓不回来另外两个黑衣人，而这种情况下，自己放把火，然后想嫁祸给那个教会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因此，原先的计划只能全部作废。 本杰明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虽然被三个黑衣人骗了一遭，但是相应的，他也套到了不少信息。于是，一个新的计划，也在他的心中慢慢成形。 ——他已经用不着栽赃那个教派。 那帮人，本身就够脏了。 本杰明的步子很快。没一会，他便赶到了目的地。 “快！我是前几天来这里的法师。你们通知兰斯骑士长，我这里有决定性的线索，可以帮他把这个案子彻底破解掉！” 守在门口的士兵看着本杰明，又看了看被魔法抗在半空的黑衣人，眼神有些发愣。 “你们还愣什么，还不快去通知骑士长大人！” 士兵这时才回过神来，慌乱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匆匆忙忙地往里面跑去。 本杰明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时间有些紧张，谁也不知道那个教派内部在发生着什么，因此，他干脆带着黑衣人俘虏，跟在后面，直接走了进去。 穿过走廊，他马上找到了刚吃完饭的兰斯骑士长。 “骑士长大人，我这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您一定要来听一听。”本杰明直接推开餐厅的门，不管门口阻拦的士兵，走了进去。 “你……是那天的法师阁下？”兰斯看上去也相当意外，擦了擦嘴，皱眉道，“这么急急忙忙的，发生了什么？还有……这个一身黑的家伙是什么人？” 闻言，本杰明把黑衣人扔在地上，冷哼了一声，道：“这是那些人派来行刺我的刺客。” 兰斯愣了愣。 “你是说那个还在受调查的教派？怎么会？”他连忙站起来，走到黑衣人身边，一下子扯走了黑衣人脸上的面纱。 顿时，他的脸色一变。 “骑士长大人……这个人，好像真的是那几条街的人。”就连边上的士兵都发出惊呼，道，“他是那个寺院的杂工，之前我们审问过他！” 听了这话，本杰明更是有一种天助我也的感觉。 既然认了出来，那他也就用不着解释了。 这种小型教派暗中做事，肯定是不会从外头雇人的，要用也是用自己人。不过，这个黑衣人正好被兰斯这边的人认出来，真的只能算他倒霉，怪不了别人。 “没错……真的是那边的人。”兰斯也看着黑衣人的脸，点了点头，又道，“法师阁下，事情仓促，可否容许我把他带到地下室去审问一番？” 本杰明点了点头：“当然没问题。” 于是，兰斯连脖子上的餐巾都来不及扯下来，便押着黑衣人，急急忙忙地进入了地下室，开始审问。至于本杰明，他肯定不能参与审问，所以只好在餐厅坐下，被士兵倒了被酒，耐心地等候着。 不过他也没等多久。 “真不是本杰明法师吗？欢迎欢迎，阁下要来拜访，怎么也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监察官米克尔，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没一会便从门口走进来，满脸惊喜地说道。 本杰明没有不耐烦，也露出微笑：“米克尔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米克尔走过来，在边上的位置坐下，好奇地问道：“本杰明阁下，听说你带了一个奇怪的黑衣人过来，还说发现了非常重要的线索，真的吗？” 本杰明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兰斯骑士长已经行动起来，现在，他正在地下室审问那个人。” “什么？他……”顿时，米克尔看上去有些不满，不过，他很快又笑起来，道，“到底发生了事？本杰明阁下，能不能也跟我说一说？” 本杰明微笑：“当然可以。” 事实上，他要的就是把事情告诉米克尔。 直觉告诉本杰明，虽然负责调查的人是兰斯，但是米克尔在政治圈子的权力和影响力会更大。也因此，米克尔才是那个他必须说服的人。 “之前我就和大人说过，我跟那个教派有些过节，您也知道吧。”他开口，异常认真地说道，“没想到，就在今天傍晚，他们竟然还派了刺客想要刺杀我。幸亏我的精神力敏锐，才逃过一劫，反而抓住了其中一个刺客！” “什么？阁下您没事吧？”米克尔的样子极为惊讶，至于是真的惊讶还是客套的惊讶，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人请放心，他们伤不到我的。”本杰明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说，“这些天，大人想必也在法师共济会那边问过了吧？关于地下的遗迹，还有那个教派的危险性，他们一定也警告过你了。” 米克尔闻言，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本杰明也趁热打铁：“既然如此，我们怎么还能容忍这样一个教派存在于弗瑞登境内？再这样发展下去，霍里王国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啊！” “本杰明阁下，我理解您的心情。”米克尔却摇了摇头，说，“只是，把一个教派放上禁止名单，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从他有些委婉的语气里，本杰明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掌握着危险性极高的遗迹，有发展自身武力的迹象，还派出刺客威胁法师的人身安全，这么多个理由，难道还不够吗？”他皱眉问道。 “这些当然够了，只是阁下，并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但是你没有证据。”米克尔拍了拍本杰明的肩膀，说，“法师共济会在这上面的说辞很含糊，虽然在追问之下印证了你的话，但也不愿意出来作证，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 顿时，本杰明也露出棘手的神情。 说辞含糊？不愿意作证？ 说实话，他想不出法师共济会这么畏畏缩缩的原因。清除掉这个教派，对所有法师都是有好处的。除非他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否则，他们肯定不会是这种态度。 看样子，那几个被他从遗迹里救出来的共济会成员，在内部的话语权还不够大。 至少……没有芬奇法师大。 不然的话，一个是法师内部的矛盾，一个是法师与外部的矛盾，哪个更重要，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本杰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在这里机关算尽，帮助全体法师铲除还没有发展起来的可怕敌人。而应当代表法师利益的法师共济会呢？却在那里搞内斗，推推诿诿地不配合。 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怪不得在帝国分裂的时候，会被法师公会把好处全部捞走，只剩下一堆破烂文献——就这种烂态度，不被人欺负才怪！ “可是，我现在抓到了他们的人，这也算是一个证据了吧。”想到这里，本杰明只能摇了摇头，继续追问道。 米克尔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刚想开口，就眼神微变，往本杰明身后看去。 本杰明见状，也转过头。 只见，餐厅门口处，兰斯骑士长带着一脸严肃的表情，缓缓走进来，看样子，已经结束了审问。 ……能审出什么东西来吗？ 说实话，本杰明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不过，他还是开口，道：“骑士长大人，您问出了什么？” 第两百九十五章 最后的计划 兰斯看着本杰明，沉默了一会，说：“阁下请放心，行刺这件事情，我们是肯定会为您讨回公道的。” 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 他不需要讨回公道，自己又不是讨不回来。他需要的是证据——能够把那些人推上绞刑架的证据。 不过，看兰斯的语气，估计在这方面什么收获都没有。 “谢谢大人的好意。”因此，他勉强笑了笑，说，“您还是直说吧，那家伙……不肯开口？” 兰斯闻言，叹了口气，说：“是啊，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弄醒之后，他就一直在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乱吼乱叫，跟疯了似的。不管我怎么问他，他都不肯回答。” 果然…… 本杰明沉重地点了点头。 很正常，他是靠着套话的方式，才从黑衣人嘴巴里套出来那些东西。而现在，估计黑衣人的精神都有点崩溃了，再想套话肯定是不可能的。 也因此，那家伙并不能作为决定性的证据存在。 “你放心，我们肯定会把他送上绞刑架的。”兰斯见状，接着道，“不过很可惜，他并不能为我们提供什么线索，我们不可能因此就去惩罚整个教派。” 本杰明冷哼了一声，接口道：“因为你们没有证据。” 兰斯和米克尔，二人难得地没有斗嘴，而是一同点了点头。 于是看到这一幕，本杰明忽然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开口：“那如果……我能给你们提供决定性的证据呢？”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声音平静得有些发烫。 兰斯答道：“如果你真的能证明那个教派的异心，我会亲手把他们送上绞刑架。” 顿时，本杰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好，既然你们要证据，那我就拿给你们看。”他走到门口，转过头，眼神锐利得像夜晚的猫头鹰，“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识见识不一样的东西。” 说完，他也没管其他人的反应，推开大门，扭头就走。 “你……” 兰斯和米克尔都站起来，却没有动。本杰明的行动实在是有些突然，他们压根没反应过来，只能与在场的几个士兵面面相觑。 不过，或许因为本杰明忽然展现出的坚定语气，犹豫了一会，兰斯还是一咬牙，指挥着手下的士兵，跟在本杰明的后面，走了出去。 “这……本杰明阁下，你等等我！”米克尔皱了皱眉，见其他人都动身了，也只好急急忙忙地迈出脚步，跟了过去。 就这样，总共稀稀拉拉二十多个人，前前后后地涌出了屋子，看得守门的士兵都有点懵。 “你们干嘛去啊？” 走在最后的士兵回过头，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守门士兵的表情更懵了。 他还想问点什么，可惜这一帮子人走得飞快，在他抬手之间，便已经走远了。因此，他也只能站在原地，歪着脑袋，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 而在夜晚的莱利城街道中。 本杰明走在最前面，步子迈得飞快，丝毫没有要回头解释的样子。这一帮子人跟在后面，也只能越跟越困惑，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这位法师大人到底要上哪去啊？”一个士兵小声地说。 “算了，跟着看看吧。”兰斯则是摇了摇头，这么说道。 他们本来也没有什么线索，除了例行的巡逻街道，还能干点啥？ 说真的，一个案子拖了这么久，他已经有点干不下去了。这个名叫本杰明的法师出现，倒是给了他一丝成功的希望。 尽管在他看来，这希望渺茫得实在是有些可怜。 在刚得到本杰明的证言时，兰斯心里还挺高兴的，以为终于可以破局了。但是很快，仿佛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法师共济会那个模棱两可的话就出来了。 “嗯……确实有一些这样的消息。不过我们的宗旨一直是这样，不希望干涉外面太多的事情，所以不能为你们作证。骑士长先生，很抱歉，希望你们调查顺利，能够尽快让一切东西水落石出。” 在刚听到这种答复的时候，兰斯是想骂人的。 他觉得，自己没有当场站起来，把桌子掀到对面的脸上，实在是自己被米克尔折磨得太多，把心态给练出来了。 他和法师共济会的接触不多，但是，这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法师共济会的影响力，远比一般人想象的还要大，说什么不干涉外面的事情？这几年，弗瑞登不少政治事情，背后都有法师共济会的影子，连国王陛下和他们都有联系，还叫不干涉外面的事情？ 也因此，兰斯气得不行。可他又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笑眯眯地跟人家说谢谢，乖乖地离开，什么也做不了。 他觉得很不甘心。 明明都已经知道真相了，却因为没有重要证据，一切都功亏一篑。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在刚刚，本杰明毫无理由地开口时，他才会咬咬牙，硬着头皮，带人跟了上去吧。 就算只是一时意气…… 那就意气一回吧！ 反正，他是不想继续憋在那个鬼地方了。 就这样，他们跟在本杰明的后头，走了有十几分钟，渐渐地偏离了莱利城的中心地带。然而，本杰明依然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也没有半点到地方的意思，弄得他们也觉得有点奇怪了。 再走下去，这都要出城了吧？ “法师阁下，这到底是要去哪啊？”兰斯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本杰明一边走，一边回过头，笑了笑：“放心，去的地方可能会有点偏僻，不过你们只要躲好，证据自然就来了。” 兰斯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看对方的样子还挺正常的，好像也没有疯掉，因此，他还是决定耐着性子，一跟到底，看看对方到底要把他们带到哪去。 半个小时后。 莱利城郊，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周围都是一些废弃的房屋，似乎是因为闹鬼的传闻，甚至都没人喜欢路过这里，荒废得厉害。 凉飕飕的晚风吹过，发出一阵呼啸的声音。 “本、本杰明阁下啊，这个地方有些不太好的传闻，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咱们真的要停在这里吗？”米克尔看了看周围，眼神中流露些许不安。 本杰明却点了点头。 “你在这找个地方躲起来。半个小时后，我把你们要的证据带过来。” 米克尔更不解了：“为什么要在这？本杰明阁下啊，你真要有点什么特殊的计划，换个地方也行啊。你说……你说这里……” 然而，兰斯却忽然打断他的话，开口道：“米克尔大人胆子小，逛个窑子都得大太阳天中午十二点去，法师阁下，您还是稍微理解一下吧。” “你……谁胆子小了？”米克尔顿时有点火了，“当初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清剿个深渊之谷都不敢，哪来的资格说别人胆子小？” “是吗？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应该没有人知道吧。”兰斯却挑了挑眉，轻飘飘地说，“反正大家现在亲眼看到，是米克尔大人连一些民间传闻都怕，胆子实在是有点小。” 闻言，米克尔沉默良久，似乎也是认命了，深吸一口气，说：“好，我就在这里等上半个小时。本杰明阁下，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本杰明微笑：“当然不会。” 说完，本杰明便转头，急匆匆地离开了。 米克尔见状，则是躲进士兵群中，叫了几个士兵，让他们围在他身边，大概这么做能让他觉得安全一点。 兰斯冷哼一声，倒没再说什么。 他很好奇，本杰明究竟会呈现给他们什么样的证据。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躲起来，但他们还是按照本杰明的吩咐，躲进了附近一个废弃的房屋中，耐心地等待着半个小时的过去。 “你说，这不会是什么陷阱吧？那个小子想害咱们？”忽然，米克尔开口，有些忧虑地说道。 兰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之前不是很相信他吗？每次见面，脸都快笑烂了。怎么现在又开始担心了？” 米克尔冷哼一声，道：“你懂什么？这是正常的社交姿态。谁像你啊，每天蠢得跟个木头一样，怪不得一辈子混不出头。” 兰斯闻言，不耐烦地“切”了一声，懒得再跟他说话。米克尔见状，也没有继续开口，而是缩在士兵的保护中，透过窗户，静静地望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天空。 半个小时的时间，对于他们这些躲在这里的人来说，还是有些难渡过的。 不过幸好，本杰明来得比半个小时快。 “他来了……”米克尔望着窗外，忽然眼睛一亮，差点就要喊出来。 “嘘，别出声！”兰斯赶忙拉住了他，小声示意道。 怀着好奇的心思，二人一同往外面看去。只见，远处漆黑的夜空中，本杰明一路飞行，速度很快，嗖的一下就飞了过来，跟在逃难似的。 ……逃难？ 顿时，兰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本杰明飞到这一带之后，便没有继续往前飞，转身停了下来。而这时，兰斯透过那扇窗户，却望见远处，又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飞了过来。 那是…… 兰斯心里冒出了一些不太肯定的念头。 然而，眼看着那个身影越飞越近，他却一时间有点回忆不起来了。 那是谁？ “是……那个寺院里的老阿司。”米克尔却像听到了他的心声似的，忽然开口，眼神愕然，一贯阴阳怪气的声音，听上去意外的发虚。 第两百九十六章 叛国罪 夜晚的半空中，本杰明望着迎面飞来的老人，深吸一口气，脱去伪装出来的慌张，神情渐渐恢复平静。 终于……到了。 四周的水元素告诉他，兰斯一行人躲在侧边的废弃房屋中，正愕然地旁观着这一切。 而这一切，就是本杰明给他们呈现出来的最决定性的证据。 十多分钟前。 把兰斯一行人带到这里后，本杰明便转身，再次回到了那个教派所在的街道，以一种毫不掩饰的张扬姿态，在街道中找了一圈。 那两个黑衣人肯定已经逃了回来，通知了他们的首领。而本杰明想要的，也只是把他们的首领引出来，最后引到这片城郊，让这个教派的真正面目暴露在兰斯一行人面前。 别忘了，他手里还握着最致命的鱼饵。 尽管这位老人非常小心，暗中跟在本杰明后面，跟了很久都没有发难。只是，当本杰明走进城市的偏僻地带后，他还是忍不住出手，想要抢夺本杰明手中的羊皮纸。 对此，本杰明早有准备。 奇怪的绿光汇集成鞭子，在即将命中本杰明的前一刻，水蒸气卷起呼啸的风，把本杰明带到了天上。 “你……你是什么人？”为了能把老人引入陷阱，他不得不演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飞在空中，看了老人两眼，便掉头就跑。 老人见状，用那种奇怪的语言咒骂了一句。或许他心中也有怀疑吧，但是为了夺回羊皮纸，他只能飞到空中，迅速跟了上来。 就这样，他们一路追，一路逃，渐渐接近了本杰明预设好的地点。而在这个过程中，本杰明也与老人简单地交了几次手。 老人操纵的力量很奇怪，威力奇大，给人的感觉也和魔法完全不同。想起从黑衣人口中套到的话，本杰明也不由得怀疑，这算是已经召唤了“主的力量”的状态，还是没有召唤的状态？ 为了防止陷入缠斗，他没工夫去试探，只是尽可能地闪躲，把人往城郊引。 力量的来源肯定是遗迹中的那种绿光没错，但却和遗迹中的绿光很不一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还好，这股力量虽然凶猛，但是并不能够彻底压倒本杰明。因此，就这么左挡右闪的，他还是顺利地把人引到了这里。 而地方到了，他自然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主的力量吗？”于是，本杰明抬起头，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老人，冷冷地问道。 “把卷轴交出来！”老人却没有回答，而是用通用语这么说道。 本杰明闻言，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 “那个卷轴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那个遗迹。”他露出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说，“为什么你们会拥有那种程度的存在，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到地狱里你就知道了。”老人却冷哼一声，准备要出手了。 本杰明见状，立刻大喊道：“卷轴被我藏在另一个地方，就算你真的打败了我，你也不可能找东西找回来。” 在开打前，他还得再多废话几句。 毕竟，有些话，他得引出来说给躲在边上的兰斯一行人听。 “你……” 听到本杰明这有些无赖的话，老人显然也被气得不轻，大长胡子都一抖一抖的。不过，大概是那个卷轴对他们来说真的非常重要吧，愤怒归愤怒，他却没有马上出手。 “把卷轴交出来，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本杰明自然摇了摇头，道：“我可以把卷轴给你，不过，你得告诉我那个遗迹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们会握有那样一个遗迹？” 老人露出不屑的样子：“那是我们的圣地，又怎么会是你这种人可以窥探的？” “是吗？”本杰明玩味地笑了笑，说，“真要是这样，我为什么能从那个地方带出这些东西来？” 说着，他把僵尸牛的那双眼珠，从口袋中拿了出来。 ——他要用这东西刺激老人，说出他想老人说出的话。 本杰明相信，即便是在他们教派的内部，这也绝对是个稀有玩意。 “那是……怎么可能？”老人似乎也认出了那对眼珠，脸色大变，“不可能，你是怎么得到那个东西的？” 本杰明挑了挑眉。老人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大。 “自然是我凭实力得到的。”这么想着，他忽然露出一丝轻佻的笑意，说，“你想把它要回去吗？那你就得告诉我，那个地方到底意味着什么。” 老人深吸一口气，不屑地说：“很简单，意味着你们法师的末日。” 本杰明格外配合地冷下脸，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当天国的大门打开，神圣的光辉撒向世界，主的意志将会主宰一切。”老人张开双臂，散发出那种高高在上的布道者气息，说，“而你们，元素的邪恶仆人，也会被神圣的光辉彻底清除。” “你……你们想控制这个世界？”本杰明异常震惊地喊道。 不过，他都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震惊”得有点太过火，演技的浮夸会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幸好老人没有怀疑，或者说，他自信得有点太过头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属于主的。”他静静地注视着本杰明，像在看着一个死人，“我们要做的，只是把它从元素的手上收回来。” 顿时，本杰明收起脸上的震惊，露出微笑。 “你终于露出了马脚。” 把这个世界收回来这种话都敢说，还真当本杰明是个死人了？ 可惜，此时此刻，听到老人这句话的人太多了。弗瑞登的官员、骑士、士兵……外加一位法师，已经足够把这个教派列入禁止名单。 ——他们的“伟大”蓝图，做梦也别想实现了。 “露出马脚？”听了这话，老人却摸了摸自己胡子，露出冷笑，“没有人会知道我说过什么，不管是你，还是躲在那边房间的无名鼠辈。你们别想离开这个地方。” ……卧槽？ 听了这话，本杰明忽然感受到了些许不安。 居然被发现了？ 麻烦了…… “无名鼠辈？”然而这时，躲在房屋中的兰斯也有点坐不住，缓缓走了出来，“还真是令人惊喜，我们又见面了。上次您可没告诉我，您的通用语居然说得这么好。” “哦？还以为是法师伏兵，没想到是骑士长大人。”老人看着兰斯，眼神冰冷，“可惜了，您为什么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非要趟这一趟浑水呢？” 兰斯闻见，冷哼一声，抽出了别在自己腰间的剑。 “够了，没什么好废话了的。”他举起长剑，指着老人，这么高声喊道，“现在，我以国王陛下授予我的权力，宣布你为叛国罪！” 第两百九十七章 战斗结束？还是刚刚开始？ 兰斯说完，便俯身跳起，在谁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对空中的老人发起了进攻。 本杰明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应该是现身前就喝过魔药，兰斯的动作相当迅速，以一种突破了人类极限的力度跳起，甚至跳得比他们飞得还高。 犹如一阵狂风，兰斯瞬间靠近了老人，挥起手中的长剑，朝着对手狠狠砍去。 “厉害。”本杰明飞在一边，都不由得这么感叹道。 能成为弗瑞登的骑士长，肯定不会是草包，还是有两下子的。 在这一刻，本杰明却没有联合兰斯进行攻击。老人的手段太神秘，让别人先试探一下也好，他不能上得太鲁莽。 况且，万一老人的反击太厉害，他还可以有机会救援，免得兰斯受伤。 没想到，事情真的像他预料的那样发展了。兰斯挥剑的一瞬间，老人身上忽然冒出浓浓的绿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兰斯给一下子弹开了。 而在兰斯被弹开了一瞬间，一道绿光偷偷伸出来，触手般冲向了还没有恢复平衡的兰斯！ “小心！” 见状，本杰明也只能出手了。 汇集在一起的水蒸气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托起兰斯，让他在那一瞬间飞到一边，躲开了绿光触手的攻击。 而趁着这个时机，兰斯终于恢复平衡，反身一斩，直接将那条绿光触手斩成了两半。 老人见状，挑了挑眉。 “这把剑有意思，我要了。”他伸出手，虚空对着兰斯轻轻一点，环绕身周的绿光犹如藤蔓般疯长，随后，便如海啸般涌了过去。 “你做梦！”兰斯则发出一声怒吼，身形闪动，挥剑便朝着那些绿光劈斩了起来。动作之快，本杰明甚至看不清他在一秒钟内斩出了几剑。 而他手中的剑，细看之下，似乎不像是被附过魔的铁剑，而是……魔法道具？ 本杰明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剑，但是在兰斯的挥舞下，剑刃锋利得简直不像话。铺天盖地的绿光遇到外形朴素的长剑，却毫无抵抗地被纷纷砍碎，简直就跟软面包似的。 而兰斯，也凭借着自己灵活的身法，一边移动一边挥斩，整个人应付自如，仿佛老人的攻击根本奈何不了他。 “这家伙有这么厉害？”躲在房屋里的米克尔，看见这一幕，都不由得锤了锤边上的士兵，难以置信地说道。 “当然了！不然大人怎么能当上骑士长？”边上的士兵则是抬头挺胸，格外自豪地说道。 就连飞在空中的老人，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 “已经到了这种境界，居然还只是个骑士长……”他眯起眼睛，缓缓道，“可惜了，骑士长大人，我会好好使用你的尸体的。” 他伸出双手，似乎又要用出什么奇怪的招式。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略带嘲讽的轻笑却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是吗？我看你还真是悠闲。”在他身后不远处，本杰明撇了撇嘴，双手交叉，漫不经心地说，“别忘了，你的对手是我。” 伴随着他的话，上千支闪着寒光的冰箭，鬼魅般浮现在了夜空中。它们没有伴随着半点咒语声，也没有发出半分魔力波动，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带着骤然响起的破风声，朝着老人飞了过去。 在这一刻，本杰明发起了偷袭。 ——老人被兰斯吸引注意力，露出了破绽。而这样绝佳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会错过？ 刚才的这一番交手，他也大概判断出了那些绿光的强度。说真的，感觉比遗迹里的绿光弱多了。老人的实力也就那样，两方夹击之下，应该支撑不了多久。 因此，他也不再袖手旁观，一出手，便是强度极高的攻击。 冰箭雨虽然不是什么奇招，但是用得多，那就说明它厉害好用。上千支冰箭一齐发动攻击，是连天空都要被挡住的惊人景象。躲在房间里的其他人，也不由得一个个目瞪口呆。 “我的选择果然没错，这个法师前途不可限量，千万不能得罪……”米克尔瞪大眼睛，喃喃自语。 旁观者都吓成了这样，要是处在冰箭雨的中心，那种压迫感就更不用说了。 这一刻，老人的脸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他挥起双手，攻击兰斯的那些绿光也赶紧召回来，与身边的绿光糅合在一起，犹如纷纷缕缕的蚕丝，围绕在他身边，形成一个类似于茧的防护罩，将他上下左右都给保护了起来。 而在绿色光茧成形的一瞬间，密密麻麻的冰箭，也狠狠地打了上去！ 轰！轰！轰！ 骤然发出的声响，连本杰明都吓了一跳。 这声音……好像不太对。 连续不断的轰响，不像是冰箭命中的那种脆声，反而像是点燃了一串爆竹，发出的密集爆炸声。 本杰明的魔法他自己很了解，冰箭就是冰箭，也没给它安上炸药，是不会随随便便爆炸的。 那么……结果还用说吗？ 冰箭雨的攻击掀起了一阵绿光和冰屑的风暴，本杰明透过水元素的感知，才得以看清风暴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那些结成茧的绿光，在与冰箭碰撞的瞬间产生了爆炸。而且诡异的是，老人似乎还能控制那股爆炸的威力，只让它们向外扩散，不会影响到他自身。 因此，在绿光的不断爆炸下，冰箭雨的威力……似乎有些被遏制住了。 妈的…… 本杰明见状，也只能在心中暗骂了一声。 会爆了不起啊？ 行啊！我也跟你一起爆，看谁爆得过谁！ 那一刻，他指挥着那些撞击在绿光上的冰箭，不管是还没撞上去的，还是已经撞了结果被炸成碎冰的，通通从内部自行碎裂，猛地炸开！ 轰——！ 就这样，一声终结式的轰响，把之前的爆炸声全都给盖了下去。 躲在房子里的人被吓得一哆嗦，边上的兰斯骑士长也吓得往外撤了近百米，才没有受到波及。至于空中的本杰明，则更是一边后退，一边在自己面前凝聚出水盾，挡住飞溅过来的碎冰片。 至于爆炸的中心…… 所有冰箭一起爆炸，再加上绿光的威力，掀起的风暴已经搅乱了附近的元素。本杰明哪怕通过水元素感应法，也无从得知风暴内部究竟怎么样。 不过说真的，处在那种位置，应该没有人能活下来吧？ 可惜，他们已经出了城，还处在这么荒凉的城郊地带，附近人烟稀少。不然，这样一发爆炸，肯定会在莱利城引发轰动的。 本杰明有些遗憾地这么想道。 然而，就在这时，在爆炸的中心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一阵无形的波动缓缓扩散开。爆炸引起的风暴也猛然迸发，吹得相隔百米远的本杰明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头发在风中狂乱地飞舞。 好几座不太结实的废弃房屋被吹得轰然倒塌，吓得米克尔和士兵缩在墙角中瑟瑟发抖。 另一边，兰斯用剑插在地上，也才没被突然卷起的狂风吹走。 “怎、怎么回事？这样都没死吗？”他用手挡着脸，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而本杰明，神情也在这一刻变得有些奇怪。 他试图用水元素去探知风暴中心发生了什么。但奇怪的是，一靠近风暴的中心地带，他的感知就像失灵的一样，一片空白，连元素是紊乱了还是恢复了都不知道，就更别提感应物体了。 发生了什么？ 这种情况，在以前可从来没有发生过。 忽然，他想到了从黑衣人那里套来的话。 那个黑衣人说的好像是，召唤了“主”的力量，任何魔法都会自行溃散。可在刚才的过程中，显然，他的魔法在面对老人时并还好好的，没有任何削弱或者溃散。 而现在，那附近的元素似乎有点失控。 这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高兴早了…… 刚才他还觉得老人实力就那样，现在看来，刚刚怕是还在“第一形态”吧？ 第两百九十八章 什么是神 本杰明不清楚所谓“召唤主的力量”，这整个过程究竟是怎么样的。但光看这个阵势，他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玩意。 因此，他再次施法，试图打断这个过程。 几个水炸弹被凝聚出来，逆着风冲向了风暴的中心。然而，水炸弹越接近老人的所在，受到的阻力就越强，到最后，甚至连继续往前飞都做不到了。 本杰明有些骇然。 还没有命中就这样，那中心地带的风力到底有多强啊？ 没办法，他哪怕再怎么调动精神力，也没办法让水炸弹更进一步。因此，他干脆直接引爆水炸弹。可惜，漫天的水花刚爆出来没多久，就被强大的风压全部压了下去，并不能造成什么威胁。 打断不了吗…… 本杰明见状，深深皱起了眉头。 就在他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一声空灵诡异的低吟，从风暴的中心传了出来，悄然传到了在场每个人耳朵里。 “克阿胡拉安。” 除了本杰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发愣。 “这、这是谁的声音？不是那个老头的吧？”米克尔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真的有什么神祇会降临吗？” 本杰明没有意外。在地下遗迹和僵尸牛战斗的时候，他就听过类似的低吟。现在老人在召唤的力量，估计和遗迹里差不多吧。 它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像那只僵尸牛一样，不死不灭，还能复制别人的攻击？ 真要是那样，本杰明有经验，反而觉得没那么棘手了。怕只怕，这边走的路子和那一边又有些不一样。 在那声低吟传出之后，呼啸的狂风渐渐平息了。四处混乱的一切力量，也渐渐开始了收缩、收缩……一切都收缩到了风暴的中心地带，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收它们一样。 而在中心地带，冰箭雨和绿光相互爆炸产生的混乱，也在渐渐消散。 “那是……” 仿佛一声心跳从风暴中心传了出来。 本杰明瞪大眼睛，望着前方老人的所在，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愈发凝重。 只见，原先悬浮在那里的平凡老头，此刻却已经天差地别。 伴随着渐渐消散的烟尘，张牙舞爪的绿光消失不见了，反而，在老人头顶出现了一个宽大的绿色光圈，幽幽地悬浮在那里。 老人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色袍子衣袖宽大，在猎猎风中上下浮动，白得仿佛被打上了一束追光。随之，一些鎏金似的绿色文字，静静环绕在他身边，守卫仿佛行星的光环。 这一刻，老人张开双臂，平静地悬浮在夜空之中。脸上的五官和皱纹如旧，不知为什么，却看不出原先半点的模样。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了同一个字眼。 神。 “真、真的是神……”米克尔和那群士兵躲在房屋里，心中甚至生不出半点抵抗的意思，差点跪下来，好像他们下一秒钟就要入教了似的。 在老人的身上，他们甚至已经看不到那种人性化的东西，反而，折射出一种令人不由自主想要顶礼膜拜的神性来。 就连兰斯，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紧握长剑的右手都开始了动摇。 也就是这一刻。 仰望夜空的老人眼珠转动，黑绿相间，已经不像是人类的一双眼眸，看向了还处在失神状态的兰斯。 像是一股力量忽然涌现！ 刚刚回过神来的兰斯，发出了一声惨叫。整个人犹如被什么东西正面击中，向后倒飞了十余米。而他握住的长剑，也在这一刻脱手而出，在空中旋转着画出了一道抛物线。 老人的瞳孔中看不出一丝情绪，只是凝望着那柄长剑。 在他的凝视之下，抛飞的长剑忽然停在了半空中，像是被喊了时间停止一样。 随后，老人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仿佛冥冥中的一股力量召唤着长剑，停在半空的长剑忽然一动，朝着老人的左手，缓缓飞了过去。 “我、我的剑！”兰斯倒在地上，口中溢出鲜血，却还是挣扎着起来，不甘地吼道。 老人没有理他，左手张开，整个人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转眼间，长剑便落到了老人手中。 看见这一幕，兰斯趴在地上，也有些绝望地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 嗖的一声轻响，漆黑的夜色下，仿佛闪过了一道蓝色的闪电。只见，一片月牙形的巨大冰刃，突然从老人身后飞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直接将老人的左臂斩了下来！ 伴随着飞溅的鲜血，已经被握住的长剑再次抛起，叮叮哐哐地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我XX！”米克尔躲在房屋中，甚至下意识地骂出了声。只是，骂完之后，他马上回过神来，后悔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老人也脸色一变，浑身上下的神性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他有些愕然地向后看去。 只见，在斩断了他的手臂后，寒冰月刃在空中回旋，画出一道优美流畅的曲线，又灵巧地飞了回去。此刻，它正环绕在本杰明身边，幽幽地旋转，在夜色中散发出静谧的蓝色光晕。 “……居然是本杰明阁下。”米克尔摇着头，眼中的震撼仿佛他看到了什么弑神者一样。 而此刻的本杰明，却甚至没有正眼看老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却低着头，攒出了一个治疗水球，随手朝着兰斯那边扔了过去。 趴在地上的兰斯也有些发愣。 被水球命中后，他有些困惑地站起来，带着一愣一愣的表情，却握住了刚好被水蒸气送回他面前的长剑。 “谢、谢谢。”他点了点头，有些茫然地说道。 “不用谢。”本杰明扯了扯嘴角，隔空答道。 然后，他才把目光投向老人，露出一丝冷笑。 “要装逼也得等赢了再装吧，变了个身就装逼，经过我批准了没有啊？”他对着老人挑了挑眉，懒洋洋地道，“头上顶个环，就真以为自己成了神，你当别人都做不到吗？”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一些水滴在他头顶凝聚，化作了一个蓝光闪闪的水环，样子和老人头顶的那个分毫不差。 “……” 老人冷冷地瞪着他，没说话。边上的一些围观群众看着，倒是看得目瞪口呆。 “嗯，好像是还差了一点。”本杰明看了看自己头顶的水环，又拍了拍手。 无数的碎冰浮现出来，不断地附着在本杰明的身上，渐渐地，还编织出了一袭冰蓝色的长袍，在夜空中闪烁着水晶一般的光彩。 另外一些碎冰，则是各自凝聚出了几个繁体中国字，像环绕在老人身边的文字一样，也环绕在本杰明的身边，散发出淡淡的古朴气息。 最后，水蒸气缓缓吹起，金发在风中轻舞。本杰明学着老人一开始的样子，张开双臂，仰望星空，摆出一副无悲无喜的神情。 米克尔和其他士兵更是呆住了。 老人顶着绿色光圈，跟个神一样地浮在那里。本杰明则顶着个蓝色水环，也跟个神一样地浮在那里。两相对视之下，不知道为什么，场面好像……有点尴尬。 而在旁观者眼中看来，就更是如此了。 本来，老人的造型给他们带来了强烈的震撼。可当本杰明也弄了这么一出，他们再看过来，慢慢地，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了。 好浮夸啊…… 神……应该长这个样子吗？ 所有人都一脸懵逼。 “有趣的是，我们总是喜欢把神想象成我们以为的模样。”顶着这么一身夸张的造型，终于，本杰明发出一声轻笑，开口，缓缓道，“我们以为神会威武霸气，我们以为神会超凡脱俗。可是实际上，你所谓的主的力量，只是你用自身的能力，凭空臆想和改造出来的东西罢了。” 第两百九十九章 元素黑洞 老人转过身来，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本杰明：“你……你是什么人？” 本杰明闻言，抖了抖肩膀：“我是神啊。” 老人冷哼一声，似乎有些被激怒，伸出手，发出了像对付兰斯一样的无形攻击。然而，通过水元素模糊反馈，本杰明却能感受到，好像有一大坨东西，迎面朝着他撞了过来。 水元素的反馈格外模糊。因此，出于谨慎，本杰明没有硬接，而是身形闪动，灵活躲过了这一击。 顿时，老人的眼神变得更疑惑了。 他对着地面招了招手，被砍下的左臂听从指挥飞上来。然后，他握着自己的左臂，缓缓地接在了伤口处。 伴随着伤口一阵奇异的蠕动，转眼间，老人的左臂愈合如初。他握了握拳，伸展自如，一点事都没有。 本杰明见状，脸色也变得没那么轻松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僵尸牛的不死特性，也被这家伙继承了过去。但棘手的是，此时此刻，本杰明却想不到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僵尸牛打不死，是因为周围有源源不绝的绿光补充，把绿光隔绝开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眼前这家伙，他的绿光能量又是从哪来的？ 难道是他头顶那个环？ 本杰明也尝试用水元素去感应那个环，以及老人身边悬浮的文字。然而，他的感知却依然近不了对方的身，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感知近不了身，但……其他的东西可以啊。 试试吧。 这么想着，本杰明解除掉浑身中二的装饰，只留下一道寒冰月刃。他控制着月刃，宛若一道流星，直奔老人头顶的绿环而去！ 老人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冷眼看着月刃向他飞来。 唰！ 月刃从他头顶一削而过，差点削飞了他的小圆帽子。然而，绿色光圈被当中劈过，却一点事都没有，依旧安然无恙地悬浮在他的头顶。 本杰明皱了皱眉。 看来光圈不是弱点。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月刃收回来的时候。老人却伸出手，对准了在半空中回旋的月刃。 霎时间，那股无形的力量再次涌出来，像盘根错节的藤蔓一样，把月刃卡在了半空中，本杰明没能收回来。 “你小子……有古怪。”老人看着本杰明，露出格外凝重的神色。 本杰明也不明白，他这个古怪到底指的什么。 不过，月刃被那股力量困住，他试了一下，有点挣脱不出来的意思。这让他对那种无形的力量又多了几分慎重。 他可千万不能让自己被卷进去。 “够了，你的武器已经被我困住了，快告诉……”老人开口，忽然有些焦躁地说了起来。只是，他刚说到一半，就被本杰明接下来的举动打断了。 ——本杰明直接放弃了寒冰月刃。 月刃失去控制，重新化作水蒸气，消散在天地间。本杰明则是念出咒语，伴随着一阵波动，又在自己身前凝聚出了一把新的寒冰月刃。 “不好意思，你可能搞错了，那不是我的武器。”本杰明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 米克尔和士兵们缩在墙角，差点笑出来。 老人的脸色从未像现在这样难看。 就在他张开口，试图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又是唰的一声，兰斯手握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一挥剑，直接从中间把老人给斩成了两截。 “有什么话，留到地狱里慢慢去说吧。”兰斯潇洒落地，收剑，冷冷地说道。 “……” 本杰明扶额。 现在这个状况，是谁都要出来装一个逼吗？ 不过，他还没有那么天真。 被劈成两半的老人浮在空中，却没有落地，反而露出一个异常狰狞的笑容。本杰明见状，连忙出声提醒：“小心，这家伙没死！” 兰斯闻言，来不及转过身，慌乱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千钧一发地躲过了又一道老人发出的无形攻击。 侧滚翻落地之后，他几步跑远，看向依然浮在空中的老人，满脸惊疑不定的神情：“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本杰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老人是个什么东西，早就出手干掉了，还用得着在这里废话吗？ 伴随着老人分为两半，不少他的内脏都飞出来，像失重状态一样上下漂浮，没有落地。随后，老人那张满是血迹的恐怖面容，也在此刻传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此刻的老人，哪还有半点仙气飘飘的神性，整个就是地狱来的恶鬼，配合漆黑的天色和呜咽的风声，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有趣的法师。”他用他那张分成两半的嘴，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你的魔法为什么不会溃散。不过，答案我会从你的尸体上找的。” 顿时，一股危险感从本杰明心中浮现。 在水元素的模糊反馈下，他可以感受到，老人的身上忽然放射出了非常多的无形能量。这些能量聚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球，然后，便朝着本杰明飞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那些小球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可不敢被它们击中。 那一刻，本杰明急速后退，在自己身前召唤着各种护盾。环绕在周围的月刃也放出去，试图阻挡那些小球的攻击。 只能说，幸好他可以感知到对手的攻击。不然，跟这种连看都看不到的东西打，他绝对是要吃大亏的！ 控制之下，月刃也很快斩上了最前面的那个能量小球。随之，本杰明忽然感到，那片空间传出了一阵奇异波动。在这种波动之下，本杰明脸色大变，当即引爆了寒冰月刃，让它化作冰屑，轰然四溅。 而在月刃炸开的那一瞬间，能量小球也爆炸了。 轰！ 明明在现实中是没有声音的，但在每个人的心中，却切切实实地响起了一声巨响。躲在房屋里的几个人猝不及防，被震得七倒八歪，一口血从嗓子眼涌出来。有些人还甚至晕了过去。 而在本杰明这边。 他的精神力远超常人，不至于被这一下震晕，但情况却比晕倒还要诡异难测得多。 忽视掉那精神层面的巨响，他不知道爆炸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他可以感受到的是，能量小球仿佛造就了一个元素黑洞。月刃与它碰撞的地带，此刻就像被彻底清空，一点元素都感觉不到了。 刚刚引爆月刃产生的冲击力和碎冰，此刻也消弭得无影无踪。 这是一个他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怎么回事？ 这东西简直天克魔法啊！ 元素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法师可以自由地操控它们，形成魔法。可它们也时刻遵守着自己的规则，魔法消散了就回归元素，不多也不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谁能摧毁元素的。 可现在，就在本杰明的眼前，他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本杰明满脸的苦笑。 这就是在异世界之中，魔法会输的原因吗？ 不过，他也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东西了。 月刃抵消掉了一个小球，空中却另外还有十多个小球，以它们那种轻飘飘的速度，像十多个绣球一样朝着他继续飞来。 而他身前的几道冰墙和水盾，此刻看上去犹如纸糊的一般。 顿时，本杰明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这玩意……真他妈不能接啊！ 第三百章 不可打败的第二形态 那一刻，本杰明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刚刚召唤出来的护盾。 冰墙、水盾……全部都跟不要钱的垃圾一样扔过去，能挡多少就挡多少。而他自己，则是操纵着水蒸气，让自己赶紧倒飞出去。 他希望自己的魔法尽可能多地把能量小球触发掉，然而，老人没有让他得逞。面对那些甩出来的冰墙水盾，老人只引爆了一个小球，就将那片区域内的元素清除得干干净净，甩出去的魔法也一个不剩。 至于剩下十多个小球，依然直追本杰明而来。 “妈的……”本杰明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他飞在空中，突然上升，试图通过改变方向来躲避这些小球。不过，老人却控制着能量小球，调转方向，马上追了上来，简直就跟在玩雷电似的。 本杰明也没办法，只能一边躲，一边抛出新的魔法，去抵消这些小球。 而在这个过程中，老人被劈成两半的身体也合到了一起。伤口处长出奇怪的肉芽，慢慢地把躯体重新黏合起来。 兰斯见状，还是颇为不甘心地跳起来，又把老人斩成几段。然而这次，老人甚至连理都懒得理他。无形的能量小球还跟在本杰明身后，把距离一点一点地拉近。 这么一追一逃之间，小球和他的距离已经不远了。 本杰明感觉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断地施法，是可以抵消掉一些小球，但这个抵消的速度实在是太慢。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有小球命中他的！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况且，就算他能把这一波能量小球的攻势挡下来，但之后呢？老人又放出一波攻势，于是他又只能仓皇逃窜，直到精神力耗尽，失去战斗力？ 归根结底，光是被动防御，他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要想不被干掉，只能先把对手给干掉。 兰斯的攻击过程他也注意到了。不管老人被砍成几段，甚至被剁成葱花蒜末，对他也造不成任何伤害——他依然可以控制能量小球，也可以随随便便就让自己的身体愈合如初。 这他妈还算不死之身吗？一般的不死之身，被乱砍一番之后，好歹也会打断一下施法吧？ 本杰明有种快要抓狂的感觉。 他想找出老人的弱点，然而，想来想去，他却想不出来要怎么杀死对手。 没办法，眼看小球就快要追上来，本杰明心一横，忽然，再次调转了自己飞行方向。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利用碎冰术，在自己身边构造了一个火箭似的模型。他整个人躲在冰“火箭”里，顶部尖锐，加速冲向了老人所在的方向。 ——他们的手段杀不死老人，那就只能试着让能量小球命中老人，看能不能把他干掉了。 “哼……” 然而，面对此情此景，老人却只是发出了一声冷哼。 大概是要继续控制能量小球，他没有阻挡本杰明，干脆让本杰明乘着冰火箭，从他本来就破碎的身躯一穿而过。顿时，血花飞溅得更厉害了。老人差不多碎成十多块，几乎看不出什么人形。 不过，哪怕变成这个鬼样子，老人却照样还是能说出话来，也不知道他是在用那个器官在发声。 “玩够了吗？” 伴随着他有些阴森的话语，能量小球飞到他面前，却听话全都消散了，没有打到他身上。紧接着，本杰明忽然感觉周围浮现出一股奇怪的力量，随后，他对于外界水元素的感应就跟消失了似的。 卧槽，这是闹哪样？ 本杰明愕然之下，试图远离老人。然而，这一动之下，他发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连话都说不出来，就更别说移动了！ 顿时，本杰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糟糕…… 他被老人给困住了！ 那一刻，他利用心念施法的技巧，制造出更多水蒸气，试图把自己从束缚中拉出来。但令人绝望的是，那股力量简直比502胶水还牢固，把他牢牢地钉死在了这片空间中。 他连眨眼都很艰难，就更不用说脱困了。 本杰明感觉有些绝望。 妈的……这个第二形态有这么厉害？ “有意思，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使用魔法。”老人的声音从那些碎块之中传出来，“不过，就算能用魔法也没什么差别了，主的审判已经下达，这是你无法逃脱的命运。” 伴随着他的话，忽然，一杆仿佛由血肉形成的长枪，穿透虚空，浮现在了他的身前。 一声冷笑传出来，长枪对准了本杰明。 “住手！”兰斯发出一声怒吼，再次冲上来，想攻击那杆血肉长枪。 然而，老人浮在空中的眼珠子却忽然转动，扫了他一眼。随后，一股无形能量涌现出来，把刚要挥剑的兰斯扫到了一边。 顿时，兰斯重重地摔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再次倒下去，失去了战斗力。 躲在房屋里的士兵们见状，也在米克尔的催促下想要出来救援，可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被老人瞟了一眼，然后被尽数震飞，什么也做不了。 “一群碍事的家伙。” 老人这么说着，又把目光重新回到了本杰明身上。 本杰明依然被困在那里，满脸涨得通红，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此刻的他连作出表情都有一些困难，因此，他的面部肌肉看上去甚至有些狰狞，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了。 “无聊的闹剧该结束了。”见状，老人似乎也不想再拖，开口，冷冰冰地说道。 血肉长枪浮在空中，略微一顿，然后，便朝着本杰明的心口狠狠刺了过去！ “完了……” 米克尔躲在房屋里，看见这一幕，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道：“我到底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出来啊？好好地待在房间里不好吗？” 这一刻，他的心中满是后悔。 自己一个好好的政府官员，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怎么就因为这个本来看上去无关紧要的袭击案件，今天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呢？ 早知道，他就死也不答应来当这个案件的监察官了…… 短短的几秒钟里，虽然面临死亡的是本杰明，但在米克尔看来，只要本杰明一死，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再活下去。那根血肉模糊的长枪，对准的不只是本杰明的心口，更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口！ 他像一个真正濒临死亡的人一样，无数的念头从他的脑子里过。那些人生的遗憾、开心的不开心的往事……这短暂的几秒钟时间，对米克尔而言，漫长得就像是他之前经历过的大半辈子一样。 然而最终，却是来自老人的、一声极为疑惑的轻哼，把大汗淋漓的他，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叫了出来。 “嗯？” 顿时，米克尔一愣，睁开眼睛。 ……发生了什么？ 第三百零一章 终结一击 在血肉长枪刺过来的一瞬间，本杰明还是感觉很惊险的。 他心里很清楚，说到保命，无论如何他还有一招系统的虚无。但是，老人的形态就很诡异，那些无形无质的攻击，也让他觉得有点虚无的感觉。因此，他会担心自己能不能躲掉这一击。 但……躲不掉就死，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看着近在咫尺的枪尖，本杰明感觉自己紧张得呼吸都快停滞了，但……又好像灵魂出窍，有种莫名的轻松感。 “发动吧。”他在心中默默说道。 然而，话刚脱口而出，眼前的一切便在恍然间天翻地覆。 之前使用虚无状态，他一直都没什么感觉。可是这一次，他却感觉时间突然被人按了慢放键，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极为缓慢。 他能感觉到浑身一轻，周围束缚他的那股力量消失，自己在半空中开始了极为缓慢的下落。他还清楚地看到，血肉长枪从自己胸口缓缓穿过，却没有留下一丝伤口，仿佛这东西只是他的幻觉。 幻觉…… 那一瞬间，一个奇怪的念头从他脑中冒了出来。 所谓的虚无状态，或许是让他变成了一瞬间的幻象，所以才没有人能伤害到他。但是，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许在这一瞬间，变成幻象的是除他以外的世界。 那……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 处在这种超慢放的虚无状态下，本杰明下意识地抬起头，往前方看去。 然而，他却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前方不远处，依旧是老人血腥四散的肢体，只是看过去有种虚幻的感觉。而在那些虚幻的碎块之中，本杰明却看到了另一个完好无损的老人。 一个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个绿色晶体、浑身上下萦绕绿光的老人。 本杰明有些愕然。 那是谁？ 为什么会有两个老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被砍成十几块的“老人”很虚幻，仿佛只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而现在看到的“老人”却很真实，他甚至感觉虚无状态下的自己伸手，可以触碰到对方。 怎么会这样？ 虚无的他就是虚无的，不可能和任何物体接触。 除非……对方也是虚无的。 像是一道闪电在脑海中亮起，那一瞬间，本杰明感觉，他知道对方的“不死之身”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 不过，他还来不及细细思索，这种超慢放的虚无状态就在眨眼之间结束了。 “嗯？” 这是从老人那边传来的不解轻哼。 血肉长枪已经莫名穿到了本杰明身后，而他本人，也从那个束缚之中掉出来，在半空中快速下落。 不过他早有准备，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蒸汽之柱用出来，水蒸气便把他托起来，飞快地远离了老人附近的位置。 一切发生得是如此迅速，以致于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几秒钟，米克尔才睁开眼，透过房屋的窗户，看着本杰明完好无损的胸口，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兰斯也没好到哪去。毕竟，他眼都不眨地观看了血肉长枪穿胸而过的画面，结果却半点血都没见着。因此，再看向本杰明的眼神，就跟见了鬼似的。 “你……你那个……怎么回事啊？”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震惊，他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 本杰明闻言，笑了笑，没说话，而是反手又甩给了他一个治疗水球。 随后，他还是目光凝重地看向了老人。 对于本杰明的死里逃生，老人也绝对是完全没有想到的。不过，处在正常状态下，本杰明只能看见碎块的“老人”，而人家的脸都裂了。所以，他也没办法知道对方此刻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那个突然束缚的招数，本杰明判断，作用范围应该是比较小的，不然老人早就开用了，还放什么小球。 他只要和老人保持距离，应该就不会被束缚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终于，四分五裂的老人一边缓缓愈合，一边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满满震惊，“你……为什么能进入里世界？” 本杰明心中一动。 里世界？ 那是什么鬼？ “喂，那个你弄出来的虚无状态，和里世界有什么关系吗？”疑惑之下，他在心中开口，对着系统问道。 “我不知道。”系统答得格外坦荡。 “……算了。” 本杰明也不指望系统能说什么了。不过，结合他刚才的体验，还有老人所说的话，一些猜测还是在他的心中浮现了出来： 所谓的虚无状态，其实并不是虚无，而是让他进入了什么“里世界”——大概是一个和他们现在所在世界重叠的位面。因此，他的实体都不在现实世界了，所以现实世界里的攻击，自然也就威胁不到他。 可是，说实话，他还不是不太明白这个里世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能怎么办呢？ “什么？你……你怎么知道里世界？”还能怎么办，他当然是开口，装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从老人这里套话了。 顺便，还能给他找点喘息的空间。 “哼！能进入里世界又如何，就算元素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你今天也得死在这里！”然而，老人好像并不像跟他多说的样子，怒吼之下，再次凝聚出了十几个能量小球。 顿时，本杰明露出一脸不耐烦的神色。 又他妈来了…… 利用能量小球逼他的走位，一个走位失误给他吃控制，一吃控制，老人就一套爆发把他带走——这个套路，本杰明已经看出来了。 很可惜，关于那个所谓的里世界，他恐怕是没办法了解了。不过，光凭眼下他知道的东西，他觉得自己或许已经破解了这个套路。 ——关于老人“不死之身”的秘密。 能量小球迎面飞来，本杰明也一边闪躲，一边思索。 他猜测，虚无状态下看到的老人，才是真正的老人。 所谓“召唤主的力量”，其实就是利用那个绿色晶体中的力量，把真实的自己藏在里世界。然后，他再变出一个类似于傀儡的东西，专门让别人去打。就算被打烂了，老人在里世界也能把傀儡修好。 因为，他们想要真正伤害到老人，也就只能攻击他在里世界的真身。 那……该怎么做？ “喂，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吸收了这么久的水元素长大了，虚无的时间也变长了吗？”他立马在心中问道，“你现在还能发动虚无状态吗？能维持多久？” 系统沉默了一会，才不情愿地答道：“我的内存支撑不了啦！最多……最多还剩两秒钟。” 两秒钟吗…… 一边躲避着能量小球的追击，本杰明一边抬头，静静地看向了记忆中老人真身所在的位置。 “还没有玩够吗？”老人的声音还在回荡，“就算你能够进入里世界，那又有什么意义？那是属于主的领域，那里的一切根本不是你所能够控制的。” 兰斯和米克尔在一边，显然听不太懂这话什么意思。但，看着局势又陷入了刚刚的循环，他们也不由得为本杰明捏了一把冷汗。 尤其是兰斯。他空有一身武艺，却怎么样也帮不上忙，只能蹲在一边，露出满脸的不甘。 然而，就在兰斯捏着拳头，恨不得再冲上去把老人剁上一顿的时候，忽然，本杰明却转过头，对着他开了口。 “骑士长大人，你的剑借我一用。” 兰斯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虽然他不知道本杰明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朝着空中的本杰明，一把将自己的剑扔了过去。 本杰明眼中闪过一丝坚毅，控制着水蒸气，立刻把兰斯的长剑卷了起来。 “你做梦！”与此同时，老人显然也意识到了本杰明要干什么，发出尖锐的怒吼。 大概是这么做真的能威胁到他吧，他连能量小球都懒得管了，无形能量一涌而出，涌向了那柄长剑，仿佛要将它从水蒸气的手中抢过来。 不过，本杰明终究是占着一层先机。水蒸气近水楼台，包裹住了长剑。无形能量只能紧跟其后，一扑而上，把长剑连着水蒸气一起往回扯。 一时间，两方僵持不下。 “真以为拿着把剑，就能够威胁到我了？”大概是真的被触及了软肋，老人的话也变得多起来，“一个小小的法师，不过是初窥里世界的奥秘，你可别太得意了。” “是吗？”本杰明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不如你的真的什么都不怕，为什么现在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一边说着，他直接飞向了在空中被争抢不下的长剑，伸出手，要亲手将它抢下来。 “你找死！”顿时，老人发出了惊人的怒吼，无形能量也像不要钱一样地涌出来，“我警告你，你要是再……” 砰！ 老人的话刚说到一半，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 寂静。 荒凉的城郊，此刻显得格外寂静，呜咽的风声从每个人耳畔吹过。 “是、是我听错了？刚刚那是什么？”米克尔从窗户上把头探出来，语气里带着强烈的自我怀疑。 大概今晚经历的变故太多，他都有点消化不过来了。 “大人，好像是……一声枪响。”他边上士兵，则有些犹豫地开口，这么说道。 没错，那就是一声枪响。 本杰明和老人还在争夺那把剑，老人还在说着暴怒的话，一切仿佛刚刚开始。一声枪响，却像法院上敲下的一击重锤，宣判了这一切的结果。 ——枪声结束了一切。 “呼……对不起，我还以为这把枪里已经没子弹了。” 沉默片刻，本杰明吹了吹枪口的烟，挑了挑眉，有些无辜地说道。 在他的对面，裂成十多块的“老人”，就像是中了石化术一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夜风轻轻吹过，那些碎裂的血肉，连同绿色的光圈和文字，在风中化作飞沙，纷纷扬扬，漫天而去。 又是一阵死寂。 “他……死了？”兰斯忽然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开口。 本杰明把枪收好，点了点头。 而在心中，他也忍不住感叹道——可他妈算是杀死了！ 在他意识到对方“不死之身”的奥秘后，一个反杀的计划，便在他的心中缓缓成形。 而兰斯的剑，则是他为老人设下的死亡陷阱。 刚刚，他佯装要抢那把剑，但在背后，却悄悄地摸出了自己的手枪。更完美的是，老人又有点被逼急了，对着他疯狂咆哮，保险被关上的声音自然也就被盖了下去。 说白了，他根本不需要那把剑，他只是需要一个对方松懈的机会。 于是，找准时机，开启虚无，举枪，射击……一切流畅得就像预设好的电影镜头。 虚无状态的两秒钟之内，本杰明一枪射杀了老人的“不死之身”。然后，他便回到现实，揉揉肩膀，吹吹枪管，静静观赏着现实中“老人”化作飞灰的画面。 他赢了。 刚刚在空中被抢来抢去的长剑，也在这一刻落地，落在满脸愕然的兰斯面前，发出清脆的响声。 (天津) 第三百零二章 教派覆灭和后续影响 一周后。 “本杰明老师，行刑已经结束了。”这天中午，奥古斯汀推开门，对着本杰明说，“就是那天被袭击的教派，也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但是看政府发出的公文，他们已经全都被清剿了。” 本杰明从冥想中回过神来，点点头，说：“辛苦你了。” 奥古斯汀笑了笑，说：“这有什么？不过，你怎么忽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 本杰明站起来，随口答道：“没什么，咱们好歹也住在这，城里发生的大事，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也是。”奥古斯汀点了点头，与本杰明打了个招呼，便把门关上，又离开了房间。 本杰明则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的城市街景，长舒了一口气。 可算是把那帮人了结掉了。 一周前，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老人打败，结束了那一晚的战斗。而兰斯和米克尔作为弗瑞登的官员，亲眼看到那样一幕，这个教派的危险性自然也就用不着论述了。 ——他们不可能容许这样一个教派存在于弗瑞登的。 因此，当天晚上，他们二人便隐藏消息，连夜赶回弗瑞登的首都，向国王禀报了这一切。消息传达之后，国王终于下令，把这个教派列上了禁止名单。而那些人在莱利城的据点，第二天清早便被军队直接包围。 街道中的教派人士，大部分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少部分核心分子想要潜逃。但军队来得相当快，他们来不及跑多远，最终还是尽数落网，没有留下一丝隐患。 当然，这些斩草除根的扫尾工作，是用不着本杰明操心的。 杀死老人之后，米克尔和兰斯对着他千恩万谢，还表示一定会将本杰明的功劳告诉国王陛下。于是，在军队来到莱利城的同时，国王的奖赏也就跟着来了。 一千枚金币，虽然不是多大的数字，但是对于此刻的本杰明来说，已经是一笔彩票般的进账了。 况且，本杰明又不是为了钱。那个和异世界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教派在萌芽期被灭，没有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对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说不定，他已经把整个世界的法师在无形中给拯救了一遍。 当然，关于那个教派本身，本杰明还有很多想要了解的东西，尤其是老人口中说的那个“里世界”。 这件事情，他拜托了兰斯和米克尔。但可惜的是，整个教派里，知道相关内容只有老人一个人——老人被他亲手干掉了，而他们教派内部的书籍资料，也在抓捕的过程中被他们自己人全部毁掉。 对此，本杰明也无能为力。 在他手上，还有羊皮纸、绿色石子和晶体、僵尸牛的眼珠这些东西，教派内部应该也有使用方式的记录，但现在，已经什么都没了。 这些从地下遗迹得来的收获，本杰明大概只能永远地把它们尘封起来。 毕竟是不怎么安分的东西，他也想过，要不要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埋起来。只是，他又忍不住想到那些里，什么邪物被封存起来，结果千百年后又被一个愣头青找到，再次现身为祸人间的故事。 他可不想成为什么千古罪人。因此，他找了个时间，回到莱利城外的荒原，再次开启地下遗迹，然后把羊皮卷连同剩下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起扔了进去。 他守在入口边，直到遗迹入口彻底关闭，才放下心来，确定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已经被他彻底切断。 之后，他便心满意足地离开。关于“克阿胡拉安”教派的一切，已经彻底消失——至少，在这个世界是这样的。 心头的大患，总算是被解决了一件。 不过，现在才过去一周的时间，教派灭亡所产生的影响，依旧在弗瑞登境内，或者说莱利城中，不断地发酵着。 最显著的一点，就是本杰明发现，自己好像变得更有名了。 在政府发布的公文中，虽然没有提到本杰明的名字，但是却用异常慷慨的篇幅，感谢了一位大力相助的法师，什么“机智果敢，实力超群”，什么“未来的法师新星”…… 总之，为了形容本杰明对他们的帮助，各种夸张的溢美之词，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上面堆，堆了足足有半页纸。 本杰明都不敢多看那篇公文。 他脸皮薄，会不好意思的。 “对了，本杰明老师。”忽然，奥古斯汀去而复返，又冒出来，道，“那篇公文我也按你说的抄了下来，你之前说，要用它贴满整个房子，像什么……‘海报’一样？那是什么东西？” “……忘了它吧。”本杰明把脸默默别过去，低声说道。 “好吧。”奥古斯汀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关上门，再次离开了。 总之，这样一篇公文，除了引发某人的虚荣心极度膨胀之外，在整个莱利城，尤其是在这里的法师圈子中，也造成了不少影响。 这里的法师都还挺自傲的，看见居然有人被这么夸，自然会想找出公文中的法师是谁，而官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于是，本杰明的名字再一次流传出来，成为了法师们口中的热门词汇。 从最初的十连胜法师，到现在的全城通告表扬，本杰明的名气，算是在莱利城的法师间打开了。 这几天，甚至开始有不少人登门拜访。 大部分人是想见见这位本杰明法师到底有多厉害，长了几个胳膊几条腿，甚至，还有人表现出想要加入“一个”佣兵团的倾向。 本杰明为此，专门整理了一个房间，当作他的会客室。可即便如此，几天下来，他还是累得不行。光是招待客人用的葡萄酒就消耗了大半桶，足见拜访他的人有多少。 当然了，名气突飞猛进，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不过，就像那些想要加入“一个”佣兵团的法师，来访者都是抱着好奇或者浑水摸鱼的心态。因此，本杰明在感到高兴的同时，依旧冷静下来，以平常心面对每一个来访的法师。 或许以后，这些人里会有人成为他的同伴，但是现在，还是别指望这些了。 现把这些人应付完再说吧。 眼下，他刚刚接待完一位法师拜访者。而今天下午，他又有三位法师拜访者要见。档期排得满满的，所以他这些天都没工夫去干别的事。 这已经让他够苦恼的了。 不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有一位相当特殊的“拜访者”，需要应付。 想到这里，本杰明面色恢复严肃。他转过身，打开桌子的抽屉，从中拿出了一张绣满花纹的白色纸片，沉默地凝视。 在一千金币赏金过来的时候，这玩意也就跟着过来了。当时，它被米克尔捧在手中，带着满面微笑，交到了本杰明的面前。 本杰明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 这是一封来自弗瑞登国王的晚宴邀请函。 第三百零三章 投诚 当本杰明刚拿到这封邀请函的时候，他用十分困惑的眼神，看向了米克尔。 “这是……” 米克尔的笑中却满是恭喜的味道：“本杰明阁下，请容许我为您解释。国王陛下的晚宴，其实只是一场小型的私人聚餐。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封邀请函才显得更加珍贵。” “私人聚餐？”本杰明有些惊讶，“你是说……只有我和国王陛下两个人，一对一地会面？” “不不不，倒也没有私人到那个地步。”米克尔连忙摇了摇头，说，“国王陛下会邀请一些他认为有必要的朋友，一般不超过三个，还会带上王后殿下。阁下您如果愿意，也可以带一位女伴，不过需要经过非常严格的检查才行。总之，这只是一次轻松愉快的私人聚餐，联络一下感情罢了。” 可听了这话，本杰明从这封邀请函上感受到的压力，却一点也没有减轻。 说实话，他有想过自己会引起国王的注意。毕竟——不是自吹，他在教派事件的解决上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但他没想到的是，他不但引起了国王的注意，结果现在，国王都要请他去做客吃饭了。 他又怎么能不感到一阵压力呢？ “本杰明阁下，您也不用担心，国王陛下向来都很通情达理的。”米克尔见状，马上补充道，“我们在陛下面前为您美言了一番，所以才引起了陛下的重视。会有这次邀请，只是欣赏您的实力，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本杰明心中苦笑。 原来是被这两个家伙在背后坑了一把。 “国王陛下经常像现在这样邀请法师吗？”想了想，他这么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米克尔摇了摇头，说，“不过，您可以放心，您肯定不是第一个被邀请去晚宴的法师。” “这样啊……” 本杰明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不太想这么早就涉入弗瑞登的政治圈子，不过仔细想想，只是去一趟，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处。 这里是弗瑞登，又不是伊科尔，那位国王陛下也不可能强制他做什么。 “您不用为难。有些法师不愿意参与世事，这个我们都可以理解。如果你不想去，陛下不会勉强你。时间就在一周后，不论您去不去，请和市政府那边的人打个招呼。” 最后，米克尔抛下这么一段话，便欣然告别，留本杰明一个人坐在会客室，看着邀请函发呆。 当然，这都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此刻的本杰明，站在自己房间里，已经作出了决定。 实际上，他都和市政府那边的人打过招呼了。 ——他会准时参加晚宴。 说真的，如果他能和弗瑞登的国王搭上一点关系，就算那位芬奇法师继续在背后中伤他，他也用不着担心。毕竟，那才是这个国家里最粗的一条大腿啊！ 他已经开始构思，参加晚宴的时候要带什么礼物了。 就这样，吃完午饭，他吩咐瓦利斯在莱利城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特产或者珍藏葡萄酒之类可以当礼物的东西，再贵也无所谓。 而他自己，则是休息了一会，便开始和剩下的三个拜访者会面。 然而，走进会客室，他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三个一起来拜访他的法师竟然还是熟人。 二男一女，正是当时遗迹里的三个来自法师共济会的人。本杰明只记得为首的那个叫托尼，剩下的两个，他甚至都没问名字。 说起来，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本杰明专门跑去法师共济会，苦口婆心地想让法师共济会的人去处理那个教派。 可结果…… 本杰明想到之前兰斯骑士长说的，法师共济会一直含糊其辞，不愿作证之类的事情。因此，这一次会面，也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他们想来做什么呢？ “好久不见，我实在是没想到，你们也会过来拜访。”本杰明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给对方倒了三杯酒，神色之间没有露出破绽。 “多谢。”托尼端起酒杯，笑了笑，却免不了有些尴尬，“那个……阁下的英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莱利城，真是令人敬佩。” 另外两个法师又是躲在托尼身后，不愿开口的样子，全让托尼去说。 本杰明也不知道他们为啥要三个人一起来。 连体婴吗？他们是不是上厕所都要三个人一块去？ “你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本杰明懒得跟他们兜圈子，放下酒杯，直接道，“虽然不知道你们的来意，但是，关于那个教派的危险性，我之前早就警告过你们，为什么兰斯骑士长要求你们作证的时候，你们却在那里装聋作哑？” 明明外敌当前，却作个证都不愿意，他也是很好奇，这些法师共济会的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本杰明法师，你误会我们了。”闻言，托尼也有点急了，连忙解释道，“我们把一切能上报都上报了，还强烈要求为整件事情作证。但……但……上面可能不太重视我们的话，没有当真，所以最后……你也明白，我们什么办法也没有。” ……是啊，还能有什么办法？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当然明白，法师共济会是因为芬奇法师的缘故，不信任本杰明，所以本杰明参与的事情，他们才会保持一个观望的态度。 真是……一群没用又事多的家伙。 “那现在呢？”他发出一声冷哼，说，“我成了官方口中的明星法师，你们上头的人不觉得难堪吗？难不成……他们觉得后悔了，所以现在就派你们过来给我道歉？” 三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他们还打算继续排挤我？”本杰明眯起眼睛。 “不……上面没有表态。”托尼低下头，有些惭愧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是，自从那个教派的事件发酵之后，上面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了。没有人再传您的坏话，也没人提您在这件事里的功劳，大家都不太敢谈论您。” 闻言，本杰明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 无所谓了，一群老掉牙的法师，成天在书堆里面嚼舌根，遇到正事却马上缩起来，大气都不敢出，没什么卵用。 这样的家伙，本杰明也不在意他们对自己有什么评价。 “既然如此，那你们今天过来是想干嘛？”他抿了口酒，缓缓道。 三人闻言，忽然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后，托尼深吸一口气，凑上前来，仿佛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本杰明法师，那个……今天来这里，纯粹是我们自己的觉得。我们……我们想要退出法师共济会，加入您的势力！” 第三百零四章 实习的新人 他的……势力？ 本杰明忍不住皱了皱眉，感觉哪里怪怪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手底下还有个可以被称之为“势力”的存在了？ “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想了想，他谨慎地说道，“如果你们是想加入一个佣兵团的话，我也需要考查一下你们的能力，再作定夺。” 托尼却摇了摇头，说：“不，您拥有的，并不只是一个佣兵团吧？我们也听说，您具备自己生产魔药的能力，已经和城里一些店铺订下了长期合作的协议，同时还拥有自己的材料种植田。或许您还没有意识到，但这已经是一个法师势力的雏形了。” 本杰明闻言，笑了笑：“你们过奖了。” 没错，这确实有点势力的感觉，但是说实话，他并不想让外界认为自己已经拥有了发展势力的野心。否则，他肯定会遭到一些其他势力的打压。 一群外地来的法师，在莱利城落脚，抱团讨个生活——至少目前，本杰明是这么定义他们这帮人的。 而且，如果真的要收纳新人加入，这个过程他得非常小心才行。不然，混进来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他们这株脆弱的小幼苗，很可能就毁在这个复杂的大城市中了。 “你们为什么想加入我们？”因此，他这么问道。 “本杰明阁下，或许您并不了解我们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法师共济会确实不是一个有发展的地方。”托尼看着他，格外诚恳地说道，“但你们不一样，你们不是弗瑞登本地人，有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斗志。或许有的人喜欢那种过一天是一天的日子，但我们还没有老到那种地步，还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 本杰明闻言，点了点头。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番“有所作为”的宣言还是蛮值得欣赏的。 不过，光有理想是不够的。 “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吧。”他感觉自己忽然跟个面试官似的，带着深藏不露的微笑，缓缓道，“你们究竟能为我提供什么呢？” 这个要求还是很合理的，三人都没有异议。 托尼先开口，道：“虽然一直做的都是书籍整理和研究方面的工作，但是，我依然是一名战斗法师，专长是水系魔法，极限状态下甚至能用出高级魔法。因此，我在目睹您遗迹的战斗时，对您的水平也感到非常崇敬。” ……高级魔法啊。 本杰明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虽然因为这三人被僵尸牛追得落荒而逃，他有点看轻他们的水平。不过，能用出高级魔法，这也算是一个分水岭了。 这么想着，他又把目光移到了另外两人身上。 终于，那两人不再让托尼为他们代言，而是自己开了口。 “我是莱托，那个……虽然我不太擅长战斗，在制作魔药上面也没什么天赋。但是，我一直在研究魔药理论，还自己发明过一个配方，应该能为您提供不少帮助。” 理论型人才吗？本杰明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你呢？”他看向另一个人。 “您好，我叫玲达，也是一个战斗法师。我的专长是火系和风系，虽然可能不如托尼，但是自认实力还是不错的，您完全可以放心。” 自信型选手吗？ 本杰明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其实，不论能力如何，在他看来都可以慢慢培养，更重要的还是他们能否融入这个群体，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否则，就算他们能力再强，也是待不下去的。 至于眼前这三个人…… 思考了一会，他开口：“这样吧，我先给你们安排个位置。你们两个觉得自己能打的，跟着一个佣兵团干一阵子，感受一下团里的气氛。至于你，可以先加入我们这里的药剂法师，配合他们工作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先维持这状态一个月，你们也可以自己感觉一下适不适合。一个月后，再作出正式的决定，你们意下如何？” 找工作都要有三个月的实习期，他这里一个月拍板，够效率了吧？ 然而，大概是之前没有接触过这种模式，三人的神情都有些困惑，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说话。 本杰明见状，马上又补充道：“当然了，这一个月里你们参与的任务或者产出的魔药，我也会按功劳给你们分一部分钱，不会让你们白干活。至于分多分少，那就看你们的能力了。” 现在团队里的法师，大家感情都比较好，还被本杰明养着，咒语书籍无条件地供着，自然谈不上钱的事。但如果真要新加人进来，新人肯定不能按这种模式合作，规范制度开工资，会是一个必然的趋向。 本杰明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只好学着那些自己见过的，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另一边，听到有钱拿，三人虽然依旧不太理解整个实习制度，但还是点了点头。 就这样，会面结束，本杰明带着他们，分别去见佣兵团和魔药两方面的负责人，把事情详细地吩咐了一遍。。 听说有新伙伴，他们倒没像本杰明一样考虑那么多，一个两个都很开心。愿意参加佣兵任务的法师多了，可进行的任务种类也会得到扩大。而药剂法师那边则更高兴——他们只靠着一本书入的门，会些配方，但魔药学的理论知识还没学好呢！ 当然，至于这三人的住处，本杰明暂时没打算让他们住进来。因此，他们都还是住在原先自己的住处。 但他们并没有不满，与之相反，他们好像并不想住进来。实际上，绝大部分法师势力都是不包吃住的。法师大多向往自由，像本杰明他们这样成天腻在一起的，确实很少见。 于是，安排这些事情后，本杰明带着微笑，把三人从门口送了出去。 他站在门口，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本杰明魔法有限公司”正式注册的感觉。 “老师，以后，我们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多吗？”瓦利斯走过来，看着三人的背影，忽然开口，这么说道。 “或许吧。”本杰明笑了笑，“怎么？你觉得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如果人真的多了起来，大家会觉得，这个原先温暖的避风港，却在忽然间变了味道吗？” “你想多了，大家的适应能力很强。”瓦利斯却摇摇头，拍了拍本杰明肩膀，说，“别忘了我们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不论你作出了什么样的决定，大家都会支持你的。” “谢谢。”本杰明微笑道。 他从来没有当过领导，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有组织者的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似乎终于有点起色了，却经常会感觉到不安。他会忧虑自己的每一个决定是对还是错，担心一个失误就从云端摔到谷底。 但……有了这段话，有了这些人，他大概又多了一份勇气，可以再支撑他做出几个毫不犹豫的决定。 不管它们是对是错。 第三百零五章 法师共济会的总部 几天后。 弗瑞登的首都，雪迪城。 一个阳光普照的中午，本杰明抬着头，缓缓地从这座城市的大门走过。 这几天里，他处理了不少杂事，又是应付其他拜访者，又是帮老板娘处理了魔法道具制作的问题——关于魔法道具，他有个计划，这里就先放到一边，之后再谈。 忙碌之中，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临近了国王的晚宴的时间。 国王的宴请，本杰明可不敢含糊。他甚至稍微提前了一点，带好他用近千金币买来的礼物和得体的衣物，急急忙忙地出发了。 晚宴的地点——雪迪城，远在莱利城数百公里之外，本杰明靠着一路飞行，才准时赶到了这里。 雪迪城，在帝国分裂之时，就已经是帝国内部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当时，二王子的大部分支持者聚集在这里。因此，伊科尔独立出去之后，二王子就来到这个城市，也建立了弗瑞登这个国家，把这里作为他们首都。 走进这个城市，本杰明也不得不承认，这里规划得比莱利城要合理得多。 没有那些偏僻的建筑夹缝，也没有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奇怪小巷。街道宽敞开阔，一大片还算干净的浅色石板铺起来，笔直地朝着远方延伸。 本杰明走在路上，都能感觉到这里居民的那种“我生活在首都”的自豪感。 在帝国分裂前，雪迪城就是出了名的经济发达城市。本杰明能够感受到，这里的商户明显比莱利城的要多。不过，大概是为了治安考虑吧，走了好一会，他却连一个类似于佣兵的人都看不到。 这让本杰明还是蛮惊讶的。 晚宴自然是在晚上开始，现在还只是中午，因此，他没有到王宫那边报到，而是准备自己在城里逛一会。 之前他就准备过地图，因此，系统现在依然可以尽职尽责地担任它的导航工作。 “……前面再左转，是法师共济会在雪迪城的据点，也是据说也是整个法师共济会的总部，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边走边讲，系统像个导游一样，很快，就这么说道。 本杰明闻言，挑了挑眉。 总部吗？ 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组织的作风，但……还是去看看好了。 左转之后，很快，本杰明也来到了这个相当壮观的、城市图书馆一样的建筑前。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 他刚想走进去，结果，却被门口处一个管家似的普通人给拦了下来。而且，对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本杰明面前，语气中甚至有点不欢迎的味道在里面。 “怎么了？我一个法师，还不能来法师共济会的总部拜访一下吗？”本杰明双手背在身后，平静地答道。 “您是法师？”顿时，那个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又从边上的桌子里掏出了个水晶球似的玩意，对着本杰明照了照。 本杰明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那人放下水晶球，对着本杰明不耐烦的说道：“这位先生，请您不要恶作剧了。这里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任何非法师的人员进入的。” 什么鬼？ 那个水晶球是能够辨别法师的工具？ 本杰明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因此，他忽然伸出手，念了一句咒语。随之，一块碎冰浮现他手中，随心所欲地变换着形状。 “这一下，足以证明我的身份了吗？”他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这……怎么会？”那人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又把水晶球拿出来，对着本杰明照了半点，越摆弄，脸上的表情就越奇怪。 本杰明也趁机观察了一下那枚水晶球。 从中散发出淡淡的魔力波动……没错，是个魔法道具。至于它的功能，本杰明猜测，应该能辨认出一个是不是法师。 不过，它为什么没把本杰明给辨认出来，那就没人知道了。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在这里感觉到了魔法施放的波动？”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了过来。 二人转头。只见，一个身披法袍、头上戴着大黑帽子、头发花白的法师打开门，缓缓从中走了出来。 通过对方的精神力和身边的元素异动，本杰明大概可以感觉出来，这位法师的水平应该很高。 那个看门的也转过身，对着苍老法师鞠了一躬。而他手中的水晶球，在对着老法师之后，噌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法师大人，这位……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水晶球对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可他又能释放出魔法。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进来。” 老法师笑了笑，看向本杰明，说：“没事，可能是水晶球出了故障。你跟我进来吧。” 本杰明闻言，也点点头，没再理会门口发生的闹剧，跟着老法师走了进去。 看门的那个人，望着他们走进去，又看了看手中的水晶球，也忍不住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 就这样，本杰明进入了法师共济会的总部。 门后是一个前厅，白色墙壁红色地毯，装修得蛮典雅的。有少许法师似的人在这里来来去去，但总体而言，是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刚刚的事情很抱歉。”走进门后，老法师转过身，对着本杰明笑道，“你好，我叫奥德里奇。你的面孔看上去很陌生，是新来的法师吗？” 本杰明笑了笑，说：“没关系，我不介意。我叫本杰明，是从莱利城过来的法师，很高兴认识你。” “莱利城啊……”奥德里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点了点头，随即道，“不知道你来到法师共济会，有什么需要的吗？” 看对方的表现，本杰明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被认出来了。 那个教派事件在这里也有流传吗？ 不过，他没怎么在意，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听说这里是法师共济会的总部，所以过来瞻仰一下，看看有没有自己需要的书籍。” “想找书吗？那你算是来对地方了。”奥德里奇拍拍本杰明的肩膀，笑着道，“你想找哪方面的书？毕竟是我们无礼在先，你借阅的时候，我们可以给你优惠一点。” 本杰明倒没觉得奇怪，法师共济会就这样，感觉借书卖书是他们的唯一收入来源了。 他想到刚才在门口的水晶球，忽然开口，道：“我想找魔法道具方面的书。” 顿时，奥德里奇露出惊讶的神色。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们这里还有这方面的书？” 本杰明答道：“因为你们都开始用魔法道具辨认别人是不是法师了。” “有趣的年轻人。”听了这话，奥德里奇笑了笑，忽然话头一转，道，“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法师共济会？” ……啥？ 本杰明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说这个，但他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怎么？法师共济会可不是别人想加入就能加入的。”奥德里奇微微眯起眼睛，花白的胡子一动一动，“起码，像你现在要求的那本有关魔法道具的书，我们暂时还不对外界开放。” “是吗？”本杰明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那就算了，我看看有什么别的吧。” 一本魔法道具相关的书罢了，况且，连书名都不知道，谁知道里面内容的实用性如何？万一是鸡肋，那又该怎么办？ 看不到就算了，他还没执着到那种地步。 闻言，奥德里奇也没再说什么。他笑了笑，转过身，带着本杰明，走到前台，向他介绍起了这里的其他书目。 而这一介绍之下，本杰明才发现，总部果然和分部不一样。这里的藏书，完全不是莱利城那里可以比的。本杰明看到了很多魔法理论相关的著作，甚至还有一些魔药指导理论之类的书。 本来他只是随便走走，没想到，还真有可能收获不小。 “这些书，我可以借吗？”挑了几本比较感兴趣的，他这么说道。 “阁下很会挑啊。”奥德里奇看了两眼，笑着说，“这些书都是不外借的，你只能在这里看。但非法师共济会的成员，即便支付了费用，最多也只能看一个小时。” 本杰明闻言，没有失望，反而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一个小时，足够了。” 一本《精神力探秘》，一本《元素研究》，一本《储存元素的可能性》，一本《魔药进阶》。只要系统把它们记录下来，他无意间来这里的一趟，那就是大赚特赚。 第三百零六章 王宫 等到一个小时后，本杰明匆匆翻完那几本书，从这里专门的借阅室出来，他已经看不到奥德里奇的身影了。 还真是个神神秘秘的老头子。 虽然不了解奥德里奇的身份，不过，本杰明猜测，他应该是那种典型的老法师，实力深厚，地位超然，所以在这里来去自如，还随口就邀请本杰明加入法师共济会。 ——这里毕竟是总部，有高人出没也很正常。 因此，本杰明也没有多想，既然对方人已经不见，那他就自己回到前台，把书还了。而当他想要往一些不知道干嘛的地方逛过去时，当场就被这里的法师给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前面的地方还在修整，非常杂乱，所以暂时不对外界法师开放。” 果然有一些秘密地方啊…… 虽然很好奇，但本杰明也不好要求什么。因此，他点了点头，没有硬闯。 不过，刚转过身，他便在心中露出一丝暗笑，开启水元素感应法，把目光朝着这里的禁地蔓延了过去。 禁止观看，但还有别的办法，不是吗？ 很快，他便在一个奇怪的房间中发现了不少人。 身上穿着各色皮甲，背着弓箭、大刀等不同种的武器，这显然是一群佣兵。本杰明见状，也感觉挺吃惊的，毕竟，雪迪城的佣兵真的不活跃。 在那个小小的房间中，所有人围坐成一群，似乎在听一个法师和他们说着什么。 那是一个光头法师，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神情中带有一种教导主任式的严肃感。他一脸严厉地对着佣兵们训话，时不时还摸摸自己锃光瓦亮的光头。 本杰明也没有仔细感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个人应该挺强的。 然而，就在他准备移开目光，往其他地方探测而去的时候。忽然，那位光头法师脸色一变，转过头，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墙壁，看向了本杰明所在的位置，犹如忽然出现在后门的班主任。 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 糟了……又是一个能发现他的。 那一刻，他赶忙收起水元素感知法，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他得赶紧离开这里，整个总部更多隐秘的地方，也没空去窥探了。 真倒霉……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上次利用水元素偷窥被发现，那都是在克鲁萨德大门时候的事了。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他也有点松懈了，忘记那种精神力比较强的人可以发现他。 这里可是法师共济会的总部，精神力强的人，肯定一抓一大把啊！ 他前脚刚从大门走出去，马上就听见后方，隐隐传来了些许骚乱。可能是那个人在发现本杰明的窥视之后，追了出来。 不过，光是靠着精神力的感应，光头法师不可能得知本杰明的模样。因此，本杰明深吸一口气，像个离开这里的普通法师一样，迈着平和的步子，神态自若地离开了这里。 而那位光头法师，也没有再往外追了。 就这样，五分钟后，确定没出什么事，本杰明松了一口气。 “人家都说了不让看的东西，就不要到处乱看，小心惹祸上身。”系统很不客气地冒出来教训道。 “……是是是。”本杰明无奈地回道。 不过，那些人到底聚在房间里干嘛？ 本杰明还是有点好奇。 算了，大概是法师共济会有什么特殊需求，所以专门雇佣了一些佣兵，帮他们采集材料探索古迹什么的，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保险起见，他已经不打算在短时间内靠近法师共济会了。 这一来一去，也花了不少时间。于是，本杰明又在雪迪城里逛了一阵子，便改道走向了城市的中心，也就是王宫的所在。 ——该去见识见识这位国王陛下了。 就这样，半小时后，本杰明步行来到了目的地。 然而，弗瑞登的王宫，却跟本杰明想象中王宫的样子区别很大。 与海文莱特相比，这里的王宫小了很多，也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修剪适宜的花草在大门前对称铺开，洁白的墙壁与其说高贵倒不如说坚固。整个王宫的面积都不大，甚至还不如那天芬奇法师开办集会的城郊别墅。 想想也是，弗瑞登建国才多少年，又是在那种仓促情况下建立的，王宫走简朴实用的路子，也算合情合理。 不过，那扇刻满古老纹饰的大门，以及来来回回巡视的亲卫队，倒是彰显出了几分王家的气派。 ——他刚走到附近，就被穿着白蓝相间特质队服的亲卫士兵给拦了下来。 只是，本杰明也早有准备，在对方开口问话之前，就拿出了那张邀请函，递给对方，开口：“您好，我是本杰明，国王陛下邀请我来参加今天的晚宴。” 亲卫士兵接过邀请函看了两眼，便露出尊敬的神情，对着本杰明行了个礼。 “请进，里面会有负责接引的仆人，您把邀请函交给他就好。” 本杰明点了点头，收回邀请函，走了过去。 来到大门门口，一位中年男仆一丝不苟地站在那里，似乎就是士兵所说的接引的仆人。本杰明走过去，不等他开口，男仆便深深一鞠躬，道：“想必，您就是本杰明法师了吧？” 本杰明点头，将邀请函递了过去。 男仆收起邀请函，转身，敲了敲大门边上的铃铛。随之，大门内传来一阵嗡嗡的响声，这扇看上去坚固得连大炮都轰不开的门，仿佛便在某种机械运作下开启了。 “本杰明法师大人，请跟我来。” “麻烦您了。”本杰明点点头，跟了上去。 在仆人的带领下，他进入了王宫。王宫内部倒是比外面看来还要庄严不少，墙壁和地毯都是深色的，营造出一种肃穆的气氛，大概就是所谓的王室的威严吧。 这里的走廊有点复杂，本杰明跟在仆人后面，走了好一会，才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门前。仆人转过身，对着他鞠了个躬，再次开口。 “晚宴还有一个小时开始，您可以现在这里休息一下。对了，请不要随意走动，时间到了我会叫您的。” 本杰明闻言，点点头，走进了房间。 这是一件相当气派的房间。看来，即便是客房，王室也需要一些铺张浪费的成分来彰显自己的强大。 本杰明放下行李，在柔软舒适的大床躺下，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走了一整天，他也够累的了。 当然，仆人的那句“请不要随意走动”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让他有点想要作死的冲动。不过，想到刚刚法师共济会的遭遇，本杰明还是忍住了，连水元素感应法都没敢用。 这里可是王宫！谁知道暗藏了什么机关呢？ 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一会，本杰明便坐起来，打算把正装换上，为觐见国王做些准备。 然而，正当他要这么做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却在此刻传了过来。 第三百零七章 公主和国王，哦还有会长 本杰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一个小时后开始，这才过去几分钟，怎么就有人敲他的门了？ 他虽然心有疑惑，但，这里毕竟是王宫，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因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打开了大门。 “请问，你……”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卡在口中，没说出来。 只见，门外站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本杰明刚打开门，她便抬起头，瞪着一双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本杰明。 本杰明愣住了。 “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小女孩皱了皱眉毛，捂着嘴巴后退了几步。 “……我是本杰明，被请到这里来作客的。”本杰明回过神来，看见对方这个样子，也只好放缓语气，说，“你又是谁啊？为什么要敲我房间的门？” “我……我的猫不见了，我在找它，你看到了吗？”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这么说道。 本杰明闻言，笑了笑，说：“我没看见你的猫啊。你需要帮忙吗？它长什么样子？” 他已经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了。 能在王宫到处乱跑的小女孩，又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白裙子，虽然感觉还挺稚嫩懵懂的，但除了公主，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呢？ 王室的情况，他也打听过。这个小女孩，大概就是国王唯一的女儿了吧。 没想到刚进王宫，就遇见了弗瑞登的公主，本杰明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来了一次运气大爆发。 “你是在骗我吗？”小女孩却露出有些怀疑的神情，“如果你真的是客人，那你应该是不允许到处走的，怎么帮我找猫啊？” 好吧……这个公主倒没那么天真。 本杰明蹲下来，说：“我是一个法师，精神力很敏锐的，可以发现一些常人发现不了的东西。所以，我用不着到处走，也一样可以帮你找猫啊。” 他可没有骗人家小姑娘，水元素感知法用起来，找一些猫猫狗狗还是很方便的。 当然，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顺便窥探一下王宫里的秘密，找找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也就变得方便很多——就算被人给发现了，也有帮公主找猫这个理由，不是吗？ 自己可真是机智。 “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利用一个小萝莉，你真是太卑鄙了！”系统冒出来，义正言辞地指责本杰明。 “谢谢夸奖。”本杰明毫不在意地在心中回道。 “……”系统无言以对。 而在现实中，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也接受了本杰明的说法。 “好啊，那你快帮我找一找。”她拉着本杰明的袖子，说，“它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眼睛还是蓝色的，很漂亮，但是最近有些胖了，大概有这么胖……” 说着，她还拿手比划了一下。 “可以的，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帮你找。”本杰明笑了笑，这么说道。 小女孩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而，正当本杰明准备开启水元素感应法的时候，不速之客还是出现，打断了本杰明窥探王宫的计划。 “天啊……我的殿下，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个仆人似的中年女性，忽然从走廊转角那边跑了出来，急急忙忙地来到了小女孩身边。 本杰明见状，也只好先停下水元素感应，站了起来。 “公主殿下不见了，我只是想去找它。”小女孩则是转过头，看着那个女仆，不由得扁了扁嘴。 公主殿下……大概就是那只猫的名字。 本杰明有点无力吐槽。 “那您也不能一个人在王宫里乱跑啊，让国王陛下和王后殿下知道，不是又要生气了？”女仆则蹲下来，拉着小女孩的手，说，“来，我们回去吧，我会帮您把猫找回来的。” 小女孩有些不情愿，但还点了点头，说：“好吧……” 女仆的表情明显送了一口气。 小女孩似乎在担心什么，马上就追加了一句：“对了，你可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哦，我不想再被骂了。” 女仆笑了笑，说：“当然不会了。” 说完，她又直起身对着本杰明鞠了个躬，道：“很抱歉，您是一定是陛下今天请来的客人吧。打扰到您了，真是对不起。” 本杰明虽然心中遗憾，错失了窥探王宫的好借口，但脸上还是只能露出客气的笑容，说：“没关系。” 小女孩则是对着本杰明挥了挥手，说：“我走了，再见，法师哥哥。” 本杰明笑着点了点头。 他不免在心中感叹，多亏了他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体比较年轻，不然，他的称呼估计就不会是“法师哥哥”了。 “对了……”忽然，小女孩再次转过身，用一副格外成人化的语气，指了指本杰明的衣服，说，“你要去参加晚宴的话，千万不要穿这一身去，很丢人的。” “……” 本杰明无言以对。 我本来就打算换衣服，只是被你的敲门声给打断了——他想这么说的。 只是，他跟一个小女孩较什么劲呢？ 就这样，小女孩挥挥手，和那个仆人一起离开了。本杰明则站在门口，无奈地摇摇头，也转身回房间，关上了门。 这么一闹腾之后，他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因此，他赶紧洗了个澡，换上正装。没等几分钟，那位负责接引他的仆人也就过来了。 “法师大人，晚宴即将开始，请跟我来。” 本杰明点点头，带上那瓶包装良好的昂贵红酒，跟着仆人出了房门。他们又是在这个地形复杂的王宫中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了一个装修精致的小型餐厅。 “报告陛下，本杰明法师来了。”仆人站在门口，这么喊道。 随后，一个听上去十分热情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是本杰明法师吗？快，请他进来吧！” 本杰明深吸一口气，在两边仆人的示意下，缓步走了进去。 没想到，刚走进餐厅，他就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从巨大的餐桌前站起来，面带笑容，朝着本杰明走了过来。 本杰明一时间不清楚情况，下意识地准备与对方握手。结果，青年男子却走到他面前，直接给了他一个熊抱。 “……” 本杰明有点懵。 青年男子与他拥抱完，又用力拍了拍本杰明的肩膀，那力气大得，本杰明差点当场咳出血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原来你就是那位立了大功的本杰明法师，兰斯和米克尔都说你年轻又厉害，我还不太相信，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年轻。”青年男子大笑几声，这么说道。 “您过奖了……”本杰明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此时此刻，他心中也大概有了一些猜测。 其实，仔细看看这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他的长相和刚刚的小女孩还是挺像的。 那……还用说吗？这个有点热情过了头的家伙，应该就是这座王宫的主人、一手建立了弗瑞登的二王子、当今的国王陛下。 还真是……有点没想到。 “来，别站着了，坐吧！”国王又拍了拍本杰明的肩膀，这么说道。 本杰明再次深吸一口气，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跟着他走过去，在仆人早就空好的一个位置上坐下。 “那么，本杰明法师，想必你一定还很困惑。”坐下之后，国王忽然笑了笑，说，“我先来为你介绍在座的其他人吧。” 本杰明还懵着呢，当然忙不迭地答应了。 随着国王的话，他往餐桌的其他方向看过去。 “首先，让我给你介绍这位。”只听得，国王用一种极为自豪的语气说，“我们弗瑞登境内最了不起的法师，也是法师共济会的会长，在我那个任性的妹妹分裂帝国带走大批法师后，帮我稳固了国内形势的大功臣，奥德里奇法师。” 本杰明有点愕然地看过去。只见桌子对面，就是那位今天刚遇到过的老法师。此刻，他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衣服，静静地坐在那里，对着本杰明点了点头。 “本杰明法师，我们又见面了。”他露出一个微笑，这么说道。 第三百零八章 国王的晚宴 “怎么？你们两位之前就认识吗？”国王露出惊奇的神情，这么说道。 本杰明回过神来，表情有些古怪：“不……只是偶然间遇到过一次，而且我当时也不知道，奥德里奇大人就是法师共济会的会长。” 他又怎么能想得到呢？ 只是随便去那里逛一圈，就跟会长撞到一块，这已经算是够巧合了。结果当他晚上，国王的晚宴，居然还把这位会长大人给请了过来。 那一刻，他甚至都怀疑，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他看着奥德里奇那耐人寻味的微笑，忽然感觉，这真不是这个老法师之前就计划好的事件？ “陛下，请原谅我的鲁莽。”奥德里奇开口，缓缓道，“我对这位法师界的新星非常感兴趣，所以今天下午，我提前和他聊了几句。” “原来如此，既然你们都已经认识了，那倒是省了我介绍的工夫。”国王笑了几声，这么说道。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果然是早有预谋吗…… 不过，他还是有些惊讶，自己竟然引起了法师共济会会长的注意？ 之前托尼不是还说，现在法师共济会的人都不怎么讨论本杰明，仿佛他的名字变成了一个禁词。然而，芬奇法师在背后说的坏话，十有八九也传到了会长的耳朵里。 这么想来，眼下这个场景，还真是有些微妙。 “行了，会长大人你们已经认识了，接下来则是这一位。”国王大手一挥，又指向了另一个坐在餐桌边的中年男子，“这是巴里特将军，为我守卫国土的功臣。” 本杰明闻言，立刻又把目光投向了这位将军：“巴里特将军，我是本杰明，很高兴认识您。” 巴里特看上去不太爱说话，点了点头，就当作打过招呼了。 “这位两位就是我额外邀请来的客人。”国王笑了笑，最后看向他身边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性，说，“最后，就是这位了，我美丽的妻子。” 王后笑了笑，看上去内敛得体：“让你们见笑了。” 本杰明也只好继续点头，说：“见过王后殿下。” 说完，他忍不住环视了一圈整个大餐桌。前来参加晚宴的就是这么几个人，倒没有看见那位小公主的身影。 不过……光是这些人，架势就已经够惊人了。 本杰明也感觉有些困惑。 国王、王后、某种层面上的法师领袖、以及整个国家的军事代表。这么庞大的阵容，却坐在这里和他一个外来法师吃饭——他有种有事情要发生的感觉。 他不明白，国王这么热情地把他介绍给这些人，究竟用意何在。 是……想要招揽他吗？ 因此，这么想着，又和国王随便聊几句，本杰明找了个机会，把准备好的红酒送出手。在整个餐桌的气氛都还不错的时候，他貌似不经意地感叹道： “我只是个刚来弗瑞登才不久的年轻法师，没想过能见到这么多大人物。” 国王一边吩咐着仆人开始上菜，一边大笑几声，说：“本杰明法师，你太小看你自己了。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实力，将来，很有可能成长为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这就是晚宴存在的原因吗？ 那为什么还要把军事方面的代表人叫上来？ 本杰明依然心存疑惑。 “多谢陛下的夸奖。不过，世界上的天才人物千千万万，却只有我得到了陛下的青睐。这实在是令我有些惶恐。” “不，你不明白。”国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缓缓道，“这些年来，我和奥德里奇法师也没少关注弗瑞登的法师界，平庸之辈众多，真正能脱颖而出的人却少之又少。我们都很担心，等到奥德里奇法师的年纪再大一点，整个弗瑞登的法师界，还有谁能支撑下去？” ……好吧。 本杰明听到这里，更是有种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感觉。 他只好闷头装傻喝酒。 看来，统治者的想法都差不多，都是想把有用的人牢牢绑在自己的国家。只是女王的手段和态度更强硬，而是弗瑞登的国王更喜欢打感情牌。 “本杰明法师，也不瞒你说，弗瑞登建立不到十年，看上去一切稳定，但你是从伊科尔那边过来的，也该知道我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然而，国王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接着说道，“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但是那些法师，都被她牢牢地握在了手里。” “现在，她只是忌惮霍里王国的威胁，害怕腹背受敌，所以才摆出一副讲和的姿态。可是总有一天，她会是三国中最先挑起战争的那一个。到时候，我不希望我的国土沦陷在她的铁蹄之下。” 原本还算轻松的餐厅气氛，也在国王的这一番话下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陛下，我会誓死守卫弗瑞登的领土，绝不会有那个女人踏足的一天！”忽然，那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巴里特将军站起来，单膝跪在国王面前，斩钉截铁地说道。 国王愣了愣神，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说：“瞧，我都说了些什么？快起来吧，将军。这只是一次私人晚宴，我们不谈国事，只希望诸位今晚能够尽兴。”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巴里特将军扶起来，坐回了座位。 仆人也把菜上得差不多了，于是，在国王的示意下，众人开始用餐，气氛稍稍缓和。 本杰明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国王朝着他问话的频率低了很多。 大概都是些诸如“你在伊科尔的生活如何”“你是如何走上魔法道路的”“你对弗瑞登的印象怎么样”之类的话，一种闲聊的气氛。 因此，本杰明拿出他早就准备好的答案，一一回答，时不时再讲点小笑话，活跃一下气氛。所谓国王晚宴，其实和一个应酬饭局也差不多。 在这个过程中，奥德里奇法师也时常开口，讲一些有关于法师共济会的事情。虽然大多是不痛不痒的花边趣事，但本杰明听下来，却也逐渐了解到一些他从前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法师共济会虽然覆盖了弗瑞登和卡瑞特斯两国，但是在卡瑞特斯那边，他们的影响其实非常弱。那个国家里的法师更是各种神隐，躲在深山里面，连门都很少出，就更别说凝聚成一股力量了。 也因此，他们言谈间都不太瞧得起卡瑞特斯，觉得那个由大王子所统治的国家，只是躲在二王子和小公主阴影中的弱者，不足为惧。 顿时，本杰明立刻想到了教会寄给卡瑞特斯王国的那封信。 怪不得那位大王子要投靠教会了。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国王。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他没办法解释消息的来源——自己来自霍里王国这件事，他早就决定彻底保密，谁也不会说了。 况且，他真要说出了口，就等于彻底投向了弗瑞登这边。这三个国家的斗争，他暂时还不想参与进去。 因此，就如国王所说的“不谈国事”，既然只是个晚宴，那就当他结识了几个很牛逼的人，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 就这样，伴随着轻松的气氛，几个小时后，这场晚宴渐渐来到了尽头。 第三百零九章 黑暗中的刺客 眼看所有人吃得差不多了，国王放下手中的刀叉，总结式地道：“非常感谢诸位能够在今天赴约，我们享有了一个非常愉快的晚餐。另外，本杰明法师，欢迎你来到弗瑞登。相信我，选择在这个国家定居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本杰明点了点头，道：“多谢陛下的款待。” 除了最开始打了点感情牌，其他的时间，国王也没有表现出希望本杰明帮助他或是怎么样的态度。因此，他这顿饭吃得还算轻松。 而且，他还认识了这么些人，之后回到莱利城，日子肯定也会好过很多。 ——再怎么样，他也是和国王吃过饭的人，芬奇法师再想恶意中伤他，也得在背后掂量掂量吧。 就这样，国王和王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先行退场。而其他客人要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再由仆人领着，离开餐厅。本杰明还受到邀请，可以在王宫的客房住一晚上，第二天再离开。 ——他虽然对住王宫没什么感觉，但毕竟是国王的邀请，他不好拒绝，还是答应了。 然而，就在国王刚刚转过身的时候。 整个餐厅里的灯忽然熄灭了。桌上的蜡烛、四周摆放的油灯……总之，所有能发出光的东西，仿佛都在这一刻被什么东西给叫停了。 餐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发、发生了什么？” “不对……有魔力波动。” “快！保护陛下！” 转眼间，餐厅中的人陷入了慌乱之中，各种惊叫声从耳畔传来，闹哄哄的一片，根本听不清楚哪些人在说什么。 本杰明也是一惊。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身处黑暗之中，便开启了水元素感知法。 仿佛戴上了蓝色的夜视眼镜，整个餐厅的一切在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手忙脚乱的仆人、全部熄灭的蜡烛和灯、带着王后贴到了墙边的国王、还有在黑暗中摸索的将军…… 而且，最诡异的是，边上的奥德里奇立刻召唤了一个火苗，想要照亮这里，可火苗却一点光都散发不出来。 透过水元素，本杰明可以感觉到火苗的存在，但却用肉眼看不到一丝光亮。 这是……关灯术？ 顿时，他意识到，这恐怕是一起预谋已久的袭击。 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忽然，一个浑身黑衣的家伙，从连接厨房的入口冲进来，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瞬间接近了墙边的国王和王后。 见状，本杰明也顾不得那么多，大声喊了出来：“小心！有刺客！”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魔咒。 整个餐厅里，杂乱的声音稍微停了片刻，人们脸上露出更加惊慌的神情。墙边的国王倒是没有慌张，拔出剑，把王后护在了自己身后。 不过，那个蒙面的刺客在被本杰明叫破之后，却没有退缩，反而加快了行动的速度。 本杰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那种速度，绝对不是一般人类能够达到的，肯定是磕了魔药。在一片漆黑之中，他跟一阵风似的，水元素都快捕捉不上，转眼间便接近了墙边的国王。 幸好，他接近国王的这段时间，本杰明还是能做点什么。 伴随着水元素的涌动，一个水泡被本杰明召唤出来，将国王和王后包裹在里面，保护了起来。与此同时，奥德里奇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手段，找到了国王的位置，又召唤出了一层风盾来进行保护。 两层保护之下，本杰明松了一口气。 他甚至都可以为刺客感到同情了。 在两个法师面前行刺国王，本杰明就不说了，另一个还是法师共济会的会长，这计划到底是哪个猪脑子想出来的？ 然而，就在本杰明以为已经不会有事的时候，刺客却挥舞着匕首，刺向了风盾和水泡的双重保护。 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黑暗中分辨东西的，也不知道他手中的匕首到底是什么玩意，但是，当双重的防护受到攻击之后，竟然在不到两秒的时间内，就被刺客给直接击破了！ 本杰明吓了一大跳。 虽然只是他们仓促间弄出来的护罩，但……也没脆到这种地步吧？ 没办法，他只好再次念出咒语，召唤出一大片水蒸气，直接在整个餐厅内掀起了狂风。狂风之中，刺客受到干扰，盘子叉子也一股脑地往他身上飞，还有一个吃剩了的火鸡骨架子，直接扣在了他的脸上，弄得他也没办法继续攻击国王了。 至于奥德里奇，他似乎只能定位国王，确定不了刺客的位置，所以没有贸然出手，而是不停地使用护盾魔法，给国王做保护。 “请大家不要惊慌！待在原地不要乱动！”他这么喊道。 又被本杰明干扰，面前又重新出现无数的护盾，终于，刺客好像也放弃了行刺国王的计划，转过身，顺着狂风的方向，忽然朝着外面跑去。 本杰明见状，立刻改变了水蒸气的流动方向，试图把刺客留住。 然而，刺客的速度还是太快了，本杰明刚改变风向，他就已经逃到门口，嗖的一下消失了。 “他从南边的门跑了，我去追他！”本杰明立刻这么喊道。 “不，别追！”奥德里奇却忽然开口，这么说道，“保护陛下要紧，绝对不能追出去。我已经启动了王宫的警报，外面的亲卫队会对付他的。” 外面的亲卫队能对付这家伙？ 本杰明差点就出言反驳了。 不过，深吸一口气，他还是冷静下来，没有轻举妄动。这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他是唯一一个可以看到东西的人，肯定不能随便离开国王所在的地方。 更何况，那个人就算跑掉了也没关系。在刚刚那段时间里，他已经利用水元素，穿透面罩，让系统记下了刺客的长相。就算跑出了王宫，他面临的也只会是全国通缉。 就更不用说，那个发动魔法让这里陷入黑暗的人压根还没有出现。 因此，他还是维持着水元素感应法，把整个餐厅笼罩进来，确定这里没有可疑的人。 片刻后，笼罩在餐厅里的魔法终于消失，凌乱的场面重新呈现在人们眼前。撒了满地的食物、东倒西歪的桌椅……此刻的餐厅，再也不复方才的典雅华丽。 “……结束了？” 国王环顾了一下四周，维持着惊魂未定的神情，深吸一口气，把剑收了起来。 “多么两位法师大人的相助。”他回过神来，看向本杰明和奥德里奇，开口道，“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奥德里奇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重新露出些许笑意。 而本杰明，则是沉默了一会，忽然看向厨房的方向，缓缓开口：“那个刺客……他是从厨房里面冲出来的。他之前应该也一直藏身在厨房之中。” 闻言，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国王眯起眼睛，那股很好说话的气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孑然的冷漠感，绿色的眼瞳仿佛野兽在注视着自己的领地。 他缓缓看向了餐厅中，一个似乎是主厨打扮的仆人。 在场气氛为之一紧。 就当本杰明以为，他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外面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有些眼熟的女仆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她一下子扑到在国王和王后的面前，浑身颤抖，抽泣着抬起了头。 “陛、陛下……公主殿下她不见了！” 第三百一十章 幕后的指使者 此言一出，边上的王后差点晕了过去。 国王连忙扶住她，然后转过头，冷冷地看着扑在地上出声抽泣的女仆，声音低得像地脉里的岩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仆被震得身子抖了抖，倒是清醒了不少。她抹了抹眼泪，从地上站起来，行了个礼之后，开口道：“是、是这样的……公主殿下的猫不见了，所以我帮她去找。可是，当我抱着猫回房间的时候，却看见一个黑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我被吓了一跳，连忙跑进房间，可是公主殿下却已经不见了。” 国王马上追问道：“就是刚才的事情吗？” 女仆点了点头，说：“一出事，我、我马上就过来禀告了。” 顿时，在场几人的神情都发生了些许变化。 如果女仆说的没错，那么，在餐厅陷入黑暗，刺客暗杀国王的同时，还有人隐藏在王宫之中，趁着那个时机冲出来，把公主给劫走了。 也就是说，行刺国王的刺客，很有可能只是个障眼法，公主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所在。 本杰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太明白是什么人在主导着这一切，不过，这肯定是一个准备了很久的计划。从行刺国王再到绑架公主，都是只有非常熟悉王宫的人才能做得到。 “很抱歉，好好的晚宴变得了现在这个样子。”国王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着本杰明和奥德里奇道，“我得先失陪一下了。” 说着，他便转过身，做了个手势，示意巴里特将军跟上，看样子是准备发动军队，把公主找回来了。 “等等，陛下。”奥德里奇立刻开口，“刚刚袭击这里的人还用了魔法，这里面肯定有魔法力量的介入。我还是跟在陛下身边，以防万一吧。” 国王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嗯……这样也好，就请奥德里奇法师保护我。另外，本杰明法师，刚才的出手相助令人钦佩，这已经非常足够了。剩下的事情，还是不用麻烦你了。” 本杰明闻言，却有些犹豫。 他本来也打算跟着奥德里奇一起站出来，帮忙救回那位小公主的。只是，系统却忽然开口，在他心中说了几句话，让他忽然又变得犹豫起来。 那个小女孩好歹和他有一面之缘，他不想任由她被人抓走。 可是…… “这样吧，国王陛下，还是由我来保护您。您也看到了，就算陷入黑暗之中，我依然可以看见敌人的所在。”想到这里，本杰明忽然作出了决定，开口说道，“奥德里奇法师，您去联系法师共济会，让他们帮助搜索抓走公主陛下的家伙，这样更有效率一些。” “这……”奥德里奇有些迟疑，似乎是不放心把国王交由本杰明保护。 “没关系，你去联系法师共济会的人，本杰明法师可以保护我的。”国王却看了本杰明两眼，忽然开口，这么说道。 顿时，本杰明松了一口气。 而国王都已经发话了，奥德里奇自然也不会再反对下去。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好吧。”他点头说道，转身离开，往王宫外走去。 至于本杰明，则是低着头，跟在救女心切的国王的身后，与另外不少围过来的亲卫和将军一起，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路上。 “你真的没有弄错吗？”本杰明在心中，带着怀疑的心情，对着系统问道。 “当然没有了，我什么时候在这种东西犯过错。”系统不满地哼了一声，说，“你感应到的刺客面罩后的脸，和你今天在法师共济会的那个秘密小房间里，感应到的某个佣兵一模一样。” “你确定？”本杰明却还是又跟了一句。 “我确定。”系统补充道，“别说是脸了，连身形都是一样的。你自己不是亲眼看到了吗？怎么现在就不记得了？” 本杰明闻言，摇摇头，却只能在心中发出了一阵苦笑。 是啊……他自己看到的东西，总归还是有些印象的。 只是它背后代表的事实太过吓人，而且牵扯巨大，所以他也不得不确认再三，心中的愕然难以消除。 不过，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反复确认，他也渐渐消化了这个事实。 刚刚在餐厅行刺国王的刺客，今天下午，就出现在法师共济会“不允许外人进入”的一个小房间里，与另外一些佣兵一起，在听一个光头法师训话。 这意味着什么？ 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背后的主导，其实就是和他们同桌吃饭的奥德里奇——他所领导的法师共济会！ 多讽刺啊…… 刚刚在餐桌上，国王还对着奥德里奇和他的法师共济会大加赞扬，说他们是国家的基石，历史的功臣。结果呢？结果转头，法师共济会就派人来暗杀国王，还绑架走了公主。 幸好本杰明经历的事情也比较多，心里素质练出来了，不然，他的脑门上此刻肯定全都是冷汗。 这水真他妈的深！ 也正因如此，刚刚在餐厅上，本杰明才会提出自己保护国王的建议。说真的，如果让奥德里奇成为保护国王的那个人，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弗瑞登可不需要一场国丧。 这种复杂的争斗，本杰明其实也不想卷入其中。只是，他不清楚法师共济会背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们想篡位？奥德里奇自己坐上权力的巅峰？还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指示着他们？ 本杰明还不清楚这一切，但是，他觉得现在的弗瑞登挺好的。 在这位国王的统治下，时局比较安定，他可以带着手底下那些法师，一步步地发展壮大。可是一旦政治格局发生变化，他们能否继续安稳地发展下去，那就没人知道了。 他们才在莱利城定居这么点时间，谁想马上就陷入逃亡之中啊？ 因此，就算本杰明再不愿意惹祸上身，但也只能站出来，自告奋勇地保护国王，别让奥德里奇和国王有可能进入独处的状态。 就这样，他一边思考着这件事情背后的厉害关系，一边跟着国王，在几分钟后来到了一个类似于议事厅的地方。 而在议事厅之中，已经有不少官员聚集了起来。 本杰明甚至还看到了米克尔和兰斯骑士长。 当然了，看着本杰明居然跟着国王一同出现了，米克尔和兰斯脸上的表情，那也是有点懵逼。 “马上发出公告，暂时封锁整个雪迪城。”国王站到王座边上，冷冷地开口，道，“兰斯骑士长，你带着一千士兵，在城市周边设下埋伏，注意每一个在附近出没的人，不要让绑架公主的家伙混了出去。” “遵命！”兰斯行了一个礼，转过身，立刻行动了起来。 “巴里特将军，你带着三千士兵，在城内进行搜索……” “米克尔，你去城里搜寻相关的消息……” 就这样，国王一个接一个地发号施令，布置找回公主的事情。而本杰明作为保镖，守在一边，心中却愈发纠结。 他还没有作出真正的决定。 到底……要不要把法师共济会的背叛告诉国王呢？ 第三百一十一章 再次的变故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因此，本杰明也不得不仔细考虑——如果他说出了口，事情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首先，要看国王如何选择。 如果他一个怒火攻心，直接和法师共济会撕破脸面，那肯定会引起一番动荡。法师共济会还有它的影响力的，如果奥德里奇能够煽动起弗瑞登内的大部分法师，把整个国家搞垮都有可能。 当然了，能当上国王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冲动。更大的可能性是，国王明面上表现出被蒙在鼓里的样子，暗地里削弱法师共济会。两方就这样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陷入争斗，至于最终谁会获胜，那就很难预料了。 而且关键是，本杰明应该帮谁？ 出于立场，他该帮法师，出于道义，他该帮国王。如果法师共济会想的是像霍里王国一样，架空王室，由法师掌握这个国家，那对本杰明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但是……万一他们背后还有其他人呢？ 那个芬奇法师不是一直和伊科尔那边有联系吗？然后他和法师共济会的关系也不错。万一背后的黑手是伊科尔，本杰明帮了奥德里奇，转身女王就笑哈哈地登上了宝座，那他能上哪哭去？ 可是关于国王，他的了解也仅限于这么一顿饭。帝王家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存在，谁知道国王会不会以后也研究出什么手段，女王一样，把法师强行控制起来，为他所用？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真他妈纠结。 本杰明感觉异常头痛。 这帮人也是够了，安生点不好吗，非得吃饱了撑的搞出点事来？大家和平发育，等到他坐拥百万法师的那一天再开团，不行吗？ 他又怎么想得到，今天下午在法师共济会的好奇一瞥，似乎又把他推到了某个重大的历史分节点上。 就这样，在本杰明思考的过程中，国王也在搜寻公主的事情布置得差不多了。议事厅的众臣散去，国王也转过身，看了一眼本杰明。 “本杰明法师，我的亲卫队已经确认过整个王宫了，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他拍了拍本杰明的肩膀，道，“我现在要去审问一下相关的人，亲卫队中有可信的法师，他们会保护我的。真是麻烦你了。” 本杰明闻言，看了两眼边上的亲卫队，忽然靠近国王，低声耳语道：“陛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终于，他作出了决定。 未来会怎么样谁知道，但至少，这么重大的事情，他得在里面掺一脚。 “哦？”国王的神情也相当惊讶，他看了两眼边上的亲卫，最终还是小声道，“你说吧，他们都是可信的人，用不着支开。” 真的吗…… 本杰明心中颇有怀疑。 看来国王还是不够信任他，怕本杰明会有不好的居心，所以不愿跟他单独谈话，非得边上有几个侍卫才行。 这算是作为帝王的通病了吧。 “黑暗中行刺陛下的刺客，今天下午我刚见过他，在法师共济会的总部。”不过，本杰明没有计较，而是低声这么说道。 顿时，国王的脸色微变。 “你确定吗？” “我确定。”本杰明继续低声说道，“陛下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验证一下，应该能找到公主的线索。” 国王的神情有些微妙，本杰明也看不大出来他此刻的心情。不过很快，他的脸色就恢复正常，再次用力拍着本杰明的肩膀，开口，说给边上的人听：“没事，你就留在客房好好休息一晚，不用着急离开。今天的事情你已经帮了不少忙了。” 随后，他便招了招手，带着几个亲卫离开了。 本杰明见状，大概知道国王打算怎么办。因此，他也没有反对，跟着边上又走出来的一个仆人，回到了先前的客房。 他也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浑水，他算是彻底淌进来了。 站在房间的窗户边，看着窗外那些来来往往忙碌的亲卫和仆人，本杰明再次陷入了沉思。他反复思考着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够让自己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一旦国王验证了本杰明的话，本杰明也会得到国王的信任。这算是他最直接的一个收获了。 但……仅仅只是一份信任，似乎还不太够。 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本杰明望着漆黑的夜空，猜测着整个雪迪城内正在发生着什么。不过，此刻的他，也只能等在这个小小的客房内了。 一个小时后。 “本杰明法师。” 伴随着一声呼唤，房间门被打开，国王扮成卫兵的样子，悄悄地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本杰明行了个礼，缓缓道，“怎么样？陛下已经验证了我所说的一切？公主殿下在法师共济会吗？” 国王把门关上，摇了摇头，道：“不，除非我直接出兵法师共济会，否则无法验证这一点。但是关于那个刺客，我已经审问到了一些东西。” 没有验证吗…… 本杰明心中有些失望。 不过，没能验证他的话，国王却还是只身一人与他见面，这说明国王已经开始信任他了，不是吗？ “陛下，是什么线索？”因此，本杰明问道。 “那个混进王宫的刺客，是躲在食物的袋子里潜进来的。”国王则答道，“王宫购买食物一直非常小心，会有专人一袋一袋检查。只是，今天下午检查的负责人，从前是法师共济会的守门人。只是，我想审问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闻言，本杰明反而一点也没有失望：“陛下，这不就等于验证了我的话吗？这一场刺杀和绑架的幕后策划人，就是法师共济会。” 不过在心中，他还是暗自腹诽，这潜入手法确实有点太粗糙了。 法师共济会敢这么做事，也太自信了吧？ “并不是完全验证了，不过，我相信你。”国王叹了口气，道，“虽然你还在伊科尔通缉着，说你是什么霍里王国派出来的奸细。不过，我觉得你不像是那种人。” 本杰明也信誓旦旦地说：“那些都是女王用来污蔑我的话。” 国王笑了两声，忽然收起笑容，满脸凝重地开口：“你也该知道，法师共济会的背叛，对于整个弗瑞登而言意味着什么吧。” 本杰明点了点头。 “我不会和他们公开决裂，但是，我需要更多法师的帮助。”国王继续道，“我知道你在莱利城还有一些法师同伴，你也应该明白，只有那些人是远远不够的。” 闻言，本杰明心中一喜。 难不成……国王准备扶持他们？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却再次传来，把国王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给打断了。 国王皱眉，转过身，把门打开。 门外，是那个开始接引本杰明的仆人。 “怎么了？”国王没有避讳，直接问道。 “国王陛下，是公主殿下……”仆人有些慌张，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小声道，“奥德里奇法师大人抓到了刺客，还把公主殿下给找回来了，现在正等在议事厅呢！” 第三百一十二章 会长的说法 那一瞬间，本杰明和国王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古怪。 这……又唱的是哪一出？ “我马上过去。”国王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转身准备离开房间。而本杰明刚刚还和他进展良好的会谈，也就这样戛然而止。 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 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却忽然预感到，自己刚刚从国王身上取得的信任，很可能马上就要被收回去了。 心好累…… 果然，他不该趟这蹚浑水的吗？ “陛下，我能去跟着看看吗？”想到这里，本杰明深吸一口气，这么问道。 既然都掺和进来了，他总不能半途而废。况且，他也想知道法师共济会那边究竟会拿出什么样的说辞。 国王转过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于是，本杰明跟着国王，离开了房间。国王再换过一身衣服之后，他们急匆匆地赶到议事厅。而此刻，议事厅里没有其他官员，只有奥德里奇一个人。 ——当然了，还有他怀中抱着的一个小女孩。 本杰明远远地看了一眼，倒是松了一口气。 是那个敲他门找猫的小女孩，四肢也还健在，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此刻，她闭着眼睛，呼吸起伏，似乎是睡着了。看样子，不管那个绑架她的人目的何在，至少没有伤害她。 国王看见这一幕，也有些焦急地走上去，把小女孩从奥德里奇手中接了过来。 “她……没有受伤吧？” 奥德里奇笑了笑，说：“她没事。至少，在我发现的时候，他们还没来得及对她怎么样。” “他们？”国王皱了皱眉，把女孩抱到仆人的怀中，神情再次恢复严肃，“对了……掳走她的刺客呢？已经被人给抓回来了？” 本杰明站在一边，听到这里，也更加仔细地观察起了奥德里奇的表情。 “陛下，他们现在已经被关到了监狱之中，您可以亲自审问他们。”奥德里奇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陛下请恕罪，这都是我的疏忽。我没有想到，法师共济会里居然出了这样的叛徒。” 国王眼神微变：“你是说……” 奥德里奇沉重地点了点头，道：“策划行刺的，是我们法师共济会的人。” 国王沉默了。 本杰明听到这里，也感到有些疑惑。 “是一位入会三年多的法师，平时表现得都很正常，结果，却从三个月前就开始策划这一起刺杀了。”奥德里奇接着道，“他甚至还雇佣了不少佣兵，但那些佣兵的来历都很奇怪，大多都是从卡瑞特斯那边过来的。” “卡瑞特斯……”国王沉吟着点了点头，说，“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那个哥哥策划的？”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嫁祸。”奥德里奇则答道，“他们什么也不愿意说。” 国王再次陷入沉默，一张扑克脸，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至于本杰明，他对奥德里奇的解释，心中还是相当存疑的。 联想到他在总部看到的东西，那个训话的光头法师，应该就是奥德里奇口中的反叛法师了。但……光头法师都直接带着那些佣兵开会了，奥德里奇作为会长，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吗？ 直觉告诉本杰明，奥德里奇应该不是那么迟钝的人。 也因此，在他看来，这番什么反叛法师的说辞，只是推卸责任的借口。奥德里奇只是从自己会里拎个人出来当替罪羊，让别人背锅，然后自己做出一副毫不知情清白无辜的样子罢了。刺杀国王的事情，恐怕也有他的一份。 说白了，本杰明不相信这位老会长。 只是，他还有一点想不通。 如果这一切只是奥德里奇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那他大费周章地绑架公主，结果没几个小时，又把人给送了回来，图啥啊？ 吃饱了没事干吗？ 本杰明有点看不懂这个形势了。 联想到一些宫廷剧里狸猫换太子的剧情和他自身的遭遇，他心中一动，忍不住把目光再次投向了仆人怀中的小女孩。 没错，就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应该没有被掉包。 那事情就变得更奇怪了。 “把犯人押到地下室，我要去审问他们。”本杰明还没有想清楚，国王便作出决定，对着边上的一个亲卫这么说道。 亲卫领命离开，而国王也转头看向本杰明和奥德里奇，点头示意。 “二位，我要失陪一阵子了。” 本杰明闻言，心中涌现出更多不好的预感。 说真的，他也很想亲自去审问一下那些犯人，肯定能问出不少有趣的东西。不过，看国王的态度，似乎不喜欢有外人介入审问。而奥德里奇也在边上，本杰明如果表现得太上心，恐怕会引起他的怀疑。 因此，他没有再次自告奋勇了。 就这样，国王带着他的亲卫离开，仆人也抱着熟睡的公主离开了。一时间，整个议事厅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了本杰明和奥德里奇二人。 水晶吊灯上的烛光投映在地面上，映出两个有些沉默的影子。 忽然，奥德里奇转过头，看着本杰明，露出一个微笑。 “本杰明法师，真是辛苦你了。”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本来只是一个客人，结果却被这种事情打扰，还帮忙守护了国王陛下这么久，真是非常感谢。” 本杰明听着这话，心里却感觉怪怪的。 虽然对方说得挺诚恳的，语气里也没有反讽的意味，但是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是他多心了吗？奥德里奇应该不知道自己告密的事情吧？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管心里觉得再奇怪，逢场作戏的本事，他还是练出来了，“陛下维护着这个国家的和平，我只希望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我的意思是，有这种想法的法师真的很难得。”奥德里奇却叹了口气，说，“法师大都忙于自己的魔法，很少有人在意世俗的世界。我们拥有了脱颖而出的力量，却执迷于力量本身，不去思考这份力量赋予我们的责任。” “确实如此。”本杰明点了点头，应和道。 而在心中，他已经有点要冒冷汗了。 闹哪样，对方忽然跟他感慨起来了，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本杰明有点慌。 第三百一十三章 王权的意义 “不过，我们在这里说些丧气话也没用，对吧。”奥德里奇忽然摇了摇头，又拉家常般地问道，“对了，本杰明法师，你不是说你是来自伊科尔的法师吗？你的家乡是哪？” 要开始翻户口本了吗？ 本杰明不知道对方用意何在，但他也不能漏了怯。 “南边的哈克镇，本来是山里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但因为帝国分裂时的一些变故，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说着，他还露出了些许的伤感神情，缅怀着那个并不存在的故乡。 “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事。”奥德里奇有些惊讶，连忙道，“不过，你现在已经成长为了一个优秀的法师，相信你死去的乡亲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闻言，本杰明皱了皱眉。 “不，他们又没死，只是全都搬走了而已。” “……” 奥德里奇被这个回答一下子噎着了，面色尴尬，说不出话来。 本杰明见状，也在心中暗笑。 虽然只是唇枪舌剑飙一飙演技，但是，只要能让对手在这个过程中吃瘪，他还是很乐意的。更何况，他的故事精心修改过多少回了，又怎么会让别人看出破绽？ 事实上，本杰明也打算开始反攻了。 “奥德里奇法师，能给我讲讲法师共济会的事情吗？”他也用对方那闲聊般的语气，问道，“我之前一直生活在伊科尔，自从帝国分裂，这边的事情就什么都不清楚了。法师共济会到底是怎么成立的啊？” 奥德里奇犹豫了一下，说：“这个……那就说来话长了。” 本杰明则一脸友善地道：“没关系，长一点才好。你不是还要等着陛下的审问结果吗？我也没什么事，就在这里陪你等着吧。” “那……既然你这么坚持，好吧，你想听什么？” 本杰明立刻问道：“最初的法师共济会，究竟是怎么成立的？” 排除掉那些演戏的成分，实际上，这还真是件他挺想知道的事情。 “最初的话……是由帝国分裂造成的，也可以说是由我促成的。”奥德里奇叹了口气，眼睛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什么，“当时，法师公会的会长带着大批法师，拥护公主，成立了伊科尔。而他们的离开，也带走了整个法师公会的大部分财富，留下来的法师都很茫然。我也很茫然，不知道会长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我作为副会长，总得站出来做点什么。” “当时，我跟大王子殿下和二王子殿下都有过联系，想要重组法师公会。大王子殿下并没有对我这个提议表现出什么兴趣，但二王子，也就是弗瑞登的国家陛下，却非常支持我的想法，甚至给予了不少帮助，提出了‘共济会’这个想法，听上去也显得冠冕堂皇不少。法师共济会总是宣称不参与俗世斗争，但实际上，你也知道我们会在分歧产生的时候偏向哪一方。” 听到这里，本杰明倒是有点惊讶。 法师共济会的成立，居然还是由弗瑞登的国王促成的。 那……在国王听到法师共济会背叛了他的时候，本杰明有点难以想象，他当时不算太大的反应下，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啊？ “陛下帮助下才建立起来的法师共济会，结果现在却出现了叛徒。陛下的心情，想必会很沉重吧。”终于，本杰明开口，试探到了眼下的事件上。 “是啊。”奥德里奇点了点头，说，“我也没想到，今天晚上的刺客，居然是我们自己内部走出来的。” ……真的没想到？ 不过，面对这种年纪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岁的人精，本杰明感觉，自己似乎看不出什么破绽的。 从奥德里奇出现再到现在，整个表现，他都呈现出一种他是无辜的、今晚这起袭击他毫不知情的状态。本杰明光是这么看着，都忍不住要相信他了。 只是…… “这么说或许有些失礼，但是法师共济会的内部管理也太松散了吧。”想到这里，本杰明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一场策划了三个月的行动，却没有一个人提前发现线索。奥德里奇法师，您一定要加强管理啊！” 奥德里奇闻言，点了点头，说：“是啊，我以后肯定会的。” 说完，他也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却没有要再解释下去的意思了。 “……” 本杰明忍不住皱了皱眉。 ……然后呢？ 说了一句以后会改进，就算是把这一页掀过去了？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那帮人准备了三个月，他身为会长却什么都不知道吗？ 然而，奥德里奇并不打算解释。 也因此，本杰明心中有些动摇的想法，再次肯定了下来。 毫无疑问，他不是不想解释，而是解释不了。整个法师共济会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真有什么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说不定就是他策划了今晚的事件。 没错，奥德里奇，或者说整个法师共济会，就是背叛者。 意识到这一点，本杰明也只能在内心提起更多警惕。 他可不能让奥德里奇发现自己的小心思。 因此，接下来他们二人的对话，就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闲聊。本杰明表现出一种“虽然我不想加入你们，但我觉得你们很棒”的态度，表现出对法师共济会的敬重，而把敌意小心地藏在了自己心底。 就这样，一个小时后，国王似乎完成了犯人的审问，脸色沉重地回到了议事厅。 本杰明二人也停止了闲聊。 “陛下，您发现了什么？”奥德里奇行了个礼，开口问道。 国王却摇了摇头。 “嘴巴挺硬的，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开口。留给审讯官慢慢磨，总会磨出来的。”他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忽然道，“奥德里奇法师，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法师共济会内部出现了这么大的乱子，你之前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虽然他的语气波动不强，但那种上位者的质问感，已经深深地显现了出来。 本杰明也有些惊讶。 国王这是……要兴师问罪？ 而奥德里奇居然也乖乖地低下了头，道：“是我无能，没有管理好法师共济会，才导致了这一切，请陛下恕罪。” “既然你也知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管好手下的法师？”国王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三个月的策划，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却什么也没发现。奥德里奇法师，你让我很失望……” 国王一数落起来，甚至有种滔滔不绝的感觉，声音中带着怒气，与之前判若两人，就这么一直骂了下去。 而奥德里奇，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了，也就站在原地，跟个小学生似的低着头，乖乖地挨骂。 本杰明看得目瞪口呆。 说真的，奥德里奇如果想杀国王的话，甚至一秒钟都不需要吧？ 可他还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承受国王的所有怒火。 那一瞬间，本杰明忽然明白过来——这大概就是“国王”这个简单的词语背后，代表着的深远意义。 是啊，奥德里奇可以杀了国王，但这对他却一点好处都没有。 虽然本杰明还看不透奥德里奇的计划，但是，他也在心中渐渐意识到，这个苍老法师想要的，或许就是窃取“弗瑞登国王”这个名号所蕴含的巨大力量。不管他是为自己而窃取，还是为了别人。 而眼前的这一幕，就是权力的纷争中，遵守游戏规则的一个缩影。 第三百一十四章 半夜的信封 国王训了奥德里奇足有十多分钟。 最后，以“给我加紧管好共济会里的法师”为结语，国王挥挥手，示意奥德里奇退下。今天袭击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也算是做了一个初步的了结。 他没有追究法师共济会更多的责任，毕竟奥德里奇及时地把犯人“捉拿归案”，算是将功补过。 至于本杰明，他也在训话结束后离开，回到了王宫的客房。 在小公主被带回来之后，国王便没有再跟他说过什么。因此，他有点摸不透国王的想法。国王是相信了奥德里奇吗？或者他只是不想暴露太多东西，所以在作戏？ 本杰明非常好奇，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或许太牵涉其中了。 万一奥德里奇发现他在背后告的密，整个法师共济会，肯定都会朝着他疯狂报复回来的。 “要我说啊，你还是管得太多了。”系统都跑出来，神神叨叨地说，“他们要搞事就让他们搞嘛，你当没看见就行了。就算弗瑞登被他们搞得待不下去了，再换个地方就是了。” “再换个地方就是？你说的倒轻巧。”本杰明摇了摇头，在心中回道。 好不容易在弗瑞登站稳脚跟，换个地方，那自己前期的投资怎么办？势头良好的“乌鸦”、自己刚刚打开的名气、在城郊租下的田地……那么多的心血，他可不想就这么浪费了。 起码要发展出点东西来，再说转移不转移的事情。 不过，经过这件事情的刺激，他也预感到弗瑞登接下来可能不会有多太平。时间没那么宽裕，他们的步调得加快了。 回莱利城之后，他得搞点事情出来。 伴随着时间的过去，王宫已经进入了深夜。本杰明也洗漱完毕，做完每日的冥想功课，躺在床上，准备睡了。 然而，就在他闭上眼睛后没半分钟。 咚！ 一声轻响，从门外轻轻传了过来，在这片安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本杰明神色微变，睁开眼睛。 什么东西？ 几乎是本能般的反应，他使用水元素感知法，向门外探去。 只见，一个仆人似的身影正站在他的门外，忽然转过身，匆匆地远离了。随后，本杰明则在自己的门缝下，发现了一个信封似的东西。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搞什么？ 王宫里的日子是有多精彩啊，这一天到晚就没消停过，怪不得那些电视剧净喜欢拍些宫廷秘史，每天都像在演雷雨一样。 想了想，他下了床，走过去，把塞进门缝的东西拿了出来。 还真是个信封。 只不过，这个信封出人意料的厚实，厚得都差点卡在了门缝底下。本杰明把它抽出来的时候也只能非常小心，才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只见信封上，写着一行小字。 本杰明法师亲启——来自弗瑞登国王。 ……哦？ 本杰明心中一动。 想到可能会是什么东西，他的心情忽然期待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随后，他便看见几块颜色各异的小石头，一下子从信封中掉了出来，落在客房的地毯上。 多看了两眼那些石头，顿时，本杰明愣住了。 卧槽…… 这他妈、他妈都是元素结晶啊！ 深吸一口气，本杰明赶忙把散落的结晶捡起来，又数了数信封里剩下的。整个信封中装着五颗元素结晶，各系分配也很平均，各种元素都有一个。 虽然在漆黑的夜晚，它们看上去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可本杰明把它们捧在手中，却能感觉到这些小小的石头究竟蕴含了什么样的分量。 足足五颗元素结晶啊…… 是因为他把事情告诉了国王，所以国王给他的奖赏吗？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杰明还是把元素结晶小心地收起来，再往信封中看去。 最后，他发现了一封简短的信。 “本杰明法师，奥德里奇已经背叛了我，我需要另外一股能够抗衡他们的法师力量。收下这些东西，尽快让自己壮大起来，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尽量扶持你们，但可能不会太多，你们还是要靠自己。另外，千万不能让法师共济会的人发现这一切。” 确实是一封信非常短的信，看完甚至用不了十几秒。然而，仅仅只是从这段话中，本杰明却能读到背后的淡淡鲜血味道。 看完之后，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这封信已经说明了一切。 果然，国王并不相信奥德里奇。 能登上王位的人，肯定傻不到哪去。法师共济会存有异心，国王不会毫无察觉。而这一次的袭击加上本杰明的证言，则彻底证实了国王的疑心，让他决定开始对付法师共济会。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封半夜塞过来的、价值千金的信。 捧着这张薄薄的纸，本杰明的双手微微颤抖。他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可能他很激动，但也可能是这张轻如鸿毛的信纸太过沉重。 从这一刻起，他算是彻底地卷入了两方的争斗之中，再没有独善其身的可能。 实际上，他在国王耳边低声说出那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撬动了铁轨上的分岔杆。前路的轨道已经设好，他们这辆车，注定会轰鸣着驶向另一个方向。 ——即便他拿了好处就跑，法师共济会这个敌人他也算是结下了。因此，他是回不了头的，只能帮着国王一起，跟奥德里奇一直斗下去。 还真是……从未有过的责任。 其实他也感觉挺奇怪的，国王在遭到背叛后，为什么还能信任本杰明这个今天刚认识的法师。不过，别人有别人的想法，或许国王要的，并不是本杰明为他做什么，而是单纯地扶持法师新势力，变相削弱法师共济会的地位。 而且说实话，如果国王想要光靠这几个元素结晶，就让本杰明一行人当他的手下，那本杰明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只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罢了。 就这样，本杰明理清思路，点起灯，把信封和信纸一起烧掉，不留一丝痕迹。随后，他便怀着各式各样的念头，重新回到床上，思虑良久，缓缓睡去。 而这王宫中的夜晚，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第二天，本杰明起来，像压根没有受到那封信一样，正常地与国王道别、与奥德里奇道别。然后，他便带着自己的东西，匆匆离开了雪迪城。 他快速地飞往莱利城。 这一次晚宴，确实如米克尔所说，只是一次小型的私人聚餐。只是，已经有太多东西，在这一次赴约之中悄然改变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策划一场展览 中午时分，本杰明回到了莱利城的家中。 家中一切平安，该干嘛的干嘛，没出什么事。康样子不管雪迪城中暗潮如何汹涌，至少在莱利城这边，天空无风无雨，世界一片安宁。 而本杰明心中，也盘算好了他该怎么用那五颗元素结晶。 毫无疑问，他会把它们用在大家身上。以后或许还会有更多法师投奔他，有更多天赋出色值得培养的好苗子，但光从信任的角度来讲，也绝对比不上现有的这二十多个人。 他准备像上次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弄一次擂台赛，最后赢的人得到结晶。通过这种习惯式的比赛，他会渐渐培养起大家向上的斗志，也让大家有一个努力的方向。 他相信，五次擂台赛办完，法师们的水平绝对会有一个质的提升。 当然，就如国王信里所说的，他要培植起能够和法师共济会抗衡的势力。那么，本杰明不可能光靠这二十几个法师。就像新加入的那三个人，本杰明还需要扩大自己的队伍，起码……得有上百人吧。 而这个过程就比较复杂了。 现在，本杰明在莱利城内的风头正劲，想招人应该也能招到人，但是招到的大多都会是一些投机倒把之徒。因此，本杰明必须进一步展现出自己的实力——不是个人实力，而是他们这个势力能做到的事情。 只有这样，才能吸引到那些想要谋求发展的正经法师。 而如何做到这一点，本杰明已经早有准备。 他打算从魔法道具上入手。 因此，刚回到家里，本杰明吃完饭，歇一会都没来得及歇，就找到他的“财政大臣”瓦利斯，准备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魔法道具那边做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达到我们当时计划好的库存？” 瓦利斯却摇了摇头，说：“还没有。按老板娘那边的进度，估计还得等上一个礼拜。” 还有一个礼拜吗…… “七天的时间也差不多，我们得开始策划了。”本杰明思考片刻，开口道，“我们需要场地，需要布置，同时还需要比较强力的宣传，才能够把这次的展览办起来。” 关于如何利用魔法道具打开局面，没错，他打算举办一个会展。 毕竟是个稀有东西，别的地方不说，至少全莱利城，只有他这一家能生产出来。既然如此，本杰明当然要在这上面好好做一番文章。 魔法道具制作出来，除了自用之外，肯定也是要销售的。销售这一行为，就相当于在为本杰明进一步扩大影响力。而本杰明扩大影响力的需求又比较大，因此，他只好放弃把大家都武装起来这个念头，先往外卖东西。 一开始，本杰明也想过拍卖会什么，又热闹又挣钱。可是转念一想，他们现在的产量不够撑起一个拍卖会，而魔法道具又这么罕见，他完全可以把它们包装得更高大上一点。 每一件魔法道具，都像艺术品一样摆放在精美的玻璃罩中，标上价格供人竞投。这才是有逼格的销售手段啊！ 如果本杰明能把自己的形象往那个方向塑造，用不着宣传，相信无数法师会争先恐后地想要加入他们。 “这个您可以放心。”瓦利斯点点头，说，“关于会展的场地，莱利城中闲置的地方很多，租用起来也不会太麻烦。” 本杰明又追问了一句：“那布置呢？我们必须把整个地方布置得非常漂亮，才能把那些魔法道具包装出来。” 瓦利斯拿出一个小本子，翻了翻，道：“会展用的烛台、吊灯、桌椅、器皿……我已经联系好了商家，随时都可以订做。红酒、餐点和鲜花也不难解决，建议是会展当天订购，商家我还在联系。当天的服务生的话，我已经联系了一些，你可以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可以再联系……” 听着对方的汇报，本杰明倒是颇为赞叹地点了点头。 瓦利斯本来就是商人出身，干起这些来得心应手。然后这些天，跟外面打交道的活也都是他在干。一来二去，他似乎已经摸清楚了莱利城的脉络，不管想买什么，都能联系到人。 要不是队伍里有这样的人才，本杰明也不敢肖想举办展览这样的事情啊！ 不过…… “虽然还没有敲定，但你应该可以大致得出一个数吧？”他深吸一口气，说到了最关键的问题，“所有的这些加起来，要花多少钱？” 瓦利斯显然也计算过，收起本子，直接答道：“扣除我们金库里剩下的钱，大约还有三千金币的差距。凭我们现在的收入，再等上四个月，就完全可以负担得起了。” ……四个月？ 本杰明皱了皱眉。 一个季度多的时间，说实话还是太长了。并不是本杰明没有耐心，而是他要靠着这次会展扩大影响力，紧接着扩充自己的队伍。四个月后才开始扩充队伍，那等到队伍成形，要到猴年马月啊？ 王宫一行给他带来了非常大的紧迫感，他觉得，自己等不起这四个月。 “不行，会展必须在一个月后举办。”因此，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也要趁着这个时间段，我在莱利城还有点名声。再过四个月，谁还记得本杰明是谁？宣传上又差了一筹。” 瓦利斯很无奈：“可……这三千金币从哪来呢？” 本杰明答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总之，我会想办法在这一个月内弄到手的。如果弄不到，我们再按四个月的计划来。” 三千金币虽然数目不小，但对于一个法师来说，应该也不会太难……吧？ 瓦利斯犹豫了一下，又建议道：“其实，大家手里都还是有些积蓄的。二十多个人凑一凑，再想办法从外面弄点，应该可以凑够三千。” 本杰明闻言，却马上否决了这个提议。 “那怎么行？钱还是大家自己拿着，万一哪天出点什么事呢？”他拍了拍瓦利斯的肩膀，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好吧。” 虽然瓦利斯还是有些担忧这三千金币的事情，不过，本杰明都已经这么说了，他当然也不会再反对。 实际上，他们跟着本杰明这些日子，每一次决策都是本杰明做出来的。有时候看上去很冒险，可是现如今，他们过得不也是挺滋润的？ 因此，瓦利斯早就培养起了对本杰明的信任。 在赚钱能力上，本杰明虽然还没有表现出什么东西，但是，看着对方信心满满的样子，瓦利斯感觉自己多年的行商经验就跟废了似的——这么离谱的事情，他却觉得本杰明可以做到。 “不就是三千金币吗？” 在本杰明离开之后，瓦利斯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忽然，学着本杰明的语气来了一句。随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三百一十六章 非法佣兵组织 在和瓦利斯商量完后，本杰明也走出了大门，漫步在莱利城的街头，心中思考着该如何挣到这三千金币。 对于一般的法师来说，三千金币，也绝对是一个大数目了。不过，本杰明也不是个一般的法师，真要说的话，他把自己拥有的很多东西拿出来——元素结晶、冥想法则、魔法道具制作图……想卖到三千金币，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那些都是他的压箱宝，可不能随便拿出来。 因此，他得凭空挣到三千金币，还必须是通过正当手段，起码，不能损害到他目前的名声。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成熟的借贷体系，不然来个什么创业贷款，他的问题也就迎刃解决了。 那……法师一般都是怎么挣钱的？ 刚才，本杰明还去佣兵公户转了一圈。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应该比一个佣兵团的活跃分子要强。然而，在那些任务列表上，他却基本没有找到几个赏金上了三位数的任务。 大部分都是些耗时耗力的小人物，大任务的出现全靠运气。而且他们的佣兵等级也不够高，有些更高级的任务，他有实力做，却根本不会显示给他看。 因此，想靠疯狂刷任务挣钱，基本上是做不到了。 那……就只能想点歪门邪道的东西。 想了半天，本杰明忽然想到，刚进莱利城的时候，他认识了一个小偷威尔。 据说他是莱利城消息最灵通的人，本杰明在刺杀“老鹰”首领的时候，也是那个小偷帮的忙。这么想来，说不定他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门路。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思路，去看看，就当有段日子不见，联络一下感情好了。 这么想着，本杰明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再次来到那条偏僻的街道，找到了威尔的家。 “威尔，你在吗？” 这次的门是关着的，本杰明也只好先敲了敲门。还好，威尔虽然一副经常搬家躲仇人的样子，但他目前还没有换地方，没一会，就过来开了门。 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打开一个缝，一双眼睛从缝里面偷偷地往外看。 “是我，不认得了吗？”本杰明这么说道。 门后的威尔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把门打开，小声道：“原来是您啊！法师大人，快，先进来吧，有什么话进来再说。” 本杰明见状，大概又猜到威尔在躲什么人。 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耸了耸肩，便走了进去。 “法师大人，好久不见了。”威尔搓着手笑了笑，又惊喜又有点害怕的样子，“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本杰明也懒得废话，直接道：“你这里有什么可以快速挣钱的门道？” “快速挣钱？”威尔有点发愣，道，“想挣钱肯定是不难的，只是……您想要挣多少啊？” “三千金币。” “……” 威尔的表情更懵逼了。不过，他应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道：“即便您是一位法师，但三千金币也不是那么好挣的啊！” “要是好挣我还来找你干什么？”本杰明摇摇头，答道，“你不是自称消息灵通吗？莱利城里正在发生些什么事，你想想看，有没有能让我从中捞一笔的机会？” “这样啊……”顿时，威尔陷入了沉思。 本杰明见状，也只好在一旁耐心等候。 五分钟后。 “我倒是想到了几个可以挣大钱的方式，就看法师大人您接不接受了。”威尔搓了搓手，这么说道。 “你说吧。” 威尔点点头，道：“第一种的话，最近莱利城有不少归来的商队。如果您愿意，可以干上几票，只要实力足够，三千金币不是问题。第二种，城里有不少富商，我摸清楚了几个富商的金库所在，但保护重重，如果大人有自信，也可以与我合作，我们去偷上一次。” 本杰明扶额。 “就没有一种不偷不抢的方法吗？” 威尔有点为难：“这个啊……我听说，最近一个地下的非法佣兵组织来了一位大客户。因此，他们搞了一个活动，叫什么‘七日地狱’。详细情况我没问，但是貌似很容易挣钱，不少成名已久的正式佣兵都参与了进去，挺吓人的。” 本杰明闻言，倒是心中一动。 “你先给我解释一下，那个非法佣兵组织是个什么意思？” 威尔转身，翻出了一个奇怪的徽章，递给本杰明：“很简单，有些活佣兵协会不接，但也要人来干，所以这些玩意就应运而生了。像什么杀手会兄弟盟之类的东西，都是被政府明令禁止的，但只要有需求，就会一直存在。” 顿时，本杰明来了兴趣。 偷偷抢抢太危险，但像这种本身就很隐蔽的组织，他只要易个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也不会在外界引起多大反响。 而且，就是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才最挣钱。 想到这里，他接过了威尔朝他递过来的徽章。 徽章的样子与佣兵协会发放的完全不一样，反而看着还挺精美的。形状有点像“卍”，白色的底座却布满了腥红的小点，犹如溅上去的血迹。 “这就是那个非法佣兵组织的徽章了吗？”本杰明感觉还挺有意思的，问道，“关于他们的那个活动，去把它的详情调查清楚。我要知道活动的内容是怎么回事，还有具体到底能挣到多少钱。” 威尔却摇了摇头，道：“我那个朋友也不肯多说。消息要是朝外面流出去，貌似会变得很危险。” 本杰明皱眉：“那该怎么接触到那个非法佣兵组织？” “只能自己去，他们也只有这样才觉得安全。”威尔解释道，“他们活动的地点我倒是知道，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很活跃，而这枚徽章就是入场券。” “是吗？”本杰明点了点头，把玩着手中的徽章，若有所思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今天晚上就过去看看吧。” 威尔的表情有些僵硬：“……我、我们？” 本杰明点头，微笑着说：“是啊，你介绍给我的地方，你当然得给我当导游。万一遇到了什么陷阱，我也总得有个垫背的。你说是吧？” “……” 威尔欲哭无泪。 第三百一十七章 暴力的地下世界 这天夜里。 莱利城西的冷清街道，一个看似是酿酒厂的建筑前，本杰明和威尔二人，浑身裹在漆黑的袍子里，悄悄地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了吗？” 本杰明抬起头，看着眼前安静得跟鬼似的酿酒厂，也不禁生出几丝怀疑。 “就是这。”威尔从斗篷缝里露出个眼睛来，又仔细看了两眼，说，“托雷酿酒厂，白天是个普通的作坊，晚上人都走了，这里就是无罪者的天堂。” 无罪者的天堂…… 这帮非法组织的名头搞得还真多，小词一套一套的。 “那我们该怎么进去？” 威尔答道：“从左边绕过去，那边有个侧门。您走到门边，靠着门敲七下，就会有人来给您领路了。” 本杰明闻言，点了点头，欣然道：“好啊，那你去敲门吧。” 威尔苦着一张脸：“我可以不进去吗？” 本杰明微笑：“不可以。” “……” 就这样，不管威尔再怎么不情愿，但在本杰明的威逼利诱之下，他还是走在前面，带着本杰明，来到了酿酒厂的侧门。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在门上轻轻敲了七下。 咚！咚！咚…… 敲完之后，就跟门后有什么开门杀一样，他带着紧张的表情倒退几步，躲到了本杰明的身后。 本杰明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往前面看去，只见原本紧闭的门，此刻已经被打开了一条缝。想了想，他用水元素感应法往里探测，却发现门缝后是一个彪形大汉，手伸在门缝边，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大人，把徽章给他吧。”威尔在身后小声提醒道。 本杰明闻言，拿出那个造型独特的徽章，通过门缝递给了那个彪形大汉。 彪形大汉接过徽章，片刻后，打开了侧门。 “跟我来。” 大汉依旧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牛似的哼了一声，把徽章扔到本杰明脚下，便转过身，往整个作坊的内部走去。 本杰明见怪不怪，捡起徽章，拉住威尔，跟着彪形大汉往里走。 他倒是很好奇，这个酿酒厂里到底有些什么机关。 侧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走廊，半分钟后，本杰明他们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废弃仓库的地方。大汉走过去，把一些空木桶搬开，对着一块地砖敲了两下。地砖便像自动门一样，从边缘缓缓打开了。 随后，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不仅如此，同时出现的，还有入口那头隐隐传过来的嘈杂声。 本杰明点了点头。 这机关挺有意思的，隔音效果也不错。 而且听上去……下面似乎相当的热闹啊。 大汉把他们带到这之后，就一言不发地回去了。本杰明见状，便拉着威尔一起，钻进了那个不算宽敞的入口中。 伴随着快速下坠的感觉，本杰明眼前一花，随后，便已经到达了活动的场地。 嘈杂的声音犹如火车嗡鸣，比菜市场还厉害，吵得刚进入的人头皮发麻。本杰明忍不住皱了皱眉。 只见，眼前是一个广阔的地下广场，穿着甲胄的各色佣兵来来往往。他们脸上都戴着奇怪的面罩，有不少还带着伤，包扎都没包扎，血液从他们新鲜的伤口中渗出来，好像他们刚刚才受完这个伤。 空气中的味道有些令人不快，而他们脚下的地面，也遍布不知是血污还是什么东西的痕迹，看上去十分脏乱。 本杰明再往深处看去，一大群人聚在某个地方，似乎围成了一个大圈。愤怒或是兴奋呐喊声传过来，那群人吵闹得如同烧开的水。 “快上！快上！” “狗娘养的，给我砍啊，往死里砍！” “操他妈……全输光了。” 本杰明见状，皱了皱眉。水元素穿透人群的阻隔，把围在人群之中的画面反馈了过来。 只见沸腾的人群之中，围出了一个类似于擂台的存在。两个看上去都很壮实的佣兵，在擂台上拿着剑互砍。 他们脸上涂满了奇怪的颜料，还带着一个图腾似的面具，看不出长相，但那股决然的杀意却清晰无比。他们似乎已经搏斗了许久，身上的皮甲伤痕累累。台上全是他们的血脚印。 忽然，左边的佣兵出剑，一剑穿透了右边佣兵的胸口。在一阵颤抖之后，右边的佣兵无力地倒了下去。围观的人群，也在此刻发出或激动或懊恼的吼叫。 看见这一幕，本杰明恍然大悟。 他还以为是什么呢…… 原来，这个非法佣兵组织的日常活动，就是打黑拳啊。 没想到这个世界里也有这种玩意。 两个佣兵在台上生死相搏，热血沸腾的观众在一边下注。通过这种暴力性质的赌博，无数的财富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下广场悄然流通，最终流进坐在背后的大人物们的口袋。 虽然心中略有失望，不过仔细想想，这种事情也挺正常的。 毕竟，有什么东西比看别人以命相搏更刺激呢？当然了，来钱快这一点，也是别的东西完全没法比的。 “说白了也就是个赌场，你干嘛怕成这样？”想了想，本杰明对着威尔这么问道。 “嘘……小声点。”威尔又拉了拉自己的斗篷，战战兢兢地说，“那边那几个人，都跟我有点过节。千万别让他们发现我，不然我会被他们撕成几块的。” 原来如此。 本杰明点了点头，又道：“那……在这个地方打一盘，能挣多少钱？” 他可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想在这种地方挣钱，黑幕、庄家……花样一套套，下注是肯定行不通的。因此，本杰明觉得自己上场算了，把钱挣到手，就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他也亲眼看见了，参加生死斗的人都用各种手段隐藏了自己。他也是一样，只要别太高调，肯定不会被人识破身份。 “大、大人，您打算亲自上阵啊？”威尔有点愕然。 “不然呢？你想上吗？” 威尔立马一脸惊恐地摇了摇头。 “那个……大人如果想去试试，那就去试吧。”他整个人缩在斗篷里，道，“关于赏金，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相关的细节我真的不清楚，您还是问问这里的人吧。” 好吧…… 本杰明闻言，也不再指望威尔。他自己四处张望了一下，便找到了看上去像是工作人员的家伙。 他没有犹豫，拖着威尔就过去开始询问情况。然而，半分钟后，询问完毕，他被挡在斗篷下的脸却不免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打一场才一百五十金币。 怎么说呢？这个价格其实很不错了，对于那些参与的佣兵来说也绝对是一笔惊人的数字。但是，本杰明可没办法在这个地方打上二十场。 规则是打死人才算赢，输一次人就死。说白了，连赢二十场对于这个地方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记录了。本杰明要敢这么做，还是在一个月之内这么做，不用别人调查他的身份，主办方就得先把他搞死。 因此，他最多在这里打个五六场，挣个一千不到的金币。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失望…… 这么想着，本杰明甚至都打算离开了。 不过，他忽然又想到了威尔之前说过的话。因此，他还是再次开口，对着工作人员问道：“那……关于那个‘七日地狱’的活动，赏金又是什么样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作弊方式 说完之后，本杰明可以明显感觉到，那个工作人员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 “……只要是参与者，都能拿到五千金币。”沉默一会，他答道，“不过你还是放弃吧，你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这里，本杰明倒是相当吃惊。 参加一次就有五千金币，搞这个活动的人得多有钱啊？ 他连忙追问道：“怎么样才能拿到入场资格？” 工作人员瞟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似乎懒得回答。不过在本杰明的追问下，他还是开口：“如果你能在这里的擂台上连胜三把，你就可以获得资格。” 还以为有多难呢…… 本杰明轻笑一声，点头道：“三把吗？好，我现在就参加。” 在对方有些诧异的眼神下，他直接完成了参加擂台的手续。一张并没有法律效益的生死契、主办方提供的各种奇怪面罩、以及破破烂烂的皮甲和长剑…… 这种擂台赛是不可能有法师参加的，本杰明也隐藏了自己法师的身份。一番捣鼓之后，他把自己弄得谁都认不出来，回忆着在军队里受过的些许训练，拿起了那把生锈的剑。 “大、大人……这里除了拿剑互砍，是不能使用其他武器的。”威尔似乎也有点慌，把本杰明拉倒一边，小声道，“您真的要参加吗？” 本杰明闻言，笑了笑：“我心里有数。” 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把这整片地下广场好好观察了一边。坐镇后台的人都是些杀气满满的佣兵，并没有那种精神力敏锐的法师。 既然如此，他就有不少小手段可以用了。 ——他一个法师，当然不会傻到真的跟别人去硬拼硬。 也因此，尽管他对自己的武术水平毫无底气，但却依然对擂台赛信心满满。 这里的工作人员效率不怎么样，本杰明准备完后，还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轮到他上场。 “走吧，该你上场了。”一个大汉走过来，一脸漠然地说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 从类似于休息室的房间走出来，他戴着一张纯黑色的面具，在主办方人员的带领下，缓缓朝着擂台走去。 有人吹奏起类似小号但却为刺耳的乐器，向兴奋的人群宣告，他们最新的“斗牛”来了。于是，人们纷纷转过身，让开一条路。各色目光交织而下，纷纷投向了裹在斗篷和面具中的本杰明。 本杰明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从人群分开的那条道中走上擂台，感觉自己像个分海的摩西一样。 短暂的寂静后，漫天的欢呼声和辱骂声夹杂在一起，朝着他涌了过来。 “又是一个新来的……” “妈的，这小子这么瘦，不会还是个娃娃吧？” “你看他的手，肯定没怎么练过剑。我们可以投另一个人，这把稳赚不赔！” 听着那些蜂拥而至的声音，本杰明也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握剑的右手。他毕竟年纪轻，也没有参加过太多的武术训练，单看露出来的一双手，被人看低倒是很正常。 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有点同情即将成为自己对手的那个人。 在本杰明入场之后，没一会，他的对手也从擂台的那一边走了上来。 那是一个标准的佣兵大汉，胳膊快赶上大腿粗了。一身结实皮甲，散发出凶悍的气息，看着比本杰明用来装神秘的斗篷可靠多了。 他带着一个抢劫犯似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微微发红，像是笼子里被关久了的疯牛。 本杰明打量着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本杰明。不过，他才看了两眼，就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挑衅似的挥了挥手中的剑。 伴随着他的动作，人群中也发出了一小阵欢呼。 “给我上！砍死他！” “这场稳了……” “又他妈是这种欺负人的架，没意思，就不能找两个看上去差不多的来打吗？” 虽然观众已经有些不耐烦，不过台上的两人还不能动手——在每一场比试之前，都会留出一段时间让观众下注，几个穿着暴露的特殊职业女性会上来表演。总之，整个过程大概有五分钟。 这五分钟内，两人就只能干站在台上，什么也不能做。 那个佣兵显然有些不耐烦，不过本杰明倒不在意，还是耐心地等着观众下注。 他只是感觉很遗憾，选手和跟选手有关系的人不能下注的。否则，他这边的赔率肯定很高，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多赚一点。 这里的观众也都很熟练，下注下得飞快。没一会，五分钟过去，代表佣兵大汉的那一片地方堆满了筹码，代表本杰明的地方只有零星几块，惨淡得像冬天的田地。 一个类似于主持人的家伙也走出来，挤到擂台边上，用格外洪亮的声音将其他观众的喧闹稍稍压下，大喊道： “开始！” 伴随着骤然沸腾的人群，佣兵大汉像是憋了一辈子的处男，大吼一声，提着剑便朝本杰明砍来。 一瞬间，仿佛是一只熊从密林中扑出来，转眼间便来到了本杰明面前。 而本杰明，此刻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心念施法召唤出来的水蒸气，早在下注之时，就悄然布满了整个擂台。无色无味、没有任何魔力波动、除了降低周围观众的嘴唇干裂程度，根本没有人能够察觉到任何异样。 而这些水蒸气，当然就是本杰明的制胜法宝了。 在对手即将挥剑砍下之际，他一边控制着水蒸气，一边朝着侧面轻轻一闪。 在水蒸气的推动下，本杰明一下子移开了一米多距离，轻而易举地闪过了佣兵的这一剑。那一刻，本杰明甚至可以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那凶猛的眼神，在刹那之间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愕然。 围观的人群中也发出一阵阵惊呼。 “怎么回事……” “你、你看清楚了？他是怎么闪过去的？” “妈的，这家伙肯定磕了魔药，还是特别贵的那种！” 本杰明还在适应这种利用水元素配合自己行动的模式，所以在闪避之后，没有急急忙忙地发起攻击。 然而，佣兵似乎有点不信邪，眼见攻击落空，愣了片刻，马上转过身，又哇呀呀地朝着本杰明冲了过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结束战斗 面对佣兵大汉锲而不舍的攻击，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燃?文 ??? ??．?ｒ?ａ?ｎ??ｅ?ｎ?`ｏｒｇ 还真是个急性子 没办法，剑又挥到眼前了，他只能控制着水蒸气，一边用它们稍稍减缓对方挥剑的速度，一边推着自己，再次一个闪身，移形换影般地闪过了这一击。 叮的一声，佣兵的大剑落空，击打在地上。而本杰明此刻，却已经闪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位置。 台下的观众看得下巴都快掉了。 “大人的身手居然也这么厉害？”威尔缩在围观的人群中，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大口气，自言自语道。 很显然，即便他知道本杰明是法师，也没从这个漂亮的闪避中看出任何魔法的痕迹。 连威尔这个知情人都看不出来，其他观众就更不用说了。 他们就跟看见了怪物似的。 本来，这种裹在斗篷里的造型在这里是很少见的。大家都是来生死相搏的，不管谁跟谁打，到最后还不得打个满身是伤？不如老老实实穿一身防具，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再加上本杰明并不壮硕的身形，观众只觉得这是一个不懂行的傻小子，满身花架子，连命都不要了，就想着上来装神弄鬼。 然而，经过刚才那两下，此刻的本杰明，在他们眼里也真的变得神秘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个斗篷怪人的身手简直诡异得不像话。每次他移动起来，都有种从极慢忽然到极快的转变，让他们眼睛有点跟不上那个节奏。也因此，他们甚至都没办法看清本杰明是怎么动的，就看到他诡异地一晃，然后就过了这一击。 这……是人类能够做出来的动作吗？ 想来想去，大部分观众还是把问题归到了魔药上面。可即便如此，他们的神情依然十分愕然。 那些喝魔药打擂台的人，不是没有，但能站到这上面的，大部分都是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人，哪有多钱买什么好魔药呢？ 况且，魔药并不代表全部。它只是提升了人的身体素质，而如何去控制被提升过后的身体，更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并不是给人一瓶宗师级魔药，那个人就会变成无敌高手了，哪有这么异想天开的事情？ 也因此，他们甚至开始觉得，这个斗篷怪人难道是什么不出世的高人刺客，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跑到他们这个擂台上戏耍小朋友来了。 总之，不少人已经露出了满脸的后悔之色。 “草他娘的，这肯定是哪个庄家请过来吃我们这些小鱼的。”一个观众看着对比鲜明的赌注区，肠子都快悔青了，“我怎么就没试试在他那边下点注呢？” 不论如何，赌注是已经下定的。大部分观众只能心情复杂地看着台上两人，连之前那种狂热的呐喊声都小了不少。 而在台上，战斗仍然在继续。 佣兵大汉也意识到不妙，可是他已经站了上来，还事先喝了一瓶狂暴药剂，就意味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落空的前两击给他带来了一种很不好的手感，如果是往常，他会调整一下状态，再另找机会。可是现在，狂暴药剂让他的头有些晕，浑身上下的血液热得发烫。他觉得自己有些不能思考，可是这种失控的感觉又让他异常兴奋。 因此，他不假思索地选择了继续攻击，利用疯狂的攻势，试图挽回自己的糟糕手感。 第三剑、第四剑……他不知道自己挥了多少剑，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站到这个台子上。可是他用力挥出的每一剑，最后都只能在空中划过，那种大剑落空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然而，他越难受，就吼得越凶，越要疯狂地挥剑。 伴随着一剑又一剑，他感觉自己的血越来越热，每个毛孔都充斥着一种无可匹敌的自信感，但在脑子里却越来越冷，越来越空。 他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 渐渐地，他甚至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剑挥起来，感觉好沉，好像他在用剑劈开一片海水一样。步子迈起来，也越来越费力，仿佛他行走是一片折磨人的雪地一样。 可是……他明明喝了魔药，为什么会有这种缓缓力竭的感觉？ 在他自己看来，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喝了假药。在观众看来，他是越打越没信心，连带着挥剑的意志都没有了。 而在本杰明看来，一切都很简单，是他渐渐地加重了水蒸气对佣兵大汉的阻力，让对方每次发起一次攻击，动作看上去都比上次慢那么一点点。 于是，他的闪避，也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从容。 其实也就挥了十多剑，但对手的速度已经在他的悄然控制下慢了一半。再加上本杰明也渐渐适应与水蒸气之间配合，时机差不多，他可以出手攻击，不必一味闪躲了。 因此，在闪开佣兵的下一剑之后，他绕到对手身后，双手握剑，一剑穿出！ 一声闷响。 人群中传来的各色呼喊，在这一刻也停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 只见，本杰明手中的生锈长剑，此刻已经穿透了佣兵大汉的胸膛。剑尖带着血花，从佣兵大汉的心口穿出来，停了一会，然后又慢慢地收了回去。 而佣兵大汉，此刻也已经不能动了。 那具健壮如山的身躯，在本杰明收剑之后，缓缓倒了下去，为这个遍布血痕的擂台添上新的印记。 他死了。 所有人望着擂台上的一幕，尽是愕然的神情。 纷纷的议论声，也在这一声倒地轻响之后，渐渐重新传了出来。 “喂……你看到了吗？” “好、好快的动作。” “赢了！居然真的赢了！我只是看赔率高，随手压了点……” 而本杰明，则是拖着那把剑，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下了擂台。围在边上的观众，纷纷自行让开，用一种略带恐惧的眼神注视着这个戴面具穿斗篷的家伙。 直到本杰明走远了，他们才把目光收回来。随后，绝大部分人露出悔恨懊恼的表情，极少部分人看着下注区，欣喜若望地喊了出来。 人群中的威尔，也浑身抖了抖。本来打算偷偷溜走的他，看着本杰明的背影，忽然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大、大人。”他一路小跑跟过来，小心翼翼地道，“您可真厉害啊！” 本杰明却没有回答。 因为一直有人注意着他，他甩开了威尔，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直到回到休息室，他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也是回到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内，他才松了一口气，扔掉手中的长剑，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露出有些无奈的苦笑。 没办法，不是他要装酷，只是最后的状况，他也有些狼狈。 虽然有水蒸气的助力，但终结对手的那一剑，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佣兵穿着厚实的皮甲，而他的身躯又格外结实。本杰明没有天生神力，当剑尖刺进去的同时，他就感觉手骨一痛，差点连剑都握不住。 不过那种时候，他是肯定不会收剑的。因此，水蒸气的力量，再加上他咬着牙拼出来的力气，最终还是让长剑穿透了佣兵大汉的胸膛，终结了这一场战斗。 而在战斗结束之后，他的两条手臂酸痛难忍，也用不出什么力气。因此，他只好摆出这种样子，高冷而迅速地回到了休息室。 赶在工作人员找他之前，他用心念施法召唤了一个治疗水球，把双手治好，然后，才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而这时，那个工作人员也推开门，带着七分谄媚三分恐惧的笑容，缓缓走了进来。 第三百二十章 准时参加 “阁下，这是您的赏金。” 工作人员走到本杰明面前，连称呼和语气都变了，脸上陪着笑，低声下气地递出一个厚实的钱袋子。 本杰明则维持着那个叼叼的高冷态度，收下赏金，道：“给我安排下一场吧。” 然而，工作人员却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们一般是不会让一个人同一天多次上场的，观众那边也没悬念，您说是吧？” 本杰明皱了皱眉。 还有这种规定啊，真麻烦…… 看见本杰明一脸不悦的表情，工作人员马上补充道：“您也不用着急，‘七日地狱’的时间还没到，您可以下次再来。” 说着，他又掏出了一个新的徽章，递给本杰明。徽章样子是黄色的卍字符，上面遍布血点，和他用来进入这个地方的奇怪徽章极为相似。 “这是代表您有一次胜场的徽章，下次您再来时，拿着这个徽章就可以了。”他解释道。 本杰明看了两眼，点点头，便把徽章收了起来。 “告诉我关于‘七日地狱’的所有消息。”他这么问道。 虽然是很能挣钱，但是在挣钱之前，他起码也得了解一下整个活动是怎么回事。 之前是别人不愿跟他解释，所以他也不问。现在他赢了，还赢得这么干脆漂亮，工作人员都一副讨好的样子，他当然要多问点东西。 “这个的话……我只知道它在十天之后开始，会有很多有钱人参加，对于一般人是根本不会公开的。”工作人员答道，“但是，关于它的危险性，我想您还是要有些心理准备。” 本杰明皱眉：“什么心理准备？” 工作人员却不好意思地赔笑道：“这个……您应该也猜到了，会给出五千金币的赏金，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基本上没人能活着拿到这笔钱。” 本杰明摸着口袋里的徽章，听到这句话，发出了一声不带喜怒的轻哼。 五分钟后。 地下广场中，斗篷怪人引起的热潮开始渐渐褪去。于是，本杰明经过一番改头换面，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悄悄离开了休息室。 威尔还在人群中等他。他走过去，拍了拍威尔的肩膀。随后，二者便一起离开了这里。 一天只能登场一次，能问的东西也都问了，他留在这里也干不了什么。 经过离开专用的通道，二人回到夜色下的街道。本杰明又随手给了威尔一瓶魔药当作酬劳，威尔便屁颠屁颠地离开了。 至于本杰明自己，也悄悄地回了家。 总的来说，这次收获还不错。探索了一下莱利城中不为人知的一面，还找到了挣那三千金币的方式。虽然工作人员把“七日地狱”吹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在本杰明看来，其实也只是这些人一种赚钱洗钱的方式而已。 他可不会因为别人随便一句话就害怕。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白天便待在家里，专心冥想，有空再帮瓦利斯处理一下会展筹备的事情。到了晚上，他便化身斗篷怪人，再次来到莱利城的地下世界打黑拳。 为了不引起太多注意，他没有连着三天去。一次隔了一天，一次隔了两天，每一次战斗都是碾压。他配合水蒸气战斗的模式也越来越熟练，就当是为那个神神秘秘的“七日地狱”作准备了。 到最后，他拿到那个代表三胜的红色卍字徽章，中间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您已经获得了参加的资格。”工作人员看着本杰明，道，“不过我还是要事先确认一句，您真的要参加‘七日地狱’吗？” 本杰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便把本杰明带到了地下广场的另一头，一个有点像办公室的房间里。 “就是这里了。接下来的事情，德瑞克大人会给您解释清楚的。 说完，工作人员便转身离开。 本杰明也转过头，看着一个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双脚还架在桌上的中年佣兵，把徽章扔到了对方的桌上。 “我要参加‘七日地狱’。”他漠然地说道。 佣兵瞟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开口：“这么着急干什么？还有好几天才开始，赶着下地狱吗？” 本杰明追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钱？” “开始的时候。”佣兵摊手，随口解释道，“别想太多，我们要是现在就给你钱，你转头跑了，那我们上哪哭去？” 本杰明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办法反对。 这种事情也很正常。只是会展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开展，很多东西的订单都下了，钱花得跟流水一样。现在他们还能撑得住，但是对他来说，肯定还是越早拿到钱越好。 “我该怎么参加这个活动？”他这么问道。 “莱利城北边有个托里镇，你应该也知道吧。”佣兵把腿从桌上放下来，收下徽章，又递给本杰明一个奇怪的卡片，“四天后，你拿着这个卡片，到托里镇的酒馆找那里的老板就行了。” 那是一张黑红相间的卡片，材质挺奇特的。本杰明把玩了一会，便把它收在了口袋里。 “七日地狱”不在莱利城内进行，这一点他倒没觉得吃惊。看他们的样子，毕竟也是个大活动，在莱利城里搞容易引起别人注意，还是出外景比较方便。 “关于整个过程，你们还是什么都不肯透露吗？”他接着问道。 佣兵闻言，转了转手中的笔，忽然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见状，本杰明耸了耸肩，也懒得理会对方，转过身，径自离开了。 就算对方什么都不说，他好歹也知道了活动地点。还有几天时间，他可以调查一下那个小镇，为这个貌似很吓人的东西做点准备。 第二天一早，他就跑了一趟托里镇。然而，他并没有调查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这就是个普通的小镇，民风淳朴，附近没什么魔兽出没，所以连佣兵的痕迹都很少见。 调查无果，本杰明也只能在这里耐心地等了下去。 终于，到了第四天，他来到小镇的酒馆，看着那个他观察了很久，却一点不对劲都发现不了的老板，走过去，递出了那张卡片。 “你好，我是来参加‘七日地狱’的。”他用只有对方可以听见的声音，缓缓说道。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是生存游戏 酒馆的老板是个普通的大叔，在本杰明这些天的观察中，也跟生活在这里的普通民众一样，每天喝酒聊天，没什么特别的。 然而，在看到那张红黑相间的卡片时，他的眼睛里竟也流露出几分凛然的气势。 “跟我来吧。”他收下卡片，这么说道。 本杰明见状，点了点头，跟在酒馆老板的后面，经过酒馆的后门，最后来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街角。街角之中，除了一辆挺大的马车，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酒馆老板指了指那辆马车。 “上去吧，它会把你带到你想去的地方。” 本杰明却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这不都已经到地方了，还不跟人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他还是不知道这个“七日地狱”到底是个什么鬼？ 然而，他刚想问出来，酒馆老板就转头回去，连一丝要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本杰明见状，也只能摇摇头，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看样子，估计这里也不是最终目的地——他们还得转移场地。 “赶紧上来吧，最后一车了。”车夫看上去也是个非法佣兵，瞪了本杰明一眼，这么说道。 本杰明却在此刻发现，马车里还坐了不少人。 大多都是身材魁梧的壮汉，穿着厚实的皮甲，带着锋利的大剑，一言不发地坐在里面，各种凶悍气息散发出来，搞得跟他们要去打劫一样。 他们也看向本杰明。大概是本杰明的样子跟他们太过格格不入，不少人都露出的诧异的表情。不过，他们依旧选择了保持沉默，没有说话。 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些都是其他参加“七日地狱”的人吧。 虽然还是一肚子的问题，不过，又用水元素感应法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对，也没有法师的痕迹。因此，他没有多问，登上了马车。 反正他没什么好怕的，就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吧。 在本杰明上车之后，车夫挥动马鞭，马车也开始了急速前进。没一会，他们就离开了这个小镇，朝着小镇北面继续行去。 “这里的再北面，又是什么地方？”本杰明见状，对着系统问道。 “是一个树林。”系统则答道，“很偏僻的地方，别说人了，连魔兽都很少见到一只，可能适合他们搞事情吧。” ……树林吗？ 听了这话，本杰明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难不成……这帮人搞的是大逃杀？ 虽然只是胡乱猜测，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七日地狱”听上去就很像个有时间限制的东西，很符合生存游戏之类的设定。 想到这里，本杰明看着马车里坐着的其他人，眼神也变得有些微妙。他们虽然现在坐着同一辆马车，大家相安无事，但是只要过一会，彼此之间就得你死我活了。 不过，还是有些奇怪。 生存游戏这玩意，要怎么获利啊？ 那些地下佣兵组织举办这个活动，肯定是为了挣钱。把一堆人关进树林互相杀，听上去好像很有趣，但是挣不到钱。 这一刻，本杰明很想开口，问问其他参加“七日地狱”的佣兵，或者前面的那个车夫。但是实际上，整个马车的气氛沉闷得可怕，跟被人施了术一样，半点生气都没有。本杰明往别人身上看一眼，都要被人恶狠狠地瞪回来。 本杰明估摸着，就算自己开口，别人也会像没听到一样吧。 因此，他本着低调的原则，还是选择了沉默。 系统所说的树林，距离托里镇不算太远。大约半小时后，马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本杰明也跟着车上的其他佣兵，陆陆续续地下了车。 而此刻，他们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就不只是一个树林这么简单了。 树林边上围着一大群人，最多的当然是那种典型的佣兵。可除了佣兵，本杰明甚至还看到了好几个法师，这让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除此之外，他甚至还看到了不少穿着昂贵华服的家伙，看上去就脑满肥肠，一副有钱暴发户的样子，绝对跟战斗搭不上边。 这些人是来干嘛的？ 本杰明心中，也渐渐涌起些许不妙的预感。 “你们来得可真够慢的。” 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后，那个把红黑卡片递给本杰明的佣兵，也从人群中走出来，骂骂咧咧地说道。 车夫陪着笑，跟着那个佣兵随口扯了几句。紧接着，他们便把本杰明这一群人带了过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富商模样的家伙也看着他们，指指点点的，时不时还点头，露出满意的表情。 本杰明看得一阵恶寒。 这些人来干嘛的？ 一边这么想着，很快，本杰明一行人便跟先前来到这里的参赛者，被佣兵组织的人聚集到了一起。本杰明观察了两眼，嗯……他们这些三胜之后参加“七日地狱”的人，大概有二十多个。 能来到这里的，肯定都是战斗力不凡的狠角色。 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干嘛。 不过……他们人都齐了，钱是不是也该发下来了？ 本杰明有这样的想法，其他的参赛者当然更是如此。他们之中，有些沉不住气地直接喊了出来：“德瑞克！我们人都齐了，你们该发钱了吧。” 其他人也是一阵帮腔应和。 闻言，那个名叫德瑞克的佣兵笑了笑，道：“急什么，我总得先给你们讲清楚游戏规则。放心，我们绝不会赖账的。” 说着，他拍了拍手。随之，一个佣兵忽然出现，推着一个小推车，推车上面全都是一个又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朝着他们缓缓地走了过来。 顿时，所有参赛者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本杰明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通过水元素的反馈，他可以看到，五千金币，平分装在二十多个袋子里。很显然，这一举动说明了不可能每个人都拿到五千金币，这帮人还真要玩生存游戏？ 那么……那些富人打扮的家伙就是过来下注的？ 本杰明还是感觉怪怪的。 “这是装着金币的袋子，待会你们每个人可以拿一个，所有袋子加起来，总共五千金币。”德瑞克也开口，缓缓道，“不过，在拿到金币之前，你们每个人都必须上缴自己的武器，扭伤自己的一双手。” 顿时，参赛者全都火了。 “你说他妈什么？” “老子的手，你敢动一下试试！” 德瑞克却依然面带微笑，接着道：“这是我们的游戏规则，不愿意遵守的请自行离开。你们必须带着金币进入树林，然后，在树林里面活过七天。这七天里，你们可以自相残杀，夺取彼此的金币。最后活下来的人，可以带着所有收获离开这里。” 闻言，参赛者们倒是忽然沉默了下来，彼此打量着，眼光中带着敌意。 看样子，这些人都对自己的能力相当有自信，觉得自己肯定是最厉害的那个，可以活着拿到所有的金币。 扭伤手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不过是为了给战斗增加难度。在足够的金币面前，一切都不是问题。 本杰明则在心中暗自摇了摇头。 “那……边上这些人又是干什么的？”他忽然开口，指着那些富商似的家伙，这么说道。 其他参赛者闻言，反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本杰明，好像不明白他关心这个干什么。 然而，德瑞克听了这话，却发出一个短促的笑声，用些许欣赏的眼神看过去，道：“观察力不错。他们这些人，可是我们这次‘七日地狱’的大金主。” 果然…… 本杰明没说话，心中已经冒出了一个念头。 而他的这个念头，也在德瑞克接下来的话中，得到了验证。 “在你们扭伤双手进入树林之后，这些大人们，也会在我们精锐成员的陪同下，进入树林，对你们展开狩猎。”他笑着道，“你们不能反击，否则，我们的特邀法师会把你们轰杀成渣。” “而在这七天里，你们只能不断地逃跑，努力让自己活下去，为我们的金主大人多多增添一些乐趣。” 第三百二十二章 地狱的开始 德瑞克的话就像一颗炸弹，扔在人群之中，引起了极为剧烈的反响。 “草他妈的，我不干了！” “谁爱玩谁去玩，老子不跟你们在这浪费时间！” 不少参赛者都火了，拔出剑来就想要离开。然而，这些非法佣兵组织的人显然早有准备，拔出武器。那几个被他们请来的法师，在话音还未落的时候，就已经念出了咒语。 崛地而起的四面土墙，像笼牢一般将所有参赛者困在了一起。那几个往外冲的人猝不及防，撞在土墙上，一下子撞了个晕头转向，完全冲不出去。 那几个法师也飞起来，在天上冷冷地看着他们。 “我劝你们最好再想想。”德瑞克的声音，从土墙外传进来，“你们既然来了，那就谈不上什么选择的余地，还是想好自己该怎么在狩猎中活下去吧。” 不过，光凭这么一番话，显然没办法平息他们的怒火。不少参赛者反而被激起来，拿着剑就想要砍破土墙，从这里冲出去。 可是最后，一道地刺还是终结了他们的反抗。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连附近的鸟雀都被吓得飞出了树林。 只见，天空中的一位法师张开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而在四面土墙的围城之中，一个试图突破的佣兵，被地面忽然钻出来的地刺，从下到上穿了个干净。 鲜血，从他下方的口子和上方的口子，喷泉一样地涌出来。 围墙之内，一片死寂。其他人看着他嘴巴里钻出来的地刺尖尖，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即便对于这些打过黑拳的亡命之徒来说，大概……这个场面也有点太过血腥了。 然而，那些富商在一旁的议论声，却依然传了过来：“哎呀，怎么现在就杀了。今年才这么点猎物，你们还自己杀一个，我们可是要退钱的。” 德瑞克连忙过去安抚他们：“各位大人，请稍安勿躁……” 可惜此刻，大部分参赛者似乎都已经被地刺震慑住，哪怕听到这种对话，也没人再敢轻举妄动了。 看样子，只要抢占了先机，法师想要对付这些近战的家伙，显然还是很轻松的。 本杰明也不由得这么想道。 在参赛者群情激奋的时候，他一直隐藏在人群里，观察着事态的变化。那几个法师出手的时候，他也小心打量了一番，实力倒是比他想象中要强。 数一数，主办方邀请来的法师总共有六个。本杰明有想过要不要现在出手，但是一打六……他没有把握把他们都杀光。 万一有人要逃，他肯定很难拦得住。而对手一旦逃出去，本杰明的身份暴露，无形中的仇家结下来，那就是无止境的麻烦。 因此，他按捺住了性子，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发展。 事实上，看着其他参赛者的反应，一个念头，也在本杰明心中渐渐地成形……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却被他很快地藏了起来。 “游戏的规则相信你们也明白了，你们只要活过七天，钱就都是你们的了。”在安抚完富商之后，德瑞克再次开口，对着参赛者们说，“你们先把武器扔到一边，把自己的手弄断。谁先弄断，谁就能先领到金币，躲进树林里，有更多的时间藏匿自己的踪迹，活下来的可能性也会更高。” 听了这话，沉默片刻之后，不少人脸上甚至开始显露出犹豫之色。 德瑞克也继续道：“我只能说，留给你们的时间并不多。再过十五分钟，狩猎就会开始。如果你们还待在这里，大人们也只好就地动手了。” 像是压在骆驼背的上最后一根稻草，听到这里，终于有人选择了屈服。 他们扔掉手中的长剑，把双手交叠在身后，然后重重地向后一倒。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惨叫，他们再站起来时，双手已经无力地垂了下去。 德瑞克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法师继续施法，把弄断双手的人吹出来。边上的非法佣兵虎视眈眈，防止有人逃跑。检查过后，他们把钱挂在这些人腰间，这些人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森林之中。 而一旦有人开始这么做了，剩下的人心理负担也就变小很多。 大概是意识到他们已经没有出路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这七天里活下来。因此，愤怒也没有意义，他们反而变得干脆起来，争先恐后地弄断自己的手，想要多为自己争取一点生机。 本杰明跟在人群之中，没有做声，也有样学样地把手弄断，跟着进入了树林。 就这样，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二十多个参赛者便纷纷就位，消失在了这片格外寂静的树林之中。 德瑞克见状，歪嘴笑了笑。 他转过身，看着那些不耐烦的富商，缓缓道：“大人们请不用着急，我们所期待的七日地狱，马上开始。” 顿时，一个两个富商点点头。他们堆满肥肉的脸上，也露出兴奋的笑容。 与此同时。 在这片树林之中。 参赛者刚一跑进来，没有半分相互争斗的念头，各自选择了方向，很快就不见踪影。也有人试图进入树林再从另一个方向逃出去，但他们刚来到边缘，就发现外面守着很多地下佣兵组织的人，他们没有武器，因此只能选择了放弃。 总之，身处这片树林之中，他们唯一的办法，似乎也只剩下了想尽办法活下去。 至于本杰明…… 进入树林没多久，他就展开水元素感应法，确认了周围没人后，连砸十几个治疗水球，让自己刚刚弄断的双手恢复了活动的能力。 而他在人前装出来的那种透明气质，也在他挺直了腰板之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游戏，就要开始了吗？” 他揉着自己尚且有些酸痛的手臂，抬头，望着树杈间依稀露出的天空，忽然，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随后，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会，他睁开眼睛，认定一个方向，朝着那边低空飞了过去。 “七日地狱”的设定，肯定是要让猎物先逃一会。因此，现在那些法师和富商还没有进入树林，本杰明可以行动得更肆无忌惮。 事实上，他也想给这些人准备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 七日地狱……到底会是谁的地狱呢？ 想到这里，本杰明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又飞得更快了一些。 半分钟后。 树林中的另一个角落，一个佣兵参赛者倒在地上，被冰块牢牢地冻住，动弹不得。 “你、你怎么会……” 他抬起头，用有些惊恐的眼神，看着之前还跟他们混在一起，此刻却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注视着他的本杰明。 他的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见状，本杰明逆着光，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缓缓开了口。这一刻，从本杰明口中发出的声音，听在佣兵耳朵里，犹如天外传来的神谕。 “我问你，你想不想重拾你的刀剑，把外面那些傻逼统统砍成碎片？” 第三百二十三章 落魄的佣兵 能够拥有参加“七日地狱”的资格，毫无疑问，巴罗拥有远超常人的实力。 他自己也深信这一点。 他经常觉得，自己和那些大佣兵团里的人相比，不过是那些人的出身好。自己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也没有钱买魔药喝，所以才沦落到这种地步，变成一个打黑拳的佣兵。 实际上，他一年前才接触到这个行当。当时，他在赌场待了一夜，输掉了自己所有的家当，还错过了佣兵团的集合时间。当他满脸绝望地去找团长时，却被团长一口唾沫啐出门外，从此踢出了原有的佣兵团。 他的大剑、他的盔甲……所有的东西，都被用来抵押那沉重的赌债，可是还不够。他失去了所有朋友，老婆带着孩子连夜溜走。当赌场的人过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敲邻居家的门，想借一条绳子上吊。 “想死啊？那就自己去感受一下死亡的滋味吧。”当时，赌场的人揪着他的领子，对他这么说道。 就这样，巴罗踏上的打黑拳的道路。 这一年的时间里，他总共打了六场黑拳。也就是说，他活过了六场生死搏斗。其中有三次，他从生死边缘徘徊过来，差点倒在了那个充斥着血污的擂台，再也站不起来。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没能还清自己的赌债。 巴罗悔不当初。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欠下了那么多债，自己当初赌红了眼的时候，赌场的人却甚至未曾提醒过他一句。 可后悔已经失去了意义，他只能不断地上台、赢钱、养伤……赌场的人把他盯得紧紧的，伤一养得差不多就上场，然后又受重伤，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前一个礼拜，赌场的人告诉了他“七日地狱”的事情。他也怕死，可那五千金币的赏金，却让他看到了自由的希望。一次次的黑拳，不也都是他拿命撑下来的？那些人告诉他，只要他参加“七日地狱”，得到的赏金就能还清他的赌债。 ——他可以重获新生。 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最终，巴罗义无反顾地来到了这个地方。 然而，他也没有想到，所谓的“七日地狱”只是满足有钱人变态欲望的狩猎场。成倍的人数包围着他们，甚至还有法师参与其中。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像个猎物一样，乖乖地被赶进这片象征着死亡的森林。 德瑞克说他们只要撑过七天，钱就是他们的。可是，他们真的能撑过去？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用不了双手，一个劲往里逃就行。可是之后呢？他们没有食物，手也恢复不过来，每天嚼嚼树皮，还能够在那些有钱人的猎杀之下活下来吗？ 巴罗知道自己已经必死了，可他还是在逃跑。说了再多豪气干云的话，归根结底，真的没有人想死。 他经历过的每一次濒临死亡，都让他深切感受到，活着是一件多他妈美好的事情。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甚至还没有开始逃跑，就被一个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年轻人再次制住了。 骤然的狂风把他吹翻在地，突然结成的坚冰将他死死冻住，再也迈不开一个步子。他很清楚，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法师，而他既没有武器，也没有双手，拿什么对抗一个法师？ 他像个待宰的牲口，只能绝望地抬起头。 然而，他看见的却不是“猎人”，而是与他们同为“猎物”的那个最瘦弱的家伙。 那一瞬间，巴罗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会转了。 这家伙……是个法师？ 他和这个人是坐同一辆马车来的。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怀疑这人是怎么拿到参加资格的，来了和送死有什么区别。他怎么样也想不到，一个法师，居然会混在他们的队伍里面，在那些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了这片树林。 而且，那个人还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问你，你想不想重拾你的刀剑，把外面那些傻逼统统砍成碎片？” 天空在年轻人的背后，将那个浮在空中的身影镀上了一圈光边。如果不是对方的用词有些粗俗，巴罗甚至以为，是不是什么神灵附在这个人身上，要来拯救他们。 可……他还是无法相信。 “是、是神来救我们了吗？” 巴罗很想抽死说出这句话的自己。可是在那一刻，他实在太过绝望，绝望得他那庞大的身躯都开始微微颤抖。 “没有神会关心到这个世界的阴暗小角落。”对方却说，“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 那一刻，巴罗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眼前的一切不只是他的幻想，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他眼前的奇迹。 一个混在“猎物”中的法师，来到他的面前，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他还能怎么回答？ “我、我想！”他脑子一热，声音大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想把那些傻逼统统杀光！我……我想活下去！” 他恐惧自己冲动说出的话冒犯了对方。幸好，对方看上去很高兴，朝着他点了点头。 “我可以把你的双手治好，还可以给你武器，但是，你要付出代价。”对方继续道，“我会在你的身上种下诅咒。从此以后，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只要我一个念头，就能让你生不如死。你明白吗？” 听到这里，巴罗有些失魂落魄。 他不明白诅咒是什么，可是他清楚，自己获得了生命，却又要再次失去自由。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不会奴役你，不会强迫你去做必死的事情。只要你忠诚于我，我反而会让你的日子过得比较舒服。”对方可能是见他迟迟没有回答，接着说道。 闻言，巴罗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自由这个东西，他已经失去了太久，或许他根本就不配自由下去。庸俗如他，只是希望能活下去，活得再窝囊也要活下去。 于是，对方露出满意的表情，挥了挥手。 冻住他的坚冰消失，反而出现了无数神奇的水球。水球将他包裹住，渐渐地，两只手臂传来的疼痛感消失。他惊喜地发现，自己又可以挥拳头了！ 随后，一把完全由冰做成的大剑，落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你先凑合着用吧，可以用布条把手裹住再握剑，免得冻伤。很快我就会给你找把真正的剑。” 巴罗站起身，看了看天空中的那个身影，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把冰剑，不知道为什么，眼眶一热。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了。 仿佛回到了在佣兵团的那些日子，他还没有被赌博毁掉，往日的错误做梦似的被一笔勾销。他低贱到下水道里的人生，获得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我……” “你还在磨蹭什么？”对方却催促道，“快点，我们还有二十多个人要救呢！” 巴罗一怔，忽然回过神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撕下衣服的一角，包裹住手掌，然后拔起了插在地上的冰剑。 “我……准备好了。”他开口，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得跟他第一次参加佣兵任务似的。 可能是他表现得太明显，对方看出了他的紧张。但他没想到的是，对方没有继续催促他，反而回过头，忽然对着他善意地笑了笑。 “对了，你可以叫我本杰明。”那个人这么说道。 第三百二十四章 狩猎的过程 到整个“狩猎”正式开始为止，本杰明总共遇见了六个作为“猎物”的佣兵。 没办法，时间不多，这些人跑得也不慢。就算他利用水元素感应法进行搜索，最终能够找到人也就只有六个。 幸好，收服的过程却比他想的还要轻松。这些人都没有反抗的意思，反而心甘情愿地被种下诅咒，拿起了为他们所准备好的冰剑。甚至还有人宣誓，要为本杰明而战，弄得他也有点受宠若惊。 ——他无意当个圣人，所做的一切只是随手为之。 不过……想想也是，这些人心中早就充满绝望，而忽然出现的本杰明，已经是他们此刻唯一生还的希望了。 就这样，六个凶悍的佣兵，被他治好了双手，利用诅咒收入队伍，乖乖地跟在本杰明身后。至于其他的“猎物”，他就只能找机会再去接触了。 毕竟，“猎人”已经睁开了他的眼睛。 也就是这个时间，外面的那些富商，带着大批的护卫和那六个法师，一起走进了这里。细看之下，他们分成六队，一路有说有笑的，郊游一般朝着树林深处进发。 “他们进来了。” 利用水元素的反馈，本杰明观察到了这一切，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佣兵们这么说道。 “法、法师大人……我们该怎么动手？”佣兵们都伏在草丛里，有人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 闻言，本杰明笑了笑，说：“我们等。” 他的目标很明确，杀光这些人，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那么容易。六个法师都是会飞行术的，一旦他们意识到不对，分头逃跑，本杰明也拿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除非一击毙命，六个一起秒了。否则，他只能想办法切断彼此间的联系，逐个击破。 因此，他们必须耐心等待。 这片树林挺大的，这些人为了找到他们的“猎物”，肯定会越走越深。六个法师，分别看护六个小队。本杰明想要逐个击破，肯定得等到他们分得够开才行。 不过……总感觉还是会出点意外。 一起进入树林狩猎的人有点多，好几百人，难保他一个疏忽，就有一个两个家伙跑掉，又给自己埋下麻烦的隐患。出于种种原因，本杰明对于自己事先想好的计划，也总是感觉有点没底。 而且最关键的是，进入树林的人可以用这种方式解决，那围在树林外的呢？ 能把这个树林围起来，保守估计，那也得有上千人。他们七个人就想团灭上千人，确实有点难度。 得想想办法了…… 沉默片刻，忽然，本杰明转过头，看着趴得离他最近的那个佣兵，忽然开口。 “那个……你是叫巴罗吧。”他压低声音，神情严肃地道，“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你愿不愿意做？” 巴罗微微一愣，马上用力地点了点头。 本杰明也露出满意的笑容，说：“好！待会，我会用魔法把你偷偷送出这片树林。离开树林后，你把自己隐藏好，回莱利城帮我带一个口信。” 巴罗的神情有些愕然：“这……可以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本杰明摊了摊手，道，“这条口信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你必须把它成功带到，才能化解我们现在这个处境。你愿意接受吗？” 巴罗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道：“我愿意！” 本杰明见状，也笑了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又补上这么一笔，他在心里就放心多了。 于是，计划差不多定下来。趁着那帮富商还没有走得太深，本杰明带着他的六个跟班，来到了树林的另一头。 这边树林外的守卫不多，但本杰明也没有对他们动手，而是使用碎冰术，搞出个冰钻头，挖出了一条比较隐蔽的地洞，把巴罗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树林外。 虽然魔法很方便，但整个过程还是花了他们不少时间。确认巴罗安全无误地离开，他们再把洞穴重新填上，天已经渐渐黑了。 进入黑夜的树林，安静得有些可怕，时不时传来鸟叫声，几乎是这里唯一的背景音。 本杰明却对这感到很满意。 天气很好，无星无月，可以准备动手了。 之前，他就利用水元素感应法和系统的整理能力，将整个树林的地图在心中绘制完成。而现在，他便带领着身后五个人，朝着敌人的方向慢慢摸了过去。 半个小时后，他们便找到了目标。 大概是“七日地狱”才刚刚开始，六个小队之间分得不算特别开。然而，这一队人此刻却处于一种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他们正在追人。 “快！快！别让那小子跑了！” 为首的几个富商手里拿着枪，骑在最壮实的几个护卫背上。护卫涨红了脸，朝着前方狂奔而去。而他们的前方，则是一个腰间挂着钱袋、只能不断向前逃跑的佣兵。 砰！砰！砰！ 富商们一枪接着一枪，想要打中那个佣兵。可惜他们的枪法实在太烂，一轮齐射下来，佣兵竟然一枪也没中。 只是，面对这样的结果，佣兵一点也没有高兴，富商一点也没有生气。 这一队其他的护卫，早就在这附近散开，将那个佣兵团团包围了起来。他们也不动手，只是拦住佣兵的去路，逼迫他只能在这一带绕圈子，在富商们的射击下抱头鼠窜。 而那几个骑在人背上的富商，也正玩得不亦乐乎。 “你快跑啊！你不跑我们怎么追你？” “哈哈哈！那么能打有什么用？再会砍人，现在还不是只能抱头鼠窜？我让你再跑！” “大人小心，别伤着自己人了……” 枪鸣声和欢声笑语夹杂在一起。在这片漆黑的夜里，他们举着火把，火光闪动，仿佛正在举行一场欢乐的篝火晚会。 远远地望见这一幕，本杰明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法师大人，我想杀了他们。”一个佣兵在他身后，用压抑着愤怒的声音说道。 本杰明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这个队和别的队的距离还是太近，现在出手，有可能会惊动别人。 “你愿意自己现身，把他们引得再远一点吗？”他转过头，对着那个佣兵说道，“可能会有些危险，但是我们都在埋伏在一边。只要时机一到，我会将他们全部了结掉的。” 那个佣兵闻言，在短暂的愣神之后，反而露出兴奋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 “只要能把那些肥猪给宰了，让我做什么都行！” 于是，本杰明鼓励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将埋伏的计划定好之后，剩下的人埋伏好，便让那个诱饵的佣兵迈出了自己的脚步。 漆黑的夜晚，诱敌的佣兵深吸一口气，悄悄地往前走去。 本杰明则藏身在一棵树上，望着远方还在嬉戏玩闹的那群富人，眼神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寒冰。 第三百二十五章 同仇敌忾 猫捉老鼠的游戏还在继续，那个几个富人太沉，负责背着他们的守卫都换了一拨。而他们手中的枪，早就不知道换过多少子弹了。 那个落单的佣兵还在乱窜，躲避着富人的射击。只是此刻，他已经满头大汗，眼神迷茫，似乎在这个不断逃跑的过程中变得意识模糊，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继续向前跑去。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子弹一直没有命中，也让这个游戏一直持续了下来。 本杰明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几个人的枪法是有多烂啊？每次都完美避开正确目标。要是有个枪械专精的佣兵看到这一幕，怕是要被这些人气得吐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会玩很久，那个落单的佣兵不会这么快死去，本杰明他们也才有机会把人引过来。 就这样，在那位的佣兵的体力也快要支撑不下去，速度越变越慢的时候，边上一个举着火把的守卫，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暂时打断了富商们的射击。 “快看！那边也有人！”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草丛中，那个派去当诱饵的佣兵缓缓站了起来。 顿时，几个富商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哈哈哈哈！这帮家伙真蠢，往哪走不好，居然自己撞了上来。” “不好，他要跑了。快！你们快抓住他！” 按照计划，诱饵佣兵在被发现之后，便装出一副双手不能动的样子，立刻转头，朝着约定好的地点撒腿就跑。 边上的守卫见状，也马上追过去。然而，诱饵佣兵毕竟没有被围住，体力又充沛，怎么会跑不过这几个小小的守卫？ 他甚至稍稍放慢了速度，免得对方彻底跟丢。 “不行，那家伙要跑了！”几个富商也有些急，一个人大喊道，“法师阁下，你快去追他，别让他跑了。我们把这家伙处理掉，再过去慢慢对付他。” 飞在一旁的法师闻言，似乎有些不情愿：“跑了就跑了吧。他又跑不出这片林子，解决掉这个再追也行。” 另一个富商却不满地道：“让你追你就去追，又不是没给你钱。我们杀的人要是比别的队少，得输给他们多少钱啊？快！趁着别人发现前把他给我留住！” 其他富商也纷纷附和。看来，他们关于这场狩猎，甚至还有个小竞赛。 法师没办法。犟不住主顾的一致要求，最终，他还是朝着诱饵佣兵的方向追了过去。 论速度，这里没人骑马，学会了飞行术的法师肯定是所有人中最快的。佣兵就算跑得再快，也只能被一路疾飞过来的法师一点一点地拉近了距离。 “草他娘的，飞这么快？”他一边逃跑，一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埋伏地点还有段距离，要是还没跑到就被法师抓住，那也没一点办法。本杰明为了不打草惊蛇，也是不能跳出来救他的。 因此，他只能再次加快了自己的速度，没命似的向前逃去。 “别跑了，再跑都是要死的。”法师见状，在空中摇了摇头，远远地道，“给自己多留点力气，也能死得舒服点，不是吗？” 佣兵却回头骂道：“你妈死了我就不跑！” “……” 法师没说话，脸色却在那一瞬间变得铁青。 在这片黑夜的树林之中，他们一个跑一个追。两个人都牟足了劲，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跑了老远，火把的光在他们身后渐渐远去。不过，飞行术终究略胜一筹，二人的距离还是越拉越近。 很快，佣兵进入了法师的施法距离。 咒语声从背后传来。听到这个，佣兵心中一惊，也管不了那么多，“废掉”的双手都摆起来助跑，整个人撒了丫地往前冲。 法师在他身后，看到这一幕，忽然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 “不对啊，他的手……” 可惜，这个时候察觉到不对，似乎已经太迟了。 “如果不是要速战速决，说真的，我还挺想看看你脸上会有什么表情。”本杰明的声音，忽然从法师的身后传了过来，“不过，总不能让你给别人提醒，所以对不起，你还是无声无息地先去死吧。” 可听到这段话，法师却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只见，本杰明面带冷笑，正飞在这位法师的身后。而他的手掌，也轻飘飘地按在了法师的背上。 一枚在黑夜里闪着微光的冰针，被他夹在指尖，穿透了法师的皮肤。此刻的法师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就连他的表情，也被冰霜攀附，维持在“刚察觉到了不对”上，连大惊失色的工夫都没有。 “他……他死了？”狂奔的诱饵佣兵停下脚步，转过身，缓缓走回来。他抬头看着这一幕，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本杰明点了点头。 在一追一逃的过程中，这位诱饵佣兵甚至也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约定好的埋伏区。因此，本杰明找好机会，直接从树上一跃而下，便来到法师身后，发起了突袭。 而这位法师的警觉性，显然也有些不够。心念施法的隐蔽性，让他失去了最后生还的可能。 就这样，他死了，敌人法师数量-1。 本杰明飞在空中，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战利品，便随手一推，将法师冻僵的尸体从空中扔了下去。 “你干得很漂亮。”他对着佣兵道，“好了，我们先把尸体处理一下。待会那队人过来了，我们还得埋伏他们。” 闻言，佣兵却愣了愣，说：“那……那个还被困在那里的兄弟，我们不救他了吗？” 本杰明叹了口气，缓缓落到地上：“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几个富商的距离跟其他小队之间还是有些近，而他们的人数又那么多。他要是在那里大开杀戒，难保不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 闻言，那个佣兵却有些不甘心，说：“我可以再过去引他们一次。” 本杰明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忽然陷入了深思。 这些前来参加“七日地狱”的人，相互都是不认识的。然而，光是这么一次身陷险境的经历，却也能让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佣兵们，彼此间……忽然生出一股同仇敌忾的心情吗？ 仅仅是这份同仇敌忾，就让这个佣兵愿意自己去以身犯险。 本杰明忽然有些感慨。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啊！”系统却冒出来，在他心里说道。 “你闭嘴。”本杰明无奈地回道。 不论如何，佣兵的表现还是提醒了他。尽管他与那个被富商来回戏耍的佣兵，但是，要他眼睁睁看着别人就这样被玩死……说实话，他也觉得不是滋味的。 把人救下来，也会是他以后的一个好打手吧。 而且，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谨慎了点。 看那些富商还有法师的表现就知道，他们是真的一点戒心都没有。“七日地狱”应该也不是第一届。大概每一届过来，那些佣兵都像拔了牙的畜生一样，任他们玩弄，所以他们心中甚至都失去了危险这种概念。 他们只是过来玩的，而玩具，是什么威胁都不会有的。 也因此，他们的警惕性真的就是零。 想到这里，本杰明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决定。 “算了，那就不埋伏了。”他扫视了望着他的佣兵们一眼，开口道，“我们现在就过去，把他们统统杀光，把人救出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大开杀戒 在法师离开队伍追人之后，富商这边，他们百发百不中的狩猎游戏依旧没有结束。 大概是因为出现了新的猎物，他们也开始对这个佣兵有点玩腻了，有几个人举着枪，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不行，怎么老是射不中？”他忽然指了指边上的一个守卫，命令道，“你！快去把那个小子抓住，别让他乱跑。这样我们肯定射不中的。” “啊……我、我吗？” “对，就是你！别傻站着了，快去。” 顿时，那个被选中的守卫露出一脸不情愿的神色。还用说吗，就这些有钱人的枪法，让他抓住那个佣兵，最后到底中弹的会是佣兵还是他啊？ 就连边上的其他守卫，都对他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你还在磨蹭什么？快去啊！”几个富商再次一起这么叫道。 那个守卫没办法，只好跑过去，把跑得已经意识模糊的佣兵拦住。他把佣兵的双手，当作盾牌，挡在自己身前，免得自己被误伤。 富商们见状，也一阵兴奋地伸出枪，瞄准了目标。 砰！砰！砰！ 一轮齐射下来，可惜的是，佣兵和守卫都还停留在原地，毫发无损。边上的一棵大树，倒是很无辜地被打烂了树皮。 面对这样一个结果，几个富商开始变得有点不高兴。其中一个人摇了摇头，干脆从守卫的背上爬了下来。 只见，他走上前去，用枪口直接贴着佣兵的脑门，准备结束这个已经玩腻了的玩具。 其他守卫见状，也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此刻，本来应该陷入了昏迷状态的佣兵，却忽然睁开眼，露出一脸狰狞的表情。富商被他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慌。对方的双腿便骤然抬起，对着他狠狠一踢！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富商直接被踢飞，肥胖的身子在打了好几个滚，差点撞到草里的一块石头。 “大、大人！” 见状，守卫们立刻大惊失色地围了过去。 负责制住佣兵的守卫见状，也一时间愣住了。他有些慌，稍一犹豫，马上反手给了那个佣兵一拳。 佣兵被打翻在地，疲惫的身躯也在不断颤抖。可他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口中发出笑声，骂道：“真是一群傻逼。” 那个被踢翻在地的富商，在其他人的扶持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佣兵，整个人怒火冲天：“你……你这个渣滓……” 另外几个富商倒是毫不顾及，指着人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可真没用，居然还被这么低贱的家伙给踢了一脚。” “不行，待会我一定要把这事告诉其他人。” 伴随着他们的笑声，那个被踢翻的富商差点没被气晕过去。他回头瞪了两眼自己的同伴，又看向那个佣兵，脸色难看得像是要吃人。 “把他扶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我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然而，一个声音却忽然从他们的头顶上传了过来。 “哦？是吗？”阴翳的树林间，一个身影从天空中缓缓下落，正好踩在了富商的头上，“不如你好好考虑一下，到底要教训谁呢？” 所有人都愣住了。 边上的守卫抬起头，看着本杰明，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另外几个富商也呆若木鸡，忘记了继续嘲笑自己的同伴。 整片林子，寂静得跟开了静音似的。 “你……你是谁？” 那个被踩着头的富商显然很生气，但是毕竟被踩着头，而本杰明的架势又挺吓人的。所以他没有发作，而是这么问道。 “我是谁？”本杰明蹭了蹭自己的鞋底，笑着答道，“我是猎人，而你们是我的猎物。” “你……”富商刚想说什么，本杰明就用力一蹬，再加上水蒸气的作用，重新飞回了天上。 而也正是此刻，一根巨大的冰锥，像最开始的那根地刺一般，在富商的脚下出现，从下到上，将富商整个人穿了个通。 惨叫还未发出，就被冰锥堵在了嗓子眼里，再也发不出来了。 那一刻，所有人面色剧变。 “杀、杀人啦——！” 另外几个富商见势不妙，催促着背着他们的守卫，掉头就跑。然而，他们没跑几步，就跟撞到了什么东西似的，直接被凭空弹了回来，摔倒在地，一时间爬不起来。 本杰明发出了一声冷笑。 以他的性格，既然都准备出手了，怎么可能不做好完全的准备？他刚刚迟迟不出手，就是因为一直在累积召唤水蒸气。而现在，受他控制的水蒸气已经形成了一个反扣的巨大锅盖，将所有人困在了这里，不可能逃得出去。 更重要的是，他还利用内部水元素的结构，让这些水蒸气变得极为稳固，声音很难引起它们的共振。也就是说，这些人就算在里面喊破了喉咙，外面也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有了这样一个“隔音罩”，他们动起手来，就更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你们可以出来了。” 伴随着他的话，埋伏在一边的佣兵们，此刻也手握冰剑，怒吼着冲出来，对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守卫狠狠地砍了过去。 一时间，鲜血四溅，血腥味被困在这个小小的气罩之中，显得愈发浓郁。 “别、别杀我……我有很多钱，我都给你！” 有个富商这么哀求道，却被本杰明一道冰箭直接穿透了胸膛。 “不对……你、你是法师吧？”另一个富商跪倒在地，双手合十看着本杰明，“你是法师啊，为什么要帮这些低贱佣兵呢？只要你绕过我，一定会获得你想都想不到的好处。” 本杰明看着他，戏谑地道：“是吗？可是在一开始，你们不也是像对付佣兵一样，把我赶进这个树林里吗？” 富商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愕然道：“你……你是开始时的那个人？” 本杰明笑着点了点头。 富商露出有些绝望的表情，摇了摇头，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道：“不会吧……怎么会、怎么会是法师呢？不是说全都是佣兵的吗……难道他们在骗我们……” “那些人有没有骗你们，这我就不知道了。”本杰明却摊了摊手，道，“不过，我们会很快把他们送到和你们同样的地方去。所以，不用谢我，你到时候问他们就好。” 说着，又是一道冰箭，像穿透夜空的闪电一般，在对方的胸口出打出了一个大窟窿。 伴随着无力的呻吟，富商的身躯抖了抖，也如其他人一般，笔直地倒在了地上。 无数人的鲜血汇聚呈黏稠的液体，在地面四溢，将这片青翠绿草地染成暗红的颜色。 第三百二十七章 屠杀中的意外 把这一队人全部干掉，整个过程没到五分钟。 佣兵大概是压抑得狠了，对这些人的仇恨值爆表，伸手就是砍。然后他们又是从地下黑拳杀出来的人，那股拼命劲没人能比，砍到自己浑身浴血，蓝晶晶的冰剑都跟血剑似的，也未曾露出半分疲态。 而这些守卫虽然也有战斗力，但是早就没了战意，只想着逃跑。可气罩又把他们全都罩在里面，他们哪也逃不出去，只能像砧板上的鱼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被砍成碎块。 到最后，这五个佣兵甚至杀红了眼，差点对砍起来。本杰明不得不发动诅咒，让他们清醒一点。 “行了，敌人已经被我们消灭光了。”他瞪着几个佣兵，大声喊道，“我们得赶紧把这个地方处理干净，免得其他队伍发现。” 佣兵们被这一吼，慢慢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他们喘着粗气，面面相觑了一会，终于开始清洗自己身上的血污。 本杰明看着满地的狼藉，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么多人一下子死掉，尸体、血液、血腥味……有些东西处理起来，还真是挺麻烦的。他还得赶紧处理掉，不然其他队伍里的法师可能会察觉到不对。 想了想，本杰明先把那个昏迷的佣兵从血滩子里捞出来，挂在树上；又用水元素感应法，找到了两个装死想蒙混过去的守卫，赶紧干掉。 最后，他把佣兵们手中的冰剑变成冰铲子，让他们开始挖坑。 ——除了挖坑埋，确实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方法了。 至于埋过之后，会剩下一片光秃秃的平地，那本杰明也没什么办法，最多拿块大石头压在那里。那些人的警惕性都不怎么样，应该不会发现。 就这样，几个佣兵，再加上冰钻头，挖个坑还是很快的。本杰明用水蒸气把尸体和血液清理进去，还拿水球把草地洗了几遍。最后，他们把坑埋起来，搬了块大石头压在上面，总算是完成了收尾工作。 “把他们埋在这，也算是一件功德。”系统忽然又冒出来，说，“生前那么人渣，好歹死后还能滋养一下这里的植物。” “……你的关注点真奇怪。”本杰明吐槽道。 把战场打扫干净之后，他解除了气罩，让水蒸气把空气中的血腥味慢慢稀释掉。随后，他便带着佣兵们，开始了转移。 他没有往远躲，而是更加靠近了其他五支队伍。 ——刚干掉一队人，他们现在得观察一下，其他队伍有没有什么反应。 幸好，观察的结果还是让本杰明吃了一颗定心丸。 离这里最近的那支队伍，现在安营扎寨，点起了篝火，正在野餐。烤肉的味道淡淡地传过来，还有隐隐约约的歌声，嗨得不行。这帮人绝对什么东西都发现不了。 本杰明感应到这一幕，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因此，他们先停留在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利用治疗水球，救醒了那个落单昏迷的佣兵。 “我……发生了什么？” 本杰明笑了笑，说：“没什么，刚刚那队人已经被我们给杀光了，你不用担心。” 闻言，佣兵盯着本杰明。大概是回忆起晕倒前看到的场面，他的眼神忽然一愣，差点对着本杰明跪下来。 “佣兵埃德蒙，为您效忠。” 本杰明摇了摇头，把人扶起来，扔给他一把刚刚收缴到的长剑。 “这场狩猎还远远没有结束。”本杰明拍了怕对方的肩膀，缓缓道，“你想跟我们一起，让这七天变成他们真正的地狱吗？” 埃德蒙看着长剑，有些愣神。 随即，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本杰明带着这几个佣兵，在这片看似宁静的树林中掀起了腥风血雨。 他没有刻意放慢步伐。实际上，现在的处境要求他们越快越好。如果能在一夜之间团灭所有队伍，那本杰明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只是，其他五支队伍靠得有点近，他们也不好下手。 因此，他们只能利用诱饵、埋伏……等种种手法，将敌人引出来，逐个击破。 而像每个队伍中跟着的法师，也能给本杰明带来不小的麻烦。第一个法师是被富商自己犯蠢害死的，但是剩下的队伍，本杰明很难分离法师和其他人。 最后，直到第二天的夜里，他们才通过偷袭，率先干掉了一个队伍中的法师，然后把其他人关在气罩中屠杀殆尽。 至此，树林里的队伍数量减少到了四个。 而此刻，本杰明麾下的佣兵也增加到了八个。 “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打算拿这些佣兵怎么办？”他们还在清理战场，系统却忽然冒出来，问道。 “肯定要用起来啊。”本杰明毫不犹豫地答道，“能打过三场黑拳的，实力肯定不错。我要发展自己的势力，不可能放过这样的人才。” 关于该怎么用，他甚至都想好了。 一些有污点，不能在莱利城多停留的，就让他们到附近的城镇发展，留待以后启用。那些没污点不会被认出来的，就留在城里，正好，他们的展览一旦举办，来几个大汉保镖也是不错的。 当然了他也不打算奴役这些佣兵，会给他们报酬。诅咒只是一种无形的制约，佣兵失了智的时候用来当一当紧箍咒也不错。 想到这里，本杰明有一种收获颇丰的感觉。 这一趟参加“七日地狱”，不但解决了钱的问题，又莫名壮大了自己的实力，还真是送上口的美餐啊。 然而，就在本杰明心中得意洋洋的时候，忽然，气罩的外圈传来了一些变化。 有人在试图闯进来！ 感应到这一点，顿时，本杰明脸色一变。他们现在还在清理战场，万一被别的队伍正好撞上来，那可就麻烦了。 本杰明立刻往那边飞了过去。 没一会就到了地方，他隐藏在树丛之中，偷偷看过去。 只见，试图穿过气罩的是一个守卫打扮的家伙。他只身一人，好像喝醉了，走路摇摇晃晃的，裤腰带都解开了，想要小便的样子，却不知怎么走到这里，正好撞上了水蒸气凝聚出来的罩子。 此刻的守卫，正一脸痴傻地看着眼前的空气，再次撞了过来，然后再次被弹开。 本杰明扶额。 妈的……你队伍都不在这里，上个厕所有必要跑这么远吗？ 还是赶紧干掉吧。 一道由心念施法召唤出来的冰箭，瞬间穿透了对方的胸膛。随后，他便利用周围的水蒸气，把守卫的尸体拖进来，扔到中心地带准备一并处理。 这个处理过程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 “喂！肯特，你跑哪去了？”没一会，几个守卫又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喊道，“刚刚借给你的酒杯是大人的，大人在催了，你还不赶快还回来！” 在听到这段话时，本杰明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运气……爆表了。 所以，不管他的计划有多周全，到最后，还是得出点神他妈的意外吗？ 本杰明生无可恋。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一起解决 气罩之中，?an ?e?n ?ｅｎ`ｏｒｇ本杰明则迅速回到他们身边，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先别挖了，外面有情况。”他一脸严峻地说，“另一批人可能马上就会靠过来，我们得先把他们解决掉。” 刚刚那个喝醉过来小便的守卫，他随手杀就杀了，别人也不一定会注意到。可是，那家伙居然还拿了富商的酒杯。他一死，事情就一下子变得麻烦了起来。 以那些富商的性格，肯定会呼天喊地要把东西找回来。到时候，撞到他们这个气罩上的就不只是几个护卫这么简单了。 因此，本杰明只能先下手为强。 赶在对手发现之前，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至于眼下这个战场，就只能待会再处理了。 佣兵们听到了新命令，纷纷放下手中的铲子，发出了兴奋的欢呼。看样子，他们也不喜欢在这里挖坑，而是出去杀人比较爽。 就这样，趁着夜色，他们先解决掉那几个出来找人的守卫，然后，便朝着那个队伍的方向悄悄摸了过去。 然而，当他们渐渐靠近之后，本杰明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得变了变。 通过水元素感应法，他非常清楚地看到，聚在那里喝酒联欢的，不是一个队，而是剩下的四个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活动，但是，进入树林的所有富商和守卫，此刻都聚在了一起。 而剩下的四个法师，也都坐在一起，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在聊些什么。 本杰明心里咯噔一声。 这下麻烦了。 四个队伍聚在一起，光是人数就突破了三位数，跟个游牧部落似的，帐篷都搭在一起。而这种状态下，本杰明想出手就会变得很困难。 你可能听说过几个人偷袭几十个人，但你听说过几个人偷袭几百个人吗？ 就更不用说对方的法师数量远超己方了。 “喂！那小子人呢？再不把我的酒杯还回来，我可是要让你们好看的。”而这时，一声喝骂也远远地传到了他们耳中。 听到这里，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 得玩点大的了。 时间紧迫，他忽然闭上双眼，进入意识空间，念起咒语，一个接一个地开始使用碎冰术。伴随着水元素的激荡，无数的冰块，也开始在漆黑的空间里不断浮现出来。 渐渐地，冰块堆积越堆越大……比起当初，本杰明的实力已经获得了长足的进步，也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的冰块数量。 只是，看着眼前渐渐堆起的一座小冰山，他却摇了摇头。 还不够。想要直接把这数百人封死在这里，这些冰远远不够。 他精神高度集中，甚至一边召唤冰块，一边对已经召唤出的冰块进行压缩、加工，让它们变得更加寒冷坚硬。 而在现实中，跟在他后面的佣兵，却只能看见本杰明眼睛一闭，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这……大人，我们还要上吗？”一个佣兵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本杰明没回答。 顿时，佣兵们面面相觑。 而在前方不远处，“酒杯丢失”事件还在持续发酵。富商又骂骂咧咧地叫了一拨人，让他们去把那个拿走酒杯的守卫找回来。 如果他们继续往那个方向走，肯定会发现真相的。 “怎么办？”佣兵埃德蒙又看了一眼本杰明，转头看向其他同伴，“要不然……我们再偷偷摸过去，把新派出的这一拨人杀掉？” 在他看来，把这拨人杀掉，好歹能再拖延一下时间。 本杰明依然紧闭双眼，没什么反应。其他佣兵见状，想了想，也都纷纷点头，同意了这个想法。 “六个人过去，够了吧？”埃德蒙继续道，“留两个人在这里，守着大人，看大人接下来有什么吩咐。” 其他佣兵也点头。 正当他们制定计划，准备动手的时候，最终，还是被一个声音给打断了。 “不必管他们。”本杰明睁开双眼，看了一眼佣兵们，缓缓道，“你们再当一次诱饵，拿着这个酒杯，把整个营地的人都引出来。” 说着，他摸出一个造型精美的水晶酒杯，交到了埃德蒙手中。 之前他从那个醉酒守卫身上摸出来的。 埃德蒙愣了愣。看他的表情，显然也不清楚本杰明的想法是什么，不过，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拿着酒杯，慢慢摸向了不远处的篝火营地。 而在营地之中。 “怎么感觉这一次的人有点少？”一个富商抱怨道，“明明也有二十多个猎物，可这都过去一天了，我们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是吗？”另一个富商哈哈大笑，拿出两个钱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我们这队已经干掉两个了，你们不行啊。” 富商摇摇头，看着那两个叮当作响的钱袋，显然也是气得不行。 不过，他不好发作，只好站起来，迁怒地喊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我的杯子都找不回来。那东西可贵了，要是真不见了，你们一辈子都赔不起！” “杯子？你说的是这玩意吗？” 一声带着嘲弄语气的问话，却从营地的边上传出来，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几个富商也都是一愣。 只见，在光线昏暗的树后，埃德蒙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他瞪着营地最中心的那几个富商，伸出手，手中是那个漂亮的水晶杯。 然而奇怪的是，整个营地都像呆住了一样，寂静无声。 大概，是他们怎么样也想不到，他们的“猎物”会突然自己跑到他们的眼前吧？ “那……那是我的杯子！谁允许你用那双低贱的手砰它的？”富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两眼，瞬间怒火冲天，大声喊道。 埃德蒙闻言，却大笑几声，往杯子里吐了口痰，然后狠狠地甩了出去。 砰！ 一声脆响，酒杯砸在地上，转眼间变成了一地的碎渣。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你……你……”富商指着埃德蒙，手指尖都在颤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却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埃德蒙却露出凶恶的表情，先是比了一个挑衅的手势，随后，转身就跑。 其他人又是一阵愣神。 “快！快给我追上去！”另一个富商反应过来，大声喊道，“这小子太嚣张了，我一定要让他好看！” 在他的命令下，守卫聚集起来，马上就要追出去。然而，那几个法师却意识到不对，提醒道：“先别追……有点奇怪，他的手怎么会好得那么快？这事情有蹊跷。” 顿时，其他人也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 然而这一次，却是本杰明的声音把他们再次打断。 “现在才意识到吗？已经晚了。” 伴随着温度的骤降，营地中的数百人一起抬起头。只见他们头顶上，漆黑的天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蓝白色冰面，倒映着他们惊恐的脸。 第三百二十九章 寒冰巨坟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一刻，不止是富商和守卫，就连那几个一直保持淡定的法师，看着突然出现的奇怪冰壁，?anen ???．?ｒ?ａ?ｎ??ｅ?ｎ?`ｏ?ｒ?ｇ? 是魔法吗？ 可是，为什么他们一点魔力波动都没有感受到？ 想到这里，几个法师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们往四周看去，营地还在，也没有突然掀起的暴风雪之类的东西。可是他也发现，这个出现在他们头顶的冰壁，并不只是封锁了他们的上方。 冰壁连成一片，犹如一个笔直扣下来的盖子。那一刻，忽然出现的巨大冰罩，将他们所有人，连同整个营地一起，完完全全地罩了起来。 “这是什么魔法？你知道吗？” “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魔法？” “不对啊，这么大型的魔法，施展的时候应该会有很大的魔力波动和元素异动才对，为什么我刚才一点感觉都没有？” 异变之下，几个法师没有太过惊慌，开始交流彼此的想法，试图解释眼下的状况。可惜，他们越交流，反而越得不出什么结果，变得越来越慌乱。 毕竟，眼前的场景，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的基础魔法认知。 而本杰明的声音，也在这个时候再次传了下来。 “别猜了，这不是什么魔法，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坟包。” “……坟包？” 几个法师一头雾水。 那是什么？ 本杰明站在整个寒冰巨坟的顶端，见此情形，也不由得挠了挠头。 好吧……忘了，这个世界压根没有坟包这种东西。 本来是想说点厉害的威胁话，什么“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墓”之类的。只是最终弄出来的这个冰罩，跟坟包真的很像，他不小心就说错了。 本杰明也很无奈。 多霸气的出场，这下子全毁了。 “你可以把那些佣兵也叫上来，一起在这上面蹦迪，稍微挽回一下尊严。”系统忽然开口道。 “……” 本杰明扶额。 总有一天，他要被这个系统冷死。 算了……不论如何，他在意识空间里疯狂积攒了一堆冰块，最终，还是成功构筑起了这么一座寒冰巨坟。 埃德蒙转移注意力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完美，把怪都引到了一起。本杰明也找到机会，将整个营地的人都困在了这里面。寒冰巨坟的高度没有超过树林的高度，所以也不用担心，守在树林外的人会有所察觉。 而现在，整个形势也很明朗了。 他要让这座寒冰巨坟成为这些人真正的坟墓。 本杰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与此同时，一些慌乱的声音正从内部传来，肯定也是被吓到了。最大声的是那些富商，有的六神无主，有的大喊大叫。而那些守卫听上去则是闹哄哄的，甚至已经开始攻击冰壁，试图突破出来。 不过结果嘛…… “好、好冷啊。”一个富商忽然大叫起来，“喂，你们不是会魔法吗？赶紧做点什么，那么多钱可不是白给你们的！” 几个法师闻言，对视一眼，纷纷念起咒语。伴随着火元素的凝聚，数十枚火球浮现出来，朝着冰壁某个点集中发起了攻击。 看样子，他们认为火魔法或许可以克制这座寒冰巨坟。 然而，火球飞到一半，甚至还没有命中冰壁，就在飞行的过程中不断变小、变弱。到最后，甚至就是十几点火星，弱弱地飘了上去，然后嗖的一下，彻底熄灭。 “这……怎么会这样？” 几个法师都有点懵。 其中一个法师闭上眼睛，用精神力仔细感受周围的环境。随后，他的脸色便变得极为难看。 “这玩意有古怪！” 在他们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无数细小的碎冰粉末，从冰壁上渐渐飞散出来，布满了整个寒冰巨坟的内部。这些粉末内部的水元素结构不断变幻，吸收空气里大量的热量，也导致整个环境的温度一降再降。 在这种情况下，火系魔法的威力反而大降特降，起不到任何的克制作用。 法师们意识到这一点，也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四周。 只见，刚刚还辉煌明亮的篝火，此刻只剩下一点小火苗。此刻，整个巨坟内部光线昏暗，地面布满冰霜，俨然已经陷入了极地般的寒冷。 他们身边尚有一些火元素环绕，所以没那么难受，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就连那些想要突破冰壁的守卫，也在用力挥了几剑之后，浑身一个哆嗦，失去了攻击的力道，差点连剑都握不住。 “几、几位法师大人，赶紧做点什么吧……再这样下去，我们要被冻死了！”几个富商都围上来，抓着法师，有气无力地哀求道。他们口中呼出的白气，也让这里愈发有那种冰天雪地的感觉。 几个法师闻言，赶紧念出咒语，召唤出一个元素护罩，将所有富商和他们自己保护了起来。 至于其他人，肯定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大、大人……求求你放我进去吧！” “好冷，我要被冻死了，法师大人……救救我……” 因为法师们不想浪费精神力，上百名守卫只能暴露在寒冰巨坟的低温下，围着躲在护罩中的人苦苦哀求。一些体质比较弱的，甚至都已经冻晕了过去。 看这个速度，在过个几分钟，他们肯定会全被冻死。 不过，也并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死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躲进了护罩，富商们渐渐恢复精神，立刻大喊道，“为什么这里会有法师？为什么那个法师要袭击我们？那帮饭桶到底在干些什么？” 法师纷纷摇头，一脸苦笑。 “我们也不知道……” 本来好好坐在这里，吃着烤肉唱着歌，忽然窜出来一个双手完好的佣兵也就算了。结果一转眼，一个闻所未闻的魔法就给他们当头罩了上来。他们甚至都有可能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开什么玩笑！ 此刻，他们从突袭中渐渐缓过神来，几个人的表情也都有些懵。 “七日地狱”也这么多届了，好几个富商都是老主顾，每年都来这里放松一下心情。几个法师被请过来，也就是意思一下，撑一撑排场，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他们潜意识里都觉得，这好好的，哪会出什么意外情况？ 可眼下的一切，更是打了他们一个错失不及。 ……到底什么情况？ 他们明明是来玩的啊！玩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死人了呢？ “喂，外面那个人。”当场就有富商喊了起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把我们困在这里？我们都很有钱。你放我们出去，保你荣华富贵一辈子！” 其他富商纷纷响应，对着本杰明开出各种听上去十分诱惑的条件。 几个法师倒没有富商那么天真。或者说，他们心中还存有斗志。在护罩成形之后，他们便念起咒语，吟唱一些比较复杂的魔法，试图用大招突破冰壁的封锁。 而此刻，本杰明的声音也从外面传来。 “系统说，你们连用双手倒立都做不到，一点排面都没有，是没有人会愿意跟你们做交易的。” 富商们听得一脸懵逼。 ……系统？排面？ 那是什么东西？ “如果我可以双手倒立，你就会放我出去吗？”有人这么问道。 本杰明忍着笑，答道：“对啊。” 富商们脸上都是将信将疑的表情，不过，生存压力当前，他们被吓得不轻。因此，还真有人这么做了。 只见，几个圆滚滚的家伙苦着脸，把手撑在地上，试图让自己倒立起来。只是，他们尝试的结果不忍卒视，除了招致同伴的鄙视外，有个人还不小心摔倒，打断了一个法师吟唱中的大招。 “你们脑子里装都是牛粪吗？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那个法师施法被打断，魔法反噬，一口血吐出来，也顾不得雇佣身份，对着那个富商就是破口大骂。 本杰明站在外面，感应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 “当他们的打手真可怜。”系统也冒出来，用同情而慈悲的语调这么说道。 第三百三十章 大地之枪 寒冰巨坟内，一个法师的大招刚被打断，剩下三个，倒是吟唱得差不多了。 本杰明没有做什么去阻止他们。 维持整个寒冰巨坟的形态，已经耗费了他大半心神，他没有多余的精神力再去施法打断对手，只能任由他们慢慢吟唱。不过，对于敌人接下来可能用出的魔法，他却不怎么担心。 冰壁的每一个点，都是他用无数冰块压缩而成的坚冰，真要那么容易就被打破，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且，那些游离在空气中的碎冰粉末，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此时此刻，巨坟内的守卫已经尽数冻死，无一幸免，地面也积起一层厚厚的冰。富商们躲在元素护罩内，都忽然再次打起了冷战。 “几位法师，你们赶快想点办法啊！”感受到那股连护罩都挡不住的寒意，一个富商慌张地道，“再这样下去，我们躲在里面也会被冻死的。” 法师们却压根没有要理他们的意思。 大概，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口头的金钱承诺早已无关紧要——他们不是为了雇主而战，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愿意让这些人躲在护罩中，他们已经够仁慈的了。 “闭嘴吧。”那个被打断的法师冷冷地说，“再敢废话一句，我就把你们都扔出去。” 富商们吓得不行，纷纷蔫下来，再也没有那种耀武扬威的气势。 而这时，另外三个法师的吟唱终于结束了。 伴随着土元素的疯狂涌动，被冻得死死的地面忽然裂开。仿佛有一束光从地底投射出来，三杆纯粹由土元素凝聚成的长枪幽幽升起，浮现在了他们眼前。 顿时，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扩散开来，富商们甚至忽然觉得没那么冷了。 “大地之枪吗……” 本杰明在外面，感应到这一幕，看不出喜怒地挑了挑眉。 这几个人倒是学聪明了，没有再用火魔法，选择了没什么克制关系的土魔法。大地之枪的话，算是中级魔法里面最纯粹的攻击魔法，穿透力很强，一般都用来打破敌人的强力护盾什么的，用在突破封锁上，也算是一个最佳的选择了。 不过，从这里，本杰明已经大致看出了对手的水平。 他冷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极限就是中级魔法的话，那还是死在这里吧。 在召唤出三柄大地之枪后，法师们对视一眼，控制着各自的长枪，犹如三道土色闪电，一起朝着前方的冰壁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富商们知道这一击的意义，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屏气凝神地看过去。 转眼间，长枪撞了上去。 轰！ 仿佛一座巨轮撞上了冰山，本杰明站在寒冰巨坟的顶端，都感觉脚下一震，精神力上传来一阵阵冲击，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差点一个没站稳，不小心从上面滑了下来。 愕然之下，本杰明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渐渐把心神稳定了下来。 有意思了…… 这几个法师似乎都很擅长土系魔法，这一手大地之枪，在他们手中发挥出了相当惊人的威力啊。尤其是三者一同攻击，威力已经不比高级魔法差了。 本杰明也不由得有些庆幸。 还好第四个法师的吟唱被打断了，要不然四杆长枪，还真有可能把冰壁击出一个洞来！ 而在巨坟内部，一阵七级地震般的震荡过后，扬起的烟尘慢慢散尽，众人往前看去。只见冰壁上，刚刚被长枪命中的部分，此刻出现了一块布满裂痕的凹陷。 深深的凹陷犹如长在冰壁上的溃疡，虽然没有穿透，但看在几位法师眼中，却象征着逃生的希望。 富商们也一下子兴奋起来。 “快！再来几下，把墙打破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本杰明便伸出手，在巨坟顶端轻轻一拍。伴随着内部碎粉末的一阵凝聚，那片凹陷的冰壁就如同血肉生长一般，在眨眼间恢复原状，光滑如初，半点裂痕都看不着。 众人见状，欣喜的脸色马上又变得异常沉重。 “这……难道永远都打不破吗？” 法师们的神情倒没有那么绝望，相互对视一眼之后，点了点头，再次开始吟唱。 冰壁可以被修复起来，他们并不感到惊讶，更重要的是证明了他们有能力击破这个东西。刚才是三柄大地之枪，可是如果有四柄呢？是不是就能从那里穿透出去了？ 很显然，有别于最初的困惑，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思路。 富商们见状，也不敢再说什么。他们害怕又把法师的吟唱给打断了，只能发抖着挤在一起，相互取暖。 “喂，你不做点什么吗？”系统忽然道，“四杆大地之枪，你可不一定挡得住。而且就算挡住了，看他们的架势，还可以一轮接着一轮地来，他的精神力耗得过他们吗？” 本杰明摇了摇头，在心中答道：“肯定是耗不过的。” “那你还不赶紧做点什么？” 本杰明却笑了笑，说：“没事，等着瞧吧。” 在这样静默无声的等待之中，巨坟内的温度再次降低。护罩和一身肉也保护不了富商，他们又开始有些撑不住了。四个法师明显也在发抖，不过顽强的意志还是让他们支撑着完成了新一轮的魔法。 地面再次裂开，四杆长枪飞起来，比刚才更强烈的魔力波动扩散开来。 “快……快把墙打破……”有人有气无力地催促道。 法师们的眼神也在那一刻变得坚定。他们指挥着承载了他们所有希望的长枪，再次朝着冰壁发起了攻击。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发出像上一次那样的巨响。 在四杆长枪即将撞上冰壁的时候，忽然，冰壁像是什么活物一般，自行开了个口。长枪从口子里嗖的一下飞了出去，不见踪影。 而冰壁上的口子，也在长枪飞出后，眨眼间便无影无踪。 “……” 所有人都愣住了。 法师们瞪大眼睛，望着那片光滑坚硬的冰壁，张大了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几个尚且精神富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面面相觑，就跟他们出现了什么幻觉似的。 怎么……没了？ 几杆明晃晃的枪，刚一扔过去，怎么转眼间就没了？ 寒冰巨坟之内，从未像现在这样沉默。 “你也该玩够了吧？”寂静之中，本杰明的声音再次从他们头顶传来，“我说过了，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墓。” 伴随着他的声音，忽然，保护着众人的元素护罩，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直接被无数附着在上面的碎冰粉末冻成了冰。 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冰层碎裂。法师与富商，带着愕然的表情，再次暴露在了寒冰巨坟的可怕低温之下。 “结束了。”本杰明轻声道。 扑的一声，篝火熄灭，整个巨坟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第三百三十一章 新的陷阱 大约十五分钟后，本杰明解除了魔法。整个寒冰巨坟，犹如暗夜中的泡影一般纷飞散尽，化作水元素，重归于这片寂静的树林。 埃德蒙带着其他几个佣兵守在边上，忽然，感觉到一阵混合着尸臭的寒风扑面而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而当他们再抬头看去时，那个壮观的巨坟已经消失了。 见此情景，他们都是一愣。 “大人……已经把他们解决了？” 他们犹豫了一下，往里面走去。只见，原本草木茂密的营地，在经历过寒冰巨坟的洗礼后，只剩下一片沉沉的死气。数百具尸体遍布其中，那叫一个密集，看得人头皮发麻。 不仅如此，这里面的每具尸体，都像冰川里面挖出来的冻尸一样，躯干上布满了冰霜。埃德蒙踢了两脚，感觉自己踢的是一块铁板。 随之，佣兵们脸上也露出有些恐惧的神情。 这……就是魔法的威力吗？ 不过，说到魔法，他们也想到了跟在营地中的那四个法师。于是，他们向中心搜寻而去，最后在熄灭的篝火旁边，找到了那四具眼熟的尸体。 把那一具具有些面熟的尸体搬开，佣兵们甚至还在地面上发现一个不小的坑洞。 “这是……” “是他们想用魔法，打个地道，从地道里逃出来。”忽然，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不过，土壤都被冻得比花岗岩还硬了。他们费尽全力，也只能打出这么点洞来，最后就被冻死在这了。” 佣兵们转过身，姿态比之前还要恭敬：“法师大人。” 本杰明点了点头。 看着那些法师的尸体，他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战，虽然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不过相应的，这就相当于他在试探自己的能力。寒冰巨坟这种级别的魔法，象征着法师更高的一个境界。现在，他能够将这种数量的冰块维持住、控制好，已经证明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成长。 现在的他，再遇到主教级别的人物，肯定用不着抱头鼠窜了。 不过，目光再回到眼前，他们还没到可以彻底放松的时候。 六队人全部团灭，漏网之鱼也清扫过，树林里已经没有了其他敌人。可是，在树林之外，他们还有上千人等着去对付。 另外，还有不少佣兵躲在树林之中，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杰明可以找到他们，再给自己的队伍增添一点力量。 “把这里先收拾一下吧，全扔在这也是挺难看的。”想到这里，他开口道，“记得检查一下那些人的口袋，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佣兵们闻言，毫无异议地点头遵命。 其他守卫的尸体也就算了，那些富商身上肯定带着不少钱。本杰明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又怎么能把摸尸体大计给忘了？ 就这样，他们开始清理整个战场。数百具尸体，处理起来还挺耗时的。不过，现在才只是“七日地狱”的第二天，守在外面的人毫无察觉，还以为有钱人在这里玩得高兴，哪会想到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已经调转了过来？ 剩下的时间很多，他们可以慢慢准备。 更重要的是，本杰明要把援军等来才行。 “等等……” 忽然，本杰明看着地上一具守卫的尸体，脑中灵光一闪。 他伸出手，把那个人的特制头盔给扒了下来。他把头盔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眼神中狡黠的光芒若隐若现。 一天后。 树林的外围一角，非法佣兵组织的成员三三两两地站在那里。他们是为了防止猎物偷跑出树林，此刻，却已经无聊地打起了哈欠。 “妈的……怎么才第三天？”一个佣兵抱怨道，“还得在这个鬼地方守上四天，真够烦的。也就二十多个人，那帮大佬杀人就不能杀快点？” “行了，好歹挣的钱多。一年就一次这个机会，好好珍惜吧。”另一个佣兵劝道。 忽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喂，你们在干什么？”德瑞克——大概是这个组织的头目之类的存在，走过来，一脸不爽地道，“好好看着，万一给人溜出来了，我要你们好看！” 两个佣兵一愣，马上缩起来，唯唯诺诺地点头，不敢反驳。 德瑞克见状，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是……是德瑞克大人吗？” 然而，就在这时，树林之中，一个守卫样子的人却跑了出来，喘着气大声喊道。 德瑞克转过身：“怎么了？” 跟在富商身边的守卫，忽然自己跑了出来，这种事情可不常见。 守卫几步小跑，越过树林外的防卫线，没有人阻止他，最后来到了德瑞克身边。他扶着膝盖，喘了好一会的气，才缓缓开口道：“大人们现在生气了，叫您进去呢！” 此言一出，德瑞克皱起眉头，边上的人脸色也都有些厌烦。 那帮挑三拣四的家伙，他们已经领教的够多了。 “怎么又生气了？”德瑞克问道。 “因为这一届的人太少，大人们都嫌玩起来无聊，要你赶紧再去找几十个人放进树林里，不然就不给钱。” 德瑞克闻言，忍不住咒骂道：“这帮肥猪。” 守卫有些害怕，但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您看……还是再找十几个人进来吧。” “十几个人，你当是天下掉下来的？我上哪去找？”德瑞克一口唾沫淬到地上，摇摇头，“你跟他们说，就这么多人，再多我找不来。” 守卫却说：“可是，大人们说了，如果你找不来人，他们不止不给钱，还会把你们的消息宣传出去，让你们……让你们……” 听到这里，德瑞克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他们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守卫畏缩地点了点头。 德瑞克叹了一口气，沉默良久。边上的佣兵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面面相觑，更不敢开口说什么了。 “您说，到底该怎么办？”守卫试探性地问道。 德瑞克眉头紧皱，又想了一会，终于开口：“找人是不可能的，我去跟他们说说看吧。但愿他们还能听得进去我的话。” 守卫闻言，低着头，没说什么。 就这样，在守卫的带路下，德瑞克带着几个跟班，缓缓走进了树林之中。 第三百三十二章 计划的改变 “现在树林里还剩下多少个猎物？”路上，德瑞克开口，对着守卫问道，“是人都已经被杀得差不多，没人可杀，所以他们才提出这种要求？” 守卫走在前面带路，低着头，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 “别跟个哑巴似的，他妈的倒是说话啊？”德瑞克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道。 守卫还是低着头，不过终于开了口：“……还剩四个。” “就剩四个？”德瑞克的语气还是相当惊讶的，“不至于吧，这些家伙都是在擂台上三胜过来的，怎么今年死得这么快？” 守卫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刚才那种畏畏缩缩的气质荡然无存，只见他摘下头盔，转过身，看着德瑞克和他的三个跟班，露出戏谑的笑容，说：“还剩你们四个啊。” 德瑞克当时就是一愣。 然而，他还来不及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四面八方的树木之间，忽然，便陆陆续续浮现出了十几个人的身影。 这些人身材魁梧，杀气腾腾，手中拿着长剑，眼中带着愤恨，在对手作出反应前，将德瑞克四人一下子包围了起来。 “你们……” 看德瑞克的眼神就知道，他已经认出了这些围住他们的家伙。 是那群被弄断双手、赶进树林的“猎物”。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而且他们完好的双手，还有手中的武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德瑞克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而给他带路的守卫——或者说本杰明，此刻也把手中的头盔扔到一边，冷冷地开口：“我们又见面了，德瑞克阁下。” 德瑞克立刻握住了腰间的大剑，摆出战斗姿态。 “你是谁？” 本杰明却笑道：“我是你亲手送进这个树林里的猎物啊？忘了吗？不过也对，我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你认不出来很正常。”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一个水球凭空浮现，把他脸上的装扮洗去，恢复到一开始的模样。 德瑞克见状，脸色剧变。 “你……你居然是个法师！” 本杰明点了点头。 这一刻，德瑞克和他那三个跟班，脸上的表情就不只是精彩可以形容的了。他们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一个好好的法师，为什么会接触到地下黑拳这种东西，还赢了三场都没人发现不对？ 他们依然不敢相信，可……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而且更重要的是，此刻，他们被仇视的佣兵团团包围，势单力薄。而眼前的那个法师，看着他们露出的笑意更让他们背脊发凉。 那三个跟班的表情，已经渐渐从愕然变到了恐惧。 至于德瑞克…… “不对，我们请来的那些法师呢？”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急切地开口，“还有那些客人，他们到哪去了？” 本杰明无辜地耸了耸肩，说：“他们全都死了。” “不可能！” “我骗你干什么？”本杰明摇了摇头，神情恢复冷漠，“你以为我这身守卫的衣服，还有他们手里的武器是从哪来的？不过……管他呢？你们都是要死的人了，我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 伴随着他的话，形成包围圈的佣兵们握紧长剑，纷纷露出兴奋的神情。 “不……等等！”德瑞克慌了，冷汗从额头冒出来，“你知道那群胖子的身份吗？他们要是真的死了，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本杰明却一摊手：“那已经与我无关了。” 德瑞克忽然激动起来：“你想置身事外？做梦！就算我们死在这里，外面那么多人都见过你的脸，你不可能置身事外的。” “是吗？”本杰明挑了挑眉毛，说，“原来，你以为我现在这张脸就是我本来的面目？” 德瑞克又呆住了。 “隐姓埋名，从头来过，对于有能力的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本杰明缓缓道，“从参与到你们的地下擂台开始，我就没有显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后就算追查起来，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和法师之间有什么关系。” “你……”德瑞克握紧了拳头，却哑口无言。 本杰明见状，也懒得再说什么，对着边上的佣兵们做了个结束的手势。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虽然他现在胜券在握，可以尽情地鄙视对手，不过，再这样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还是把这一切都结束掉吧。 事实上，在拿起守卫头盔的那一刻起，他就改变了原有的计划。 围在树林外的上千人，他可以杀，但是想要全部杀光一个不漏，还是太难。即便他再从外面拉人，也难保不会有一个两个漏网之鱼，而这一两个漏网之鱼，反而会导致本杰明露出马脚。 到目前为止，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他们没留下什么破绽。本杰明不希望接下来再出现变故，因此，他决定不去杀外面那些非法佣兵组织的人。 这里面，唯一需要强制闭嘴的，也就只有德瑞克了。 擒贼先擒王。只要没了德瑞克，外面的人就是无头苍蝇，唯一知道的信息也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外貌。但是长相这种东西，本杰明用的都是假的，而这些佣兵，也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弥补。 总之，整个事件到最后的结果，就会是富商带着大批守卫和法师进入树林，然后和他们的猎物一起人间蒸发。战场他们已经打扫干净了，除非掘地三尺，把整片树林挖个遍，否则不会有人找到线索的。 但……就算那些富商的尸体被挖出来，那又怎么样呢？ 本杰明相信，就算是教会拿着他们那读取记忆的手段过来查案，也查不到他们身上。 而此刻，最后知道一切的四个人已经马上就要死去了。 “不！不……别杀我，我保证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去的，别杀我！”看着围上来的佣兵，德瑞克脸色再次发生变化，那种不在意的姿态早不知飞哪去了，就差没跪下来哀求。 本杰明却冷笑着摇了摇头。 那一刻，他的身前忽然浮现出一道冰墙，挡下了德瑞克突然对他开的一枪。 砰！ 硝烟散去，留下的是德瑞克愕然的脸。 刚刚，他在一边哀求的同时，一边从自己的袖口摸出了一把枪。他维持着怂不啦叽的表情，却忽然举起枪，对着本杰明扣下扳机，试图反杀。 可惜，这一切都被本杰明用水元素感应法看在了眼里。 “没有人会甘心去死，我一直明白这个道理。”他在挡下这一枪之后，看着德瑞克，耸了耸肩，无奈地道，“但……总有人得当那个倒霉蛋啊。” 说完，十多个愤怒的佣兵，再加上漫天纷飞的冰箭，将德瑞克四人淹没其中。 第三百三十三章 地狱的收尾 一天后的树林外。 “奇怪，德瑞克都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佣兵守在外面，往树林探头望了一眼，有些疑惑地道。 “关我们什么事？”他的同伴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道，“有钱人难应付得很，让他们慢慢应付去。时间一到，我们回家数钱就行了。” “你想的美。万一那帮人不给钱，还不是我们倒霉，这么多天白站了。” 大概是没人监督，树林外的这些人渐渐变得有些松懈，像没了老师的考场一样议论纷纷。不少人都很好奇树林里的事情，但说到进去看看，却没一个人愿意。 然而…… 就在这时，一阵喊杀声传过来，彻底打破了这个安逸悠闲的氛围。 “上——！谁敢反抗就把谁干掉！” 守在树林边上的佣兵们都是一愣。 怎么回事？ 最奇怪的是，这阵声音不是从树林里传出来的，而是从完全相反的方向传来。 他们回头望去，只见远处，忽然冲出来了一大批人。他们的装扮和这些佣兵都很相似，穿着皮甲，拿着大剑，也有用弓箭或者手枪的。一个个来势汹汹，显露出身经百战才能具备的气势。 而这些人与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胸口的徽章。 一边是黑色的卍字形徽章，而另一边，则是剑与火焰的徽章。 顿时，守在树林边的这群非法佣兵脸色大变。 “糟了！是佣兵协会的人！” 他们没有半点要反抗的意思，掉头就跑。整个场面犹如往鸡群里扔了一只黄鼠狼，守在树林边的人群如潮水一般溃散。哪怕是那些快两米高的健壮大汉，此刻也像尾巴着火的鸭子一样，头都不带回的。 “妈的……位置不是保密的吗，佣兵协会的人是怎么知道的？”有人一边逃跑，一边抱怨道。 佣兵协会的人看见这一幕，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放慢脚步，而是朝着那些逃跑的家伙笔直地追了过去。 有些跑得慢得被追上，也不敢反抗，举起双手就投降了，被佣兵协会的用绳子捆起来，剩下的人则是继续追，一付要将他们统统制伏的样子。 总之，“七日地狱”才进行到一半，便以这场突如其来的追逐战为终点结束了。 而在追逐战发生的同时。 这片树林再往南，莱利城。 此刻，本杰明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望着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间点，佣兵协会的人应该已经到了。那群人估计已经开始抱头鼠窜了。”他转过身，看着被他带回来的佣兵们，这么说道。 佣兵们闻言，也都解气地叫好。 “佣兵协会的人一直跟那些地下佣兵组织过不去。”巴罗有些激动地道，“王国的法律本来就不支持他们。让佣兵协会的人抓到，他们这辈子都玩完了！” “是啊……确实是个好主意。” 本杰明点头。 他可想不出来这主意。 在杀死德瑞克后，他本来的打算是利用地道偷跑出去，把树林外的人扔在那里，不管他们。然而，当他们离开树林之后，很快就遇到了带着法师们过来援助的巴罗。 这个匿名举报的主意，也是巴罗想出来的。 他本来就混在这一行，因为一些窘迫原因才去打黑拳，对于佣兵协会和非法佣兵组织的恩怨很清楚。知道本杰明改变了计划后，他便提议，利用佣兵协会帮他们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 当时，本杰明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一阵惊喜。 确实是个好主意，把地下佣兵组织的活动消息举报给佣兵协会，可以把局势打得更乱。 那些地下佣兵被抓起来，就更不可能透露本杰明他们的外貌信息了。而新的势力介入后，那些富商背后的目光也会朝着佣兵协会看去……总之，水被搅得更混，就更不会有人想到他们这群莱利城的法师身上了。 于是，他一回到莱利城，便用左手写了一封匿名信，偷偷交到了佣兵协会。 ——利用这个庞大而又神秘的组织，他给这次被腰斩的“七日地狱”，做了一个更加圆满的终结。 数一数在其中的收获，金币都给了本杰明，在加上从富商身上得来的，已经接近八千金币。别说是一场展览，就是一场世博会，本杰明膨胀地想想，好像也能办下来了！ 至于眼前的这些佣兵…… 整个“七日地狱”的参与者，是有二十多个人的。而在本杰明的收服过程中，有些人被富商的队伍杀死了。最后，便有了他眼前的这十六个佣兵。虽然不多，但个个一身杀气，彪悍得不行。 他也得给这些人好好安排一下。 “有多少人是不能在莱利城露面的？”想到这里，本杰明开口问道。 佣兵们面面相觑，没说话。 本杰明见状，马上解释道：“我不是要究你们的老底，但是如果有人不方便露面，我也得事先了解，安排你们该干什么。” 听了这话，佣兵们犹豫了一下，一大半人都弱弱地举起了手。 ……有这么多？ 顿时，本杰明感觉有点头疼。 好吧……不过也是，都跑去打黑拳了，有这种比例也很正常。 数一数，十六个人里，十一个都是有故事的老哥，不方便在莱利城活动。剩下只有五个清白的，没招惹到仇家债主，不会给他惹麻烦。 咋办呢？ “这样吧，你们十一个人今天收拾一下，晚上我会送你们离开莱利城。”思来想去，本杰明终于开口，“南边不是有个兰特城吗？你们更名改姓，头发剪剪，再在脸上划道疤什么的，在那里活动吧。” 闻言，那十一个都有些困惑。 “我们……怎么活动？”巴罗问道。 “都可以，小心一点就行。”本杰明道，“你们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但是在我有需要的时候，你们一定得站出来，听从我的命令。” 虽然都种了诅咒，但他真没想过要奴役这些佣兵。 或者说，奴役这些佣兵，其实也给他带不来多大的好处，还不如就让他们过得自由一点。反正有诅咒在，要用了随时都能收回来。 巴罗似乎也没想到本杰明会给他们这么大的自由，眼神有些发愣。这十一个人都愣了片刻，最后没说什么，而是格外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就先去准备吧，小心一点，不要让人发现了。”本杰明这么说道。 就这样，十一个人转身离开，整个房间终于看上去没那么拥挤了。 “至于你们五个……”本杰明想了想，忽然道，“你们留在莱利城，就更得小心了，所以最好不要一起活动。” 埃德蒙挠了挠头，问：“那我们该干什么？” “去当独立佣兵吧，记得要像他们一样，更名改姓，外表也要有点变化。”本杰明答道，“你们可要有心理准备，有什么事情，我肯定是要先使唤你们的。” 五个佣兵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本杰明见状，马上又补充道：“别这么高兴，虽然我们现在很安全，但是以后，未必不会有危险的事情要让你们去干。” “那是当然。”埃德蒙却行了一个骑士礼，代表其他佣兵，异常郑重地说，“我们只是干脏活的佣兵，不敢自比骑士。但我们的命是您救回来的，自然要用这条命来效忠大人。” 本杰明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让半跪在地上的佣兵们站了起来。 不过…… 真要说的话，这种被簇拥的感觉，好像还挺不错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赠品式宣传 三天后。 莱利城中的一间小型别墅内。 装潢雅致的会客室，摆着一对最新式的软垫沙发。本杰明与一个法师相对而坐。他们脚下踏着深红色的地毯。两人中间，还摆着一张木色长桌。 “你看这件法袍，不论是材料做工，还是造型样式，都称得上精美了。”本杰明把一件银白色的斗篷平铺在桌上，缓缓说道，“至于它的功效，哈德森法师不如亲身感受一下。” 正是他与老板娘亲手做出来的风暴斗篷。 闻言，哈德森法师点了点头，伸手，小心地将这件斗篷拿了起来。 伴随着手掌轻轻拂过柔软的皮毛，本杰明甚至都可以感觉到，这件封闭的会客室内，忽然刮起了一阵微风。这阵微风像是有灵性一般，温柔地盘旋在哈德森法师身边，犹如一只驯良的牧羊犬。 虽然本杰明对风元素的感应基本为零，但是他很清楚，这是风元素在受到感召下，自发形成的一种现象，从侧面证明了这件斗篷的能力。 哈德森法师见状，也露出欣喜的神色。 “确实不错。”品鉴了好一会，他才将斗篷恋恋不舍地放下，重新看向本杰明，“你说吧，这件法袍多少钱？” 本杰明却笑道：“不必了，初次拜访，我也没带什么礼物。这件法袍就当是礼物送给阁下吧。” 哈德森法师有些惊讶：“这……我怎么好意思？” “只是一件法袍而已，阁下不用在意。”本杰明却接着道，“我们已经拥有了制作这种法袍的技术，虽然原料和工序都很麻烦，但是只要花些工夫，依然可以再做一件出来。” 哈德森的神情却变得更加惊讶：“哦？你们已经掌握了制作魔法道具的方法？” 本杰明微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哈德森赞赏地说道，“之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以为阁下是一位天赋过人的后起之秀。没想到在魔法之外，还有着这样的才华。” “你过奖了。” 哈德森想了想，道：“毕竟还是消失已久的魔法道具，我没办法厚着脸皮收下来。这样吧，你说个成本价，我把钱给你，算是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来找我帮忙。” 本杰明却依然摇了摇头。 “不必了，阁下把它收下就好。”说着，他话头一转，终于说到了正题，“况且，我们很快要举办一个展览，会展出更多品种的法袍。阁下若是有兴趣，不妨叫几个朋友一起来看看。” 经过“七日地狱”的一番收获，钱已经到位。展览筹备也进行得如火如荼。此刻他所需要的，就只有宣传了。 他不可能印传单到处发，更不可能满街张贴小广告。在这种年代，口口相传才是最可靠有效的宣传手法。 因此，便有了眼下这一幕。 哈德森是一个百人法师佣兵团的首领，在圈子影响力不小，不然本杰明也不会登门拜访。这一件白送出手的风暴斗篷，就是他必须投入的宣传成本。 闻言，哈德森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恍然。 “原来是这样啊。”他露出了然的表情，又看了看摆在桌上的斗篷，毫不客气地把它拿在手中，“既然如此，我就把东西收下了。至于你们的展览，放心吧，有这种事情，我和我的朋友们都不会错过的。” 本杰明笑着道：“那就拜托阁下了。之后，我会让人把邀请函给你们送过来的。” 哈德森点了点头，让仆人进来，收好了风暴斗篷。他自己则站起身，微笑着，与本杰明握手告别。 “真是个有前途的年轻人。”他说道，“很可惜，当时我因为有事，没能参加芬奇法师的集会，不然就能亲眼看到阁下十连胜的壮举了。” “没关系，只要您能来参加我们的展览，就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 “不过，说到芬奇法师……”哈德森忽然压低了些许声音，“虽然他的影响力在圈子里一直都是最大的，但看在这件法袍的面子上，我还是忠告你一句，别带着这些法袍找他帮你宣传。” ……哦？ 本杰明心中一动。 “为什么？” 哈德森答道：“他最近有些麻烦，坊间有不少关于他的不好传闻。而你这个展览新出头，名声很重要，不能沾染上任何污点。所以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与他有什么来往。” 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好的传闻……就是说芬奇法师暗中和伊科尔有所勾结的那个消息吧。 看样子，他让“乌鸦”帮他散播出去的流言也开始生效了。 “是有人在背后中伤芬奇法师吗？”想到这里，他继续用那种不知情的语气试探道，“怎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人在散播传闻？”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哈德森摇摇头，道，“我和芬奇法师的来往也不多，只是听说，这些传闻都是从民间流传出来的，慢慢流传到法师圈子里，所以很难追根溯源。” 听到这里，本杰明心中松了一口气。 “都有这种传闻流出来，芬奇法师难道不打算做点什么吗？”他接着问道。 “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哈德森无奈地摊手，道，“其实一开始，很多人都是不相信的。但是他这段时间却一直没露面，也没有试图澄清，弄得有些人就开始半信半疑了。最近这些天，不少佣兵都不去他的店铺买魔药了，所以我才劝你最好不要和他有来往。” 这样啊…… 听到这里，本杰明心中倒是颇为疑惑。 看样子，迈尔斯告诉他的这个消息是正确的无疑了。 不过，即便暗中和伊科尔联系是真事，作为一个半公众人物，芬奇法师怎么样也得站出来，维护一下自己的名誉吧？ “多谢你的忠告，我会注意的。”本杰明没工夫细想，而是对着哈德森笑了笑，“大家都还有事情要忙，我就先告辞了。” 哈德森也点点头，将本杰明送出了他的小型别墅。 走在莱利城的街道上…… “芬奇法师一直不作声，是做贼心虚，还是想在暗中搞事？”本杰明思索良久，忍不住在心中问道。 “你担心这个干什么。”系统无所谓地道，“都说了没办法追根溯源，谁也不知道是你散播的消息，他还能找到你头上不成？” “那倒是……”本杰明叹了口气，在心中答道。 不论如何，他对芬奇法师的这次反击算是很成功的。这种带有叛国性质的传闻在，对方肯定不敢轻举妄动，不然最后，结果肯定不止店铺里人流量下降这么简单。 本杰明现在和国王是有关系的。勾结伊科尔，这个罪名往国王那里一参，就算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芬奇法师肯定也会倒大霉。 因此，想到这里，本杰明终于还是放宽心。 不必考虑那么多，此刻，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准备好半个月后的展览，让它成为自己在莱利城，或者说在弗瑞登的整个魔法圈子，打响的第一炮。 第三百三十五章 展览的前一夜 接下来的日子，本杰明一直忙着在各处拜访法师。 莱利城算是佣兵活动的中心，自然也成为了战斗法师们的大本营，周围聚集着数量众多的法师。本杰明很清楚，对于药剂法师来说，法袍型魔法道具是没什么吸引力的。他们能抓住的客户，只有这些希望提升自己战斗力的法师。 前段日子，一大堆法师天天来拜访本杰明，算是彻底打开了他在莱利城中的人脉。现在，就轮到本杰明去拜访他们了。 不过，他倒没有到处送斗篷。别怪本杰明势利，送太多他也吃不消。因此，除了几个比较有名的法师，其他人只是进行介绍式的宣传。 而到最后，这种宣传方式反馈过来的效果还不错。 “昨天我在法师共济会的朋友找到我，想问我要三张邀请函。”托尼还专门找到他，期待地问道，“我们也算内部人员，应该……可以直接入场吧？” 本杰明笑了笑：“怎么？你也想参加展览？” 托尼点头：“是啊，现在很多人都想要一张邀请函。那几个知道我加入了阁下势力的朋友，现在天天跑过来找我，想知道那些法袍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闻言，本杰明也有些惊喜。 这些法师对于魔法道具的热情有点高啊，稍作宣传，就已经这么火热。早知道这样，本杰明就不采用邀请函的模式，改收门票钱，肯定赚得盆满钵满。 真可惜…… 不过，想来的人多了，场地的要求也会变高——他肯定不能让一大群法师挤在一栋小房子里，酒水和点心的数量也得增加。 只能说，幸好“七日地狱”给他多赚了不少钱。 “行了，那三张邀请函少不了你们的。”最后，本杰明答道，“虽然你们三个还在实习期，不过要想参加，那就也跟着进去吧。” 得到了这样的答复，托尼便满意地离开了。 至于本杰明，则是又跑去找瓦利斯，商讨扩大场地等一系列琐碎问题。绘制邀请函、确定宾客名单、讨论桌椅样式……无数细节问题纷涌而至，要搞这么一场活动，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本杰明开始还以为，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够充分了。结果现在一看，才他妈一个月？这是要了人的亲命啊！ 展览的筹备工作迅速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他们在莱利城北，花三百金币租下了一座大空房子。搞装修、弄布置……为了能让这里看上去上档次一点，本杰明雇了不少人，手下的法师也全都参与进来，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他们铺下租来的昂贵地毯，精心设计桌椅和灯具的摆放，准备发生意外时的应急措施……到后来，本杰明甚至直接在这栋房子里打地铺睡下，搞累了就休息，睡起来再接着搞。 本杰明有种呕心沥血的感觉。 他还写信给雪迪城的奥德里奇，邀请他来看。虽然已经准备和他作对了，但他们好歹没翻脸。如果本杰明能借助对方的势力，让展览的影响力扩大到都城，那也是一件美事。 总之，就在这样忙碌的过程中，日子过得充实而飞快，没发生什么意外。渐渐地，时间也接近了展览正式开放的日子。 开始的前一天，整个场地终于筹备完毕。 “就算拿贵族的挑剔眼光来看，这个场地，也算是看得过去的吧？”站在大厅的入口处，看着眼前的一切，本杰明忍不住感叹道。 原本有些灰暗的墙壁粉刷一新，白得犹如茫茫雪地。装修的味道已经被蒸汽之柱吹得差不多，再加上一些香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清新而不腻人。 大厅中，制作精细的桌椅一字排开，准备好的八十三件法袍也已经摆在上面，用玻璃罩盖好。淡黄色的灯光从上方的水晶灯中投射出来，将那些法袍照得更加典雅昂贵。 每个玻璃罩前都贴着一张漂亮的卡片，上面写着每件法袍的简单介绍和初始价位。本杰明打算用暗投的方式出售这些法袍，谁看中的哪件法袍，就把编号记下，自己写一个价位，交给前台。统计过后，出价最高的人就能得到这件法袍。 而在大厅的中心地带，一张大圆桌上已经摆好了餐盘和酒杯，就等明天订好的新鲜食物和葡萄酒送过来。 整个房子有两层，二楼的大厅和一楼布置相仿，摆放着另一半待售的法袍，也为观看展览的法师提供更多的空间。 “布置得是挺不错的了。”瓦利斯站在一边，有些担忧地道，“不过，巡查的人是不是有些太少了。万一人来得很多，有人浑水摸鱼偷走了展品，我怕会发现不了。” 本杰明笑了笑，说：“别担心，我会看着的。” 安保问题不用担心，对他来说，整个房子里的水元素都是他的保安。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明天全程开启感知，笼罩着展览的每一个角落。偷偷摸摸的人不会有任何机会。 “那……明天以后，会有很多新同伴吗？”乔安娜忽然跑过来，这么问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说：“但愿吧。” “如果有新同伴的话，可不可以让我给他们当个头啊？”乔安娜则笑了两声，一脸期待地问道，“新来的那两个人还蛮有意思的，我拉着他们切磋了好多次，他们一次都没有赢过我。” 听着乔安娜得意洋洋的话，本杰明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人来了再说吧。” 再怎么样，都是之后的事情了。眼下，他唯一期望的就是明天的展览可以顺利结束，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对于他而言，明天，真的是一个太重要的日子了。 就这样，时间来到夜晚，其他法师纷纷回去休息，本杰明也在这里打地铺躺下。在漫漫的长夜里，系统会成为他最好的报警器，前段时间还发现过一次想进来偷东西的贼。 “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就拜托你了。”本杰明盖上被子，在心中这么说道。 “唉，真是麻烦。”系统还是摆出那副大佬样子，“行了行了，就知道你们没了我不行。赶紧睡吧，你说天底下还能找到哪个比我有用的系统？” 本杰明已经懒得吐槽了，闭上眼睛，安然睡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醒醒！快醒醒！” 别吵，我要睡觉…… “睡什么睡了！快起来啊！” 唔…… 在那个声音的反复呼唤之下，终于，本杰明渐渐从迷迷糊糊之间恢复了意识。 “发生了什么事？”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在心中问道。 “外面有人来了。”系统的声音听上去格外严肃，“好几个人。” 第三百三十六章 “长老” 顿时，本杰明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搞什么？都到这种最后关头了，可别给他弄出夭蛾子来。 身处黑暗之中，他闭上眼睛，展开水元素感应法，向远处探去。随后，他便在这栋房子的背后，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他们穿着盗贼似的黑衣服，还用黑布蒙着脸，贼溜溜的眼睛东张西望，蹑手蹑脚地往窗户靠近……这四个从来没见过的年轻人，简直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股可疑的气息。 本杰明皱了皱眉。 又是贼？ 毕竟这里面摆着一大堆值钱东西，惹得小偷眼红也很正常。不过，如果是小偷，四个人一起行动还蛮少见的。 只见，他们慢慢地摸到窗户边，然后取出了一些奇怪的工具。其中一个人小心地爬上窗台，用那些工具开始捣鼓，似乎是想要把窗户撬开。 此时此刻，本杰明已经可以出手，把这四个人一网打尽了。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事情还有蹊跷。所以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屏气噤声，观察着这四个人接下来的举动。 “这四个应该不是莱利城里的人。”忽然，系统开口说道。 “你怎么知道？”本杰明感觉很奇怪。 “我扫描出来的。”系统答道，“你已经在莱利城生活了这么久，还经常到处走动。每次擦肩而过的行人、路过的每栋房户里的住户……他们的面部特征全被记录在了数据库里。偶尔有漏网之鱼不奇怪，但三人以上的群体，一个面部特征都对照不上，这已经是百分之零点零三一才会出现的事情。” “……” 本杰明一时语塞。 系统不解：“怎么了？” 本杰明摇了摇头，在心中问道：“不，我只是很惊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 “我一直这么积极。”系统一本正经地答道，“如果不是我的强势表现，你早不知道死在哪个鬼地方了。” “……你开心就好。” 不论如何，系统提供出来的论据听上去还是挺靠谱的，所以本杰明没有质疑。四个外地来的盗贼，跑到莱利城要半夜翻他们的窗户。这下子，整个事件又变得更加诡异了。 是奥德里奇的人？ 此刻，伴随着啪嗒一声轻响，窗户被那帮人给撬开了。他们看上去很谨慎，窗户一打开，他们就纷纷躲远，等了好一会，见房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才重新靠了过来。 “里面没人。” 本杰明听到了这样的模糊对话。 紧接着，四个人便先后从窗户翻了进来。他们先是张望了一下。整个大厅一片黑暗，他们也发现不了本杰明。于是，他们便渐渐朝着最近的一件展品摸了过去。 ……真的只是小偷吗？ 看到这里，本杰明感觉有些失望。 “小心点，把东西换出来，交给长老就行了。”然而，他却忽然听到另一个盗贼这么说道。 只见，这帮人停下脚步，竟然从包裹里掏了一件红色的法袍出来。那件法袍似乎也是正品，上面带有淡淡的魔力波动，不论外形还是感应，都和玻璃罩里的烈焰长袍一模一样！ 本杰明心中一动。 且不论他们的法袍到底是从哪来的，眼下，他们正在用一件正品法袍，偷换另一件正品法袍。这可不是一般小偷会去用的惯用伎俩。 还有他们口中的长老…… 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 “不行，这东西也被锁住了，你赶紧把它打开。”其中一个人在玻璃罩上摸了摸，忽然低声道。 刚才开窗的那个人闻言，立刻再次拿出工具，走上前来，准备把挂在玻璃罩上的锁打开。 然而，大概是他开锁的技能不够熟练，无法在完全黑暗的状况下作业，迟迟没有成功。他的另一位同伴见状，马上拿出一小截蜡烛和打火石，很贴心地准备为他照明。 伴随着一声轻响，烛光亮起来，驱散了大厅中的些许黑暗。 “嗨。” 一声懒洋洋的招呼，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四人愣住了。 只见他们的对面，本杰明已经坐了起来。此刻，他伸着手，打招呼似的缓缓挥着，皮笑肉不笑的脸庞正对他们，在昏暗的烛光下若隐若现。 “……” 四个小贼看着本杰明，就这么傻在那里，瞪大眼睛，一动不动，跟被人按了暂停键似的。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整个大厅，沉默得有如抓奸现场。 “我说……”本明见状，只好收起了脸上渗人的笑，刚想开口，打破这片凝滞的时空。 然而…… “鬼啊——！” 对面四个人，忽然齐刷刷地一哆嗦，抱在一起，发出了一阵死亡金属式的摇滚四重唱。 “……” 本杰明无语望天，一拍手，召唤出一个隔音水泡，将对面那四个家伙赶紧先静了音。 就这样，他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等他们在隔音水泡中又无声地相拥惨叫了近十秒，才等到这四人回收了他们的下巴，一脸惊恐地大口喘着气，还咳嗽几声清清嗓子。 终于，对方也渐渐回过神来，看着本杰明的影子，意识到他不是鬼。 “叫够了吗？”本杰明又是一拍手，水泡化作水型锁链，将四个人困在原地，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趁夜潜入这里？” 四人有些慌张，试图从束缚中挣脱出来。不过本杰明的魔法，又岂是这四个小贼对抗得了的？他们忙活了半天，反而被捆得更紧，跟一串粽子似的直接被吊了起来，悬在空中，动弹不得。 “大哥，我错了！”顿时，其中一个人满脸惊恐地喊道，“你要杀杀他们，千万别杀我！” ……谁他妈是你大哥。 本杰明摇了摇头，冷冷地说：“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等待你们的可就不止死这么简单了。” 现在审问起人来，他的经验已经非常丰富，眉毛一沉就是那种变态杀人魔的气场。随之，对面四人被这种气势震住，瞬间安静下来，那些无意义的呢喃和抱怨也终于停止。 “什……什么派我们过来？我不明、明白你在说什么？”一个人结结巴巴地答。 “是吗？”本杰明发出一声冷笑，数十枚冰针忽然浮现出来，将四人团团包围，“如果没有人指使，你们的烈焰长袍是从哪来的？还有你们说的长老，又是怎么一回事？” 顿时，四人脸上的表情更惊慌了。 “对、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最终，一个人发着抖答道，“长老……长老他们没有恶意的，他只是想研究一下你们制作出来的魔法道具和我们的有什么差别。” 第三百三十七章 遗落的线索 这是一个本杰明完全没有想到的答案。 虽然他也确实想不出，对方偷换法袍有什么作用。但是此刻，从对方刚刚的话中，他感受到的信息量己经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如果他没猜错，这些人口中的长老也会制作魔法道具，而且可能水平还挺高的。光这一点就够让人吃惊的了。毕竟，看其他法师对这次展览的热切程度就知道，弗瑞登没有知名的魔法道具制作者。 更值得深思的是，对方用的字眼还是“我们”。 又是“我们”，又是“长老”，这背后很可能存在着一个神秘的势力。再不客气地说一句，这个势力说不定很多人都会这门技术，魔法道具在他们那可能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怎么会这样？ 本杰明感觉很蹊跷。真有这样的势力，弗瑞登的魔法圈子哪会是现在这样？ “你们背后的势力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长老是谁？”他继续追问道。 “我……我们不能说。”四个人一番纠结，最后还是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好吧……比想象中要有骨气。 “真是遗憾。”本杰明只好摆出更加变态的样子，发出几声冷笑，缓缓道，“来，我来跟你们做个游戏吧。” “不……不要，我求求你了……” 他们来回挣扎，声音抖得跟筛子一样。本杰明却没有理会对方的哀求，控制着那些冰针，让它们慢慢靠近了被吊在空中的四人。 然而，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冰针触碰到他们的一瞬间，一阵奇怪的魔力波动，忽然从他们身上传出来。那一刻，本杰明极为愕然地感觉到，自己的魔法竟然有种隐隐要失控的感觉。 顿时，本杰明脸色一变。 糟了……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四人背后的势力本来就能够制作魔法道具，而此刻，他们又冒着危险，潜入这里，身上怎么可能不带着一两个保命的东西？ 是他轻敌了。 那一刻，他赶忙出手，召唤出水蒸气想要制住对方。然而，那股魔力波动实在诡异。不管是水型锁链还是冰针水蒸气，都受到它的干扰，纷纷避让。一时间，被牢牢控制着的四人也被短暂地松开了。 而也就是这一瞬间的松开。 四人脸上的哀求荡然无存。他们齐刷刷地伸手，摸进口袋，似捏碎了什么东西。 又是一阵微不可查的魔力波动。 随后，他们四个人便消失不见了。 本杰明一愣。 什么情况？ 像是一场活生生的魔术，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四个人便凭空蒸发，硬生生从本杰明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快，本杰明回过神来，立刻开启水元素感应，朝着周围寻找而去。然而，在能感应到的极限范围内，他却连点踪迹都找不到，就更别提人了。 卧槽…… “你有什么发现吗？”他赶忙在心中问道。 “……没有。”系统却答道，“你要小心，连我都看不穿他们是怎么消失的。他们背后的那个势力不简单。” 本杰明还是不甘心。在这一带来回扫视，找了一遍又一遍，试图找出这些人离开的线索。可惜，他还是什么都找不到。房子里没有一点影子，周围的街道更是干净得像压根没人走过一样。 到底跑哪去了？ 最后，他找了足足有十五分钟，无奈之下，却还是只能选择了放弃。 他们跑了。 关于那四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本杰明感觉毛骨悚然。 因为他完全想不通。 难道是空间的力量？他们一起捏碎的魔法道具，具备着破碎空间的能力，像本杰明的那片银杏叶一样，直接带着他们从这里穿越了出去？ 真要是如此，那这个魔法道具的制作水平也太高了吧，比之教会，恐怕也不会褪色多少。 可怕。 弗瑞登内还隐藏着这种势力？ 本杰明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他们是试探？还是满怀敌意？他们有着什么样的立场？还会做些什么？这些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搞得本杰明坐立不安。 更何况，这可能是一个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势力，也可能是法师共济会、法师公会、国王扶持、甚至是远在霍里王国的教会。总之，情势复杂，他了解的东西又太少。 除了一个“长老”，他什么都不知道，又该如何判断？ 有点棘手…… 一个人站在漆黑的大厅之中，本杰明差点连举办展览的心情都没了。 他在无形中得罪了这么一个势力，敌暗我明，以后的日子又得提心吊胆，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就像今晚，来了这么一出，他觉得自己估计是睡不着了。 头好痛。 “你担心成这样干嘛？”系统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又没真的伤害到那四个人，人家不一定想报复你。况且，人家也没来给你捣乱，替换的法袍都给你扔在这了。” 本杰明闻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但愿如此吧。 他收拾心情，慢慢走过去，把那四个人落在地上的烈焰长袍捡起来。仔细看看，这件法袍的做工很细致，魔力也更凝练，功效可能更在自己的法袍之上。 算是个聊以慰藉的收获吧。 本杰明把法袍卷起来。忽然间，几个小东西从法袍的褶皱掉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他不由得皱眉看去。 是那一小截蜡烛，还有那四人用来点火的打火石。 本杰明没什么表情，只是把它们捡起来，准备待会当垃圾扔掉。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变得有些兴奋，把那块打火石举到了自己眼前。 “我感觉……这边人已经很少用燧石取火了吧？” 系统答道：“是的。虽然你们都是用的火魔法取火，但是在外面，这里的人还是有火柴用的。” 顿时，本杰明眼中重新闪现出了些许光彩。 可算是有条思路了。 “不错嘛。”他深吸一口气，仔细端详着那块小小石头，有些激动地开口，“说不定，这东西能带着我们，找到他们的老巢呢！” 第三百三十八章 平庸的野心 这天早上，莱利城北，往常人流稀少的街道中，此刻，一栋宽大典雅的房屋外却站满了人。 身处人群之中，一个名叫肖恩的法师转过头，环顾四周，忍不住感叹道：“这里人可真够多的，全城的法师都跑来了吗？” 他边上的同伴——法师西蒙则露出不耐的神色，小声抱怨道：“这下惨了，来了很多有钱人。喂！要是我们一件法袍都没拍到，不是白买这两张邀请函了？” 说着，他露出一脸肉疼的表情。 要说最近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东西，就是这场展览的邀请函了。 这几天，莱利城的黑市里，邀请函的价格已经被炒到了十五金币一封的价格。虽称不上什么天价，但要知道，这可是主办方免费发放的东西，本来是一分钱都不要的啊！ 不过，说到主办方。为了能一睹整个展览，大部分法师还是愿意花这个钱的。 法袍这种东西，都已经销声匿迹多少年了，却在今日重现人间——这种稀奇事，身为法师就算没有想买的欲望，起码也会想来看个两眼。更何况，听说好几个大人物已经弄到了法袍，各种赞不绝口，那就更令人期待了。 像他们两个，都是正儿八紧的战斗法师，有点小积蓄，希望此行能够弄到一两件适合的法袍，以此提升自己的战斗能力。 只是，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们心中也开始打鼓。 “没办法。要是买不到，就当过来涨点见识，交个门票钱吧。”肖恩这么安慰道。 “你也太没志气了。”西蒙摇摇头，异常坚决地道，“有了法袍，说不定我就能单人探索幽暗森林了。你有多少钱，借给我点。我今天一定要把东西买到手！” “这……” 就在西蒙想要借钱的时候，忽然，前方的人群中传来了一阵骚动。 诶…… 终于要开门了？ 二人马上来了精神。 伴随着大门打开的吱呀声响，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门口处，那个最近在莱利城出尽了风头的年轻法师——本杰明。他身着正装，神态自若，身后跟着十余个人，从门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而他身后的那些人，要不然就是深沉神秘的法师，要不然就是高大威武的佣兵。他们分别站成两队，整齐地跟在本杰明身后，行动间显露出一股无声的气势来。 顿时，大部分人都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 “他看上去好年轻啊。” “这排场，我什么时候才能混到这种地步？” “听说他手下的法师很厉害，组建佣兵团没多久，就已经连升了两级……” 各式各样的切切私语，在人群之中传开。至于人们议论的主角，此刻也露出一个微笑，对着人群点了点头。 “让大家久等了。”大概是法师们都已经迫不及待，本杰明的发言很简短，“能有这么多人赏光前来，我们都感觉很荣幸。废话不多说，现在，大家可以入场了。” 说完，他便转身回去，让开一条道路，供人进入。同时，两个似乎是门卫的佣兵也站出来，走到门口，开始依次检查来客的身份——前排的法师把邀请函递给他们，他们点点头，确认没有问题，便把那些法师一个个迎进了大门中。 就这样，展览正式开始了。 佣兵的效率很高，似乎之前排练过很多次，身后又有好几个法师给他们撑腰。于是，拿着邀请函的法师被毕恭毕敬地请了进去，偶尔几个想要混水摸鱼的家伙，则被他们礼貌地“请离”了现场。 很快，肖恩和西蒙来到了门口。受这种气势所迫，他们看上去有些拘谨，一声不吭地把邀请函交给那两个高他们一个头的大个子。大个子鞠躬志意，他们便乖乖地跟着队伍走进了大门。 然而，他们刚走进去，眼前的世界便焕然一新。 与有些拥挤的排队不同，整个大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宽敞，窗明几净，食物和葡萄酒的香气扑面而来。前方不远处，桌椅强迫症似的排列开来，不少法师已经在其中穿梭游览，观赏着那些摆放在玻璃罩中的法袍。 这场面，实在是让二人有些没想到。恍然间，他们甚至以为自己进了什么高级餐厅。 “两位，你们要点什么喝的吗？”如他们所想，没多久，就有一个服务员生举着一盘酒杯迎上来，恭敬地问道。 西蒙愣了愣：“要……要钱吗？” 服务员摇了摇头，说：“我们这里的酒水食物都是免费的。两位如果待会有需要，还可以自己再去取。” 闻言，两个法师对视一眼，眼神里的那种惊讶不言而喻。 “谢谢，我们暂时还不用。” 最后，肖恩这么说道，把服务员先打发走了。随后，他们再一对视，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苦笑。 “我觉得……我们肯定是拍不到东西了。” 从他们进门开始，这个展览从头到脚都写着一个字——“贵”。主办方的大手笔和慷慨有点吓到他们。而都有了如此手笔，回收起来肯定也不会手软。 那一刻，他们甚至觉得自己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们转头，看向大厅中正在和其他法师谈笑风生的本杰明，眼中流露出艳羡的神情。 这么轻的年纪，如果是他们，此刻肯定还跟在老师身后屁颠屁颠地打杂。再看看人家，却已经拥有自己的法师势力，混到了一个他们难以企及的高度。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没法比。 “他们现在这个势力……还招人吗？”西蒙出了一会神，忽然开口，这么问道。 “听说……他们前段时间加了几个新人。”肖恩的神情先是犹豫，然后就变得有些窘迫，“不过，像我们这样的，人家会有兴趣招吗？” 并不是他没有自信，只是，他们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就算机缘巧合成为法师，他们也不是那种天赋卓绝的人。平庸的老师、平庸的天赋、平庸的机遇……平心而论，他们的日子都还过得去，混混佣兵团，混混法师圈，也能攒下些许积蓄。比他们过得惨的大有人在，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只是，当他们继续向上望去，却依然能看见那些站得更高的人。那种姿态令他们羡慕万分。虽然此刻，他们看上去与每个平庸的法师没什么不同，但在心中，他们依然保留了一点点向上攀爬的小小野心。 ——他们不想继续这种千人一面的平庸生活直到死去。他们想站得更高。 不然，他们也不会来这了。 结果在这里，他们又再一次领略了现实的残酷。梦想果然才是一切痛苦的根源。平庸的人就该好好平庸下去，别去做那种自己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梦。弗瑞登没了他们俩，明天的太阳也不会晚升几分钟。 那位本杰明法师怎么可能要他们？ 像他们这样的法师数不胜数，丢进人堆里，转头就找不到了。平庸至此，这样一个来势汹汹的新势力，又怎么会对他们感兴趣？ “喂！你有点志气行不行？”西蒙却摇了摇头，抓着肖恩的肩膀，认真地道，“你真的想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不管如何，我是不会再在那个小破团里面接着待下去了。” 肖恩有些吃惊，连忙劝道：“不好吧……从佣兵团里出来，想再找一个就难了。” 西蒙的神情却异常坚定。 “开门的时候，你也看到本杰明法师身后跟着的人了吧。”他深吸一口气，满脸郑重地说道，“别说法师了，就连那些佣兵，都是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仿佛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不可取代的一部分，是个有名有姓的重要角色。” “你是说……” 西蒙点了点头，缓缓道：“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第三百三十九章 顺利或不顺利的展览 “哈德森法师，真是多亏了你的帮助，才会有这么多少人来到这里。” 身处大厅之中，本杰明微笑着与经过的法师们攀谈。他露出一副左右逢源的样子，实际上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 他并不知道，自己忙碌的样子在别人看来有多值得羡慕。实际上，此刻的他已经有点焦头烂额，整个人都在超负荷运转。水元素感知法已经展开，笼罩着展览的每个角落。他时刻提防着意外的发生，同时，还得跟露面的法师大佬们好一阵寒暄。双线操作，压力大得不行。 尤其是在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 昨晚，打火石算是他们找到的一个线索，不过，展览马上就要开始，必须由他来主持。因此，调查那个神秘势力事情，他也只好暂时放到一边，之后再处理。 眼下，也没有比办好这场展览更重要的事情了。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啊。哈德森法师，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一楼和二楼都有展品，阁下可以慢慢欣赏。” 就这样，又应付完一位大佬，本杰明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看眼前这个景象，人来人往，热火朝天，整个活动还是进行挺顺利的。这段时间的努力获得认可，这让他还是感到了十足的成就感。 从参与的大部分法师眼中，他看到了那种名为憧憬的情绪。 这正是他所需要的。 其实本来，他们也只是一群入住莱利城没多久的法师，人数稀少，影响力薄弱，实力也算不上特别强大。可通过这些花哨的包装，他营造出了一种假象——他们已经是站在这个圈子顶端的大佬，值得其他人去憧憬仰望，所以其他人都得用对待大佬的态度来对待他们。 这是一种群体式的洗脑。此刻，这些前来参展的法师绝对不会相信，本杰明这群人接触魔法的平均时长其实还不到两年。 这就是品牌营销的力量了。 拿着五分的实力，摆出十分的态度，然后用十二分的精细来包装。到最后，所有人都会认为你有十分的实力。于是，你可以向别人索取十分的好处，渐渐地，也就真的发展起十分的实力了。 有点庞氏骗局的味道，不过，他想要迅速发展起来，肯定也得耍点小伎俩，不是吗？ 他并不担心自己会翻船。今日过后，他便可以迅速扩充自己的团队。对此，他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规划。到时候，他们真的壮大起来，就更不可能被人发现他们的“虚胖”了。 “阁下就是本杰明吧，真是幸会。”几个陌生的法师走上前来，对着他道，“我们是来自雪迪城的法师。法师共济会近来有些忙碌，会长大人脱不开身，所以让我们应邀参加，还请阁下不要介意。” ……奥德里奇没来吗？ 本来，本杰明是不想见到那位意图不轨的会长的。但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他竟还感到了一丝失望。毕竟，如果奥德里奇都来了，那这宣传效果该有多惊人啊？ 不过，有人代表参加也不错了。 法师共济会的总部派人过来，这让边上的一些大佬法师都不由得侧目，那眼神分明在说：“这小子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随之，他们看着本杰明的目光也变得慎重许多。 能狐假虎威到这份上，他这也是天下独一份了吧。 寒暄几句之后，这几位外地法师也自己逛了起来。本杰明终于得了闲，看了一眼时间。展览开始两个多小时了，一切顺利，没有居心不良的人捣乱，法师们对法袍的反响也都不错。 在他看来，这个展览目前已经成功了一半。 剩下一半在下午。为了能有更多人参加，邀请函是分了上午和下午的。上午这一批已经应付得差不多了，下午再应付好另一批，他们的形象应该就稳了。 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 大门附近的法师，忽然传来一小阵骚动。 ……嗯？ 本杰明愣了愣。 此刻，水元素已经把那边的画面反馈过来。只见，一位有些面熟的法师，身后带着两个人，通过门卫的检查，进入大厅，于是，也在法师之中引起了一些议论。 是芬奇法师。 这一刻，本杰明的脸色是有些微妙的。 因为种种原因，他并没有给芬奇法师送出邀请函。不过，今天对方依然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是花了钱，自己从黑市上买的。 可以说，这是在流言发酵之后，芬奇法师在公众场合下的第一次露面。他依然在莱利城法师中享有极大的影响力，可是他迟迟不曾出面解释，也让法师们心中渐渐累积起了疑惑。 他怎么会选择在这里露面？ 大厅之中，各种明着暗着的目光，在芬奇法师的身上无声交汇。 “本杰明法师，我们又见面了。”结果，芬奇一进门，眼神马上就锁定到了本杰明身上。紧接着，他的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径直朝着本杰明走了过来。 顿时，不少人都露出了玩味的神情。 “来了来了！”角落中，托尼一脸兴奋的样子，低声道，“之前，芬奇法师就在背后说过本杰明大人的坏话。本杰明大人肯定没忘了这事，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是本杰明麾下的试用期员工，都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其他事不关己的法师就更不用说了。不少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眼神中带着期待，口里默念着：“打起来，打起来……” 可能他们就是喜欢看那些衣冠楚楚的家伙打来打去吧。 本杰明感觉有些头疼。 当然了，在明面上，该做的戏还是要做到位。因此，他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笑着道：“果真是好久不见，芬奇法师，我还以为你最近事务缠身，无暇光顾我这个小小的展览呢！” 说着，他们两个友好热情地握了握手。 “果然来了，第一句话就火药味十足！”角落里，托尼一脸兴奋地解说着，“事务缠身，这明显是在暗指芬奇法师的丑闻，还带上了些许的嘲讽意味。厉害！真是厉害！” “……托尼，你最近是不是很闲啊？”边上的玲达翻了个白眼，一脸不想理他的表情。 而在大厅中央，本杰明与芬奇的对话还在继续。 “怎么会呢？多久没听过魔法道具的消息了。这是一场具有非凡意义的展览，我怎么可能会错过？” “既然阁下真的这么感兴趣，那就好好看看吧。您来得晚，上午的时间只剩下一半，我就不在这耽搁你的时间了。” 与看热闹的观众相比，本杰明可没有那么多闲心。演戏很累的，他心中唯一想的，就是赶快把对方打发走。 “那倒也是。”出人意料的是，芬奇法师的配合度很高，直截了当地说道，“主持这个展览，阁下肯定也很忙碌。我自己看看好，就不麻烦你了。” 在观众们失望的目光下，最后，芬奇法师与本杰明来了个拥抱，便结束了他们的这一阵寒暄，转过身，和他的两个同伴一起看自己的去了。 大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啊……这样就结束了吗？”托尼一脸失望地道。 不过，其他人不满归不满，作为事件的主角，本杰明接受完那个意料之外的拥抱，此刻站在原地，心情却有些微妙。 因为，在刚刚他们拥抱之际，芬奇用只有他才能听得到的声音，极为隐蔽地对他说道：“今晚十一点的城郊废屋，我有话要跟你说。” 第三百四十章 误会？ “怎么样，你觉得今天能挣多少钱？” 下午六点，展览正式宣告结束，大厅中的法师渐渐散去。本杰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来到前台，对着忙碌统计的瓦利斯这么问道。 今天虽然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不过总的来说，事情发展得比较顺利。上午的展览结束后，下午来的人也都很正常。最后，前来观赏的法师人数达到了七百人以上，其中不乏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直到闭馆的前一刻，大厅里依然维持着热切的氛围。 本杰明可以确定，今晚过后，自己的名声将会像凤凰一样一飞冲天。 不过，作为一个本质性的商业活动，它的盈利性也是非常值得重视的。因此，便有了现在的一番问话。 “虽然还没有统计完，不过估算之下，平均每件法袍，我们都能卖出三百多枚金币的价格。”瓦利斯翻阅着手中的帐本，答道，“也就是说，我们今天一天就挣了两万多枚金币。” 卧槽…… 本杰明闻言，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每件法袍，它材料成本只有十几金币，就算再加上人工和他独一份的知识产权，最后价格也不会超过一百币。然而现在，经过他的精心包装，法袍的价格竟然最后来到了三百金币的地步。这已经足够令人惊叹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消费者接受了这种价位。换句话说，他们以后都可以把东西卖得这么贵。 除了暴利，已经没有别的词可以来形容。 他还能说什么呢？ 发财了。 “辛苦你们了。”本杰明心情从未有过的满足。他点点头，说，“如果没有大家的帮助，我肯定办不起来这个展览。最后的收入，我会分给大家一部分的。” 瓦利斯笑了笑，道：“那就多谢了。” 本杰明哈哈大笑。 他不是什么特别爱钱的人。不过，哪怕是最无欲无求的和尚，忽然被这么大一笔钱砸中，也会忍不住喜笑颜开吧。 当然了，他们还有不少收尾工作要做，才能真正拿到这笔钱。 统计每件法袍的暗拍价位，确定它们的归属，然后再派人送上门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个过程他们没打算搞黑幕，该谁拍到就谁拍到，不能在这里给人留下话柄。 只是，这个繁琐的工作，也只能留给瓦利斯他们去做了。 本杰明心里还压着两件事。 昨天晚上的四个盗贼，以及今天，芬奇法师与他莫名其妙的约定。 想到今天忽然出现的芬奇法师，本杰明到现在都感觉怪怪的。不请自来，给他留了一个时间地点，然后在展厅随便逛逛就没事人一样走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更重要的是，今天晚上他该赴约吗？ 说实话，他现在很忙，与芬奇法师间的关系又如此微妙。说不定就是一场鸿门宴，他私心肯定不想去。可对方依旧是整个弗瑞登最有钱的法师，让这种微妙的敌对关系继续下去，对他没有好处。 而且，他还是有点好奇，对方到底要跟他说什么。 这么想着，他从口袋之中掏出了一面镜子。 在逃出海文莱特前，他曾经把身上的东西都埋了起来。而在克鲁萨德大门停留之际，他也曾委托两个佣兵，帮他取回这些东西。前几天，他路过佣兵协会，询问了那对名叫“路易和赛尔”的佣兵。最后，协会的人就把东西给他带来了。 一些祝福过的子弹、加强精神力的十字架、一颗光元素结晶…… 当然，还有眼前这面来自安妮遗物的幻象镜子。 都是许久没接触过的东西，久到他都快要忘到脑后了。看样子，那两个佣兵比他想象中的要靠谱，时隔这么多天，终于还是把东西送了过来。 刚拿到东西的时候，本杰明也有些感慨。那样久远的感觉，仿佛这些东西所代表的日子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现在想想，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的人生早已和穿越之初天差地别。他也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了。 当初的他，又怎能想得到半年之后，自己会带着一群法国在异国打拼？ 时代远去的速度太快，人们只能拼了命地追赶，没有原地迷茫的时间。 言归正传，拿着手中的这面镜子，本杰明感觉眼下的一个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 这面镜子可以创造出一个他的幻影，控制方便，栩栩如生。他完全可以让幻影代他赴约，然后自己在暗处进行控制。万一真有什么陷阱，有幻影吸引敌人注意，他也可以从容离开。 就这样，他先与其他人一起处理展览这边的后续工作，打扫现场，收拾法袍，租的装饰品退回去……等到时间进入深夜，芬奇法师说的那个时间快到了，他便离开人群，只身一人，悄悄地赶了过去。 城郊废屋，本杰明并不陌生。 之前就是在那里，他一场大战，毁灭了异界教派入侵这个世界的野心。 快到地方的时候，本杰明就把镜子拿出来，精神力凝聚其上，召唤出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幻影。他迅速熟悉了操控幻影的方式，最后，两者便一明一暗，来到了这片人迹罕至的地方。 “本杰明法师，你终于来了。” 芬奇孤身一人站在那里，似乎等待已久。他看见本杰明的幻影，立刻开口说道。 幻影不能说话，本杰明在暗处看到这一幕，连忙控制着幻影，一脸高冷地点了点头。 幸好，面对本杰明的“惜字如金”，芬奇没有觉得奇怪，而是继续道：“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 闻言，本杰明皱了皱眉。 对方并没有携带任何随从。作为药剂法师，他的战斗力也远在本杰明之下。周围的废弃房屋，水元素探查你结果是没人埋伏。总之，芬奇法师这是真真正正的单刀赴会。 说白了，如果本杰明现在出手想杀他，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 怀着疑惑的心情，本杰明控制着幻影皱眉，叉起双手，一副“你赶紧给我解释一下”的模样。 芬奇却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开口道：“我想，之所以会有这种误会，主要是开始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以为你是霍里王国的间谍，想要暗中侵蚀弗瑞登，所以才警告其他法师小心你。” ……是吗？ 本杰明还是感觉怪怪的。 伊科尔用这种名头通缉过他，但……因为这个，所以就在暗中针对他？他可不觉得对方有武断到这种地步。 他等着对方继续解释。 然而，说到这里，芬奇稍微顿了顿，才接着道：“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所以我不会再对你抱有敌意。你是本杰明·里瑟，被嫁祸的哥哥，那个被称为水球恶魔的天才法师。” 第三百四十一章 化敌为友 听到这段话，身处暗处的本杰明一下子愣住了。 ……搞什么？ 一直以来，本杰明就在隐藏自己的身份。霍里王国的逃亡贵族、本杰明和格兰特之辩……他原来的身份太复杂，也远不如新编一个用着方便。因此，里瑟这个后缀，已经从他的人生中消失了很久，久得他都懒得再去想了。 然而，芬奇法师却在这种时候，忽然间叫破了他的真实身份。 他是怎么知道的？ 本杰明感觉很蹊跷。天底下，知道他身份的人都没有多少，对方却能把话说得如此笃定。这让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安。 还有多少人知道本杰明·里瑟逃到了弗瑞登？ 教会……知道吗？ 在芬奇那边，本杰明没有再去控制幻影。因此，芬奇只得到了一脸冷漠的回应，眼神自然也有些疑惑。 “……本杰明法师？” “行了，那个只是我制造出来的幻影。”最终，本杰明懒得再装下去，一挥手，散掉了幻影，自己从暗处直接走了出来。 这个地方没有陷阱，再躲下去也没必要。虽然他还弄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但只是一个药剂法师，他要是还不敢直面，那不如一辈子缩在荒山野岭算了，什么危险都没有。 他走过去，看着有些愕然的芬奇法师，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整个本杰明现身再到幻影消失的过程，对方显然没想到。芬奇愣了一会，才哑然失笑：“原来是这样。” “你什么意思？”本杰明皱眉。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芬奇摇摇头，摊开手，道，“告诉我这一切的人你也认识。法师公会的会长，是他把你送出了伊科尔，我说的没错吧？” ……哦？ 本杰明闻言，不由得挑了挑眉。 芬奇还在继续解释：“最近关于我的流言，你应该也听说过。没错，我一直私下和伊科尔有联系，但我绝不是叛国贼。我联系的人不是女王，而是会长。至于法师公会会长与女王之间的关系，我想你也是知道的。” 本杰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利用秘传魔药和法师们的内斗，女王将法师公会牢牢地抓在手中。会长对此无能无力，却又不忍心对女王动手，只好将本杰明一行人送了出去，免得他们继续困在伊科尔。 虽然对那位会长的话有所怀疑，但大致判断下来，他并没有感受到恶意。如果不是会长的帮助，本杰明他们也很难来到弗瑞登。 “你和那位会长的关系……”他忍不住问道。 “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其实才是我真正的入门老师。”芬奇答道，“一开始，我想成为一名战斗法师，被会长收为学生。可我并没有任何战斗天赋，最后，还是在会长的介绍下，重新拜了一位新的老师，才走上了炼制魔药的道路。” 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迈尔斯告诉他的情报，其实也在这里得到了验证。帝国分裂的时候，芬奇法师帮助伊科尔获得了旧法师公会的大量财富，建立起新公会——其实他不是帮伊科尔，他只是想报恩。 芬奇也继续解释道：“帝国分裂之后，我和会长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只是教会在瑞吉纳发动政变的时候，我们的联系断了，在上周才恢复。所以我也是直到上周，才知道你并不是教会的奸细。曾经传过你不好的话，很抱歉。” 本杰明沉默了一会，摇摇头：“……算了，既然是误会，那就让它过去吧。” 看样子，对方还真是把他误会成奸细了。 既然如此，误会解除，他们也没必要再敌对下去了。 芬奇法师的解释很完整，感觉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本杰明可以接受。况且，本来就没有深仇大恨，该报复的他都报复了，能够化敌为友，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起码……这个朋友很有钱。 “难道弗瑞登也有教会的奸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不要小看那些家伙。”芬奇却一脸严肃地说，“伊科尔能帮弗瑞登挡下圣骑士的铁蹄，却挡不住渗透的圣光。我也曾经发现过一些蛛丝马迹，弗瑞登境内有人在和霍里王国偷偷联系，而且联系了很久。” ……不是吧？ 本杰明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是什么人在跟那边联系？很多吗？” 芬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发现的线索是？” “一种材料。”芬奇答道，“银叶草是种圣光亲和材料，在这边很常见，在霍里王国却极为稀有。几年前，我在进货的时候发现，市场上有人周期性大量收购银叶草，最后去向却不明。我调查之后，发现那些材料在运送到边境后就消失了，十有八九是落到了教会的手里。” 银叶草吗…… 虽然霍里王国没有魔药这玩意，但是想到那些天花乱坠的十字架，本杰明反而觉很可能性很高。 真棘手。 在弗瑞登境内——这片绝对杜绝教会的国度，都有人周期性地帮教会进货了，还从好几年前就运作得很稳定。奸细这种存在，还会少吗？说不定比伊科尔境内的还多！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教会的棋子怎么跟蟑螂似的，生命力顽强，走哪都有，甩都甩不脱？ “芬奇法师，你真的什么其他线索都没调查到吗？”他追问道。 芬奇依然摇头：“那些人隐藏得太深。像在伊科尔，女王也找不到人，只能利用御驾亲征这种办法才把他们引出来。这几年，我在这上面撒的金币超过十万，却什么也调查不到，反而有可能还打草惊蛇，把他们弄得更谨慎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露出自责的神情。 本杰明闻言，也感到一股深切的无力感。 在意识到教会的那一刻，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让那帮人滚回他们的老家。然而，芬奇法师花了数不胜数的钱，却依然拿不出任何办法。本杰明还处于起步阶段，又能怎么样？ 越了解教会越多的东西，他越感觉到对手的可怕。不一定有多强大，却无孔不入，不死不灭，它就像神话中的怪物，把一个头砍掉了，它还能再长出两个；把它烧成灰烬，它也能死灰复燃。 “那……就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吗？”本杰明不甘地道。 “我们能发现的事情，国王陛下肯定也是知道的。”芬奇摇摇头，说，“陛下会有办法的。我们再有钱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做不了什么。” 陛下还在忙着对付法师共济会呢，能有什么精力去对付教会？ 本杰明叹了口气。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专业型魔法人才 “算了，不提这个了。”最终，本杰明摇了摇头，转而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也无法预料教会最后会走哪一步棋。为此成天提心吊胆的，只会乱了自己的阵脚。还不如沿着原先的计划，好好发展，等到教会在弗瑞登露出了马脚，再对付他们也不迟。 总之，他们连线索都没有，还是先专注于眼前的问题吧。 “你问吧。”芬奇点了点头，道，“会长也很看好你。或许有一天，你能改变这种无力为力的局面，我会在尽可能的范围内帮助你。” 本杰明闻言，斟酌了一会，道：“在弗瑞登境内，还有什么可以制作魔法道具的势力吗？” 他得考虑一下那四个刺客的问题了。 “势力？除了你们之外的？”芬奇皱了皱眉，道，“我不认为有这样的势力存在。也许是我的消息还不够灵通，但……如果真有这么一群人，他们的名字应该早已经一飞冲天，就像你今天的展览一样。” 这样啊…… 果然，想找人还是只能靠自己吗？ 本杰明没忍住，又追问了一句：“那能制作魔法道具的人呢？弗瑞登应该不只有我这的人吧？” 芬奇法师想了想，道：“我没调查过这些事情，不过我听说，弗瑞登东境的荒漠里，有一些法师隐居在那边，还掌握着一些失传的技艺。或许其中，就有人知道如何制作魔法道具。” 闻言，本杰明倒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东境的荒漠啊…… 虽然他没空跑一趟，不过，如果在打火石上找不到线索，他还是会雇些人，代他去那个地方打探一下。 “多谢。”因此，本杰明点点头，这么说道。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芬奇却叹了一口气，道，“因为陛下的猜忌，我不能招揽任何武装力量。太多的眼睛盯着我，我也没办法提供你多少经济上的支持，最多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消息罢了。” 听了这话，本杰明倒是有些惊讶。 都化敌为友了，他在心里当然也指望着，是不是能从这位首富身上获得点帮助。结果他才发现，芬奇法师过得也束手束脚，帮不了他什么。 不过，想想也是。芬奇法师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同时还有过帮助别国的前科。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国王是个傻子，也不可能任由对方随便发展的。芬奇法师现在还当着他的首富，就算是当今国王的仁慈了。 这么一想，本杰明忽然又感到了一丝无奈。 他的发展是受到国王资助的，在法师共济会与国王的矛盾间，他也站在了国王这一边。而现在，他与芬奇法师和解，对方却因为国王的缘故处处受限。这实在是一件悲哀而又现实的事情。 牵扯到政治斗争之中，他大概迟早都要面对这种事情吧。 现在想来，国王对本杰明表现出的信任，会不会……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当时他和芬奇法师的关系不好。这个消息传到国王耳中后，国王觉得可以培养本杰明，在对抗法师共济会的同时，顺便打压一下芬奇法师？ 还真是令人无奈的现实。 就这样，在约定了绝不把会面的事情说出去后，他与芬奇法师告。苍凉的月色下，两人分头离开了这废弃房屋，没事一样地回到了各自所在。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本杰明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地思索着眼前的局势。 今天晚上，他看清了很多事情。 看似平静的弗瑞登，水面之下却复杂得像缠在一起的线团。国王、奥德里奇、“长老”、教会的奸细、芬奇法师……不知不觉间，已经有太多的势力在他的生活中交织起来，搞得他焦头烂额。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他甚至有种虚幻感，好像明天早上一觉醒来，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像海市蜃楼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天…… 明天他又会在什么地方？ 想着想着，忽然，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起来。 明天，他会坐在会客厅，像世界上最趾高气昂的面试官一样，把整个莱利城的法师随心所欲地欺负一遍，还有什么好不爽的？ 今天下午的时候，他就已经让人把招人消息传了出去。明天就是他们全新的人生。 明天起来，莱利城的法师就会像抢盐的百姓一样踏遍他的门槛。他们会发展壮大，会名扬天下，成为一股谁也无法忽视的力量。本杰明会走上高台，所有人都会高呼着他的名字，像面对国王一般的热切。 局势再纷乱，他一样有自己的路要走。 还轮不到他迷茫的时候。 这么想着，本杰明忽然轻松了不少。 他看着窗外的月光，笑了笑。又进入意识空间冥想了一会，他便安然入睡，等待着迎接一个更加忙碌的明天。 一夜过去。 莱利城的清晨，阳光明媚得就像一碗刚出炉的甜豆浆一样。 “欢迎您的参与，请先填写一下这张表格。怎么，好麻烦？哎呀，您也看到了，今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都是为能节约一点时间。什么……没事，我们准备好了笔，您在上面写好自己的个人信息，待会，就能见到本杰明法师了！” “你好，请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怎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的姓名、年龄、爱好……一切你认为可以代表你这个人的东西都可以。我们招收专业型的魔法人才，希望能够感受到你的个性和团队协作能力。当然，更重要的是，你能为我们的团队提供什么。” “你都有些什么工作经验？嗯……我的意思是，你在佣兵团待过吗？都处理过什么样的任务？别紧张，我们只是想更加深入地了解你。你经历过最危险的战斗是什么，可以跟我分享一下吗？” “如果我们决定录取你，会先有一个月的试用期，你也可以自己感受一下，双向选择嘛！等你们转正以后，除了每个月的薪水，我们还有非常好的福利和上升机制。除开你们期待的法袍，我们还会提供专门的冥想法则、咒语、魔法理论书籍，定期进行魔法培训，举办集团内部的交流会，促进大家的水平共同增长。” “什么？听上去有些不自由？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不会强制你怎么样，如果你不愿意参与活动，最多只是失去了那些福利。在任务之外的时间里，你们完全可以自由行动。这一点，和外面那些法师佣兵团都是一样的。” “好的，你的面试已经结束了，结果我们会在一周时间内通知你们。感谢你的参与，祝您生活愉快……” 这一天下来，法师们怀着各异的小心思，走进这栋房子的大门，最后，却都顶着如出一辙的表情走了出去。 “西蒙，怎么样？他们要你吗？”等在门外的法师肖恩，看见他的朋友走了出来，连忙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法师西蒙像是还没缓过神来，呆了片刻，一愣一愣地答道。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肖恩有点摸不着头脑。 西蒙深吸一口气，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他似乎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冲击，需时间来组织自己的语言。 片刻后，他才开口，眼神坚定得不像话：“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职位，我不知道他们要不要我。但……我相信我已经展现出了我的综合实力，正好符合他们的团队需求。我拥有专业的魔法技能、丰富的从业经验、良好的抗压能力……这个职位肯定非我莫属！” 肖恩听得一脸懵逼。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就这样，夕阳的余晖下，西蒙迈着专业型魔法人材一样的脚步，在肖恩的愕然注视下，和其他法师一起，缓缓离开了这里。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百五十人的试用期 对于整个莱利城来说，本杰明法师要招人，这不是什么惊人的新闻。 刚刚才举办过展览，风头还没过去，大家又对法袍比较向往。利用这种风向，扩大自己的势力，这是任何一个有上进心的法师都会做的事情。因此，大部分法师其实早就预料到了。 然而，当本杰明”招聘会”的第一天落幕，消息渐渐传出来的时候，整个莱利城也开始吃惊于他那独特的招人方式。 “要有核心竞争力！专业负责的态度！创新型人才！福利制度和上升空间！团队协作精神！” 那些流传出来的只言片语，差点没把其他法师给弄晕了。 他们完全搞不懂这都是什么意思。然而，那些“应聘”归来的不少法师，却都跟魔怔了似的，把这些话念叨来念叨去的，就跟这是什么传奇魔法的咒语似的。 大家都觉得邪门得不行。 你说这招人就招人吧，又不是没经历过，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为什么偏偏本杰明法师招起人来，就要搞出点花头东西，结果大家又开始讨论，好像这真成了一条大新闻似的？ 他们都很奇怪，但又忍不住与别人讨论起来。 这些现代化的概念，他们讨论不明白。因此，大部分的人还是把目光放到了待遇上。 当本杰明会手下的法师，有机会拿到法袍吗？ 这是大部分人最关心的事情。 “有！不止法袍，他似乎还有很多藏书。咒语的、冥想的、理论论的……他说，只要表现出自己在团队里的积极性，作出贡献，就有机会无偿的获得这些东西！” 法师们再次目瞪口呆。 说真的，莱利城发展这么多年，出现了这么多法师势力，却从来没有听过哪个头领会给手下无偿教魔法的。这跟老师和学生又不一样。在法师的世界里，同伙只是合作任务的路人，而老师就是血亲，代表着魔法的传承，一般不会收三个以上的学生。 像现在城里的几个法师势力，都是以佣兵团为基础，有任务了就一起行动，没任务就各回各家。法师们独来独往惯了，关系亲密不到哪去，所以更不会有给手下提供知识。想要？好啊，拿东西换呗。 他们也不得不感叹，本杰明法师这个人，真的是慷慨得过了头。 也因此，第二天招人的时候，多了很多歪心思的家伙。不过最后，当那些“你为什么向往这个位置？你能为我提供什么？”的问题一出来，他们直接被砸得一脸懵逼，灰溜溜地离开了现毐。 最后，整个吸收新血的过程持续了三天，因为讨论度高，来得人也很多，甚至都快赶上参加展览的人数了，跟赶时髦似的，热闹非凡。 这三天里，本杰明也是忙得上气不接下气。大清早的就开始面试人，直接面到晚上八九点，噪子都快哑也。塞几块面包喝几口水，就权当用餐，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 第三天晚上，他都是爬着回房间。脸一沾上枕浮，闭上眼睛就睡了，累到爆炸。 不过，辛苦终究还是会有回报的。 他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 三天下来，本杰明发现了不少可造之材。弗瑞登的法师虽然一直没什么团队精神，但那也是环境使然。他这么一通洗脑下来，还是让有些人生出了对于团队的向往。 在他看来，这可是比魔法实力还要重要的东西。 他并没有按照天赋来选人，更没有考虑魔法实力之类的事情。说真的，他又不需要招进来什么魔法大牛、天才少年……那样的人往往自傲，也容易不听指挥。他需要的，只是基本的魔法天赋、一点上进心、以及配合团队的能力。 这才是构成一个势力的基本要素。 在他看来，莱利城的那些势力松散得过了头，也就相当于网游里的公会，感情可能还不如公会里的人好。他们会一起行动，首领能多赚很多钱，但……真要有什么严重的事态，他们能动员起来的人估计不到五分之一。 没有掀起风浪的可能，也怪不得国王从不在意这种法师势力了。 本杰明可不要这种势力。 不说军队般的纪律吧，但起码，要有“乌鸦”这种混混帮派的凝聚力。至少，他们哪天真的跟法师共济会的人干起来了，这些人不会丢盔弃甲，甚临阵倒戈。 因此，在把人招进来后的管理办法上，他也已经想好了。 有现代的一些制度，同时，再借鉴一点武侠仙侠里门派的概念。门派这种东西，是围绕着功法地域资源建立起来的。而放到这个世界，他们的独门冥想法则，将会渐渐取代法袍这个噱头，成为凝聚势力的核心。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天里，本杰明便和瓦利斯一起，整理这些面试的结果。两天后，他们从这些人里挑了一百五十个人出来。 最终，他又在城里买下一栋大房子，改造成据点的样子，然后派人通知那一百五十个人，让他们在这天早晨来到了这里。 安静的清晨。 在这个装潢简单、但又格外宽敞的大厅中，本杰明对着眼前一百五十位法师，露出了一个微笑。 “很高兴能这里见到你们。”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们通过了测试，具备着各自的闪光点，才能来到这。你们都拥有无限潜力的可造之材，希望以后，我们能一起创造出让整个魔法世界感到不可思议的战绩。” 像这种话，放给以前的本杰明是绝对说不出来的。只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此刻的他终于可以毫不生涩地把它们说出来。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论如何成为一名传销首脑。 大厅里的法师们，上来就是听到一阵夸，再加上本杰明那异常笃定的语气，自然免不了有些兴奋。能打败那么多竞争者来到这里，也算是他们的一项成就了。 尽管本杰明这个排场，和一般欢迎新人的排场完全不同，但是经过了面试的洗礼，此刻的他们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们，并不感到疑惑，反而十分期待。 本杰明见状，笑了笑，继续道：“不过你们也该清楚，现在只是试用期。要等到一个月后，你们的去留才能得到真正的确定。我们会在这个过程中，相互了解，彼此熟悉，也凭借此决定我们人生接下来的方向。” 法师们也纷纷点头。 “当然了，在试用期间，我也给你们准备了一些任务，可以测试你的综合素质是不是真的像你们说的那么高。”本杰明接着道，“首先，你们必须团队协作。我已经把你们分成了十组，每组十五个人，分组名单我马上就会发给你。接下来一个月，你的组员决定了你能不能留下来，所以无论如何，请你们信任他们。” 闻言，不少法师倒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一时间议论纷纷。 “本杰明大人，我们可以自己选择队友吗？”有人这么问道。 不少人附和，期待地看过去。 本杰明却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但在很多情况下，我们并没有交流想法得出结论的时间，只能选择去相信。”他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相信我给你们选择的同伴，就像相信上天赋予你们的双手双脚一样。” 第三百四十四章 制定规则 关于如何筛选这些人，本杰明有他自己的想法。 分队行动只是一个开始。他希望锻炼这些人快速融入团队的能力，而为了保证平衡，他肯定不能让他们自己选择队友，不然测试将会失去意义。还是那句话，这些人此刻的魔法实力真的无所谓。 也因此，这个试用期的考验将变得极为重要。 他不会真的招一百五十个人进来，那样跨度太大，管理上很有难度，支出也会剧增。因此，眼前这些满怀壮志的法师们，到最后，本杰明只打算留下一半的人。 而考核的办法，他也已经想好了。 “从今天开始，你们分成十组人，在佣兵协会分别注册成十个佣兵团，自由执行任务。”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人群，开口道，“你们可以自己选择去做什么任务，任务所得也归你们所有。一个月后，谁的佣兵团成功升到二级，就算他们通过了试用期，正式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还有这种考核方式？ 光是收入全归他们自己，就够让人惊讶的了——本杰明这么做难道不会亏本吗？而且说实话，十五人的佣兵团，想在一个月内升到二级，这可不是什么容易事，需要完成的任务数有点挑战极限的感觉。 至少，一个佣兵团就没有做到这一点。 这些人都是战斗法师，自然也了解这件事情的难度。临时凑起的十五人队伍，谈不上配合与默契，别说战斗了，野外探索个几天，自己内部都有可能吵起来，实在是很麻烦。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很想通过测试。 不论是被法袍展览所吸引，还是震撼于现代的面试概念，这些法师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想要变强。只有向上的欲望，才能驱使他们离开自己的舒适地带，迈出脚步，接受本杰明满脑子的新奇念头。 也因此，此刻，大部分法师脑子里想的，并不是这种考验有多疯狂，而是自己能不能分到些靠谱的队友。 想要完成一个月连跨两级的壮举，不一定要队友多厉害，但……他们绝对不能坑。不然，他们就是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也肯定会被坑得很惨。 就这样，在他们忐忑的目光下，本杰明也下发了他的分组名单。随之，一阵又一阵的骚动也从人群之中传出来 “完了，这都是谁啊？队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这下麻烦了。” “我们果然没被分在一队。为了增加难度，他们肯定不会让熟人一起行动的。” “杰克、汤姆、玛丽……都是谁啊？赶紧出来熟悉一下，接下来一个月全得靠你们了。” 看着逐渐变得杂乱的法师队伍，本杰明点了点头，也露出一个笑容。 在挑人的时候，他最看重一个积极的态度。而到现在，这种态度让法师们在面对难题的时候没有提出异议，更没有甩手不干，而是主动地寻求对策。这就是最令人欣赏的地方了。 当然，他也不能抛给这些人一个挑战，之后就什么都不管了。 “这是我们自己正在使用冥想法则。它和你们之前见到过的都不一样，能够同时锻炼精神力和元素亲和力，效率极高。”他把改自教会的冥想法则拿出来，继续道，“只要你们通过了测试，我会把它教给你们。” 伴随着他的话，法师们都露出了向往的眼神。 能来本杰明这里面试的，都不是什么功成名就的人，大部分还处于起步阶段。他们的冥想法则基本上都是入门级，自然明白一个好的法则，对他们的提升有多么巨大。 然而，本杰明的准备可不止如此。 “另外，还有这个。”他又从口袋中拿出一串十字架吊坠，继续道，“这东西来自教会，能够增幅佩戴者的精神力，是我的战利品。通过测试最快的队伍，我会选出表现最好的人，把这条项链奖励给他。” 顿时，法师的眼睛都直了。 又是一件魔法道具！ 本杰明慷慨的出手已经彻底地震慑了他们。这么多好东西出来，哪有人会毫不吝啬地拿给别人？ 这一下，他们的动力被彻底点燃。放到日本动漫里，他们眼中都该燃起火焰了。 “不过，你们也不一定要这么看重它，通过测试才是关键。”本杰明又补充了一句，“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以后，你们多的是机会拿到更好的。” “真、真的吗？”有人忍不住问了出声。 本杰明笑了笑，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于是，法师们一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整个测试的困难，好像也在这一瞬间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开什么玩笑？能有这样的好处，拼了命也要上啊！ 不过…… 等到人群的骚动渐息，本杰明看了他们一眼，神情缓缓变得严肃起来。 “能有这样的待遇，你们也该明白，我这里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他得把有些事情说清楚了才行。 伴随着众人聚焦的目光，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一股冷冽的杀意从中透露出来：“乱世很快就要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说话，寂静无声。 “教会在伊科尔发起的政变，你们想必有所耳闻。”只听得本杰明说道，“你们或许会想，霍里王国和我们离得远，要打也是打伊科尔。但我只能告诉你们，教会的奸细早就潜入了弗瑞登，随时可能掀起一场一模一样的政变。” 众人哗然。 本杰明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反而却越说越快。 “我告诉你们这个，不是想让你们去对抗教会，拯救伊科尔。我们都是普通人，更多的还是希望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很难承担那样的重任。但我希望，在变化来临的时候，我们一样有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 “也因此，我们不能像散兵游勇一样，发生变故就四散而逃，像前人一样躲在山里，安慰自己是什么不出世的隐士。我们得站到一起，站在这个世界的显眼角落，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对这个世界是有所谓的。” “我知道这些对你们来说或许很难接受。想要放弃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说到这里，本杰闭上了眼睛，“而那些想要变很更强，想要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抬起你们的右手。不是为了给我看，而是展示给你们自己看，你们还有没有做点什么的勇气。” 说完，整个大厅，本杰明闭着眼睛，唯一可以听到的就是一片寂静。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响亮的沉默了。 于是，他睁开眼睛，露出微笑。 “我很高兴你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只见，一百五十只坚定定的右手，犹如平地耸起的碑林一般，静静地高举在了弗瑞登——莱利城——这间刚被本杰明买下来、当作据点的朴素房屋之中。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愿走的盗贼 很快，大厅里的一百五十位法师，便像出征的士兵一般雄纠纠气昂昂地出发了。 本杰明见状，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他在传销洗脑上还挺有天赋的嘛！ “本杰明老师。您刚刚跟他们说的，教会的奸细潜伏在弗瑞登，随时可能发动政变……是真的吗？”然而这时，边上乔安娜却走过来，和其他老班底的法师一起，有些紧张地看着本杰明。 闻言，本杰明也恢复严肃的神情。 他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没必要去隐瞒，毕竟，教会是法师永远的敌人。哪怕这个消息从那些试用期法师的口中流传出去，他也觉得是应该的——而且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弗瑞登的法师们生活得太悠闲了，悠闲得忘记了和平其实从未到来。如果本杰明的这一举动能够让他们有所警觉，即便以后，他会被那些教会的奸细记恨上，甚至因此被报复，他也觉得很值得的。 况且，只要是法师，还有教会不记恨的吗？ 那帮人在弗瑞登太猥琐，一点踪迹都找不到，本杰明还巴不得他们过来找他的麻烦呢！ “我们一家要阻止他们！”法师们纷纷这么说道。 “他们隐藏得很好，别急着想把人找出来，多留个心眼就好了。”本杰明却摇摇头，安抚他们，“不必担心，他们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到时候，我们再让他们感受一下来自魔法的恐惧。” 大家虽然心有不甘，还是点头，忍住了马上去找奸细的欲望。 他们还有事情要做。 一百五十名员工的考核过程，他们虽然不可能全程监督，但起码，在佣兵协会那边得有人盯着。他们从建立佣兵团到完成任务再到等级提升，这个过程他们得了解，不然可能会有人作弊。 就像现在，他们得赶紧跟过去了。 作为监考主任，本杰明带着人来到佣兵协会，监督着法师们，完成了十个零级佣兵团的注册。当时是下午三点，从这一刻起，一个月的考核时间也正式开始计算。 接下来的日子里，以埃德蒙为首的五个佣兵，会开始轮班在佣兵协会蹲守。他们会伪装自己的样，在一边偷听，记录这些法师的完成过程。 ——他们会保证考核的公正性，就不用本杰明和其他元老法担心了。 元老法师们该干嘛干嘛，像魔法道具的制作，都是很重要的事情，不好耽误。因此，本杰明也从其中找了两个不擅长战斗的法师，让他们帮着老板娘，一起制作魔法道具，提升一下那愁人的生产效率。 至于本杰明自己…… 终于，短暂地从招人中解脱出来，他可以去调查那天晚上的四个盗贼和神秘的长老了。 “这种打火石，你知道什么地方生产得比较多吗？” 莱利城的一间商铺内，本杰明把那晚的打火石放上柜台，又跟了两枚金币，这么问道。 店主看到金币，立刻露出讨好的笑话，拿起打火石，仔细地看了起来。 “打火石这东西，现在城里是真的没人在用了。”他一边端详，一边缓缓说道，“国内倒是有好几处产地，但是因为没人要，所以渐渐地也都停了产。您这块打火石……看上去倒没那么旧，应该是最近才产出来的。” 本杰明连忙追问道：“这么说，你知道这东西的产地了？” 店长点了点头。 “也不算很确定吧，但是国内还有这东西的地方，只剩下东境的边漠城。至于国外，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哦？ 本杰明心中一动。 他记得很清楚，之前芬奇法师告诉他，弗瑞登东境的荒漠里，可能隐藏着一些知道如何制作魔法道具的奇人异士。而现在，商铺的店长又说这种打火石只产于东境的。边漠城。 两条线索一重叠，可信度马上就变得很高。 在他脑海中，系统也适时地冒出来，给他讲解石漠城周边的概况。 弗瑞登的东面是无边无际的大沙漠，没人知道沙漠那头有什么东西。而在两者中间的过渡地带，则形成了弗瑞登的东境荒漠。至于边漠城，算是那片荒漠的中心城市吧，一般人有什么事，都会路过那个地方。 要不要去一趟呢？ 即便是用最快的速度飞行，莱利城到东境荒漠也要两三天的时间，在那边进行调查就更不用说了。现在情势就复杂，本杰明有点担心，莱利城这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谢谢你的消息，这两枚金币是你的了。” 就这样，考虑着接下来的行动，本杰明向店长道了个谢，便转身离开。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会不会对他们保护有点过度了？”忽然，他在心中说道，“他们都是有手有脚的成年人，魔法实力现在还不错，也有几个会处理事情的人。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状况，他们应该处理得来。” “……你自己都想得这么明白了，还问我干嘛呢？”系统很无奈。 本杰明一时语塞。 说的倒也是。 那……就往边漠城跑一趟？ “等下！”然而，系统却忽然开口，差点吓了本杰明一大跳，道，“刚刚从你左边路过的人，就是那天晚上的那四个刺客，绝对错不了。” ……啥？ 本杰明也不由得有些愣神。 幸好，他忍住了没有回头，而是用出水元素感应法，往后探去。只见，四个看似平凡的路人，一边相互交谈着什么东西，一边神色如常地路过，似乎只是莱利城街道再平常不过的路过。 然而，本杰明经常伪装自己，已经拥有了相当丰富的经验。再加上水元素的洞察，最终，他还是确认了这四个人的身份。 真的是他们！ 顿时，本杰明心中疑惑丛生。 他们怎么还留在这里？ 那天夜里，这四个人凭借着古怪的魔法道具，凭空遁走，捡回了一条命，难道不该赶紧逃出莱利城吗？怎么现在又扮成路人，肆无忌惮地走在大街上？ 奇了怪了…… 不过，对本杰明来说，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出远门的问题迎刃而解，人就在自己眼前，东境荒漠也不用再去了。 因此，他利用水元素感应法锁定四人，悄悄绕进边上的一条小路。他在小路中调头，转过去，隔着一定的距离，悄悄地跟在了这四个人的后方。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不杀的代价 “大哥，我想回去了。” 这是本杰明渐渐靠近这四个人之后，终于听清楚了的第一句话。 一开始，他的想法是跟着他们进入暗处，然后就出手偷袭，在这帮人有机会用出那些奇奇怪怪的魔法道具之前，把他们的东西收缴上来，然后继续那天晚上的拷问。 然而，听到这里，他的想法忽然又变了。 对方来自于一个相当神秘的势力。他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偷听确实比拷问可靠一点，说不定，还能得到什么意外的惊喜。 “我们哪能就这么回去啊？”不远处，那几个的人的声音依然模模糊糊地传过来，“长老给的道具还没有用完，我们可以再试试。” “可是……人家的展览都结束了，我们上哪去试？” “去找那些买家啊！虽然拍到法袍的人都是保密的，但已经有人自己炫耀出来了。我已经调查到了其中一个人的位置。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去把法袍偷出来。” “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 四人的对话还在继续，本杰明也从中了解到他们没有离开的原因。 他们居然还没放弃？ 胆子可真够大的。 不过，利用这个契机，本杰明也用水元素的感应，给这四人来了一次安检式搜身。随之，他马上发现，这四人的口袋里装着几块奇怪的木板。 木板是棕色的，上面刻着一些看不懂的字符合图案，体积不大，看上去有些粗糙。然而，本杰明从那些木板之上，却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魔力波动。 应该就是他们用剩下来的魔法道具。 本杰明数了数，这样的木板总共还有六个。虽然对他而言并不棘手，但……能制作出这种数量的魔法道具，他们背后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 紧接着，四人又提到了好几次边漠城。通过他们的话判断，他们长期隐居于东境荒漠，人数似乎不少。但除了那个“长老”，其他的人都没什么存在感，他们提都很少提，似乎也不怎么见面。 这样一个形态的组织，也让本杰明感觉很疑惑。 有会制作魔法道具的人、也有据说实力很强的法师、还有像他们这样的三流盗贼……形形色色的人物，构成一个庞杂的组织，躲在那片巨大的荒漠之中，长年隐身，甚至没有关于他们的多少传言。 听他们的说法，如果不是本杰明搞出了这一次的法袍展览，他们才不会现身，而是天荒地老地躲下去，直到世界毁灭什么的。 这算什么？隐士联盟吗？ 弗瑞登里还真是什么人都有。 实际上，一路听下来，本杰明对这四个盗贼也实在没什么动手的欲望。至于他们背后的势力，本杰明倒想和他们接触一下。 别的不说，就看这一手制作魔法道具的能力，本杰明不希望被埋没在无人的荒漠之中。 就这样，跟了一路，他们来到莱利城的一间旅店。这四个盗贼显然也没别的地方可以住，只能乔装之后，小心地住在这种偏僻的地方。 他们走进旅店后，又过五分钟，本杰明也走了进去。 他没管门口的店主，径直上了楼，来到了那四人的房间门前，并没有准备动手，而是轻轻地敲了敲门。 “什么人？”声音从里面传来。 “打扫卫生的。”本杰明自然地答道。 于是，伴随着一阵脚步声，里面的人就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直到本杰明低着头走进去，关上房门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几秒钟后。 “等等……你不是打扫卫生的吗？怎么什么东西都没带？”终于，有个人发现了不对劲，这么问道。 本杰明则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微笑，说：“你们这是真瞎啊！” 四人都是一愣。 伴随着本杰明的话，无数的水蒸气也一下子浮现出现，把毫无防备的四人都吹翻在地。至于他们口袋里的那些木板，也被水蒸气托着出来，统统送到了本杰明的手中。 紧接着，木板入手，本杰明却感到了一种金属般的材质，手感极为光滑，一点也没有看上去的粗粝感，仿佛……他手中握着的是几块铁片。 顿时，他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么神奇？ 他是想好好研究一下这东西的，可惜，那四个人还在他眼前。因此，他只能把木板收起来，先处理这四个惊慌失措的盗贼。 他缓缓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四人。 “现在认出来了吗？” 四人从地上爬起来，有些恐惧地瞪着本杰明。 “你……你是那天晚上的守夜法师！”他们连着后退几步，下意识地往口袋摸去，想要利用魔法道具逃生，口袋中却已经是空空如也。 紧接着，他们又往身后的窗户看去。只见紧闭的窗户上，不知什么时候结上了一层薄冰。冰层不断蔓延，很快，封锁了整个房间，断绝了他们任何逃跑的可能。 “糟、糟糕了……” 随之，他们的神情也变得苦涩起来。 本杰明露出一脸渗人的微笑，开口道：“又见面了。这一次，你们还有什么手段从我手中逃出去吗？” 四人的表情混合着震惊恐惧还有绝望，愕然片刻，最后，却只能有些忿忿不平地开口：“你……我们都乔装成这样了，你怎么把我们认出来的？” 本杰明答道：“有吗？只是街上偶遇，看见你们从我边上路过，就认出来了。” “……” 四人沉默，一脸难言的表情。那一刻，他们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大的侮辱，连反抗的意志都失去了，纷纷瘫在那里，像四条萎靡的苦瓜。 大概他们也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逃得出去了。 “杀了我之后，能把我稍微埋一下吗？”一个人有些绝望地提议道，“最好不要埋在莱利城，这里太潮湿了，我很不喜欢。” 另一个人则说：“我就不要埋了，直接把我的尸体烧掉吧，拜托了。” “……” 想什么呢？ 本杰明有点无语，摇了摇头，说：“谁说我要杀你们了？” 顿时，四人都是一愣。 “……我们偷你的东西，你难道不生气吗？”有个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当然生气。”本杰明点了点头，道，“所以，你们必须帮我做一件事。不然，我会让你们活得比死还难受。” “什么事啊？” 本杰明扫了他们一眼，道：“带我去见你们的长老。” 闻言，四人的脸色又发生了变化。 “这……还是算了吧。”有个人犹豫了一会，赔笑着开口道，“路上很远的，又累人，真的没什么好见的，还是别见了吧。” 本杰明发出了一声听不出喜怒的轻哼。 但在心中。 果然，那个长老的实战能力不怎么样。不然的话，这几个盗贼也不必这么慌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边漠城 “你们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本杰明冷着脸，继续道，“带我去见那个能制作出魔法道具的人，或者我把你们折磨得半死，逼你们把地址说出来，然后我自己去见。” 顿时，四人再次露出恐惧的神情。 “不、不要吧……” 本杰明见状，继续在火上加油。 “选择权就在你们自己手中，想死还是想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我……算了，我们带你去！” 终于，在本杰明一番语言压迫之下，四人还是屈服了。 “……在带你去之前，我能多问一句，你打算做什么吗？”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不会亏待有才能的人。”本杰明缓缓道，“魔法道具已经失传了很久。能够制作出这样的东西，不应该一辈子躲在东境荒漠里面。” “所以……你不是为了杀我们全家报仇吗？” 本杰明摊手：“我为什么要杀你们全家报仇？” 什么鬼问题？ 他看上去有这么凶神恶煞吗？ 四人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最后，一个人开口道：“那……好吧，我们带你去。只是地方离这里比较远，你要现在就去吗？” 本杰明点了点头，又补充道：“在去之前，我要先知道有关于这个组织的事情。还有，你们四个，我得给你们留点制约。” 说着，他划破自己的手指，念起咒语。伴随着元素的一阵诡异波动，他轻轻一甩，几滴血溅到四个人的脸上，转眼间，便从他们的皮肤融了进去。 四人吓得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你……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本杰明耸了耸肩，道：“诅咒罢了。从现在开始，你们的性命就在我的一念之间。我要是不给你们解开，一个月后你们就会肠子烂掉，在极度痛苦之中死亡。所以啊，别打那些歪念头，乖乖地听话，我就给你们解开。” 不得不说，在控制人的手段上面，诅咒还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听了本杰明的话，四个盗贼也一个个垂头丧气，格外地顺从了起来。本杰明问什么，他们就应什么，再也不敢拖拖拉拉地转移话题。 “你们背后的组织叫什么？” “我们没有一个固定的名字，要说组织……其实也称不上，称呼起来就叫荒漠里的，住在北边的就叫荒漠北边的，住在南边的就叫荒漠南边的。” “你们总共有多少人？” “很多，好几百人吧，但是很多人我们都不熟。他们都是法师，也不太爱说话，最多会跟长老聊一聊，没什么人理我们。” “那你们是怎么聚到一起的？” “大家不太喜欢往外面跑，所以都躲在荒漠里，可是荒漠里魔兽又很多，很难待下去。最后，长老做了个东西出来，说是能驱赶魔兽，让人可以在荒漠之中生活。大家因此很感谢长老，所以就偶尔聚到一块，帮长老的忙。” 就这样，一轮问下来，本杰明还是了解到了不少东西。 首先，他可以放心。对方组织称不上组织，势力说不上势力，只是一群因为人情牵扯在一起的隐居法师，不会威胁到他。 其次，知道如何制作魔法道具的也就只有长老一个人。但是据这几个盗贼所说，长老的水平非常高，在他们看来就跟神一样，拥有无限的创造力。 因此，本杰明的兴趣更大了。 他询问了很多关于长老的问题，可是盗贼的了解似乎也不多。他们只知道，长老是一位隐居在东境荒漠的法师，至于他叫什么名字、之前的来历、本领又是从哪学来的……这些人一概不知。 不过，本杰明并没有在意。 已经知道了具体位置，飞过去一趟不会太费时间。对方派人来偷换他的法袍，怎么样也是他占着理，就算没办法把人招进来，也得弄到一些新的图纸才行。 他们现在能生产的就是一些纺织品，品种还比较单一，肯定要想办法进一步扩展。像那种能够瞬间移动的魔法道具，他就觉得非常实用，最好队伍里人手一个，。 总之，趁着员工的试用期刚开始，不至于闹出什么幺蛾子，他赶紧过去跑一趟吧！ “我回去准备一下，你们也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我们就出发。”他对着四人这么说道。 四人一脸苦相：“我们还没有把东西拿到手……” 本杰明无语：“你们的长老要法袍，不就是好奇我们的制作技术吗？现在我人都过去了，你们还要卖出去的法袍干嘛？” 四人语塞。 本杰明见状，摇了摇头，又跟他们夸大了一遍诅咒的厉害之处，让他们别起逃跑的念头。随后，他便转身离开，回家准备出远门的东西。 很快，回到家中，他没有磨蹭，跟其他法师知会了一声，便带好行李，再次来到了旅店。 而那四个盗贼，本来就没什么可准备的，此刻，也乖乖地等在那里，没有做傻事。 “那个……法师大人。如果您想节约时间的话，可以雇一辆去边漠城的马车，我们认识一个车夫，能算的便宜点。”一个人这么提议道。 “不必了。”本杰明摇摇头，说，“我们飞过去。” “啊……” 在对方还有些发愣的时候，他就念起咒语，水蒸气冲天而起，托着他们五个人，瞬间飞到了数十米的高空中。 风从他们耳畔呼啸而过，吹得四个盗贼一脸的惊恐，头发像是要变身赛亚人。 “法、法师大人……” 本杰明微微一笑，打断了对方的话： “出发了。” 嗖的一下，空中的五人像离弦的箭，直飞而出——伴随着本杰明实力的提升，他的飞行速度也在缓步增长，快赶上汽车的速度，赶路非常方便。 这也是他说出发就出发的底气了。 “法师大人，可以慢一点吗？”四人的哀嚎从身后传过来。 本杰明微笑着摇了摇头。 “当然不可以。” 说完，他又加快了速度。就这样，五个人如同天空中的流星，朝他们按照系统的导航，朝着弗瑞登的东境飞了过去。 二天时间后。 一路都没有发生意外，他们顺利地接近了目的地。 弗瑞登的东边，天空是灰蒙蒙的颜色，几乎看不见什么阳光，空气中却依然带着一股炎热的气息。时而一阵风吹过，裹挟着细小的砂砾，吹得路上的行人都眯起了眼睛。 光秃秃的地表上，偶尔长着几株蔫了吧唧的树。远方，是一座看上去不大的城镇，犹如一块青色山石，静静地伫立在一片土黄色的茫茫平地之中。 本杰明飞在空中，看到这里，点了点头。 “前面就是边漠城了吧？”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身后被水蒸气托着的四个盗贼。可惜此刻，这四人已经双眼上翻，嘴巴张大，嘴角有隐隐的白沫浮现，身体一抽一抽，貌似没办法回他的话。 本杰明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利用水蒸气载人很容易晕车，这种事情，在他实力增长之后解决了不少。他可以维持每个人在空中的稳定身形。然而，连续两天飞在空中，还是这么高的速度，即便他们不会像馄饨一样上下翻滚，也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 体质真差，还不如一个法师，当什么近战？ 没办法，进入荒漠之中，还得靠这四人带路，才能见到那位长老。因此，本杰明只能降落在了边漠城。 五个人从空中飞下来，边上的路人不由得侧目，但却没有太过惊讶，侧面证明了这里还是有不少法师出没的。 可能那些隐居荒原的法师有时候也会来这吧。 本杰明环顾四周，想找个旅店之类的地方，把四人弄醒，再接着赶路。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张望寻找。 “你……你是什么人？你把他们四个怎么了？” 本杰明疑惑地转过身。 只见，身后不远处，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此刻正瞪大眼睛，看着那四位晕车晕到不省人事的盗贼，惊疑不定地说道。 第三百四十八章 猝不及防的战斗 本杰明感觉有点不对劲。 通过感应，他可以确定眼前这个面纱女人是一位法师。可是……他才进入边漠城几分钟啊，怎么就撞上了事情？是他的运气爆炸，还是这四人这么有名，一现身就能被认出来？ 看对方的样子，他感觉，这里面可能有误会。 因此，他连忙解释道：“别误会，我没有对他们怎么样。他们只是身体不太舒服，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蒙面女人微微一愣。 “……你是他们的朋友？” 本杰明皱眉。 朋友……算吗？ 虽然心里有些犹豫，不过，为了赶紧化解这个尴尬的场面，他还是点了点头，说：“算是吧，我跟他们一起过来的。”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让他完全没有想到。 “哼……既然你们都是一伙的，那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去死吧！” 伴随着忽然暴动起来的元素，蒙面女念起咒语，浑身散发出淡淡的杀意。紧接着，一片冰锥忽然浮现在半空中，寒气四溢，对准了本杰明和另外那四个盗贼。 “……” 本杰明无言以对。 妈的，还以为是想救人的队友，结果居然是仇人？ 剧情不按套路出牌也就算了，直接在城镇大开杀戒，未免有点嚣张过头了吧，不怕把巡逻队引过来吗？这个地方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忍不住注意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结果，这些路人比他想象得淡定多了——他们掉头就跑，动作格外熟练，纷纷躲进屋子里，关上门窗，然后一家人挤在窗户边上吃瓜围观。 本杰明目瞪口呆。 所以，边漠城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吗？ 此刻的他一头雾水，很想把四位盗贼弄醒，问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显然没时间去干这个了。 ——对面都已经出手了，他不可能什么也不做。 只见，蒙面女左手一指，半空中二十多枚锋利的冰锥，便像找到了目标的小导弹，朝着本杰明直飞了过来。 本杰明赶紧念出咒语，顿时，一道冰墙升起，将对手的攻击尽数挡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对手的攻势不算猛烈，本杰明挡得比较从容，也腾出空隙，皱着眉头问出了这一句。 莫名其妙就被攻击，他感觉事有蹊跷。 “不关你的事。”大概是看到本杰明轻松挡下攻击，蒙面女的眼中也多出一分慎重，没有继续攻击，而是道，“你要是识趣，就赶紧让开。我只要他们四个人就够了。” 本杰明闻言，也只能无奈地摊手，道：“不好意思，我现在也需要这四个人。你如果真想杀他们，可以先等个几天吗？” “神经病。” 闻言，蒙面女骂了一句，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枪。 在本杰明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她把枪口对准天空，然后扣动了扳机。 砰！ 响亮的枪声，在这片寂静的街道传开。本杰明刚开始还有点疑惑，不过马上，就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做了。 她在求援？ 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 尽管他还是不了解情况，但是看对方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她的援军应该蛮厉害的，未必有现在这么轻松好对付。 如果是以前，本杰明可能会新生退意，带着四人逃走，先把情况问清楚再说。不过现在，他的实力已经成长了不少，也让他的行事风格变得没那么谨慎。 因此，他没有逃走，而是直接朝着蒙面女冲了过去！ ——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一方大佬，一言不合就被人攻击，他哪有不还手的道理？ 砰！ 又是一声枪响，只是这一次，开枪的是本杰明。蒙面女的反应也算快的了，急急忙忙地撑出护罩，挡下了这一枪被祝福过的子弹。只是，她刚召唤出的护罩，也在这一刻被子弹崩碎，重新瓦解成元素。 趁着这个时机，本杰明绕到了蒙面女的身后。 那一瞬间，他在手中凝聚出了一个高度压缩的水炸弹。他高举水炸弹，用力一挥，朝着蒙面女的后脑勺狠狠拍了过去！ 伴随着冲天而起的水花，水炸弹瞬间炸开，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冲击力。蒙面女猝不及防，仿佛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命中，轰的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十余米远，像被保龄球撞飞的瓶子。 最后，她扑的一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本杰明见状，也发出了一声冷笑。 一个法师，被水炸弹近距离拍上后脑勺，本杰明再刻意控制爆炸影响的方向，最后产生的威力绝对是非常可怕的。 ——如果不是刚刚，本杰明还用水蒸气托了她一手，现在她可能已经摔死了。 即便如此，被来了这么一下，她肯定也深受重创。本杰明估计，起码得有个轻度脑震荡，暂时没有任何行动的能力，算是被制服了。 随后，他便使用碎冰术，制造出一个冰棺，用水蒸气把人扔了进去。 对手的援军可能很快就会来，本杰明想了解一下情况，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走。因此，他决定把蒙面女当作人质，敌人有所忌惮，自己也可以静观其变。 这么想着，他转过头，看向那四个还没醒过来的盗贼。 ……真是些能惹麻烦的家伙。 趁着敌人的援军还没来，他弄出个治疗水球，拍到他们身上，把他们给拍醒了。 “怎、怎么了……”几个人揉着脑袋，晕晕乎乎地站起来。而当他们看到冰棺里的蒙面女时，就跟看到了鬼似的，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本杰明叉着手，一脸冷漠地道：“怎么了？我还想问问你们，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你们不解释一下？” “嗯……” 四人挠了挠头，陷入了迷之沉默。 不过，本杰明也没时间接着问下去了。很快，他便抬起头，往天上看去，一脸严肃的表情。只见天空中，忽然出现了几十个身影，飞速地靠近这里。看上去，似乎是一群使用飞行术的法师。 应该是蒙面女的援军。 “啧……人数这么多啊？有点麻烦。” 本杰明想了想，忽然一挥手。无数水蒸气涌现出来，犹如一阵狂风，朝着天空中的人吹了过去。那几十个法师似乎反应不及，被水蒸气阻拦，一时间没能飞过来。 至于本杰明他们，则趁着对手被拖着，带着那个失去意识的蒙面女，转头就跑。 “什么……你、你给我站住！” 在他们的身后，似乎有这样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本杰明没有半点理会的意思，反而驾着水蒸气，带着四个盗贼和蒙面女，眨眼间便飞过街角，不见了。 开什么玩笑，他是变厉害了不少。但是一个人打几十个人，这可不是实力不实力的问题。 还是走为上策吧。 房屋之中，那些挤在窗户边的路人，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面面相觑。很快，本杰明逃走之后，那群法师也气势汹汹地飞下来，满脸暴怒。 路人们见状，赶紧拉起窗帘，开始装死。 当然，从窗帘间留出的缝隙，如果仔细看去，还是能看到一对对好奇的眼睛，默默旁观着这一切。 “糟了……那东西还在她身上，好像一起被他们带走了。”落地之后，一个法师忽然开口，有些慌张地说道。 窗帘缝里的人顿时兴奋地瞪大了眼睛。 街上，其他法师面面相觑，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 “赶紧把人找出来！”一个看上去年纪比较大，似乎是他们首领的法师，深吸了一口气，拳头一挥，声音里透出一股可怕的低气压。 第三百四十九章 你睡了吗 在一路逃跑之后，本杰明一行人经由小路，离开边漠城，躲进了茫茫的东境荒漠之中。 四位盗贼对于这一带的地形相当熟悉，因此，他们逃得很顺利，倒不至于走错路或者被人发现，算是弥补了一点被他们惹出来的麻烦。 不过，本杰明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他们是什么人？”躲在一块巨石的阴影中，本杰明看着四人，冷冷地开口，“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这么一大群法师追杀？” 四人对视一眼，答道：“他们……算是荒漠这一带最大的法师势力，叫做‘沙漠之影’。” 本杰明皱眉：“为什么你们之前没提醒过我？” “弗瑞登的小型法师组织一直挺多的，哪片区域都有。”对方弱弱地答道，“他们的活动范围基本只在边漠城周围。我们本来想说的，结果都在天上被晃晕了，没法提醒你。” “……那怪我咯？” “不！不要杀我们！对不起！都怪我们！是我们错了！” “……”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如果真如盗贼所说，这只是一个盘踞在边漠城的法师组织，回想一下，人数也就二三十人，其实真没什么好怕的。 如果准备充分，本杰明不难对付他们。 想到这里，他又指了指晕倒在地的蒙面女，接着问道：“为什么这个家伙一看见你们，就跟疯了似的要杀上来？你们跟她有仇？” 盗贼却摇摇头，答道：“不，是他们跟我们有仇。” ……哦？ 本杰明心中一动。 “不少人在隐居荒漠之前，都在边漠城待过一阵子。”只听得盗贼继续解释道，“但……边漠城算是他们的地盘吧，一直都挺嚣张的，连官员都不怎么管事。很多法师大人暂居这里的时候，都跟他们结过仇。而住在荒漠里，虽说是隐居，但是偶尔也要跑城里买点东西，之后摩擦就越来越多。尤其是长老把隐居法师渐渐聚集起来后，火药味就更重了，还起过好几次冲突。” “那你们……” 四人还是一脸的苦相：“这帮人跟我们本来就是世仇，最近还特别恨长老，以为长老想把隐居法师都团结起来，跟他们对着干。但是荒漠这么大，他们找不到长老的位置，只好来针对我们。每次我们进边漠城，都得小心乔装，被他们发现就会很麻烦。” 听到这里，本杰明终于恍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所谓的隐居，其实还是免不了世俗和摩擦。哪怕是像东境荒漠这样的偏远地带，只要有人，就一定有无穷无尽的争斗，再清高的隐士都难以摆脱。 要是真有人以为这里可以隐居，跑来养老，那该有多惨啊？ 这么想着，他又把目光投向了昏迷不醒的蒙面女。 “你们认识她吗？” 盗贼们点了点头。 “她好像跟那帮人的首领有些亲属关系，地位挺高的。”一个人愤愤不平地说道，“就是她扬言要把长老抓起来。” 本杰明闻言，反而还挺高兴的：“那我要是把她干掉，算不算对你们长老有恩。” 那人有些发愣，犹豫了一会，说：“这……我觉得按长老的性格，应该不吃这一套。她是死是活，长老也不怎么在意。” “……好吧。”本杰明略感失望。 他本来以为，这会是自己的一点筹码，能够从长老手中换点设计图纸什么的。现在看来，蒙面女对他而言真的没什么用。 还是赶紧解决掉吧。 况且，托了这么久，蒙面女的脑袋里面应该已经一团乱，治疗水球都很难救得回来。他这么做，也算是帮别人减轻了痛苦，功德一件。 就这样，冰刀轻轻一划，蒙面女脖子一歪，便彻底地没了气。 经验丰富了，杀完人，本杰明也没忘记检查一下尸体。 然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几瓶魔力增幅药剂，他还在蒙面女的口袋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手环。 手环是银色的，触感冰凉，似乎由某种不知名的金属制成，周身闪烁着诡异的光泽。本杰明把它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却能感觉到一阵微弱的魔力波动从中传来。 “这是……魔法道具？” 本杰明忍不住皱了皱眉。 手环给他的感觉有点奇怪，不像是一般的魔法道具，那股魔力波动也带有一种奇怪的原始感。这种感觉跟那面幻象镜子还不太一样，真要说的话，手环里面蕴含的魔力波动好像还要古老很多。 难不成……是什么古代遗物？ 本杰明试着往手环里灌注精神力，却像往基佬群里面扔女装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 怪事。 这玩意要怎么用啊？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他又研究了一会，依然无果，只好又把手环展示给了四个盗贼。 可惜，四个盗贼也摇了摇头。 “可能长老知道吧，他在这方面很厉害。”一个人提议道。 本杰明闻言，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便把手环收了起来，道：“行了，把尸体处理一下，马上就带我去见你们的长老。” 别的不说，这才是他此行的最大目的啊！ 四人也忙不迭地点头，很想赶紧回去的样子。 就这样，把蒙面女埋了之后，本杰明便跟着四个盗贼，渐渐深入了这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漠。他们一路上披荆斩棘，解决掉了前后五六波魔兽的袭击，终于，在一个小时后抵达了目的地。 ——那位长老隐藏在荒漠中的居所。 犹如沙漠中的绿洲，一座看上简陋却颇为宽敞的房屋，静静地伫立在一片乱石群之后。似乎有种奇异的力量守护着那里，纷飞的黄沙无法染指其中一分一毫。甚至还有几株绿意盎然大树，安然地生长在那里，生气蓬勃。 本杰明见状，若有所思。 这应该也是魔法道具的功劳。 能制作出这种水平的东西，他对这位长老也越来越期待了。 “法师大人，就是这了。”一个盗贼也跟过来，开口说道。 本杰明点头，迈开脚步，准备过去敲门。 “法师大人，等等……”盗贼却赶忙拦住了他，弱弱地提醒道，“长老的脾气有时候会比较古怪。现在才下午一点，他可能还没有起床，所以我们最好不要打扰他。” 本杰明无言。 “……所以我是要等到他起床吗？” 这情节，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如果真是很有才能的人，他等一等，能让对方像三顾茅庐一样加入自己的队伍，那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能隐居在这个地方，再加上四人的种种描述，本杰明下意识地觉得，这人绝对比诸葛亮还难搞。 就算等了，人家估计也不会领情。 犹豫了一会，本杰明干脆放开水元素感知法，准备先用这种方式，探一探里面的究竟，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再说。 然而，就在此刻，一个忽然从屋内传出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他的偷窥举动。 “没什么好看的。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本杰明一愣。 ……被发现了？ 在他边上，四个盗贼倒是很高兴，连忙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说：“长老，我们回来了。您今天起得可真早啊！” 沉默片刻，屋里那个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不，我还没睡。” 第三百五十章 冷面轮椅 带着有些古怪的神情，本杰明跟在四个盗贼后面，走进了这间房屋。 房屋的面积不小，不过从内部看去，却一点也不显得宽敞。种类繁多的金属材料，仿佛被复制粘贴过一般，在房屋的架子上一字排开，连位置和角度都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强迫症的天堂。 而这样的架子，几乎充斥了整个房屋。它们整整齐齐地摆放开来，每个架子间的间距都是一样的。留出来的空隙，刚好可以容两人通过。而且，除了这些架子，整个房间里似乎也看不到别的家具了。 能把自己家布置成这样，那位长老也是够疯狂的。 本杰明忍不住吐槽道。 “很抱歉，我行动不太方便，没办法迎接远到的客人，请阁下不要介意。”此刻，那个人的声音，也再次从几个架子之后传了过来。 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响声，左边的架子后，一个人坐在木头和金属特制的轮椅上，推着轮子，缓缓驶了出来。 ……嗯？ 本杰明挑了挑眉。 “阁下就是那个长老？” 只见，坐在轮椅上的是一个瘦削的青年，看脸最多三十来岁的样子，但是头发却全变成了白色，一根黑发都没有，看上去有些奇异。可能是因为没睡觉的缘故吧，他的神情之中带着一股疲惫，配合上满头的白发，让人甚至有一种他随时都可能猝死的感觉。 此刻，轮椅男也打量了本杰明两眼。随后，他点了点头。 “只是一个傻里傻气的外号罢了。这里又没有什么帮派势力，谈不上长老这种职位。”他露出礼貌性的微笑，转而道，“倒是这位客人，我应该没有见过。阁下跑到这种偏僻地方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本杰明闻言，顿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对方可能也有什么手段，发现了他刚刚利用水元素的偷窥。因此，尽管对方的样子还是很和气，但听得出来，他对本杰明没什么好感。 这可不太妙…… “我叫本杰明，是专程来拜访您的。”他连忙自我介绍道，“我想，阁下应该也听过我的名字吧？” 不用说，对方都派人去偷换展览的上的法袍了，本杰明作为展览的主办人，他怎么可能没听过？ 果然，听到本杰明的名字，轮椅男的眼神变了变。 短暂的沉默后，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本杰明身后的四个盗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顿时，四人缩在一起，支支吾吾的，啥也没说出来。 “还是让我来解释吧。”本杰明把话头接过来，缓缓道，“他们在偷换法袍的时候被我发现了。不过，我也看到了阁下的法袍，惊讶于弗瑞登居然还有人知道制作魔法道具的方法。所以，我没有把他们抓起来，而是逼着他们，把我带过来拜访阁下。” 轮椅男闻言，有些无力地扶了扶额头。 “长老，真的别怪我们。这个法师太厉害了，都是他逼我们这么做的。”一个盗贼连忙走上来，扶着轮椅，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们滚吧。” 四人如蒙大赦，朝着二人鞠了好几个躬，转身，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何必呢？你为什么要找这四个家伙来偷换东西？”本杰明见状，也忍不住报以同情的目光，这么问道。 “他们是最适合的人选了。”轮椅男摇摇头，说，“虽然一直没什么紧张感，但是之前，他们在专业技能上的表现都还过得去。所以，我以为他们可以成功的，还给了他们不少实用的小东西。” “实用的小东西……你说的是这个吗？” 本杰明微微一笑，把他从盗贼身上缴获的木板魔法道具拿了出来。 轮椅男见状，神情也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还不能怪他们。”他眯起眼睛，注视着本杰明，“他们的任务会失败，不是因为他们没用，而是因为阁下的存在吧？” 本杰明感受到气氛的紧张，摊了摊手，解释道：“别担心，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也想过把人绑起来，然后用诅咒和严刑折磨的办法让轮椅男为他做事。可惜，看对方这个样子，刑罚过一遍，还没来得及开始铲除，估计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况且，毕竟是个人才，他也没到那种地步，还是好言好语地说话吧。 “那……你是为了我的魔法道具来的？”轮椅男又问道。 “算是吧。”本杰明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诚恳可信，“不过，我会前来拜访，更多原因，还是觉得这样惊人的制作水平，不应该被埋没在这片荒漠之中。” 闻言，轮椅男发出了一声听不出情绪的笑。 “埋没……那怎么样才算不被埋没？是要建立作坊，赚取源源不绝的金钱，还是要成立军队，争霸天下？”他摇摇头，漠然道，“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算是意料之中的状况吧…… 会选择隐居到东境荒漠里面，这就说明对方没什么的野心，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本杰明没有气馁。 “如果你真的觉得挺好的，为什么要没日没夜地钻研魔法道具，还特意找人偷换我们的法袍，想研究制作上的差别？”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缓缓道，“那些都是托词，明明觉得现在还不够好，所以才会这么做吧？” “……” 轮椅男哑口无言。 本杰明见状，笑了笑，从包裹中拿出一件老板娘制作的风暴斗篷，递给对方。 “这是我们制作出来的法袍，相信你需要的东西就是它。”他微笑着说道，“实际上，我也很好奇，我们的制作技术究竟有什么区别。” 轮椅男闻言，沉默地接过了法袍，没有拒绝。 他仔细地端详起了这件风暴斗篷。 “看上去，我们在设计上没有任何区别。”没一会，他便把法袍放下，道，“材料和步骤应该都是一样的。你们的编织手法不错，但在元素和材料的协调上还有些生疏，所以制作出来的法袍威力增幅不够大。” 这样啊…… 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阁下有这方面的书籍吗？” 轮椅男却一声冷笑，道：“怎么可能会有。别的地方也就算了，但是在弗瑞登，不会有魔法道具的相关书籍，更不会有魔法道具制作技术这种东西存在。” 本杰明皱眉。 ……还是什么东西都不愿意透露吗？ “这样吧，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想了想，他转而道，“我告诉你我的设计图纸来源，而你也要告诉我你的。” 轮椅男却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们制作技术的来源。”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们展览的邀请函，我也想办法弄了一张。”轮椅男平静地答道，“邀请函上有展品目录，我扫了一眼，全是三百多年前最流行的种类法袍。我想，你应该是探索过什么遗迹，然后意外得到了那个年代的法师留下来的东西吧。” “……” 他……猜对了。 这下子，哑口无言的人变成了本杰明。 “本杰明法师，我很欣赏你的野心和努力，只是，有些事情是不一定有回报的。”轮椅男见状，摇了摇头，道，“你刚一来到这里，就在用魔法偷窥，那四个倒霉家伙身上还被你种了诅咒。种种事实摆在眼前，说真的，我没办法相信你的话。” 第三百五十一章 手环与钥匙 “你可以觉得我居心叵测，但是真要说起来，最先动手的可是你。”没办法，本杰明也维持不住那个好言好语的姿态，话里渐渐有火药味，“那四个人半夜闯入我的展览，我只给他们种下诅咒，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 “至于你，一个请人偷换法袍的家伙，我心中怀疑，在进门之前探查一眼，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什么好非议的？” 说完，本杰明叉起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轮椅男，用他的“身高”优势，最后再加强一下这一轮的鄙视力度。 再怎么说他也是受害者。真要辩起来，对方是不可能占着理的。 “……我不否认，偷换法袍这件事情是我的错。”轮椅男沉默片刻，再次开口，“可是到最后，你拿到了我专门准备的法袍，也拿到了这些魔法道具，难道还不够补偿你的损失吗？” 本杰明理直气壮地说：“不够。” “……” 就这样，整个场面陷入僵局。 轮椅男送客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打算给本杰明透露什么东西，更没有帮助本杰明的意图，一脸大家就此别过、以后最好也别有什么交集的表情。 但是本杰明，他可不愿意就这么空手而归。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 “看你的样子，应该很了解魔法道具吧？”他思虑片刻，终于开口，“这样吧，我给你看一个魔法道具。如果你能认出来，我转头就走，绝不逗留。” 轮椅男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本杰明便把蒙面女身上搜出来的银色手环拿了出来。 “这是……” 那一瞬间，轮椅男终于变了脸色。 他接过手环，捧在手中，仔细端详，露出像看到巨龙一般的愕然神情。看了一会，他还从轮椅下拿出一个工具箱，用一个奇怪的锤子对着手环敲敲打打，时不时还召唤出一个火苗，加温手环。 然而，手环始终是手环，不管轮椅男对它做了什么，它依然没有半点改变。 本杰明见状，也在心中暗喜。 从蒙面女身上搜出来的诡异手环，算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东西。刚刚，在场面越来越僵的时候，他便想到了这个手环——他可以利用轮椅男的专业好奇心，让他上钩。 如果对方认识这东西，最起码，本杰明获得了一次免费的大师级鉴定，不算亏。如果对方认不出来……那不好意思了，本杰明要的就是这个。 总之，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吃亏。 “这东西……这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研究了快半个小时，最后，轮椅男终于抬起头，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本杰明。 “从那个边漠城里的法师组织手里得来的，我干掉了他们中的一个人。” 本杰明没有隐瞒。四位盗贼也看到了这一幕，瞒不住的。 “是他们？”轮椅男若有所思，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这个手环……我也不敢肯定，但它很像传说中，神弃之谷的钥匙。” ……你说啥？ 本杰明当时就是一愣。 他记得神弃之谷——传说中该隐和亚伯决斗的地方。之前，他还得过一张神弃之谷的宝藏地图，只是因为不知道具体的地点，一直没发挥出什么作用，很快就被抛到脑后了。 可……这真的是那里的钥匙？ 回过神来，本杰明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在荒漠里，随手解决掉一个最多只有精英级的敌人，结果就爆出了这种世界级副本的钥匙，搁谁身上都不信啊！ “你说真的？” 轮椅男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从内部的魔力判断，这个手环的历史悠久得可怕，甚至可能是千年万年前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还能运作。不过，这种传说里的东西，我也没办法确定。” 本杰明把手环拿回来，又看了两眼，道：“你真的没唬我？一把开启神弃之谷的钥匙，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境荒漠？” “当然是‘沙漠之影’的人把它搜集过来的。”轮椅男反问道，“你没听说过那个传说吗？” “什么传说？” 闻言，轮椅男无奈地摇了摇头，清清嗓子，开始讲述： “传说中，该隐与亚伯的决战太过惨烈，将整个世界斩成了两半。之后，天神降临。看见自己亲手创造的世界被毁，他十分愤怒，便将二人碾成灰烬，然后便遗弃了我们这个崩成两半的世界。两兄弟的灰烬，也化作了无穷无尽的飞沙，覆盖住了神弃之谷——这个世界被斩断的边缘。” 本杰明皱了皱眉。 他还真没听过这样的传说。 但……如果弗瑞登的神话版本是这样的，岂不是意味着…… 轮椅男接下来所说的部分，也正如他所想象：“因此，在传说之中，东边沙漠的尽头，便是神弃之谷的所在，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边缘，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裂层。这也就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能越过那片沙漠，也从来没有人从那边过来的原因了。进入沙漠，继续向东走去，那就是无际的黑暗深渊。” 听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抛开那些夸张的渲染的传说故事，如果神弃之谷真的在沙漠之中，这个手环作为打开那里的钥匙，出现在东境荒漠倒也说得通。 但……沙漠的今天、世界的断层。在这个版本里，神弃之谷成为了这样一个存在，那不是也变得相当危险吗？ 他要是拿着藏宝图和手环过去，一脚踏空，就是无边的深渊。 想想也是挺可怕的…… “你打算带着这个手环离开吗？”忽然，轮椅男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口风转变得极为突然，“我可以用东西来换它，什么都可以。” 本杰明拿着手环，惊讶地看了对方两眼。 什么情况？ 之前还一副独家专利、誓死不售的态度，结果现在脸色却变得比变色龙还快，条件提得这么好，也让本杰明不得不怀疑。 这手环有蹊跷？ “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要这个手环？”他警惕地把手环收起来，这么问道。 “我有我的原因。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知道的。”轮椅男却这么答道，“你不是很想要那些魔法道具的设计图吗？我整理了一个图集，只要你把手环给我，可以借给你看一整天。” 本杰明却摇了摇头。 对方的态度越急切，他就越感觉奇怪，越不会把手环交给对方。 此刻，他的态度反而坚决了起来。 “没有理由，你想都别想。” 闻言，轮椅男似乎终于开始有点生气：“你……你真是无药可救了。再这么下去，你会把所有人都害死的！” “我不把手环给你，就会害死所有人，你这是个什么逻辑？不把理由解释清楚，你别指望我把东西给你。” 轮椅男摇头：“你要知道这么多干什么呢？” “我就是想知道，不行啊？” 就这样，双方再次陷入了僵持——尽管这次僵持和刚才基本上是一种相反的状态。 但是没关系，本杰明有耐心。 “好！你真的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最终，轮椅男似乎失去了耐心，瞪着本杰明，冷冷地道，“这个手环很重要，绝不能落到别人手里。而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根本留不住手环的！” 第三百五十二章 背后的真相 本杰明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大脑在第一时间是没有反应过来的。 ……你说啥？ 这么离谱的话都说得出来，是急糊涂了还是脑子不清楚，以为随便说点吓人的东西，就能让本杰明害怕退缩，把手环给出去？ “有意思。”因此，本杰明反而露出一抹冷笑，看着对方，若有若无的杀意散发出来，“你倒是说说看，我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是个死人？” 轮椅男也静静地注视着他。 “……算了，你能走到这里，或许也是命运使然吧。”忽然，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变得更加疲惫，“我不知道你从哪学会的魔法道具制作，或许，这项能力已经为你带来了不少收获。但是很快，你就会因此沾染上你根本无法想象的麻烦，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你什么意思？” 轮椅男摇了摇头，道：“几百年来，魔法道具这个行业不断地式微、衰弱……你以为，这真的只是自然状态下慢慢演化出来的状况，没有任何内情吗？” 本杰明皱眉：“你是说……” 他忽然冒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都是法师共济会干的。”轮椅男摸着自己废弃的双腿，缓缓道，“不……应该说，是教会指使他们这么干的。从很久之前，帝国没有分裂，法师共济会还不存在的时候，他们就在这么干了。” 闻言，本杰明怔住了。 “……你说真的？” “我不会用这种话去骗人，至少，是骗一个法师。”轮椅男发出几声带着嘲讽与苦涩的笑，说，“你觉得，我这双腿是怎么断的？我又为什么要一辈子躲在这个寸草不生的鬼地方，不敢向外迈出一步？” 说着，他忽然望向本杰明，双手微微颤抖。疲惫而满不在乎的眼睛里，此刻却流露出一股深切的绝望。 本杰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这家伙说的是真的…… 那一刻，本杰明甚至不敢接着想下去。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稍微冷静下来，接着问道，“如果说因为魔法道具，你曾被法师共济会的人追杀过，只能证明那群法师有阴谋。你凭什么肯定，这件事情背后是教会在指使？”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魔法道具忽然没落，而在教会那边，所谓的神术道具却异军突起，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发展着。”轮椅男则眯起眼睛，答道，“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曾经，我就是那些人的一员。” 深吸一口气，他接着道：“教会把我从小培养出来，让我潜伏在法师之中，收集有关魔法道具的书籍图纸，囚禁那些懂得这种技术的法师。我亲手做过无数这样的事情，当然知道这一切。” 卧槽…… 本杰明露出了一脸的愕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就是再不相信，也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其实之前，他就知道教会在各国都有奸细，也知道法师共济会有自己的小阴谋。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把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他总是觉得，法师共济会再想搞事情，也不可能和教会搞到一起。 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还是不够悲观。 岂止如此，自己简直就是乐观得过了头。 远离了霍里王国，本杰明便以为自己远离了教会。即便有更多问题要去面对，但起码，那些都与教会无关——他不用担心那个远在西边的庞然大物轻轻一挥手，便将自己拥有的一切彻底毁去。 就是啊，教会就算再怎么厉害，这都隔了一个国家，手怎么可能还伸得过来？好好的一个法师共济会，颇有地位，又怎么可能被教会控制住？ 然而，现在，好像一切都在朝着那个不可能的方向发展。 法师共济会……还真他妈有可能被教会控制着。 “不好意思，我得先失陪一下。”想到这里，他立刻转身，准备离开。 “你急着什么，他们不会这么快动手的。”轮椅男却叫住了他，道，“你现在名气很大。如此招摇的目标，他们会等风头过去，然后再利用一些当地势力，先把你弄成丧家之犬，然后再取你的性命，让你独自腐烂在无人注目的角落。” 闻言，本杰明停下脚步，转过头。 “就没有人成功活下来过吗？” 轮椅男摇摇头，说：“除了我之外，所有被他们盯上的法师都死了。你也可以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和死有什么区别吗？” 本杰明做了一个深呼吸。 对方说的没错，他不能急，一急就完了。从最初的震惊过后，他也该冷静下来，思考眼下的对策了。 法师共济会的背后是教会，而且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开始对本杰明动手。眼下的情形，虽然莱利城中风平浪静，他发展势头良好，但这一切，似乎也只是一个假象。 “他们一般会在什么时候对我动手？”他又问道。 “半个月之后吧。”轮椅男的语气听上去很悲哀，“你或许可以提前躲起来，但是，你应该还有不少朋友。那些人不会放过任何漏网之鱼，你不可能带着一大群人躲起来的。” 本杰明闻言，也感到一股如山的压力，一下子压在了自己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所以，把手环给我吧。”轮椅男则继续开口，“在你离开之后，我也会立刻离开东境荒漠，另找一个藏身的地方。你可以自己躲着，也可以为了救自己的手下而死，但是手环，不能再落到教会手中了。” 本杰明却立刻一口否决：“你想多了，我不会死在教会手下的。” “你怎么敢肯定？” “因为我已经做到过一次。”本杰明冷冷地答道，“你以为我不了解教会吗？我能用一个大水球把海文莱特砸成烂泥塘，我用二十几个人占领克鲁萨德大门。如果从前，没有人能在他们手下毫发无损地活下来，睁大眼睛看好吧，我将会是第一个。” 在这一刻，轮椅男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看着本杰明，像看到了从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 第三百五十三章 再往雪迪城 看轮椅男的表情就知道，本杰明的那些“赫赫威名”，也传到了远在弗瑞登东境荒漠的隐居法师耳中。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个年代，信息流通全靠口头和信件，霍里王国和弗瑞登又离得这么远，消息能万水千山地传过来，足以说明这个消息有多么爆炸。不论水球冲城还是攻占大门，都已经是这个年代的史诗级新闻，传播在了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本杰明一直隐藏身份，也是因为这两件事太过爆炸。 不过，事已至此，事态再怎么爆炸，也不可能比现在还要爆炸。因此，他选择公布身份，也让眼前这家伙好好闭嘴一会。 而轮椅男，也确实愣了相当久的时间。 “本杰明这个名字……居然是这样。”沉默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很多年前，我还没有叛出教会的时候，瞻仰过一次你那位天才弟弟的模样。我一直很疑惑，教会为什么愿意把他处死，原来是这样一个过程。” 本杰明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转而道：“告诉我，那些人都藏身在哪里？他们弗瑞登内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轮椅男却摇了摇头，说：“我已经叛逃很久了，他们现在的情况，我无所得知。当时，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大部是精锐，占据了大半法师共济会的高层。而那个会长，奥德里奇，他是教会最忠诚的仆人，从他年轻时加入前法师公会开始，就一直在为教会做事。” 听到这里，本杰明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奥德里奇果然有问题！ 幸好，当初参加国王的晚宴，那个老狐狸似乎没有看穿他的真实身份。不然，他那天恐怕也走不出雪迪城。 仔细想想，整件事情令人不寒而栗。法师公济会是弗瑞登境内影响力最大的法师组织，在外界的声誉良好，可实际上，却是一个由教会暗中操纵着的组织。 这些年，他们暗中帮教会做了多少事？如果让他们把计划继续进行下去，再过个十几年，弗瑞登又会变成什么样？ ——怕是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让这里变成另一个霍里王国。 “你知道这么多事情，为什么不把这些消息说出去呢？”本杰明问道。 “有用吗？”轮椅男摇了摇头，“说出去又能怎么样？什么都不会改变的。他们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法师组织，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 “当然有用。”本杰明毫不犹豫地开口，“那些消息散布出去，总会有怀疑的人去调查，有调查就会有线索。到最后，哪怕只有一个人相信了你的话，那也是多了一个人的力量。” “然后又多了一个被他们杀死的无辜法师？”轮椅男的神情看上去疲惫又无力，“我不是没有反抗过，没用的，你不可能跟他们对抗。” 说这段话的时候，他一直死死抓着自己的双腿，手背颤抖着，用力到足以留下淤青的程度。然而，看他的双腿，大概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本杰明见状，却摇了摇头 “不，我可以。”他开口说道，“弗瑞登的国王已经开始怀疑法师共济会了。实际上，国王正在暗中支持我，希望我能发展出势力，与法师共济会对抗。只要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国王，他绝不会无动于衷的。” 听到这里，轮椅男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希望。 “国王真的会怀疑他们吗？” 本杰明点了点头。 他也想清楚了。法师共济会——或者说教会，很快就会设下天罗地网来杀他。面对这种局势，他若想不闪不躲，正面硬刚，反杀对手，破坏教会的阴谋，就势必要联合更多的力量。 毫无疑问，国王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国王本来就心有怀疑，要是知道了奥德里奇的底细，绝对不会再这样忍气吞声——没有哪国的统治者能忍受别国势力的插手。就像伊科尔使计清剿卧底的女王一样，国王肯定会出手，想办法搞死法师共济会。 因此，本杰明完全可以联合他，一起阻止教会对弗瑞登的侵蚀。 “不像那种傀儡王室，弗瑞登的国王的确拥有实权和很强大的影响力。”轮椅男说着，眯起眼睛，“可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对于这位国王，教会那边也早有准备。” “早有准备？”顿时，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他们准备了什么？” 轮椅男叹了口气，说：“那是个很机密的计划，一直在准备之中。内容我也不清楚，但猜得出来，大概就是想办法削弱国王，窃取他的权力，然后让整个弗瑞登一点一点地落入自己手中吧。” 然而，听到这里，本杰明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面色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极为凝重。 “不……他们的计划可能不是暗中削弱，而是直接囚禁国王，把权力直接抢过来。” 轮椅男不解：“你怎么知道？” 本杰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注视着对方，语气听上去，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因为，他们的计划已经进行过了。” 轮椅男愕然。 十分钟后。 这间隐藏在荒漠中的奇异房屋，本杰明结束会面，打开门，面如沉水地走了出去。 他还是把手环留在了这里。 关于接他下来要做的事情，本杰明也没有信心。轮椅男说得没错，不论手环是不是神弃之谷的钥匙，这种东西，绝对不能落到教会手中。因此，他还是把手环扔给了轮椅男。 ——如果他失败了，好歹要给这个世界留下一点希望。 轮椅男告诉他的一切，尽管听上去相当真实，但事关重大，他还没有完全相信，因此决定自己再去验证一下。 他要再去一趟雪迪城。 法师共济会的总部就在城中，他可以在那里验证轮椅男的话。但……这一趟去都城，不只是为了验证真相，更是为了进入王宫，警示国王。这种危急时刻，他必须让真正的一国之主站出来，与法师共济会对抗。 以及……验证他心中那个不太妙的猜想。 就这样，东境荒漠的天空中，他以他最快的速度，朝着西面的城市飞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窥视禁地 三天后。 弗瑞登的首都——雪迪城，本杰明打扮成普通人的模样，走进了这座城市。 时至午后，都城如往常一般平静。整洁的街道上，行人商贩来来往往，士兵们也在有条不紊地巡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着这样的场景，本杰明也只能在心中祈祷，但愿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吧。 在来这之前，他还先回了一趟莱利城。 莱利城内风平浪静，一百五十人的试用期考核还在进行着。然而，本杰明很清楚，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在这里慢慢考核了。 因此，他和元老法师们开了个会。 秘密的会议上，本杰明虽然没有把事情全部告诉他们，但是，关于眼下形势的危急，他已经表达了出来。大家有些疑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就如他们一直以来做的——他们选择相信本杰明。 “本杰明老师的判断，怎么样也不会错的！”乔安娜这么说道。 于是，他们便在本杰明的吩咐下，悄悄联系那些试用期的法师，让他们渐渐停止活动，用另一种方式组织他们。而至于他们自己，也忽然让自己在莱利城里低调起来，就如隐身了一般。 本杰明出发去雪迪城的当天，他们收拾好东西，聚成一个团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匆匆离开了莱利城，然后再一番乔装打扮，躲了回来。 “这段时间，你们就把房子清空，小心躲好，等我回来后的消息。”这是本杰明给他们的命令。 此去雪迪城，他预感自己会遭遇一些变故，甚至可能很危险。可形势如此，他又不得不去。因此，他事先留下这一手。万一意外发生，也是算是给自己和这些法师留了一条活路。 ——不论如何，本杰明不打没准备的仗。 吩咐完了这一切，他才悄悄离开莱利城，一路飞到了雪迪城。 在这个宁静的午后，本杰明直奔法师共济会的总部。 城市图书馆一般的建筑，和他上次来没什么区别，连看门的管家都没换。只是这一次，本杰明没有再走进去，而是像个真正的路人一样，一边神色自若地从墙边路过，一边利用水元素，探知着墙内的世界。 有上次被光头法师发现的经历，这次，他也小心了很多。 就这样，检视过一间又一间摆满的藏书的空房间，终于，本杰明找到了被列为“禁地”的走廊中，一间类似于库房的地方。 库房中坐着两个法师。 怕引起警觉，大概瞄了两眼，本杰明便往库房中的其他东西看过去。这间库房比较空，储存的东西比较单一，大多是一种名为银叶草的材料。 看到这里，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 他还记得芬奇法师和他说过的事情。 那是一种圣光亲和的材料，教会需求极大，法师这么却没什么需要。弗瑞登内一直有教会的奸细，购买大量银叶草，然后偷偷运往霍里王国。 本杰明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验证了轮椅男的话。 法师共济会真的在给教会做事。 “喂，超级无敌的人工智能，你会读唇语吗？”忽然，本杰明在心中开口，这么问道。 库房里，那两个法师刚才在埋头写着什么东西，而现在，已经抬起头开始了交谈。本杰明经过刚才的感觉，也觉得这两人精神力一般，发现不了本杰明，所以才有了偷听的想法。 他想知道这两人在说些什么。 “你当我是哆啦A梦啊？什么都能给你变出来？”系统毫不客气地回道。 “之前，你不是还整理了一个人脸数据库出来吗？语言系统其实也是一样的。”本杰明却没有放弃，说，“我可以扫描到他们的嘴型、口腔、舌头……通过这些东西，与你之前的数据库对比，然后识别出一句话来，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系统沉默了一会，然后才有些不情愿地开口：“……我试试看吧。” 此刻，房间内的两人已经停止了交流。不过经过刚才的观察，那些画面通过水元素，也都被储存到了系统的数据库里，可以再调出来，反复观看，所以没关系。 本杰明等待着系统的分析结果，也继续沿着路向前走去。 他还在探知墙内的更多房间。 大概是他的感知已经进入了“禁地”的范围，看到的东西也慢慢变得值得深思。一个站满刺客的房间，不知道是为谁而准备的、另一个房间里，几个法师在里面讨论问题，纸上还写着不少弗瑞登大臣的名字…… 从外面看，法师共济会是个与世无争的闲适所在。从里面看，这帮人忙得要死，都在筹备着什么东西，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看到这里，本杰明心中也感到一丝侥幸。 如果不是他为了魔法道具，见到轮椅男，还和对方争执许久，此刻的他，恐怕连一点警觉都不会有，就更别提来这里偷窥了。 真的是逃过一劫。 不过，渐渐地，本杰明也不敢再窥视下去了。 他已经发现了好几个厉害法师，目光多停留几秒钟，那些人就会有所警觉。而本杰明也很清楚，自己绝不能让他们发现，否则打草惊蛇，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法师共济会的叛变已经确认无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面见国王。 ——他该去告诉国王这一切了！ “结果出来了。”走在靠近王宫的路上，系统也终于开口，说，“可能不太准备，你看着理解吧。” 随即，它便把库房里两个法师的对话转述给了本杰明。 “我们为什么要囤积这么多银叶草？这东西好像没什么用吧。” “上面的吩咐，据说最近圣光系的魔兽很多，圣光抵抗药剂需求量很大，所以就采购了这些。你也别问我，我不清楚。” “喂，你觉不觉得最近会里气氛怪怪的。” “嘘……别说了，万一被人听到了怎么办？还是快干活吧。” “好吧……” 相当简短的对话，系统也把他们润色过一番，不至于出现谷歌翻译那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情况。然而，听完之后，本杰明却陷入了深思。 看样子，法师共济会内的大部分法师，应该都不知道他们在为什么人服务。 要是他们意识到他们是在为教会服务…… 那一刻，本杰明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一点对付法师共济会的思路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并不秘密的会见 时间进入夜晚，位于雪迪城的王宫也逐渐亮起灯光。 “……还没来吗？” 王宫背面有一处小型园林，此刻，本杰明就站在园林之中，背靠一棵大树，耐心等待国王的人来接他。 说是要见国王，但这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形势特殊，他要是大喇喇地走到门口，说自己是法师本杰明，有要事求见，奥德里奇不把他搞死才怪！ 他必须避过敌人的耳目，悄悄地把信息传达给国王。 幸好，国王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也给他留出了一种秘密的联系方式——如果本杰明想要私下会面，就在当天下午的四点前，在王宫前的街道留下一个特殊的记号。每天都会有亲卫从街道经过，如果他们看见了记号，就会想办法把本杰明弄进来。 而本杰明要做的，也就是潜进王宫后的园林，耐心等待。 虽然他没什么潜行的天赋，但是做到这些，还是比潜入王宫还是简单多了。此时此刻，他早已留下记号，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这片林子，躲在了约定好的那棵树后。 只是，这等候的时间确实有点长。 伴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日落西山。原本就朦胧昏暗的林子，也渐渐变成一个完全漆黑的世界。 本杰明的心情有些紧张。 他不知道国王的亲信到底什么时候来，实际上，在他心中，一些更加不好的预感也在渐渐酝酿着。 毫无疑问，那次的王宫夜袭，就是法师共济会针对国王的阴谋。当时因为本杰明的存在，所以奥德里奇没有获得贴身保护国王的机会。然而，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现在王宫里到底什么样，本杰明一无所知。 一次不成功，法师共济会的人会善罢甘休吗？ 本杰明也不知道，但是如果王宫内的形势有所改变，那他待在这个地方，就等于自投罗网，极为危险。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退缩。 就算再危险，他也得去尝试，否则只会死得更难看。 他不想在半个月后，被法师共济会派出的杀手缠身，最后一个不小心，被他们活活耗死；他更不想像轮椅男一样，躲到荒无人烟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一辈子。教会手伸得太远，他心眼小，实在看不爽那帮神棍在这里呼风唤雨。 冥冥之中，他走到这一步，知道了教会的阴谋，就仿佛是历史的方向盘又一次送到了他的手中。他可以做点什么，或许并不能真正改变一切，但无论如何，他不想因为畏惧而让选择的权力从手中白白流失。 ——总得有人站出来做点什么。 本杰明觉得他就是那个人。 “……是本杰明法师吗？” 终于，在他快要不耐烦的时候，深夜的园林，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终结了他漫长的等待。 通过水元素感应法，本杰明也早就感应到了对方。 是上次招待他的那个仆人。 “是我。”本杰明转过身，在黑暗中答道。 仆人闻言，走过来，碰了碰本杰明的胳膊，道：“本杰明法师，请您跟我过来。我会把您带进王宫的。” 本杰明闻言，也没有多问，点头答应：“好。” 在仆人的带领下，他没有来到王宫的正门，反而来到了园林边上一个杂物间。他们进入房间，关上门，仆人便又拿出了一套仆人的衣服。 “本杰明法师，请您委屈一下。只有扮成了仆人的样子，才能在别人的眼皮下地下混进王宫。”仆人这么说道。 “没问题。”本杰明也点头同意。 易容已经是他的惯用伎俩了，他自然没什么好反对。 不过，需要扮成仆人才能见到国王，这另一个角度来看，这说明法师共济会的眼线众多，国王不清楚宫中到底有多少自己人，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吧？ 想到这里，本杰明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情况不容乐观啊…… 几分钟后，他换好了衣服，又自己整理了一下细节，拿镜子一看，完美。就是奥德里奇站在他眼前，也认不出他来。 仆人看着本杰明，也露出惊讶的神色，点了点头。 “这样肯定不会被看出来。”他重新打开房门，转过头，低声道，“大人，您跟我来。” 本杰明也点头，跟了上去。 就这样，在仆人的带领下，本杰明来到王宫的前方，穿过重重守卫的视线，终于进入了大门之内。一路上，他们都低头不语，遇到的守卫也没有找他们的麻烦，爽快地把他们放了过去。 终于，他再次进入了这间庄严肃穆的宫殿。 “公主殿下，您别跑那么快……” 他们刚穿过一条走廊，就听见走廊那头，远远地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本杰明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去。 然而，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声音的来源似乎已经拐进另一条走廊，飞快地跑远了。因此，本杰明什么也没看着。 他皱了皱眉。 那个声音…… 是照顾公主的那个女仆？ “公主陛下最近也越来越顽皮了。”走在前面的仆人见状，也忍不住小声感叹了一句，随后却又马上催促道，“快跟我过来吧，陛下还在前面等着呢！” 本杰明闻言，点了点头。 他跟着仆人继续往前走去。 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走廊，最终，本杰明跟着仆人，来到一个房门前。仆人在此停下脚步，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本杰明。顿时，本杰明也明白过来，就是这里了。 国王正在这个房间里等他。 于是，他走过去，握住把手，轻轻转动。 门开了。 “快进来吧，小声一点，他会在外面为我们把风的。”国王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也让本杰明在此刻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死。 这么想着，他推门走进了房间。这里似乎是个客房，和他上次住的地方很像，大床窗户衣柜……该有的家具一应俱全，地方宽敞，装潢漂亮。 而国王，此刻也正站在窗户边，面色凝重地看着他。 “参见陛下。”本杰明连忙走过去，行了一个礼。 “行了，有话直说吧。”国王点点头，从表情就看得出来有很多烦心事，“突然在这种时候造访，本杰明法师，到底出了什么事？” 本杰明闻言，又看了一眼身后。他确认门已经关紧，才走上前去，用只有国王和他才听得到的声音，极为严肃地开口： “陛下，我刚刚得到消息，法师共济会背后的人，是霍里王国的教会。” 他也不打算卖关子，一开口，便把来意说得一清二楚。 而国王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连着倒退几步，靠在墙边，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他反应的时间还算比较短，很快，他就抬头盯着本杰明，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本杰明没有犹豫。他极为肯定地点头，当即开口，把他今天在法师共济会偷窥到的东西一件又一件地告诉了国王。 而他每说一件，国王的脸色就变得难看几分。 最终，本杰明完成了他的陈述。 因为足够详细，他的话很有说服力。虽然没有确切的证物，但是只要国王愿意，马上突击检查法师共济会，绝对能把他的话一一印证。 而看国王的脸色，他似乎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一点。 “……又是教会。” 他摇着头，语气里除了愤怒和仇恨，似乎带着些许无奈。 本杰明见状，又问道：“那……陛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国王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道：“你先回去吧，注意不要让别人发现了。这确实是个很重要的消息，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本杰明闻言，有些发愣。 “我……就这么回去吗？” 国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啊，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了我什么忙。” 然而，本杰明却后退几步，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 “国王陛下，您真的不想让我留下来吗？”他抬起头，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轻佻，但又有种微妙的讽刺意味，“这样不好吧，奥德里奇法师还躲在窗户外，我是不是也该和他打个招呼？” 第三百五十六章 被控制的国王 本杰明的话脱口而出，就像平地里扔出的炸弹，把原先融洽的交谈气氛炸了一个一干二净，也炸出了国王一脸愕然的表情。 “你……你在说什么？” 本杰明却摇摇头，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何必还要再演下去。”他把那副做作的姿态收起来，静静地注视着国王，“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陛下，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他感觉很失望。 明明准备要对付法师共济会了，结果，这才过去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国王就彻底地倒向了另一边，实在是令人失望。 他甚至怀疑国王是不是被人给调包了。然而，系统在对比数据库之后十分确切地告诉他，这就弗瑞登的现任国王，除非这个世界有克隆技术，否则不可能是假的。 那本杰明还能说什么呢？ 唯一令他感到些许庆幸的是，水元素告诉他，周围除了奥德里奇，就是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其他法师，更没有埋伏起来的包围圈。 这让他还是有些疑惑。 是奥德里奇太自信？还是……事情另有隐情？ 本杰明陷入沉思的同时，国王听了他刚刚的话，也变得格外沉默。这一刻，他神情复杂地低下头，那股身为君主的气势荡然无存。 而另一个声音，则从窗户外面传进来，代替国王回答了本杰明。 “因为，我们的陛下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一阵风吹起，窗户自动打开。奥德里奇穿着漆黑的长袍，从外面缓缓地飞进了房间内。 “本杰明法师，我们又见面了。”他看着本杰明，露出一个胜利者般的微笑。 “奥德里奇法师。”本杰明也开口，平静地道，“你知道吗？其实也曾有某些瞬间，我觉得你会不会真的是一个好人。可惜，阁下还是让我失望了。” 奥德里奇摇头：“每个人的道路都是不一样的。你觉得我是一个坏人，我觉得我只是在做正确的事情。” “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本杰明发出一声冷笑，随即，把目光投向沉默不语的国王，继续问道，“陛下，您不打算辩解什么吗？” 要开打也是待会的事，他只是想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国王却没有开口，只有奥德里奇问答了本杰明的话。 “陛下不需要为自己辩解。”奥德里奇摊开手，像个布道的神父，“他只是选择了正确的一方。而你，在一个月前参与其中，却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东西。” 本杰明回道：“我改变了很多东西。” 奥德里奇轻蔑地笑了笑，说：“或许吧，但是从公主殿下被我们带走的那一刻起，现在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闻言，本杰明皱了皱眉。 ……他们在公主身上动了手脚？ “我们的手段，可不是你能想得到的。”奥德里奇自信满满地接着说道，“在带走公主的那段时间里，我们已经在她身上完成了仪式。她依然还是从前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我们却能让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为我们做很多事情。” 本杰明闻言，又看向国王：“所以，陛下也被你们这样控制起来了吗？” “不，我们目前只能影响这些心智还没有成熟的孩子。”奥德里奇摇了摇头，道，“不过，我们有别的办法。” 说着，他忽然走到国王身边，伸出手，掀开了国王额前的头发。国王露出屈辱的神情，却闭上眼睛，没有反抗，任由奥德里奇摆弄。 本杰明也有些愕然地看过去。 只见，国王的额头正中心像是被镶了什么东西。仔细看去，那是一个小型的银色十字架，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已经深深地陷在了血肉额骨之间，仿佛它天生就长在那里。 看到这一幕，本杰明莫名地有点恶寒。 “这是我们新研制出来的神术道具，虽然控制不了人的行为，但可以决定人的生死。”奥德里奇笑着道，“很惊讶吗？不过，既然你也是从海文莱特过来的，应该对我们的能力也有所耳闻。” ……从海文莱特来的？ 闻言，本杰明脸色变了变。 他被认出来了？ 奥德里奇也继续道：“本杰明？真有意思。格兰特?里瑟，明明拥有上天赐予最优厚的天赋，却自甘堕落，选择成为一个法师，然后用自己哥哥的名字在外面招摇撞骗。你会让神非常失望的。” 本杰明闻言，哼了一声，懒得辩解自己的身份。 被认出来也很正常。他作为教会的头号通缉犯，画像恐怕也流传到了奥德里奇的手上。 然而，奥德里奇却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忽然变得滔滔不绝起来。 “当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天佑之人，你知道我的心情有多激动吗？”他的神情带着某种狂热，缓缓道，“我觉得，这一定是神的旨意——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堕落的罪人了！而我，这个背负的罪孽出生的人，却因此获得了罪孽的机会。” 本杰明讥讽地道：“那又如何，你要杀了我吗？” “是啊，杀了你，就能净化我生为法师的罪孽了。”奥德里奇点头，说，“我本来打算一个月后再对你动手的，准备好所有的祈祷的仪式，让你沐浴着圣光一点点死去。可惜，你却这么不知好歹，不但来给陛下告密，还发现了躲在外面的我。你已经有警觉了，因此，我只能现在就把你结果掉。” 闻言，本杰明也冷笑着摇了摇头。 怪不得外面一点埋伏和帮手都没有，原来压根就没打算现场杀他啊。 他忍不住想道：要是他刚刚不点破，大概奥德里奇真的会让他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等准备齐全了再动手吧。 可惜了…… 本来会是个将计就计的好机会。 “你觉得，就凭你一个人，真的有能力把我留在这里吗？”一边想着，他一边这么说道。 奥德里奇大笑几声。 “果然是个天之骄子，言行举止都透露着天才般的自信。”他眯起眼睛，说，“我知道你在王都掀起过什么风浪，但我也知道，那不是你真正的实力。那只是你把灵魂卖给恶魔，在短时间里获得的力量罢了。” ……原来，教会内部都是这么解释那个水球的？ 本杰明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你就试试看吧。” 第三百五十七章 逃生的手段 奥德里奇闻言，露出有些玩味的神色，身周元素一阵波动，似乎是要准备出手了。 然而，本杰明比他出手得更快。 轻轻一句咒语，铺天盖地的冰刃便浮现出来。本杰明一挥手，那些冰刃便在房间里纷飞旋转，仿佛骤然卷起的冰风暴，直奔敌人而去。 ——他不清楚奥德里奇到底有多强，因此，他出手也不敢有所保留，连一边的国王都覆盖了进去。 可惜，奥德里奇却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他的嘴唇动了动，甚至听不见什么声音，便有一阵魔力波动传出来。随之，两个魔法护罩，分别浮现在他和国王的身前，把他们保护了起来。 冰刃打在护罩上，一时间冰屑飞溅，轰鸣不断。然而，护罩却完好如初，连一点动摇的迹象都没有。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用说，晚宴当天刺客行刺国王的时候，这家伙当时绝对是在划水装样子。就看现在这个水准，当时的刺客怎么可能跑得掉？ 有点棘手了…… “格兰特，为了这么平庸的魔法天赋，你就放弃了对神的信仰，值得吗？”奥德里奇姿态从容，在抵挡进攻的同时，也没忘了出言嘲讽。 本杰明闻言，发出一声冷哼。 “是吗？再试试看这个吧！” 说完，他却忽然一个转身，迈开双腿，水蒸气环绕在身边加速，借着刚掀起的冰屑遮掩，整个人直奔对方身后的窗户而去！ 变化之快，连奥德里奇都是一愣。 “想跑？”不过，他也很快反应过来。一段急促的咒语声传来，随后，无数的土元素凝聚，便将那扇窗户直接封闭了起来，让本杰明没办法从窗户逃出去。 “哼，真以为我能让你逃掉吗？”封住了唯一的出口，他冷笑着说道。 这一刻，因为想要逃跑，本杰明和奥德里奇的距离极近。本杰明吐一口唾沫，大概都能吐到对方脸上。 当然，本杰明并没有这么做。 看似逃跑失败的他，却忽然转过头，对着近在咫尺的奥德里奇露出一个微笑。 “蠢货，你上当了。” 短短的一瞬间，接着水蒸气的推力，他一个侧身，就贴向了站在边上的国王。 国王还没有从最开始的冰刃风暴里缓过神来。此刻，他被一层护罩保护着，脸上却尽是愕然的神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本杰明贴了上来。 “你、你要干什么……” 这句话他刚说到一半，就看见本杰明左手握成拳，对着他微微一笑，手指的缝隙间夹着五根闪着寒光的冰针。 而他刚把这句下意识的话说完，那个夹着冰针的拳头，便一下子飞了过来。 叮！ 出人意料的，拳头与护罩相撞的声音如此清脆，仿佛在瓷杯上的轻轻敲击。然而，刚才还毫发无损的魔法护罩，却直接被这一拳穿透，极为突然地打出了一个大洞。随之，整个护罩支离破碎，消散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本杰明出拳的那只手，也忽然张开，散去冰针，一下子抓住了国王的肩膀。 国王浑身一震。 “谁都不许动，不然，我就要了他的命！”在接触到国王的那一刻，本杰明毫不犹豫地开口，威胁道。 顿时，本杰明身后，正在念咒的奥德里奇一下子停住了。 “住手！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他的神情有些为难，一脸严肃地警告道。 本杰明哈哈一笑，道：“我当然知道。” 伴随着他的话，一把锋利的冰匕首忽然浮现在他的手中。他握着那把匕首，在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朝着国王的大腿便是狠狠一扎！ 国王一声惨叫，鲜血四溅，差点整个人倒在地上。 不过，本杰明此刻已经欺身后退，来到了国王的身后。他一手扶着国王，另一只手握着冰匕首，搭在国王的脖子上，用国王挡在自己身前，面对此刻还一脸懵逼的奥德里奇。 ——在短短几秒内，本杰明就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奥德里奇甚至来不及完成一个魔法。 “你……” “我没有什么不敢下手的，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本杰明打断对方，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 事实上，刚一交锋，他就打消了和奥德里奇对刚的念头。 好歹是法师共济会的会长，又经过多年积累，实力相当深厚，本杰明和他对打是一种很不明智的选择。 就更不用说，他们此刻还身处王宫之中，打久了肯定会有人过来的。 就像此刻，守在门外的仆人已经敲了敲门，疑惑的问道：“陛、陛下……里面出了什么事吗？要不要我去叫人来？” 顿时，房内的几人都朝着门那边看去。 “告诉他没事，不然我就杀了你。”本杰明对着国王耳语道。 国王闻言，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对着门外喊道：“没事，你在外面守着就好。” 得到这样的回答，仆人哪怕心中疑惑，也只好闭嘴，乖乖地守在门外，不再说话。 感应到这一幕，本杰明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重新看向奥德里奇。 “奥德里奇法师，这可是你们控制弗瑞登的最佳傀儡，相信你也不希望尊贵的国王死在这里，给我这个卑贱的法师陪葬吧？” 虽然国王已经被教会控制住了，但正因如此，他对教会才变得极为重要。颁布法令、解除对教会的禁令、限制法师……种种步骤，都需要王权的帮助才能够完成。即便教会能找个替身，也很难让外面的大臣和民众信服。 弗瑞登的国王，是他们侵占弗瑞登最重要的手段！ 于是，挟持国王，反而也成了本杰明此刻最好的选择。 ——他要是杀了国王，教会在弗瑞登策划了这么多年的阴谋，自然全都白费了。奥德里奇对教会那么忠诚，又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因此，奥德里奇只能发出一些无力的指责，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疯了吗？圣光把你从小沐浴到大，你却做出这样行径，和山里的粗野强盗有什么区别？” 本杰明笑了笑，说：“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不要在这骂来骂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挟持着国王，小步子挪到了窗户边。 “把窗户打开，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随后，他收起笑容，警惕地盯着对方，这么说道。 第三百五十八章 惊变 “本杰明法师，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此时此刻，被挟持着的国王也开口，忍住痛苦和恐惧说道。 “即便我想好好说，你们也不会给我机会吧？”本杰明冷哼一声，反问道，“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已经有多少神父被你们偷偷运进了弗瑞登？” 此言一出，奥德里奇和国王都沉默了。 而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把窗户打开吧。”本杰明见状，没有半分惊讶，只是平静地道，“放我出去，我就饶了国王这一命。” 奥德里奇眯起眼睛：“就算你今天跑了，总有一天，我也会把你抓回来的。” “开门就是了，废话那么多。” 奥德里奇沉默片刻，终于，一挥手，将封闭住窗户的石壁一点点散去。通向王宫宽敞后院的出口，终于再次显现在本杰明眼前。 本杰明也露出激动之色。 他一边挟持着国王，一边警惕地踩上了窗沿，准备跳窗离开。 然而，就在此刻，一股诡异的魔力波动，却忽然从窗户上传出来。正准备跨窗而出的本杰明，却忽然感觉仿佛有一座山，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让他的动作一下子迟缓了起来。 “你……” 本杰明眼神一变。 封住窗户的石壁似乎是消散了，可分解开来的土元素却没有散去，依然徘徊在窗户周边，形成了一个类似于重力术的陷阱，将想要通过的他一下子压制住了。 这一变化最初没有任何魔力波动，本杰明对土元素也不敏感，所以在第一时间没有发现。 奥德里奇也冷笑道：“你真以为，我有这么容易让你离开吗？” 那一刻，本杰明面色一冷，手中的冰匕首立刻朝着国王的脖子压去。 然而，他却发现，聚集在周围的土元素不禁钳制了他的行动，也让他想要活动一下手腕，都变得格外艰难。匕首的划动，甚至只在国王的脖子上划出了一白痕，连血都看不见。 而另一边，低沉的咒语声也从奥德里奇口中传了过来。 本杰明认出了这个魔法。 风束斩杀，算是高级魔法里单点杀伤力最强的一招——压缩大量的风元素，形成极细的一道风线，在无声无息之中，便可以穿透任何护罩，一击毙命，在敌人的喉咙处穿出一个手指大小的血洞。 感受到整个房间里忽然卷起的狂风，本杰明也意识到，自己绝对挡不下这一击！ ——他现在无法动弹，无可闪躲。风线又极为灵活，完全可以绕过国王，从任何角度在他身上一穿而过。 麻烦了…… 情急之下，本杰明赶忙念出咒语，召唤出一个水球，想要将奥德里奇包裹进去，利用禁魔水球的干扰能力打断对手的吟唱。 然而，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在奥德里奇的吟唱过程中，无数的风元素聚集，在他身边形成了一阵狂风。水球想要靠近，却被风吹得变了形，接触到对手都格外艰难，就更不可能将奥德里奇包裹其中了。 本杰明见状，却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一个水球不行，那就两个、三个……短暂的时间里，整个房间差点被水给淹没了。除了吟唱中的奥德里奇有狂风守护，连本杰明和国王都被水淹没其中。水流的冲击下，本杰明感受到的束缚也在慢慢减弱。 “陛下！陛下！出了什么事吗？”门外传来仆人不停的敲门声，但此刻，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些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吟唱中的奥德里奇身上。 一般来说，高级魔法的吟唱时间都是比较久的，本杰明通过水流的不断干扰，应该能够打断对手的动作。然而，眼下的情况却似乎有些不一样。 大概也就吟唱了十几秒的时间，奥德里奇便猛地睁开眼。漠然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剑，穿透房间里的重重水流，看向了本杰明。 那一刻，本杰明呼吸一窒。 “到你发挥的时候了！”他毫不犹豫地在心中喊道。 与此同时，一阵隐晦却异常强大的魔力波动，本杰明身前的水流骤然分开，像是被什么隐形的东西一头扎了进去，冲出了一条细窄的隧道。 正是奥德里奇召唤出来的风线。 那玩意冲得极快，眨眼之间，就来到了本杰明的眼前。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它没有任何停顿，对准本杰明的眉头，一穿而过！ 轰！ 激荡在房间里的无数水流，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突然崩溃开来，化作漫天水花，朝着房间里的所有人迎头打来。 与此同时，无数的碎冰细末、数道带着湿气的狂风……它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个房间之内，与崩塌的水花一起，朝着四周纷飞扩散开来。 那一刻，奥德里奇也不由得眯起眼睛。尽管有护罩的保护，他的视线还是被阻挡，眼前只剩下一片蓝白混合的世界，犹如诡异的抽象化作。 “怎么……没死吗？” 他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 风束斩杀的威力，他再清楚不过了，哪怕是那些精神力的老法师，想要抵挡都会手忙脚乱，就别提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对手的实力，他刚刚也试探过，放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还算出色，但真要跟他们比起来，恐怕还差了不少，绝不可能挡下这一道致命的风线。 那……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出手，将这些碎冰水花驱散时，忽然，又是一声巨响。 奥德里奇眉头一皱，马上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只见，漫天的冰渣和水花散去后，只见，整个房间内一片狼藉。桌椅被冲得东倒西歪，吊灯也打碎了，弄出一地的玻璃渣。国王倒在地上，发出有些无力的呻吟。 而房间靠外的墙壁上，此刻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大洞。 刚看到这个洞口的时候，奥德里奇愣住了。 他……他跑了？ 整个房间之内，本杰明已经不知所踪。除了国王大腿被刺伤的血迹，也没有其他诸如被风线爆头出来的脑浆之类的东西。 奥德里奇感到异常震惊。 怎么可能？ 他匆匆忙忙地往外面看去。漆黑的夜空中，他望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飞速地朝外飞去。 顿时，奥德里奇眼神一变。 想跑？没门！ 确认了国王没有性命之虞，他立刻使出飞行术，纵身一跃，追了出去。 而在这个异常狼藉的房间内，伴随着猛烈的敲门声，终于，门外的仆人和侍卫也踢开锁住的房门，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陛、陛下！您没事吧？” 他们慌慌张张地把国王扶了起来。 国王摇了摇头，缓过气来，立刻抓着一个侍卫的衣服，大吼道：“快！把整个雪迪城给我封闭起来！所有人都守在哨台上，有人飞出去，立刻禀报！” “怎、怎么……”侍卫还没反应过来。 “还在犹豫什么，快去啊！”国王暴怒地吼道。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侍卫们连忙一口答应，匆匆离开，执行国王的命令去了。 “陛下……您的腿……”仆人则是扶着国王，看着大腿处深深的伤口，以及快被鲜血染红的整天裤子，露出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国王见状，有些虚弱地摇了摇头。 “……慌什么，我没事，带我去找医生。” 仆人愣了愣，也立刻忙不迭地点头。 然而，就在此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再次从他们身后传来。 “话别说得太早，你马上就有事了。” 伴随着两道尖锐的冰刃，国王和仆人都是一愣，随即，相继倒地。本杰明从房间的衣柜缓缓走出来，神情漠然，手中拿着一面小镜子。 第三百五十九张 弑君之后 本杰明杀死了国王。 刚刚，他趁着突然掀起的各种水花冰屑，用魔法在墙上轰开一个洞，然后躲进柜子里，用镜子制造出自己的幻象，控制着幻象往外逃，骗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奥德里奇急急忙忙地追出去，把国王一个人扔在了这里。而国王因为大腿上捅那一下，怀恨在心，命令赶过来的侍卫赶快封城找人，结果却与仆人一起落单在这。 于是，本杰明获得机会，从柜子里走出来，终结了弗瑞登现任统治者的生命。 其实平心而论，他并没有多少杀死国王的冲动，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理智。他很清楚，国王不死，教会的计划就会按部就班地推行下来——先是放神父入境，暗中允许他们传教，等教会慢慢有一些信徒之后，就解除禁令，开始鼓励民众信教…… 最后，法师们反映过来时，已经成为了弗瑞登境内人人喊打的老鼠，再没有容身之地。 因此，国王必须死。 杀死国王，将会大大拖慢教会的计划。奥德里奇可以和一些大臣一起拥立新王，但新王的威信又怎么比得上旧的国王？一旦推行某些政令，绝对会招致外界的强烈反对。这种情况下，教会只能放慢脚步，起码多等五年。 而这五年，就是属于本杰明的时间。 本杰明不打算再次开始逃亡——他能逃到哪去？逃到伊科尔被女王通缉？还是逃到卡瑞特斯这个早就投靠了教会的国度？他只能选择留下来。 对于未来，他并不感到畏惧。尽管会被官方通缉，但在弗瑞登境内，他已经拥有了一定势力，大不了就转入地下。国王死了，上面肯定有得忙，没那么多精力去对付他们。 总之，本杰明会在这片唯一还没有被教会控制的国度中，跟那些人斗到底。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眼前国王和仆人的尸体，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他忽然打开门，往外跑去。 “救命啊！奥德里奇法师杀人啦！陛下、陛下快要支撑不住了！救命啊！” 为了潜入王宫，他本来就精心掩饰过自己的长相，还穿着王宫仆人的衣服。此刻，他身上湿漉漉的，头发也乱，看上去就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年轻男仆。 至于奥德里奇，他被幻象引着，追向了另一个方向，根本听不到本杰明的叫喊。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渐渐地，几个仆人听见声音，围上来，拉着本杰明问道。 本杰明则是露出一脸惊慌的样子，指着那个房间的方向，语无伦次地道：“奥、奥德里奇法师……他、他……陛下……快跑吧！” 说着，他便挣开几个仆人，继续向王宫外跑去，然后时不时还喊着类似的话。 周围的人都被吓到了，犹豫了一会，小心地往房间那边摸过去。 至于本杰明，则是一路向外跑。跑到靠近大门附近的拐角后，他便忽然收起脸上的疯狂，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随后，小步走到了门口处。 “怎么了？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闹哄哄的？”守在门口的亲卫这么问道。 “我也不知道。”本杰明一脸为难，说，“好像是陛下和奥德里奇法师大人吵起来了，还嚷嚷着要喝冰镇的香槟。宫里的冰都用完了，你说这大晚上的，我上哪找去啊？” “这……”亲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本杰明却一下子抓住了亲卫的胳膊，请求道：“那个……几位大哥，你们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啊？找你们的法师朋友弄点冰块，不然陛下又要生气了。” 亲卫一脸为难，连忙把本杰明挣脱开：“我们还要守在这里，没空帮你……那个，你还是自己去城里找找看吧。” 本杰明露出遗憾的表情，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那……好吧。” 就这样，他一脸不情愿地离开了王宫。 夜晚的雪迪城，街道上的人不算多，整体颇为安静。宫里发生了再怎样的惊人变故，城里的人还是该干嘛干嘛，仿佛身处两个世界。 本杰明走到一条偏僻无人的街道，把衣服换掉，重新乔装一番，便快速地走向了城门。 城门已经被关了起来，国王临死前发布的最后一个命令，执行得还是非常迅速。不管是门口还是哨台，都忽然间多了不少士兵。他们脸上带着警惕的表情，四处张望，来回巡逻，小心着天空中有没有人飞出去。 本杰明也在其中发现了法师的身影。 因此，他略微皱了皱眉。 历史已经走到了最为关键的三岔路口，国王一死，弗瑞登必将陷入动荡之中。而他现在要做的，则是以他最快的速度，回到莱利城，与那些忠于他的法师们一起，计划接下来的行动。 镜子召唤出的幻象早就因为距离不够消失了，奥德里奇肯定也会发现不对，估计现在，正在城里疯狂地寻找他。 他不能久留。 因此，黑夜之中，本杰明没有犹豫。他召唤出环绕周身的水蒸气，一跃而起，借着夜色的掩护升到了高空。 随后，他开始向外飞去。 “等等……快看！那是什么？”刚飞过城门，城门之上就传来了一阵骚动。 本杰明置之不理，一路朝着外面飞去。 没一会，守在那里的几个法师就飞起来，一路加速，直追本杰明而来。但本杰明不想浪费时间，更害怕会把奥德里奇引过来，所以没有理他们。 “阁下！请留步！”只听得，几个法师在身后这么喊道。 本杰明却只是加速，很快，将这个几人甩在了后面。 又追了一会，那几个法师意识到他们肯定是追不上的。因此，他们还是停了下来，相互交流着：“不行，我们得回去禀告奥德里奇大人……” 本杰明远远地听到这句话，心中忽然起了灭口的心思。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这么做。看见他的不只这些法师，城门处的士兵也是一样，他又杀不光，还不如利用这点时间，跑得更远一点。 奥德里奇或许能猜到他的目的地是莱利城，但是，他肯定猜不到本杰明会走哪条路线。 更何况，他还有那面镜子。 于是，飞在空中，他忽然拿出幻象镜子，再次召唤出一个自己的幻影。他控制着幻影，与自己一阵身影交换，然后朝另一个方向飞去。顿时，他身后的那些法师看得一阵眼晕，也分不清楚那个是真身了。 这下子，奥德里奇绝对不可能找到他了。 本杰明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身后追逐的法师们退去，他一路疾飞，也很快远离了雪迪城。阴云密布的夜空之中，他定了定神，朝着莱利城的方向笔直地飞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章 《自由魔法宣言》 本杰明不眠不休，飞了一夜，大概在第二天中午抵达了莱利城。 一开始，他都做好了准备，自己的名字和画像肯定会被贴在城门上，供进进出出的行人观看。他甚至觉得，奥德里奇说不定会发布禁令，把莱利城也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然而，他发现他想错了。 莱利城中热闹如初，根本没有半点异常。 心中怀着疑惑，本杰明重新乔装一番，进入城里，在城里打听了一圈。奇怪的是，国王驾崩这么惊人的消息，在城里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打听到。 怎么会？ 都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这个世界的信息传递也没那么慢。作为弗瑞登境内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这里不该什么反应都没有。 难道……被奥德里奇给瞒下来了？ 本杰明想了想，觉得并不是没有可能。当时王宫的状况一片混乱，在场实力最强的就是奥德里奇，很可能顺势控制住王宫，然后把国王驾崩的消息给封锁住了。 毕竟，国王的身份才是教会计划中最关键的钥匙。 十有八九……这家伙想自己坐镇王宫，把国王的死讯封锁起来，对外宣称国王生病什么的，然后代理行驶政权，至少把局面控制住，不要引发弗瑞登再次分裂之类的变故。 之后，他可能才会腾出手来对付本杰明吧。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点了点头。 虽然没什么证据，但如果再过几天，还是没有发布国王驾崩的全国哀告，那他的猜想基本上就可以说是被验证了。 然而，本杰明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 杀国王，为的就是搅乱弗瑞登的局势，让奥德里奇没办法控制住这个国家。而现在，虽然国王没办法现身，但弗瑞登实际上还是落到了教会的手中。那些计划拖个几年，照样也会被执行下来。 他得阻止这一切。 心中怀揣着各种思绪，本杰明赶紧找到了手下法师给他留的暗号。最终，二十三个元老级的法师，在城里偏僻的废弃房屋中接了头。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本杰明开口问道。 “没什么特殊情况。”瓦利斯答道，“大家都藏了起来，没有显露自己的踪迹。至于那一百五十个人，我们已经分别通知过，今天晚上，会在城北的一间废弃仓库里集合。” 本杰明闻言，也点点头：“做的不错。” 如何处理这一百五十人，已经是眼下相当棘手的一个问题了。他们才刚招进来，什么凝聚力都没有，想让他们跟着本杰明和上头对着干，恐怕还是有点困难的。 可是，如果就这么把他们解散，本杰明也觉得有点可惜。 怎么办呢…… 本杰明陷入沉思。其他法师见状，也面面相觑。最终，瓦利斯还是开口，打断了本杰明的思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脸疑惑地问道。 本杰明回过神来，看着众人望向他的目光，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沉默片刻，他终于开口，将这几天他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大家——教会在背后控制着法师共济会、想让弗瑞登变成下一个霍里王国、国王的死讯…… 听完这些消息，即便接受能力强如他们，也不由得一个个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老师，您真的把国王给杀掉了吗？” 本杰明点了点头，道：“他已经彻底倒向了教会那一边。如果他继续活着，我们再也不会有一天的安宁日子可以过。” 莱拉露出一脸的羡慕，说：“好厉害，能干掉国王好像很棒的样子。” “……” 安迪做了一个深呼吸，神情有些不安：“他们肯定会报复回来吧。我们该怎么办？又要开始逃了吗？” 其他法师闻言，都带着疑问地看向了本杰明，显然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本杰明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不是当初一群半吊子法师了。”他露出微笑，拍了拍安迪的肩膀，“更何况，国王刚死，他们肯定忙得焦头烂额。只要我们小心行动，他们不能把我们怎么样的。” 听到不用再次逃亡，大家都高兴地点了点头。 “那个奥德里奇到底有多厉害啊？”乔安娜看上去有点不服气，“我们找一帮人，直接把他干掉不就行了吗？” 本杰明笑着摇了摇头，道：“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真要说群战，他手下的人绝对比我们多。更何况，单纯地干掉他，对于眼下的状况也没什么帮助，反而可能会把我们摆到整个国家的对立面上。” “那我们该怎么办？” 本杰明想了想，说：“我们得打败他。” “打败他？”众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奥德里奇所代表的，是整个法师共济会的势力，也是教会在弗瑞登埋下的棋子。”本杰明点头，接着说道，“我们得彻底地将他打败，摧毁掉他们在弗瑞登的根基，让他们再也爬不起来。否则，一切都会再次发生。”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这个……听上去好像比干掉那个什么奥德里奇难多了。” 本杰明继续点头。 难度确实相当之高，不过，众人的表情在惊讶之后，却并没有显得多么畏惧。 “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吧。”奥古斯汀开口问道，众人也纷纷点头，眼睛里流露出坚定的神采。 本杰明笑了笑，一拍拳头，道：“首先……我们得让整个弗瑞登的人都看清楚法师共济会的真面目，尤其是那些法师。” 就这样，伴随着他总结性的话，这次秘密会议告一段落。众人纷纷离开，躲回莱利城的各个角落，以本杰明的话为指导方针，开始为下一步的计划作准备。 他们开始编写一本小册子。 最初在霍里王国，米歇尔扔给本杰明的那本法师版本的《圣经》让本杰明很有感触。那不仅仅是一本初级咒语集，讲述了另一个版本的起源故事。更重要的是，那本书将魔法在霍里王国传承了下去，论述了魔法不是罪恶，而是值得被尊重的天赋。 弗瑞登境内的法师松懈了太久，也需要一本不一样的小册子。 本杰明决定把它命名为《自由魔法宣言》。 第三百六十一章 把抉择留给法师 虽然起了一个看上去宏图壮志的名字，但本杰明最初的目的很简单——让整个弗瑞登的法师看清楚法师共济会的面目。 法师们必须意识到，眼下的环境并没有他们想的那样自由。 为了保证流通性，本杰明很清楚，这本《自由魔法宣言》里面要写什么。咒语、魔药配方、冥想法则……他必须把这些吸引人的东西写进去，混合着他们需要传播的思想，才能让这本小册子变得炙手可热。 在法师圈子里，这种珍贵的魔法知识都是每个人自己藏着的，除了学生，一般不会教给其他人。因此，本杰明这么做，也算是牺牲自己一部分私有财产，并且挑战了眼下整个魔法圈子的格局。 ——当这些东西不再被垄断，或许法师们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肯定会引起一些圈内垄断大佬的反感。 因此，他需要更多的帮助。 这天下午。 莱利城郊，属于芬奇法师的那栋别墅门外。 几声敲门声突然响起，让门内忍不住打瞌睡的仆人一下子醒了过来。他一个激灵，连忙走上前来，打开大门，结果门外却空无一人。 顿时，他皱了皱眉。 “怎么……是我听错了吗？” 就在仆人准备转身的时候，忽然，他却在门口的地毯上，发现了一封信。 他把那封信拿了起来。 “芬奇法师亲启，来自……B?R？” 他眯着眼睛，把信封上的那行字读了出来。 随之，仆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疑惑。他忍不住向外探头看了看，想找找看到底是什么人留下的这封信。结果外面却安静得很，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那一刻，他有点怀疑这是不是恶作剧，想把这封信扔掉，但这种诡异的场面又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算了……就拿给大人吧，反正大人也不会看的。” 仆人耸了耸肩，自言自语着关上了门。他拿着信，转身上楼梯，最后来到了芬奇法师的房间门口，轻轻敲门。 “有事吗？”芬奇法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大人……那个，大门外面突然出现了一封信，指明是写给您的。”仆人又看了看信封上的字，补充道，“说是来自什么B?R？” “什么东西？”芬奇法师的声音听上去也十分困惑，但还是说，“算了，你先放这吧。” “好的。”仆人闻言，恭敬地推门进去。 芬奇法师坐在桌前，桌上堆着厚厚的账本，显然正在工作。仆人见状，在桌上找了个边边角角的地方，把信放下，鞠躬离开。 而芬奇法师，全程也只是点了点头，连眼睛都没有抬，专注于手中的账本，就更没有注意桌角那封快要掉到地上的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芬奇放下手中的账本，伸了个懒腰，揉着自己酸涩的眼睛。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了刚刚的那封信——此刻，洁白的信封落在红色地毯上，看上去格外显眼。 他下意识地把它捡了起来。 “B?R……”他一边念着信封上的小字，一边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大概觉得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恶作剧。 然而，就在那一刻，仿佛有什么念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 “B?R……本杰明?里瑟？” 顿时，他神情一变，收起脸上轻松的笑意，在椅子上坐正，整个人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带着有些疑惑的表情，他打开信封，开始阅读里面的内容。然而，才看了没一会，他的眼神就变得越来越愕然。看到一半，他甚至还停下来，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 “陛下……奥德里奇……怎么会……” 五分钟后，他看完信，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出门去找本杰明问问情况。然而，走到门边，他又停下脚步，握紧拳头仔细考虑，最终，还是忍住了这样的冲动。 “弗瑞登……要出大事了。” 他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而在芬奇法师内心纠结万分的同时。 时间进入夜晚，莱利城的偏僻角落，某个废弃仓库内，同样有一百五十三个法师，正在像他一样纠结着。 “真、真的吗……” 前不久才通过面试的一百五十个法师，以及那三个从法师共济会出来投奔本杰明的家伙，此刻都站在一起，脸上交织着震惊与茫然，杂乱的议论声从他们之中传出来。 就在刚刚，本杰明把他们叫过来，向他们宣布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法师共济会背后是教会在指使着，这是真的吗？” “奥德里奇大人……听从教会的命令，把国王陛下给杀死了……这种事情，为什么现在还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法师共济会一直在暗中搜捕所有与魔法道具有牵连的法师，也就是说，我们现在也很危险？” “我的天啊，怎么会这样……” 无论如何，这些消息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太过惊人。他们大部分都是弗瑞登土生土长的法师，没去过多远的地方，甚至没有离开过莱利城一带，论接受能力，肯定比不上跟着本杰明从霍里王国逃出来的法师们。 于是，在本杰明把事情告诉他们之后，人群一阵哗然。有些法师的脸上，还露出了些许的畏惧。 教会可能在弗瑞登布满奸细，这一点本杰明之前就和他们提过。在他们心中，也有为抵抗教会做点贡献的向往。然而，眼前的一切还是来得太突然。 上个礼拜，他们还在为通过试用期而努力完成任务。可一周之后，本杰明就毫无征兆地把他们召集起来，告诉他们世道变了，你们的家园不再是你们的家园，每个人可能都处在危险之中。 他们真的有点消化不来。 而人群的前方，此刻，本杰明此看着这一百多位纠结的法师，也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果然没那么容易啊…… 一百多个法师固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但这仓促之间的，要糅合起来实在太难了。 况且，本杰明要求他们去做的事情，几乎等同于造反，连命都很有可能搭进去。哪怕这帮人怀抱着一腔热血，可又没待过霍里王国，没真真正正地感受过那股可怕的压迫，是个人都会犹豫的。 不过，本杰明没有因此失望。 即便这些人放弃追随他，对他而言也未必没有帮助。 至少，消息可以借助他们传出去。 法师共济会的背后是教会、国王被奥德里奇杀了……后一条是假的没错，但打舆论战，要的就是抢占先机。奥德里奇还在想尽办法不让消息泄露，本杰明反手一个大帽子扣上去。等到对方反应过来，再去反驳，也已经落了下风。 事实上，本杰明离开王宫的过程中，就在想尽办法把国王的死嫁祸到奥德里奇身上了。这些相关的流言，他也已经吩咐“乌鸦”和驻扎外地的几个佣兵开始悄悄地散布。 想到这里，本杰明在心中露出一个冷笑。 再过些时日，等到流言甚嚣尘上，变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奥德里奇，他会为他隐瞒死讯这个决定而后悔的。 至于眼前这些人…… “各位，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们来说很难接受。”等到议论渐息，本杰明开口，神情郑重，“事关重大，我不会强迫你们做什么。今天过后，你们就当是退出了我的势力。而人们口中我这个所谓的势力，也将不复存在。”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却哑然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本杰明则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继续道： “你们能站在这里，都是很有潜力的人，未来可能成为非常了不起的法师。我不想把你们牵连进来。不过，等着看吧，再过几天，都城那边肯定会有消息的。他们可能会说陛下病了，也可能会把陛下的死推到我头上。到时候，相信你们都会明白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而等到那个时候，如果你们决定做点什么，不想让那群道貌岸然的神棍毁掉这个仅有的家园，你们再来找我。” “五天后的这个时间，我还会在这里。你们要是愿意加入，就在五天后的夜晚悄悄过来。不过，我必须事先警告。从此以后，我们可能会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面对各式各样的危险。有很多人会死，也可能这是一条死路，我们根本不会成功，所有人都会在这个过程中绝望地死去。但……如果有人不甘心，想要试试看，那就过来吧。” “你们可以放心，我不会逃走。哪怕五天后，只有一个人走进这间仓库，我也会等在这个地方，直到黑夜将尽。” “嗯……就这样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散会吧。” 说完，他也不看法师们有些什么反应，自顾自地转过身，挺直腰板，头也不回地从仓库的大门走出去。略显孤独的背影，消失在了模糊的夜色之中。 在他身后，偌大的仓库挤着一百多个法师，此刻，却安静得仿佛空无一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 陷入混乱的弗瑞登 接下来的几天，弗瑞登维持着平静的表象，暗地里却涌起波澜。 本杰明一群人并没有一直待在莱利城，相反，在准备《自由魔法宣言》的同时，他们分头行动，几乎跑遍了弗瑞登的大半城镇。 他们所做的一切，绝不能只局限在几个城市之内。尤其是国王驾崩，本来就是全国性的新闻。奥德里奇不愿把它公布出来，那本杰明只好帮着他，给他全国通告一次。 当然，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敢做得太高调，也就是乔装打扮，潜入各个城市的酒馆之中，成为传言最初的源头。 “喂，你听说了吗？陛下……陛下好像去世了。” “什么？你……前些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我听王宫那边的朋友说的，据说啊……据说凶手叫奥德里奇，是法师共济会的会长，现在已经彻底控制了王宫。” “你……这里这么多人，你小声点啊！算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同样的对话，在全国各地黄金时段的酒馆之中不断重复着。本杰明手下的法师两两分组，装成路人，在热闹的人群中上演着这样的戏码。他们不会刻意压低声音，边上的几桌人自然能听到些只言片语。 确实有点粗暴，不过，像这种程度的消息，民众哪怕只是听说了一点，哪怕自己不相信，也会忍不住到处打听。 “那个……你最近有没有听说过陛下的消息？” “怎么？你也听说过那个……消息吗？” “是啊！现在到处都在传，连我嫁到隔壁镇的妹妹都跑来问我，会不会是真的啊？” 就这样，一来一去之间，光是打听就打听得他们有点发怵。再加上这几天，国王确实没有现身，整个王宫也处于一种封闭的状。因此，整个弗瑞登的民众，也慢慢有点相信这份流言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几天下来，始终没有一份官方的澄清公告。 就这样，民众们慌了，甚至有人开始偷偷收拾行李，准备跑路。街上的行人比往常少了一半，全国的物价也一阵疯涨。商人们感到山雨欲来，纷纷开始囤货，不少商铺都关上了自己的大门。 至于法师共济会在各大城市的分部，也都在这段时间里大门紧闭，几乎每天都有愤怒的佣兵或民众到他们门口去闹。比如莱利城的法师共济会分部，墙壁上尽是肮脏的蛋黄痕迹，地上的蛋壳堆起好几厘米厚，稍微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可怕的恶臭。 而都已经闹到了这种程度，法师圈子里，自然也没办法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不少法师都找到自己在法师共济会的朋友，想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结果，他们发现所有法师共济会的人都像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至于卡瑞特斯那边的分部，里面的人则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此，法师圈子里其实也有些混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本杰明法师，这一切……真的都是如你所说的一般吗？” 这天深夜，莱利城郊的废弃房屋一带，芬奇法师带着异常纠结的表情，对着站在他面前的本杰明问道。 ——在散播完最初的流言种子后，本杰明便躲回了莱利城，静观其变。 而在流言越来越发酵之后，芬奇法师也实在是坐不住了。他在法师共济会那边得不到任何回应之后，还是想办法联系本杰明，在今天夜里见面。 “千真万确，我当时就在王宫。”本杰明点头，异常肯定地答道，“一个月之前，王宫里就发生过行刺陛下的事件。当时，刺客就是从法师共济会出来的，只是奥德里奇却把责任推给手下，装作不知情。陛下心中怀疑，委托我私下调查，结果我前几天再悄悄去见国王陛下的时候，就撞见了奥德里奇杀害陛下那一幕。” 芬奇闻言，也长叹了一口气。 “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沉默片刻，他这么劝道，“奥德里奇腾出手来，肯定会对你下手的，你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吧。” 本杰明却摇了摇头，说：“我不会逃的。” 芬奇皱眉：“你想留下来？” “我要是逃了，剩下的其他法师呢？况且，如果让教会彻底控制了弗瑞登，逃去哪里不都一样？” 芬奇法师闻言，无奈地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本杰明见状，知道对方已经被说服。于是，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芬奇法师。 “这是……”芬奇法师有些疑惑。 “这是我能为大家做的事情。”本杰明答道，“看看吧，我们才刚刚把它编出来。或许，它能改变眼下这个被动的局面。” 芬奇法师接过小册子，快速地翻阅了起来。 然而，没一会，他的神情就开始变得有些复杂。 “你这是……”几分钟后，他合上书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真的有必要这样吗？里面很多东西，不应该这么轻易地流传出去吧？” 本杰明摇了摇头，说：“你是指那些魔药配方吧。我知道，如果这些东西流传出去，可能药剂法师就不会被你招募到麾下了。可是你有想过吗？为什么魔药界一直发展缓慢，正是因为大部分的知识都被像你我这样的人握在手中，不肯放出去。” “我不认为魔药发展缓慢。”芬奇反驳道。 “那是因为你没去过霍里王国。”本杰明回道，“神术道具的制作水平，已经远远超乎了你们的想象。” “……” 芬奇法师陷入沉默。 本杰明继续劝道：“而且，如果这里面没有配方和咒语，又怎么能在法师之间流行起来？教会已经在实际上控制了弗瑞登的政府，再这样下去，你我将会变得一无所有。” 芬奇却还是沉默。 “阁下应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吧？”本杰明也有点急了，“多少年前，霍里王国还不是法师的地狱，可是为什么到后来，教会却将那里的法师赶进了无边的深渊？因为法师们总是各自为战，等他们意识到要聚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晚了。” “芬奇法师，不要让弗瑞登成为下一个霍里王国。” 本杰明感觉自己说得都有点口干了，结果最后，芬奇法师却还是摇了摇头。 “本杰明法师，我想你或许有些太悲观了。”他把小册子交还给本杰明，“教会的人固然可恶，但……我们也不是当年霍里王国的那群法师。弗瑞登境内那么多法师，教会不敢轻举妄动的。” “芬奇法师……” 本杰明还想再说什么，对方却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第三百六十三章 废弃仓库的再次会面 本杰明只能无奈地离开。 关于眼前这一幕，他其实早有预料。这本《自由魔法宣言》挑战的不只是教会控制下的法师共济会，更是法师圈子里少数的既得利益者。芬奇法师算是国内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会反对也很正常。 他把册子带过来，也只是想借着眼下危急的时局，让芬奇法师牺牲一下——毕竟是弗瑞登的首富，如果他都不反对这本册子，其他的阻力肯定也会少很多。 可惜，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形势对于弗瑞登的法师来说有多么危急。 不过本杰明没有因此而感到气馁。 没办法，有阻力就会有阻力吧。作为一个走在时代前面的人，哪能不遇到什么困难？ 瓦利斯已经私下和一些印刷厂接触过了。这里的印刷成本虽然没那么低，但是本杰明积蓄不少，还是可以负担得起的。因此，他们初步定在一千本的数量。 等到印刷完成之后，他们会想尽办法，把《自由魔法宣言》放出去，让它在最广大的底层法师之中流动起来。他坚信，就凭册子上面的内容，一定会在转眼间成为整个弗瑞登最炙手可热的东西。 ——这些法师们，一定会站出来反抗法师共济会的。 这么想着，本杰明回到了旅店。 自从杀死国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之前的那个家，这几天都住在旅店。 旧日的家怎么样了？谁也不知道。但是本杰明可以肯定，奥德里奇派了无数盯梢，盯在那栋房子的周围，耐心地等着他们靠近。 如果不是他们早就转移过地方，各自隐姓埋名，行动得极为小心，这几天的计划恐怕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他们绝对会被派过来的刺客烦死。 就这样，他们继续忙碌《自由魔法宣言》的事情。 一天后。 傍晚时分，本杰明和手下的法师们，早早地来到了那间废弃仓库附近。 五天前，他在这个地方解散了那一百多位法师。本杰明却与他们约定，如果想要一起对抗教会，就在五天后来到这里。他一整夜都会等在这个地方。 现在，时间到了，本杰明也有点紧张，到底一百五十三个人最后还会剩下几个。 以及……另一件事情。 “小心，这里确实有埋伏。”站在仓库远处，本杰明用水元素感应法扫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一些藏在周围的鬼鬼祟祟的家伙。 他们大部分都穿着黑衣，身上带着武器，躲在偏僻的地点，时不时探头，小心地四处张望。 果然啊…… 本杰明很清楚这些人是怎么来的。 不一定是有奸细，一百多个人，里面有几个胆子小的也很正常。他们知道法师共济会控制了王宫后很害怕，所以跑去告密，导致奥德里奇知道他们的集会地点，派人来搞事情。 不知道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什么。 暗杀本杰明？还是把所有人都干掉？ 那这些人恐怕都是送的。 本杰明不慌不忙。在把每个刺客的位置记下来后，他反而转过身，让跟着他过来的法师们离开，自己则孤身一个人走向了那间废弃仓库。 在他现身的那一刻，他可以感觉到，无数暗中投射出来的目光，像定点的利箭一样聚集到了他身上。 ……还不动手吗？ 本杰明心中暗笑一声，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仓库之内空空荡荡，没有前来投诚的法师，也没有埋伏的刺客。看样子，奥德里奇可能误会了本杰明的感知技能，以为当时本杰明能发现在窗户外的他，是因为他靠得太近，所以让这些刺客躲远了一些。 可惜，本杰明现在的水元素感应法，已经是一个可以覆盖方圆数百米的可怕技能了。 “你干嘛不直接把他们解决掉，留在这里包粽子吗？”系统忽然问道。 “他们站得太分散了，没办法一下子全解决掉。”本杰明在心中说，“况且，如果他们想等到法师都来了再出手，我正好也可以利用他们。我和过来投奔法师一起解决掉这些刺客，也算是树立威信、增加凝聚力的一种办法吧。”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些刺客对他而言还是挺有用的。 就这样，本杰明在仓库之中坐下，耐心等待着那些法师中勇者的到来。 很快，夜幕降临。 “呼……本杰明大人，还好，您真的等在了这里。”托尼和另外两个最先投靠他的法师，披着斗篷，从仓库侧门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 本杰明露出微笑。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 三人走过来，纷纷点头：“那是肯定的。教会都要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本杰明闻言，也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起码有三个人，不会发生他在这里等了一夜却一个人都没来的尴尬场面。 这三人虽然是从法师共济会出来的，但也跟着他们混了这些日子，就连双修的冥想方式都学会了，彼此十分相熟。本杰明相信他们忠诚度，不是教会在法师共济会的奸细。 实际上，这一百多个人，都是他亲自面试选出来的。即便里面会有叛徒，本杰明觉得也不会超过十个。 就这样，打过照面后，本杰明与这三人一起，继续等待着其他法师。 又过了沉默的几十分钟，终于，那些法师陆陆续续地来了。 “本杰明大人，我不怕死。如果真的让教会控制住了弗瑞登，那我们离死也都不远了。我希望能为您做点什么！” “大人，我希望能加入你们的队伍。您别看我的实力一般，周边城市的法师我也都认识不少。我可以想办法让他们一起来帮助您！” “我们也来了。法师共济会的人这些天全消失了，他们果然有问题！” “……” 一个又一个法师，披着隐藏身份的斗篷，悄悄地来到了这个废弃仓库之中。虽然数量和五天前没法比，到接近半夜，也只来了三十多个人，但本杰明已经很满意了。 ——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气站出来，与更加强大的力量对抗的。 起码，这群人已经有了地下党的自觉。 他们不约而同地披着大斗篷，挡住自己的脸，一排看过去，整齐得吓人。本杰明站在这群斗篷人的面前，忽然有种成为大FFF团团长的感觉。 就这样，时间过了午夜。 看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本杰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我很感动，大家能来到这里，真的是一件非常勇敢的事情。”他开口，准备作为领导人先发表一番开场感言。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融洽的气氛里，他点着头，却忽然话锋一转，骤然冰冷的眼神，看向了人群的某个方向。 “但是……”他的语气也忽然变得低沉起来，“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第三百六十四章 盯梢失败的刺客 在每一个法师靠近仓库的时候，本杰明都事先利用水元素感应法，仔细观察过他们和那些刺客的神态举动。 大部分人都是偷偷摸摸的，走街道一边绕过来，再小心翼翼地进入这间仓库。他们时不时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以防周围有人在窥探他们。 然而，这三十多个人中，却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那是一个瘦小的青年，虽然也躲在斗篷里，谨慎地东张西望。但关键是，他张望的点太准，经常一眼瞟过去，正好都是藏了刺客的方位。而在他出现的时候，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刺客，看向他的眼神跟看其他人的眼神也不太一样。 这又怎么可能逃过系统的眼睛？ 一开始，本杰明就心存揪出叛徒的心思，吩咐过系统，把那些可疑人的表现录好，提出来，反复地进行分析，连心跳瞳孔呼吸都让系统要特别去注意。 系统虽然表示自己跟测谎仪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本杰明的威逼之下，它还是同意了。 而最后，在重复观看这个人的表情三十多遍后，它用快要吐出来语气，斩钉截铁说：“没错，他肯定就是那个叛徒！” 因此，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此言一出，所有人露出愕然的表情，朝着本杰明目光的方向看过去。而这位叛徒法师，大概心理素质不太好——他本来就不是法师共济会的人，只是心理害怕，所以才在这几天投靠了过去。 在这样的环境下，本杰明甚至还没有把他指出来，他就一个激灵，身体开始发抖。 于是，其他人的目光也渐渐集中到了他身上。 “这位法师，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本杰明开口，冷冷地注视着那个瘦小的法师，像头狼注视着混入狼群的羊。 “什么？我……”对方听上去有些慌张，但还是努力维持镇定，“怎么了？为什么都在看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本杰明见状，都懒得再问了，只是和其他人一起，无言地注视着对方。 在这种压力下，大部分人都是支撑不住的，就更不用说这个本来就心虚的叛徒了。沉默了一会，他忽然念起咒语，使出飞行术，转头就跑。 而本杰明甚至都用不着自己出手。 束缚术、重力术、冻结术、控制火环……三十多个法师一起出手，那种场面确实相当壮观。铺天盖地的控制魔法，仿佛一座从天而降的大山，瘦小法师刚飞到门口，就跟一只折翼的麻雀似的，一瞬间栽倒在地。 本杰明也能感应到，周围的刺客在看到这一幕时，眼神都发生了些许变化。 ……他们怂了？ “大人，我们该拿他怎么办？”而这时，一个法师转头，看着本杰明问道。 “他已经背叛了我们，或许还把一切信息全都泄露给了教会那边。”本杰明开口，面不改色地说道，“杀了他。” 众人闻言，眼神也都是一凛。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咒语异口同声地响起，法师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火球术。无数火球汇聚在一起，将整个仓库照得通亮，一下子将瘦小法师淹没其中。 几秒钟时间，他就烟消云散，连一点灰烬都没剩下。 看着逐渐熄灭的火焰，不少法师的脸上都露出了些许犹豫——对于其中的一部分人来说，这可能还是他们第一次动手杀人。 本杰明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神情平静庄重，说：“世界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残酷。只有一双沾满罪恶和鲜血的双手，才能在敌人的虎视眈眈之下开拓出一个未来。” 法师们转过身，沉默了一会，最终，一起对着本杰明坚定地点了点头。 本杰明见状，笑了笑，忽然道：“这里不安全，位置已经被他暴露了出去。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愣。 不止是他们，就连躲在仓库外的刺客们，那些离得比较近的，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面面相觑，神情愕然。 然而，没留给他们什么细想的时间，本杰明刚说完，便对着众人一招手，转身从侧面离开了仓库。 众人有些疑惑，但毕竟刚惩治完一个叛徒，地点暴露也很有可能。所以，他们没问上面，而是纷纷跟了上去。至于那些刺客，他们在一阵犹豫之后，也悄悄地跟在那群法师后面，离开了这片废弃仓库。 很显然，他们蹲了这么久，要是让本杰明一行人就此离开，那岂不是都白蹲了。 “小心点，我觉得那家伙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 跟踪之中，一个刺客对着边上的同伴耳语道。 “没关系，盯紧点就行。他们一放魔法，我们就分头逃跑。”那个貌似是首领的刺客则低声吩咐道，“待会我们躲远点，只要熬到他们解散，把他们每个人的住处都记下来，报给上面，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其他刺客闻言，也纷纷点头。 随后，他们看向前方的法师和为首的本杰明，露出更加警惕的眼神。 在他们的观察之下，队伍正在朝着城外行进，道路也是越走越偏僻。因此，他们也不由得猜测，本杰明可能将在城外继续这个会议。 “这家伙太警惕了。” 刺客首领抬头，又望了走在最前面的本杰明一眼，忍不住感叹道。 “是吗？多谢你的夸奖。”然而，就在这时，那个在他们听来有些耳熟的声音，却忽然从他们的背后传了过来。 震惊之下，刺客们回过头。只见黑夜之中，本杰明却正飞在他们身后不远，面带微笑注视着他们。 那一刻，他们的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你……你怎么会……” 这种堪比撞鬼的惊吓感，让刺客首领一时间喘不过气来，连话都说不完整。 ……什么时候绕到后面来的？ 语塞片刻，他深吸一口气，朝着法师队伍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些本来在向城外进发的法师们，这时也已经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齐刷刷地看着隐藏在拐角阴影处的他们，眼神可说不上是友善。 而法师队伍的末端，另一个“本杰明”也正站在那里，带着一模一样的微笑，看着刺客们。 顿时，刺客们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恐。 这……这是什么魔法？ 分身术吗？哪有这种东西？ 而且，最麻烦的是，刚刚他们为了追踪法师，原本分散的阵型已经逐渐聚拢了起来。而眼下这个情形，他们似乎……已经被前后包夹了？ 不、不是吧…… 意识到这一点，刺客首领的眼神忽然间有些绝望。 “其实我也想留你们一条命，严刑拷打一下你们。不过，你们应该只是受雇于奥德里奇，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吧。”飞在他们身后的本杰明，此刻也开了口，漫不经心地道，“既然如此，那还是赶紧把你们都解决掉吧。” 说着，周遭的元素忽然躁动起来。被夹在中间的这群刺客，忽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等等！别……别杀我！”其中一个刺客恐慌之下，立刻喊了出来，“我有东西可以告诉你们，别杀我！” 其他刺客闻言，立刻掏出刀，很有职业操守地想把那个开口的刺客结果掉。 然而，本杰明却早有准备。一阵水蒸气卷进去，便把那个刺客扯了出来，托到半空中，让其他刺客没办法碰到他。 “你知道什么？快说！”本杰明忽然厉声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飞在空中的刺客也有点慌，大喘了好几口气，才颤抖着开口，答道，“我知道，奥德里奇法师今天刚刚被处死。” 第三百六十五章 都城火刑 半天前。 “奥德里奇，你准备好了吗？” 时间接近傍晚，夕阳在天空中晕开，犹如一张被血染红的纱布，映衬着寂静无声的王宫。王宫像一座冰山，沉沉死气，一动不动地面对着王宫街道外的喧闹人群。 流言愈演愈劣，当地的官员和民众已经聚集在王宫之外，高喊着我们要见陛下。弗瑞登各地的军队也蠢蠢欲动，不少将领偷偷回到雪迪城，递上密信求见国王。 此刻，奥德里奇和一个身穿紫袍的主教，站在王宫之内。他们望着窗外混乱的都城，神色却平静得有如结了冰的湖水。 “维克托主教。”奥德里奇转过头，“我一生都在为这一刻准备着。” 主教闻言，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们也不再往窗外看去，一同转身，走出了房间。 房门外，王后和几个侍女站在那里，看见二人走出来，有些畏惧地低下了头。 “王后殿下。” 奥德里奇慈祥地笑了笑，走过去，握住她的双手：“马上就要开始了。弗瑞登的未来，以后就只能交给您和维克托主教了。” 王后沉默片刻，忽然用力，把双手从奥德里奇的手中抽了出来。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没有说话，静静地点头。 面对王后有些抗拒的姿态，奥德里奇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慈爱的眼神。老得耷拉的眼睛，又端详了王后两眼，。 “愿神庇佑你。” 说完，他转过身，朝着走廊外走去。 紫衣的主教、眼角似乎有泪痕的王后、低头不语的侍女……所有人都跟在奥德里奇身后，无声地朝着前方走去，仿佛葬礼中穿着孝服的两排送葬人。 奥德里奇走在最前面。阳光落在他皱纹密布的脸颊，像在勾勒一幅山峦图画。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王宫的门口。 此刻，整个队伍已经壮大许多。数名亲卫、几个有威信的官员、一名将军……人虽然多了，但是依旧排列得十分整齐。而站在最前方的人，也从奥德里奇换成了王后。 王后穿着黑色的素裙，戴着黑纱，时不时拿出手帕，擦去眼角的泪痕。 而奥德里奇，此刻却脱去了整洁的法袍，白发凌乱，衣衫狼狈。他的双手被铁链捆在身后，身上还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禁魔铁链，使得他衰老的身躯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 几个士兵押着他，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发出一阵又一阵铁链摩擦地面的刺耳响声。 “王后殿下，您准备好了吗？” 在他们踏出大门前，主教被王后的身后，低声问道。 王后转过头，看了一眼被抬在队伍之中的华丽棺木，深吸一口气。 “……我准备好了。” 伴随着一阵嗡鸣，眼前的大门被打开。 夕阳的余晖和喧闹的人群一起，涌进王后的眼帘。王后忍不住抖了抖。她静默了几秒钟，摸着自己的肚子，迈开步子，重新向前走去。 王宫外的人群，也在王后出现的那一刻骤然安静下来。 “……王、王后殿下？” 一些官员和民众把她认了出来。 王后没有在意。从她走进人们视野的那一刻，她便微微抬起头，双手交叠，露出平静的神情，以一个王后该有的姿态，无声往前走去。 寂静的人群分出一条道路。 王后继续往前走，直到街道的中央，才停下脚步。 在她身后，长长的队列显露在民众眼前。 而在队列之中，最显眼的无疑就是那间棺材。 民众看着那间透明的棺材，看着棺材中摆满的鲜花和“沉睡不醒”的国王，一时间，无数倒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陛、陛下……” 围在这里的人群，忽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从内圈到外圈依次单膝跪了下来。他们重重地低下头，右手握拳放在胸前，脸上带着悲恸的神情。 王宫外的长街，从未弥漫着如此压抑的气氛。 这时，王后的声音响了起来。 “前赫森帝国，老国王的二王子，弗朗索瓦?赫森，我们的弗瑞登的国王陛下，驾崩于六日前，新历九年九月初。”她的声音仿佛压抑着悲痛，却听上去极为响亮，“我的丈夫……他守护着我们的国土与自由，守护着我和我们的女儿，最后，享年三十四岁。” 枯叶簌簌地落下。一股难以抑制的哀伤，在人群之中弥漫开来。 有人甚至开始了抽泣。 “然而，我的丈夫并不是死在了与疾病和敌人的搏斗之中，而是死于背叛。”王后的声音继续回荡，“就如大家这些天所听到的一样，奥德里奇，法师共济会的会长，我丈夫最信任的子民，其实是一位伊科尔派来的奸细。是他杀死了国王，杀死了建立弗瑞登的英雄，更想要摧毁我们来之不易的和平。” 伴随着她的话，押着奥德里奇的两个士兵，也把人从队伍的最后带到棺材旁边，一把推在了地上。 奥德里奇浑身捆着铁链，倒在地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无力地颤抖着。 民众抹了抹眼泪，看着奥德里奇，各式各样的声音再次从人群之中传出。 “传言……传言居然都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他居然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 “杀了他！杀了这个背信弃义的家伙！” 王后转过身，漠然地注视着奥德里奇，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却比畏惧仇视快意还要复杂许多。 沉默片刻，她摆出一个安静的手势。 等到周围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她才再次开口： “六天前，他杀死了陛下，想要控制住王宫，把整个弗瑞登都当作献给伊科尔的礼物。幸好，在那样危急的关头，或许是天神还没有抛弃我们，一位朋友站出来，制止了他的恶行，没有让这一切酿成更大的悲剧。” 说着，她对着紫衣的主教伸出了手。 “维克托大主教。他打败了奥德里奇，阻止了叛徒的阴谋，将我们的国家重新还给了我们。如果不是他，我和我的女儿，还有我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此刻已经是三具冰凉的尸体。” 民众们面面相觑，满脸愕然。 也不知道，他们愕然的究竟是教会“拯救”了他们的国家，还是王后怀孕这个消息。 主教却只是站在原地，眼眉低垂，一动不动。 “从前，我们对他们有着诸多误解。可是现在，他救了我和我孩子的命。”王后说到这里，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有些哽咽地继续道，“作为一位母亲和妻子，我不能忽视这一点。因此，维克托主教，非常感谢您，您将获得在弗瑞登自由传教的权力。我能感受到我丈夫的心意，是他让我作出这个决定的，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 主教上前一步，双手合十，作祈祷状。 “愿神庇佑您的国家。” 人群有些哗然。 教会的禁令是一项历史最为悠久的政策，他们早已习惯。可是，王后本人在他们眼前抹着眼泪，作为犯人的奥德里奇和伸出援手的主教也摆在他们眼前。一切都活生生的，他们更是无从质疑。 因此，这一幕之下，甚至没人出声反对。 “另外……关于杀害国王的罪名。”王后又来到奥德里奇面前，恢复漠然的神态，“策划了整个阴谋的背叛者，奥德里奇，以及他手下的所有叛国法师，我以王后的名义，宣布他们死刑。” 人群之中又是一阵惊呼。 手下的所有叛国法师……意思是…… 就在民众面面相觑的时候，街道那头，忽然适时地走出了大群士兵。 人们纷纷转过头。 只见，那群士兵缓缓走出来，队伍十分庞大，起码有上千人。他们之中，押着数百个犯人，每个犯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身上也像奥德里奇一样，捆着一圈又一圈的铁链，干扰周围元素，让他们施展不出魔法。 仔细看去，有人也认出来，犯人正是这几天里不知所踪的法师共济会成员。 顿时，人们更惊讶了。 在这流言四起的几天内，国内所有法师共济会的分部都关上了大门。而对照人数，整个五六百人，似乎……整个弗瑞登境内的法师共济会成员，都在这里了。 原来，他们不是失踪，而是全被抓了起来。 “巴里特将军，押着所有人去城北行刑。” 皇后开口，声音清亮而冰冷。 在她的身后，巴里特将军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来，面无表情地行了一个礼。 “遵命。” 民众还没反应过来要发生什么。但在这种气势之下，他们还是纷纷退让，让开了一条道。于是，巴里特将军押着奥德里奇，身后的上千士兵押着数百位法师，往城北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们的速度很慢，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目的地。 整个雪迪城的民众，也在相互告知之下，前前后后跟了过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城北一块很少有人经过的荒地。然而此刻，在那些民众的眼中，这块荒地已经与他们的记忆大相径庭。 本来平坦的地面，此刻却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巴里特将军站在坑洞前，转身点头，随后，便把奥德里奇一把推了下去。 人群之中传出惊呼，大概……也在为他们猜想到的东西而感到震惊。 至于将军身后的近千士兵，他们得到指示，也押着那些法师，走上前来，在无数人的围观之下，一个接一个地把法师们推下了深坑。 紧接着，令人不忍旁观的一幕发生了。 法师们捆着铁链，一路走来，几近虚脱。可是，当他们坠入深坑，看到奥德里奇之后，他们都像饿了两天的疯牛看见了红布一样，挣扎着爬起来，朝着奥德里奇扑过去。 “你为什么要害我们？为什么！” 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回荡在这个坑洞之内。 被推下去的法师越多，坑里情况就越混乱。没一会，奥德里奇就被红了眼的法师们淹没，仿佛被蚂蚁淹没的毛虫，连人都看不见了。 人们纷纷皱眉，不少人已经看不下去。 然而，被压在人堆之中，奥德里奇的神情却截然不同。 他感受着咬在自己身上的牙齿，感受法师们对他的恨意，以及身上骨头锉断的剧痛。那一刻，他苍老的脸上却露出了平静而衷心的笑容。 他眯起眼睛，向上看去。 很快，鼻子里闻到油脂的气味，视线中出现点点火星，上方传来法师们的惨叫。 “终于……” 他闭上眼睛，像得到拯救一般的安详。 第三百六十六章 第一道政令 从国王驾崩再到解除禁令，一系列政策下达到弗瑞登各地，前前后后，也得花上好几天的时间。 不过，作为弗瑞登的重要城市之一，莱利城显然用不着那么长的时间。第二天清晨，公告便已经贴上了街头的告示牌。城里几乎看不到一点花色的衣服，每家每户的门口插上黑旗，随风飘扬。 弗瑞登是个年轻的国度。虽然在前不久，他们才经历过老国王的暴毙和帝国的分裂，但是新的国家建立，第一任国王正值壮年死去，这对于民众来说依然是一个悲伤的消息。 也因此，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街上忽然多了一些来来去去的神父。 他们手中捧着厚重的书，身上穿着肃穆的衣袍，和国丧的气氛倒很合适。他们并没有到处找人搭话传教，只是渐渐地聚集在法师共济会从前的分部前，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弗瑞登境内的法师共济会已经不复存在，他们原先的据点分部，此刻也全被查封。至于那些地方被查封之后，以后会用来干什么……看看围在那附近的工人和神父，大概也很清楚了。 他们要把那些地方改建成教堂。 “大人，那些人就是教会的神父了吗？” 街道的拐角处，几个法师躲在那边，探出头来，暗中观察着这一幕。其中，托尼露出有些紧张的目光，这么问道。 本杰明一边叹气，一边用点头回答了这个问题。 谁能想得到呢？ 杀死国王、散播流言……最开始，本杰明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能拖慢教会控制弗瑞登的计划。然而，教会的果断超乎想象。被流言和各方压力的逼迫下，他们干脆顺水推舟，把奥德里奇连同整个法师共济会直接毁掉，还利用这个机会，让自己从弗瑞登幕后走到了台前。 昨天夜里，当他从刺客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有些难以置信。可是直到今天早上，消息从雪迪城那边传过来，公告贴满大街小巷，他也不得不相信了。 “本杰明老师，怎么感觉……我们反而帮了他们的忙啊？” 当时，面对手下法师们的问题，本杰明满脸都是苦笑。 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无奈啊。 不过，仔细想想，教会的这一举动看似绝地反击。但是实际上，更像是仓促下的断腕之举——他们虽然把整个法师共济会的人都扔到坑里烧死，还解除了禁令，但是该如何让整个弗瑞登真正接受教会，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却毫无准备。 这个国家里，法师还是有一定基础的。在没有打压过法师的情况下，政令横空出世，没有任何舆论铺垫，即便有着各种合理的借口，法师们也绝对会反弹得非常厉害。 因此，本杰明所做的一切，对教会的计划还是有影响的。 看这些人急急忙忙修筑教堂的举动就知道，教会绝对是被逼急了。他们没有理由发布禁止法师的政令，只好硬上，把教堂修出来，然后再强行传教，就这么明着跟当地的法师们硬刚。 这就好对付多了。 此刻，本杰明脑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些对策。 ——起码，眼前这个教堂，这帮人别想在三十年内完好地修出来。 “大人，我们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在城里传教。” “放心吧。”本杰明点了点头，说，“传教哪是多么容易的事情，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虽然不好和教会正面起冲突，但是要阻碍他们传教，手段还是有一些的。 在这种情况下，“乌鸦”能发挥的作用，也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大。 当然，这都是一些细节上的较量，会一直进行下去，但也未必能够影响大局。更重要的是，如何利用法师们即将到来的反弹。 想到这里，本杰明拍了拍几个法师的肩膀，带着他们离开了这里。 半日后。 “本杰明法师，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教会真的动手了。” 城内一间偏僻的房屋，芬奇法师与本杰明秘密会面。刚进一门，他就露出急切的神情，这么说道。 本杰明却只是微笑不语。 “……本杰明法师，之前我拒绝你的请求，确实是我太武断。”芬奇见状，沉默片刻，表情上有些吃瘪，不过马上转而道，“不过，教会已经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我们肯定得做点什么！” 本杰明闻言，点了点头。 可是，他却依然没有开口，只是把那本《自由魔法宣言》掏出来，露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手放到桌上。 “……” 芬奇法师的脸色有些难看。 “一定要把这东西发行出去吗？” 本杰明点头。 芬奇法师叹了口气，说：“好吧……大敌当前，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相信你一回。不管是莱利城还是整个弗瑞登，我都掌握着一些人脉。只要你印出来，我保证让这本书在全国的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 本杰明闻言，也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开口： “那就拜托阁下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教会的举动，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至少，弗瑞登里的这帮法师，从前都没见识过教会的厉害，有点不当回事。现在来这么一下，法师们开始重视这件事，本杰明的行动也能得到更多认可。 “对了，本杰明法师。”芬奇手下那本小册子，忽然再次开口，“你打算去雪迪城走一趟吗？今天早上，好几个和王宫有关系的法师已经出发了，想去劝说王后殿下撤回那条政令。” 本杰明皱眉：“劝说王后？” 芬奇法师点头，道：“是啊，有些法师认识王宫的官员，在雪迪城有一些关系，还有人和王后殿下会过面。他们觉得这条政令非常不合理，打算去王宫请愿。” “疯了吧？快把他们叫回来。”本杰明摇了摇头，露出一脸的荒谬，“王宫已经被教会彻底控制住了，王后肯定也身不由己。弗瑞登境内起码有四分之一的军权被教会直接控制，另外的还在摇摆不定，但教会只要借由王后下令，恐怕也能控制住。” 说到这里，本杰明微一停顿，接着道：“这种情况下，去了就是送死。” 芬奇法师也有些发愣。 “有这么严重？” 本杰明无语地点了点头。 “可是……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本杰明闻言，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那你现在可以开始为他们默哀了。” 没经历过政治斗争就是这样，天真得不行。政令都颁下来了，还以为王室没有被控制，觉得自己跑去情愿，就能把王后“劝”回来？ 教会巴不得多几个这样的法师。他们照单全收。 第三百六十七章 军权的归属 最终，本杰明带着那几个“英勇”牺牲的法师的资料，离开了这里。 其实请愿未必不是一种好手段，只是，它需要足够的人数，以及公开盛大的场面。在公开的情况下，教会肯定不敢拿这些法师怎么办，可私下前去，那就正中对手的下怀。 不过，既然他们都去了，本杰明也不能让他们白死。 要引导起一股强大的反抗力量，需要更多的舆论支持。《自由魔法宣言》只是一个开始，等到法师和教会之间的矛盾逐渐显露出来，他打算发行一份期刊报纸。而这几位送死法师的名字，或许可以作为首刊的文章内容，进入第一批无辜受迫害者的法师名单。 当然，这一切，都要等到之后一步步地完成。 他不能着急。 就像芬奇法师前后反应的鲜明对比一样，矛盾还没累积到那个程度，他站出来，别人都会觉得他是杞人忧天的疯子。矛盾酝酿够了，【前置任务-历史背景-已完成】，他站出来，别人才会觉得他是英雄。 就这样，本杰明回到暂住的旅馆，整理了一下东西，便再次出门。 他要去见另一个人。 “本杰明阁下，我们的这次会面，您可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莱利城的偏僻小巷中，米克尔披着斗篷，一边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一边对着本杰明这么强调道。 “道理我当然都懂。”本杰明微笑着点头，道，“您是都城的官员，现在时局又这么微妙，私下跑到莱利城会见一位法师，确实会被人当做把柄。不过……为什么兰斯骑士长大人也跟着过来了？” 一起把“克阿胡拉安”教派终结之后，他与这两人都没怎么见过面，不过，基本的联系还是保持着的。 就像现在，本杰明需要来自政府内部的帮助，就把米克尔想办法请了过来。 不过，兰斯骑士长会跟着一起来，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这两人不是一直不太对付吗？ “他？”米克尔闻言，不屑地瞥了一眼站在边上的兰斯，道，“王宫变天之后，还不是像丧家之犬一样地溜了出来。不是我帮了他一手，他现在已经被那帮人给圈了起来。” 兰斯的表情十分无奈。不过，似乎米克尔所言不假，他的处境真的不太好，所以忍住了互怼的欲望，紧闭嘴巴，没有说话。 本杰明倒是皱了皱眉。 王宫变天？被圈起来？ “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么问道。 “现在的王宫里，政务基本上都是由王后殿下和那个新来的维克托主教在处理。”米克尔摇了摇头，道，“不过，殿下已经怀孕了，身体不好，大部分的事务都得经过那个主教的手，这还不叫变天了吗？” 闻言，本杰明挑了挑眉。 把持朝政……虽然他也预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不过，教会做事果然一点都不避讳，说把持就把持，也不怕其他官员的反弹。 “你们之中没有人反对吗？” 米克尔点了点头，说：“当然有。那个主教提过不少离谱的东西，全被那帮老顽固给骂了回去，现在肯定也憋着一肚子火。” 本杰明噗呲笑出了声。 看样子，教会在雪迪城那边的进程也不怎么理想啊。 现在看来，自己的一系列行动还是卓有成效，把教会的大招给逼掉了，还把他们控制弗瑞登的计划拖慢了非常多。 不过……教会依旧是教会。 “你们小心吧，教会肯定还有后手。”想到这里，他收起笑意，严肃道，“站在奥德里奇背后的就是教会，他们真正目的是想要控制弗瑞登，为了让这里变得像霍里王国一样，什么手段都能用得出来。” 米克尔也点头。 兰斯插嘴道：“用不着担心这家伙。那个主教刚来的第一天，这家伙就已经跟他称兄道弟了，又怎么会吃亏？” 本杰明闻言，笑了笑，忽然又道：“今天我把你们专程找过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打听。” “你说吧。” 本杰明深吸一口气，一脸郑重地问道：“现在弗瑞登境内，直接被那个主教控制着的军队有多少？” 这件事情太重要了。 行刑当时的场面，他也听其他人复述过。据说，押着那些法师行刑的是一支上千人的军队。而亲手把奥德里奇推下坑的，则是那个和本杰明吃过饭的巴里特将军。 毫无疑问，这位曾经是国王亲信的大将军，此刻已经被教会控制住。而他手下握有的王都守备军，大概也是全凭教会指挥，很难策反。 那么……其他的军队呢？ 要是全都被教会控制起来，那本杰明觉得还是不用玩了。 等他们根基打得差不多，官员和民众也被逐步软化，便可以大手一挥，直接武装镇压境内的法师，开始新一轮的白色恐怖。法师们基本上很难反抗。等把法师杀完，他们就可以慢慢地传教，一步步把弗瑞登变成全新的宗教化国家。 也因此，军权，已经是当下最重要的问题了。 “军队吗……”米克尔闻言，想了想，道，“弗瑞登境内，握有军权的将军有六位。巴里特将军不用说，陛下死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和一条跟在主教身边的狗没有区别。另外两位将军，行刑那天偷偷回了雪迪城，结果被那些人发现了，现在不知所踪。” 听到这里，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 不知所踪……就是说他们已经被教会控制住，或者很快将要被教会控制住，两者间其实没有任何差别。 更进一步，这就意味着，教会很快就能控制弗瑞登一半的军队。 可怕。 “那另外三位将军呢？我要知道关于他们的一切信息。”本杰明做了一个深呼吸，用格外凝重的语气问道。 米克尔点了点头，说：“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好吧。” 紧接着，他便把那三位将军的大概信息告诉了本杰明。本杰明一边点头，一边让系统把这一切都记下来，同时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没错，他准备把这三位将军依次拜访一遍。 倒不是他想当什么说客，让这些将军带着军队支持他；更没有煽动这些人与教会对抗，掀起弗瑞登内战的意图——本杰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没有神级的嘴炮能力，做不到这种事情。 他唯一想要保证的，就是这三位将军不会被教会控制起来。 当然，一切都是要等见到了人再说。如果有机会，他也不介意煽风点火，把这三位将军往独立军阀的方向引导。总之，他要尽可能地破坏教会的计划，为自己争取更多时间。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他想把全弗瑞登的法师团结起来，还有好——好——好他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第三百六十八章 弗瑞登的将军们 “塔里克将军，您难道不再考虑一下吗？” “够了！什么教会已经控制了王后殿下，简直就是胡言乱语！我不以散播谣言为名把你抓起来，就算是我脾气好。这位法师，请你离开我的营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 “亨特将军，我说的句句属实，还请将军三思。” “嗯……很有趣的说法，我明白你的意思。教会已经控制住了王宫……这样吗？非常感谢这位法师的提醒。我心里有数，阁下可以离开了。” …… 半个月后，弗瑞登南面的小镇，本杰明与兰斯骑士长一路赶路，准备去见最后一个境内掌握着军队的将军。 这半个月里，他们几乎将整个弗瑞登跑了一遍。 不能让教会完全掌握弗瑞登境内的军队，这件事情还是相当紧急的。因此，在与米克尔交流过后的当天夜里，本杰明就从莱利城出发，开始往那些军队驻扎地跑。 至于兰斯，据他们所说，主教进驻王宫之后，雪迪城内的骑士就沦落到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主教带来了不少圣骑士，成为了新的王室拱卫者。而面对原有的骑士们，他则是下达了一个命令，说要重新整编这些人。 说是整编，但实际上什么心思，这些骑士大概还是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因此，大部分王室骑士在命令真正执行之前，就悄悄地离开了王都。而兰斯这个骑士长的头衔，也在主教到来之后变得名存实亡。 因此，他在跟着米克尔来到莱利城之后，干脆就转头开始跟着本杰明，准备一起去见那三位将军。 “我在军队里有一些朋友，他们能让我们见到三位将军本人。不然，你还要多费很多工夫，说不定连人都见不到。”这是他的说法。 本杰明想了想，觉得带上兰斯确实有他的作用，便点头同意。 可惜，他们很快也发现，这个作用也就仅止于成功见到那几位将军的面了。 本杰明把他能说的都说了，然而，不管是危言耸听还是循循善诱，目前见到的两位将军，对他的态度都算不上多么好。一个把他当作了妖言惑众的阴谋家，另一个，则是态度不冷不热的，三言两语便把他打发出了营帐。 其实他不在意被用什么态度对待，但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提醒对于这两位将军来说到底有没有用。 教会想要进一步掌握兵权，肯定会对他们下手。但这几位都是手握重兵的将领，教会想下手其实很难，只有他们心中留有一线警惕，教会肯定没那么容易成功。 但愿本杰明厚着脸皮，在他们面前灌出来的长篇大论能稍微提起一点他们的戒备吧。 他也不要求别的，有这个就够了。 “马上就要到了。”飞在天空中，本杰明确认了一下位置，开口道，“最后那位将军，你对他有什么特别的了解吗？” “斯图尔特将军吗……”闻言，兰斯想了想，说，“他算是我了解最少的一个将军了。年纪很大，驻守在通往卡瑞特斯的边境一带，陛下驾崩之前，他也很少回雪迪城。” 闻言，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他是一个比较独的人？” 兰斯却摇了摇头，说：“不清楚，我真的没怎么见过他。不过，在帝国分裂前，他就已经是国内相当有分量的将领了，还曾经与霍里王国的圣骑士军团交过几次手，是个相当厉害的老前辈。” 听到这里，本杰明反而眼前一亮。 既然是跟教会交过手的人，应该能理解教会有多么可怕，更何况又是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将，说不定，对方可以理解自己的想法。 这半个月来，弗瑞登境内的局势还是很不明朗。教会暗中控制了王宫，但是弗瑞登的整个权力机关，仍旧在按自己从前的方式运作，除了街道上的神父和法师频频起冲突，以及各城市建了半个月却连土坯子都没有建出来的教堂，弗瑞登目前还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在这种局势下，如果能有一个资历深厚的将军站出来，公开反对教会，对于此刻的教会绝对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他们甚至有可能丢失王宫的控制权。 “对了……”忽然，本杰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又道，“你怎么会和全国各地的军队关系都这么近，你不是个骑士吗？” “骑士又不是只能去当别人的保镖。”兰斯笑了笑，说，“别小看我，我带兵打过仗的。” “你打过什么仗？”本杰明很惊奇。 “剿灭山贼罢了，不过……当时我好歹也统领了上千人的军队。”兰斯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从骑士一路晋升到将军的又不是没有，如果陛下不死，国内也没乱成像现在这样，在过个十年，说不定我就能成为弗瑞登一位新的将军。” 听到这里，本杰明点点头，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 “你也用不着气馁。”他把头转回来，道，“说不定，你成为将领的一天会比你从前计划里的十年还要快。” 兰斯有些困惑：“你说什么？” 本杰明却摇了摇头，答道：“没什么。” 在兰斯还想接着问下去之前，他便控制着水蒸气，忽然一个加速。被托在空中兰斯身形一个不稳，差点在变成人形滚筒，手忙脚乱之下，也无暇追问本杰明了。 至于本杰明，他则是望向下方已经显现出来的营地，收起笑意，做了一个深呼吸。 “我们到了。” 他轻声提醒道。 伴随着水蒸气的调转方向，天空中的二人缓缓下落。五分钟后，他们已经来到军营的门口，双脚落地。 “你们是什么人？”守门的士兵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被吓了一跳，赶忙问道。 天上平白无故地下来两个人，对于士兵来说，这种场面还是挺诡异的。 “等等……你不是兰斯骑士长吗？”然而，另一个士兵则是看着兰斯，忽然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您不是在王都侍奉王室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兰斯则是哈哈大笑，走过去，熟稔地拍了拍那个士兵的肩膀：“小兔崽子，好久不见。今天我们来这里，是有要事见斯图尔特将军。怎么样？将军在吗？” “在！当然在！您先等着，我马上就给您通知将军！”士兵浑身一个激灵，立马回道。 就这样，士兵一溜烟地跑回去。没多久，他就从营地跑回来，告诉二人他们可以进去了，将军在最大的帐篷里面等他们。 对此情景，本杰明已经见怪不怪了。 兰斯之前就解释过，他训练过好几年的新兵。所以不管跑到哪个军队，他都可以找到从前的手下。本杰明也不由得回想起从前在海文莱特的军队里训练的日子。骑士成为新兵的教官，似乎还挺常见的。 他对着守门的士兵点了点头，然后，便跟在兰斯身后，走进了这个驻扎在山地的庞大军营。 第三百六十九章 和将军达成共识 “你是说……陛下的死，其实是来自教会的阴谋。法师共济会跟教会根本就是一伙的，还把王后殿下给控制住了？” 宽敞的军帐里，一个极为高大的老人双手撑在桌子上，愁眉不展，用犹如长号一般的低沉嗓音问道。 本杰明站在他面对，点了点头。 “斯图尔特将军，事情正是如此。”他异常肯定地说，“之前，陛下就怀疑过法师共济会，委托我暗中调查。而当我想要向陛下汇报的时候，却正好撞见了陛下遇害的场景，所以才敢说得如此肯定。” 闻言，斯图尔特低哼了一声，说：“你不必解释这么多，我没有怀疑你的话。” 本杰明眼睛一亮：“将军，您相信我？”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斯图尔特摇摇头，道，“我不怀疑你的话，只是因为我认识教会，知道教会里面都是些什么货色。” “……” 这老头子真耿直。 “将军，现在国内的状况不容乐观。”本杰明没有在意，继续劝道，“巴里特将军已经是教会的人了，另外又有两位将军不知所踪。现在，弗瑞登起码有一半军队落到了教会手里，您必须得站出来。” 闻言，斯图尔特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本杰明见状，知道对方还在考虑，所以保持了安静，没有多说什么。 而在这样的沉默之中，忽然，斯图尔特抬起头，像一只狩猎中的灰熊一样，瞟了本杰明一眼，有些突兀地开口：“你应该不是帝国人吧？” 本杰明一愣。 斯图尔特却继续道：“金头发，蓝眼睛，纸片一样的窄肩膀，典型的王国人长相，还可能混着一部分贵族血统。我在克鲁萨德大门跟霍里王国打仗的时候，见过太多这种人了。说吧，你是不是从霍里王国出来的？” 本杰明哑口无言。 这……居然都能看得出来？ 该伪装一下再会面的。 “对，将军说的没错，我就是从霍里王国出来的。”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再装也没什么意义，本杰明想了想，干脆坦荡地承认了这一点。 “一个从霍里王国跑出来的家伙，劝我站出来和教会对抗，我应该把你当作奸细抓起来吗？”斯图尔特冷哼了一声，这么说道。 说着，他挺直了腰板，异常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山峰，再加上战场洗练出来的冷血眼神，无形中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 他在对本杰明施压。 谈话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僵硬。 “您当然可以这么做。”面对这种压迫感，本杰明却笑了笑，摊开手，“我是一个法师，一个从霍里王国逃出来的法师，我比任何都要清楚教会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将军，您和教会打了那么多的仗，应该也了解这一点吧。” 斯图尔特又不屑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出言反驳。 本杰明见状，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有戏…… “自从帝国分裂之后，有伊科尔在前面挡着，弗瑞登的人已经渐渐忘记了对于教会的警惕。”他接着道，“可是教会呢？教会从来不会停息，每分每秒，他们都在思考着该如何将每个国家的王冠纳入自己的手中。” 斯图尔特沉默了一会，说：“那帮疯子就是这样，永远不知道满足。” 本杰明马上附和道：“是啊，可是现在，他们手已经伸到了弗瑞登。国王陛下驾崩，王后殿下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整个弗瑞登境内，还有谁能站出来呢？将军，您再不做点什么，这个国家就要完了！” 他想尽办法，把对方吹得至关重要，没了他国家就要亡的样子。终于，斯图尔特那张万年臭脸也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你说的不错。”他点点头，道，“国内的人太松懈了，也只有像你这种从霍里王国逃出来的家伙，才知道那群疯子都多可怕。” 本杰明心中惊喜，试探性地问道：“这么说，您愿意站出来，对抗教会的势力了？” 斯图尔特却还是摇了摇头。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他叉起双臂，道，“我要是公开反对教会，肯定会被扣上各种帽子，然后以王后殿下的名义发兵，直接用他们控制着的军队过来征讨我。你别看我这里的人多，一旦起事，王都那边不会再给我这里供给粮草，这么多人全得饿死在这片山上。” 本杰明挑了挑眉：“那你的意思是……” 斯图尔特嘿嘿一笑，道：“你能千里迢迢跑来找我，应该也有自己的计划吧？我的要求不多，如果你能做点什么，把教会和军队的注意力转移走，我就可以出兵夺下西边的鲁伊斯城。只有这样，我才有底气公开和教会叫板。” 本杰明闻言，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将军可以放心，两个月后，莱利城会把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的。” 如果仅仅只是吸引注意力，这种事情，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更何况，在他本来的计划里：《自由魔法宣言》流通、法师与教会之间的摩擦升级、他麾下聚集起更多的法师……这一切逐渐累积之下，两个月后，他是打算在莱利城搞点事情的。 ——他可不会一直在角落里缩下去。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想要争夺政治上的话语权，他们就不能不言不语的。霍里王国的法师就是吃了不会喊口号的亏，才被教会打成“堕落者”、“恶魔的力量”，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当然，如果在他搞事情的同时，还可以帮到斯图尔特，让这位将军有机会站出来，掀起一杆“对抗教会”的旗子，形成类似军阀的势力，那就更是一举两得了。 总之，教会希望将弗瑞登彻底控制在手中，本杰明就得捣乱，让局势变得更加失控才行。 “如果你真的能够做到的话，我会出兵，把那群疯子赶回他们老家。” 就这样，在拜访完三位将军之后，本杰明终于找到了一位不错的合作人选。他与斯图尔特将军约定好，便转过身，离开了军帐。 “怎么样？” 兰斯等在外面，看见本杰明终于出来，便开口这么问道。 “还不错。”本杰明笑了笑，抬头，望向弗瑞登阴沉沉的天空，自言自语道，“起码……在弗瑞登，教会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第三百七十章 疯狂传教的神父大军 就这样，在弗瑞登各地奔波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本杰明终于回到了莱利城。 家家户户的黑旗还未撤下。按照惯例，国王去世，全国上下要为他守上一整年的丧。不过，城市的街道已经渐渐恢复往日的热闹样子。王后执政，教会暗中控制，这一切似乎还波及不到莱利城。 只有那些忽然从人群中冒出来的神父，拉着人就说“神有要传达给您的旨意”，看上去异常扎眼。 很多人虽然看不惯，但一时间也没什么办法。已经有不少法师跟这些人起过冲突，甚至还发生过几起当街斗法。可是，他们又不能真的下杀手，因此到最后，这些神父还是死赖在这里，怎么赶都赶不走。 “这位先生，神有要转达给您的旨意。” 就连本杰明自己，刚到莱利城，想要回旅店把行李放下，也一样被一个迎面而来的神父给缠住了。 “请你让开。”本杰明没有丝毫想要理会的意思，一边冷冰冰地说着，一边绕开了神父。 然而，他有些低估了对方的毅力。 每个神父传教都有自己的风格，有的是唐僧喋喋不休型的，有的是见势不对马上换人型的，还是直接上手死缠烂打型的。本杰明遇到的这个，显然就是一个标准的死缠烂打型。 “这位先生，您这是对神的不敬，会给您招来大祸的。”神父一把抓住了本杰明的胳膊，慢悠悠地道，“我这里有一本《圣经》，您可以带回家去研读。神无处不在，只要他感受到了您的虔诚，你的罪孽就能得到清洗。” 那一刻，本杰明眼中也不免闪过一丝厌烦。 真够烦人的。 想了想，在对方长篇大论的时间里，他忽然开启水元素感应法，把对方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 嗯……实力不怎么样，也不像那些教会重点培养的神父，浑身上下就一个保命的十字架，不过是仗着有些政治上的庇护，所以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到处传教。 之前他就打听过，现在莱利城中的神父大概有一百个左右，大概都是这样，实力不怎么样。他们应该都是属于比较底层的神父，教会也没有在他们身上投注多少心血，每人分了一个十字架，就让他们跑出来干活，干的活还跟销售差不了多少。 想到这里，趁着对方还在滔滔不绝地向他讲述神的伟大，本杰明忽然发力。他利用军训曾经学来的那点技巧，一把甩开了神父，还趁势将对手挂在脖子上的保命十字架悄悄扯走。 稍微利用了水蒸气加速，他的动作非常快，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边上几个路过的人都被这一下吓到，纷纷侧目，却什么都没有看清，还以为本杰明是什么深藏不露的佣兵高手。 这位神父则是一个趔趄，倒退几步，差点摔在地上，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十字架被本杰明扯走了。 不过，这些天下来，他大概也习惯了这种小范围的肢体冲突，没有在意。 “这位先生，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神赐予的。您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不应该对神不敬……”他一边说着，一边再次走上来，想要拉住本杰明。 结果，刚说到一半，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手还没碰到人，就平地一摔，整个人摔在本杰明的脚边，脸都差点给摔歪了。 “这……” 他挣扎着爬起来，朝自己脚下看去，却什么东西也没看到。脚底下路平坦得很，不存在任何可以绊倒他的东西。 本杰明则是居高临下地瞟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身要走。 “这只是一个意外，先生，不要因此而质疑神的威信……”神父见状，马上站起身，继续朝着本杰明走去。 然而，又是噗通一下。 “我、我……怎么回事？” 神父的表情有点懵。他吐掉吃进嘴里的泥巴和石头，忍着痛，鼻青脸肿地爬起来，却依然没有在自己脚下发现任何可以绊倒人的东西。 本杰明却回过头，无辜地耸了耸肩。 他开口道：“可能……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吧。” “……” 神父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边上几个看热闹的路人见状，也忍不住捂嘴偷笑，纷纷摇头，离开了这里。 本杰明见状，也懒得再跟对方继续纠缠下去。他用那种看傻逼的眼神看了神父一眼，便转过头，大摇大摆地走了。 而在心中，他也不由得感叹。 还真是个神父中的廉价劳动力，哪怕经过教会的训练，精神力也只比一般人强那么一点点。本杰明几次用水蒸气将他绊倒，他却一点察觉有没有。 不过也是，教会势力再雄厚，也不可能培养出那么多厉害的神父。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天赋，而用来强行传教的神父……一块牛皮糖，也用不着什么天赋。 想到这里，本杰明却摇了摇头，并没有露出什么高兴的神情。 当然，他刚刚的举动，也算是让教会在莱利城内的威信-1。可是，这只是整个弗瑞登无数城镇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改变不了任何现状。教会这么大范围地磨下去，总能磨出一些信徒。信徒有了，他们在弗瑞登也就有了自己的根基。 本杰明也不可能把这些神父全部杀光。 得想点办法了…… 就这样，本杰明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了自己旅店的房间。 旅途奔波半个月，他也有些疲倦。因此，回到房间后，他放下东西，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只想单纯地发一会呆。 然而，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似乎连发呆都成了一种奢侈。 “怎么回事？你脑子木了吗？进门的时候连门底下的东西都没看到？”系统忽然出声，在本杰明的脑海中催促道。 “门底下的东西？”本杰明睁开眼睛，往门口看去。 只见，房间的门缝之中，塞着几片漆黑的羽毛。 本杰明挑了挑眉。 “乌鸦啊……又出了什么情况吗？”挠了挠脑袋，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床上坐起来，“算了，还是过去看看吧，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教会这些天在莱利城毫无进展，也有一份他们的功劳。不管是半夜偷石材，还是往未建成的教堂上面泼泔水，抑或是在街上找神父的碴。虽然就像本杰明刚才做的一样，都没什么大影响，但一点一点积累起来，依然也能产生相当显著的效果。 像远在弗瑞登的另一个城市，兰特城，“七日地狱”里收服的十几个佣兵就在那里活动。本杰明也吩咐他们给教会捣乱来着，但是据他们的汇报，教会在那里的发展比在莱利城好很多。 起码，教堂在那边的地基已经挖好了，而这边……地基昨天晚上刚给填回去。 就这样，本杰明刚回来，被窝还没躺热乎，就再次乔装易容，急匆匆地又走出了旅店的大门。 “出什么事了？” 十五分钟后，他来到“乌鸦”的据点，在一个密室内见到了杰西卡，开口问道。 “很严重的问题。”杰西卡看着他，语气从未像现在这样严肃，“我觉得，教会的人可能被我们惹火了。最新打听到的消息，王都那边下了命令，要整治我们这种街头帮派。莱利城还被特别点名，将作为重点关照的城市。” 第三百七十一章 神父的首领 闻言，本杰明也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 果然啊……教会的人没那么好欺负。他让“乌鸦”捣了半个月的乱，虽然教会诸事缠身，但也还是忍不下去了。 “他们虽然提到了街头帮派，可是除此之外呢？”想了想，本杰明又问道，“他们调查到哪一步了，知道‘乌鸦’这个名字吗？” 杰西卡沉默片刻，道：“如果他们真的不知道，那我也没必要担心了。” “他们知道了？怎么会？”本杰明有些吃惊。 杰西卡叹了口气，扶着桌子坐下，缓缓道：“昨天，我手下几个人半夜去破坏教堂的时候，一个不慎，被他们给抓了起来。我不是要质疑他们的忠心，但……他们也只是些普通人，嘴巴撑不住的。” ……居然有人被抓了？ 听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有些头疼。 对于街头混混来说，失手也很正常，可是被抓……在他要求杰西卡去骚扰教会的时候，杰西卡也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她手下的人很谨慎，绝对不会被抓。 归根结底，还是太自信了啊。 不过，人都被抓了，说这些也没用。 以教会的手段，他们不在乎抓到的人嘴巴是否牢靠，信息泄露是十有八九的事情——要是读取记忆在这里也能用，那么除了法师，没有人能在教会面前守口如瓶。 另外，更麻烦的是，如果那几个手下知道本杰明的事情，那岂不是连本杰明也要因此暴露出去？ “你的那几个手下……他们知道多少东西？”想到这里，本杰明马上问道。 杰西卡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他们不知道阁下的存在，但是知道我，也见过我的样子，还知道‘乌鸦’的大部分据点，更见过绝大多数‘乌鸦’的活跃成员。如果他们全都交代出来，我们会受到非常惨重的打击。” 说着，她靠在桌边，手扶着额头，看上去压力极大。以往强撑出来的贵族气质，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像一个写论文写到半夜四点，然后第二天早上又要赶考试的研究生。 本杰明闻言，也依然感到十分棘手。 按她所说，教会只要一提取记忆，整个“乌鸦”都要玩完。而“乌鸦”完蛋了，本杰明的消息，教会那些人当然也就知道了。 虽说从雪迪城回来，本杰明一直都在暗处行动，从不以本来面目示人，可好歹，他的名字还没上弗瑞登的官方通缉名单。而现在，他要是再被发现，教会就有理由通缉他了。 他倒不怕被通缉，只是，以一个通缉犯的名声再去招揽法师，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不论如何，你们还是先躲起来吧。”沉默片刻，本杰明有些无奈地说，“教会一旦开始搜查，你们肯定是很危险的。你们最好先离开莱利城，躲到外面去，等风头过了，你们再回来。” 杰西卡闻言，却露出决然的眼神，摇了摇头。 “阁下，‘乌鸦’是唯一一件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如果我们躲出去，再回来，莱利城将不会再有‘乌鸦’的位置。我不能走。” “可你又能怎么办？位置和身份都暴露了，难道还想留在这跟那些人对着干？” 杰西卡却再次摇头，忽然，从边上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张地图。 “我已经调查过，昨天夜里，抓住我那几个手下的是一个叫约翰的神父。”她把地图铺开，说，“因为教堂还没建成，教会租用了几座空房子，莱利城内的所有神父都分别住在城里的不同地方。而这位约翰神父，他是这些人的首领，独自一人住在这个地方。” 说着，她指向了地图中偏北的一条街道。 本杰明挑了挑眉：“你……可以肯定？” “我不会拿‘乌鸦’和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杰西卡斩钉截铁地答道。 本杰明闻言，望着地图上被指出来的那个地方，也不由得点了点头，眼中忽然闪动起异样的神彩。 那群神父的首领……吗？ 这样子的话，整件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我的手下落网后，被那个神父带到了他的住处，现在还没有离开。”杰西卡眼中忽然流露出乞求之色，“法师大人，他们被抓还不到一天，或许还没有把一切都说出来，阁下……能不能把他们救出来？” “你放心，我肯定会帮忙的。”本杰明当即开口，道，“不过，我劝你做好心理准备。教会有一种手段，可以搜索人的记忆。如果他们用在了你的手下身上，一分钟就足以知道一切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道：“乌鸦的详细信息……十有八九已经暴露出去了。” 闻言，杰西卡呼吸一窒，如遭雷击。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大概能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毕竟，是自己亲手打拼出来的江山。好不容易成为莱利城内最大的帮派，却可能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这个消息对她而言，绝对是一种难以承受的打击。 就更不用说“乌鸦”对于她的意义了。 “能守住从前的东西固然不易，但更了不起的，还是拥有重新开始的勇气。”想到这里，本杰明这么劝道。 杰西卡沉默许久，发出一声略带讽刺的笑，说：“放心吧，阁下的存在，整个‘乌鸦’里面知道的人只有我和伯纳。如果教会的人真的杀过来了，我们会先把自己了结掉，不会把你的存在暴露出去的。” 本杰明闻言，也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 这人怎么就这么头铁呢？ “所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莱利城，对吗？”他问道。 杰西卡摇头：“我不会离开的。” “那好吧。” 本杰明叹了口气，一拍桌子，无奈地道：“今天晚上，我会去那个神父那里看看情况。如果‘乌鸦’的信息已经全部暴露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不知道上面的人会用什么手段来清扫帮派，但是很快，他们就没工夫再来管你们了。” 杰西卡一愣，有些困惑地问道：“为、为什么？” 本杰明微微一笑，转过身，走到窗户边，缓缓道：“因为从今天晚上开始，弗瑞登境内的所有神父首领，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第三百七十二章 暗杀从小镇开始 离开了“乌鸦”的秘密据点，本杰明又回到了旅店。 只是这一次，他心中已经有了接下来的打算。 随处可见的传教神父，确实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但他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至少，像这么大一拨苦力，肯定会有个工头。杰西卡也把莱利城的神父头领调查了出来。既然如此，本杰明还犹豫些什么呢？ 擒贼先擒王，如果他能成功“斩首”整个传教大队，教会的进度一定会被他再次打乱。 就这样，本杰明心中有了定计，便找来几个手边离得近的法师和佣兵，给他们下达了新的命令——离开莱利城，到弗瑞登各地去，把每个城市中的神父首领调查出来。 “你们动作尽量快一点，至少，这一带附近的神父头目要在今夜之前调查出来。”本杰明手扶桌子，一脸严肃地道，“今天晚上，我就会动手，将他们一个一个暗杀。” 毕竟也是为了救“乌鸦”，这些死亡的发生必须非常密集，才能给教会一种喘不过气的压力感，让他们无暇顾忌其他事情。 况且，战线要是拖长了，还没被杀的神父也会有警觉，本杰明就不好下手了。 “这么仓促啊？”乔安娜皱了皱眉，忽然眼睛一亮，道，“那……要是我们找到了之后，老师你杀不过来了，我们可以替你动手吗？” “不可以。”本杰明毫不犹豫地答道。 “……” 乔安娜一脸沮丧。 就这样，时间还是有些紧迫，他们纷纷出发，能飞的就飞，不能飞的也租好了跑得极快的骏马。本杰明将他们分为两人一组，定好了每组负责的城市。他们对着本杰明一敬礼，便飞快地离开了莱利城。 说起来，之前某次，本杰明召集所有追随者开会。当时，他说完一番鼓励性的话，无意间就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姿势就被这些人学了去。现在他们经常一看到本杰明，就笑嘻嘻地给他敬礼，搞得本杰明也很无奈。 ……莫名有种成为少先队长的感觉。 目送着法师和佣兵们离开，本杰明无奈地笑了笑，转过身，从莱利城的另一个城门，离开了这里。 ——为了提高效率，他也是要负责一个城镇的。 当然，他还肩负着依次暗杀的重任，所以他负责的地方比较简单。 莱利城北边，大约几公里之外，有一个托里镇。之前他参加“七日地狱”的时候，这个小镇就是那些地下佣兵组织的接头地。也因此，本杰明对这里还算有一定了解，调查起来会比较方便。 而教会传教，虽然没有传到那些村子里，但在这种初具规模的小镇中，还是分配了一些人。本杰明不打算忽视他们。 本杰明也不打算从莱利城开始起手，那样子的话，教会追查起来未免太轻松。先从小镇开始动手，莱利城的神父首领混在当中，起码可以起到一些迷惑作用。 虽说本杰明也不觉得自己能迷惑到教会，但……试试无妨，就当给教会一点尊重吧。 就这样，本杰明飞快地来到了托里镇。 调查神父头领的方式有很多种，最简单的，就是跟踪那些在街上传教的神父。到最后，他们肯定会跟他们的队长接头的。 然而，本杰明懒得这么做。 刚走进小镇，他便开始水元素感知法，让系统打起精神，检视着周围的一切。小镇里的神父并不多，本杰明估计，也就只有十来个。本杰明只需要找到他们，然后找出那个比其他人精神力强大一个档次的家伙就行了。 “你自己也可以看，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看？”系统有些不情愿。 “因为我懒。”本杰明理直气壮地答道。 系统无言以对。 就这样，本杰明在托里镇里面逛起了圈子，慢慢等待着系统给他传来结果。 时值下午，镇上还是比较安静的，路上的人不多，本杰明还被撞见的神父拉着，强行传教了一番。 不过，不知道是他多心还是巧合，镇上的佣兵比例似乎很高。 本杰明心中升起疑问。 这和那个非法佣兵组织有关系吗？ 但……他们应该已经被佣兵协会击溃了才对吧。 忽然间，他想到了“七日地狱”中被干掉的富商。那么多人一下子消失，对于整个弗瑞登的商界应该有着不小的影响。可是后来，他却也没察觉到什么动静。 这些佣兵……难道是来调查凶手的？ 本杰明还正想着，就有一个佣兵朝着他走过来，拿着一幅画像，问道：“喂，你认识这个人吗？” 画像上的人有些眼熟，仔细看去，正是那个地下佣兵组织头目的模样。 还真是来调查那件事的？ 本杰明心中闪过一丝讶异。 “怎么？你见过他？” 因为本杰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位佣兵的感觉也很敏锐，立刻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靠近几步，连声音都低了好几度。 本杰明见状，干脆顺着演了下去。 “好像……好像有点印象。”他皱起眉头，挠着后脑勺，作出思索的样子，片刻后才恍然大悟，道，“对了！我好像在雪迪城见过他！” “雪迪城？怎么会在那里？” “这很奇怪吗？他本来就是一个骑士吧。”本杰明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说，“我又不认识他，是国丧的那一天，我在王宫外偶然看见的。当时，他跟在王后殿下和那位主教的身后，穿着盔甲，和好几个人把国王陛下的棺木抬出来，所以我才对他有些印象。” 也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谎，他的经验丰富，神情十分逼真。佣兵虽然还是一脸疑惑，却也有点开始考虑这种可能性的样子了。 本杰明见状，心中暗笑。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既然有送上门来的机会，那就再给教会找点麻烦吧。弗瑞登的商人也是一股势力，如果本杰明能因此让他们仇视教会，不也是一箭双雕的美事？ 虽然这些佣兵就算跑到雪迪城去调查，肯定也调查不到什么东西，但……本杰明的目的也只是混淆视听，给教会多找点麻烦。 总之，教会是个非常强大的对手。他只能用尽一切办法，哪怕是再细节的东西，也要利用起来，为自己的胜利可能增添哪怕零点零一克的砝码。 就这样，佣兵又多问了几句，便放本杰明离开。 不过，本杰明做戏做足套。离开之后，他甚至还换了一种乔装打扮的样子，才接着在托里镇逛来逛去，检视这里的神父们。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系统找到了那个精神力比其他人都整整高一个层次的家伙。 “就是他！” 走过一个类似于菜市场的地方，本杰明看着那个站在街角处的神父，也不由得眼睛一亮，像饿了一天的猎豹，在草原之中发现了落单肥美的羔羊。 第三百七十三章 第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长着一张神父惯有的虚伪笑脸，精神力平平，身上的十字架……经过观察之后，总共有三个保命十字架。 本杰明躲在菜摊子边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普通的苦力神父只有一个十字架，工头神父有三个十字架。教会还真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每个阶层都分得这么清楚，想要向上爬，只能依靠自身的天赋和实力。 本杰明也不由得感叹。 能培养出这么多同时又层级分明的神术施法者，教会内部，应该有着非常成熟的人才培养体系。只是，在霍里王国，教会这一块对于外界完全保密，所以本杰明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做的。 再看看自己，虽然手下也有些人了，但培养起来，都是看缘分，连稚嫩都称不上，更别提成熟了。 以后要是有条件，他也得在这方面多下点工夫…… 一边这么想着，本杰明一边锁定了那个神父，远远地跟着他。神父似乎正在给商贩布道，纷乱嘈杂的菜市场中，他的滔滔不绝和商贩的一脸懵逼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不是……你说了这么多，到底买不买我的鱼啊？” 神父摇头：“我不买。” 顿时，商贩气得不行：“你……你不买在这干嘛啊？浪费时间，别的客人都不来了。去去去！别在我这捣乱了，上别的地方找人跟你废话去！” 本杰明见状，也在心中摇了摇头。 这人口才不行啊！怪不得只能负责这么一个小镇，没机会挤到大城市里去。 就这样，这位神父在这里停留了有十五分钟，最终却被商贩强行赶走。本杰明一直暗中观察，看见这一幕，也跟在后面，悄悄离开。 大概是在商贩那里受挫，让他一时间没了传教的劲头。离开菜市场之后，神父一路直行，也没管路上遇到可能传教的对象。 五分钟后，他便来到了一个三层楼的小屋。 本杰明跟到这里，先拿水元素感应法扫一边，然后暗自点了点头。 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居所了。 和莱利城的神父头领不一样，这里的神父都住在一起。因此，本杰明下手倒是有了一定的麻烦。此刻的小屋中，除了那个头领外还有三个神父。三个神父住在同一间房，头领神父则拖着疲惫的步子，上楼回到了另一间房。 思索片刻，本杰明忽然从暗处走出来，直接走到了小屋的门口。 他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神父下来，把门打开，疑惑地看着本杰明。 “你是谁？” 本杰明看上去有些畏缩，结结巴巴地开口，道：“那……那个，刚才回来的那位神父大人在吗？” 神父皱了皱眉，不过专业的训练还是让他回过神来，收起那副戒备夹杂着不耐烦的表情，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 “神的旨意千千万万，我们每日为此奔波，十分忙碌，所以有时候没办法理会每一位信徒的回应，还请你原谅。” 翻译成人话，大概就是：“他在，但是没空理你。” 于是，本杰明露出失望的表情，犹豫着开口：“可是……可是我刚刚才那边，听到那位神父大人说的一切，让我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我……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那位神父大人！” 闻言，开门的神父倒是眼神一亮。 “哦？你感受到神的感召，决定投入神的怀抱了吗？”他忽然拉起本杰明的手，道，“你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出来吧，我会一一为你解答的。” 本杰明却露出一脸戒备，不停地摇头：“不……你不是刚刚那个神父大人。只有刚刚那个神父大人，能让我感觉到神的光辉。你是谁？我不想问你。” 那一瞬间，神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挤出微笑，说：“那好吧，刚才的神父大人就在房间里，我现在带你过去。” 本杰明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他顺利地进到了小屋之中。 他跟在那个神父的后面，上到二楼，来到了头领神父的房间门口。在敲门之后，两个神父一阵耳语，把情况解释了一遍。随之，头领神父也对着本杰明露出颇有成就感的笑容。 “你都有些什么问题？来，进来说吧。” 本杰明则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说：“谢、谢谢神父大人！您真是太了不起了！” 开门的神父见状，点点头，做了一个祈祷的姿势，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本杰明则是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各种崇敬的话，一边走进了头领神父的房间内。 他顺手，不着痕迹地把房间门给带上了。 “你到底有些什么问题呢？尽管问吧。我们是神的仆人，生来就是为你们解答问题的。”头领神父双手合十，虔诚地说道。 本杰明却转过身，忽然收起脸上的紧张，露出一个微笑。 在这一刻，他的语速也骤然放慢，变得平缓流畅，撕去了刚才那种惊喜而又语无伦次的外衣： “我的问题是，你们自己真心相信神的存在吗？” 神父一愣。 他的反应有点慢，可他身上的十字架，倒是比他反应得更加迅速。 只见，一个巨大的水球，忽然浮现在房间之内，将神父一下子包裹了进去。神父猝不及防，如果不是保命十字架碎裂，撑开一个护罩，把水挡在了外面，他此刻已经被淹没其中了。 “你……你是个法师？” 被困在水球之中，神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么说道。然而，从本杰明视角看，神父却只是夸张地长着嘴，一点声音也传不出来。 很显然，整栋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他又怎么能让声音能够传出去呢？ 为了防止被其他人察觉，本杰明没有犹豫，在把神父包裹进去的同时，水球内部就开始了飞速的旋转。他的控制力比从前增长了许多，此刻，甚至可以在水球内部凝聚出刀片一样的水流，击打在护罩上，产生更加强大的冲击力。 ——他没那么多时间，必须得速战速决。 就这样，不过几秒钟，那位神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身上的三枚保命十字架就纷纷碎裂。而他本人，也直接暴露在了汹涌的水流之中。 不过，本杰明并没有打算用这种方式结束对方。 利用水涡之牢磨掉十字架后，他召唤出一道冰刃，同时散去了水球。头领神父先是被水流淹没，六神无主之下，忽然又重新暴露在空气之中，慌张的脸孔上，也不由得本能地露出一丝希冀。 然而，带着刚离开水球的希冀，他便被闪电般的冰刃从喉咙一削而过！ 扑通！ 神父从半空中落地，鲜血像喷泉一样地涌了出来。 本杰明注视着那位神父，脸上无悲无喜。在他身边，一圈又一圈的水蒸气形成气罩，早就覆盖了整个房间，也让房间里的声音一点都传不出去。 等到鲜血喷得没那么厉害，本杰明走了过去。 “你的神并没有来救你。” 他看着脖子上冒着血，整个人还在不断抽搐着的神父，温柔地说道。 神父并没有作出什么反应，只是带着痛苦的表情，抽搐、流血、低吟，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到这句话。 本杰明见状，摇了摇头，忽然捡起了地上那片割破对方喉咙的冰刃。 想了想，他俯下身。在神父倒下的位置左侧，他捏着冰刃，用力地刻下去，在木质地板上刻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三角形。 ——一个看上去规规整整、却只在一个角上留有缺口、犹如三角铁一般的正三角形。 做完这一切，他又望了神父一眼。 神父的血已经流得差不多，现在只是一点一点地从伤口外渗，瞳孔凝滞，连痛苦的低吟都已经消失。 见状，本杰明点点头。 第一个任务目标已经完成了。 他撤销掉魔法，转过身，打开门，走出了房间。他把门关上，下楼梯，楼梯边还遇到了那个给他开门的神父。他露出兴奋又激动的表情，与那位神父随口聊了两句，然后挥手告别，在对方的祈祷祝福下缓步离开了这栋小屋。 第三百七十四章 血腥的夜晚 莱利城，时间进入夜晚。 “喂……你说，他们把我们抓起来后，就把我们扔在这，什么都不问。这帮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属于约翰神父的房屋，一间阴暗的地下室中，汉斯撞了撞同伴的肩膀，小声问道。 汉斯是“乌鸦”的新成员，一直很想表现自己，得到上面的认可。因此，昨天夜里，他和另一个同伴负责给教堂建设进度捣乱的时候，行动得太大胆，结果被埋伏在附近的神父给抓了起来。 刚被抓起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吓得魂都快飞了。他们以为自己会被严刑拷打，然后关进监狱里，甚至有可能直接被杀掉！可没想到的是，那个神父只是把他们关进这件地下室，就再也没有管过他们。 这让他们在绝望之余，心中默默地升起了一丝希望。 ……说不定还能逃出去？ 在被关进这个地方后，他们也不是没有做过尝试。身为一个合格的混混，撬锁、脱困……虽然比不了专业的盗贼，但是他们也懂。因此，在被关半个小时后，他们就开始试着挣脱绳子，从这个地下室溜出去。 然而，他们却发现这件地下室远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花了十几分钟的工夫，他们从绳子里挣脱出来，想要开始撬锁的时候，却愕然地发现这门压根没锁。 把整个门封锁住的，是一个奇怪的十字架。他们每次触碰到门，就感觉忽然一股大力迎面撞来，直接把他们给弹飞了，根本毫无抵抗的能力。 几次尝试下来，他们除了把自己弄得鼻青脸肿，什么结果都没捞着。 他们意识到，这扇门上的力量完全不是他们能够对抗的东西。因此，他们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次陷入绝望之中。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差不多过去了一天一夜，那个抓他们的神父却始终没有露面，搞得他们在绝望之余，又变得十分疑惑。 因此，才有了刚才汉斯的问话。 “我……我不知道。”他的同伴则是愤怒地答道，“我不管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他妈就要饿死了！” 这一天一夜里，他们什么吃的都没有，又饿又渴。现在还可以撑得住，但再过一两天，那就不知道了。 汉斯闻言，也一腔无奈，最后只能锤了锤地面泄愤，还锤得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喂！放我们出去！我们要饿死了！”然而，他的同伴却仿佛被刺激到，恐惧和压力超过的理智的那条线，忽然跑到门边，歇斯底里地大吼了起来。 汉斯也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眼看着同伴的神情越来越疯狂，口中的话也愈发的难听，他赶紧跑过去，拉住了同伴，用自己所剩不多的力气给了他一拳。 “喂！你疯了？”他抓着同伴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他来了就会给你带吃的了？不把我们干掉就算好的了！” 同伴愣了片刻，最后摇摇头，瘫倒在地上，捂着脸发出有气无力的哀嚎。 “我……我为什么要加入这个鬼帮派啊？留在老家，干点正经事情，又不会饿死，结果非不听我姐的劝，跑到什么大城市来……我、我真的要饿死在这了。” 汉斯也瘫坐在地上，绝望地摇着头，也没心思再去安慰对方。 他……真的要死在这了？ 然而，仿佛是同伴刚才的吼叫惊扰到了外面的人，大半夜的，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吟唱声。随后，那扇紧闭的大门便忽然自行打开了。 “吵什么？宁静的夜晚是神的恩赐，你们居然想要破坏，真是罪孽深重。” 那个把他们抓进来的法师，此刻从门后缓缓走出来，面色冰冷，用看牲口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的眼神让汉斯有些不舒服，但想到对方抓捕自己时那可怕的神术，汉斯还是忍住心中的情绪，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 “那个……神父大人，能不能给我们点吃的和水啊？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被饿死了。” “你们擅自破坏教堂的建筑，死后是要在地狱中受尽责磨的。”神父却答道，“我现在不给你们吃喝，不过只是为了帮你们减轻自己的罪孽，你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如果不是两人都被饿得没什么力气，听完这话，估计都要气得冲上去揍人了。 汉斯暗自捏紧了拳头，继续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神父大人，您到底要把我们关多久啊？您是有什么东西想问我们吗？没关系，您尽管问吧。” 神父闻言，笑了笑：“我是有问题想问你们，不过你们也不用耍滑头。等东西到了之后，我自然会用我的方式问到需要的信息，至于你们，就别想着编一些谎话来蒙混我了。” 汉斯没听懂。 什么……东西到了、用他的方式来问……这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不明白，如果神父真的想要问他们东西，直接严刑拷打他们算了。总之，那样肯定也比现在绝望地被关在这个地方要强。 “那……神父大人，你的意思是，在那之前，我们都不能吃东西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神父不耐烦地摇了摇头，说，“你们可以选择现在就安静下来，不要打扰到别人。不然，我只好强行让你们安静下来。” 汉斯闻言，咬咬牙，还是忍住了心中的冲动，没有再说什么。 神父见状，也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同伴，此刻却像发了疯似的，突然窜起来，朝着门口直冲而去。 ——门上的奇怪禁锢已经被打开，如果他跑得够快，是可以跑过去的。 只是…… “妄图逃避惩罚的罪者，是比本身更加深重的罪孽。” 一阵低吟的咒语后，伴随着神父的话，一道圣光忽然涌现出来，直接命中了汉斯的同伴！ 那个时候，他才跑到门口，就直接被圣光命中。砰的一下，他整个人都被炸飞了，撞在墙上，沿着台阶滚下来，浑身焦黑，生死不知。 汉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伸着手，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然而却迎上了神父朝着他看过来的冰冷目光。顿时，所有的话都被恐惧堵了回去。汉斯立刻闭上嘴巴，掐住自己的手，让它不要抖得这么厉害。 “知道闭嘴，你比你的同伴还是要聪明一点。”神父不冷不热地说。 汉斯抿着自己干裂的嘴唇，移开目光，不敢与神父对视。 然而，就在此刻，一个陌生的声音，却在这间昏暗的地下室响了起来。 “可是，你好像没有比你的同伴聪明多少。” 伴随着这句略显嘲讽的话，忽然一个巨大的水球凭空浮现，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神父一下子包裹了进去。 神父愣住了，汉斯也愣住了。 这是…… 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水球内部就飞速地旋转了起来。随之，保护着神父的护罩在眨眼间破碎。神父甚至还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水流彻底淹没其中。 然后，整个出现得极为突兀的水球，又在那一瞬间骤然消失。一道轻薄短小的冰刃，忽然在神父的脖子处一闪而过！ 神父身子一抖，倒在地上，大量的鲜血喷溅出来。 汉斯看见这一幕，也被吓得又后退了几句。他愕然地抬起头，看着门外楼梯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来的那个身影，咽了咽口水。 “大、大人……您是……”他刚想说什么，却别对付给打断了。 “嘘……别说话。”对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而是来到神父的边上，又拿到沾着血的冰刃，在地上刻下了一个奇怪的三角形。 汉斯看着这一切，感觉异常震惊，但又有点兴奋。 是……有人来救他们了吗？ 很快，对方画完了那个三角，直起身，满意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不错，进度很快，第五个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大人，您……是一位法师吗？” 闻言，本杰明也转过头，看着那个一脸呆傻的混混帮成员，笑了笑。 “去找杰西卡吧，告诉她一切消息都没有暴露，她会安排你们的事情。”他从杀人狂魔的状态里切换出来，用轻松的语气安抚道。 在动手之前，他在地下室的入口楼梯边潜伏了一段时间，所以也听到了一部分双方的对话。从神父的话里判断，抽取记忆是需要一个“东西”的，而那个东西现在还没到，所以他才把这两人关在这里，一直没有动作。 而现在，神父已经被他杀死，杰西卡也用不着再担心“乌鸦”暴露的事情了。 ——她的帮派此刻甚至还很安全。 “杰西卡，您是说我们老大吗？”汉斯一愣，犹豫着开口，“那个……我没资格见到我们老大啊。” 本杰明闻言，微微一笑：“你现在已经有资格了。” 汉斯又愣了一会，忽然一拍大腿，这才反应过来。 他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他手忙脚乱地走上来，对着本杰明各种鞠躬道谢，就差没把人供起来顶礼膜拜了。 本杰明摇摇头，又转过身，召唤出几个治疗水球，把那个被圣光弹打得半死的成员救起来。而在他醒来之后，汉斯过去给他解释了一下情况。他知道神父已死自己得救，差点当场哭出来。 “行了，你们赶紧离开吧，我也要往下一个地方赶。”本杰明又道，“你们也小心点，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弗瑞登的逃犯了。” 二人闻言，也都深吸一口气，从劫后余生的欣喜中渐渐恢复过来。他们再次向本杰明道谢，然后匆匆离开了这里。 至于本杰明，他又瞟了一眼神父的尸体，转过身，迅速离开了这栋房子。 “现在几点了？”他在心中问道。 系统答：“凌晨两点多。” “今天夜里我还有几个人要杀？” “四个。” 本杰明做了一个深呼吸，深深感受到自己所揽下的工作压力。 他得动作快点了。 就这样，以最快的速度飞在空中，他与系统对照了一下之前整理好的杀人表格。他还有四个城镇要跑，总共大约三四百公里的路程。每个城市里，他派出的人已经把头领神父的位置调查好，熬着夜等他过去。他还没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对于他，对于教会，这都将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等消息传出去，传到那位控制了王宫的主教大人耳朵里，不知道这位主教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这么想着，本杰明露出一个微笑，身形闪动，仿佛一道一闪而过的蝠影，消失在弗瑞登漆黑的夜空之中。 寂静的夜空下，绝大部分人还在沉睡，不知道这个国度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改变。 “老师，您可算是来了！我差点就睡着了。目标就在这里，城西边的那个房子，他一个人住在那，很好下手的。” “什么人？啊！你……神会……惩、惩罚你的……” “任务完成，下一个。” 就这样，莱利城周边一带，所有称得上城镇的地方，本杰明都在这里留下了带着血的脚印。一夜过去，九个传教神父的头领，都被他用水涡之牢磨掉十字架，然后冰刃划破喉咙，一击致命。 他们的尸体倒在各自的角落，无人清理的鲜血惹来飞舞的苍蝇。 每一处作案现场，本杰明都刻下了三角字符的形状。他像野兽一般宣示着自己的领地——他要让教会感到恐惧。 杀完九个人，天色逐渐泛白，他才找到空隙，在荒郊野外扎营休息一会。不过，他心中清楚，现在依然没有到他可以真正休息的时候。 他只处理了九个城镇，但整个弗瑞登，教会派遣了传教神父的地方，可远远不止九个城镇。 在不断杀人的同时，他手下的那些法师佣兵，也被他留下的命令发动起来，纷纷行动，前往弗瑞登更多的城镇。他们就像一种疯狂扩张的新型病毒，不断进入新的城镇，找到头领神父的落脚点，然后等待着本杰明的收割。 粗略估算过，这几天里，本杰明要清理的城镇将近三十个。 至于剩下的地方，他实在没有那么快的速度，可以在几天之内完成。而几天后，消息慢慢传出去，教会震惊之下，肯定也会有防备。而对手都有了方便，暗杀行动就会变得很危险，所以本杰明干脆放弃了这些目标。 将近三十个头领神父，对于教会来说，也已经是一种非常可怕的震慑了。 他们肯定没工夫再去管什么清剿街头帮派的事情。 当然，本杰明会这么做，并不仅仅只是为了保住“乌鸦”。 ——他在向教会宣战。 这些日子里，教会做的事情太多了。从本质上来讲，传教这件事情，对于魔法本身就是一种侮辱，可是法师还在沉默着，没有作出回应，也无法作出回应。 因此，本杰明要代替整个弗瑞登的法师，对教会作出最强硬的回应。 这件事情过后，两者之间的矛盾可能会进一步激化，甚至教会可能被惹怒，开始疯狂的反击。法师之中可能也会出现软弱的分子，不愿意卷入这场争斗，因此而埋怨本杰明的行动。但是本杰明很清楚，这是他们生为法师的责任。 他们不动手，教会就会动手。 所以他们要抢占先机。 两小时的睡眠过去，系统闹铃响起，新的任务开始。 夜晚过去，白日降临，平静的大陆之中开始有血腥味传出。 “约翰神父？你醒了吗？时间已经不早了。” 莱利城中，属于头领神父的一栋房子外，神父和教堂建筑工陆陆续续来到这里，带着疑惑的表情，不断地敲着大门。 “约翰神父，你在吗？约翰神父！” 他们站了有半个多小时，也喊了半个多小时的话。可哪怕他们嗓子都快喊哑了，大门之内却依旧没有任何回答。 “奇怪……怎么一点回应都没有。”敲门的神父转过身，揉着自己酸痛的右手，这么说道。 “快让开！事情不对劲，约翰神父可能出事了。” 终于，人群中又一个神父走出来，挤到门口，忽然开始了吟唱。 伴随着凝聚而出的圣光弹，大门被直接轰开了一个口子。聚集在门外的神父相互对视，点点头，一个接一个从口子钻进去，小心地往房屋内部走去。 很快，他们闻到了血腥味。 “糟、糟了……” 走在前头的神父神情一变，立刻朝着味道的源头跑去。 在他身后，其他的神父和建筑工匠也神情各异，纷纷跟上去。没一会，他们便沿着走廊的楼梯，下到了这栋房子的地下室之中。 随后，就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 “这、这怎么会？” “约翰神父！您快醒醒！醒醒啊！” “至高无上的神啊，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情？” 只见地下室中，血差不多也干了，变成一滩看上去有些黏稠的奇怪东西。约翰神父躺在那里，面色青紫，眼睛瞪得巨大，像是在临死前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看着这一幕，神父们足足愣了有五分钟之久。 或许……在他们心中，教会如此伟大，怎么会有人敢对他们动手。 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走在前面的神父一脸不忍，伸出手，把尸体的眼睛合上。其他神父也双手合十，纷纷开始了祷告。 整个地下室，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沉重肃穆的气氛中。除了神父们低吟的祷告声，安静得就像是无人的森林。 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安静。 “那个……神父大人。”建筑工跟在后面，捂着鼻子，忍无可忍地出声，“约翰神父去世了，我们也很难过。可是……我们的工钱现在谁来发啊？”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三角幽灵 几天过去，整个弗瑞登陷入了一种肃杀的气氛。 接近三十多个城市中的神父头领，在短暂的时间内接连死亡。每个人的死法一模一样，喉咙被割破，一击毙命。凶案现场还都留有一个奇怪的三角标记，像是怪盗在每次作案时留下的身份卡片。 是谁干的？ 大群的传教神父失去指挥，陷入混乱和恐慌之中，剩下城市里的神父头领也人人自危，生怕那个噩梦一样的三角标记降临在自己身边，传教工作因此陷入停滞。 就这样，弗瑞登街头，高调了半个多月的神父忽然消失，普通的民众自然不会毫无察觉。更何况，有些城市里的尸体还是被普通民众发现的。在教会想要封锁消息之前，这些人的死讯，就如瘟疫一般蔓延开来。 一时间，弗瑞登境内议论纷纷。 “孩子，最近外面很乱，你不要到处乱跑。尤其是那些神父和法师的身边，很危险，你可千万躲远一点。” “居然有人敢这么做，胆子也太大了吧……他不怕教会的报复吗？” “我觉得，这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某个团伙一起干的。不然，距离跨度这么大，他跑都跑不过来，哪还有时间去杀人？” 一起横跨二十多个城市的连环杀人案件，本来就是一个大新闻，更不用说还和这些天热议的教会联系在了一起。消息越传越快，又过了几天，大半个弗瑞登都在议论这件事情，猜测着事情背后的秘密。 教会见消息封锁不住，干脆也不再封锁，借着王后的口，发布了通缉令，通缉这个“不明作案团伙”。 只是，不论是民间还是上层，都没有人公开表示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因此，这场连环杀人案又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事情越传越离谱，人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把那个作案的人或者团体称为“三角幽灵”。 他们说，“三角幽灵”游荡在这个国家，想要获取自己的复仇。所有看见它的人都会被切断喉咙。鲜血流淌在地上，形成奇怪的三角形字符，将死者的灵魂投入永世的禁锢。 人民群众的想象力还是很丰富的，短短几天，就出现了好几个版本的“三角幽灵”的故事。他们在害怕恐惧的同时，也远远躲在安全的地方，用这种方式消解着压抑的气氛。 与此同时。 作为故事的主角，完成了连环暗杀这一行动的法师们，也陆陆续续回到了莱利城。经过前几天日夜不断的工作，他们异常疲惫，甚至很多人没有睡过一次超过五个小时的觉。 因此，他们回到各自的地方，进行短暂的休整。随后，民间的传说也渐渐传到他们耳中，听到“三角幽灵”这个故事，他们有些哭笑不得，又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从霍里王国一路走到今天，他们从一群乌合之众开始蜕变，终于，也拥有了可以让人感受到恐惧的力量。 可他们并不感到满足。 “可惜，所有的人都是老师动手杀的。”乔安娜还在怨念，“三角幽灵太难听了，要是我可以动手，一定能挣到一个更厉害的称号！” “等你哪一天和神父真正的战斗过，你就知道这件事情的麻烦了。”本杰明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又道，“不过，你可以放心，你们和神父正面战斗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说着，他抬起头。 他望向始终不见太阳的天空，笑容之中却没有半分轻松。 与此同时。 “三角幽灵？除了那个家伙，还能有谁？” 此刻，雪迪城的王宫之中，维克托主教听完手下圣骑士的报告，摇了摇头，声音冰冷得像是万年的冰川。 “主教大人，既然您都知道是谁干的了，为什么不直接通缉他本人？”圣骑士抬起头，这么问道。 作为神最忠实的信徒，他有些不解——为什么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却一点反击措施都没有？他们作为教会的尊严呢？ 像现在这样，默不作声的，实在让他有些憋屈。 “如果通缉就能找到人，我们放出去的奸细还有什么意义？”主教冷哼了一声，说，“这样做没有用的，反而会帮他塑造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强大形象。”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主教沉默了一会，道：“不能在损失下去了，把那些神父都叫回来。传教的任务暂时中止，我有新的任务要给他们。” 圣骑士愣了愣：“新的任务？” 可是……此刻的计划，不是海文莱特那边制定的吗？维克托主教如果要擅自改变决定，是否有些不妥…… 他有些犹豫。 主教则答道：“放心吧，王国那边会理解我的决定。他们想先建立教堂，传播教义，可是他们又不了解这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现实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不把法师的问题解决掉，我们永远都没办法进行下一步。” 圣骑士闻言，顿时把这个问题丢到一旁，露出有些激动的表情。 终于可以对法师动手了！ 历经艰险来到弗瑞登，从最开始的潜伏，再到现在可以走到阳光下，他很早就非常看不顺眼那些法师。 如果是在霍里王国，他看见一个法师，早就拔剑上去，把人砍成了碎片。可是在这里，他却只能忍气吞声，转身路过，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已经忍了太久。 这么想着，圣骑士忽然半跪下来，高声道：“您说的对。主教大人，我已经准备好行使神的意志，清除这个国家中的罪恶了！” 主教见状，却摇了摇头。 “你不用着急。”他眯起眼睛，缓缓开口，“斯图尔特将军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那群跳得最厉害的法师，会在两个月后的莱利城闹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圣骑士一愣。 斯图尔特将军…… 主教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嘲讽，接着道：“天真的法师，以为自己能和弗瑞登的军队联合在一起。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斯图尔特将军才是那个最早向神宣誓的人？” 圣骑士闻言，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虽然还要忍受两个月的法师，但……只要是为了神的大业，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三百七十七章 重回东境荒漠 结束了“连环暗杀事件”的总结会议，本杰明把大家解散，自己也从偏僻的街道离开，走在返回旅店的路上。 他心中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光看街道上，一个神父的影子都找不到，就知道教会的传教计划已经被他们逼得暂停。不过，教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反而有可能以更加意料不到的方式，把这个仇报回来。他们得更加小心才行。 这些天，通过法师之间的私下接触，他的队伍又增添了几名法师。只是，想要对抗教会，这点人显然还是不够的。 也不知道《自由魔法宣言》在法师之中流传得怎么样了…… 正当本杰明心中思索的时候，忽然，系统的声音从他心中传来。 “喂，前方八十米，有你的四个熟人，你要不要上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四个熟人？ 本杰明皱了皱眉。 他按照系统的指引看过去，只见，前方街道的不远处，那四个来自东境荒漠隐居势力、之前还试图偷本杰明东西的盗贼，正走在那边，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本杰明是有些无语的。 这帮人……为什么每次自己在莱利城中随便走一走，都能碰到这四个鬼东西？ 而且，他们不是该好好地躲起来吗？为什么又跑到莱利城来了？ 这么想着，本杰明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于是，四人一起转过头，看着他，却因为本杰明的乔装，没把人认出来。因此，他们只是干瞪着眼睛，一脸“大哥你谁啊”的表情。 “跟我来。”本杰明对着四人低声道。 没办法，作为一个合格的地下党，他总不能当街把脸上的伪装洗掉，那不是等于大声告诉教会“快来抓我呀”。他们还是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再说吧。 “我为什么要你去？”然而，四位盗贼还不太配合，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本杰明闻言，感到由衷的心累。 “那个……还记得前段时间，我带着你们飞到东境荒漠找长老吗？”犹豫了一下，他把声音压得更低，道，“没错，就是我。” 顿时，四人都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目光。 “不对吧……他不是长这个样子的，你想骗我们。” “那是因为我伪装过了！”本杰明快要抓狂，却只能把声音压得更低，“你们不是盗贼吗？连这个都看不破？你们当个屁的盗贼啊！” “……” 四人沉默之下，本杰明终于把他们拉着，走进了一条偏僻无人的小巷。随后，他把脸上的伪装洗掉。四人看着他，表情也从痴呆一点点变成目瞪口呆。 “真、真的是你。”一个盗贼难以置信地说，“好厉害，我们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本杰明无语。 明明是你们技能点得太烂了吧！ 摇了摇头，他把这些念头抛到脑后，神情恢复严肃，道：“你们不是应该跟着那个轮椅男在一块吗？为什么要跑到这来？” 对方答道：“是长老让我们来找你的啊。” “找我？”本杰明皱眉，“他找我干什么？” 有情况？ 那一次跟轮椅男谈话，对方就直接爆出了奥德里奇是教会卧底这种话。这一次又来找他，难道又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人其实是教会的奸细？ 说真的，这种剧情再来个几遍，他也是有点吃不消。 “我们也不知道。”盗贼却摇了摇头，说，“不过，他说过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让我们一定要找到你。” 闻言，本杰明无奈地点了点头。 既然有重要的事情，那还是跑一趟吧。 况且，对方那边不是还有很多隐居的法师吗？这些日子里，教会的变动应该也影响到了他们，说不定，他们之中也会有人看教会很不满，愿意投奔本杰明。 还有那个传说是神弃之谷钥匙的手环。当时，本杰明是因为处境危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才把东西给了轮椅男保管。而现在，情况渐渐稳定，他也该把东西要回来了。 嗯……现在想想，是有挺多事情落在那里没有解决的。 就这样，本杰明回旅店收拾了一下东西，给其他法师留下暗号，便带着那四个盗贼，再次出发。 “我离开之后，你们又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 飞在空中，本杰明这么问道。 “我们没有转移。”盗贼却答道，“本来长老是怕教会的人追到荒漠里去，想要换个地方躲的。结果没过多久，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就传了过来，什么国王驾崩、教会被允许传教……还有这些天的三角幽灵。长老听说之后，说已经有人把教会的注意力全吸走，我们用不着换地方了。” 本杰明闻言，无奈地笑了笑。 这一个月里确实发生了太多事情。情势变得这么快，慌慌张张地转移，确实还不如待在原地安全。 只是……他们似乎还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本杰明搞出来的？ 如果他们知道了，态度不知道会有什么转变。 “对了，你在我们身上还下了诅咒呢！”忽然，盗贼又开口，格外愤怒地道，“你说我们一个月里就会肠子烂掉，结果长老却告诉我们，诅咒根本没这种功效，你在骗我们！” 本杰明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当时只是为了让你们乖乖带路。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待会就给你们解开吧。” 四人闻言，也松了一口气，露出欢天喜地的笑容。 就这样，对方住所既然没变，本杰明去过一次，系统自然记得牢牢的。一天后，他们再次抵达了弗瑞登的东境荒漠、那个荒漠之中的绿洲小房子。 从天上下来，按照惯例，本杰明用治疗水球把四个盗贼从昏迷中弄醒，然后就没管他们，径自走进了那间房屋之中。 在那些整齐摆列的架子之间，他再次看见了轮椅男。 “好久不见。”本杰明打了声招呼。 轮椅男看着他，却叹了口气，说：“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早知道这样，我绝不会把法师共济会背后的真面目告诉你。” 本杰明有点懵。 搞什么？刚一见面就劈头盖脸的一通质问，搞得就跟本杰明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他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 “这就是你千里迢迢把我找来的原因吗？”他摇了摇头，道，“你又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怎么知道我是对还是错？” “我当然知道你做了些什么。”轮椅男马上反驳道，“你杀了国王，还在弗瑞登散布流言，引导民众觉得奥德里奇才是凶手。你还连杀二十几个城里的神父头领，很可能已经把教会彻底激怒。” 说着，他顿了顿，突然从边上的架子上抽出一本小册子，扔向了本杰明。 “而且，你还搞出了这个东西。” 本杰明皱眉，接住册子，一看。 是《自由魔法宣言》。 第三百七十八章 隐居的法师们 本杰明拿着这本熟悉的小册子，书页看上去都还很新，没有多少倍翻阅过的痕迹，正是一个月前他盯着印刷厂，亲手检视过的《自由魔法宣言》。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他不由得问道。 “边漠城里开始有神父走动的时候，我委托一个朋友，到外面去调查。”轮椅男摇了摇头，说，“结果，他就带着这个东西回来了。” 本杰明闻言，倒是颇为惊喜地点了点头。 能一路传到东境荒漠的隐居法师之中，这本手册在法师之中的受欢迎程度还不错嘛！ “这说明，我的想法是有市场的。”他把手册扔回给对方，道，“不是所有法师都像你一样，教会来了，就只敢躲在无人的荒漠之中什么也不做。” “随你怎么讽刺我，可是……你居然还在手册中加了两种魔法道具的制作图。”轮椅男握紧拳头，又骤然放开，“要是教会看到了这本手册，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本杰明耸了耸肩，道：“还能发生什么事？追杀所有看过它的法师？这不是教会一直在做的事情吗？” 他不明白对方到底在怕些什么。教会的目标永远是恒定的，他们不会因为法师们不反抗了，就停止对法师的屠杀。 而魔法又是法师与生俱来的天赋，即便这一代的法师被清剿殆尽，连一句咒语都不剩下。下一代，依然会有人能领悟到这种能力，自发地召唤出火苗与水滴。到时候，他们依然会站起来反抗。 本杰明只是在做一个法师本能应该去做的事情罢了。 “可是至少，有些人还是有希望活下去的。”轮椅男闭上眼睛，缓缓道，“你或许觉得这样活着毫无尊严，但活着总比死了好。” “你这么悲观干嘛？”本杰明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觉得我们一定会失败？难道我们就没有可能联合起来，把教会从弗瑞登彻底赶出去？” “不可能的。”对方还在摇头。 “你凭什么这么说？”本杰明摊手。 “因为我已经尝试过了！”终于，轮椅男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有些激动的情绪，道，“最开始，我偷学魔法道具的制作，决定从教会背叛出来的时候，我像你一样做了很多事情。我联络了所有可以信任的法师，在民间传播反抗教会的思想，在教会内部搞破坏……你以为我真没有反抗过吗？我试过了，可是最后也只落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说着，他又从侧边的架子上，抽出了一本薄薄的书，扔给本杰明。 本杰明皱着眉，往书上看去。 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圣经。 当时他就是一愣。 怀疑疑惑的心情，他把这本《圣经》翻开，却愕然地发现，这和他在霍里王国得到的第一本魔法书一模一样。 “当这本书对你已经失去价值，请将它送给有需要的人。真相有义务被保存下去。”他忍不住把扉页的第一句话念了出来。 轮椅男自嘲地笑了笑，说：“别念了。我都不知道当时究竟是怀着怎么样心情，才能写得出这种话来。” “这本书是你编出来的？”本杰明半信半疑地抬起头。 “不然呢？”轮椅男侧过脸，语气里充斥着一股自我厌弃的味道，“静默学院那群人早就在漫长的岁月里磨去了斗志，只有像我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才能做出这种傻事。” “这不是傻事。”本杰明合上书页，争辩道，“没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情了。在霍里王国那种地方，是你编出来的书，让魔法和真相能够继续传承下去。” “然后又多了几个人惨死在教会的追杀之下？”轮椅男冷冰冰地反问道。 “那至少……他们是睁着眼睛死的。” 轮椅男摇了摇头：“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本杰明见状，刚想反驳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 “你就别在固执了，也许……也许这个年轻人说的是对的呢？” 本杰明有些愕然的转过身。 只见身后，房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男女老少、一个又一个的陌生法师，从外面走进来，堆在门边，短短的时间里，就站成了班级集体照一般的规模。 本杰明差点被吓了一跳。 这些法师……都是那些隐居在荒漠里的人吗？ 数一数，总共大概三十多个法师站在那里。他们忽然抬起手，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本眼熟的黑皮小册子。册子封面画着一个蓝色的三角字符，写着一个简短有力的标题——自由魔法宣言。 那一刻，这些法师手举着《自由魔法宣言》，无声地注视着轮椅男。整个画面像是历史书上会被留下来的黑白相片，有一股肃穆的力量。 本杰明愣住了，轮椅男也愣住了。 “你们……全都看过了？” 为首的那个法师点了点头，说：“是啊。虽然你说过不要给大家看，可是，伊恩也从外面偶然得到了这本册子，没多久就在荒漠里面传开了，你拦不住的。” 闻言，轮椅男长叹了一口气。 “伊恩这家伙，每次都说自己不出门，可是每次有麻烦，肯定都是他在外面惹过来的。”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说道。 为首的法师却看了看手中的册子，道：“我不觉得这一次他惹来的是麻烦。更何况，这本册子比你当年做得精致多了，编排得也很合理。看，里面还有插画呢。” 轮椅男扶额无言。 本杰明则是睁大眼睛，看着这群突然出现的法师，眼神中带着惊讶与欣喜。 “你们……” 这群法师看着本杰明，点了点头。 “我们都看了你编出来的书，写得很棒。”为首的法师道，“虽然一开始，我是冲着里面的冥想法则去的，但是那些话，还有你所描述的霍里王国法师的遭遇，真的让我们很受震撼。” 本杰明深吸一口气。这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也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编写这本书的时候，他很担心它根本流传不起来，或者法师只对里面的知识感兴趣，而忽略了其中反抗教会的思想。因此，他把那次发生在弗尔家族剧场的法师屠杀写了进去，希望弗瑞登的法师看到之后，能够引起一些警醒。 现在看来，他的一切用心都没有白费。 他忽然觉得很感动。 咒语、冥想法则、配方……这些东西把法师吸引来看这本小册子，而能够让法师们感同身受的故事，却让他们领会到这个看似“假大空”的标题所蕴含的意义。 “还有这句话，我很喜欢这句话，还把它刻在了我家的墙上。”另一个法师则是拿着册子，像小孩子捧着心爱的漫画书一样，翻到某一页，一脸正经地念道，“传个锤子的教，让教会和他们的狗屁神明都见鬼去吧！” 本杰明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这是老铁匠要求加的。 一开始，他嫌太粗鲁还不太同意，但是现在看来，好像……还挺有用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 回到起点 “那……你们想跟我们一起，为对抗教会做点什么吗？” 这么一大群法师忽然拥到自己面前，本杰明不说这句话，都感觉有点对不起自己在制作《自由魔法宣言》时的努力了。 然而，隐居法师们听了这话，脸上又开始显现出犹豫之色。 他们再次看向了轮椅男。 “我们答应过长老，不能随便离开这片荒漠。”一个法师说，“当初会来这里隐居，也是厌倦了弗瑞登法师圈子的人情世故，不想再掺和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争斗里。” 本杰明闻言，则马上开口劝道：“可是，没有人能真正躲开这些争斗的。你不去找人家，人家也会找上门来。” 可是，所有法师还是看着轮椅男，仿佛他们之间真的有一个组织条约存在，而唯一有决定权的人，就是他们的长老。 “长老，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们不能再躲下去了。”一个法师劝道。 被这么多道目光望着，轮椅男却还是摆了摆手，推着轮椅转过去，背对所有人：“你们别再说了，我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的。” 闻言，有些法师看上去很失望，有些法师却面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他会这么回答。 本杰明也感到一阵头疼。 没想到，说服整个隐居法师群体加入他的关键，最后却落到了这个固执得不行、显然有很深的创伤应激反应的家伙身上。 “你真的一点对抗教会的念头都没有了？我不信。”他试探性地问道。 “……我有，但是我不会再做傻事了。”轮椅男却这么答道。 “你不能总用自己过去的经历来预测未来的结果。上一次失败了，不代表这一次就会失败。”本杰明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 抗争的念头就像野草，一旦发芽，是永远都铲不干净的。对方既然也曾站起来与教会对抗，即便经历过惨痛的失败，心中也一定残留着强烈的复仇欲望。 对方只是在压抑而已。 本杰明这么坚定地想着。 “我并没有觉得你会失败，只是，你想过有多少人会死在这上面吗？”然而，轮椅男却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那些和我曾经一起反抗教会的法师。他们热情充沛，永远不会认输，发誓要让教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一群人，可是……现在呢？” 说着，他转过头，用空洞而悔恨的眼神看着本杰明： “现在，他们都死了。” 本杰明一时语塞。 只听得轮椅男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他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在形势急转直下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想过投降，反而用自己一条又一条的命，把我从死亡中救了回来。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所有珍视的人，一个个牺牲在自己的眼前，可你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抱头鼠窜。”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你的心里会有个声音，是你害死了他们！都是因为你无聊而愚蠢的理想，让他们全都为此付出了生命！可是你能怎么办呢？你只能逃，亲眼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走向毁灭，到头来，却发现他们的牺牲根本毫无价值。教会依然是那个教会，而他们用生命换回来的我，却成为了一个废人。” 整个房间在这一刻雅雀无声，仿佛陷入一种愕然的寂静之中。法师们看着轮椅男，也不曾想象他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轮椅男则在这时推着轮椅，整个人转过来，血丝满布的眼睛看向本杰明，质问道：“而你呢？” “……我？” “你做好了准备吗？”对方露出一抹惨痛的笑容，“你是他们的头领。一旦失败，你的所有同伴都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有些还会死在你面前，为了你能活下去而牺牲。当最后的时刻来临，你会大声喊着‘我要和你们一起死’，他们却会亲手把你打晕，送走，然后自己微笑着迎向死亡。” 本杰明闻言，也不由得做了一个深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沉默。 如果失败真的来临…… 那一刻，手下法师们的脸孔，忽然一个个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乔安娜、老板娘、瓦利斯……本杰明甚至能够想象到，他们在牺牲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笑容，口里会说着什么样的话。 那股骤然来袭的沉重感，让本杰明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看来，你还没有准备好。”轮椅男见状，摇了摇头，道，“就像当时的我一样，眼睛永远只看向那个了不起的目标，却从来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 “……不，我想过。” 本杰明却忽然睁开眼睛，平静地答道。 轮椅男一怔。 “失败了还能怎么样，大不了就是死在这上面。”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想要有所作为，牺牲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他们真的因此而死，那也是死在了通往希望的道路上。他们为自己的目标努力过，奋斗过，过完了自己有意义的一生，没有人会为他们感到惋惜。” 轮椅男闻言，沉默了一会，说：“……那是你的想法，我不会让这些人跟着你一起去的。万一你失败了，我承受不住又一次那样的惨痛经历。” “你……” 法师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杰明也感到一阵无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是真的要劝不动了。 然而，就在他甚至有些不忍心劝下去的时候，忽然，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闪过。 对方曾经掀起过反抗教会的旗帜…… “可以冒昧问一句，阁下叫什么名字吗？”本杰明神色一变，有些突兀地问道。 轮椅男沉默了一会，说：“我用过很多名字。我的父母给我的名字是格雷，后来被带到教会，当作卧底法师培养，他们都叫我海德森。” “那你曾经的那些同伴呢？”本杰明追问道。 “他们……叫我莫里斯。” 听到这里，本杰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米歇尔的人？”他赶忙问道。 对方的神情有些莫名，摇了摇头：“不认识……她是谁？” 本杰明皱眉，想了想，又道：“她曾经是教会的圣骑士，在教会里的名字好像是什么……克里斯汀，只是后来成为了法师，给自己改名叫米歇尔。” “克里斯汀？”莫里斯有些发愣，愕然道，“圣彼得大教堂主教的侄女？那个唯一的女骑士？她后来还成了一个法师？” ……侄女？ 本杰明都有点吓了一跳。 米歇尔是那位主教的侄女？真的假的？ 卧槽…… 看对方表现得如此肯定，应该是真的没错。可是，为什么这么惊人的一件事情，他却一直都不知道？ “你的反射弧真他妈长。”系统忽然冒出来，这么说道。 “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本杰明忍不住在心中问道。 “我当然不知道，又没有人跟我们说过米歇尔和主教有这种关系。”系统理直气壮地说，“我只是忽然福至心灵，觉得这句评价很适合你，就对你说了。” “……” 注意力重新回到现实，看着轮椅男莫里斯的表情，本杰明忽然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 思索片刻，他解释道：“没错，她成为了一个法师，到最后还公然反抗教会。在我逃出海文莱特的过程中，是她救了我，还让我去弗瑞登找她的老师——莫里斯。” 莫里斯闻言，陷入了一段长久的沉默。 周围的法师们见状，又是一番面面相觑，神情愕然，不知道此刻的剧情又神展开到了哪个地步。 终于，在长达五分钟的沉默之后，莫里斯再次开口，缓缓道：“克里斯汀……或者你所说的米歇尔，我从前和她并没有什么交集。我一直以为她是教会的忠实拥护者，有段时间，还觉得她可能发现了我的背叛，在暗中监视着我。” 本杰明闻言，也陷入沉思。 “或许，她真的发现了你的背叛。”片刻后，他开口，“只是，她也选择了背叛教会。” 莫里斯维持着愕然的表情，没有说话。 见状，本杰明忽然无奈地笑了几声。他扭头，从自己包里掏出了那本最初的法师版本的《圣经》。 “这本书，就是她给我的，也是我接触到的第一本魔法书籍。”他把书递给对方，平静地开口，“她死在了反抗教会的路上。而在她死后，不甘的怨念甚至化作亡灵，把我从海文莱特救了出去。于是，我带着你编写出来的这本书，从霍里王国出来，一路经历多少波折，路过伊科尔，来到弗瑞登，最后，又把它重新交回到了你手上。” 莫里斯闻言，整个人呼吸一窒，接过《圣经》的手在那一瞬间有些颤抖。 他忽然把书翻开，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上，上面写着那段令本杰明颇有感触的话：“你是第五十七个看完这本书的人，请将这本书给予需要它的人，把魔法传下去。” 然而，当莫里斯将它翻到这一页之后，文中的数字又是一阵模糊变化。最后，它从“第五十七个”，变成了“第一个”。 那一刻，本杰明可以清楚地看见，莫里斯发红的眼睛里泛出了泪花。 “看见了吗？你并没有失败。”因此，他接着道，“抗争是永远不会失败的，它只会暂时中断。在你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反抗的精神从你身上传给了米歇尔，从米歇尔身上传给了我。而我，现在要把这种精神重新传给你。” 莫里斯抬起头，用有些无助的眼神看着他。 本杰明却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从来没有教过米歇尔任何东西，但她还是把你称作她的老师。”他接着道，“可能，在她的眼中，被那些法师同伴称为莫里斯的人，是一个了不起的家伙，即便被教会打败，逃到国外，也一定会东山再起，所以才会在临死前怒吼着让我去找你。”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冷硬，收起笑容。 “她一定是觉得，背负着那么多同伴的性命，莫里斯肯定会努力地鞭策着自己，变得更加强大，重新朝着教会复仇回来……” “而不是自暴自弃，成为一个令人失望的窝囊废。” 听到这里，莫里斯忽然用力地闭上眼睛，捏紧手中的《圣经》。 两行眼泪无声滑落。 第三百八十章 沙漠之影 最后，本杰明带着一群人离开了东境荒漠。 “荒漠之中的法师还有很多。想把他们整合起来，需要不少时间。”在离开的时候，莫里斯这么说道。因此，跟着本杰明离开的只是在场那两三十个法师，莫里斯还留在荒漠中。 他沉寂了太久，想要东山再起需要一些准备，至于荒漠中剩下百余位法师，也只有他才能说得动。 对此，本杰明也很激动。且不说现在跟着他离开的几十位法师，如果莫里斯真把荒漠里的上百位法师都发动起来，加入到对抗教会的队伍之中，那他的影响力真的就是上了一个规模，拥有站出来和教会正面叫板的能力。 ——那可是上了三位数的法师！哪怕一人放一个魔法，千人军队也得避其锋芒。 不过，百人队伍对于本杰明来说，其实也只是一个开始。 整个弗瑞登，几百万的人口，起码会有上万名法师。百人法师在这其中不过只是一个看得过去的规模，却达不到辐射全国的程度。 也因此，在离开荒漠之后，本杰明没有带着他们返回莱利城，而是来到了边漠城。 “教会之前也派过人到边漠城传教，结果却被通通赶走了。‘沙漠之影’的那群法师是挺垃圾的，但是面对教会，他们却从来没有退缩过。” 这是跟着他离开的一位荒漠法师说的。 本杰明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严格说来，边漠城因为位置偏远，都城的影响力很难达到，可以说是自成一国。“沙漠之影”这个法师组织控制了这里，虽然他们作风霸道，又排斥外来法师，但这里也算是天底下唯一一块被法师控制的地盘。 更重要的是，他们对于教会的态度是一致的。 因此，本杰明决定过来跟他们见一见。 虽然之前，他干掉了这个组织里的一个人，已经结下了很难解开的仇恨，但这些毕竟都是内部矛盾。在外敌来临的时候，能够放下冲突，一致对外，才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本杰明这次是带着人来的。 “沙漠之影”也就六十多个法师，除了头领，其他人都实力平平。要是他们不愿意和解，那么本杰明就会直接把这个组织除掉，然后让这帮隐居法师接管边漠城，让这里成为除了莱利城之外的第二个据点。 ——这种完全不受外界政治干扰的地方太难得了，本杰明不能放过。万一像莫里斯所说的那样，他们经历失败，这里也能成为他们的后路，不至于真的走到一败涂地的程度。 就这样，本杰明带着一群人走进了边漠城。 这些法师本来就和“沙漠之影”有恩怨，一走进来，就忽然沉默下来，浑身上下环绕着低气压。而本杰明带着这么一群法师，不言不语地走进来。那场面，就跟大佬带着人来寻仇似的。 街上的路人都被这架势吓了一跳，纷纷躲进自己家里，拉着窗帘看热闹。 而本杰明他们刚进来没多久，就看到“沙漠之影”那边的动静。 “那是什么……” 本杰明向远方看去，皱了皱眉。 只见，在边漠城靠近市中心的方向，升起了一道青烟，像是在烧些什么东西。几个法师还飞在空中，环绕着那道烟，似乎是在巡逻。 “他们在干嘛？” 边上的法师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之前我们来边漠城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见他们搞过这样的活得。” 想了想，本杰明带着这群法师，朝着那边飞了过去。 很快，飞近市中心，一个广场似的地方，他们看到了不少法师都聚集在那里。那些法师围成一圈，围着一个冒着火的大铁桶，还在不断地往铁桶里面扔些什么，好像真的在烧东西。 本杰明心中一动，仔细看去。 只见，他们烧的东西，是一本又一本的《自由魔法宣言》。 “这……” 荒漠法师们一脸愕然。本杰明则感到了一阵痛心。 妈的……他们辛辛苦苦编出来，然后还自费印刷，找人帮忙发行的书，你说烧就烧，还几十本一起烧，还把不把他们当人看了？ 因此，本杰明直接飞过去，没理空中巡逻的几个法师，念起咒语，当场就是一个大型水球，从天而降，把广场里的人都给砸懵了。 那个滚滚冒着烟的铁桶，也在此刻被浇熄。 “你、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 边上那几个巡逻的法师马上围上来，露出戒备的眼神，一同盯着本杰明。 然而，他们刚把本杰明围住，从荒漠里出来的那几十个法师，也立刻跟了上来，盯着“沙漠之影”的法师。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周围的元素也是动个不停，传出一股极为暴躁的感觉。 巡逻法师一看，立马怂了，也不由得倒飞一小段距离，不敢再围着本杰明。 本杰明见状，发出一声冷哼，摇了摇头。 “你们为什么要烧那本书？” 而这时，广场里的那些法师也纷纷飞上来，看数量大概有四十多人。他们很快聚拢在一起，与本杰明这边形成对峙，数量略站上风。 “这是我们的地方。我们爱烧就烧，关你什么事？”为首的老头子凶巴巴地开口，“倒是你们，不好好躲在你们的荒郊野岭，突然跑到边漠城来，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看样子，他把本杰明也当成了隐居法师的一部分，没有认出本杰明就是那天从边漠城带走蒙面女的人。 “这是你的地盘？”本杰明毫不客气地反驳道，“那你们烧的还是我编出来的书呢！那些书是给需要的人看的，你们有什么资格烧它？” 闻言，老人有些惊讶，不怒反笑：“原来是你小子搞出来的东西。我说，你怎么这么不识相？在整个弗瑞登乱传这种书，还传到我们地盘上来。你说，这里的法师看了，什么都学会了，谁还会来听我的话？” 本杰明心中恍然。 像“沙漠之影”这样的法师组织，大概都是靠着垄断知识维持的——附近的法师想学咒语和冥想法则，就只能听他的话，不然无法谋求发展。 然而，《自由魔法宣言》的出现，则是打破了这种垄断，法师可以自己学习魔法，不用听从任何人的命令，当然引起了这种垄断头目的不满。 想到这里，本杰明发出了一声冷笑，略带嘲讽的道：“你的话要是有道理，为什么别人不听？你自己胡言乱语，别人不愿意听你的话，难道不是很正常？” 身后的法师们发出笑声，也顺着他的话，朝对方甩出一片戏谑的目光。 “你……”老人一时语塞，顿时也动了火气，“一个疯子，我劝你赶紧从边漠城滚出去，否则，我们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法师打群架 听着老人威胁的话，本杰明内心毫无波动，反而忽然将目光投向了老人身后的那些法师。 仔细想来，对方会做出烧书这种举动，说明《自由魔法宣言》在边漠城已经引起了一定反响。“沙漠之影”的垄断性受到威胁，所以老人才会急着把书都烧掉。 那么……这些“沙漠之影”的其他成员，他们有没有受到影响呢？ “喂，不管是咒语还是冥想法则，《自由魔法宣言》里面都有，你们为什么还要听从这个老家伙的命令，把这些书烧掉？”本杰明对着老人身后的那些法师喊道。 没错，他不止要挖墙脚，还要当面挖墙脚。 然而，来自对面法师的反馈，却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 “省省你的口水吧！首领一直对我们很好，我们绝对不会背叛‘沙漠之影’的。”一个法师立刻这么喊道。 本杰明有些失望。 看样子，雄踞整个边漠城，可以到处作威作福，这些法师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他们早就成为这个垄断组织的一份子，只要老大不倒台，是肯定不会叛出来的。 《自由魔法宣言》中，不论是魔法知识还是抗争的精神，对他们都不再有吸引力。 “听见了吗？没有人吃你那一套东西。你最好赶紧离开，不然，我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老人也发出一声冷笑，不屑地看向了本杰明，眼神中却能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敌意。 很显然，如果不是忌惮本杰明此刻身后跟了不少人，他大概早就动手了。 然而，就在此刻，边漠城中忽然又飞起几个法师。他们人数不多，也就五六个人，从那些偏僻的房屋中飞出来，很快就来到了市中心的上空。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些也是“沙漠之影”的人？ 不过，再看对面，那些法师的态度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老人瞪着那几个突然出现的法师，凶巴巴地问道。 被这么一瞪，那几个法师露出有些畏惧的神情。不过，他们又往本杰明这边看了一眼，忽然壮起胆子，反驳道：“我们本来就是边漠城的人，凭什么不能留在这里？” “你……” 旁观着这一幕，本杰明也意识到这些人的身份。 是边漠城的本土法师？ 荒漠法师们也给他介绍过“沙漠之影”的行事风格，几乎是无法无天，连市政厅都被他们占着。而本土这些不愿意加入他们的法师，自然也被欺负得很惨。 大部分人都受不了这种气，离开边漠城另谋出路，但也总有人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留在这里，只好忍气吞声，平日里甚至都很少现身，与不会魔法的普通人无异。 在这一刻，本杰明意识到，这些身份自由的本土法师，才是他应该拉拢的对象。 “你……真的就是编写了《自由魔法宣言》的法师吗？”这时，那群本土法师，也朝着本杰明飞过来，弱弱地问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 顿时，几个法师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魔法是自由的。它应当成为反抗压迫的有力武器，而不是法师们用来被人攻击的污点。”一个法师开口，这么说道，“这位大人，虽然他们把我们的书都抢走了，但是我还记得上面这句话。” 闻言，本杰明有些惊喜。 他编写这本小册子，只是为了激起法师反抗教会的斗志，没想到还启发了这些内部被压迫的底层法师。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再次回到了“沙漠之影”的法师身上。 “厉害，找到靠山了？”老人死死盯着那几个本土法师，道，“行啊，你们赶紧跟着他们滚，想干嘛干嘛。但是在边漠城，你们别想动那些心思。” “边漠城不是属于你的地方，而是属于所有人的。”本杰明毫不客气地开口，“不过是仗着没人重视这里，所以你们才能一直霸占下去，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今天，会从这里滚出去的人只有你们。” 说着，他一拍手，天空中便忽然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冰刺。 “沙漠之影”的法师见状，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本杰明不念咒语、不发出任何魔力波动就能把魔法用出来，对于他们而言，还是一件非常令人吃惊的事情。就连本杰明身后的法师都吓了一跳，更别说他们了。 老人看着本杰明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不过，大概是身为边漠城地头蛇的尊严，让他没有露出退缩的姿态。 “吓唬人的小把戏……”他摇了摇头，跟个打群架的土匪似的，发号施令道，“上！给我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伴随着他的话，那边四十多个法师，也在此刻齐齐地念起了咒语。 感受到那股庞大的元素波动，本杰明心中还是多了一分慎重。他这边虽然也有不少人，但毕竟刚加入，毫无配合，水平怎么样也不知道。 还是要靠自己啊…… 于是，趁着对面还在吟唱，他毫不犹豫地出了手！ 天空中，数量暴增至近千根的冰刺，仿佛骤然坠落的流星雨，朝着“沙漠之影”的法师们直接砸了过去！ 不过对手的吟唱也很快，这时，已经有一半的人完成了吟唱。二十多层元素护罩相继撑开，挡在他们的面前。转眼间，冰刺撞上去，在半空中爆发出烟花般的飞溅冰雾。 本杰明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时他第一次试图单挑多名法师，尽管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但……还是不好说。 他做得到吗？ 转眼间，冰雾散去。本杰明也可以看到，自己这一轮近千冰刺的攻击，却没有伤到对手分毫。二十多个人撑开的护盾，把他的所有攻击都挡了下来，此刻，甚至还有几个没被打破的，坚挺地保护在他们身前。 有点棘手。 他也意识到，想要靠个人实力来碾压群体，真的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也许……更高一个层次的人能做到，但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四十多个平庸的法师都能成为一块难啃的骨头，说不定，还有可能会翻车，就更不用说那些想象中以一敌百的壮举了。 只能说，幸好，他们这边不只他一个人。 在本杰明出手的同时，荒漠法师和本土法师都没有闲着。他们本来就看不顺眼“沙漠之影”这些人，早就想干上一架了。现在本杰明把他们聚到一起，拥有了对抗的能力，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忍气吞声。 伴随着低吟的咒语声，先是十多层护罩出现，保护在他们身前。紧接着，一系列火球、冰箭之类的东西也被召唤出来，气势汹汹地朝着对方打了过去！ “嘶……” 本杰明见状，却皱了皱眉。 这群法师好像……没什么配合。 他们的魔法都是挤在一起的，就连火球和冰箭都是这样，搞得反而削弱了相互的威力，不能百分之百地发挥出来。 几十个人还好，练一练，就能像乔安娜他们那样配合得不错了，但……如果有上百个法师呢？更进一步地去想，如果有上千人呢？ 这一刻，本杰明忽然意识到，法师打群架，真的是一门他以后必须得去研究的学问。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天穹之怒 本杰明很想开口指挥一下团战什么，不过箭在弦上，他也没心思做那么多事情了。 转眼间，自己这边法师的攻击，被对面紧接着撑下来的一波护盾尽数挡下。而“沙漠之影”那边，吟唱了比较久的老人，也在此刻猛然睁开眼睛，停止了吟唱。 强大的魔力波动散发出来，这一带的元素都仿佛为之一窒。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变了脸色。 虽然他们没听出对方的咒语，但看这个架势，起码也是个高级魔法，说不定还是高级魔法里比较厉害的那种。 本杰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法师一起放护盾，为自己拖延吟唱的时间，然后利用威力强大的高级魔法来打击对手——这应该就是“沙漠之影”的惯用套路了。 只见老人头顶的天空，忽然像是探出了一个火山口似的，蓝色的天幕中间却多了一圈滚烫炽热的红。那一小圈红色的天空内部，犹如岩浆一样地翻滚，附近的温度都被连带着上升了几度。 卧槽…… 本杰明见状，连忙念出咒语，召唤出一道又一道的冰墙，像层层叠叠的冰川似的，挡在己方身前。他身后的法师们，也纷纷吟唱，准备召唤出护盾来帮助抵挡对方的攻势。 ——他是真没听说过这个魔法，但是能引起这种程度的异象，已经足够惊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怪不得能一直霸占着边漠城……原来还有这种实力。 整个边漠城的民众，也都纷纷走出来，抬起头，带着各异的神情，望向天空中这一轮惊人的法师对拼。 “小子，现在知道后悔了吧？”老人发出一阵冷笑，“不过，你们现在想走也晚了。我要让你们知道，边漠城到底是谁的地盘！” 说着，他举起双手，对准了天空。 天空之中，马上传出一阵雷鸣般的轰响。紧接着，像是酝酿到了极致，那团被烫红的部分骤然炸开。伴随着巨响和狂风，数之不尽炽热火弹从那个口子里冲了出来，犹如坠落的火流星，朝着本杰明一行人直冲而去！ “天啊……” 街道上的围观群众被吓了一跳，像逃难似的开始往外跑。 至于本杰明这边，火流星还没冲到，他们就已经感受到一阵阵灼热的风，穿透那些冰墙扑面而来，吹得他们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不过，事已至此，除了硬抗，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带着决然的眼神，一层又一层颜色各异的元素护盾，被他们召唤出来，挡在前方，如霓虹灯般闪烁，却在无数下落的火流星面前那么微不足道。 只有本杰明召唤出来的重重冰墙，迅速累积成一定的规模，带给了他们少许安全感。 然而，就在火流星快要撞上来的时候，本杰明却忽然一咬牙，控制着身前超过三百面的冰墙，忽然向前飞去，朝着那些火流星直接撞了过去。 老人见状，都不由得挑了挑眉。 “居然还敢反攻……真对自己的精神力这么自信？不怕被撞成个傻子吗？” 可本杰明却没有半分犹豫。 很简单的道理，他必须自己一个人扛住这一击。否则，就算把冰墙和护罩叠在一起，勉强撑过去，自己这边的法师们也会被打得精神力萎靡。而到那个时候，“沙漠之影”的其他法师再出手，还有谁能来抵挡？ 这是一场团战，他的目的是赢，而不是挡下这一招。 就在冰墙与火流星对撞的那一瞬间，本杰明眼神一冷，张开的双手忽然握拳。天空中的那些冰墙，也在这一刻自行爆开。元素结构崩解产生的强大冲击力，裹挟着无数的冰屑碎片，猛地爆发出来。 轰！ 极为可怕的一声巨响，别说天空中的法师们，就连地上靠得近的普通人，都差点被震晕过去，一个个跌倒在地，耳朵里面嗡嗡作响。 狂风从对撞的地点爆发出来，混杂的数不清的碎冰和火星，仿佛给脚下的边漠城广场下了一场两色交加的暴风雨。 只见，两方一经对撞，便像是在半空中引爆了一颗导弹，惊人的烟尘席卷而来。如果不是两方都是护罩保护，此刻甚至可能连飞行术都没办法维持下去。 然而……似乎却没有火流星能够穿透那些自爆的冰墙，来到本杰明他们面前。 那一刻，老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他挡住了？” 在所有人紧张地注视下，烟尘渐渐散去。 对撞的中心，什么都没有剩下。 两边人的表情都有些愣。只见冰墙、火流星……刚才那些惊人的场面，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就彼此抵消，一同消失，空荡荡的半空中仿佛无事发生过。 “这是什么魔法？”一个法师愕然地自言自语道，“冰爆术吗？可是……完全不像，冰爆术也不可能有这种威力？” 至于本杰明，则是收回手，扫了扫自己的肩膀衣袖，露出了一个轻佻的冷笑。 “所以……也没有很难挡住啊。”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失望，“看那个架势，我还以为会很厉害。但是现在看来，高级魔法，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也就那么回事？”老人闻言，发出一声冷哼，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头顶的天空。 只见天空中，那个喷吐出无数火弹的赤红口子没有消失，只是看上去平息了不少。火元素围绕着它一阵一阵地盘旋，渐渐地，它内部又开始传出些许雷鸣般的响声。 ……还来啊？ 本杰明身后的法师们见状，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马上悬了起来。 高级魔法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存在。 然而，面对此情此景，本杰明却没有露出半分惊讶。 “那就再来吧。”他一拍手，再次召唤出一道又一道的冰墙，“你来一次，我就给你打回去一次。你想来多少次都没问题，看看谁能撑到最后。” 老人似乎也被激怒了：“好，那就看看谁能撑到最后！”说着，他把手伸向天空，再次加速下一波火流星的酝酿速度。 很显然，他怎么可能相信，自己学习魔法这么多年，在精神力的深厚程度上会比不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 因此，虽然在脸上摆出了生气的样子，但在心中，他却露出一个冷笑，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这个忽然出现在边漠城的年轻法师，他的手段让老人感到有些诡异。那些没有波动的魔法，那种闻所未闻的操控手段……也因此，哪怕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也不得不提起几分慎重。 就看对手那些不断累积的冰墙，居然能挡下天穹之怒的第一波攻势。这他甚至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天穹之怒，已经是接近与禁咒的存在了，又怎么会是那么容易被挡下来的？ 看着对方的样子，老人也在心中暗自点了点头。 那小子被激得脑子发热，准备和他硬刚，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再有利不过的条件。天穹之怒已经成型，再酝酿一波火弹不会太费精神力，但那些冰墙，还有那种爆裂的手段……对方应该用不了几次。 天赋高又何如？跟他斗，这帮人还嫩着呢！ 很快，第二波火弹就被他酝酿出来。伴随着又一次的巨响，空中那个发红的口子爆开，无数的火流星飞奔而出。而在本杰明那边，也像刚才一样，层层叠叠的冰墙被召唤出来，准备好了抵挡这一波攻势。 两方法师看着这一幕，大概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神情没那么紧张。就连边漠城的百姓，都不再往外逃，三三两两地聚在街头，提前捂着耳朵，一脸期待地看着天空。 转眼间，冰墙和火流星再次撞到了一起。 轰！ 像上次一样的巨响，不过大家都捂好了耳朵，没有人露出什么异样。 边漠城的人们，望着天空中的烟尘和冰与火交织成的暴风雨，兴致勃勃地开始了他们的讨论，期待着下一发礼花到来。 然而，就在这时。 他们发现，这一次，除了那些纷飞的火星和冰屑，烟尘之中还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坠落的人影。 第三百八十三章 占领边漠城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发愣。 围观群众愣，是因为他们仔细看去，那个坠落的身影和老人十分相像。本杰明这边的法师愣，是因为冰墙与火弹相撞的前一刻，站在他们前方的本杰明，忽然间就往前冲了出去。 而“沙漠之影”的法师愣，则是因为爆炸的瞬间，忽然一个身影，从烟尘之中冲出来，直接穿透了他们前方的护盾，跟穿墙术似的，眨眼间便来到了他们首领的面前，微笑着拍上了首领的肩膀。 然后，他们的首领便浑身一震，仿佛化身一座冰雕，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那一刻，这些法师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 几乎用了十来秒的时间，他们才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就是对面法师的头——本杰明。 这人把自己这边的头给干掉了。 可他们依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你……你不是说要看谁能撑到最后，怎么现在……” 本杰明露出同情的眼神，看向问出这话的法师：“我说硬拼就硬拼啊？大哥，我们在打架，当然是说来唬你们的啊！” “……” 问话的法师无言以对。 这一刻，“沙漠之影”的法师们都陷入了一种失去领导的震惊和茫然之中。他们不知道是该现在开始反击，还是该去看看他们的首领能不能抢救一下，或者……干脆调头就跑。 他们甚至还搞不清楚本杰明究竟是怎么从护盾上穿过来的。 ……变魔术吗？ 不过，本杰明的脑子却清楚得很。 刚才，他利用爆炸的烟尘和虚无状态，从护盾上穿过去，以他最快的速度干掉老人。此刻的“沙漠之影”，已经失去了与他对抗的能力。不过，他不打算和这些人接着打下去，两轮冰墙的自爆其实对他来说也负荷挺重的。 事实上，本杰明此刻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人震住。 因此，他把刚刚那个法师的话怼回去之后，又扫视了一圈眼前的“沙漠之影”成员，冷冷地开口： “你们的王朝落幕了。从今天起，边漠城是我们的地盘。” 伴随着他的话，身后爆炸引起的烟尘，也在这一刻彻底散去。呈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是重新恢复碧蓝晴朗的天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的老人、以及站在对手的护盾中、独自一人面对四十多个法师的本杰明。 这四十多个法师当然被震住了。 不止他们，本杰明这边的法师，更是有些傻眼。 ……啥情况？ 他们还没干啥呢，放了一轮魔法，召唤了一轮护盾，这……看上去气势汹汹的敌人怎么就倒下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刻，他们看向本杰明，眼神中带着一股不可思议。怪不得在谈到教会的时候，这个年轻人也照样无所畏惧，信心满满——有这样的实力和天赋，又怎么可能谦虚得起来？ 不言不语之中，他们对于本杰明的信心，在这一刻逐渐地被建立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 渐渐回过神来，“沙漠之影”的法师们很慌。他们纷纷倒飞几步，满脸惊恐地看着本杰明，搞得就跟本杰明要玷污他们似的。 本杰明无语地摇了摇头。 “怎么？你们想替你的首领报仇吗？”虽然精神力已经消耗到有点头晕，但他依然摆出满不在乎的姿态，随口问道。 法师们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你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本杰明耸了耸肩，说，“从今天开始，‘沙漠之影’不复存在。你们逍遥了这么久，也该体会一下没有靠山的感觉了。” 法师们的表情有点懵，还是没有人动。 本杰明见状，不耐烦地开口： “赶紧滚吧。” 这下子，这群法师浑身一抖，转过身去，四散而逃。 “本杰明法师，这个……您就这么把他们都放走了？” 这时，本杰明这边的法师们从身后飞上来。一个法师上前，有些犹豫地问道。 “不然呢？”本杰明摊手，“懒得杀了。” 那个法师沉默了一会，道：“我也没说要杀他们啊……只是，可以把他们关起来，或者让他们加入我们的队伍，还可以壮大一下。” “多麻烦啊，他们又不是诚心想和我们一起打倒教会，强行弄进来，反而容易出事。”本杰明摇了摇头，解释道，“就让他们走吧，也体验一下沦落底层的感觉，说不定就能明白《自由魔法宣言》的意义了。” 他们最初的目的，其实也只是占据边漠城。至于整个法师组织，只要干掉头领，其他人造成不了威胁。 那个法师闻言，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就这样，“沙漠之影”统治整个边漠城的日子宣告结束。本杰明带着这群法师，降落在脚下的广场。周围的民众躲进房屋里，从窗帘缝透出好奇的目光。 “虽说边漠城之前是被那些人控制着的，但是这个地方，应该还是有政府官员存在的吧？”环顾了一圈，本杰明忽然开口，这么问道。 “是有。”本土法师也走出来，答，“不过人也不多，‘沙漠之影’的人好像都把他们关了起来。关在哪我也不清楚，但应该是在城主官邸之类地方。” 闻言，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想要把整个边漠城纳入掌控之中，政府官员还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象征。“沙漠之影”的人选择绑架他们，至于本杰明……对不起了，他也只能接手绑下去。 把边漠城还给弗瑞登政府，就等于拱手送给教会。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很快，在几个本土法师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城主官邸。水元素一番感应之下，本杰明很快发现了位于这个官邸之下的私人监狱。 他们来到私人监狱，和里面的官员打了个招呼，顺便在他们身上种了诅咒。而通过他们的回答，本杰明一行人也渐渐了解到治理边漠城的各种细节问题。 “王都那边……对这里很不重视，基本上只要一年给那边寄上一封一切安好的信，稍微给点赋税，那边甚至都不会派人过来查看。不过，之前那些人已经很久没有上交赋税了，上面也没派人来管，好像真的是没空管了。” “边漠城土地贫瘠，有一些特殊的作物，每个季度一般会有一到两支商队经过。不过这些事情也不归我们管，我们只要收税就好了。另外，经常会有法师和佣兵借道这里，毕竟荒漠里面有很多稀有的魔兽。基本上，整个边漠城的民众都是靠这两项收入过活的。” “这里真的很好管，民风很随意，过得下去就行，也不在乎上面是什么人在管他们，就是每天闲得发慌，很喜欢看热闹。” …… 地牢里的官员很有当俘虏的自觉，一件又一件地把边漠城的详情介绍给了本杰明他们。而本杰明也满意地点头。不错，是个很适合他们的地方，别的不说，主要是省心。 他不打算把太多的精力放在这上面。 毕竟，有个自己的小城虽好，但他的目标更远大。 “我需要有人帮忙治理这个城市。”他转过身，看着跟着他的法师们，“你们之中，有谁愿意留在这里吗？” 法师们想了想，本土的那几个当然是点头。荒漠的隐居法师似乎更想跟着本杰明去跟教会干仗，所以最后，点头的只有两三个。 “这样啊……不过也没关系，莫里斯把荒漠里的人整理起来之后，肯定还会有其他愿意过来的法师。至于现在，你们就先负责治理这里。”本杰明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一本《自由魔法宣言》，道，“你们都看过这本书吧，里面那些基础的咒语和冥想法则，你们挑出来，传到民间去，让那些普通民众也可以看见。” 闻言，那几个法师都是一愣。 “大人……您这是想培养新的法师出来？” 本杰明点了点头。 “整个边漠城里，肯定还有很多没被发掘出魔法天赋的人。”他把手册交到对方手中，缓缓道，“我需要你们把他们挖掘出来，培养成我们的一员。” 第三百八十四章 学校的雏形 没错，本杰明这是打算在边漠城开展魔法普及教育。 魔法是一项极为需要天赋的技能，但在这个年代，成为法师看的却不只是天赋，还有机缘。受老师赏识，或者无意中接触到魔法知识，自己摸索，慢慢走上这条路——这种随机又毫无效率的方式，似乎却是眼下成为法师的唯一路径。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一个人很有天赋，但永远生活在底层边缘，接触不到咒语，只靠自悟，他的天赋可能永远不会被挖掘出来。 因此，本杰明认为，这种模式已经跟不上当下的生产力，应当被改变了。 他要让魔法的知识流入民间，流入每个普通人的身边。他要掀开法师的神秘面纱，彻底改变整个法师界的格局，让更多的人接触到这种可能性。 而边漠城，就是他的第一个试点城市。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想培养出更多法师，扩充队伍，壮大自己的势力。他不是单纯地做善事，这也是一项非常实际的举动。 整个边漠城，他唯一真正关心的，其实也就是这件事情。 “这个地方不错，从前是‘沙漠之影’的据点，整理过后，很适合作为普及教育的学校。” 城主官邸之外，整个边漠城最大的宅子前，本杰明带着那几个将会留下来，治理边漠城的法师们，一边参观，一边这么说道。 “大人……您是说，学校吗？” 本杰明闻言，笑了笑，道：“当然不是你们理解中的那种贵族和富商才会去上的学校。实际上，你们对于学校的概念太落伍了。不论贫富贵贱，学校应该是每个人都能进来的地方。” 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法师，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本杰明则接着道：“不过，我们现在也没精力去办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学校。理解不了的话，你们也不用想太多，把这里作为一个据点，向民众分发基础的魔法知识就可以了。” 真要在这种时局下搞一个学校，那他也是想太多。这里毕竟还是弗瑞登的领土，如果闹得太大惊动了上面，教会完全有正当理由，指示军队过来“剿匪”，收复边漠城，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法师们闻言，也纷纷点头，不再有疑问。 就这样，安排好了这边的事情，本杰明没有在边漠城过多停留。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剩下的法师，离开了这里，直奔莱利城而去。 即将重返弗瑞登，隐居多年的法师们都感到有些兴奋。一路上，他们问题问个不停，本杰明也只好给他们一一解答，就当顺便给他们讲述一下现在弗瑞登的情况。而当他们听说了“三角幽灵”连环暗杀事件的全部始末，也不由得摩拳擦掌，恨不得自己也能参与其中。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参与一次和教会的作战？”有人听得心痒，忍不住问道。 “急什么？到时候有你们打的。”本杰明无奈地笑了笑，“现在，我们还没有和教会正面对抗的能力。” 这一趟荒漠之行，算是给他带来了不少收获。隐居法师的加入、边漠城、以及“沙漠之影”的一些战利品……不过，真要说起来，更重要的是，还是他忽然意识到了《自由魔法宣言》在弗瑞登的法师中产生的影响。 它已经完全达到了本杰明预期的煽动力。 光是在东境荒漠，它就使得这群法师愿意追随他而来，那么，在弗瑞登的其他地方呢？又有多少法师在看完之后，心中萌生澎湃的热血，希望能把教会从这里打出去？ 播种过后，也该到了收获的时节。 这么想着，本杰明飞向莱利城的速度，又忍不住加速了一重。 就这样，一天后，他们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走进莱利城，一切和本杰明离开时没有多大变化。被撤回去的传教神父还没有被放出来，没有那些恼人的身影，街道看上去清静得很。教会似乎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不过，本杰明依然很小心。 在进城之前，他就跟这些法师恶补了一番作为地下党的必修功课。易容、伪装、暗号接头……虽然他在这方面毫无基础，但是经过这么多的实战演练，他也在这方面拥有了相当高的水准。 于是，在伪装过后，法师们分成几批，进入了城中。本杰明让他们先自由行动，熟悉一下城里的环境。而他自己，则是在巷口留下今晚开会的暗号，然后回到旅馆，呼呼大睡。 ——当老大真是累毙了。 终于，时间进入夜晚。 “这些是来自东境荒漠的法师，在看了《自由魔法宣言》之后，决定加入我们。别看人不多，过一阵子，还有更大一批人会过来。大家先相互认识一下吧。” 又是一间偏僻的废弃房屋，本杰明把手下的所有法师都召集在一起，这么介绍道。 法师们闻言，也都相互好奇地打量着，慢慢地开始自我介绍。 整个彼此熟悉的过程耗费了一个多小时，但本杰明也不急。这件事情还是挺重要的，他们人不多，就更需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通力合作。 看着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本杰明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 “大家也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为了对抗教会。虽然现在人有在变多，但还是远远不够的。教会驻扎进弗瑞登的神父就有上千人，那些圣骑士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光靠我们绝对是应付不了的，所以，我们还得拉人。” 瓦利斯闻言，说：“其实这些天接触下来，莱利城里的法师都还挺支持我们的举动的。不过……他们可能还是有些不信任吧，所以也就仅止于支持了。他们不敢真正加入我们，和教会还有弗瑞登官方的人作对。” 本杰明也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荒漠法师愿意一股脑地加入，还有一部分莫里斯的原因在。他们信任莫里斯，而本杰明又说服了莫里斯，所以他们才追随得如此干脆。但弗瑞登的其他法师，显然就没这么轻松了。 ——他们可没有隐居在荒漠中，而是有着自己的名声和地位，有着自己的社会角色，做事情也就不得不变得保守起来。 实际上，他们愿意支持《自由魔法宣言》，不像“沙漠之影”的垄断头目一样冒出来捣乱就不错了！本杰明估计，这是芬奇法师的功劳。 “很正常，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站出来的勇气，他们愿意支持我们就够了。”因此，他这么说道，“不过，我们还是要尽量试着多去招揽法师。” 弗兰克有些疑惑：“怎么办啊？我们再去弄一个招聘会吗？” 本杰明却摇了摇头。 “莱利城已经很难再招揽到新人了，我们得放眼全国。”他露出一个微笑，缓缓道，“光靠一本《自由魔法宣言》，宣传力度还不够。我们要创办一起全国性报纸，顺便在各个城市设立秘密据点，以此吸引更多的人来加入我们。” 第三百八十五章 教练，我也想写文抄流 就像文艺复兴末期的欧洲一样，报纸早已被发明出来，在这个世界的上流社会中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不过，出于种种原因，报业在民间仍然只是一个小众产物，普通民众很少有看报的习惯。 本杰明并不打算把他们的报纸推向民间，所以，这对他没什么影响。 曾经，报纸基本上都是只能由官方营业，但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项权利也朝着民间敞开了。弗瑞登境内有两三家报社，产业链还不怎么成熟，但已经有一些专业的从业人员存在，从排版印刷再到发行，有比较简单的运作模式，可供他们模仿。 虽然本杰明不认识这一行的人，不过……有人认识啊！ “芬奇法师，我们准备发行一份报纸，相信你应该认识一些这方面的专家，可不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 散会之后，第二天，本杰明用暗号联系芬奇法师，在一间隐蔽的房屋之中会面，想要寻求对方的帮助。 芬奇法师却露出一脸抓狂的表情。 “……你还要搞些什么东西出来？先前的《自由魔法宣言》也就算了，我帮你扛了多少压力，才让那东西可以顺利地发行出去。你倒好，这才消停没两天，就又要搞一份报纸出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本杰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那个……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麻烦你了。只要你帮我牵线，之后的事情我们自己会去负责的。” 芬奇法师闻言，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好吧。”芬奇法师的神情还是有些后怕，不过看在一致对付教会的原则上，他还是点了点头，还提醒道，“对了，你最好小心一点，教会最近安静得有些诡异，都城那边也似乎有些暗流涌动。” “放心，我们会很小心的。” 不管雪迪城现在情况如何，他们是肯定不会去碰的。昨晚的会议中，他们探讨出来的试点城市，都是弗瑞登境内的一些中型城市，距离也和雪迪城很远，杜绝教会可能给他们造成的影响。 自从连环暗杀之后，教会偃旗息鼓，不知道在干嘛。对此，本杰明当然也是下意识觉得对方在憋什么大招，提起十二分的警惕，行事愈发小心。 目前形势不错，他可不能让教会来一招奇袭，把这一切都彻底毁掉。 就这样，芬奇法师点头之后，很快为本杰明联系到了一家报社。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这家报社并不是弗瑞登境内的，而是卡瑞特斯那边的。 “弗瑞登境内的几家报社，和官方政府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保险起见，你还是找他们帮忙吧。”芬奇法师这么解释道。 本杰明虽然知道卡瑞特斯也跟教会有些联系，但起码……他们眼前最近的敌人，还是弗瑞登这边的教会势力。卡瑞特斯离得比较远，不一定能影响到他。 没办法，虽然他们发行过《自由魔法宣言》，但这和发行报纸不太一样。小册子可以编写得比较随意，只要填充上足够的魔法知识和煽动性口号就够了。但一份报纸，他们需要专业的撰稿人和画家，对于纸张和印刷的需求也非常大。 因此，他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我们需要这几种内容的文章，还有相应的配图。印刷量初定在三万份。你们在卡瑞特斯那边有专门的印刷厂，应该可以解决吧？” 几日后，在靠近弗瑞登边境的小城里，本杰明与报社的代表会了面。 “只要阁下能付钱，什么都好说。”对面搓着手，笑眯眯地答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 在向对方学习了一番发行报纸的程序之后，他便把相关材料交给对方，付下定金，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机，非常谨慎地离开了这里。 报纸的名字他已经想好了，就叫《自由的法师》。 《自由魔法宣言》还在法师之中存在一定的影响力。为了借这股东风，让法师们觉得那本小册子出续集了这类的，他只能把这个IP延续下去，努力营销成属于自己的品牌。 报纸中的文章，本杰明的第一要求是有趣，要能够吸引法师们看下去。不过，关于版头最重要的一份新闻，他却没有交给报社的撰稿人，而是准备自己来弄。 之前，芬奇法师和他提过，在教会的禁令解除时，有法师跑去王宫向王后请愿，结果就这样人间蒸发了。本杰明把那些法师的名字资料全部要了过来，为的就是这个时候，可以当作指责教会的第一批受害者名单。 就这样，回到莱利城，本杰明一番安排，手下便奔赴弗瑞登各地，开始着手建立他们在每个城市中的秘密据点和报纸渠道。明面上，他们好像是一个新兴建立的报社。背地里，密室、地道、机关……这些东西正一点一点地构建起来。 法师和佣兵三两结对，进入总共十七个中等城市，开始了他们的组织基建。 至于本杰明自己，则是坐在旅店中，看着手边那一卷卷的资料，深吸一口气，最后，在崭新的稿纸上写下了文章的标题。 《记念兰迪尔法师》 蘸了蘸墨水，本杰明手中，羽毛的末梢轻轻抖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在洁白的纸上书写出一行又一行的文字。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教会的，然而我还不料……” 他的脑中，系统不情愿地复篇着他记忆里，中学时期学过的那篇课文。而他，则是把这些文字进行修改、翻译……最后总结成一篇全新的时事评论型杂文。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自知自己文笔不够，达不到那种程度，只好借用一下前人的智慧。他并不打算以此牟利，也不想靠着这个抄出一个文豪的大名来。他只是希望借着这些经典的话语，唤起法师们更多的反抗意识。 相信在另一个世界中，大师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他吧？ 第三百八十六章 兰特城中的法师 “你听说了吗？之前出版了《自由魔法宣言》的团队，最近似乎又要再出一刊报纸。” 弗瑞登南部，一个发展得比较不错的城市——兰特城中，静僻的居所，一位名叫艾登的法师刚打开门，就看见自己的法师好友走进来，有些激动地对着他说道。 “报纸？你说真的吗？” 艾登闻言，一脸讶异地说道。 作为一个非常普通的自由法师，他们并没有看报纸的习惯。国内几家报纸，也就是《弗瑞登时事》、《经济杂谈》之类的，主要面向也是官员阶层和商人阶层。法师之中，一般也只有头目大佬级的人会比较喜欢看。 像之前，教会的禁令刚刚解除，《弗瑞登时事》也不知道受到谁的指使，对着教会就是一阵大肆吹捧，自然更在法师群体之中引起了一些不满。 因为，在这个时间节点，其实法师群体对于报纸这个东西印象分还是比较低的。 “是啊，很多法师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说得还像模像样的。应该是那个团队放出了消息，不会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那位特意登门拜访的法师好友——诺曼，则是点了点头，这么答道。 “可是……为什么是报纸？出个续本之类的作品不好吗？”艾登却依然带着困惑，忍不住抱怨道。 在他看来，弗瑞登的报纸行业垃圾得很，就是一些利益组织的喉舌罢了。政令刚一发布，就开始替教会说好话，那个谄媚的嘴脸实在让他看不过去。他不明白，为什么出版了《自由魔法宣言》的团队也要掺和到这里面。 毕竟，《自由魔法宣言》，和那些媚上欺下的报纸完全就是两回事！ 关于那本小册子是如何改变他们人生的，艾登深有体会。 他还记得，半个月之前，他第一次翻阅《自由魔法宣言》时，那种难以抑制的震撼。 当时，他刚在街头跟传教的神父发生了冲突，甚至还动起了手。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教训那个实力极差的家伙，街角忽然就走出了一队的士兵和十来个神父，将他团团包围。寡不敌众，他反而被那群神父狠狠羞辱了一顿，还以扰乱治安为由，交了十个金币的罚款。 “堕落的魔鬼追随者，你现在可以尽管嚣张。正义必将战胜邪恶，总有一天，神的光辉会笼罩这个世界。你们将无处可躲。” 在不少路人的围观之下，那些神父对他甩下这样一句话，然后便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那个时候，他憋了一肚子火，甚至还对自己身为法师的意义产生了怀疑。他觉得自己那么辛苦地学魔法又有什么用？到头来，魔法反而好像成为了他的一项罪孽，还要因此而被人羞辱。 他越想越愤怒，恨不得回到街上，趁着士兵和神父散开，把那个弱小得不行、只会叫人的神父直接干掉，让那群狗娘养的家伙仗着人多在那里得意！ 也因此，艾登心中感受到了极端强烈的不平衡。 为什么那些神父都靠在一起，起了冲突，所有人都会涌上来。可是法师……他在大街上被人团团围住，却没有一个法师站出来帮忙？ 法师们……应该一起出手，把那群虚伪的神父打回他们的天国老家！ 可惜，就像每一个胸中澎湃的普通人一样，到最后，他还是因为无能为力而咽下了这些念头。现实中有太多无奈，或许成为一个麻木而卑微的存在，自己才不会活得那么累。 世道如此，他算老几，真的能做出什么改变吗？ 幸好，那天诺曼过来找他，还神神秘秘地给了他一本书。 “这是什么？” 诺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你看了就知道了。现在很多法师都在传抄这本书，我这本还是原版，不是手抄版，你看了绝对不会后悔的。” 于是，怀着复杂的心情，艾登拿着《自由魔法宣言》，回到自己家中，翻开了书。而这轻轻一翻，几乎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 薄薄一本册子中，记录的咒语几乎是他不知道要拼上多少年，才能够全部学到的东西。就跟不用说那个冥想法则了，他当场试用了一下，比他之前的冥想法则不知道好用多少倍。 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本书有多么珍贵。 然而，除了这些东西，《自由魔法宣言》里却还有更加令他深受感触的东西。 “魔法不存在正义与邪恶。教会所谓的堕落，不过是他们把罪名强加到法师头上，拉拢人心的一种手段。即便这个世界上有邪恶的法师，也是因为他们做过的错事，而不是因为他们是法师。没有人会宣判一把手枪有罪，神父就是一群偷换概念的伪君子。” 看到这里的时候，艾登回想着自己与神父发生的冲突，咬着牙，捏紧了拳头，心中像有潮汐一般汹涌的情绪激荡。 他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那些神父就能指着鼻子骂他？ 《自由魔法宣言》告诉他，他即便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只要愿意去做点什么，世界依然可以因他而改变。 因此，那一刻，他再次燃起了斗志。他很想加入那个编写了这本书的团队，可是他却很难打听到什么东西。别人都说，发行者似乎也不在兰特城中活动，他只好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 不过，他还是自己找了几个法师朋友，又联系一些同样对教会很不满的法师，当天晚上，用爆裂术把兰特城中刚刚打好地基的教堂给炸了。 第二天，看着神父和建筑工围在工地边，那一脸懵逼的表情，他和那几个参与的法师都感觉非常过瘾。 然而，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他们不敢真的对那些神父动手，也没办法将他们赶走，只能偶然与教会捣乱，破坏他们教堂建设的进度，集结起来找传教神父的碴。因为他们好歹也是一个群体了，所以也不用担心，会被神父和士兵仗着人多势众，再次经历那种羞辱。 渐渐地，他们甚至都觉得，自己算不算形成了某种隐秘的结社。他们会进行比较低调的集会，然后商量要怎么找教会的不痛快。 而每一次，他们集会的入场证明，就是那本《自由魔法手册》。 连环暗杀事件发生后，他们更是激动得不得了。艾登猜测，那个传说中的“三角幽灵”肯定就是编写了手册的那群人。他很想接触他们。可惜，这群人太神秘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实际上，这个发行报纸的消息，已经是他这些天以来，好不容易又听到的一次那个团队的消息。 所以，他才会对这个消息感到有些失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报纸，不过，既然是能编出《自由魔法宣言》的人，他们会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原因。”诺曼闻言，也摇了摇头，不过还是这么说道。 艾登想了想。也是，要对那群人抱有希望。 毕竟，他们可是能编出《自由魔法宣言》的人啊！ “还有，另外一个消息。”而诺曼也在这时开口，又略显激动地道，“听说为了发行报纸，他们现在每个城市都有秘密的接头人，说不定，我们也能接触到他们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国家级组织的架构 恋上你看书网 630bookla ，最快更新当个法师闹革命最新章节！ 本杰明的计划在弗瑞登境内悄然开展着。 毕竟要防止教会的耳目，因此，他们做得都非常小心。手下的法师们进入各个城市，买下偏僻的房屋作为据点，然后开始接触当地的法师们。 最开始，他们接触的时候都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有在确认对方不是奸细后，才暗暗透露出团队相关的信息。 而通过这种方式，本杰明也从全国各地的法师那里接收到了不少的反馈。 《自由魔法宣言》很受欢迎，流通性比他想象得还大。虽然他只印了一千五百本，但是法师们为了它，甚至愿意手抄。现在圈子里流通的基本上都是手抄本了。原版甚至被当成某种有象征意义的收藏品，被一些法师小心地收藏起来。 也因此，他们对教会的反抗**也非常高涨。一些城市之中，甚至形成了地下组织的雏形，自发地与教会作着对抗。比如，因“三角幽灵”而暂停的教堂修筑地点，此刻已经成为了各地的垃圾场，靠近了能闻到熏天的恶臭，教会就算想重启修筑，估计都下不了手。 了解到这一点，本杰明立刻意识到，这些都是他潜在的成员啊！ 因此，他立刻寄出信件，向各地的手下发出命令——想办法找到这些个人反抗组织。他要马上和他们接触。 很快，兰特城中，本杰明在旅店的房间里，和当地的反教会群体头目——艾登与诺曼两位法师，进行了会面。 “您、您好，这位大人，您……就是《自由魔法宣言》的编撰者了吗？” 两位法师看着本杰明，露出难以置信又有些紧张的神情。艾登深吸了一口气，这么问道。 他实在有些惊讶。完成这本书的竟然会是一位这么年轻的法师？ “也不能说完全是我编撰的，这是我们团队合作的结果。二十多位参与法师，每个人都把他们对于教会的愤怒，写进了这本书中。”本杰明微笑着答道。 二人闻言，也点了点头。 就如他们猜测的一样，对方果然已经有一个成熟紧密的势力，完全不是他们这种小打小闹可以比的。 只是…… “不知道前些天的‘三角幽灵’，是不是也和你们有关系？”艾登忍不住问道。 “这个啊……”本杰明犹豫了一下，道，“算是吧，每一个神父都是我亲自动的手。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很麻烦的，所以请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 艾登连忙点头：“那是当然。” 不过在心中，他已经难以抑制自己的震惊了。 有这样一个队伍，存在于弗瑞登之中。他们一边正面对抗教会，连杀几十位神父头目，逼得教会也不得不让步；一边，还发行了改变法师圈子生态的手册，鼓舞着这个国家里的其他法师，让他们有勇气站起来与教会最对。 那一刻，艾登甚至感到了些许庆幸。 “您……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他很难想象，如果没有眼前这个年轻的法师，现在的弗瑞登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 “有吗？”本杰明挠了挠头，说，“你用不着这么赞扬我，我只是在努力让自己能活得更好一点罢了。” 艾登却摇摇头，与诺曼对视一眼，然后开口： “大人，我们希望能够加入你们的行列。” 本杰明闻言，也收起轻松的神态，正色道：“你们想清楚了吗？虽然还没有被曝光，但我们已经是弗瑞登的全境通缉犯了。加入我们，你们可能随时都会陷入可怕的危险之中。” 二人却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们早就想好了。” 教会不被根绝，法师一天不会有宁日。他们已经渐渐意识到这个道理。更何况，教会的麻烦他们也找了不少，心里早就有了一定的觉悟。 ——道理很简单，他们怕死没错，但是在死得窝囊和没那么窝囊之间，还是有选择余地的。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算是我们的一员了。”本杰明笑了笑，忽然拿出两枚特制的徽章，交到二人手中，“这个东西你们小心收着，算是身份的唯一凭证。以后有行动，我们会通过这个城市里的联系人通知你们。” 艾登闻言，深吸一口气，像肩负着某种使命感，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徽章。 只见，徽章是一个深蓝色的三角形，形状规整，却在一边的角上缺了一个小口子，透露出一种简洁的神秘感。 “三角幽灵……”他不由得喃喃出声。 他知道，这个图案就是神父连环死亡之时，每个尸体旁边都会留下的记号。关于这个，民间传言非常多，他也有些好奇。 “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本杰明想了想，答：“是水。” “水？” 本杰明露出一个微笑，说：“水是一切的源头，看似温柔无害，但当无数滴水汇集在一起，却能成为谁也无法阻挡的洪流，摧毁挡在它面前的任何存在。” “汇集在一起……”艾登愣了愣，随后却用力点了点头，说，“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本杰明继续微笑，没说什么。 但在心中。 ……哪有什么意思，不过只是前些天，他觉得他们得有个徽章，苦想半日无果，最后，只好把意识空间的字符拿出来，再给它扯点内涵，当作他们徽章的形状。 不过，这个三角字符的代表的意义，也应该是某种魔法意义上的“水”。所以，也不能说他在骗人。他只是利用这个东西，帮自己塑造出一些仪式感罢了。 ——想要构建起一个国家级的组织，仪式感极为重要。 “我们还有一些朋友，也很希望能够与教会对抗。他们也可以加入其中吗？”收下徽章，艾登又问道。 “当然可以。”本杰明点头，道，“你们可以作为他们的头领，帮助策划兰特城内的反教会行动。不过，有些东西你们也千万要注意，法师之中会有卧底存在。你们以后一定要小心，一旦让卧底知道了联系人的身份，我们在兰特城内的所有成员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这也是他对于以后整个组织结构的规划。 伴随着人数的增多，暴露的危险也会越来越大。因此，本杰明不会像以前一样，直接领导所有人。他会在每个城市设立联系人和法师头领，联系人负责传达他的命令，法师头领负责传达给其他法师，并统筹每个城市的细节问题。 这样一来，即便有哪个卧底混进来，也不至于整个组织都暴露出去。 当然，这种层层分级的制度似乎有点官僚主义的影子，可真要不分级，那又是不可能的事情。有好处就会有弊端，他会尽量努力，不让这种制度的弊病影响到他们的行动。 对此，本杰明还是比较乐观的。 任何制度走到最后都会僵化腐朽，但是起码，在最初，他们会像新生儿一样充满热忱和生命力。 看清爽的就到 (天津) 第三百八十八章 魔法道具的科技树 本杰明开始马不停蹄地在全国各地奔走。 不止兰特城，在大多数法师活跃的地带，都开始渐渐地有反抗组织的雏形初现。就像艾登与诺曼，他们对本杰明怀着启蒙老师般的崇敬，渴望加入到这个更大的反抗势力之中。 就这样，半个月后，十几个城市跑下来，这个犹如蜘蛛网一般的地下反抗组织也在弗瑞登渐渐成形。 他手下的那些元老法师，分别成为每个城市之中的联系人，将成员名单秘密地统计起来，交给本杰明。为了防止名单暴露，每个普通成员都是没有权利观看的。所有名单被储存进系统的数据库之后，本杰明便将他们毁掉，不留一点痕迹。 而在本杰明的脑中，系统也不断统筹整理，将每个成员的名字、信息、擅长魔法给标注出来，甚至还列了一个表格，便于管理。 “恭喜你，你现在已经是全弗瑞登最**师组织的头领，手下总共有四百三十七位法师，据点遍布三十二个大中小城市。”系统向他汇报道。 “这完全是两回事。”本杰明却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之中，大部分人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可以指挥他们，但是一旦真的爆发冲突，我也不知道这里面还能剩下多少人。” 这种一步登天式的增长，并没有让他觉得多么了不起。 不过是因为教会，他们才纷纷聚到一起，与本杰明的能力关系不大。如果形势发生变化，这个庞大的组织也可能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况且，即便有这四百多人，离抗衡教会还有一定的距离。 在这些日子，一直按兵不动的教会慢慢又把神父派了出来，继续他们传教的行动。只是这一次，他们变得低调了许多。住所边上遍布守卫，防止被暗杀的情况再次出现。他们也不再拉着个人就开始传教，挑选目标十分谨慎，遇见了法师就绕着走。 看上去，他们似乎是被本杰明给搞怕了。但本杰明面对他们如此谨慎的行动，也不免有些头疼。 各个城市的联系都传达了他的命令，尽可能破坏神父的传教计划。但教会那边本来就行动得极其小心，他们又不能暴露自己，能做的事情还是太少。 因此，本杰明也无法把重心放在对付教会上，还是更加努力地扩张自身。 “这种可以远距离传递信息的魔法道具，你能够制作出来吗？” 边漠城中，他和莫里斯在城主官邸中见面，严肃地问道。 莫里斯已经把荒漠隐居法师集结完成，带进了本杰明的队伍之中。虽然不是所有隐居法师都被他给说服了，但七八十个绝对可信的人数，还是非常值得依赖的。 此刻，本杰明干脆把边漠城交给莫里斯管理，让他在这里从平民中选拔有天赋的人，帮着培养成法师，同时，还可以给本杰明制作一些需求的魔法道具。 就像现在，整个组织刚刚成形，传递信息基本上搞信件，不论效率还是安全程度都不理想。别人家的地下党好歹能发电报，本杰明想到教会那种传递消息的小珠子，便向莫里斯提出了这个要求。 “你是指神之眼吧。”莫里斯想了想，说，“它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实时传递影像和声音，不过属于一次性消耗品，作用范围也只有几公里。你想用它把整个弗瑞登沟通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本杰明闻言，感觉有些失望。 原来教会的技术也没有进步到那种程度。 “那有没有什么替代品？”他又问道，“不需要传递影像，只要有声音，范围够大，而且能够在半天内传过去就行了。” 他也不需要微信实时视频通话，有个简易版电报就够了。 “这个倒是可以。”莫里斯终于点头，道，“一种被教会命名为‘神之回音’的魔法道具，可以实现远距离的声音传递。其实现在，他们在各地传递消息用的也都是这个。” 本杰明闻言，一拍桌子。 开玩笑，教会都在用，他们这边又怎么能落下了脚步？ “那就是它了！你尽量多做一些，材料肯定会有人给你供应，只要能保证全国每个据点间能相互联系就够了。” 莫里斯点头答应。 “对了以你对教会那边魔法道具技术的了解，他们还有哪些正在使用的东西，你觉得我们或许可以用得上的？”本杰明想了想，再次开口问道。 好不容易有了个技术性人才，他得尽可能发挥莫里斯在这方面的作用。 像对方的那些制作图纸和书籍，本杰明已经让人复制出来，让团队里面对这个感兴趣的人去学了。现在的边漠城，聚集了不少他的后勤法师。炼魔药的、做魔法道具的、种田的然后再加上平民魔法学校的逐步开展，这个偏僻的小城此刻就像是他的后勤大本营。 只是，要指望这里突然发力，给他提供大量的人才，还是有些异想天开。 就像现在，本杰明有魔法道具方面的需求，依然只能请求莫里斯在教书之余，给他动手做点东西出来。 “很多，但如果你要我做，我肯定是做不过来的。”莫里斯摊手，看上去有些无可奈何，“如果有足够的人手时间和材料，我可以给你们每个人都配备上自动触发的保命道具、飞行加速道具、范围魔力波动感应道具、精神力加成道具不过，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得有所取舍。” “那还是先做能传递消息的吧，其他的看情况，有空闲再做。”本杰明有些遗憾地说道，“不过，你先给我一个能飞行加速的魔法道具，我现在很需要这种东西。” 倒不是他对自己的速度有多不满意，只是，他已经成为了这个组织的领袖，每个忙碌的事情就是全弗瑞登到处跑，会见各式各样的人，想办法增强团队的凝聚力，获取信息，分析局势，作出决策。 因此，实战能力的加成，对他来说好像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我这有一个，直接给你吧。”莫里斯闻言，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漆黑的木块，交给本杰明。 本杰明接过来，感受着自发环绕在周身的微风，仿佛整个人都轻了十几公斤，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多谢。”他做了一个敬礼的姿势，笑着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莫里斯摇了摇头，忽然，有些感叹地道，“你知道吗？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凭借着强大的个人实力和不服输的精神才走到这里，可是加入你们之后，我发现，你的脑子比一般人要清醒。” “有吗？”本杰明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有。”莫里斯点头，说，“一般人在开始做这些事情，都会有一段时间的迷茫，渐渐才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是你上来就有个完整的计划，各个方面的细节也有所顾忌，就跟你在什么地方学过这些东西一样。” 本杰明闻言，笑而不语。 而在心中。 不，他只是在历史课上学的。 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作为穿越者，最大的优势不是那个坑爹的系统，而是现代教育培养出来的观念。 以及练出来的厚脸皮。 (天津) 第三百八十九章 报纸发行的第一天 很快，当本杰明在各地的据点建设得差不多，由他们所策划的——第一刊，也已经被印刷完毕，投入了销售之中。 “您好，这是您订购的报纸，请您收下。” 一个阳光满溢的清晨，送报员跑遍城市的角落，面带微笑，将一卷卷报纸放在法师们的门口。 在准备的过程中，他们要发售报纸的消息就已经在法师之中渐渐传开。有原先的影响力在，不少法师订购了报纸，加起来差不多上千份的订购量数量。本杰明则在第一天，就派人把报纸送了过去。 不过，这点订单量，相比较本杰明的报纸印刷量，还差得太远。 他当然也知道这一点。除了订购的老用户，他们肯定还得开发新客户。因此，他手下那些法师，都在他的安排下，把一部分的报纸混入了各个城市的报摊之中，用这种强行安利的手法，顺便打开法师圈子外的知名度。 哪怕对于一般人，教会害死那几个请愿法师，也算是一项不小的新闻了。这样一项新闻写在头条，自然很能吸引目光，尤其是那些也看教会不太顺眼的商人官员。 另外剩下的报纸，本杰明则是让一些法师带着，进入各地的偏僻小镇，寻访那些小村小镇里的法师，让他们也意识到这个国家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总之，这才是发售的第一天，本杰明有信心，它会成为全弗瑞登的下一个热门话题。 而像那些新加入组织的法师们，并不了解整个发行报纸的计划，好奇的人不少，也每个人都免费得到了一份报纸，勉强算是他们的团队福利吧。 “自由的法师……我喜欢这个名字。” 兰特城中，艾登拿到报纸。虽然他对于报纸行业没什么好感，但是已经身为组织的一员，他又怎么可能不支持上面的作品？ 他很快打开了报纸。 “……兰迪尔法师，这是谁？”刚看到第一篇文章，艾登皱了皱眉，自言自语着。 是一位已经过世了的法师？不然，应该也不会用出“纪念”这种话。可是……战斗法师经常会探索一些危险的地方，有人死去也很正常，为什么要专门来纪念这位兰迪尔法师？ 艾登有些好奇，接着看了下去。 没一会，他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 “居然……教会已经做出了这种事？” 那些锋利的文字，看得艾登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然而，文章里所描述的事实，却让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一群法师……一群并没有做错什么的法师，在政令颁布之初，忠心诚意地前往王宫，向王后殿下请愿，结果，却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教会手下。如果不是这篇文章，甚至连名字都不会被人知道。 文中除了兰迪尔法师，还列出了很多遇害法师。他们的名字、生平、喜好、亲人……各种详细的信息都被罗列在文中。详细到这种程度，让人根本没有可以怀疑的余地。 当然，就算有人怀疑，专门去调查这几个人，也不会发现有假的。艾登相信这一点。 这不是编出来污蔑教会的故事，这就是真实发生过的恶行！ 艾登深吸了一口气。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本杰明作为他们这个庞大组织的首领，为什么却要选择去做发行报纸这种事。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看到吹嘘教会的那种憋屈感。所有的话语权都被握在了教会手中，替那群废物神父说尽了好话。那么他们法师呢？谁来帮法师说话？ 本杰明大人却给出了一个最好的答案。 法师自己帮自己说话。 话语权被握在了教会手里，他们就硬抢出来。教会敢夸自己，那就给他通通骂回去。总之，法师再不会沉默，他们已经在弗瑞登发出了自己的第一声怒吼。 在艾登看来，这一刊报纸，简直就是重重打在教会脸上的一个耳光。从前所有刊登出来的讴歌教会之辞，比不上这文章里的一句话。 十几分钟后，艾登看完了这份报纸。 他打开门，走出去，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想要找其他法师讨论。 然而，刚走倒街上，他却看到门口街头的报摊，不少仆人刚从那里离开，手中拿着的报纸，似乎正好就是那份。 那些仆人……似乎并不是法师的仆人。 艾登愣了愣。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露出激动的笑容。 这份报纸的影响范围……原来并不仅仅局限于法师啊。 正如他所想的一样，弗瑞登的更多地方，那些有看报纸习惯的富商与官员。此刻，他们刚刚放下报纸，支开仆人，露出一脸凝重的表情。 “这报纸上说的会是真的吗？教会挟持了王后殿下，还藐视王法，把前去请愿的法师偷偷杀死？这……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大人，您要有什么需要，可以去调查一下上面的那些法师是否真的失踪了。” “嗯……你替我去调查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做事小心点，别让其他人发现我们在调查这件事情。” “知道了，大人。” 就与每个能上到高位的人一般，他们嗅觉敏锐，国内的半点风声都不愿放过。虽然此刻，消息的来源只是一份他们压根没听说的报纸，不知怎么混进了买来的报纸中，但……文中写得如此详细，他们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至于他们确认了之后，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每一栋豪宅之中，那些人脸上，露出了各异复杂的表情。 “弗瑞登……又要出大事了。” 雪迪城的一间豪宅，米克尔看完之后，放下报纸，深吸了一口气。他动作利落地把报纸放到油灯上，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剩下。 他露出为难又害怕的神情。 总感觉有麻烦要缠上来。 然而，他刚把报纸烧毁没多久…… “大人，外面有人拜访。”仆人忽然走进来，对他这么说道。 米克尔皱了皱眉。 “什么人？” 仆人的神情有些紧张，说：“是一队王宫派出来的士兵。他们说，好像有什么堕落者散布谣言的报纸在国内流传，诋毁了王室的名誉，现在要全部查封。任何地方不允许贩售那个报纸，就连所有看过的人，都要接受调查。” b 第三百九十章 奸臣的聚会 教会的动作来得比大部分人想象得都要快。 在报纸发行的当天早上，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就如同要去追捕犯人一样，以雪迪城为中心，一个报摊一个报摊地查过去，不断地向外扩散。官员也几乎每家每户都被搜查过，一旦发现了《自由的法师》这份报纸，就会有专门的神父找他们“聊天”。 一时间，政治界动荡不安。不少人紧闭门扉，称病不出，预感到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不过，因为封禁行动开展得早，报纸的影响力并没有扩散开来。大部分人还没看过那份报纸，已经被教会断军了来源。因此，他们也无从得知，那份报纸上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 至于一些离雪迪城比较远的偏僻地带，因为附近没有驻军，查封行动倒是来得比较慢，也让本杰明手下那些卖报的法师可以安全撤离。 “士兵刚刚来过，我们藏进报摊的报纸，已经基本上都被销毁了。” 莱利城中，瓦利斯来到本杰明的房间内，这么汇报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 他还以为，教会打算继续缩下去，但现在看来，他们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自由的法师》发行之后，教会肯定会采取一些措施，防止大众舆论再次倒向对他们不利的方面。对于眼下这个场景，本杰明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说实话，教会反应得还算及时，不过，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样呢？就像往湖里投进一枚石子，哪怕你用最快的速度把石子捞出来，涟漪还是荡开了。这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对于已经看到了这份报纸的人来说，这一举动，无疑就是在证明报纸上的一切。军队在名义上是属于王室的，而不是教会。可现在，为了维护教会，无数的士兵都被派了出去，这已经足以证明教会控制住了整个王宫。 教会还在努力掌控弗瑞登的政治圈，而这一举动，则是对他们的巨大打击。 “我们剩下的报纸量还够吗？” 想到这里，本杰明问道。 “够，我们还剩下好几万份，等着接下来用呢！”瓦利斯笑着答道。 他们的神态还算轻松，并没有那种对方出招之后，自己反应不及被伤到的感觉。教会派出士兵查封报纸，确实是一件可以预想到的事情。 “那就好。”本杰明也点头，说，“把命令传达下去吧。今天晚上，让所有法师都行动起来。教会不是想要销毁报纸吗？那我们就让他们销毁个够。” 就是预料到了这一刻的来临，不然，他干嘛要印六万份呢？ 瓦利斯也应道：“我明白。” 就这样，瓦利斯点头离开，本杰明也深吸了一口气。他转过头，望向窗外寂静的街道，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教会做过的事情，那就是做过了。既然他们敢把那几个请愿的法师弄死，那么，他们就要做好准备——本杰明会抓着这个把柄，把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很显然，时代已经不一样了。教会还在走他们洗脑的老路子，可惜，他们就算再能洗脑，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依然有人会自己去想，然后做出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 教会……还没有意识到人言的可畏之处。 就这样，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天渐渐过去。对于弗瑞登的大部分人来说，这都不是平静的一天，普通民众一头雾水，打听着到底发生来说吗。而那些上层的官员，则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被波及到。 然而，一些看过报纸，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官员，却在雪迪城外的一个小村落秘密地聚集了起来。 “米克尔大人，你……我还以为您已经投靠了教会，没想到您也在这里。大人的表演可真是精湛，就连维克托主教都对您十分信任。” “过奖了。您不也是一样，如果不是今天在这个集会上见到您，我还以为您早就是维克托主教的左膀右臂了。” 隐蔽的房间内，几个油滑的高位官员聚在一起，相互寒暄着彼此的境遇。 米克尔也不由得暗自感叹。 果然，到最后能来的，都是一些大滑头。 维克托主教刚一出现，他们就摆出阿谀奉承的姿态，争先恐后地倒了过去。结果，现在这个密谋反教会的集会，来的却也都是他们。 至于那些刚正不阿的老家伙，自然被教会当成首要针对的目标，现在，调职的调职，避难的避难，早就没有了参加这次集会的余地。 “佩斯大人，您确定今天，到场的各位之中没有教会的耳目吗？” 有人忍不住问道。 米克尔闻言，也关切地看过去。 这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让主教发现，他们这几个每天跟在后面拍马屁的家伙，结果却像一群忠臣似的，秘密地商议搞倒他，那他们也是要完蛋。 “放心吧，在座各位，我都联系得非常谨慎。”召集了这一次机会的佩斯首相，摸了摸自己那白花花的胡子，说，“不然，今天也不会只有我们五个。” 米克尔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能够一路混到首相这个位置，佩斯大人的小心程度，他还是很放心的。 实际上，他能参与到这个集会中，也是因为对方试探了他非常久，最后，首相知道了他与本杰明之间的隐秘关系，所以才相信他不是教会的人，让他过来的。 “那么，我们也就不说什么废话了。”佩斯首相坐下来，望了一眼在场的五个人，开口，“那份报纸上面写的事情，我已经验证过了，那几个遇害的法师都是真的。还有人在当天看到过他们靠近王宫，应该已经被维克托主教暗地里弄死了。” 闻言，几人沉默不语。 他们的神情并不惊讶，显然也各自验证过了这个事实。 “我也知道，诸位都是见风使舵的好手，不过……教会可不会给我们见风使舵的空间。”首相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如鱼得水，只是因为他们需要我们帮他打压那些反对派的官员。一旦弗瑞登被彻底控制起来，我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大人说的是。”米克尔叹了一口气，点头道。 虽说他们没有那么重的荣誉感和爱国心，可是再这么下去，他们的利益也是要保不住的。城里的豪宅、家乡的土地……等他们对教会没用了，他们还能继续逍遥下去吗？ 霍里王国的贵族是个什么境况，他们又不是完全没听说过。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会选择来到这里。不然以他们的性格，哪会冒着危险，干出这种一般只有忠臣才能干出来的事？ 不只米克尔，另外几个官员也点头称是。 “我们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只见，首相一拍桌子，凝重地道，“那群老顽固，我们跟他们吵了一辈子架，可是现在……我们得做点什么，不能让维克托主教继续为所欲为下去了。” 官员们纷纷点头，看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既然如此，米克尔大人，您应该认识那位本杰明法师吧？”首相见状，忽然转头，看向米克尔，“我从主教那里打听到了这个名字，似乎……这位法师正是他们的心腹大患，也正是这次发行报纸的人。” 米克尔有些吃惊，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请您务必要联系到他。”首相立刻一脸郑重地道，“想把教会赶出去，光靠我们，还是很难做到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强行安利 这天晚上。 “嘘，小心点，别让人给发现了！” 平静的莱利城，夜色犹如魔术师的漆黑幕布，将几个鬼祟的身影藏得极为隐蔽。空荡的街角吹来一阵风，枯叶纷纷扬扬，发出细碎的声响。 几个法师，拎着一个大挎包，贴着墙边，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去。 他们的挎包合得不严，仔细看过去，能看到里面露出了报纸的边边角角，一行标题大字——自由的法师，倒是极为清晰。 “放心吧，我的精神力比一般人要敏锐。”其中一个法师开口，答道，“本杰明大人为了能让这次的行动不出意外，每个队伍都特别配备了一个精神力特别敏锐的法师，一旦有危险，我马上就可以察觉到。” 没错，他们都是反抗组织的成员，接到了本杰明的命令，正在执行任务。 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把剩下来的报纸，挨家挨户地塞到当地官吏乡绅的家中。 今天早上，《自由的法师》刚发行没多久，教会就开始了报纸的查封和销毁。对于这件事情，他们也都有些气不过。给教会歌功颂德的文章就可以发，表达法师观点的报纸就得禁，这种强权让他们感到非常厌恶。 ——他们都看过《自由的法师》，对于里面的文章，那是一百个赞赏，恨不得把报纸甩到那位主教脸上，让全天下人都能看到。 因此，本杰明这个计划，也算是顺了他们的心意。 教会是可以禁掉他们的报纸，但他们也能跟教会对着干。报摊不让卖了，那就直接塞到别人家里去。教会的人爱搜不搜，这么多家都有报纸，看他们毁不毁得过来！ 而在这一放一毁的过程中，看过这份报纸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到最后，即便不用看报纸，消息也会在民间自行地流传起来，再也不可能封得住。 “嗯……就是这里了，莱利城的城主官邸，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地点。” 慢慢地，法师一行人摸到了市中心。他们蹲在栅栏边，向里望去，低声商量着。 “里面好像有守夜的士兵，我们不能再往里面去，很危险，还是用魔法把报纸直接送进去吧。” “好，就这么办！” 一个法师从挎包里抽出两张报纸，低声念起咒语。伴随着一阵细微的魔力波动，微风吹去，带着那两张报纸，穿透官邸的铁栅栏，缓缓地向内飘去。 微风术——入门级魔法中的入门级魔法，使用起来很简单，没什么威力，但也没什么波动，用来把两张纸悄悄送进房屋，确实再适合不过了。 “嗯……行了，我从门缝吹进去了，那些守卫也没有发现。”片刻后，施法的法师点了点头，低声道，“下一个。” 另外几个法师闻言，也赶忙蹑手蹑脚地离开这里，朝着下一个目标走去。 本杰明给他们的命令是，不用追求送报的质量，正好送到书桌上也行，从门缝塞进去也行，只要能够达到一种家家户户都有报纸的规模，让教会感到极为头痛就够了。 至于这些报纸……有人会捡起来看，有人会当垃圾扔掉，但这一切并不重要。只要事情越闹越大，人们的好奇心自然会被激发起来。就像电影，只要加上了禁片的头衔，瞬间就会变得高大上，人们会忍不住在网上搜来看。报纸也是一样的。 这才是本杰明最终的目的。 就这样，在法师们忙碌之中，这个看似平凡的弗瑞登夜晚，悄然过去。 第二天早上。 莱利城的城主官邸，起得最早的管家来到走廊，打着哈欠，准备打开大门，开始他们新一天的生活。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就停下了脚步 “……这是什么？” 带着疑惑的神情，管家蹲下身，从门口的地毯上，捡起了两张奇怪的报纸。 他感觉很奇怪。大人明明没有订报纸，况且，就算订了，也应该交给守卫，不该出现在这里啊。 他下意识地展开报纸，向上看去。 “等等……这……自由的法师？” 只看一眼，管家整个人就变了脸色。 作为这个屋子里的一员，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是很清楚的。冷着脸的士兵敲开每家的门，只为了销毁这份被称作“堕落之语”的报纸。不少达官贵人，甚至还因为惹上了不小的麻烦。 昨天，因为大人没有看报纸的习惯，所以他们也没有牵连其中。可是今天……今天，这报纸怎么就好死不死地飞进了他们的屋子？ 管家有些紧张。 因为害怕惹祸上身，他下意识地就想把报纸撕掉，扔进火盆里，烧得连一个渣滓都不剩。可是再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 这么大的事，他哪能做主啊？ 还是交给大人决定吧…… 于是，管家深吸一口气，双手颤抖着把报纸折起来，来到了城主的卧室门外。城主已经醒了，正和夫人在房间里面说着什么。管家敲了敲门，获得允许之后，便走了进来。 “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城主看过来，笑着问道。 “大人……是这个东西。”管家把报纸递了过去，解释道，“不知怎么回事，今天早上，这东西就出现在大门口的地上了。” 城主闻言，接过报纸，和夫人一起好奇地看过去。 然而，没一会，他们便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愕然的神情，就像看到恶魔掰开地狱的大门，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东西……这东西还有别人看到吗？”沉默片刻，城主抬头问道。 “应该没有，我是起得最早的人了。” “嗯……你先退下吧。”城主沉思许久，叹了口气，道，“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就当没看见过这份报纸。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是。”管家鞠了个躬，忙不迭地离开了。 而在他关上门之后…… “怎么了？是有人想要害我们吗？”夫人抓着城主的手臂，紧张地问道。 “应该不是。”城主摇了摇头，说，“如果真有人想陷害我们，拿着报纸进来的就不会是管家，而是上面派来销毁的士兵了。” 夫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好奇地看向那个禁忌一般的报纸。 “那……你打算把它怎么办？” 城主手中捏着报纸，眼神闪烁不定，似乎还在思考。 “……无论如何，赶在都城的士兵过来前，我们得把这东西毁掉，不能留下把柄。”半晌，他终于开口，眯起眼睛，缓缓道，“不过，那些传言，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夫人点了点头：“我听说过。” “弗瑞登很可能要出大事。”城主捏着报纸，像捏着一道神谕一般，仿佛这张报纸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教会是不是真的渗透到了王后殿下的身边，暗中掌控了一切……不论如何，我们得有所准备，不能像现在这样一无所知。” “那……万一是真的，我们要站在哪一边呢？” 城主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 沉默许久，他们二人深吸一口气，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缓缓地展开了手中的报纸。 第三百九十二章 被小广告支配的恐惧 报纸事件再掀热潮。 第一天的大规模查封过后，大部分人都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夜过去，《自由的法师》却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千家万户。 地板上、窗户边……甚至还有直接盖在人脸上的。那个制作了报纸的神秘组织仿佛在用行动宣告，他们人手已经覆盖全国，教会你看着办。 至于身处雪迪城的教会，他们甚至都没心思注意这个了。 “这……这是……” 维克托主教站在王宫的窗户边，向外望去。 只见，雪迪城的街道上，贴满了那张噩梦般的报纸。从城东延伸到城西、从主干道再到偏僻小巷，《自由的法师》宛如砖瓦上生长出来的苔藓，一夜之间，便疯狂地占据了雪迪城人民能看到的所有角落。 时间才六点出头，远处的街道，不少人围着那些报纸，凑在一起，议论纷纷。晨曦从他们的头顶掠过，仿佛昭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那一刻，主教贴在窗边，双手骤然握紧，脸色难看得像被人扔进了粪坑。 “快、快把这些东西全都毁掉，快！”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小子居然会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雪迪城的夜里都是有巡逻兵的，虽然因为昨天大规模销毁报纸，分出的很多兵力还没有回来。可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往雪迪城的所有街道都贴满了那份恶心的报纸？ 那家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主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 他可以看到，圣骑士和士兵都已经出动，开始沿着街道清理那些报纸。而在他的命令下，更多的士兵也走上街头，驱赶那些聚在一起的人，帮忙将报纸彻底销毁掉。 是啊……他没必要生气。 很快，整个雪迪城又会像从前一样干净圣洁。至于那些看到了报纸的人……终究只是一些平头百姓，就算被挑拨得头脑发热了又如何，只要时间一过，有点其他事情发生，他们的注意力马上就会被转移走。 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整个弗瑞登的军队已经归属于神，没有人能阻止他们了。 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对的，海文莱特的教皇陛下和圣彼得大教堂的主教，也绝不会因为一些小小的偏差就责怪他。 他依然会是为教会把弗瑞登打下来的赫赫功臣。 然而，就在这时…… “主教大人，那些报纸……那些报纸清理不掉啊！”一个圣骑士推开门，行了个礼，然后一脸为难地说道。 “清理不掉？怎么会？”主教转过身，眉头紧锁。 “那些报纸都是用药水粘在墙上的，黏得特别紧，就算用力撕也只能撕下来一小条，根本撕不干净。就算我们用力撕了十多分钟，还是会有很多污蔑神的话语留在墙上。” 主教闻言，也不由得闭上眼睛，额深吸了一口气。 “主、主教大人？”圣骑士见状，有些畏惧地问道。 “十多分钟撕不下来，那就用十个多小时去撕。”主教猛地睁开眼睛，用冷冰冰的声音说道，“用手撕不干净，那就用剑刃去蹭，蹭上一个小时，我不信你们会蹭不干净。” “主教大人，我们……” “还用我来教你们这些吗？神的荣光你们都忘到哪去了？”主教像是有点火了，一拍桌子，呵斥道，“还不快去！雪迪城的街道一天没干净下来，你就一天不要过来见我！” 圣骑士一鞠躬，匆匆转身，灰溜溜地跑了。 主教则是靠在墙上，双手合十，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从那种有些激动的情绪中再次冷静下来。 不……不，都是些无赖的伎俩，影响不到大局。那小子如果以为这样，就能够让他们在弗瑞登没办法立足的话，那也未免太天真了。 神的意志，会守护着他们完成这一切的。 他有些失态了。 想到这里，他再次转过头，看向窗外。时间是早上七点钟，朝阳初升，一群又一群地士兵涌现街头，开始用他们手中的长剑把墙上的报纸磨去。人们被赶回家中，不敢围观。 这轮初阳……是属于他们的初阳。 他在心中斩钉截铁地说着。 然而…… “报告，主教大人，又出事了！” “……” 又、又出事了？ 那一刻，像是一桶火药直接被点燃，主教气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七窍生烟，差点一个圣光审判就转身甩了过去。 “喊什么喊？出事就出事，你们自己解决不了？我不是说过，没把雪迪城的报纸清干净，你这辈子都别来见我！” “不、不是啊……主教大人，是……真的有情况。”来者被吓了一大跳，抖抖索索地说道。 主教恨不得一个巴掌直接挥过去。 不过，在看清楚来人之后，他发现来的是一位神父，不是刚才那个圣骑士。 主教当时就是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发错了火，只好闭上眼睛，连做几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从那种抓狂的状态恢复过来。 没关系，不要急，一切……一切都是神在考验他的意志。 只要他撑过这次考验，所有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他这么安慰自己。 不过，大概是因为接连的刺激，让他的心态也有些失衡。他闭着眼睛调整了好一会，才缓缓恢复理智，睁开眼睛，平静地看向对方。 “说吧，到底又出了什么事？” 神父见状，犹豫片刻，弱弱地开口：“那个……全国各地的官员家中，好像又被人投递的那份报纸，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刚才，好几个地方的归顺官员向我们汇报了这个消息，应该不会有错。” “……” 神父似乎没有发现主教的异样，还在接着道：“其实，这个问题按昨天处理也可以，不该过来问您的。只是，大部分人手都在清理街头的报纸，如果我们还要派人去收缴官员家中的报纸，要派多少人去呢？” “……” “主教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啊？” “……” “主教大人，人手该如何调度，这个必须由您来决定，我们不好擅自做主的。” “……” “主教大人？您怎么了？主教大人！您说话啊主教大人！” 大概是太久没有得到回应，神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有些慌张，一边呼唤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然而，维克托主教就像是一具雕塑，一动不动地站在窗户边，眼睛里像是空的，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看得神父一阵害怕。 到底……怎么了？ “主教大人？”他靠近之后，又低声呼唤了一句。 然后，他看见主教的嘴唇动了动，一个细若蚊呐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中。 “……你出去。” “啊？”神父愣住了。 “你出去。”终于，主教再次动了起来，大口喘着气，声音微微颤抖，“让我一个人静一会，这些事情，我马上就去处理。” 神父闻言，看向主教的眼神虽然依然有些怪怪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便转身，小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在离开时，他轻轻关上了房门。 据王宫里的女仆所说，当天早上，主教所在的房间全程大门紧闭，时而有爆炸声传出，伴随着某种不知名野兽的怒吼，十分诡异。 第三百九十三章 定下会面 在教会快要忙得焦头烂额的同时，本杰明此刻，却躲在莱利城的旅馆中，优哉游哉地翻阅着各地寄过来的成果汇报。 “兰特城，《自由的法师》大受欢迎，又吸收了十二个新进的法师成员。” “乌特尔城，一些富商似乎有意接触我们，提出了可以资助的想法。” “北河村，发现了三位隐居的法师，其中两位加入了我们。” “……” 计划进行得比他想象中还顺利。虽然有一些预想好的报纸没有送到，更有一些人在投放报纸的时候被人给发现了。不过，整个计划仍旧没有出现大的纰漏，他手下的法师都很小心，跑得也快，没让人给抓住。 只能说，幸好，昨天夜里教会并没有什么防备。 往别人家里扔报纸，是他的手下做的，而在雪迪城贴满“小广告”，则是本杰明亲自带队干的。毕竟风险很高，只有水元素感应法，能够让他们绕过所有守夜的士兵，借着黑夜的掩护把报纸贴满墙。 也因此，对于他来说，昨天晚上确实是相当劳累的一夜 本来，本杰明以为他们贴到一半，巡逻的士兵就会发现那些报纸，把教会的人惊起来。结果他却发现，压根没有什么巡逻的士兵。雪迪城似乎有些兵力不足，所有士兵都是定点守在一些地方，只要绕开这些地方，他们把雪迪城贴花了都没关系。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超乎预期的效果。 《自由的法师》已经成为了弗瑞登境内爆炸式的话题，不仅把教会弄得左右难顾，更极大程度地扩大了他们的影响力。法师们找到了一个团结的中心点，还让圈子外的人意识到，他们这群法师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们憎恨教会，想让教会滚回老家去。 那些同样讨厌教会的普通人，自然也会被这个表态吸引，为本杰明增添一份力量。 看着手中的信件，本杰明已经渐渐感觉到，他们一天比一天强大。再过不久……应该就可以和盘踞在弗瑞登的教会势力正面对抗了！ 这一天，他们期待了太久。 就这样，本杰明一边翻阅着这些信件，一边畅想未来。然而，就在此刻，他却忽然发现了一封并非来自手下据点的信件。 本杰明挑了挑眉，把那封信拿起来。 信封上没有写是谁寄的，却留有一个五角星的记号。 ……是米克尔寄来的？ 之前本杰明和米克尔联系，都是通过这种无名信件，在信封上留一个他们知道含义的记号，来实现这种秘密的沟通。 这么想着，本杰明拆开了信。 然而，才看了一会，他就露出有些惊讶的神色。 几个就任王宫的官员希望和他见面？就连首相都向他求助，希望他帮忙赶走教会？ 有意思了…… 想了想，本杰明拿出信纸，开始写回信。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经过一系列的努力，弗瑞登的政治圈被他引起注意，终于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肯定不能就这么错过。 如果他能获得这些人的帮助，干倒教会就又多了两成胜算。 事不宜迟，本杰明把见面约定在三天后的一个小镇，把信写完，便封好寄了出去。 这件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随后，他把剩下的成果汇报看完，让系统归进数据库，慢慢分析。而他自己，则是进入了意识空间，望着那三枚闪烁不定的三角字符，继续冥想。 这些天虽然要忙的事情很多，可他自己的魔法功课也没有疏忽。 伴随着水元素的聚合，小水泡饱涨充盈，一场又一场的水元素雨落下来。魔法字符被不断滋润着，而它们之间的距离，也靠近了许多。 此刻，三枚字符所构成的三角形，边长只剩下了三四米。 要不了多久，它们应该就会撞到一起了吧？ 这么想着，本杰明冥想的劲头又足了一点。反抗组织的发展势头良好，而他作为这个组织的首领，自身的水平当然更不能落下。 就这样，他沉下心神，继续冥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喂，好像出了点情况，你睁开眼睛看一下吧。”忽然，系统的声音传过来，把沉浸在水元素之中的本杰明叫了出来。 “怎么了？”本杰明睁开眼。 随后，他便愣住了。 只见意识空间中，两个个头相同的黄皮球，一蹦一跳地来到了他面前。转过去一看，那是两个“滑稽”，比之前的系统小一点，但那副嘲讽的嘴脸和五毛的画质还是如出一辙。 本杰明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你又在搞什么鬼？” 系统的语气很无辜：“你问我我问谁？刚刚你最后一次释放出水元素雨之后，我也跟着吸收了一点，就感觉浑身下上胀得厉害。然后……然后，嘭的一下，我就变成两个了。” “……” 本杰明无言以对。 这系统的实体到底是什么东西，还可以有丝分裂的？它还会接着分裂吗？要是再这样下去，本杰明都不敢想象自己的意识空间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那……你多出了什么功能吗？” 两个滑稽一跳一跳的，说：“好像没有，只是虚无的时间变得更长了。” ……好吧。 虽然是早已预料到的结果，但是看着系统的双重嘲讽嘴脸，本杰明还是生出一股揍它的冲动。 “你给我躲远一点，不然一直在这跳啊跳的，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你。” “……哦。” 系统转过身，一蹦一蹦地跑远了。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准备继续冥想。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感觉眼前一花，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而等他睁眼再看，举目所及，已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纯蓝。 一个完全抽离的空间，无数字符，像天体星系一样，从他的身边环绕而过。整个世界蓝得有如纯色纸一般，本杰明久违了的熟悉记忆再一次被唤醒。 这是……纯蓝世界？ “没错，就是这个地方！” 听到这个声音，本杰明当场就是一愣。 以往他来到这里，就如经历了一场梦境，要不然就听不到任何声音，要不然听到的也只是意义层面上的“声音”。像这种极为直白的说话形式，放在这里，让他感到了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这里……怎么会有人说话？ 本杰明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然而，违和感却在那一刻变得更重了。 只见那两个一蹦一跳的滑稽，此刻就在他的不远处，那种劣质的黄色放在一片纯蓝中显得格外扎眼和不协调。 “……” 本杰明有点懵。 什么情况？ 在完全意外的情况下进入纯蓝世界，已经足够让他困惑了。可是，系统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还是以它那双重滑稽的形态出现的，本杰明感觉无法接受。 在他心目中，纯蓝世界应该是一个很高端的存在。 结果，却…… 本杰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有种发现女神也会拉屎的失落感。 “你不要问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真的不知道。”系统的声音也再次传来，“不过，你在这里好像不能说话，那就无所谓了！” “……” 本杰明确实没办法说什么。 这一次进入，十有八九跟系统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就是因为它吸收了足量的水元素，忽然分裂之后，引起了纯蓝世界的共鸣之类的。毕竟，系统的这个实体也是他从纯蓝世界炸出来的。 那么这一次……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本杰明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字符摸了过去。 第三百九十四章 无限视角 看着本杰明的举动，系统赶忙出声阻止：“喂，你要干什么，别乱摸乱碰啊！” 然而，它说得还是有些慢，也完全影响不到本杰明的好奇心每一次进入纯蓝世界，都是非常难得的探索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因此，本杰明的右手，还是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那枚字符。 叮！ 伴随着一声轻响，本杰明浑身一震。随后，就跟密封的房间里关了灯似的，他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还是那种完全彻底的黑暗，就跟他瞎了似的，满目的纯蓝和环绕的字符也就此消失不见。 本杰明愣住了。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说了叫你不要乱碰，现在好了，连你的视觉都被屏蔽掉，什么都看不见了吧。”系统的声音依然从那个方向传过来。 顿时，本杰明心中升起无数疑问。 视觉屏蔽掉……是什么意思？ “你也不用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这很正常。”系统却像是听到了本杰明心中所想，说，“这个世界……本来就和现实世界完全不用，这里好像不存在五感，你进来之后能看到东西听到声音，其实也只是那些画面和声音直接反馈在你的意识中。” “……” 本杰明没听懂。 不过，如果系统是直接在意识中和他说话，那他应该也能通过意识与系统沟通吧？ “为什么你好像很了解这里的样子？”他努力用意识问出口。 “不知道，大概是……出于本能？”系统果然听到了他的问题，答道，“我不太清楚你都看到了些什么，但是我猜，你看到的东西一定和我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本杰明心中一动。 “你看到了些什么？” 系统却说：“整个莱利城。” 本杰明有些愕然。 “我不太清楚应该怎么跟你描述这个东西，不过……有点像是整个莱利城都被折叠了起来。”系统努力解释道，“地方还是你那个旅馆的小房间，但是莱利城中的每一个画面，都像是被流质化了，变成一些奇怪的光影和声音片段，在这个小房间里来回闪动。” 本杰明听得都快懵逼了。 这意思……是说系统能够看到莱利城的每一个角落？ 为什么？ “别指望我给你解释这些东西，我现在很痛苦，看到了很多很辣眼睛的东西。”系统接着道，“不过，我刚刚还看到了几个乔装打扮的神父，潜入莱利城，商量着要怎么把你找出来，现在住进了城北的另一间旅店，连房号都一清二楚。你要过去把他们干掉吗？” “……” 总感觉信息量很大，本杰明有点接收不过来。 “你确定你看到的都是真的吗？而不是什么奇怪的幻象之类的？”他忍不住问道。 “应该吧。虽然没什么依据，但直觉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的。” 本杰明也陷入了深思。 这次进入纯蓝世界，经历到的一切和从前实在是天差地别。在他的猜测中，纯蓝世界应该是一个纯魔法世界，或者元素位面之类的存在。可为什么系统一来，它发现的东西却又跟元素没什么关系？ 反而，这里好像变成了什么奇怪的保安监听室，系统可以看到莱利城中的所有画面。 有点诡异…… 这一刻，本杰明的好奇心有点被激发起来了。虽然他仍旧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经过一番思考，他再次开口，在意识层面对系统说道：“那……你能看到莱利城之外的画面吗？” “我试试……嗯，也可以。” 本杰明闻言，顿时兴奋起来。 “那你能看到王宫里的画面吗？” 系统答：“你等等，我找找看……” 怀着期待的心情，本杰明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耐心等待着系统的回答。终于，过了一会，系统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找到了。嗯……王宫看守变严了好多啊，王后在带着公主吃晚饭，走廊里面各种神父走来走去，有一个女仆躲在仓库里和圣骑士偷情，主教在二楼的房间里写东西，好像在制定清理报纸的人手分配……” 听着系统絮絮叨叨地汇报，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系统所看到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意义非凡。 这他妈……是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吧？ “去关注那个主教的举动。”他立刻吩咐道，“把你能看到的所有东西都记录进数据库，留着以后分析。” 然而，系统却犹豫了一下，说：“我好像联系不上我的数据库。” “……” 简直就是一盆冷水浇到头上。 系统获得了无限的视角，能看到所有东西，却失去了记录的能力。本杰明也感觉有些失望，因此，他只好让系统尽可能地把一切看起来机密的东西告诉他。 “莱利城中的神父有两百三十七位，他们的位置分别是……兰特城中的神父有一百八十二位，他们的位置分别是……” 系统把那些数据一项一项报上来，本杰明也只能尽量地把它们记住。 就在这个过程中，忽然，一个念头从他心中闪过。 “我们所在的这种视角，可以影响到现实世界中的存在吗？”他立刻问了出来。 “你想干嘛？” 本杰明有些激动地开口：“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在这里对着主教捅一刀，他会不会真的被我捅死？” “我不知道。”系统的答案还是那个样子，“不过，我可以试着把空间环境换到主教的房间，你可以捅捅看。” 本杰明闻言，点了点头。 那……就捅捅看吧。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只能等着系统的指示。而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系统终于开口：“好了，主教现在就在你前面。他的后脑勺正对着你的肚脐眼，你可以出手了。” “……” 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本杰明并没有说什么。 手里没有武器，不过，如果真的一拳打中后脑勺，能够伤到的几率还是挺高的。因此，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对着前方的黑暗，猛地出拳！ 呼！ 本杰明愣住了。 这一拳并没有落空，然而，他却感觉自己好像打进了一片水中，那种感觉介乎落空与不落空之间，弄得他也非常变扭。 “发生了什么？”他赶忙问道。 “不知道。你的拳头直接从他身上穿过去了，跟虚无状态有点像，但是……主教好像有感觉。”系统答道，“他不像被打中，倒像有风吹过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转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就转回去了。” 本杰明不由得感觉有些失望。 这么看来……他在这里似乎也可以影响到现实，但是，这种影响却会因为一些原因削弱很多倍。 可惜了，不能在这里把敌人直接结果掉。 然而此刻，本杰明还在失望，心中却又有一个念头闪过。 拿拳头打不行，那……用魔法呢？ 这么想着，本杰明再次兴奋起来。他对着系统描述中的主教位置，深吸一口气，试着用自己的意识，念出了碎冰术的咒语。 轰！ 耳畔仿佛有巨响穿过。 本杰明被吓了一跳，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白得刺眼，让他忍不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随后，当他再睁开眼睛，朝前看去，眼前已经是莱利城的旅店房间。 他还躺在床上，维持着进入冥想的姿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三百九十五章 是梦境还是真实 仿佛从一场梦境中醒来，本杰明有一种混沌迷蒙分辨不清的感觉。 “这是……” 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又确认了一下眼前的世界。没错，他已经离开了纯蓝世界，甚至离开了意识空间，莫名其妙地回到了现实之中。 什么情况？ “喂喂喂，系统呢？快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赶忙在心中问道。 “……干嘛啊？”系统则应声冒出来，带着懵懂的语气答道，“没发生什么吧。你不就是在意识空间里发了一会呆，然后就回到现实，有什么好嚷嚷的？” 本杰明愣住了。 好吧……他才想起来，系统说过，在那里它连接不到自己的数据库。因此，纯蓝世界里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未被存档的文件，不存在于系统的记忆中。 还真是坑爹啊。 想了想，本杰明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系统复述了一遍。系统听完之后，则是用一种很无奈的语调答道：“连接不上数据库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怪到我身上吧？” 本杰明还是感觉很郁闷，但也确实没办法。 “那……你能再把我带进纯蓝世界一次吗？”他又问道。 “怎么带啊？”系统反问道。 “你不会吗？” “我当然不会啊！” “……” 这也太坑了。 此刻，本杰明的心情就像是从天堂跌落到了谷底。本来，他对那种上帝视角怀着非常多的期待。结果现在，系统却告诉他不会用了，有什么期待还是歇歇吧。 简直就是当头的一盆冷水。 “你也不要太气馁，会出现这种情况，肯定跟我的分裂脱不了关系。”系统则劝道，“等我下次再分裂，说不定你就又能进去了。” “……你还能再分裂？” “能啊，我还在吸收水元素，就说明还有继续分裂的可能。” 听到这里，本杰明做了一个深呼吸。 虽然好像是一个还过得去的消息，不过，听到系统说还会再分裂，很可能无止境地这么分裂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高兴不起来的感觉。 再分裂下去，意识空间得变成什么样啊？ 就这样，本杰明扶额叹息了一阵子，终究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有这么一个东西当然好，但是没有的话，他依旧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把那位主教干掉。 只是……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回到现实的前一刻，对着主教施展了一个碎冰术。他回到现实绝对是施展魔法的缘故，而那个碎冰术，他隐约感觉……好像放出来了？ 那么，此刻的王宫，主教的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杰明很想马上跑去雪迪城，打听一下主教的情况，顺便，也可以验证纯蓝世界发生的一切是靠谱的，不是系统在失忆状态下胡诌出来的鬼东西。 不过……这样好像有点危险。 思考片刻，本杰明又想出了一个新的验证方法。 系统在纯蓝空间告诉过他，有几个神父伪装成普通人，住进了城北的旅馆。他只要过去看一眼，城北的旅馆有没有这几个人，自然就可以验证系统视角的可靠性了。 这么想着，本杰明立刻行动了起来。 ——教会的人都潜进了莱利城，他哪能不去好好欢迎一下？ 就这样，他伪装了一下自己，然后离开旅店，往城北走去。时间已经进入夜晚，街上却还是有不少人。他混在其中，也不显眼。 半小时后，他抵达了目的地。 “好像……是真的。” 漆黑的夜色下，本杰明贴着墙，用水元素感应法把旅馆扫描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一个房间内，几个伪装成商人，口袋里却装着好几串十字架的家伙。 没错，这一切都是真的。 在纯蓝世界之中，系统可以匪夷所思地看到现实中的景象，还不存在空间的限制 虽然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但仔细想想，还是非常奇妙。 本杰明很想弄清楚这里面的原理。不过，都想了这么久，他仍旧没办法想出个结果来。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教会的卧底就在眼前，还是先解决他们吧。 想了想，本杰明直接走进了旅馆，顺着楼梯，径直来到了那几个神父所在的房间。他在门前停下脚步，然后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房间内传来声音：“什么人？” 本杰明答道：“几位大人，你们的被褥是旧的，我给你们换一套新的过来。” 通过水元素的感应，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几个神父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过，一个神父走到床边，摸了摸床上的被褥，露出嫌恶的表情，随后，便给本杰明开了门。 只是，一开门，神父们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干净被褥，却被本杰明一个闪身，挤进了房间，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你……你是什么人？你不是旅店的员工！” 几个神父见状，都有些发愣。不过，他们很快也回过神来，聚到一起，盯着本杰明，露出极为警惕的神情。 本杰明却微微一笑。 “我？我是你们一直在找的人啊。” 伴随着他的话，一阵令人牙酸的奇怪响声传来。神父们愕然地转头，却发现房间的墙壁忽然开始结冰，冰层像苔藓一样，瞬间便爬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将这里所有的出入口封死。 随之，一股凌冽的寒意蔓延开来。转眼间，一个好好的旅馆房间便化作了一个冰窖，气温都连着下降好几度，刺激得神父们打了个冷战。 只是……他们此刻却也顾不上什么冷战不冷战了。 “你、你就是那群人的首领！那个……本杰明法师！” 他们瞪大眼睛，浑身颤抖，像撞见了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魔一般，眼眸中浮现出的，甚至可以说是恐惧，又连着后退了好几歩。 “你们怕什么？不是专程来找我的吗？瞧，我在这，你们应该高兴才对吧。” 本杰明见状，干脆露出一个恶魔般的笑容，这么说道。 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连杀了那么多个神父头领，他在教会人员的心目中已经具备了赫赫的凶名。这些人虽说是来找他的，可是他突然现身，照样能把这群人吓得瑟瑟发抖。 “你、你别得意！”一个神父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做过的事情，神都看在眼里。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自己累累的罪行而遭受审判的！” “是吗？可是，如果你心中的信仰真的如此坚定，为什么还要发抖呢？”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神是不会抛弃我们的！即便我们今天死在了你手上，我们也能在死后得到救赎。而你……你已经是一个恶魔，不论生前还是死后，都要承受永世的折磨！” 说着，神父颤抖的身体忽然都不抖了，仿佛他从自己扯出来的一番大话中，还真获得了些许直视本杰明的勇气。 本杰明见状，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真是教会人员一贯的作风。 算了，再玩下去也没意思，还是赶紧把他们解决掉吧。这些“神会如何如何”的话，本杰明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比起这些神父，他更关心主教怎么样了。 于是，他轻轻拍了拍手。 铺天盖地的冰雪，将四个绝望的神父彻底淹没其中。 五分钟后。 旅店的走廊，平静一如往昔。忽然，一间房间的门被打开，本杰明打了个哈欠，从里面缓缓走出来，关上门，然后一脸冷漠地离开了这间旅店。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天降冰雹 本杰明没办法在雪迪城安插眼线，所以，他也不好得知王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派些人，小心地过去探查一番。 然而，第二天早上，探查的人前脚出发，雪迪城的消息后脚就传了过来。 “大人，昨天晚上……王宫好像差点被埋了。” 本杰明当时就是一愣。 “怎么回事？你说详细点。” 对方则答道：“就在昨天夜里，雪迪城的天色大变。本来是挺干燥的天气，忽然在王宫头顶那一块，冒出来一大片云。紧接着，天上就开始下冰雹了。” ……下冰雹？ 本杰明有些傻眼。 现在还是秋天，正常来讲是肯定不会下冰雹的。而再结合昨天晚上的经历，他免不了把冰雹和自己的碎冰术联系在一起。 难不成是自己搞出来的？ “之后呢？”想了想，他接着问道。 “其实倒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天上开始落冰雹的时候，人都已经躲进了室内，没有人受伤。不过，冰雹的量奇大无比，还特别诡异地就集中在王宫，隔一条街没什么没什么反应。所以最后，王宫附近的冰块堆了有半米高。之后王宫里的人都被堵在里面，出都出不来，清理了一夜，现在才勉强可以进出。” “……厉害。” 本杰明目瞪口呆，最后只能憋出这一句来。 说实话，听完这个怀疑，他都开始怀疑这不是自己干的。碎冰术的威力他很了解，虽然能召唤出一块很大的冰块，但掀起一场冰雹，还差点把王宫给埋了……他觉得自己没这个道行。 “那……王宫那边有给出解释吗？或者关于冰雹是怎么来的，有没有相关的传言？”他又问道。 “王宫的人还在忙着清理冰块，没时间解释。不过，有些传言说，冰雹出现的前一刻，王宫附近出现了巨量的元素异动，所以有人觉得和法师有关。但听说因为没有魔力波动，所以也有人觉得这是什么元素天灾……反正现在说什么的都有，也没有个定论。” 本杰明闻言，做了一个深呼吸。 元素异动……没有魔力波动…… 怎么听着，好像还是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呢？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他在纯蓝世界中挥拳，触碰到主教的却只是一阵风。而他在纯蓝世界中施法，却很可能在那一带引起了类似于元素天灾的异动。 有点厉害…… 他感觉，纯蓝世界就像一个镜面。有些东西透过它，被削弱得不成样子，有些东西透过它，却被无限制地放大。 那一刻，本杰明很想回到意识空间，扯着系统把它掰成三个，然后再一次进入纯蓝世界，实验一下这种奇怪的放大效应是如何发生的——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东西有些不好控制，但如果真的能有效地控制起来，那简直就是核武级别的杀招啊！ 可惜，就算他能把系统撕成几片，好像也不算它的分裂，没办法进入纯蓝世界中去。 也因此，本杰明此刻的心情就算再好奇，也没办法进行实践了。 不过，他倒没有感觉太失望。要分裂总是会分裂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他用出的那个碎冰术，虽然没有把主教给怎么样，但是起码给教会造成了很大程度的困扰。 而且……天降冰雹，未必不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把命令传下去，我们又有新的计划了。”想到这里，本杰明忽然露出一个微笑，说，“教会不是很喜欢说什么神的意志吗？既然如此，就让他们领教一下，神的意志与他们相悖时的感受吧。” 就这样，新一轮的谣言任务下达了。 趁着教会还被冰雹困扰着，无暇发布公告，本杰明赶紧下达了命令，让法师们再次混进各地的酒馆，散播谣言，就说冰雹异象的发生，是因为这个教会根本就是假货！ 王室信任假的教会，引起了神的愤怒，所以降下冰雹作为警示。要是再不把教会赶出去，神还会降下更多灾祸，甚至会让弗瑞登变得民不聊生！ 这种谣言传出去，虽说教会也可以澄清什么的，但是在广大的民众之中，能够产生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一般的民众可能不怎么关心法师与教会之间的争斗，但是如果说到这个份上，说不定有人就被洗脑，真的信了这条，也跟这一起反教会来了。 总之，本杰明要的，就是把教会在弗瑞登的名声越搞越臭。 于是，命令下达，法师们迅速地行动起来，开始在弗瑞登各地悄悄地散布流言。不过，教会的反应也不算慢。在把冰雹清理掉之后，他们发布了公告，宣布这是一起由法师发起的恐怖袭击，并在公告里大肆指责魔法的邪恶性。 他们虽然没有指出是哪个法师干的，也没有说要怎么样，但是文字之间，已经显露出深深的敌意。 在看到公告的那一刻，本杰明也意识到，教会与法师间的矛盾被进一步地激化了。 渐渐地，弗瑞登仿佛进入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平地之下，暗流涌动。各式各样的言论在这个国家里不断流窜，民众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 他们唯一知道的，是教会和法师可能快要打起来了。 除了清理报纸和澄清耀眼，教会并没有做什么，但谁都知道，他们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而从连环暗杀再到报纸和冰雹，法师那边也暂时沉默下来，看不出什么新的动向。 而在这样一种肃穆的平静之中，本杰明终于在一个小镇里，和以首相为代表的官员反抗派见了面。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本杰明法师了吧？能在这种时刻为弗瑞登不停地奋战，阁下的举动，真是令我十分感动。” 一个面带微笑的老人走上来，和本杰明握了握手，不疾不徐地说着。 “这位就是佩斯首相了吧？能够冒着风险站出来，为反抗教会作出自己的贡献，您的精神让我十分钦佩。”本杰明笑了笑。他知道对方的来头，这种互拍马屁的程序也很难避免。 “不，我们只是随波逐流，还是阁下这种大时代的英雄，更加让人敬佩。” 首相这么说着，米克尔也跟在首相身后，对着本杰明连连点头。 “首相大人，既然来了，这些话也就不多说了。”本杰明见状，赶紧把这种无止境的吹捧截掉，说，“听说，你们现在也在官员中聚起了一批人，想要反抗教会？” 首相点了点头：“是的。” 本杰明闻言，接着道：“那么……为了把教会赶出弗瑞登，你们打算怎么办？” 第三百九十七章 油滑的首相 武林中文网 .，最快更新当个法师闹革命最新章节！ “之前，官员之中也有不少讨厌维克托主教的，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有点被打压下去了。”只听得首相说道，“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们重新站起来，继续找主教的不痛快。” 本杰明闻言，点了点头。 “那……还有呢？” 首相却露出一个油滑的笑容：“你也该知道，我们在主教那里一直都是讨好的姿态。真的要我们公然反抗，或者发表一些反教会的言论，我们是做不了什么的。” 本杰明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 果然，说是会帮忙，但以这些人的身份和性格，一群见风使舵的奸臣，想把事情指望到他们身上，也是相当的不现实。 还是不能当作全心全意的盟友看待啊…… 想到这里，本杰明瞟了一眼米克尔，目光转回来，开口道：“那你们究竟能做什么？别说什么从旁干扰，干扰的事情，我自己就能做，为什么一定需要你们呢？” 说着，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语气也变得没那么友善——他得让这位首相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否则这位首相估计不会为他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至于米克尔的面子，也不好再顾忌。 “本杰明法师，您没必要这么急躁。”首相却依然笑呵呵的，“我们能做什么，全看你的计划。如果你能一路打到雪迪城门口，我们就能帮你把大门打开。如果你想抹黑教会的名声，我们也可以偷改主教发出的命令……我们能做的事情很多，不过，你也应该明白，我们都不希望为此担上太大的风险。” ……想当最安全的那个，万一失败，还可以明哲保身吗？ 本杰明虽然有点不爽，但还是接受了这个表态。他了解这些人的手段。如果这帮人真的想，他们甚至可以在主教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把弗瑞登整个国家毁掉。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愿意提供帮助，已经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了。 “那你们应该知道很多东西。”想了想，本杰明又道，“这些天，除了清理报纸之外，教会还在忙些什么？” 实质性的援助暂时是没有，那起码来点信息吧。 “还是你所看到的那些事情。”首相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缓缓道，“不过……如果你是指那些藏在水面下的，他们派了不少人潜入民间，选拔具备神术天赋的人，准备时机成熟，便在弗瑞登建立学院，以此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听了这话，本杰明挑了挑眉，就连米克尔都露出惊讶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 培养新血吗…… 本杰明也没想到，教会居然在跟他做一样的事情。 他很明白这一步的意义。 教会在弗瑞登不怎么受欢迎，一部分原因是他们都是外来者，融不进弗瑞登这个国度。想想也是，一个一看就是外国人的神父，操着陌生的口音跟当地人传教，当地人肯定下意识会有些抗拒。但是，如果让他们从本地人中培养出了神父，那种归属感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旦本土的神父诞生，那教会在弗瑞登也就算是生根了。 “你们能阻止这件事情吗？”因此，本杰明连忙问道。 “除非把主教从王宫赶出去，否则很难阻止。”首相摇了摇头，说，“我们只能拖延，暗地里使绊子，尽量让第一个弗瑞登的神父诞生得更晚一些。” “那你们努力拖吧。”本杰明想了想，又追了一句，“以后如果教会有什么计划，你们也尽量拖，总之，让他们的行政效率变得越慢越好。” 要是能让教会每个政令都慢上三天，那本杰明的把握就更大了。 首相则微笑着答道：“放心吧，国王陛下在世的时候，我们也是这么干的。之前，教会用来建设教堂的费用，我们都想尽办法贪走了五分之一。” “……”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建设教堂还是教会自己出的钱吧？ 本杰明忽然有些同情那位主教。 因为会唱反调，就把能干事情的好官打压下去，重用这些偷奸耍滑的贪官。说真的，维克托主教还是好好当一个主教算了，执政者不适合他。 现在再看，本杰明当初选择杀死国王，真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如果国王在，教会暗中操控着一切，他们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碰壁。而在国王死后，不管教会的补救有多精彩，他们的计划，始终是被本杰明彻彻底底地打乱了。 自己简直拯救了整个弗瑞登。 ——本杰明忍不住有些自恋地想道。 “看来，阁下对我们的答复应该是满意了。”首相见状，笑着点了点头，又道，“这就像是我们押在阁下身上的赌注，那么相应的，我们也有些问题想要问您。” 本杰明闻言，点头道：“你问吧。” 首相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胡子，道：“清除教会是一个大工程，阁下打算怎么做呢？” 本杰明答道：“我们会积蓄自己的力量，同时，用各种办法，把教会和王室推向一个众叛亲离的地步。最后，等到时机成熟，我们会联合各方势力，攻破雪迪城，消灭教会，占领王宫，拥立新的国王。” 听了这话，首相就是再老奸巨猾，也不由得露出几分讶异。 “好一番豪言壮语，阁下的气魄，令我深受感动。”他眼珠子一转，道，“不过，若是那一天真的来临了，阁下难道没有自己坐上王位的想法？” ……这是在试探他？ 本杰明笑了一声，说：“坐上王位？然后呢？身边环绕着一群像你们一样的家伙？。” 当国王有什么好的，他才不要当国王。 更何况，追随他的这些法师，是因为他反抗教会而追随。如果他真有想要当国王的念头，整个反抗组织将会土崩瓦解，剩下的只有和他一起从霍里王国逃出来的二十几个法师。 首相闻言，也笑了笑，道：“说的也是。阁下要是真成功了，可别选我当国王，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那是当然。”本杰明开玩笑似的答道。 “对了，阁下刚刚说，要联合各方势力。”首相点点头，又顺着本杰明的话，转而道，“不知道此刻，阁下已经联合到了哪些势力？” 本杰明想了想，说：“告诉你们也无妨。除了你们之外，我已经和斯图尔特将军达成了共识，再过不久，他就会站出来，成为公然反抗教会的第一人。” 首相闻言，眼神微变，脸上的皱纹也跟着抖了抖。 “是吗？可是……从我打探到的蛛丝马迹来看，斯图尔特将军早就是教会的人了。”他眯起眼睛，缓缓道，“他与主教在暗中一直保持着联系，甚至，在陛下去世之前就投靠了教会。” 看清爽的就到【顶点 .】 第三百九十八章 被改变的计划 一个小时后，本杰明和两位官员结束会面，先后离开了那个偏僻的小村庄。 飞在回莱利城的路上，此刻，本杰明的心情有些沉重。 这一次会面，确实有很多意外的收获。只是，这收获未免有点太意外——斯图尔特将军其实早就归属于教会，这个消息，实在是让本杰明有些措手不及。 本来，再过不久，他就要履行与那位将军间的约定，在莱利城举行一次公然的反抗活动，把教会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然后，那位将军就可以站出来，反对教会。结果，现在一看，这完全就是教会的陷阱。 本杰明要是真这么做了，一败涂地只会是他自己。 因此，虽然心情沉重，但是从首相口中得到这个消息，本杰明还是感到了些许宽慰。 他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不管首相说的是真是假，不管将军到底站在哪一边，最终，他还是得把宝押在自己身上，不能靠别人。 在谈论过斯图尔特将军的问题后，他又与首相谈论了他们接下来的合作方式。整个计划依然是以本杰明为主，他有什么需要，首相这边尽量配合他。本杰明也不会提前把计划详情透露给首相，免得他见势不妙，又转头投向了教会那一边。 而在最后，他们定下各自的联系方式，便结束了这次会面。 很快，本杰明一路疾飞，回到了莱利城。他进入旅店的房间，在床上躺下，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深思。 既然知道了将军的叛变，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也要有大改动才行。 该怎么办呢？ 深吸一口气，本杰明把那种被人欺骗的郁闷感甩开，嘴角却渐渐扬起一丝冷笑。 他知道了将军的立场，教会却还想着用这一点来算计他。既然如此，他完全可以将计就计，利用这一点，反制教会。 至于具体的做法…… 本杰明闭上眼睛，一个计划在他心中渐渐成形。 就这样，这几天过去，整个弗瑞登境内还是比较平静的。《自由的法师》的影响力还在继续扩散，越来越多的法师加入了反抗组织，也有一些商人或者佣兵势力暗中表示了对他们的支持。总之，一切还停留在水面之下，没有人真的站起来，指着教会的鼻子叫他们滚出去。 大概……很多人都在等着这一幕的来临。 在这种蠢蠢欲动的氛围之中，忽然，一条新的消息，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悄悄流传了出来。 “喂，你听说了吗？再过一个礼拜，那个发行了报纸的法师组织会在莱利城举行一反教会的大规模游行。” “游行？那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但是据说，那个组织的头领会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公布一些关于教会的秘密，包括这些天传得很厉害的冰雹神罚的事情，鼓励所有对教会不满的参与。” “真的假的？这么热闹……” 这种消息一旦传出去，在整个弗瑞登境内还是流传非常快的。 闹过那么多大新闻，《自由的法师》在国内的知名度已经超越了其他报纸，一跃成为最热门的头条。因此，与报纸沾上边，这条广泛流传的消息也迅速激起了大众的兴趣。 他们很好奇，能搞出这么一刊报纸的组织，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然了，他们同时也很好奇，面对这样一个消息，教会将会作何反应？而王室又会怎么做？一如既往地支持教会吗？ 不少人敏锐的预感到，双方正面交锋的那一天，可能马上就要到来了。 因此，民众的热情度出乎意料的高，一些看不惯教会的人，甚至提前几天来到了莱利城，想要看热闹。他们毕竟只是一些平民，认为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论是法师一方还是教会一方，都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于是，渐渐地，莱利城内反而变得拥挤了起来，明明还在为国王守丧，却热闹得跟要过节似的。 从手下的汇报中得知这一切，本杰明也感到颇为欣慰。 此刻，他坐在边漠城的官邸之中，收起了莫里斯制作出来的、能够传递音频的魔法道具，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样子，一切都还很顺利。 没错，虽然传出了这一条消息，但他和大部队已经早早离开了莱利城，悄悄地躲进了边漠城之中。 他可以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得知将军的底细，留在莱利城，主持这一次的游行，恐怕最后会变成大军围城、九死一生的场面。不过，游行的消息依然要传出去，他得让教会以为自己中计了。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调虎离山。 一开始，他还想过要不要把军队引开后，直接带着所有法师，在首相的帮助下冲进王宫，发动政变。不过，这么做实在太危险，首相也不是百分百可信。本杰明输不起，所以他只能放过这个机会，选择一个更安全的计划。 ——他准备带着法师，埋伏主教。 教会想把本杰明除掉，势必要出动非常多的力量。而那一次纯蓝世界，系统窥探王宫，也帮本杰明把教会在弗瑞登这边的战斗力打探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们在这边没有很多强大的神术施法者，最强的就是那位维克托主教。因此，他肯定会亲自出动，不然也不可能抓住本杰明。而本杰明在偷袭的情况下，带着大群法师，对上维克托主教带领的神父队伍，胜算还是很大的。 当然，说是这么说，具体情况还要看教会如何行动。如果教会兵分几路，悄悄包围莱利城，那本杰明他们就有突袭主教的机会。如果主教躲在大军之中，直接包过来，那本杰明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即便他们杀不了主教，也有一些备用选项，肯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到危险之中。 目前这个计划，只有他自己和手下的可信法师知道，更多的法师成员，还处在一种以为他们真的要搞游行的状态。等到首相和探子都传来消息，教会的人出动了，本杰明才会把法师召集起来，宣布计划，以免走漏风声。 而到时候，本杰明会把队伍集中起来，直接开始偷袭。因此，就算自己的队伍里有几个教会的奸细，他们也无力通知主教了。 总之，在他看来，这个计划应该还是很完善的。 没有人能考虑到所有事情，不过，本杰明相信，就算出了纰漏，他们也有全身而退的资本。因此，他才敢带队博这么一把。 希望一切顺利，不会再出现什么完全意料之外的变故…… 本杰明望着窗外，深吸一口气，这么想着。 第三百九十九章 准备 就这样，游行的消息一点一点在弗瑞登境内发酵。 除了莱利城中的人越来越多，有心的民众也可以发现，户外可见的神父似乎变少了。雪迪城内也是一片平静，除了那些还在清理报纸的士兵，基本上看不到任何弗瑞登官方的动作。 他们就放任游行这么发生？ 很多人不相信。 这个准备游行的组织，对教会甚至王室都作出了不少的挑衅行为。而现在，弗瑞登境内的形势又如此混乱，教会不做点什么，只会让形势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而在法师圈子里…… “真的要搞游行？不是说教会已经控制了王室，万一他们直接撕破脸面，对我们动手，那该怎么办？” “放心吧，这是上面的命令。到时候，我们整个组织的法师都会聚集在莱利城。教会的人要是真的敢做什么，他们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那倒是……不过，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要和教会开战了？” “我希望是这样，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太久。” 反抗组织的成员也都接到命令，赶往莱利城。不过，本杰明并没有让他们直接进入莱利城，而分散在莱利城周边的一些城镇之中，隐藏身份，等时间到了再开始行动。 毕竟是即将走入阳光的地下党，这个举动很合理。因此，他们也没有怀疑什么。 要想骗过敌人，就得先骗过自己人。本杰明也相信，如果这些成员里有奸细，那他们肯定也被本杰明骗了过去。 只是，与外界的气氛不同，边漠城中，那些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法师，都沉浸在一股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氛之中。 “终于可以和那些神父战斗了。” 专门圈出来给法师活动的场地中，乔安娜一脸激动，对着前方的弗兰克招了招手，说：“来！老师说了，这些天我们要好好练习战斗技巧，快！我们动手吧！” 弗兰克一脸无奈：“我们两个为什么要打？本杰明老师说的是群体战斗的技巧吧。” “有什么区别嘛，啰啰嗦嗦的真麻烦。”乔安娜不耐烦地道，“单打独斗都不敢，还谈什么群体作战？快！动手吧！” “你这都是些什么歪理……” 场地边上，另外几个法师看着当中的两人，也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不紧张吗？”忽然，安迪看着其他法师，开口道，“连我这种不参加伏击的人都这么紧张，你们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还好吧，可能是因为经历过的战斗太多了。”瓦利斯笑了笑，答道，“事实上，从霍里王国逃出来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在期待着这一天的来临了。被教会所轻视的半吊子法师，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我感觉还挺激动的。” “真好。”安迪点点头，又道，“你们跟那些神父作战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喝我做出来的魔药。” “那是当然。”几个法师笑着答道。 就这样，法师们在为接下来的战斗准备着，教会那边大概也在准备着。从本杰明探听到的消息来看，弗瑞登境内的几支军队，虽然看上去还驻扎在各自的地方，但从外面看去，里面似乎空了不少。 而首相那边，也传来消息。 ——教会行动了。 他们调集了非常多的人手，连维克托主教也亲自出动，偷偷地从各地出发，极为隐蔽地朝着莱利城摸了过去。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杰明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切如他想象中的那样进行着。 就这样，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很快，便接近了计划中的日子。 “我们很快就要和维克托主教决一死战了。” 距离游行的日子还有一天，城主官邸的天台，莫里斯推着轮椅，来到本杰明身后，情绪有些复杂地说道。 本杰明转过身，笑了笑，说：“怎么？从你这一个前辈的角度来看，我这个选择究竟是好是坏？” “我能说什么？”莫里斯摇了摇头，道，“当年，我根本没有走到你这一步，还在准备阶段，就已经败在了教会手上。。” “那……你觉得我准备得够充分吗？” 莫里斯想了想，说：“还是有些仓促。” “是啊。”本杰明点了点头，重新望向天台外的世界，道，“不是有些仓促，而是非常仓促。边漠城的学校还没培养出一位合格的法师、弗瑞登境内还有更多可以吸收的法师、你还没来得及为队伍配备基本的魔法道具、我手下这些成员甚至未曾聚在一起演练过……还有这么多可以准备的东西，哪只是有些仓促？” 大概是诧异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莫里斯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可是，你依然决定要出手。” 本杰明叹了口气，答道：“因为时代正在迅速地远去，不管准备得充分与否，我们都已经身处其中了。” 莫里斯微微一怔。 本杰明却像是忽然来了兴致，转过身，叉着手：“想知道海文莱特那个大水球的故事吗？” “……洗耳恭听。” “当时，我刚成为法师没多久，心里想的就是努力让自己变强，想等自己足够强大了，再去考虑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说到这里，本杰明耸了耸肩，接着道，“然而，如你们所见，世界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教会带着人冲到家里，把我弄成格兰特的替死鬼，第二天中午就送上了火刑架。” “可……你还是活了下来。” “运气好罢了。”本杰明摇摇头，说，“况且，为了我能活下来，很多人都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莫里斯闻言，自嘲地笑了笑，说：“人想要活下去，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是啊。可是那些代价，我已经付不起了。”本杰明摊手，道，“所以，我不能停留在舒适区，再用‘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准备’这种话来麻醉自己。就像当初，如果我果断一点，早早离家出走，或者自请去管理里瑟家的封地，离开王都，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听到这里，莫里斯也明白了本杰明的意思，说：“你不想同样的错误再犯第二次。” 本杰明也点头。 “就是这样。”说着，他的嘴角渐渐扬起一丝笑容，“不能再犹豫了。机会稍纵即逝，我有把握，就一定要抓住它。” 这些……大概就是他作出这个计划的原因了。 莫里斯见状，也领会般的沉默片刻。他低下头，摸着自己的腿，忽然说：“你知道关于轮椅，我最恨的是哪一点吗？” “哪一点？” 莫里斯抬起头，笑着开口：“每当有人把自己无聊的故事讲个不停的时候，我总是没办法偷偷溜走。” 本杰明闻言，哈哈大笑。 笑了一会，他摇着头，有些无奈地道：“……你滚吧。” 莫里斯闻言，微笑地朝着本杰明弯了弯腰，权当是鞠躬告别。随后，他便推着轮椅，发出一阵吱呀吱呀的响声，转过去，准备离开。 然而，走到一半，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来，回头喊道：“时间好像差不多，我们该出发了。” 本杰明闻言，愣了愣。向系统询问了时间后，他恢复平静的神情，望了一眼天台外边漠城，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头。 “出发吧。” 他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道。 第四百章 埋伏在黑岩谷 半天后，深夜，莱利城西面的一片树林。 郁郁葱葱的枝桠和昏暗的夜色，成为一片天然的隐身斗篷，将树林间密密麻麻的人隐藏起来。然而，如果身处其中，就能够发现这片林间，究竟存在着多少位法师。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头挤在一起，看不到边际。 尽管树林中藏着这么多人，但整个树林依然十分安静，只有本杰明一个人的声音，在这里悄然回荡。 “大家可能还在困惑，我为什么要把你们都叫到这片树林里来。”只见他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缓缓道，“其实，游行只是一个假消息，目的是将主教引过来。就在刚刚，消息已经确认，再过四个小时，主教带领的一队神父和一千士兵就会接近莱利城。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伏击他们，让那个主教再也回不到王宫里去。” 他带着班底法师们从边漠城出发，顺便给聚集在莱利城周边的反抗组织成员发出了消息，让他们聚在这片树林里，等候本杰明的安排。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此言一出，反抗组织的法师们都露出了一脸愕然的表情。 本杰明也很清楚，这一举动，有点逼上梁山的意思了。这些成员一直以为他们要去搞游行，结果却在这种最后关头告诉他们，游行是假，伏击主教才是真。这让他们肯定是反应不过来的。 没办法，为了防止提前走漏风声，主教有所警觉，本杰明只能选择这么做。 “这是……真的吗？”有法师这么问道。 “当然是真的，杰罗姆。”本杰明则看向那个法师，微笑着答道，“不过你放心，我们会赢的，弗瑞登也会因为我们这一战而得到拯救。” 说实话，眼前大约五六百名法师，大部分人他都没见过。不过，系统却把他们每一个人的信息都储存了下来。因此，本杰明可以准确叫出所有人的名字。 ——这也算是他和这些人拉近距离的小手段。 很显然，被本杰明叫出名字之后，那位法师愣了愣，深吸一口气，样子也变得镇定许多。 不止是他，人群之中，其实很多法师看上去都有些激动。虽然消息来得猝不及防，但是与教会正面战斗，其实是他们向往已久的事情。不然，他们也不会想要加入反抗组织了。 虽然也有人看上去很担忧，但他们也只是担忧事情来得太仓促，他们准备得不充分。 只有……那些教会安插进来的间谍，会在此刻露出一脸不妙的神情。 “汉斯法师，你想去哪里？” 通过水元素感应法，本杰明观察到了一位神情犹豫，后退几步，似乎是想要偷偷溜走的法师。因此，他脸色一沉，朝那边看去，冷冷地开口。 所有人都是一愣，而那位被本杰明叫住的法师，也是身子一抖，哆哆嗦嗦地与本杰明对视。 不过，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转过身，趁着其他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朝着树林外逃去。 见状，本杰明也出手了。 在没有任何咒语和魔力波动的情况下，一道冰锥凝聚而出，直奔间谍法师的后心而去！ 间谍慌张地回头，扔出一个十字架，睁开一道屏障想要保护自己。然而，冰锥刚一撞上来，护罩就四分五裂，化作点点金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间谍本人，也在转眼间被冰锥洞穿，血流如注。在其他法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维持着愕然的表情，直直倒了下去。 本杰明见状，发出了一声冷哼。 从手中跑出的十字架，已经证明了这家伙的身份，他用不着再解释什么。 其他法师之中，有人扔了个火球出来，控制着火焰，把对方的尸体烧得一干二净，仿佛从一开始，这个人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就是因为有这种人的存在，我才不得不一直把计划瞒着大家，直到现在才说出来。”本杰明摇摇头，接着道，“现在，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可能大家还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不过，我给大家准备了一些魔药和魔法道具，待会大家可以用上。” 说着，他像边上跟着他的佣兵使了个眼色。佣兵点点头，推着几个大箱子，开始给每个人分发魔药和魔法道具。 魔药的库存很充足，他给每个人都准备了魔力增幅、精神力恢复、快速治疗等药剂。魔法道具就没办法，最后也只是每人得到了一个保命型的小木牌，跟十字架一样，可以自动触发一个护盾。 这算是本杰明在短时间内能凑出来的最好的装备。 法师们一个个接过各自的配备，深吸一口气，渐渐反应过来，恢复冷静，意识到他们接下来到底要干什么。 ——他们要打仗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一仗来得突然。可是……从国王驾崩再到教会现世，哪个消息来得不突然呢？ 没有人有异议。他们听从本杰明的命令，整理好状态，排列成队，开始朝着计划中的埋伏地点前进。时间只剩下四个小时，他们浪费不起。 一小时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山谷。 黑岩谷，算是从雪迪城到莱利城的一条偏僻小道，地形狭窄，树木茂密，魔兽众多。首相那里传来消息，主教会带队从这里经过，前方的探子也确认了这个消息。因此，本杰明便把这个地方定为他们的伏击地点。 这里不论是地形还是植被，都很适合埋伏，众多的魔兽踪迹也可以掩盖他们并不专业的埋伏痕迹。至于可能会被魔兽干扰……莫里斯在荒漠之中，就制作出了可以驱赶魔兽的魔法道具，正好可以用在这个地方。 漆黑的夜晚无星无月，天空布满阴云。他们大概再也找不到如此完美的伏击环境了。 关于行军打仗，本杰明一无所知。有所关于列队和埋伏的行动都是兰斯骑士长安排的。隐藏在草木之中，他也不由得拍了拍本杰明的肩膀，感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居然领导一支五百多人的法师军队。” “这算不上什么军队吧。”本杰明摇了摇头，无奈地答道。 关于接下来的战斗部署，他们安排得很少，大概也就是本杰明利用心念施法先出手，然而所有法师跟着一起跳出来，目标优先级从主教到神父再到士兵。至于剩下的……那就看临场反应了。 确实没办法用“军队”这个词来称呼他们。 以他们的训练程度，本杰明不敢多安排什么。法师们各自在过去积累出的战斗经验，是他们此刻唯一的依仗。 “毕竟是法师，不能要求太多。”兰斯安慰道，“放心，以我之前行军作战的经验来看，这一仗，我们不会败的。” 本杰明微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其实他也还是有信心的。 不论如何，他们都是战斗法师，起码的战斗素养还是有的。主教带着的神父也就两百个，其中还有很多浑水摸鱼的，就算是靠数量碾压，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就这样，五百多名法师，埋伏在黑岩谷的树林之间。本杰明开启着水元素感应法，监视着远处主教队伍即将过来的方向，一动不动，像是黑夜中的猫头鹰。 第四百零一章 改道与偷袭 武林中文网 .，最快更新当个法师闹革命最新章节！ 夜幕的另一头，维克托主教带着队伍，正悄然朝着莱利城进发。 “主教大人，这次，我们一定要将那个家伙置于死地。” 一位圣骑士跟在主教身边，作为贴身保镖，却露出有些急切期待的表情，开口这么说道。 这段日子里，又是暗杀神父，又是发行报纸，教会从本杰明身上受过的气已经够多了。哪怕是身为圣骑士的他，为了清理雪迪城贴满的报纸，几乎连着几天没合眼。 他又怎么可能不恨本杰明呢？ 在他心目中，神的尊严，何曾受过这种挑衅？因此，他甚至之前还自请要去抓捕本杰明，结果，却被主教给拦住了。 “就算你找到了他，你会是他的对手吗？”当时，主教这么对他说，“耐心一点，很快，那小子的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 刚听到这句话时，圣骑士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关于莱利城游行的消息就传了过来，他才恍然大悟。看样子，那小子以为自己的翅膀硬了，要站出来，号召天下法师，共同对抗神的意志。 圣骑士心中忍不住祈祷。果然，一切妄图对抗神的家伙，到最后都会陷入自我毁灭的疯狂。 就这样，他领会到主教的苦心。而主教大人，对此也早有准备。 士兵暗中调集起来，神父也分成几队，随军出发，连每一条隐蔽的路线都精心设计好，为的，就是让敌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成为瓮中之鳖！ 圣骑士对这个计划很有信心。在如此浩荡的大军之下，对方就是再强大，也不可能抵挡得了，就更不用说主教大人防止敌人逃跑，还专门带上了圣物。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也变得更加期待。 那个羞辱他们的法师——他的死期已经到了。 “小心一点。”然而，主教却开口，低声道，“对方也很谨慎。卧底刚传过来的消息，今天下午，他把手下的法师召集起来，在莱利城外会面，商量游行的细节。现在他们可能还没有进入莱利城，我们要是撞上他们，把他们全都吓跑，那就得不偿失了。” 圣骑士闻言，也连忙深吸一口气，四处张望，连呼吸都小声了不少。 主教大人说的没错。对方一直神出鬼没，把他们折磨得都快疯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他们可千万不能出什么纰漏。 他们要等到所有法师进入莱利城，开始游行，头目现身之后，再配合另外六支队伍，包围莱利城，让敌人插翅也难飞！ 就这样，他们小心地在黑暗中行进着，走的是荒无人烟的小道，因为偶尔还要解决路上遇到的魔兽，前进的速度非常缓慢。 “行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前面是黑岩谷，魔兽很多，我们过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主教停了下来，对着后面的队伍，把这个命令传了下去。 士兵和神父接到命令，也都松了一口气。 夜里行军，本来就够累人的，再加上还要应付时不时冒出来的魔兽，他们再不休息一阵子，恐怕要出事。 于是，所有人纷纷席地而坐，拿出干粮和水，准备休整一会。 主教则是站在队伍的最前方，望着不远处的山谷，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教大人，您喝水。”圣骑士捧着一袋水走上来，恭敬地说道。 主教点头，接过水喝了几口，放下水袋，忽然开口：“你觉不觉得……这个山谷有点太安静了？” 圣骑士闻言，也皱着眉头，凝望了一会，道：“可能是魔兽的缘故。很多魔兽在狩猎的时候会变得非常安静，直到猎物走进它们的攻击范围，才会突然从草丛里冲出来。” 主教想了想，道：“这么说，它们在等着我们过去？” 圣骑士却笑道：“一群魔兽罢了，随手解决掉不就行了，何必在意这种东西？” “不能这么说。这片大陆上也有很多棘手的魔兽，不能轻视。”主教却眉头紧皱，犹豫着道，“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待会我们绕开黑岩谷，走别的地方过去。” ……要改道吗？ 圣骑士有些惊讶，因为一群魔兽就改道，主教大人也真是够小心的。 他不太理解，但也没有异议。这不是什么大事，主教大人想绕远路，那就绕远路吧，时间还没有紧张到那种地步。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地又看了山谷一眼。 很棘手的魔兽吗…… 霍里王国不像弗瑞登，魔兽分布很少，他在来到这里前也从来没有与魔兽战斗过。不知道能让主教大人都感到棘手的魔兽，会厉害到什么程度？ 那一刻，他忽然很想过去看看。可惜，主教的命令已经在这里了，他不能擅自行动。因此，休息了十几分钟之后，他跟着整个队伍，再次出发，调转方向，准备从山谷西面绕过去。 然而，就在整个队伍转向的时候…… “喂……那是什么？” 伴随着一声惊呼，变故骤生。 所有人都往天上看去。 只见，原本无星无月的天空，此刻却被一道晶莹剔透的冰面给取代了。那是一个极为壮观的场面，冰面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里，广阔得有如一个湖泊，只不过……是一个飞在他们头顶的、几乎望不到边际的冰湖泊。 他们愣住了。 离他们大概二十多米的冰面上，倒映着他们愕然的脸孔。 以及脸色骤变的主教。 “不好！有埋伏，快跑——！”那一刻，主教忽然一转头，瞪着山谷的方向，声音撕裂到近乎疯狂。 圣骑士可以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主教这么歇斯底里的样子。 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主教为什么要喊得这么歇斯底里。不过，头顶上突然出现一个完全违反常理的东西，作为正常人，他们的本能也告诉他们赶紧躲开。 然而，他们头顶的“冰湖”，却似乎没有给他们闪躲的时间。 几乎是主教喊出声的同时，天空中的巨大冰面，忽然猛地一震，朝着他们直直地坠落下来。那一刻，士兵们抬起头，甚至有种看到天塌了的感觉。 天啊…… 怎么会这样？ 冰面的范围非常广，虽然没有把整个队伍覆盖其中，但是像主教身边，可以说是正对着冰面的中心点，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因此，主教、神父队、以及一部分士兵……他们除了硬抗，什么办法都没有！ 那一瞬间，原本井井有条的军队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之中。士兵们六神无主，仓皇逃窜，压根没想过该怎么抵挡。天空中一片湖那么大的冰照着头砸下来，他们就是铁打的，也得被砸个稀巴烂吧？ 就连部分神父都忘记了念出咒语，用点护盾之类的神术，阻挡一下下坠的冰面。 只有维克托主教，他一脸虔诚，高举双手，对准冰面，手中忽然闪耀出了一道极为绚丽的圣光，仿佛茫茫宇宙中诞生出的第一颗星辰。 隐约看过去，圣光之中，好像一个模糊的杯子形状。 看清爽的就到【顶点 .】 第四百零二章 圣光虚影 从冰面坠落再到主教出手，一切事情不过转瞬之间。 轰！ 极为惊人的巨响传来，仿佛一座山峰从天而降，连大地都不由得为之震颤。林间的鸟兽被惊起，就连最凶猛的魔兽，也在此刻发出恐惧的吼叫，仓皇逃窜。 那些身处其中的士兵，甚至有一种天幕坍塌的绝望感。迎面而来的东西过于庞大，让他们压根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然而，当地动山摇，巨响连着碎冰和烟尘冲天而起的时候，他们却愣住了。 因为，他们没有感受到哪怕一点冲击力。 “这是……” 从山谷中跳出来，本杰明感应到这一幕，也不由得深深皱起了眉头。 主教刚却准备绕道而走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不过，这种时候如果不出手，他就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因此，在意识空间连续使用了上千次碎冰术，几个小时累积下来的冰块，被他一股脑释放了出去。 ——这么大量的魔法，操控起来很困难，因此，他才选择了这种最粗糙的攻击手法。 原本，在他的设想之中，这么短的时间也没工夫吟唱，主教猝不及防被砸一下，起码会被砸个半死。紧接着，他和其他法师就能一起出手，趁着对方还没有缓过来，用最快的速度把敌人解决掉。 然而，他发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主教不知道掏出了个什么鬼东西，释放出非常强大的圣光力量，将他们全部保护了起来。巨型冰块一砸下去，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本杰明却看得清清楚楚——对面一点事都没有！ 顿时，本杰明心中一沉。 麻烦了…… 此刻，冰面刚落下没多久，本杰明身后埋伏着的法师们，也都前前后后冲出来。他们不管对方是生是死，所有人念出咒语，以他们最快的速度，一股脑地释放出了近千个炽热的火球。 像一场浩大的流星雨，密密麻麻的火球划过漆黑的夜空，直奔主教的方向而去，原本凉爽的林间也忽然变得燥热异常。 “呼……” 看见这一幕，本杰明倒是安心不少。 他拿出一瓶精神力恢复药剂，趁着这个机会，一口喝下，恢复一下刚才那一击透支的精神力。 可能是单打独斗了太久，他有些忘记了，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自己刚刚酝酿了两三个小时，而现在，其他法师一起出手，所有魔法集中起来，威力已经一点都不比他刚才差了。 ——之前他也特别提醒过，所以此刻没有出现魔法对冲、减弱威力的现象。总之，玩不了那么多花的，那他们就放火球，放他妈几万个火球，教皇来也烧成渣了！ 转眼间，冰面砸起的沙尘还未散去，敌人就在此被火球淹没。 然而，就在这一刻，漫天的沙尘之中，却忽然迸发出了极为耀眼的圣光。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传过来，将烟尘也在这一刻荡开。 只见，队伍的最前方，数百个神父一起，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而站在他们的中心处，主教闭上双眼，手里捧着一个金银两色的华丽杯子，像捧着神像一般的虔诚。 无数的圣光在神父们的呼唤下，灌注到那个小小的金属杯子里。而那股近乎不可思议的魔力波动，也是从杯子中传出来的。 一道光墙冲天而起。铺天盖地的火球，在即将命中的主教的前一刻，却被那道巨大的光墙尽数挡下，没有对敌人造成任何威胁。 “那是什么东西？” 本杰明倒吸了一口冷气。 刚刚挡住冰面砸击的，应该也是主教手中的杯子。但是……那到底是什么？魔法道具吗？教会现阶段已经研制出了这么惊人的魔法道具？ 他有些难以置信。 五百多名法师一同发出的攻击，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化解，这种场面实在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而这时，主教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会我们的路线？”穿透光墙和漫长的距离，他的目光像一道利箭，死死钉在本杰明身上，“内奸是谁？告诉我。” 闻言，本杰明则是发出了一声冷哼。 “回去问你妈。” 他一边这么喊道，一边张开双臂，像说快板似的重复念起碎冰术的咒语。无数的冰箭再次从他们头顶浮现，百根、千根……其他法师见状，也配合他的行动，开始吟唱冰箭雨、或风刃术之类非火系的魔法。 总之，赶在对方有空抽出手来反击之前，他们再次架构出了一波强大的攻势，甚至比之前还要庞大不少。 主教见状，也没工夫再去回应本杰明的咒骂，而是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他身边的神父们更是额头渗出汗珠，疯狂地呼唤着天地间的圣光，灌进主教手里的那个杯子中。 顿时，又是一股剧烈的魔力波动，仿佛杯子里有一只远古巨兽正在咆哮。 无数冰箭汇聚成一场可怕的暴风雪，朝着主教迎面打来。然而，主教身前的光墙却一阵变幻，忽然，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虚影。那个虚影身形巨大，仿佛某种由圣光构成的可怕野兽，挡在所有身份面前，张开口，将法师们发出的浩大攻击一口吞下！ 无数的冰箭、风刃……仿佛只是泡影，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虚影的血盆大口之中。 那一刻，本杰明和他们身后的法师们，甚至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心悸。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本杰明转过身，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莫里斯，异常凝重地问道。 “我不知道。”莫里斯也摇着头，愕然地答道，“我在教会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有这种奇怪的杯子。” “那是魔法道具吗？”本杰明追问道。 莫里斯一愣，随后，他点了点头。 闻言，本杰明重新看向手捧杯子的主教，神情倒是镇定了不少。 既然是范畴之内的东西，就不可能无法打败。只不过是主教忽然拿出来这一手，让他们有些没想到罢了。 这东西……肯定也有对付它的办法。 就在本杰明思考的同时，主教再次睁开眼，那道由无数圣光凝聚而出的野兽虚影，也朝着法师展开了反击。 法师们纷纷召唤出护盾，挡在前方，可是，他们并没有那种可以联合施法的能力。因此，五百多道护盾，只是前前后后地拦在那里，看上去杂乱又脆弱。 “吼——！” 虚影一扑而上，一击便打破了三百多道护盾。 不少法师见状，脸色一白，赶忙拿出魔药，一口喝下，然后念起咒语，召唤出新的护盾，补充上去。 同时，虚影一击没有得手，则是马上又一口咬下来，咬掉了新召唤出来的四百多个护盾。 一时间，法师们勉强将对方的攻势抵挡住，没人受伤。然而，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在这么高速的攻击频率下，他们之中那些实力薄弱的，可能很快就会因为精神力不济，而跟不上这种节奏。 而到时候，召唤出的护盾不够，他们在这个虚影面前就是不堪一击！ 顿时，法师们都露出了有些绝望的表情。 他们纷纷看向本杰明，希望这个首领能够在此刻让他们看见希望的曙光。 然而，他们却发现，本杰明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别说做什么了，就连帮着召唤护盾，抵挡一下虚影的攻击都没做，就跟被吓傻了似的。 那一刻，法师们大失所望。 “怎么会这样……”有人抬起头，望着前方那个巨大如同山峦的圣光虚影，露出一脸的不甘与绝望。 他们以为自己能够打败主教，将弗瑞登从教会手中解放出来。可他们没想到，明明已经在人数上占据了优势，却还是要死在这个地方。 教会……教会真的有这么强吗？ 只有少数参加过边漠城会战的法师，看着队伍中没什么动静的本杰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四百零三章 虚影的爆炸 正当法师们被虚影压制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忽然，漆黑的夜晚，一个身影从主教侧边的灌木丛里冲了出来。 “什么……” 主教当时就是一愣。 只见，本来好好站在法师队伍正中央的本杰明，不知什么时候潜伏到了他们身边，还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冲了出来。 那一刻，神父们脸色大变。主教更是控制着虚影，让它飞回来，护在自己身前。 本杰明刚一冲出来，目标就极为鲜明——他是直冲主教过去的，目光，则是死死盯在闪着圣光的杯子上。 “做梦！你别想把圣物抢走！” 主教的脸色冷得跟冰一样。 在他的控制下，虚影飞行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回到了他身前，张开大口，面对着直冲过来的本杰明，发出一声裹挟的魔力波动的咆哮。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脚步一滞。 那一刻，他忽然停止了冲锋。 从他冲出灌木丛开始，他身边就环绕着无数细小的冰刃。只见他一挥手，那些冰刃飞溅出来，仿佛石子投湖溅起的水花，漫天而去。 然而，那些纷乱细小的冰刃却没有对准主教，反而对准了队伍中的其他神父。 “谁要你的狗屁杯子，拿来漱口都嫌寒碜！” 发出这一击后，本杰明一边嘲讽，一边控制着身边的水蒸气，拉着自己一路倒飞，和敌人拉开了距离。 没错，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能把杯子抢到手，而是想要击杀敌人队伍中的神父。 至于那些神父，他们显然没有想到本杰明的目标会是他们。而且，他们还在专心地给杯子提供圣光，一时间抽不开手，连召唤个圣光护盾的机会都没有。 密密麻麻的冰刃飞至，犹如过境的蝗虫。神父们身上的十字架纷纷破裂，撑开护盾保护他们。只是，有些人的位置太刁钻，一时间甚至会被上百道冰刃集火，护盾也救不了他们。因此，这一轮下来，本杰明还是得手了。 十几个神父的护盾被破，被冰刃穿成了筛子，倒在地上，血肉模糊。 至于主教……从冰刃飞出开始，他好像就没有要保护其他神父的意思。 “臭小子，你别想跑！” 本杰明想要利用水蒸气逃开的时候，主教就控制着虚影，直接朝着本杰明冲了过去——很显然，他不在乎有多少个神父会死。只要能把本杰明这个无尽的麻烦解决掉，付出多少代价都是值得的。 面对那个巨大的圣光虚影，本杰明也不由得脸色一沉。 妈的，这么狠…… 仓促之下，他只能召唤出一个巨大的水球，挡在自己身前。主教见状，则露出讥讽的眼神，发出一声嗤笑。 “你死定了。” 一个水球而已，能有什么用？ 这么想着，主教控制着虚影，完全没有理会那个水球，而是从水球当中穿过，准备一举击杀本杰明。 然而，就在虚影进入到巨型水球那一刻，本杰明眼中却浮现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话不要说得太早，小心被打脸哦。” 那一刻，他忽然控制着水球当中的水元素，发挥出它独有的排斥特性，在虚影还没有从中穿出来的时候，转化成了一个“禁魔水球”。 就在禁魔特效发挥出来的瞬间，主教脸色大变，他手中闪耀着圣光的杯子，也在这一刻忽然黯淡了下来。 ……成功了？ 然而，困住虚影，似乎并没有本杰明想得那么轻松。 禁魔水球被用出来的瞬间，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剧烈的头痛，像有钉子钉进了他的前额，痛得他整个人差点晕过去。而困住了圣光虚影的“禁魔水球”，则是平静了一秒钟不到，便像被煮沸了一样，猛地炸开！ 嘭！ 仿佛发生了某种奇怪的化学反应，水球连着虚影一同爆炸，水在转眼间被蒸发得干干净净，虚影则是炸成了无数圣光，四处飞溅。 那些圣光显然已经失去控制，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主教见状，赶忙扔出几十个十字架，化作一道无比厚实的光墙，挡住了朝他们飞溅而来的圣光。可本杰明却因为剧烈的头痛，一时间跌倒在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老师小心！” 那一刻，他身后的法师们忽然冲了出来。伴随着不约而同的咒语，五百多层元素护盾同时浮现，像俄罗斯套娃一样，一层又一层，将本杰明死死地包裹了起来。 失控的圣光轰在上面，护盾像泡沫一样接连破灭，但终究，还是被挡了下来。 而兰斯和那几个佣兵也冲过去，将暂时动弹不得的本杰明拖了回来。 “本杰明法师，你没事吧？”兰斯拍着本杰明的脸，焦急地问道。 “我……我没事。”本杰明捂着脑袋，有些痛苦地答道。头痛依然没有消退，不过在别人的搀扶下，他还是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忍着头痛，睁开眼睛，往前看去。 只见，主教站在那里，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面对此情此景，本杰明就是再狼狈，也忍不住挤出一个笑容，大声道：“怎么样？我说过了，话不要说得太早，可不就被打脸了。” 虽然强撑出了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不过说实话，眼下的一系列发展，已经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态。 最开始，他利用幻象镜子，迷惑对手，偷偷接近主教的时候，他只是为了尽可能地削弱对面的神父数量——尤其是那些浑水摸鱼的，身上只有一个保命十字架，很好杀。 干掉十几个神父，看似无关紧要，但对那个杯子有着不小的影响——很显然，杯子的作用就是集中所有神父召唤来的圣光，等于是将上百名神父的力量糅合在了一起，所以才会显得如此强大。那么，只要多干掉一个神父，圣光虚影就会弱上一份。 不过，从冰刃飞溅开始，一切都是本杰明的临时反应了。 他不知道自己那一击能干掉多少个神父。然而，主教显然也恨他恨到骨子里去了，就想杀他，连同伴神父都不管，才让那十几个神父死在了冰刃之下。 本杰明也不知道该为此感到庆幸，还是遗憾。 用禁魔水球困住虚影，也是他瞬间的念头。他以为切断虚影和主教间的联系，虚影就不攻自破了。然而，他没想到虚影中蕴含的圣光如此强大，在本杰明利用水元素排斥它们的同时，它们也对水元素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排斥。 于是，这一来二去，遭殃的就成了本杰明的脑袋。 禁魔水球，本来就对精神力的需求极高。而对手越强，对精神力的负担就越大。圣光虚影显然是一个强到无以复加的存在，相当于本杰明同时用禁魔水球对付主教与上百名神父。因此，那一瞬间的精神力负担击溃了本杰明，差点把他的脑子给炸了。 幸好，那短短的一瞬间，主教与虚影之间的联系还是被彻底切断。因此，虚影也炸掉了，那些圣光失控飞溅，没有专门朝着他冲过。否则，本杰明此刻恐怕已经被彻底蒸发。 回想这一连串行动，他都不由得觉得自己有些鲁莽。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冒点风险，他们恐怕会被圣光虚影压制到死。 因此，他选择了这么做，也没有感到后悔。 这一轮交锋下来，起码对面被干掉了十几个人。至于他，则是精神力有点透支，头痛得厉害，但真要和当初意识空间裂了个缝比起来，那还差得远呢！ 本杰明摸出几瓶精神力恢复的魔药，一口饮下，头痛终于开始缓缓减轻。 还行……缓几口气，他还能战斗！ “怎么？看傻了眼不说话？”因此，他瞪着主教，大笑几声，再次开口，“你放心，我不会跑的，你别跑就行了。今天我们这帮人在这里只干一件事——我们要你的命！” 第四百零四章 暗魔法小队 面对本杰明挑衅般的狂言，主教却只是抬起下巴，发出了一声冷哼。 “狂妄自大的小子。” 那一刻，他再次捧起手中的杯子，高高举起，闭上双眼。其他神父也没有犹豫，双手合十，重新开始朝着杯子当中汇聚圣光。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嘁”了一声 ……又他妈来这招。 可惜，他还需要一点恢复的时间，暂时不好出手。因此，他退后几步，指挥着队伍中的法师，开始他们的反击。 “乔安娜、托尼、克里德，看你们的了。” 他走到这三人身边，低声耳语道。 前两人都是相熟已久的法师，而第三位，则是新加入的成员。至于这三位的法师的共同点，则是他们都具备了释放高级魔法的能力。 不过，他们精神力都不算深厚，顶多只能释放一次高级魔法。因此，本杰明也不得不把他们当做杀手锏，谨慎使用。 而现在，他们必须得出手了！ 三位法师闻言，眼神坚定地点头，闭上眼睛开始吟唱。其他法师则是拱卫在他们身边，用出一道又一道的防御魔法。 对手还在读条，他们施法的时间也充裕了许久，不会像方才一样，只能召唤出脆弱的简单元素护盾。此刻，他们召唤出了各种冰墙、风盾、石壁……一股脑堆起来，保护在他们前方，看上去坚固多了。 然而，面对这一片极为厚实的防御屏障，主教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汇集到了足够的圣光，他再次将杯子高举。随之，闪耀着圣光的杯子忽然间黯淡下来，然后，一道压缩到极致的光束，从杯子当中射出，犹如一束高压的激光炮。 “都趴下！” 看到这一幕，本杰明脸色骤变，大声喊道。 法师们惊慌失措，纷纷卧倒，至于还在吟唱中的三位法师，本杰明则是召唤出水蒸气，托着他们，小心地维持着他们吟唱的姿势不被打扰，往侧边飞去。 与此同时，那道凝聚而出的光束也飞射了过来。 挡在前方的重重魔法壁垒，像豆腐一样被光束洞穿，被打出了拇指大小的孔洞。然而，身处这重重保护之后，准备卧倒的本杰明却忽然意识到，这光束是朝着他来的！ “快！虚无状态！” 他赶忙在心中喊道。 又是让所有人趴下，又是把三位法师小心地移开，此刻，他想要再躲开这束光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唰！光束直接从本杰明的小腹上穿过。 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其他法师们抬起头，露出绝望的神色，就连那三位法师都差点因此停下了吟唱。而在另一边，主教看见这一幕，则是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看见了吧？这就是你们玷污神的下场……” 然而，主教的话刚说到一半，却一下子哽住了。 “玷污你个头！” 本杰明摸摸自己完好无损的小腹，回骂了一句，抬起头，对着周围的法师们高声喊道：“快，趁着现在，开始反击！” 法师们一愣，马上爬起来，开始了吟唱。 很快，又是一波数量近千的火球，在他们的头顶被缓缓凝聚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 主教则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没办法接受本杰明毫发无损的事实。不过，一大波火球马上就要再次来袭了，他们也只能高举杯子，凝聚其他神父的力量，在他们身前重新召唤出了一道光墙。 火球密密麻麻地轰过去，依然没能轰破光墙。 然而，主教的脸色却没有变得轻松多少。 “莱拉，带着你的人上！” 因为此刻，法师队伍中，几个精修暗元素魔法的法师，也在本杰明的指挥下站出来。 他们一起用出了暗影侵蚀这个魔法。 伴随着一股阴暗隐晦的魔力波动，数个中级魔法被甩出来，化作无数道漆黑的影子，相互纠缠之下，朝着光墙直飞而去。 光墙刚刚挡下火球，来不及作出任何变化，就被那些影子贴了上来。顿时，影子与光墙的交接处开始冒烟，发出“滋滋”的细碎声响，仿佛发红的烙铁忽然被丢进了冷水之中。 影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缩小，以莱拉为首的法师脸上也开始露出不济的神色。不过，对面也不好受。光墙在这种侵蚀之下，形态略显不稳，而负责提供圣光的神父们脸色也有些难看。 ——暗影侵蚀的效力，似乎反馈到了他们身上。 “罪孽深重的家伙，连黑魔法都敢包庇。” 主教咒骂了一声，忽然倒转了手中的杯子。随之，光墙与暗影一同消失，化作元素归散与天地间。神父们也一口气缓过来，擦了擦额头的汗。 本杰明则是拍了拍那几位法师的肩膀，道：“不错，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会用暗元素魔法的法师本来就少，性格也都比较古怪。不过，基于他们与神父之间的相互克制，本杰明还是把他们单挑出来，弄成一个小队。 而这个暗魔法小队，也在这种时候发挥了奇效。 看得出来，那个杯子对其他神父的消耗很大。因此，这一来二去之间，等到所有神父精神力耗尽，主教就再也没办法拿着杯子耀武扬威了！ “我看你们能撑多久。” 此刻，本杰明精神力恢复些许，于是再次施法，召唤出一大片冰箭，暴风雪一般地打了过去，想要逼得对手再次使用杯子来防御。 这样持续的消耗之下，支撑不住的肯定会是对方。 不过这次，他却有些失算了。 “军队听令，冲锋！把这些叛军法师通通剿灭，我会为你们施加祝福。” 主教忽然高声喊道。 那一刻，守护在神父们身边的士兵愣了愣，不过，训练出来的专业素养，还是让他们没有反抗。他们听从主教的命令，毫不畏惧地迎着本杰明的冰箭雨冲了上去。 至于主教自己，则是收起杯子，念了一段咒语。 他一脸虔诚地张开手，柔和的圣光像丝绸一样飞散开来，落在每个士兵身上。顿时，每个士兵都像身上在发光似的，冲锋的意志仿佛都变得坚决了不少。 转眼间，冰箭雨打上去，其他法师也纷纷施法补充，将整支军队都覆盖了进去。然而，这样大范围的打击，却似乎没能对敌人造成多少伤害。 有一些士兵倒下去了——仅仅只是有一些。 更多的人被圣光祝福保护着，没有被太多冰箭命中。身上的小伤没有减慢他们的步伐，反而把战意激发出来。黑夜之中，上千人一起怒吼着，身披盔甲，拔出大剑，很快便冲锋到了法师们的前方，构成一个极为震撼的画面。 “就让他们陪你好好玩一会。” 主教则露出一个冷笑，再次拿起杯子。 他用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在杯中。随后，他便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而他身边的神父们，也露出从未有过的庄重神情，拼了命地开始往杯中灌注圣光。 第四百零五章 浴火凤凰 见此情景，本杰明心中就是咯噔一声。 ……要放大招？ 然而，被上了祝福的士兵已经快要冲过来了，他们只能先来对付这些士兵。 幸好这只是些普通的士兵。 只见本杰明一挥手，狂乱的水蒸气席卷过去，形成了一道覆盖范围极大的狂风。顿时，士兵们前冲的脚步被吹得变慢了不少。 而趁着这个机会，其他法师也都纷纷出手。泥沼术、冻结术、束缚术……常年的战斗经验使然，让他们不约而同地用出了控制型法术——这种对付近战敌人最好用的手段。 一个魔法覆盖不到上千名士兵，但……一百个魔法呢？ 转眼间，士兵们冲锋的劲头荡然无存。从主教到本杰明这边的短短几十米路程，在无数个泥沼术的作用下，化作一条横跨近千米的泥沼。士兵们踩在其中，迎面是逆着吹过来的狂风，身上则布满了冰霜，哪怕有主教的祝福在，也没办法再前进半步。 就这样，大群的士兵挤在那里，拼命地挣扎，再也没有半分刚才那股训练有素的气势。 本杰明也没想到，他们能这么轻松地处理掉这些士兵。 “快！阻止主教！” 一整支军队已经动弹不得了，他马上指着手捧杯子的主教，高声下达了命令。 法师们明白他的意思，齐刷刷地施法，第三次召唤出了上千枚火球。转眼间，火球越过困在泥沼中的大群士兵，直奔读条中的主教而去。 只是这一次，主教如果想用光墙挡下火球，就只能中断掉他们的大招了。 此刻，主教也睁开眼，有些气愤地看了士兵一眼，仿佛在说“一群没用的东西”。他的口中还在继续吟唱，却忽然转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守在他身边的圣骑士。 圣骑士微微一愣。 “主教大人……我、我明白了！” 那一刻，圣骑士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把手伸向了主教腰间的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他毫不犹豫地把袋子扯下来，然后从中抓出了一大把十字架。 面对数之不尽的火球，他一手抓着袋子，像撒米一样把那些十字架源源不断地撒了过去。 本杰明身后的法师们看呆了。 只见，那些十字架撞上火球，纷纷碎裂，化作了一道又一道的圣光屏障。密集的火球攻势下，屏障往往撑不到一秒钟就破了。然而，圣骑士却还在跟不要钱一样地撒着十字架。一个袋子撒空了，他就再摸进主教的口袋里，又掏出一把十字架，接着往外撒。 至于主教，则是在数之不尽的十字架保护下，重新闭上眼睛，端着杯子，继续他的吟唱，仿佛那些遮天蔽日的火球根本不存在。 而最后，上千枚大火球，竟就这样被圣骑士用无数的十字架给挡了下来。 本杰明甚至数不清，他到底抛出来了多少个十字架。 ……主教身上保命道具的配置，居然已经夸张到了这种程度？ “别停，接着放，他不可能一直挡下去的！” 震惊归震惊，他还是开口，再次喊了起来。他把目瞪口呆的法师们喊得回过神，再次施法，制造出源源不断的火球，继续瞄准主教轰过去。 很简单，装在袋子里的保命道具，最多也就几百枚。拿火球一直轰下去，教会就是再有钱，也能给他轰穷了！ 然而…… “够了。” 主教忽然睁开眼，冷冷地开口，被神术放大后的声音像天堂之音，远远传到他们耳中：“你们的死期到了。” 本杰明心中一沉。 ……完成了？ 只见，主教手中的杯子闪了闪，他身后神父的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随后，一道光柱忽然从杯中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阴云密布的夜空，像是被光柱劈开了一个洞，隐约间有雷鸣闪动。 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扩散开来。 “能死在圣剑之下，也算是你们的幸运了。” 主教露出一个漠然的微笑，捧起杯子。那一刻，光柱消弭，而在杯子的上方，一柄介乎虚影和实体的长剑，幽幽地浮现出来。 那是一柄相当宽大的剑，剑身青白，上面刻着一行谁也看不懂的文字。古老的魔力波动环绕在这柄剑上，仿佛……这剑具备了自己的精神力。法师们只是看一眼，都会有种心神恍惚的感觉。 本杰明忽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这……就是教会的杀手锏了吗？ 只见，主教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杯子，那柄长剑忽然幻象般地放大，达到了快二十米的高度，极为壮观，一股神圣的气息也从中散发出来。 然后，主教又敲了敲杯壁，巨剑微微一侧，剑刃对准了本杰明。 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本杰明呼吸一窒。 他在那一刻大惊失色。 卧槽…… 这东西……这东西有点邪门！ 然而，没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主教露出冷笑，第三次敲响了杯壁。 “迎接审判吧。” 伴随着他的话，巨剑微微一顿，便朝着本杰明缓缓地砍了过去。 那一瞬间，本杰明仿佛心跳都停住了，浑身血液凝固。明明巨剑的速度是如此的缓慢，他却莫名生出一股无可抵挡、无可闪避的感觉，就好像这一剑瞄准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灵魂。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本杰明老师！” 就在本杰明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还伴随着又一股截然不同但又非常强大的魔力波动。 魔力波动扫过来，本杰明一怔，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能动弹了。 于是，他转过头去。 是乔安娜他们。 就在刚才，他们终于完成了他们的高级魔法，三股魔力波动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非常强大的波动。巨剑施加在本杰明身上的莫名震慑，不知怎么就被这股波动给冲开了。 本杰明赶忙向后跑去。 “你们终于完成了！” 他来到三人身边，带着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心悸，激动地说道。 “是啊，本杰明大人。”托尼朝着他笑了笑，“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吧！” 只见，他们三人一同伸手，对准了空中缓缓下落的巨剑。那一瞬间，仿佛被烈日炙烤，整个林间的温度上升了大概有十多度。 火元素来回涌动，甚至在他们身边凝结成一些不受控制的火苗。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这三人会的是同一项火系魔法——浴火凤凰。也因此，本杰明才把他们三个放到一起，知道他们同时放出来，相辅相成之下，发挥出的威力会非常可怕。 高级魔法这种东西，本杰明也只在边漠城见识过一次。 三个人一起放……他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转眼间，三团白色的火焰在半空中成形，搏动，像三颗跳动的心脏，毫不畏惧地面对着缓缓下落的巨剑。而当火焰“心脏”搏动到第四下，一声“咚”的闷响，从中不约而同地传出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所有人心中重重一敲！ 随后，火焰之中甚至传出了噼啪的响声。紧接着，外壳破裂齐齐破裂，三只纯粹由白色火焰构成的凤凰，忽然从中飞了出来，犹如真正的活物，上下飞舞。林间的温度再次上升。 第四百零六章 雨 “继续挣扎吧，没有人能逃过最终的审判。” 然而，面对三只飞舞的火焰凤凰，主教却依然高举着手中的杯子，像是人性化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被剥离出去，只剩下了虔诚与漠视。 半空中的巨剑，依然保持着它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朝着本杰明的队伍斩过去。 而此刻，三位法师则是指挥着火焰凤凰，扇动着它们巨大的翅膀。随后，纷纷扬扬的羽毛从翅膀上脱落，化作无数团乳白色的火焰，朝着主教打去。 ——因为巨剑的速度不快，他们想绕过去，直接攻击主教。 然而，火焰喷射之后，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般，调转方向，朝着空中的巨剑飞了过去。它们喷在上面，没能对巨剑造成什么破坏，随后就自行消散了。不过每喷一下，巨剑还是会微微颤抖一次。 见状，本杰明也微微皱起了眉。 现在看来，三个高级魔法加在一起，还是可以撼动这柄被称为“圣剑”的东西。但是，他们拼命争取时间放出来的大招，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撼动！ “没办法直接攻击主教吗？”他不由得问道。 三位法师摇头，没有说话。 他们的神情也不怎么轻松。高级魔法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东西，他们正在拼命驱使着凤凰，释放出更多的火焰羽毛，对巨剑发起攻击。 一时间，所有羽毛汇聚在一起，便成一大团白炽的火焰。火焰将巨剑包裹进去，顿时，巨剑前进的步伐被挡住。主教与神父的神色也开始变得有些吃力。 本杰明再次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因此，他一挥手，指示着其他法师赶紧出手，加入攻击的行列。一个火球可能对于巨剑来说不值一提，但几百个一拥而上，还和那种白色的凤凰火焰混合在一起，那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于是，无数的火球飞射而出，轰击在巨剑身上。顿时，剑身一阵颤抖，圣光闪烁不定，连天空中都一阵电闪雷鸣。整个环境再次升温，有些树木已经开始了自燃，所有人被蒸得满头大汗。 然而，法师们一直在加火，神父那边更是拼了命地在凝聚圣光。但空中的巨剑被这样可怕的温度炙烤下，却依然没有崩溃的迹象。 整个场面陷入僵持。 而那些士兵，他们被困在火焰与巨剑交锋的正下方。有些人身上已经着了火，发出痛苦的咆哮，却无人理会，仿佛只是这一轮交锋下的琐碎伴奏。 本杰明见状，悄悄凝聚出几根小冰刺。他想趁着这个机会，从边上绕过去，避开巨剑的奇怪吸力，偷袭施法中的主教。 然而，最终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冰刺刚一出手，还没来得及绕远，就承受不住周遭的高温，直接融化成了水，滴在地上，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本杰明有些骇然。 光与火都是高温类型的魔法，两相碰撞之下，逸散出来的高温也实在是有些惊人。 “又想偷袭？你做梦！” 而在对面，本杰明失败的偷袭举动也被圣骑士发现。他拿着最后一个袋子，手中捏着仅剩的几个十字架，死死地盯着本杰明。 很显然，本杰明只要做点什么，他就会捏碎十字架，保护主教。 只是，这种情况下，本杰明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为什么他手下法师擅长火魔法的那么多呢？就不能召个几只冰凤凰出来，跟巨剑对殴吗？这样他也好发挥一点。 他也很无奈。 不过，本杰明想了想，再次利用幻象镜子，偷偷制造了一个自己的幻象，站在队伍前。而他自己本人，则是悄悄后退，准备绕一个大远路，试试看能不能从背后给主教来一记千年杀。 没办法，以他的性格，要他坐在那里看别人打架是绝对不可能的。 然而，他刚绕了五分之一的路程……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而此刻，本杰明躲在侧边远处的灌木丛，一边前进，一边观察着两方战况。忽然，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到了他的鼻子上。 他一个激灵，往天空中看去。 很快，一滴又一滴的水珠，从天空坠落落在了他的脸上，从最开始的偶然，到后来的越来越密集。 这是……下雨了？ 本杰明万万没有想到。 原本就是阴天，无星无月的，他当时还觉得这很适合他们埋伏。而在刚才，主教召唤巨剑时又是一阵雷鸣。因此，本杰明还以为这雷鸣是大招的附带特效，不是自然意义上的闪电。 可……居然是真的打雷，也是真的下雨。 “哈哈哈哈！这就是神的旨意！神在帮助我们，你们今天死定了！” 主教那得意的大笑，那怕本杰明绕了这么远，都格外清晰地传到耳朵里来，足见主教的声音有多大了。 本杰明也转头看去。 只见，雨渐渐下大，而半空中与巨剑僵持的火焰，也开始变得没那么旺盛。 糟了…… 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 而法师们的反应，不用说。淅沥沥的雨丝打在他们脸上，把他们淋得浑身湿透，却愣是没人撑个护盾来挡一下雨。 他们握紧拳头，脸上的神情，是满满的愤怒与不甘。 “怎么会这样……” 托尼抬起头，有些绝望地看着天空。作为施法者，他最为清晰地感受到这场雨对于他们的影响。本来就是借着魔药加成，才能用出高级魔法。这雨一淋下来，他的控制力马上弱了三成。 而那柄圣剑施加在他身上的精神压力，也在那一刻暴增几倍！ 本来，他觉得消耗之下，支持不住的会是对面。然而现在，情况骤变，精神力飞速见底的，反而变成了他们。 ——他们要输了。 在心中，托尼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本来他是法师共济会的成员，如果不是因为本杰明的缘故，他们脱离法师共济会，加入本杰明，他们应该已经和奥德里奇一同被烧死了。他这条命就是捡回来的，再次交回去也没什么。 可是……他不甘心。 往日的同袍，全被奥德里奇陷害，死在雪迪城的深坑之中，甚至得不到一次安葬。教会利用了法师共济会，更利用了他们这些不知情法师的信任。一想到自己从前，还可能还在无意中给教会做过事，他就感到一阵恶心。 教会已经拥有了一个霍里王国，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不满足？ 弗瑞登是他们的地盘，凭什么要这样拱手让给教会！ 然而，此时此刻，除了这份深切的不甘，托尼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越来越枯竭的精神力，以及对面越来越大的刺耳笑声。 ……已经没办法了吗？ 可是，他们好像已经没有任何底牌了。 恍惚之中，托尼甚至不知道自己支撑了多久，直到自己的精神力彻底透支，脑子像针扎一样的疼。而那时，他再往前看去，三只火焰凤凰已经消散无形。半空中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那柄巨剑和淅沥沥的雨丝。 ——多可恨的雨。 为什么偏偏下在这个时候？ 那一刻，强大的精神震慑再次束缚住了他，逃无可逃。就这样他闭上眼睛，准备等死…… 然而。 漫长的绝望之中，忽然，他却感觉身上一轻，精神震慑消失了。再睁眼，巨剑已经化作圣光，像绽放在他们眼前的焰火，绚丽之际，消散无形。 托尼一愣。 发生了什么？ 第四百零七章 人肉礼花 发生了什么？ 不止是法师，所有人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就连主教也露出一脸的愕然，逆着大雨，望向天空中那柄与他失去联系、骤然溃散的巨剑。 是哪里出了问题？ 刚才，他还在为击溃对手的魔法感到兴奋不已，控制着圣剑向前看去。然而，就是那一瞬间，他与圣剑之间的精神联系像被是什么人轻轻一剪，忽然化为了乌有。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他立刻低下头，往手中的杯子看去。 只见，杯子在雨中积了些水——这很正常，也不会对它发挥作用有任何影响。但诡异的是，杯中的圣光此刻变得有些闪烁不定，就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似的。 顿时，主教又惊又疑地瞪大眼睛，来回检视着手中的杯子。 是什么东西干扰了他们的圣物？ “傻瓜，是一滴水。” 忽然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主教与神父们转过身，只见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再次站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本杰明·里瑟。 或者，在主教看来，叫“格兰特·里瑟”。 他就那么微笑着站在那里，大雨倾盆，却一点也没被淋湿。他的身周像有一股奇妙的力场，所有雨珠遇到他，乖乖地自行分开，不敢沾染他分毫，就好像……就好像…… 主教不想这么说，但却有种下意识冒出来的念头。 ——就好像对方是这片雨中的帝王。 “看什么看，没见过法师啊？”本杰明却发出一声冷笑，缓缓道，“还是赶紧看看你的杯子吧。” 主教闻言，心咯噔一声，马上转头看向手中的圣物。 然而，杯子还好好的，圣光闪耀，似乎连干扰都没了。 主教皱了皱眉。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当主教准备把杯子的事情放在一边，先把本杰明解决掉的时候。忽然，杯中积的那点水轻轻一荡，一滴小水珠犹如一颗子弹，嗖的一下窜了出来。 “啊——！” 主教卒不及防，被倒飞出来的水珠命中眼睛，惨叫出声。 圣骑士见状，惊慌失措地扶住主教。同时，他手里还攥着那仅剩的几个十字架，一脸警惕地瞪着本杰明。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他有些慌了神，强作凶恶地质问道。 “我偷袭了他。”本杰明则微笑着答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你把仅剩的几个十字架都拿在了自己手中，不然，我控制的水滴想要偷袭到维克托主教，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什么？怎么会？”圣骑士大惊失色，看了自己手中的保命十字架，又看向捂着眼睛惨叫的主教，已经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本杰明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一切都结束了。” 雨中，他从阴暗的草丛见缓缓走出来。上百位神父看着他，却都带着恐惧开始后退，竟没有一个人敢出手攻击。 “不……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干扰到圣物的作用？到底是谁？是谁暗算了我们？” 在圣骑士的搀扶下，主教倒是再次站起来，捂着眼睛，颤抖着说道。 “我为什么不可能？之前我就切断过你和圣光虚影的联系，想要干扰你那个破烂杯子，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本杰明微笑着答道，“只要……我把一滴具备了排斥作用的水悄悄滴进去。” 在天空下起大雨，而主教又忙着控制巨剑，无暇挡雨的时候，本杰明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一个水球术——他只需要一个水球术，就能创造出足够的水量。然后，他便控制着大水球，细化成无数个小水滴，在雨中缓缓上升，再像普通的雨一样落下来，很快，便落进了主教的用来控制巨剑的杯子中。 这一过程是如此的不起眼，更没有半分魔力波动，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在水滴落进杯中之后，本杰明心念一动，让水滴在某个瞬间转化成了具有禁魔效力的水滴。于是，就像撞进飞机引擎的小鸟，整个链条被这一滴水彻底破坏。半空中的巨剑在联系被切断后也失去控制，化作圣光，消散得干干净净。 就这样，本杰明借着这场雨，不费吹灰之力，就直接瓦解掉了主教的攻势。 而至于刚才，则是他继续控制着那滴水，趁着主教不注意，从杯中倒飞出来，直接命中了主教的眼睛。可惜，小水滴的威力还是不够，最多是让主教感觉很痛，却没能打穿对方的眼珠，更没办法直接把脑子给打穿掉。 不过，即便如此，现在想来，整个过程依旧顺利得连本杰明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大雨蒙蔽了一切，等于给他的所有魔法都附带了一个隐身术。也因此，本杰明的战斗力得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提升。 ——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小小一滴水，也可以杀人。 他不由得感到有些遗憾。 这样的操作，大概只有在雨中才能用出来了吧。要是平时，一滴水在空中飞上飞下的，怎么可能不被人给注意到？ 主教哪怕撑出一个最简单的护盾，本杰明都玩不了这种花的。 听完了本杰明的话，主教捂着眼睛，愣了一会，显然也意识到他们究竟输在了什么地方。顿时，那种绝望而又不甘心的表情反而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输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这种感受反而是最强烈的。 “你这个……你这个卑鄙的家伙……神会惩罚你的……你会死得非常痛苦……” 大概是眼睛被偷袭的痛苦，再加上失败的羞辱，主教似乎陷入了某种疯狂的状态，连反击都放弃了，开始语无伦次地咒骂本杰明。 “我会怎么样不知道，但是你，今天是死定了。”本杰明微笑着说。 “你……我不许你动主教大人半分！”圣骑士则拦在主教身前，捏着救命符一样的十字架，面对本杰明，颤颤巍巍地喝道。 “我已经动过他了，还是托你的福呢。”本杰明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说道。 “你……你……”圣骑士被堵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然而，就在此刻，精神看上去有些失常的主教躲在圣骑士背后，却忽然脸色一变，动作迅速地捏碎了左手边的袖口。瞬间，一阵圣光闪过，一对洁白的光翼浮现在了主教背后。 他一跃而起，光翼挥动，立刻飞了起来。 “臭小子，下次，我一定要你的命！” 主教一边飞，一边冷冷地说道，哪还有刚才那种近乎崩溃的状态？ 这一系列动作，他完成得极快，几乎在两秒钟内就做完了这一切。其他神父和圣骑士们愕然地回头看去，主教已经和他们拉开近十米的距离，转身就要飞远了。 “主、主教大人……”圣骑士甚至还没有意识到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 “放心，他跑不了的。”本杰明却依旧保持着微笑，说，“我人很好的，保证让你们今天死在一起，一个都不会少。” 伴随着他的话，主教正向外飞着，突然，却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身形一滞，哪怕光翼拼命地扇动，也怎么样都不能再往外飞一步。 顿时，主教一愣。 “你……你做了什么？” 他转过头，有些惊恐地问道。 “没什么，还是那些小水珠。”本杰明轻描淡写地答道，“我只是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用水珠在空中编了一层网。不过，雨下得这么大，你没有发现很正常，我不会笑你的。” 主教闻言，用唯一没受伤的眼睛再仔细向上看去。 只见前方的空中，弥漫着无数细小的水珠。那些水珠飘在那里，隐匿于大雨之中，仿佛真的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把急于逃跑的他瞬间拦了下来。 不过，看清了这一幕，主教的神情反倒镇定不少。 “你真的以为，光凭这些东西就能拦……” 他似乎是想用出什么手段，把这层并不坚韧的水珠网打破，然而，他甚至连咒语都没来得及张口念，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啊——！” 伴随着一声比刚才还大的惨叫，空中的主教忽然痛苦地抽搐了起来。他浑身上下的皮肤，忽然出现了无数个小凸起，像是被什么异形寄生了一样，表情扭曲，十分恐怖。 圣骑士和其他神父再次呆住了，就连从对面赶来的法师们，都被这一幕给吓到。 只有本杰明的声音传出来，听上去依然镇定： “你真的以为，淋了这么久的雨，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里面不会再混着点我的小水珠？你又以为我刚刚跟你废话半天，是为了什么事情在拖时间呢？”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只有惨叫。 主教身上的无数凸起还在扭动着，仿佛里面有什么活物一样。在这种折磨下，主教已经真真正正地陷入癫狂，连个人形都没有，除了惨叫，什么也说不出来。 本杰明见状，摇了摇头。 “结束了。” 他轻轻地拍手。 于是，在无数惨叫之后，一声最为凄厉的惨叫传出来，响彻夜空。那一刻，主教身上的凸起纷纷爆开，衣衫也破碎，鲜血与水珠从他每个部位溅射出来，洒了满天。 他飞在天上，在这个倾洒着大雨的夜晚，犹如一朵灿然绽放的人肉礼花。 第四百零八章 王宫政变 维克托主教死后，剩下的处理工作，本杰明他们花了不到十几分钟。 在数百名法师的围攻下，神父与圣骑士无力抵抗，很快被火球烧成了灰烬。至于那些士兵，在巨剑与火焰交锋的时候，他们早就被烤得七七八八，死的死残的残。本杰明为了防止消息透露，只好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总之，把主教干倒固然畅快，但此刻，也还没到可以掉以轻心的时候。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把战场处理了一下，本杰明面对众位法师，开口说道。 而经此一役，法师们看向本杰明的眼神，也已经完全不同。 ——在他们陷入绝望的时候，本杰明却站出来，将整个局势逆转，还以一种碾压的姿态把主教干掉。如果说以前，他们心中还所有疑虑的话，此刻，他们对本杰明就是完全的信服。 他们坚信，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干倒教会，那么这个人，肯定就是眼前的这位法师。 “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有人这么答道。 看着众人，本杰明感受到那股忽然涌向自己的崇拜，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我们现在要赶去雪迪城。” 他本来还想解释一下原因。然而，他发现自己好像用不着解释，法师们就已经纷纷点头，开始准备出发，没有任何异议。 本杰明见状，也有点无奈。 他还真适应不了这个，都开始有点迷信和个人崇拜的感觉了。 不过……出发就出发吧，时间紧迫。他们杀死主教，就已经将弗瑞登推到了一个最关键的路口。未来如何，就看他们在这几天里能做多少事情了。 ——一旦主教死亡的消息传出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因此，把战利品仓促地收拾好，本杰明便带着法师们，飞入夜晚的大雨中，朝着雪迪城的方向赶去。这个满目疮痍的山谷口，就这样被他们抛在身后，渐行渐远。 飞在半空中。 “你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吗？”系统忽然问道。 “没有完全想好，不过……雪迪城绝对是此刻最关键的地方。”本杰明叹了口气，在心中答道，“主教为了围杀我，抽调了相当多的力量。此刻，雪迪城内部应该是比较空虚的。如果我们能占领王宫，接下来的事情会好办很多。” “你这野心倒是不小。” 本杰明却摇了摇头。 想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也清楚，这中间的变数太多了。 王宫内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不了解。主教有没有留点后手？雪迪城里还剩多少神父？他们有没有特殊的手段可以得知主教的死讯？ 本杰明知道得太少，想不出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因此，他也只能先赶过去，观察一下情况再说。 万一王宫中还藏着另一位主教，或者奥德里奇假死什么……种种可能，他甚至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发展。只能说，教会应该没有在弗瑞登积累那么多力量，否则，这个国家早就是他们的了。 但愿吧……但愿教会的底牌已经被逼得用光了。 一切不出意外，本杰明只需要占领王宫，要么直接杀掉王室，发动政变；要么挟持王后，把持朝政。总之，有那帮贪官的帮助，利用弗瑞登的政治力量，把教会的剩下的势力清除掉，应该不会太艰难。 就这样，本杰明一边计算着接下来的发展，一边朝着雪迪城赶去。夜雨之中，弗瑞登依旧平静，大部分人沉沉睡去，不知道这个国家又发生了什么惊人的变故。 第二天清晨，他们就赶到了雪迪城。 然而，看到都城的第一眼，本杰明心中就咯噔一声。 只见城外，到处全都是扎营的士兵，连绵的军帐像雨后忽然窜头的蘑菇，将整个雪迪城围了起来。本杰明一行人甚至不敢飞得太近，只能现在远处降落，然后再悄悄地靠近。 “怎么会这样？” 莫里斯无奈地道：“教会本来就有可以显示人生死的十字架。应该在主教死的时候，十字架自行碎裂，教会的得知道了消息，所以干脆调集军队来保护雪迪城。” 本杰明闻言，也感到了一阵遗憾。 可惜了……教会的反应居然这么快，昨天半夜把主教杀死，他们马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甚至还预料到本杰明会突袭雪迪城，拉了这么一大群军队过来。 不知道城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想了想，本杰明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调头离开。主教刚死，教会甚至都慌乱到调集军队，保护都城了。这说明现在雪迪城内部肯定是一团乱麻。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们先带着大家守在附近，我过去打听一下。” “你……不怕有危险吗？”莫里斯问道。 本杰明笑了笑，说：“放心，他们认不出我来的。” 说着，他便开始拿出惯用的伎俩，乔装打扮，把自己弄成了年轻猎人的模样。一个本来就住在雪迪城的猎人，前几天外出打猎，回来却看到一大片军队，上千问问情况也很正常，不是吗？ 大概是他干掉了主教的缘故，威信很高。莫里斯犹豫片刻，也没有再反对。 于是，本杰明从林间走出来，进入角色，皱起眉头，缓缓地朝着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军营走了过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很快，就有士兵走出来，拦住了他。 本杰明露出困惑的表情，道：“我就住在雪迪城里啊，前几天刚出去打猎，怎么……怎么回来就变成这样了？这位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公告刚刚发下去，现在暂时不让进城，你在外面多待几天吧，很快就会重新开放了。”士兵冷冰冰地答道。 “公告？什么公告？我这几天都待在山里，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位大哥，您就当行行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士兵闻言，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开了口。 “算了……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他忽然挺了挺胸，露出颇为自豪的表情，“教会与王室狼狈为奸，霍乱弗瑞登，现在已经伏诛了。就在昨天晚上，斯图尔特大将军和佩斯首相一起，发动政变，占领王宫，把乱臣贼子全都绞死了！” 第四百零九章 莫名其妙的嘉奖 本杰明听傻了眼。 “这位大哥……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士兵理所当然地答道，“我们都是斯图尔特将军手下的士兵，一路赶到雪迪城，跟着部队攻破了王宫。只是我们不好驻扎在城里，所以才在城外驻扎。” 本杰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据他所知，斯图尔特明明是教会的人，此刻却回过头来，把教会给打了——这一点就已经够奇怪的了。然而更诡异的是，告诉本杰明这个消息的人是佩斯首相，而昨天和将军联合在一起发动政变的人，也是他。 怎么哪里都有他？ 那一刻，本杰明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首相跟自己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从士兵这里得到的消息，实在是让本杰明有些消化不过来。他满脑子都是问号，只好告别这位好心的士兵，转身离开，缓步回到了躲在远处的法师队伍中。 “发生了什么？”莫里斯看见本杰明眉头紧锁的样子，也意识到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连忙问道。 “斯图尔特带兵，和首相里应外合，把雪迪城给占了。”本杰明摇了摇头，道，“那个士兵是这么说的，不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听了这话，法师们也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大概是太过愕然，他们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时间连想问什么都说不出来。 “大家先解散吧，回到各自的城市，等我下一步的命令。”最后，是本杰明沉思片刻，打破了沉默，“有心的人可以自己去调查一下，不过千万要小心。下一次行动前，我会把事情调查清楚。” 他们一大堆人不睡觉，一直蹲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况且，这次行动的宗旨就是干掉主教，他们也顺利做到了这一点，再聚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下次行动，下次再说。眼前的状况，本杰明确实需要好好打探一下。 他已经想好了，要给米克尔暗中写一封信，问清楚政变的细节。同时，那个士兵不是也说了吗？他们刚刚发出公告。本杰明总得去看看公告上面写了些什么，再做决定。 当然，他很想潜进雪迪城看看。不过，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么做太冒险，他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就这样，本杰明带领法师们打的第一仗，以这种圆满、但又似乎不圆满的状况结束了。法师们纷纷离开，而本杰明自己，则是直接往莱利城飞去。 ……说起来，今天正是他所宣传的游行日子。 虽然只是为了引诱主教而散布的假消息，但还是有不少人因此，聚集在了莱利城。而主教现在已经死了，国内的形势又大变，游行……好像倒不是真的完全不可行。 想了想，本杰明还是决定先探听情况。 如果真的像士兵说的一样，教会都倒了，反教会的游行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但如果，教会只是耍了一招借尸还魂，这次游行说不定会是一个新的契机。 就这样，高速飞行之下，当天下午，本杰明抵达了莱利城。 然而，刚到地方，他就感到了一种节日般的热闹气氛。街道上的行人比往常多了好几倍，有些人还挥舞着奇怪的旗子，仿佛在庆祝什么东西。 “这是怎么了？”他随便拉住一个路人问道。 路人似乎有些不耐烦：“还能怎么样？都是那些来参加反教会游行的，不过现在，教会已经没了，禁令重新被发下来，他们就干脆庆祝起来了。最开始还只是在酒馆那一块，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到处都是这帮人。” 本杰明一脸懵逼。 有种一夜过去，整个世界都不认识了的感觉。 庆祝？谁指挥他们庆祝的？还是本杰明这个策划人太久没有现身，所以这些人就自发地活动起来了？ 况且……现在就庆祝，他们真的胜利了吗？ 怀着一肚子疑惑，本杰明和那个路人道完谢，走进城里。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公告板，朝上面的最新公告看过去。 为首第一条，就是在数落教会的罪状。 控制王室、颠倒是非、窃取国库、图谋不轨……看那个用词，基本上是怎么脏怎么来了。教会干过的事被写了上去，一些教会应该没干过的事，似乎也被写了上去。总之，在这篇公告中，教会被描述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看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心惊。 如果教会这是在借尸还魂，那这份决心也是够厉害的。 一边这么想着，他一边往下看去。随后，他又看到了斯图尔特将军对教会相关人士的处理——从此禁止教会在弗瑞登的传播。所有滞留在弗瑞登的神父与圣骑士，已经被他们处死，尸体悬挂在广场，警示后人。 同时，王后因为勾结教会，害死国王，已经被投入监狱，不日死刑。 “死刑……是真的吗？” 本杰明有些难以置信。 别忘了，王后肚子里还是有孩子的。 当然，在这篇公告中，孩子也被指为王后和一名圣骑士偷情怀上的。因此，王后罪加一等，孩子什么的自然无法成为不能处死她的理由。 本杰明皱起眉头。 ……真的是别人的种吗？ 然而，真相如何，好像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关于真相，最有趣的是，国王的死似乎成了一件任人利用的武器。谁站上了制高点，谁就有权力将它篡改成另一个模样，为自己所用。本杰明利用过，教会也利用过，而现在……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利用它。 这国王当的也是够悲哀的。 不过，看到这里，站在斯图尔特将军背后的如果真是教会，那本杰明也有点想不透他们这么做的意图。 就算是借尸还魂，也没必要搞得这么绝吧？ 本杰明想不明白，只能接着往下看去。 其实，这些部分就已经让他相当吃惊。然而，看到后面，他发现自己震惊得有点太早了。接下来的部分，才是他应该震惊的地方。 ——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本杰明法师，在教会控制了王室之后，却勇敢地站出来，联合国内法师，站在了对抗教会的最前方。暗杀神父、传播思想、策划游行……昨天夜里，本杰明法师得到将军的授意，突袭维克托主教的军队，将其重创，将军才把雪迪城从教会的手中夺了下来。” “本杰明法师，是弗瑞登新生的功臣，特此公告全国，作为法师们的榜样。” 第四百一十章 首相的再次邀请 “加冕仪式已经准备好了吗？” 与此同时，王宫的大厅，斯图尔特将军坐在王座上，扫了一眼台下几位官员，缓缓开口，渐渐流露出一股不可一世的气派来。 “将军，您何必心急呢？”首相搜上前，笑着道，“弗瑞登已经是您的囊中之物。各地官员在我的联系下，归顺了大半。外地的另外几位将军，现在正在往雪迪城赶。他们握有不少军队，我们倒是得费点工夫。” 闻言，斯图尔特挑了挑眉，听不出喜怒地道：“将军……吗？” 首相连忙答道：“外面那些将军，和您当然不是一回事。等您完成了仪式，就不会再有人用‘将军’来称呼您了。” 斯图尔特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没在称呼上有提出什么异议。 “……那位本杰明法师呢？你联系到他了吗？”他想了想，又问道。 “我已经把信寄出去了。只是，如果他不想与我们联系，我也没什么办法。”首相缓缓道，“不过，黑岩谷我已经派人探索过，确实发生过一场大战，还找到了不少士兵和神父的衣袍碎片。不管维克托主教是生是死，此刻应该已经受到了重创。” 斯图尔特点了点头，却似乎看上依然不怎么高兴。 “我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重创。把那个法师找来，我一定要确认主教已死，才能坐稳这个宝座。” 首相深深一点头：“我尽力而为。” 见状，斯图尔特挥了挥手，首相和另外几个官员便走在一起，转身推下，只留斯图尔特一人。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座下王位的把手，陷入了沉默。 与此同时。 弗瑞登的另一个城市，本杰明带着首相寄来的那封信，回到了旅店。 看完了公告，他很想休息一会，好好消化着过大的信息量。只是，在约定好的地址，首相却又给他寄来了一封信。他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盯梢的人，便把信取走，准备看完再说。 毕竟，这一系列事件，让本杰明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搞得他有点窝火。而现在，他不去找对方的麻烦也就算了，套路他的人反倒给他写了一封信？ 他倒是想看看，这位首相到底打算说什么。 然而，刚看了没一会，本杰明便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封邀请函。 在信里，首相邀请本杰明三天后到雪迪城一聚，还表示，不论本杰明此刻有什么疑惑，到了地方之后都会为他解释清楚。 信也不长，大概在一开始有些道歉的意思，到后面就是邀请的内容。整封信里，本杰明没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更不清楚对方邀请他是个什么用意。 ……鸿门宴？ 本杰明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 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对方的用心。现在，将军和首相大权在握，和本杰明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十分微妙。看过公告，本杰明觉得对方可能真的不是教会的人，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是一伙的了。 他们是在公告上把本杰明吹捧了一番没错，可是在本杰明看来，对方只是在利用他，甚至可能是在陷害他。 ——这一切的发生，可能就是他们利用本杰明打败教会，然后自己渔翁得利，攫取政权。 现在想想……怪不得。怪不得首相主动找到他，试探他的口风，还故意告诉他将军是教会的人。 一切都是为了今天这个局。 他们得了最大的好处不说，结果现在，还发一篇公告，表示这一切都是他们计划中的事情，搞得就跟本杰明是他们手下似的。这样一来，岂不是整个反抗组织都在为他们做事？追随本杰明的法师会怎么看他？ 这是在问都没问过的情况下，就把本杰明给强行招安了。 真的……很欠扁。 本杰明实在是有点火大。 不管首相和将军背后站着的人是谁，此刻，他很想飞到王宫，给他们来一场暴风雪。不过，摇了摇头，他还是渐渐冷静下来。 不能意气用事，起码，得搞清楚对方真正的目的才行。 对方大费周章，设下这么一个局，究竟是为了教会，为了伊科尔，甚至为了卡瑞特斯，还是……为了权力？ 想了想，他把信收起来，又拿出纸笔，给米克尔写了一封信。他想听听看米克尔是怎么说的，再决定要不要赴这个鸿门宴。 把信写完后，本杰明想到那些追随自己的法师，又感到有些头疼。 他该如何给他们解释眼下的情况？ 这个所谓的组织……还能继续存在吗？ 很显然，反教会是他们最大的初衷。现在，教会已经从弗瑞登被赶了出去——至少明面上是这样。而这些法师基本上都是弗瑞登人，其他国家的事情，说实话，本杰明觉得这些人是不怎么关心的。 要他们斩草除根，跟着本杰明一路打到海文莱特，把教会的老窝端了……可能吗？ 想到这里，本杰明长叹一口气。 干掉了一位主教……又如何？ 这路可真不好走。 躺在旅店房间的床上，他只感到一阵疲惫。因此，或许外面正在天翻地覆，他也有种不想再管的冲动，只是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大概是太过疲惫，他直接从傍晚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过，他打开窗户，吸了一口气新鲜空气，振奋精神，还是开始了新的一天。 把给米克尔的信寄出去后，他把最初的元老法师召集起来，在旅店的房间里开了个会。 “我想……大家都看到了公告上面说的吧？”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大家二十多个人，反应好像还挺高兴的。 “当然看到了，我们终于成功赶走了教会。本杰明老师，上面还说你是最大功臣呢！”乔安娜点了点头，有些激动地说。 本杰明有些愕然。 看来……他对那份公告的理解方式，和大家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其他法师本来知道的事情就不多。他们不知道首相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斯图尔特将军那变幻莫测的立场。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主教被他们干掉了，现在弗瑞登也恢复了对教会的禁令。因此，他们成功了。 既然成功了，为什么不高兴呢？他们也不认为自己被别人利用了，只要赶走教会，怎么样都好。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无奈地笑了笑。 少知道点东西，真的是一种幸福。 可惜……处在现在的位置，他早就没有资格做一个天真的傻瓜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赴约 武林中文网 .，最快更新当个法师闹革命最新章节！ 因为他们现在的处境微妙，本杰明考虑许久，还是让大家继续躲在暗处，不要现身。他们从前在莱利城的那个家，此刻也荒废许久，门柱上都结了蜘蛛网。 教会是被打败了没错，可是新上台的这个……未必就对他们没有敌意。 一切等情况稳定下来再说。 就这样，这次小小的集会上，本杰明安抚了大家，让他们在外面多打听打听情况，便就此结束。而他自己，则回到旅店，静静等候着米克尔的回信。 ——虽然他对米克尔也不是百分百相信，但起码有过交情，对方的话也会是一种参考。 很快，一天后，米克尔的回信到了。 “务必准时到来！” 整张纸上，就写着这么一行话，看得本杰明一头雾水。如果不是认出了这个字迹，他甚至怀疑，这信可能是其他人写的。 务必准时到来……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这封信上，他什么有效信息都没得到。他看不出米克尔什么态度，也无处猜测雪迪城现在的境况。首相的邀请就在一天后，他可没那么多犹豫的时间。 纠结许久，最终，本杰明还是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他准备去一趟雪迪城。 首先，不一定是赴约，但雪迪城是肯定要跑一趟的。听说围在外面的军队已经散去，普通人可以进出。本杰明总得进去看看情况，乔装之下，也没人能认出他来。 至于首相的邀约，其实地点并不是王宫，而是雪迪城内一间隐秘的旅店。因此，如果真是什么龙潭虎穴，本杰明利用水元素感知法，也能提前预知危险。 于是，一天后。 雪迪城内，才刚刚经受过一次军队的冲击，尽管并没有如何交战，但一眼望去，还是凌乱许多，偶尔有行人带着谨慎的模样走过，墙上贴着没被清理干净的报纸。 本杰明走进其中，也没想到当初那个繁华的王都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那位将军……到底想做什么？ 在城里逛了一圈，因为大部分人都躲在家里，不怎么出门，所以本杰明也没能打听到什么消息。但从这个肃杀的气氛中，他也能够感受到，雪迪城依然没有从这些变故中恢复过来。 本杰明感觉自己嗅到了武力镇压的味道。 ……是因为将要被处死的王后吗？ 想了想，他没有朝着会面的地方走过去，而是来到了米克尔的房子外。周围没什么眼线，也只有门口才有守卫。因此，他来到侧边的墙角，往里面感应过去。 只见，米克尔正在卧室，和两个女的在床上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 本杰明捂着眼睛，摇了摇头。 这家伙过得这么滋润？ 写出那么一封信来，本杰明还以为对方被软禁或者监视起来。结果现在一看，周围一个眼线都没有，米克尔想干什么都干什么，安逸得要命！ 于是，他绕到墙边，让卧室进入他的施法距离。随后，他就一个水球甩出去，直接砸在了震个不停的床上。 顿时，房间里传出女人的尖叫。 “赶紧出来，我有话要问你。”他没有理会，飞到窗户边，对着里面这么喊了一声。 随后，他便等在墙边。半分钟后，米克尔衣衫不整，带着一脸像有某种心理阴影的表情，浑身湿淋淋地走了过来。 “我的天啊……法师大人，您这是……您来了就算了，不能好好敲敲门吗？” 本杰明却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对方，质问道：“你和那个主教一起骗了我。” 作为一名“护过国”的法师，他也该拿出点气势来了。 顿时，米克尔露出冤枉的表情。 “法师大人，这可真不能怪我啊，我也不知道首相和将军的事情。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连忙解释道，“况且……况且现在结果也是好的嘛。教会已经被将军赶了出去，主教又被您给击败了，您在这里生什么气呢？” “教会已经被赶出去了？你确定？” 米克尔一愣：“您这是什么意思？” 本杰明摇了摇头，低声道：“你确定，将军真的不是教会的人吗？所谓的将教会赶出去，不过只是教会承受不了这些天的压力，所以借此机会转入地下？” 闻言，米克尔呆了一会，赔笑道：“法师大人，很多背后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不觉得将军真的会是教会的人。这些天，他除了谋划加冕仪式，就是在清除教会的剩余势力。我也亲眼看到过一些，作不了假的。” 本杰明听着这个回答，也不由得陷入沉思。 虽然他不是完全相信这段话，但这几天看到的种种现象，斯图尔特将军确实不像是在为教会干事。 以及……那个加冕仪式。 “将军想当国王吗？” 米克尔的表情有些避讳，但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这个回答，本杰明也不由得皱眉。 都是多少岁的人了，就算当上国王，这王位又有几年的坐头？他也是搞不懂斯图尔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给我的那封信是什么意思？首相为什么要专门把我请到雪迪城来？”想了想，他又问道。 “那封信是首相让我回的。”米克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法师大人，您也别生气，首相对您没有恶意，您去见一面就知道了。” 本杰明扶额。 真是…… “算了，在你这也问不到什么东西。”最后，他无奈地道，“你回去吧。我来找过你的消息，要是有人来问，你告诉他们也无妨。反正在首相面前，你也不会为我保守秘密，对吧？” 米克尔赔笑道：“怎么会呢？您这是什么话啊……” 本杰明摇头，转过身，离开了米克尔的房子。 说实话，这一次来，他能很明显感受到对方不一样的态度。越来越多的谄媚，是因为自己被公告表扬了一番，现在是什么护国法师了吗？恐怕不是这样。 本杰明觉得，这可能与将军还有首相的态度有关系。 因此，他还是决定去跟首相见一面。 总不能一直这么云里雾里地作出决定，他得去会一会那个老狐狸。 约定的地点不远，没一会，本杰明就来到了目的地。旅店位置比较冷清，用感知扫过一遍，也确实没有可疑的人。这场见面，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鸿门宴。约好的房间内，只有首相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本杰明没再犹豫，走了进去。 来到那个房间，敲了敲门，首相微笑着为他把门打开。 “了不起的英雄法师，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关上门，首相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直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赴这个约。” 本杰明的态度不太好：“废话少说，我只想知道你们到底在搞些什么。” “这样吗？”首相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吧……不过，我要事先声明一下，我没有骗你，斯图尔特将军确实曾经站在教会那边，维克托主教也一直把他当成自己人。只是后来，他又悄悄选择了另一个阵营。” “他选择了哪个阵营？”本杰明追问道。 首相答道：“他选择了自己。” 看清爽的就到【顶点 .】 第四百一十二章 出人意料的职位 闻言，本杰明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首相那张笑眯眯的脸。 “你是说，你们利用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争夺权力，背后并没有什么其他势力的影子？”他平静地问道。 “如果阁下想这么理解，那就算是吧。”首相理所当然地答道，“将军是有野心的人。当王冠唾手可得，就算曾经受命于什么人，也会在这种诱惑下改变主意的。这个您可以放心。” “我应该相信你吗？还是说，这又是为了利用我而编出的谎言。” 首相依然笑着道：“相信与否，阁下自己有眼睛，不如随我去王宫一趟。将军一直很想见您，您也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判断。” 本杰明沉默了。 又是一个虚虚实实的邀请。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的会面，将军并不知情。”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正是如此。”首相点了点头，说，“就当是我对阁下歉意也好，这次会面我会保守秘密。如果阁下不愿意见将军，我也不会对外透露半分。” 本杰明不由得心中感叹。 ……这个老狐狸。 想了想，他反问道：“那首相大人是怎么想的？希望我见将军一面，还是就此离开？” “当然是去见将军。”首相却毫不犹豫地答，“现在弗瑞登的形势混乱。短短几天，就有十几个地方发生动乱，只不过是被强行镇压了下去。就连雪迪城，也发生过好几次流血事件。将军为了把一切握在手中，需要法师一方的支持。” 闻言，本杰明有些吃惊。 这是在拉拢他？ “那……如果我不愿意支持将军呢？”他试探性地问道。 “那样，我建议阁下尽早离开弗瑞登。”首相答道，“将军多疑，不会允许一个具备相当战斗力的组织存在于弗瑞登境内。而阁下想必也不会甘心一直躲在暗处，总有一天，会站到将军的对立面上。到时候，教会一定会趁机卷土重来的。” 听到这里，本杰明终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首相大人，您都已经是将军那边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这些？” 首相微笑着说：“因为我看好阁下。” 本杰明不为所动：“可是在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却选择了利用我，帮助将军。” “那是因为……无意冒犯，但我更看好将军。” “……” 本杰明无言以对。 这位首相也是墙头草到了极致，处处留后路，哪边都不得罪。 “阁下的意思是？”见本杰明没有回答，首相又问道。 本杰明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答：“好……我去见将军一面。” 他倒不是打算加入对方。只是，将军眼下的麻烦如此多，又没有拉拢到法师的支持。现在的雪迪城，只要本杰明想走，将军恐怕也没有留住他的能力 既然如此，见一面又何妨？ 首相大概是以为本杰明愿意支持他们，顿时喜笑颜开，道：“聪明的选择，将军一定不会亏待阁下的。” 本杰明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他与首相一同离开房间，乘上对方早就准备好的一辆马车，朝着王宫的方向驶去。十分钟后，他便顺利进入了王宫。 此刻的王宫看上去戒备森严。一队又一队的士兵来回巡逻，看样子应该经受过不少袭击，士兵们也显得格外警惕，看到车内的首相，才放他们通过。 本杰明则是放开水元素感应法，肆无忌惮地在这里探查着——没有法师，没有神父，基本安全，仆人们匆匆来去，斯图尔特站着皇家书房里，翻阅着一本名为《王室渊源》的书…… 没有人能发现他的举动，因此，他让系统把所有感应到的文件都整理起来，储存到数据库去，慢慢分析。 首相带着他进王宫后，便等在王宫大厅。没一会，斯图尔特将军从大门走进来，平静地望了本杰明一眼，便在王座下缓缓坐下，整个人的气质与上次见面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本杰明却不觉得是演戏，而是……一个人彻头彻尾地改变。 “本杰明法师。”不再是当初的倔老头，斯图尔特露出一个上位者的微笑，道，“又见面了，你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 本杰明点点头，道：“将军，您倒是让我着实吃了一惊。”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却似乎让斯图尔特有些不悦。 “本杰明法师，一切都是计划中的一环。为了把教会赶出去，我们也不得不用一些小手段。”斯图尔特缓缓道，“况且，并不只是你一个人有功劳。是我成功骗过了骓克托主教，你们才有伏击的机会。” “这样吗？”本杰明微笑，“斯图尔特将军，您真是了不起。” 虽然在大厅说着话，但此刻，他的心思却依然放在感应整个王宫上。 想判断对方的目的，光靠察言观色是不够的，还是得看那些对方藏起来的东西。系统也把文件慢慢整理了出来——教会相关很干净，别国相关也很干净。从所有文件来看，斯图尔特似乎真的只是为了自己。 不过，同时系统还发现了一些法师相关的资料。 弗瑞登境内，具备一定实力的法师，几乎全在资料上被列了出来。他们的战斗力、性格、招揽可能……而本杰明自身的资料，则赫然列在第一位。 “擅长水系魔法，精于伪装，战斗力未知，危险性极高，可能与海文莱特的巨型水球有关，在弗瑞登享有广泛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必须想办法毁掉！” 看到这里，本杰明在心中笑了笑。 首相还真没骗他，斯图尔特确实想要利用他的影响力，把法师拉拢过来，作为加冕计划的坚实后盾。为此，他们做的调查也算是比较详尽了。 可惜，将军却不知道，首相在帮他的同时，背后又卖了他一手。 “……本杰明法师，维克托主教现在到底是是死是活？” 本杰明在思考的过程中，斯图尔特也提出了这个问题，语气十分重视。本杰明也只好回过神来，随口答道：“主教已经被我杀死了。” “真的？” 本杰明摊手道：“尸体我已经毁掉了，将军要是不相信，我也没什么办法。” 终于，斯图尔特看上去是真的高兴不少，从王座上站起来，激动地点了点头，口中念叨着：“好……好……终于是死了……” 看样子，他与那位主教间也有些纠葛。 然而，就在此刻，斯图尔特却忽然一转头，看向本杰明，露出一个微笑。 “自从帝国分裂，弗瑞登境内已经很久没有法师公会的存在了。本杰明法师，你现在是法师圈子里威望最高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兴趣，建一个属于弗瑞登的法师公会，你来当会长？” 第四百一十三章 未来的方向 听了这话，本杰明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将军想重建法师公会？ 也是，一般法师盛行的国度，无论如何都会有一个代表性的组织机构。从前那个组织是法师共济会，但在那么多事情发生后，弗瑞登的法师已经有些不知何去何从了。 在这种情况下，斯图尔特想要掌控大局，确实需要一个稳定的法师组织站出来，作为他的后盾——就和当初弗瑞登建立，前国王暗中扶持法师共济会是一个道理。 魔法这种超凡力量从没有直接介入过政治，但在政治中也永远少不了魔法的影子。 只是……本杰明不认为自己会是对方期待中的那个法师。 虽然成为弗瑞登的法师会长听上去很诱惑，也可以在短时间内影响力大增，权势傍身，成为这片大陆数一数二的人物。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对权力感兴趣的人。同时，这个职位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束缚。 答应这个邀请，就等于跟对方绑在一起，也将永远被绑在弗瑞登，帮助斯图尔特清除异己稳固统治。本杰明虽然不讨厌这个国家，但他肯定不会一直待在这里。 总有一天，他会回到霍里王国。 “这个……事关重大，我觉得我需要一点考虑时间。”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本杰明没有当场拒绝。 首相警告过他，刚刚他也在文件里看到了——自己要是不答应，将军就要把他除掉。因此，本杰明只能先用点缓兵之计，拖拖时间。 “你可以考虑，但眼下的形势紧张，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斯图尔特不咸不淡地道，“国内的法师不只你一个。如果你不能在两天内给出答复，我也只能另寻高明了。” 本杰明甚至从这话里听出了些许胁迫的味道。 不过，在他看来——既然你有别人可以找，那你找别人去啊！ 这两人联手设计了他一次，他不报复就算是脾气好了。现在拿出点甜头，就想让本杰明俯首称臣？想得真美。 “将军的厚望我很感激，不过，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我还有一些法师同伴，必须和他们商量过后，再作决定。”本杰明十分委婉地答道。 斯图尔特闻言，礼貌性地笑了笑，似乎有些失望。 不过，他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考虑一会吧。两天内给我答复，不要让我失望。” 本杰明微笑：“那是自然。” 斯图尔特见状，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转头道：“首相大人，送本杰明法师离开吧。” 首相站在一边，此刻也点头答应。随后，他便带着本杰明，在两个士兵的陪同下，无声地从王宫的大厅走了出去。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王宫的走廊，本杰明以为首相会开口，对本杰明的选择做些评价。然而，他却只是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地往王宫外走去。 “公主殿下，您可不能乱跑……” 忽然，他们走到一半，却再次远远地听到了女仆焦急的呼唤声。 本杰明微微一愣。只见，那个熟悉的小女孩从走廊拐角处跑出来，满脸笑容。不过本杰明很清楚，教会早就对公主做过手脚，把公主搞得有些不太正常。此刻，这笑容看上去也着实有点渗人。 然而，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孩，和公主跟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往前跑去。 看见这一幕，首相也不由得眼神微变。 “不是说了不能让公主殿下离开房间吗？你在干些什么？”他连忙示意士兵，拦住了两个乱跑的小孩，然后对着女仆斥责道。 “这……我也没办法，是小少爷趁我不注意，把殿下放出来的。” 闻言，首相看了一眼那个陌生的男孩。男孩被士兵拦住，看上去有些害怕，被首相一看，立刻一溜小跑，躲到了女仆的身后。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公主姐姐现在每天都被关在房间里，感觉很可怜。首相大人，你不要告诉爷爷，好不好？” 首相却露出一个微笑：“没事，下次别再这样就好了。”说完，他把自己责难的目光，留给了边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仆。 “我真的没办法……”女仆辩解道。 “行了，现在还有客人，待会我再来解决这件事，你们退下吧。” 就这样，女仆带着两个小孩，抖抖索索地离开了。首相望着他们的背影，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旁观着这一幕，本杰明神情有些微妙。 “首相大人。”他忽然开口，貌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个小男孩看上去有些面生啊，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首相回过头，笑着道：“是斯图尔特将军的外孙。” 原来如此…… 顿时，本杰明心中了然。 “斯图尔特将军……一定非常重视这个外孙。”他点了点头，别有意味地说道。 “那是当然。”首相也看似闲聊地回道，“人老了之后，总是会想为自己的小辈们留点东西。这种心情，也希望本杰明法师体谅几分。” 本杰明笑而不语。 真的只是为了自己的后辈吗？看方才斯图尔特坐在王座上的神情，恐怕他自己的渴望，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跟着首相，离开了王宫。 首相把他送上了一辆马车。 “本杰明法师，马车会将您送回莱利城，您就不必自己路上劳顿了。”最后，首相这么与他告别，便目送着本杰明离开了。 大概是王宫里耳目众多，他一直都没有与本杰明说什么，本杰明也因此而感到有些遗憾。不过，他刚坐上马车，就在马车的坐垫地下发现了一封信。 马车出发。本杰明看了看那封信，又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王宫，挑了挑眉。 看来……首相把不能说的话都留在了信里。 他立刻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本杰明法师，很遗憾你打算拒绝将军的邀请。法师公会的会长是个好职位，不过，以阁下的野心，大概也不愿意被束缚于此。既然如此，我真诚地建议阁下离开弗瑞登。变故很快就会发生，将军会利用公主殿下稳固统治，然后去应对来自伊科尔和卡瑞特斯的压力。可能会有战争，相信我们都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情。” “不论您接下来会作出什么决定，请不要忘记，我依然很看好阁下。曾经利用过阁下，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有朝一日，阁下如果重返雪迪城，希望能留我一命。因此，我在这里对您伸出援手，希望阁下不要在心里记恨我们……或者不要记恨我，您可以记恨将军，都是他的主意。” “无需怀疑我的用心，我没有二位那样的野心勃勃，唯一想要的，只是不论王座上换了几个人，我依然能把这个首相当下去。” 看完这封信，本杰明也不由得摇了摇头。 真够滑头的…… 他甚至不知道，首相是什么时候摸出空隙写的这么一封信。只是，面对这样一封信，本杰明即便原先对首相心有不满，也不好意思再记恨下去。 大概这就是对方的生存之道吧。 马车轰隆隆地行进，很快离开了雪迪城，在夕阳的余晖下，缓缓驶向莱利城。本杰明坐在车中，把信毁掉，望着天边的红日，陷入沉思。 可能会有战争……吗？ 世俗的战争，他并没有卷进其中的意思。只是，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时局下，如何找到自己的方向，更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毫无疑问，教会是真的被赶出了弗瑞登。也许他们以后还会卷土重来，但至少眼下，这个国度已经谈不上什么反教会的必要了。 整个反抗组织，大概也会在失去目标的情况下土崩瓦解，就更不用说，将军那个重建法师公会的想法了。本杰明猜测，那些与他并肩作战过的法师，很快会成为新法师公会的中坚力量，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将军稳固自己的统治作出贡献。 本杰明可以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不要被蒙骗，为斯图尔特做牛做马。但相应的，他这就是在和将军公然作对，两者之间必定会再次发生激烈的冲突。 ……他真的要留在弗瑞登，跟斯图尔特斗下去吗？ 可是，如果离开，他又能去哪里呢？ 他们在伊科尔是通缉犯，过去之后又得躲躲藏藏的。而卡瑞特斯的本质，其实甚至已经被教会给控制了，只是没有站到明处…… 等等。 那一刻，本杰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不想跟将军斗，但他想和教会斗。 霍里王国中，教会的力量太强大，他暂时还斗不过，但是在卡瑞特斯……至少，教会在明面上是被禁止的，法师还没有被搜捕过，不像霍里王国那样毫无喘息之地。 更重要的是，教会被将军和首相阴了一记狠的，死得有点快。本杰明也才杀了一个主教，还没干过瘾，想接着干教会。 而既然如此…… 弗瑞登境内已经没有教会给他干了，那他就再跑一个地方，接着找教会的麻烦。 这么想着，顿时，本杰明感觉心里清楚多了。 不知道该干嘛，那就接着干教会！ 那一刻，他转头看着车窗外卡瑞特斯的方向，忽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教会摊上你这么一个神经病，究竟是倒了几辈子霉啊？”系统也忍不住忽然冒出来，用同情的语调感叹道。 第四百一十四章 解散和新的开始 回到莱利城后，本杰明便给各地的反抗组织据点发出命令，通知他们尽快聚集起来，两天后，在城外的一片树林中集合。 既然有了接下来的想法，这些追随自己的人们，本杰明也该对他们有个交代。 当然，斯图尔特给他提供的考虑时间，自然被他抛到脑后，懒得去管。从进入莱利城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像是落进海中的一滴水，隐藏起所有踪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再加上这几天，弗瑞登的形势又是一番动荡，又有几个地方发生叛乱。将军忙得捉襟见肘，自然也没空来管他。 于是，两天过去，没发生什么意外。 “很感谢大家今天能来到这里，不过，正如大家所见，教会已经被我们赶出了弗瑞登。这一点我也验证过，是确实无误的消息。” 这天下午，宁静的树林里，本杰明看着眼前的这些神情各异的法师们，也露出微笑，召开这个反抗组织的最后一次会议。 听到这里，法师们都露出喜悦笑容，仿佛压在肩上的重负终于卸下。 对于这些生活在弗瑞登的法师来说，第一次面对教会的敌意，他们表现已经够好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算是拯救了弗瑞登其他袖手旁观的法师，捍卫了这个相对自由的生活环境。 本杰明也感觉很欣慰。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因此，这也将会是我们最后一次集会。为了反抗教会，大家已经牺牲了很多，改容换貌，隐姓埋名……现在，也是时候让大家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解散这个组织了。” 众人闻言，不少人露出了些许不舍。毕竟，一起并肩作战了这么久，难免会有些感情。不过，回归从前的生活，这也是他们所渴望的东西啊！ 他们彼此对视，也露出微笑，像结束了一段旅程的同伴，感慨地拍了拍相互的肩膀。 “那……您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如果我想加入您之前的那个势力，够格吗？”有人却开口，对着本杰明问道。 一些法师也露出眼神期待。 本杰明摇了摇头，说：“如果你真想来的话，我们当然不会拒绝。只是……我们很快就不在弗瑞登了，你们真的愿意跟着我们一起离乡背井吗？” 闻言，法师们倒是纷纷变得一脸愕然。 “本杰明大人……您要走吗？” 本杰明点头：“我们本来就不会一直留在弗瑞登。实际上，我们并不是之前对外宣称的伊科尔法师。我们来自霍里王国——没错，就是那个彻底被教会所统治，法师甚至不敢走上街头的国家。生活所迫，我们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可是我们还在期待着能够重返家园的那一天。” 最初的二十多个法师露出笑容，相互望了一眼。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开口，说：“当初，我们还嚷嚷着要干倒教会呢。” 剩下的法师却有些茫然。 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想那么多的事情。对他们而言，霍里王国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把教会从他们的国家赶出去，就已经是彻底的胜利了。 本杰明也不想勉强他们。 “我们会在这几天里离开弗瑞登，去另一个国家，那里也会有不少教会势力。我们的将来的计划，是把你们学到的这些想法传播到那个国家里，让那里的法师站出来，加入我们。最终，把教会从那里赶走。再等我们积蓄够了力量，可能就会反攻霍里王国。” 他没有太过详细描述这个蓝图，毕竟未来的变数太多，他被打脸打怕了，不敢再说大话。 今天的集会，只是给大家作一个交代。 “……大概就是这样，大家也不用感到遗憾。毕竟，能把教会从这里赶出去，你们已经非常了不起了。那么……今天的会就到这里，大家散了吧。” 就这样，本杰明最后对着法师们敬了一个礼，转过身，微微叹了一口气，朝着树林外走去，也算是给今天的集会做了一个终结。 会有多少人追随他呢？ 虽然告诉自己别抱太多希望，但在心中，本杰明依然忍不住这么想着。 他有点好奇，但又不好意思回头，只好用水元素感应法暗中观察。 只见，一起从霍里王国逃出来的二十多个法师，连忙跟在他后面，表情看上去一点也不失望，反而还很高兴的样子。剩下的法师则面面相觑，有些人对着本杰明的背影深深地鞠躬，然后带着遗憾的神情转身离开；有些人停在原地，不知所措；也有些人犹豫一番，跟了上来。 有的人选择了离开，也有人跟了上来。 本杰明感觉自己的手心微微发烫。 “本杰明大人，我认识的朋友都跟法师共济会一起被烧光了，您可不能把我们三个扔在这里。”托尼带着他的两个同伴跟上来，笑着道。 “你走慢点，体谅一下我这个坐轮椅的家伙。”莫里斯被那四个盗贼推着，吱呀吱呀地赶上来，“霍里王国那个地方，我有些恩怨要了结，就先跟着你吧。” “跟教会打仗挺有意思的，反正我们也住腻了东境荒漠，长老跟着你，我们也跟着你。”隐居法师一股脑地涌上来，将整个队伍一下子壮大。 最后，他们一群人来到树林的边缘。本杰明也终于可以回过头来，点了点头。 上百人的队伍……比他想象中大多了。 那一刻，他真挺感动的。 “多谢诸位。”应付这种场面，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转过身，开口道，“废话不多说……我们换一个地方，再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顿时，决定跟随的法师们，也发出一阵欢呼。 本杰明笑了笑。 看样子，喜欢跟着他的这些人，骨子里面都刻着一份抹不掉的搞事基因。 而像老板娘、老铁匠那些，他们虽然年纪不小，可是此刻的神情都有些激动。从前，本杰明从未与他们认真地说过“重返霍里王国”之类的话。虽然他们厌恶那里，可听到这种话，却依然能够激起一份难言的情绪。 不论是思念故土，还是有未了的情结……他们都渴望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挺胸回到那个被教会所掌控的国度。 第四百一十五章 边漠城的学堂 就这样，临时的反抗组织正式宣告解散，本杰明带着追随他的一百多个人迅速出发。不过，他没有朝着卡瑞特斯开始赶路，而是先赶往了边漠城。 好歹是唯一一个他可以彻底掌控的地盘，本杰明不打算就这么放弃掉。 虽然全国各地都有点要闹翻天的样子，但因为位置偏远，环境恶劣，边漠城中依旧无事发生。送到这里的公文，也被本杰明小心地应付回去，表示一些正常，没让上面注意到这个小地方。 本杰明还是比较有信心的。边漠城这种稳定没人管的处境，起码还能维持个几年。 因此，这就是他们的天堂啊！ “本杰明大人，您终于又来了。”在城主官邸中，负责管理这里的法师和本杰明见了面，“最近外面好像出了挺多事的，不过，这里暂时还没什么问题。” 本杰明点点头，又问道：“边漠城的居民中，有魔法天赋的人选出来多少个了？” “还成，现在已经找到了三十多个人。”对方答道，“他们才刚刚开始学习，现在也就停留在学徒的阶段。我们每天都会给他们上课，不过……您也知道，我们的水平也就这样，能教的东西不多。” 闻言，本杰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没事，你们先教着吧。” 对方也点头答应。 这些负责管理的法师，本来就是边漠城当地人，一直被“沙漠之影”的法师抱团欺负。本杰明解放了他们，还为他们提供了丰富的咒语和冥想法则。因此，他们这也算是在给本杰明打工报答。 他们和反抗组织的法师还不一样，早就明确地追随本杰明，所以也没必要谈什么解不解散，放心用就行了。 至于他们在这个搞的魔法普及学校…… 边漠城中的常驻人口不多，基数小，所以有天赋的人也不多。不过，本杰明依然不会轻视这件事情。在询问过情况后，他还跑到学校里去，亲自给那三十多个学生上了一课。 “老师，您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本杰明法师吗？” 这些学徒都很年轻，有的看上去甚至不到十岁。本杰明看得也十分感慨，有种未来的花朵的感觉。 “哪有什么传说不传说的。”他站在粗糙的讲台前，对着一班人说，“那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你们的存在，就足以成为传说的一部分了。” 平民普及选拔、小班化教育……在这个年代下，这群学徒本身，就已经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象征着魔法往前迈进的第一步。 只是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这群孩子听着本杰明的话，也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本杰明能来上课，他们依然还是很兴奋的。 毕竟，他也是被写上了全国公告的“护国”法师啊。 就这样，短短一课，本杰明并不能教给这些人什么东西。因此，他讲的也只是关于法师与教会之间的对立。比起魔法技能，面对教会的危机感和斗争意识，反而成为了此刻更重要的东西。 教会是如何迫害法师的、霍里王国的法师有什么样的遭遇、他们这段日子和教会的斗争经验……那一刻，本杰明感觉自己像个政治老师。他讲了不少故事，所以学徒们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教会真可恶”之类的感叹。 听到这里，本杰明就知道自己的目标完成了。 思想政治工作还是要做啊！ 就这样，简短地上完这一课，离开了这所简陋学堂，他又找到莫里斯，开始跟他讨论有关边漠城的事情。 ——光靠这些本土法师还是不够的，他需要更多人来管理这个边漠城。 “你也知道，我们离开弗瑞登之后，回来不是那么方便。虽然有魔法道具可以传递消息，但边漠城这边，还是需要有人照看着。” 莫里斯点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是……希望我留在这里？” 本杰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是啊。我也不是想把你抛在这，但是你还有那么多魔法道具的制作技术。现在这个学堂开办，我觉得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这门技术传下去。” 现在，他们连每人一件法袍都没能做到，可是以后，他希望自己这些法师的装备能越来越精良，就更不用说以后，他们肯定还会有更多追随者加入的。 魔法道具的需求量实在太大，他需要培养出一批专业人才，尽可能地填上这个洞。 虽说，就想靠现在学院里三十几个孩子，想完成这件事几乎不可能。不过，只要让莫里斯留在这里，本杰明相信肯定慢慢地会有起色。 “没事，我留在这也好。”莫里斯笑了笑，没有反对，“荒漠这一带我本来就熟悉，留在这里也方便。” 本杰明双手合十，感激地道：“那就拜托你了。” 就这样，确定了边漠城的管理模式，他又从追随他的法师当中，挑出十来个人，留在这里帮莫里斯的忙。跟着本杰明到处跑又不轻松，有些人不喜欢战斗，留在这里当后勤，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因此，那些留下的人也都是自愿的。 就这样，他们在边漠城休整了一天，便正式出发，朝着卡瑞特斯飞去。 边漠城向南，依旧是无边无际的荒漠。不过，在接近两国边境线的地方，他们会渐渐离开荒漠地带，进入小片丘陵，最后抵达弗瑞登的边境线。 这条路不好走，但他们能飞，路上也不会遇到太多阻碍。大约三天的时间里，他们一路解决了不少鸟类魔兽，最终，在没有遭遇到任何人的情况下，接近了弗瑞登的边境线。 只是……再往前，他们就得小心起来。 弗瑞登与卡瑞特斯的交界并不荒凉，与之相反，要么是驻扎着军队的山区，要么是繁华的小镇。两国贸易来往颇多，佣兵也常常为了任务频繁地出入境。因此，出入境的小镇连成一线，行人来来往往，想避开人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幸好，本杰明早有准备。 乔装易容、几辆马车一雇、携带着的魔兽材料装上去、瓦利斯领头……转眼间，他们从一队百人法师团摇身一变，变成了跨国贸易商队，腰间的钱袋叮当作响，一眼看去，好不威风。 ——不知道斯图尔特有没有暗中追踪，因此，他们只能想办法伪装起来。 于是，带着前前后后数十辆马车，本杰明一行人往前行去。大概是装得真的很像，路上，他们甚至还遇到了几伙不长眼的强盗，被他们照单全收，此外，没发生什么事情。 没多久，他便进入了靠着边境线的一个小镇。 他们准备在这里休整一会，第二天，便正式进入卡瑞特斯的境内。 “你们这一路，走得还挺顺利的。”在旅店住下的时候，系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出声，听得本杰明心里莫名有点慌慌的。 “我们准备得比较充分，顺利不是应该的吗？”他反问道。 “是是是，你开心就好。” 系统的语气听上去一言难尽。不过，本杰明懒得和它争辩什么，也没再理它。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玄学之类的东西在作祟，居然……在他们离开小镇前，意外真的发生了。 就在他们进入小镇的当天下午，不知道怎么回事，小镇里的人涌出来，忽然围住镇长的房子，嚷嚷着要造反。 第四百一十六章 小镇的反叛军 “老师啊……外面、外面好像出事了。” 本杰明正坐在旅店的房间里的冥想，弗兰克就推门进来，犹豫着说道。 闻言，本杰明也不得不离开意识空间，回到现实。听着窗外传来的一阵阵嘈杂声音，他皱起眉头，往外面感应而去。 只见街道上，一群又一群的人跑来跑去，气氛肃杀，跟逃难似的。另外，就是还有一大群提着武器、穿着简陋衣甲、有点像山贼但又远不如山贼凶恶的人，此刻正成群结队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见状，本杰明也不由皱起眉头。 “他们在干嘛？”他忍不住打开窗户，指着那些人问道。 “据说是流窜在这一带的匪徒，因为不满处死王后的指令，四处起事。”弗兰克解释道，“他们本来一直被通缉着，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跑这来了，还打败了当地的卫兵。现在，他们要包围镇长的房屋，好像打算占领整个小镇。” ……什么鬼？ 本杰明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说实话，他也听说过最近弗瑞登有一些自发的起义军什么的，不满斯图尔特的上位，到处闹事——毕竟，一个将军想坐王位，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种事会被他们给撞上。 而且，更一言难尽的是，那些人真的要占领这座小镇了吗？看他们那狼狈的样子，为什么跟在地震演习似的？这样的人也能占领小镇？ 这年头的起义军也忒不专业了吧。 “老师，我们怎么办？”弗兰克见本杰明迟迟没有说话，又问道。 “随他吧，不关我们的事。”本杰明耸了耸肩，说，“他们是冲着弗瑞登官方政权去的，又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你瞧，他们又没冲着旅店过来。” 斯图尔特有麻烦，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出手相助呢？ “那我们明天……”弗兰克又问道。 “明天照旧。”本杰明摆了摆手，说，“我们这么多法师要走，这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拦得住？过了边境线就是卡瑞特斯，就算我们明天暴露身份也没关系。” “那……好吧。” 看弗兰克的样子，似乎还挺想在里面掺和一脚的。 不过，本杰明不想多生事端，同时还得拼命地朝着系统证明，这个事件没有改变他们的计划，所以不能算是意外，让系统不要在那里得意。 于是，最后，弗兰克带着有些遗憾的表情离开了。本杰明留在房间里，却也没有继续冥想，而是往窗外看去。 他可以看到，那些试图占领小镇的流匪……或者起义军，靠着人数的优势，把镇上的士兵绑在一起，扔在街角。而在镇长家那边，他们则是强行突破进去，把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从里面绑了出来。 他们把刀架在老人的脖子上，开始说一些诸如“你们这些狗官”“为了维护弗瑞登的荣光”之类的话，很像是那种处死犯人前的罪状列举。 然而，镇上并没有人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逃的逃躲的躲，和一般的山贼进村没什么区别。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摇了摇头。 真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这种程度的叛乱，显然不能给斯图尔特带来什么麻烦。过不了几天，军队派过来，这帮人会像纸扎的草人一样被收割得干干净净。 “看着这种场面，你就真的忍得住什么都不做？你心中的正义感呢？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系统为了证明它那个会发生意外的预言，还在本杰明脑中拼命嚷嚷。 “当然不会。” 本杰明在心中答道。 不过，他的脑中，倒是开始生出一些不太安分的念头…… 此时此刻，小镇的街道上，那些绑着头巾的反叛军围在一起，把镇长拎起来，高举着大刀，似乎准备把接下来的一幕展示给所有居民看。镇上的民众也躲进屋子里，害怕地望着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 “别、别杀我……我只是个镇长，王都那边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老人被人拎着，有些艰难地哀求道。 “废话什么？镇上的公告不是你亲手贴上去的！都是一伙人，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然而，就在为首的反叛军举起大刀，将要落下的时候，忽然，平地里卷起一阵狂风。紧接着，晴朗的天空中，无数冰粒从天而降，犹如只下在这些人头顶的冰雹。 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宫冰雹的事件，在弗瑞登流传甚广，也传出了诸多故事。大概人的想象力都是共通的，流传最广的故事，是这种违背时令的气候象征的欺骗与冤屈。 因此，镇长差点激动得哭出来，那些反叛军则是面面相觑，带着种被瞬间打脸的尴尬。 “你、你们看……我、我真是的冤枉的啊……” 首位的反叛军，脸色一变再变，忽然冷哼一声，把人扔在地上，对着四周大声道：“什么人？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 于是，一声冷笑从他们身后传来。 伴随着冷笑，冰雹和大风戛然而止。然后，无数冰丛犹如蔓延的植株，忽然从地上冒出来，像触手一样，把数百人的反叛军一下子困住了。 顿时，所有人大惊失色。 “怎、怎么回事？是……是法师！” 反叛军刚才虽然威风，但归根结底，也只能在这么一个小镇里逞逞威风。不然，他们早就打到雪迪城去了，哪还会拿个小小的镇长开刀。 因此，这么一下，几乎所有反叛军都被控制住。他们拼命挣扎着，用刀去砍那些冰丛。然而，冰丛坚固无比，像一只只从地里冒出来的爪子，将他们牢牢锁住，根本挣脱不出去。 于是很快，他们就从震惊变成了恐惧。 “糟了……难道是法师公会的人在这里守我们！” 弗瑞登境内最近成立的法师公会，他们也有所耳闻。大概是法师共济会被毁，而现在的反抗组织现在也销声匿迹，于是，一个叫斯蒂夫的法师站出来，建立法师公会，很快聚集起了一部分人。 不过，这个公会建立得太快，出现的时机也很突兀。传言都在说，这个法师公会，其实只是斯图尔特建立起来的一条狗，只是帮他清理各地的叛军。 ……难道真的是这些人？ 反叛军的表情很绝望。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们还是很清楚的。打一打这种守军不过百的小镇还可以，但一旦遇到厉害的法师，那就只有一个下场。 然而，正当他们绝望万分的时候，本杰明从拐角处走出来，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一群傻子……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以你们的水平、你们的做法，就算干上一千年，也不可能对斯图尔特的权力有任何影响。”他漫步走到首领身前，接着道，“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第四百一十七章 诱导叛军 那个为首的反叛军首领愣住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他们杀人杀到一半的时候，会有一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半路跳出来，一个魔法就制服所有人，然后还跑到面前跟他们说这种话。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怎么样？”本杰明摊了摊手，微笑道，“我问你，你们是真心仇视斯图尔特吗？” 反叛军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但犹豫之下，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别像现在这么干。”本杰明拍着对方被冰丛困住的肩膀，说，“身为弱势者，要尽可能地利用一切有利条件，出其不意，用各种手段让敌人疲于奔命才行。像你们现在所做的，除了能发泄一点心中的情绪，什么用也没有，反而会让你们陷入死地。” “……” 周围的反叛军懵了。 这、这个法师在干嘛？ 难不成……他是在教他们要怎么造反？ 这帮人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法师大人，不然……不然你先把我们放出来吧？您要说什么，我们这里都听着呢！”首领一脸懵逼，但在同时，他也看到了生的希望。本杰明显然不是什么新建立的法师公会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跟他们废话这么多，直接就干掉了。 从死亡的绝望中脱离出来，他们在困惑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丝庆幸。 然而，本杰明却摇摇头，发出了一声冷哼。 “要学习就摆出学习的姿态，这么多要求是想干嘛？”他忽然凝聚出一根冰尺，啪的一声，打在反叛军的手心，边打边说，“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如果我不出现，你们一个个绝对死得飞快，还一点价值都没有。” 反叛军首领猝不及防，差点嗷的一声叫出来。 不过，本杰明显然是占据上风、为所欲为的那个。因此，他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能蜷起手掌，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但在心中…… 首领此刻是欲哭无泪的。 他好歹也是个叛军的头目，就算不怎么厉害，平日里也是一副硬汉做派，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然也不会揭竿反抗。结果今天，他遇到了这么一个法师，怎么就变得如此窝囊？ 然而，不只是他，整个队伍的命，都被对方牢牢地握在手中随意把玩。因此，他除了认怂，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起码……对方好像不是真的想杀他们。 “法师大人，您到底想怎么样？”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本杰明却冷冷地扫了他们一圈，说：“你们意识到了吗？不到五天的时间里，斯图尔特的军队就会过来围杀你们。” 顿时，所有人又是一愣。 “……您说的是真的吗？” “我为什么要骗你们？你们在现身的时候，并没有封锁住整个小镇，现在小镇里已经有人逃了出去，很快就会把消息传到雪迪城。”本杰明缓缓道，“尤其是你们还想杀镇长。杀过镇长之后，事情就算是闹大了，上面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派人过来。” 首领沉默片刻，说：“我们就逃到卡瑞特斯去。” 本杰明却冷冷地回道：“他们一样可以派法师和刺客，把你们全部了结，除非你们隐姓埋名，能逃多远逃多远。但是……真要就这么逃了，你们现在反抗的意义何在？” “我……我不知道。” “怎么做才能影响到斯图尔特的地位？怎么做才能给自己留条后路？怎么做才能让你们队伍迅速壮大起来？这些问题，你作为这些人的首领，想过吗？” “……我没想过。” “好啊！行啊！那你们的一辈子就这样了，要不然就死在军队手上，尸体地挂在城门口任人观赏；要不然就抱头鼠窜，一辈子都别想再靠近弗瑞登。你们接下来的人生变成这样，你们甘心吗？” “我们……不甘心。” “很好。”问到这里，本杰明终于再次露出一个微笑，“你们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把握好机会，说不定还能从斯图尔特身上咬口肉下来。” 闻言，叛军首领也有些愕然。 “什么机会？” 本杰明靠近了他，低声道：“你可以将小镇控制起来，然后赶在消息传到雪迪城之前，逼镇长先给雪迪城写信，就说有镇上有山贼来袭。” “山、山贼？” 本杰明点点头，接着说：“西面不是有一个山头吗？从雪迪城到那个山头，必须经过一条狭窄的山谷。只要镇长说成山贼，上面也不会如何重视，派个八百人军队顶天了。而在那个山谷里，火药、落石、陷阱……该怎么做，应该用不着我来教你们吧？” 听着本杰明的话，首领愣住了。 那一刻，仿佛有道闪电从他的脑中闪过。 “那个……我们可以埋伏军队吗？”他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 “为什么不可以？”本杰明耸了耸肩，说，“军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强大，只要有足够的准备，他们和这个镇上被你们捆起来的士兵没什么差别。” 闻言，首领陷入了沉默之中。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忽然，他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咽了咽口水。他脸上的神情也是一变再变，从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的困惑，最后，变成了现在找到了方向般的思索。 他的样子，甚至像是忘记了自己现在还被本杰明困住，处境危险，反而全身心地开始思考一件事情。 本杰明见状，也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诱导反叛的首领】任务已完成！此刻，对方已经在思考该怎么去埋伏雪迪城派过来的军队了。 有趣。 被斯图尔特和首相利用的事情，本杰明心里还是有点窝火的，只是因为有教会等着他们去消灭，所以他们才准备离开弗瑞登，不跟斯图尔特他们计较。 但是……他不计较，却可以让人帮他计较。 这些反叛军，本来就是一群无头苍蝇。本杰明如果不做什么，他们离死也不远。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他们再多给斯图尔特制造一点麻烦呢？ 他也不指望这些人真把斯图尔特颠覆掉——能让那个欺骗他的家伙多吃点苦头，就已经足够了。当然，如果这群人经他点拨，忽然开了窍，真成了什么气候，本杰明自然也看热闹不嫌事大。 总之，他只是在离开弗瑞登前，随后播撒点种子。能发芽当然最好，即便不能发芽，也废不了他什么工夫，不是吗？ 这么想着，本杰明又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此刻，民众都躲在自己的家里围观，也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因此，他们不会对本杰明或反叛军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是，看着接下来的一幕，人们的表情还是很懵逼的。 ——那一刻，愕然的他们，只能看到本杰明忽然拍了拍手，所有冰丛又瞬间融化，消失得无形无踪。 反叛军刚被控制没多久，又再度释放了出来。 然而，令围观人群加困惑的是，这些叛军恢复自由后，面对那个法师的态度却已经天差地别。不是恐惧，也不再有敌意，而是一种战战兢兢的尊敬。 所有人都很不解。被捆在街角的士兵，更是下巴快掉到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住在旅店里的法师们，掀开窗帘看着这一幕，露出会心的笑容。 “本杰明大人的爱好……还真是特别啊。”托尼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道。 第四百一十八章 遇到的第一群当地人 第二天，本杰明一行人是在反叛军的欢送下离开的小镇。 从怀抱敌意到礼遇有加，本杰明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让反叛军的态度天翻地覆。而在那之后，那群人也按照他的建议，关押俘虏，暂时封锁小镇，逼迫镇长为他们传递假消息，准备伏击……反叛军的首领甚至求着本杰明，给他讲了足有一个小时关于“如何推翻一个政权”的内容。 说实话，本杰明也很无奈。 他又不是什么革命导师，这种事情也不是光靠学就能学得会的。因此，他只能靠着一些历史政治书的内容，把对方敷衍过去。 不过，整个过程还是挺顺利的。反叛军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致勃勃，甚至连被关起来的镇长都很感谢本杰明。毕竟，本杰明不出现，他就要被砍死了。 至于镇上的一般民众，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唯一看到的，就是在镇长即将被杀死的前一刻，一个法师神一样地出手，把所有反叛军控制住，和他们说了十多分钟的话。然后，镇长就得救了，反叛军也只是把小镇暂时封闭起来，甚至没有管他们要粮食。 也因此，他们还以为本杰明是好人呢！ 只是，好人也好，坏人也罢，这些东西和本杰明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大了。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迅速地离开小镇，继续朝着卡瑞特斯赶去。 ——这里离边境线已经很近了，他们褪去伪装，直接飞行，半天时间，就从边境线上直接越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弗瑞登现在的形势比较乱，边境的守军被抽调了一些。上百个法师明目张胆地飞过去，吓得底下的士兵连喊一声都不敢，就更别提阻拦了。 就这样，他们进入了卡瑞特斯，过程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之后又飞了半天，直到天色昏黄，本杰明一行人进入了一片草原。他们降落在这里，安营扎寨，准备度过这一夜。 “离这里最近的城市在哪？” 刚搭建好帐篷，本杰明就对着系统这么问道。 “要说城市的话，好像只有再飞上一天，离开了这片草原之后才有。”系统答道，“不过，这片草原里面好像也生活着不少人，只是都以游牧的方式在生活，所以你也不一定能遇到。” 本杰明闻言，无奈地耸了耸肩。 在进入卡瑞特斯之前，他自然也购买了当地的地图和一些介绍类书籍。不过，这些东西能带给他的信息量还是不多。卡瑞特斯，依旧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 他们得迅速熟悉起来才行。 想了想，本杰明跑出帐篷，找到了托尼。 “法师共济会在这边不是也有分部吗？奥德里奇死后，这边的分部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托尼却摇了摇头，说：“我早就脱离了法师共济会，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不过……我之前听说，法师共济会在这边的影响很弱，不管是王室还是法师，几乎都很无视法师共济会的存在。” 闻言，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倒也很正常。且不论共济会的教会背景，在明面上，整个法师共济会也是更偏弗瑞登的组织，卡瑞特斯能允许它存在，就已经算是大度了。 他相信，在奥德里奇被曝光之后，卡瑞特斯的分部应该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只是，本杰明仍旧不敢确定，这边的法师共济会究竟是被教会给彻底控制着，还是出了别的什么情况？ 另外，教会在这里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是处在扩散阶段，还是已经可以开始暗中屠杀法师了？ 这些事情，本杰明仍旧一无所知。 他得赶快弄清楚才行。 “你在这边有相熟的法师朋友吗？最好是消息灵通的。”于是，本杰明又开口问道。 然而，托尼却还是摇了摇头。 “帝国分裂之后，卡瑞特斯的法师就很少和我们有来往。这边也没什么特殊的魔兽材料，我们一般不会往这跑。” 本杰明闻言，叹了口气。 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不过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想办法联系一下那位传奇佣兵迈尔斯了。 他和这位佣兵算不上朋友，但好歹对方还建议过他来卡瑞特斯。当时本杰明因为种种原因拒绝了，而现在，他真的来了卡瑞特斯，让迈尔斯尽一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吧。 尽管……他到现在也不确定对方到底是敌是友。 可除此之外，本杰明也没什么其他办法。 就这样，他回到自己的帐篷，准备冥想一会就睡了，明天早上还要接着赶路。 “本杰明老师，外面……外面好像有点情况。” 然而，他才冥想了没一会，弗兰克忽然掀开帐篷的门帘，忽然这么说道。 本杰明一脸无奈地睁开了眼睛。 ……搞什么？ 又有情况？ 他已经无话可说了。 哪来这么多情况，东一下西一下的，简直不让人消停。就不能让他们安安生生地进入城镇，好好融入当地的法师圈子吗？ “……说吧，又出了什么事情？”他用手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外面忽然出现了一群人，好像还有话想跟我们说。”弗兰克似乎也有些困惑，道，“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他们好像都是本地人。” 本地人？ 本杰明皱了皱眉。 草原上的放牧人吗？可是……萍水相逢的话，路过也就算了，为啥还会有话要说。 “我去看看吧。”怀着一肚子疑惑，本杰明点了点头，这么说道。 他跟在弗兰克后面，走出帐篷。 只见南边的不远处，出现了一小群骑着马的陌生人。他们人数不多，大概也就二三十个人，有老有小。他们带着残破的行李，每个人的样子都很狼狈，不像是放牧的，倒像是逃难的。 这群人停在那里，用一种期待的目光朝这边望过来，似乎很想靠近，但又不得不保持距离的感觉。 本杰明见状，走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看上去有些紧张。犹豫了一会，他们纷纷下马，为首的高大男子说：“什么人……我们不是什么人，一直住在这一带，不是坏人。” ……那就是本地土著呗。 “你们有话想跟我们说？”本杰明没有在意，而是接着问道。 对方点了点头，又往本杰明的营帐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慌张，道：“哎呀……你们没有带保镖吗？这下子……这下子要出麻烦事的。” “什么麻烦事？”本杰明听得更困惑了。 怎么感觉……有什么他们应该知道的事情吗？ 男子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夸张，道：“你们不是这里的人吗？兽潮来了，挡不住的人，都要被魔兽吃进肚子里去的！” 第四百一十九章 白纸国度 在验证过后，本杰明觉得这批人的身份还是可信的，不会是什么居心叵测的家伙。因此，他还是给他们留了几个休息的位置。 当然，关于他们口中的“兽潮”，本杰明也在这个过程中问了个清楚。 这片草原生活着很多狼型魔兽，吞冰的吐火的，几乎已经成为了这片草原的一个特色。然而，每当这些魔兽繁衍到一定程度，就会陷入一种奇怪的状态，集结成群，疯狂袭击草原里的所有生物。于是，草原上生活的人，也把这称为兽潮。 了解到这一点之后，本杰明心中几乎是没什么担忧的。一大波法师在这里，就算是狮鹫群空袭也有一战之力，就更不用说什么狼型魔兽了。 “放心吧，我们是法师，魔兽来再多也不怕。”因此，他对着那群人这么说道。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没想到。 “法师……是什么？” 看他们一个个迷茫的眼神，就跟听到了什么生造词一样，别说理解“法师”一词所代表的意思了，估计之前听都没听说过。 见状，本杰明也是有些懵的。 “你们之前一直都待在草原里，从来没出去过吗？”他立刻问道。 “不啊。”为首的高大男子却摇头，说，“草原外有好几个镇子，会定期跟我们做买卖，我们用牛肉羊奶换点杂货之类的东西。大人，不要瞧不起我们，我们也是见过世面的。” “……” 无奈之下，本杰明干脆当场用了个碎冰术。 然而，那些人看着飞射而出的冰箭，全都脸色大变，直接就跪了下来，口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话，就差把本杰明当神拜了。 那一刻，本杰明意识到，这群人的脑子里是真的没有“法师”和“魔法”这种概念。 怎么会这样？ 这种情况简直比霍里王国还要诡异。在霍里王国，虽然基本上没什么人见过法师，但起码所有人都知道法师和魔法的存在。可在卡瑞特斯——至少是草原的周边地带，却连一丁点法师相关的故事都没有，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这国家又不是没有法师，也有法师共济会这样的组织存在，不至于没存在感到这种地步吧？ 不过，这些问题，眼前这几十个兽潮逃难的牧民恐怕是没办法给他解答了。 本杰明也是花了好一阵工夫，才让这些人相信他不是神也不是魔鬼，而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而在这个过程中，本杰明也终于获得了收留这群人的好处——他加深了对于卡瑞特斯的了解。 这个国家的氛围，怎么说呢……似乎很随意？ 可能是因为帝国分裂后，公主和二王子把好地方都给占了，先后自立为王。大王子无能为力，只好拿着剩下来的领土，建立了卡瑞特斯。而在建立之后，成为国王的大王子似乎也不是什么有政治野心的人，很少发布政令，更不关心这个国家如何，只要该收的税都收上来，他甚至懒得管发生了什么事。 本杰明也不由得感叹，这简直就是最标准的纨绔作风。 幸好，卡瑞特斯建国之后，没发生过什么大灾大难，民众的生活还能过得下去。不然，这个国家陷入动荡恐怕只是顷刻间的事情。 也因此，大部分民众心中国王的面目是比较模糊的。帝国分裂前是怎么过的，分裂之后重新建国，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就更谈不上新官上任三把火了。 于是，这个国家仿佛显得有些“无为而治”。 本杰明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方便教会接管的手段，不过起码，此刻的卡瑞特斯还是禁止传教的，教会还没有真正的走到台前。 只是……魔法方面的情况，在本杰明这里就真的是一片空白。 “这下好了，连魔法的概念都没有普及开来，你要怎么开展工作？”系统忽然冒出来，幸灾乐祸地说倒。 “你在高兴些什么？这应该只是偏远地区的情况。”本杰明反驳道，“帝国分裂才十年时间，不可能另外两国见到法师习以为常，在这里一般人却连法师是什么都不知道。” 系统闻言，沉默了一会，说：“好吧，我暂时没想到该怎么反驳你。这一场就算我们平局吧。” “……”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虽然没有系统说的那么严重，但从这些牧民的反应来看，他也认为，魔法在这个国家里的亲民度肯定低于另外两个国家。 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教会的原因，但是……本杰明却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 就像表扬一个成绩差的学生，往往会有“很有潜力”这种话。在本杰明看来，对魔法了解最少的卡瑞特斯也是具有潜力的。魔法和普通人的距离远，那么他们接触到魔法的机会就少。相应的，肯定也会有很多本来有天赋的人被埋没。 而本杰明的行动基准，恰恰是让法师从阴影走到阳光下，高调发声，走进大众的视野之中。 因此，这样一个国家，岂止是大有可为，简直就是一座金库！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有些激动起来。 那一刻，他手痒之下，甚至开了水元素感应，去感应那几十个牧民。没想到，他竟然还从中发现了两个有法师天赋的人！ 顿时，本杰明收回目光，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他没有犹豫，直接走出帐篷，来到那群人休息的地方，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下，拍了拍那两人的肩膀。 “年轻人，你想学魔法吗？” 此刻，这群人正围在火边，啃着逃难带出来的肉干。听着本杰明说出来的话，那两人转过头，整个眼神都是懵的，嘴里还塞着一半肉干，差点连着口水掉到地上。 “愣着干什么？说话啊。”本杰明见状，又摇了摇那两人的肩膀，说，“没错，魔法，就是可以让你们像那些魔兽一样放火球放风刃的技术，你们想学吗？” 直到口中的肉干被摇下来，两人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我、我们可以学吗……”他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本杰明点头道：“当然。我已经检查过了，你们这些人之中，只有你们两个有这个天赋。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你们到底要不要学啊？” 两人一听，激动得站起来，大喊道： “我、我要学！” 本杰明挥了挥手，安抚道：“你们不用急，只要是有天赋的人，都能够接触到魔法的。” 那两人似乎还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激动之下，只要是本杰明说出来的话，此刻的他们大概都会毫不犹豫地赞同。 “好的，只要大人您教我，我什么都愿意干的！” 本杰明见状，也十分满意。他像个老学究似的点了点头，就差没捋一捋那压根不存在的胡子了。 当然，为了诱骗这两人上贼船，他也是说了一点小谎的。 是那句“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毕竟，有本杰明在，这样的机会……对于以后的卡瑞特斯来说，绝对不会难得。 第四百二十章 兽潮 说是教他们的魔法，但其实到最后，本杰明也就是教了一点基础知识，甩给他们几条咒语和一个简单的冥想法则，就让他们自己练习去了。 并不是本杰明想偷懒，但成为学徒其实很简单，只要能够念出咒语，使用出一些鸡肋似的小魔法就可以了。这个过程主要还是看天赋，天赋好一遍就过，天赋不好只能自己不停地练习，别人也教不了什么。 而本杰明感应到的这两位，都是因为天生精神力较强才被发现，因此，在各系魔法给他们一个个试过之后，他们很快也用出火苗术和微风术，算是一只脚踏进了魔法的殿堂。 “大、大人……我成功了！” 瞬间，所有的牧民就挤到本杰明的帐篷里。他们指着那个人手中的微弱火苗，兴高采烈地开口。它们神情中带着惊奇与憧憬，仿佛人类无意间的第一次钻木取火。 本杰明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此刻，这些人眼中已经没了对于魔法的恐惧。他解释再多遍魔法是什么什么东西，也不如他们自己人忽然用出来。 也因此，他更加意识到魔法知识普及的意义。 如果法师变得越来越多，出身的族群也越来越多样化，即便教会想要利用什么“恶魔”、“堕落”的污名去指责法师，也不会再有人相信了。 毕竟，法师出在普通人之中，大家都认识，哪有什么邪恶不邪恶的？ “大人，只有他们可以学魔法吗？我们也想学啊。”牧民之中，其他人看着那两人兴高采烈的样子，露出羡慕的眼神。有人这么问道。 “你可以试试，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天赋。”本杰明也耸了耸肩，这么答道。 没有天赋的人是很难学会魔法的，就算按照冥想法则一直锻炼自己的精神力和元素亲和力，进展也会慢得跟蜗牛爬一样。不过……既然是普及，那就要做到每个人都有尝试的机会。 试试有不会少块肉，让他们试就好了。 就这样，牧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离开了。很快，从他们休息的地方，就响起了此起彼伏而且不标准的咒语声。 本杰明也无奈地笑了笑。 然而，就在此刻，他忽然脸色一边，转头，望向南面。 “……来了？” 风里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黑夜下的草原，将近膝盖的草在风中摆动，浪花般地前后低伏。而就在茫茫草原与夜空的交界线上，忽然出现了无数个小黑点。 远远看去，黑点像是漫过丛林的蚁群，铺天盖地而来，仿佛要将一切活物扫荡干净，密集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本杰明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就是所谓的兽潮？ 虽然他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魔兽，但是大致一看，也有种成千上万的感觉了。然而，这么惊人的数量，如果会在草原上周期性出现，恐怕这里早就没有了牧民的生存空间。 ——这么多的魔兽，连魔法都不知道的牧民怎么可能抵御得了？ 因此，本杰明感觉哪里怪怪的。 “我的天啊……兽、兽潮来了！” 另一边，本来还兴奋着可以学习魔法的牧民们，全都在这一刻恐惧地大喊出声。其他法师也纷纷离开帐篷，看着远处奔袭而来的大片魔兽，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们都和魔兽战斗过，大部分之前甚至是靠这个吃饭的。可是，面对如此浩大的魔兽群，就连那些长期猎杀魔兽的法师都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这……这得有多少头狼啊？ “准备战斗！”那一刻，本杰明马上站起来，对着法师们高喊了一声。随后，他又走到那些牧民身边，问道，“每次兽潮都是这种规模吗？” 牧民颤抖着摇了摇头。 “往年都是几百只一起来的，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杀不光。当时我们上千人聚在一起，按照往年的方式想抵挡，结果被兽潮冲散了。我们逃得快的了，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活下来。” 本杰明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所以……今天是什么大年之类的存在吗？ 这一刻，他也顿时觉得自己够倒霉的。刚进卡瑞特斯，就撞上了草原里的兽潮，还刚好是多年难遇的超大型兽潮——这究竟是什么鬼运气啊？ 他只能用“天将降大任”来安慰自己。 很快，远处的黑点渐渐接近，本杰明也得以看清。那些狼型魔兽的形态与一般魔兽还不太一样，眼睛里冒着红光，身上的皮毛像尖刺一样倒竖起来，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腐肉的恶臭，像是发生了某种变异。 本杰明也不由得郑重起来。 在他的指挥下，法师们很快集合在一起，排列成队，念起咒语。几十个擅长土系魔法的法师发动泥沼术，以他们的营地为圆心，将圆圈外的大片草原化作泥沼，防止狼群近身的。 同时，擅长水系的法师也站出来，配合着本杰明，在这个安全圆心的外围召唤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冰墙，将他们保护了起来。 而至于剩下的法师，则是口中念念有词，宽大的衣袍顿时鼓起。那一刻，他们召唤着身边的风元素，准备用风系的魔法进行攻击。 最后，那些擅长火魔法的，为了防止火焰和冰墙之间的相互影响，他们就只能委屈自己，用用简单的风刃就好。唯三能用出高级魔法的法师，也随时待命。本杰明一下令，他们就会开始吟唱自己的大招。 总之，面对这种数量上压倒性的兽群攻击，法师们没有变得手忙脚乱。反而在本杰明的指挥下，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配合也变得成熟许多。 ——这是本杰明这些天努力的结果。 队伍简化成一百多个法师，指挥起来没那么困难，所以赶路的同时，本杰明也在他们的战斗配合上下了点功夫。分组、战术、简单的练习……虽然没有经过什么实战的考验，但法师们的经验丰富，第一次配合起来，成果似乎还不错？ 此刻，牧民们被冰墙和沼泽保护起来，望着分成几队施法、动作有条不紊的法师们，也不由得露出羡慕的眼神。 那种施法时的镇定和专注，仿佛一举一动间都充满了自信，令牧民心生向往。 魔法……真了不起！ 尤其是那两个刚刚成为学徒的，面对兽潮的恐惧早已不见踪影。他们激动得浑身颤抖，仿佛也在憧憬着将来，自己成为真正的法师，也能变得像这些人一样厉害。 就这样，在这个过程中，兽群也飞速地境界。 法师们刚准备完毕，淡色的月光下，混杂着喷吐而出的风刃火球，它们仿佛过境的蝗虫大军，来势汹汹地朝着营地里的人们冲了过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屠杀狼群 武林中文网 .，最快更新当个法师闹革命最新章节！ 本杰明他们首先面对的，是那些魔兽喷吐出来的元素攻击。 因为环绕在他们营地周边的泥沼，第一批冲过来的狼兽踏进其中，顿时速度一慢，没能接近营地。不过，它们也不是单纯的近战。因此，它们张开口，伴随着嘹亮的吼声，铺天盖地的火球风刃涌了过来。 虽然每道攻击都不强，但所有加起来，甚至已经达到了四五千枚的元素弹，声势惊人！ 幸好，本杰明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在准备防御工事了。 层层叠叠的冰墙，挡在他们前方，被无数枚元素攻击命中，发出一阵又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冰墙接连破碎，可是法师们还在不停地念出咒语，补充下新的冰墙，一番努力之下，还是将这一波攻击给挡了下来。 随后，法师们的攻击也到了。 无数的风刃飞卷而去，绕开冰墙，冲向了第一批暂时被泥沼限制住的魔兽！ 紧接着，就是一阵哀嚎。 这种狼型魔兽没什么防御手段，皮毛也不怎么坚韧，一下子被风刃割裂，恶臭的鲜血飞溅。这一波密密麻麻的风刃，几乎干掉了六十多个魔兽！ 然而，对于整个兽群来说，六十多个却依旧和挠痒痒似的。 紧接着，整片魔兽涌了上来，将营地团团包围，泥沼可以阻止它们靠近，却不能逼退它们分毫。前面的狼兽刚陷进去，但后面的只要踩着前面的头，就可以继续前冲。 而法师也在发出新的攻击，尽可能地清理眼前这些魔兽。很快，近千具尸体堆积在营地周围，也成为更多魔兽越过泥沼的跳板。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别用你泥沼术了，土系的分队改用落石术，跟其他人一起加入攻击！” 他马上开口指挥道。 在这种数量的敌人下，泥沼术的效果显然就没上次给力了。因此，与其追求控制效果，不如最大化攻击能力，赶紧把魔兽清理掉。 此刻，穿过半透明的冰墙，法师们抬眼望去，唯一能看见的就是那些狼兽发红的眼睛，看的人心里毛毛的。 不论形势如何，他们已经被彻底地包围了起来。视线被彻底遮挡，至于后面还有多少狼兽，也看不清。因此，他们心中开始有些没底。 多成这样……怕是杀都杀不完吧？ “本杰明老师，我们要开始吟唱吗？”乔安娜有些耐不住性子，焦急地问道。 本杰明却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 “别急，还没到需要你们出手的时候。” 通过水元素感应法，系统已经帮他统计好了狼群的数量——一万四千三百二十一头。没到那种绝对杀不完的程度，但不放点大范围的杀伤性魔法，也是要把他们给累死。 这时，最前面的狼群已经冲到冰墙前，一边吐火，一边用爪子和獠牙开始冲击冰墙。顿时，冰墙被破的速度又变快了一倍，法师们的压力倍增，一些负责攻击的法师也只能抽调过来，赶紧补上这个防御的缺口。 一层又一层的冰墙，被打破又建立，建立又打破。魔兽的獠牙近在咫尺，牧民被吓得不敢说话。法师们的神情也不像开始时那么胸有成竹，几乎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又往中间靠了一些。 “本杰明大人，我们再不开始吟唱高级魔法，可能就来不及了！”托尼也有点着急，抓着本杰明的胳膊，这么喊道。 “不急。”本杰明却一边帮着召唤冰墙，一边这么回道。 他的神情依然镇定。 在狼群的攻势有点快要抵挡不住的时候，他忽然拍了拍手。随之，地下那些被破坏的冰墙碎片渐渐升起来，在他的控制之下，一点点碎裂，化作了无数细小的冰粉末。 于是，一道道冰雾成形，仿佛升起的袅袅青烟，轻飘飘地向外扩散而去。最先接触到冰雾的狼群，忽然发出一阵哀嚎，随后，便被冻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冰雕。 狼群的攻势忽然为之一滞。 “好、好厉害……” 看见这一幕，那些害怕得发抖牧民，也不由得朝着本杰明投去敬畏的目光。 那些冰雾看上去无声无息，轻柔而又隐匿，却仿佛带着一股致命的力量。魔兽一被覆盖进去，转眼间就被冻结，甚至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就这样，直到冰雾消耗殆尽，本杰明大概冻杀了六百多只魔兽。 对于数量上万的狼群来说，这可能不算什么重创。不过……本杰明也没指望一下就能变出上万座冰雕来。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又一挥手，水蒸气卷着那些冻成冰坨坨的尸体，在冰墙前方高高垒起，反而又构成了一道新的血肉冰墙。 后面的魔兽再发出攻击，那些元素弹只能先穿过尸体的壁垒，才能攻击到法师树立起的冰墙，整个攻势一下子被削弱了不少。 顿时，法师们压力大减，松了一口气。 本杰明一出手，形势便在此刻变得明朗起来。狼群的数量型攻势一旦被抵御下来，法师们不断反击，只要精神力跟得上，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有药，用的也都是一些不太耗精神力的魔法。狼群的数量再多，不可能把他们活活耗死。 那三个准备释放高级魔法的法师见状，也放下心来，甚至在同时还感到了一丝丝遗憾。 ——他们可能没什么发光发热的机会了。 因此，他们干脆也出手，用一些风系或者土系的魔法，贡献一点自己的力量。少数几个暗系法师也不再保留，纷纷使用魔法，在狼群之中召唤出几只阴影触手，帮助大家尽快地清理魔兽。 就连那群牧民，也在这个过程慢慢放下心来。他们心驰神往地望着法师们释放出来的魔法，两个刚入门的学徒，都试着开始用他们学会的鸡肋魔法攻击那些魔兽，领悟到了混助攻混经验的重要性。 上万只魔兽，对于一般法师而言，基本上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哪怕是百人的队伍，稍有差池，也可能无法抵挡，只能利用飞行术落荒而逃。 然而，经过伏击神父的战斗和后来队伍的精简，他们也渐渐拥有了自己的战术体系，群战变得愈发成熟。 ——依照擅长的魔法分成几队，把高级魔法当作底牌。最终，当情况不甚理想时，本杰明会站出来，用他的个人实力打开局面。 现在看来，也是个很全面的战术体系了。 就这样，上万只魔兽，法师们杀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这期间，不少人的精神力耗尽，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不过，到了那种地步，兽群自然也被重创，攻势变弱，所以剩下的人也能够支撑局面。而每当出点什么破绽，本杰明都会出手，用他的实力将破绽强行补上。 因此，虽然时间拉得很长，但最后，他们还是把这些狼杀了个精光，自己这边没有出现任何伤亡。 “真是太可怕了……” 当最后一只魔兽死去，法师们撤去冰墙。牧民们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向外望去，也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一个词——尸横遍野。 以他们为圆心，密密麻麻的狼尸在整片草原上铺开，一眼望不到尽头。而草原……甚至已经看不出是草原了。鲜血汇成了一片湖，及膝的青草甚至都被泡软了，软绵绵地塌在地上，了无生气。 本杰明甚至不得不一直维持着向外吹的水蒸气，以及一小堵过膝的冰墙。否则，他们不是被那股味道给熏死，就是被这些乌黑的血直接淹掉。 面对这种景象，哪怕法师们刚刚赢下战斗，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些材料……我们怕是一辈子都用不完了。” 瓦利斯苦笑几声，感叹道。 看清爽的就到【顶点 .】 第四百二十二章 拯救草原 武林中文网 .，最快更新当个法师闹革命最新章节！ 本杰明一行人几乎用了大半夜的时间清理战场。 上万头狼的尸体，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刚开始，他们甚至不知道从何下手，很想不管这些一走了之。不过，为了维护草原的生态环境，顺便收取一些战利品，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动起来。 像这种狼型魔兽，身上有价值的材料不多，也就是狼皮獠牙血液之类的。可是整整上万只狼，剥皮能剥到明年去，再加上一些方便携带的考量，他们只能进行一些取舍。 本杰明对此也很无奈。 最后，收集了几大罐的鲜血，剥了一百来张皮，塞了十多袋的狼肉……在本杰明“我他妈再也不要干这个了”的怒吼下，剩下的部分被他们全部放弃，堆在一起，用冰墙围着，一把火烧光。 看着冰墙里冒出来的冲天火焰，瓦利斯也不由得感叹：“我们这一把火，烧掉了多少钱啊。” “别这么想，都是些不可能拿到的钱。”本杰明摇着头，“我们的行李本来就不轻，再带上这么东西，还走得出草原吗？” 虽然有些可惜，但他却并没有因此感到后悔。 有大把的魔兽材料进账固然好，但也要看是否对得上需求。之前在弗瑞登经营了那么久，本杰明还是有点积蓄的，没穷到见着什么东西就不放的地方。 别忘了他们真正的任务——发展壮大，抗衡教会。赚钱并不是最关键的问题。 把剩下的尸体烧光之后，法师们也回到营帐中，合上疲惫的双眼，缓缓睡去。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还得接着赶路，他们得赶紧让自己恢复过来。 谁知道明天，他们又会遇到什么鬼东西呢？ 牧民告诉过本杰明，从前的兽潮，狼群一般都有好几批。这一年的情况显然和往年不一样，但……万一也有好几批呢？他们得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就这样，第二天，他们继续出发，朝着草原外继续赶路。那群牧民表现出了追随的意思，可是多了这么多行李，本杰明他们的飞行速度本来就要被拖慢很多，再带上这些人，他们肯定耽误很多时间。 因此，本杰明还是拒绝了他们追随。 “你们拿着这本书，简单的冥想法则和初级入门级咒语里面都有。靠着它，不需要任何人指导，你们就可以把魔法自学下去。” 离开前，他抽出一本没发完的《自由魔法宣言》，交给了那两个新晋学徒。 二人接过书，却依然露出遗憾的表情。 “大人……我们不能追随你吗？虽然我们现在还很弱，可是以后……以后我们一定会变得有用起来。” “不必，你们在魔法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成为一名法师，就是对我来说最好的追随了。”本杰明微笑着答道，“到时候，如果你们还想要追随我，就离开这片草原，到更大的城市去。不用担心可能会找不到我，那个时候，我的名字肯定已经传遍了卡瑞特斯。” 这一次，他不打算鲁莽地扩大队伍。首先，他连将来要定在那里都不知道，负担这一百多人就已经够有压力的了。剩下的人，他必须精挑细选。 至于这两个学徒，把他们收进队伍，不如把他们留在草原。 这片草原上的人连魔法是什么都不知道，以后本杰明要开展工作也会很麻烦。而这两人如果留在这里，就相当于两个移动的活招牌，拥有着外来者无法比拟的宣传效果。 他们就像是本杰明特制的法师“病毒”，投入这片白纸般的草原中，相信很快，就能给他“感染”出一堆新的法师出来。 因此，他也特别嘱咐了两人，如果有人来问魔法是怎么回事，一定要知无不言，尽可能地让更多的人接触到魔法。 之后，他便带着厚重的行李，与其他法师一同升空，在牧民的目送下朝着远处飞去。 计划并没有受到影响，他们再次出发。 整片草原没有大到特别夸张的地步，像他们这么飞，飞个几天也就飞出去了。然而，事实上，他们几天后却依然没有离开这里。 因为在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好几批牧民和狼群。 这次的大规模兽潮，对于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简直就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他们原本的部落分崩离析，死的死逃的逃，即将面临的问题也十分严峻，不少人还在继续被狼群追杀着。 而在这种情况下，本杰明一行人的从天而降，效果不亚于真神显灵。 这几天时间，他们陆陆续续救了超过十多队牧民，总人数将近一千。而每次他们行动，就是从天而降，干掉追杀的狼群，然后在对方感激涕零的情况下，把咒语和冥想法则教给牧民当中有天赋的人。 如果说人会本能地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或许会因此而排斥魔法的话，本杰明却在他播散知识的同时，用这种强大的力量拯救了牧民。因此，恐惧消弭，牧民们心中剩下的只有渴望。 他们也渴望拥有这种能够抗衡兽潮的力量。 于是，四十多个魔法学徒，从这片草原上诞生而出。而“本杰明法师”这个称谓，也在无数幸存的牧民口中流传了起来。 有些牧民甚至把他当成了神灵之类的非人存在，献上祭品，顶礼膜拜。当本杰明渐渐接近草原的边缘地带，甚至还遇到了一群牧民。那群牧民之前没见过本杰明，却听说过他的名字，还把他给认了出来，对着他就是一阵猛跪。 “伟大的神之使者，这是塔妮娜，十四岁的少女，我们给您献上的贡品。她口中含着三块未化的碎冰，头发刚被水浸湿过，一切就如该有的仪式那样被完成。” 本杰明哭笑不得。 这才几天啊，事情就已经传成了这个鬼样子？ 他的法师队伍是杀了数量非常巨大的魔兽没错，从某种角度来讲，他们解决了这一次的兽潮，拯救了整片草原，让这些牧民得以生存。所以，在牧民看来，他们的存在已经与神无异。 但……他们不是神。 神的词典里也没有“拯救”二字。 “我只是个普通人类。” 本杰明从来没有想过，进入卡瑞特斯之后，这会成为他挂在嘴边的话，每天都要重复起码二十多次。或许是灾难来临，这些牧民急切地需要一个精神依托，但是很抱歉，本杰明不想纵容这种软弱。 人想活下去就得靠自己，虔诚只是被粉饰起来的软弱无能。 也因此，本杰明干脆的态度让有些牧民甚至感到了愤怒，他们开始怀疑和责难，表现出强烈的敌意。本杰明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不过，一切怀疑还是终结在了他强硬的魔法之中。 “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个法师。”他对着无数个牧民队伍说出了这样的话，“你们之中，有些人如果足够努力，说不定也能拥有像我这样的力量。所以，别把希望寄托在神身上，如果你救不了你自己，神也不会理你。” 事实上，在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心中是庆幸的。 这群草原上的牧民足够愚昧软弱，简直就是教会传教的完美对象。幸好，在教会发现这里前，本杰明来到了这里，还正好成为了那个拯救者，有权说出这种完全背离对方观念的话，对方还不得不接受。 他不知道自己这些话能否有所改变，但他知道，那些一个个从牧民中走出的法师，终将改变这一切。 看清爽的就到【顶点 .】 第四百二十三章 盯梢的盗贼 最终，在这片草原上遗留了足够多的启蒙种子，本杰明他们终于走了出去。 草原外是宽阔的平地和城镇。他们迅速进入一个叫亨特镇的小城，在旅馆中住下。从草原中一路杀出来，杀了不知道多少狼，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够辛苦的。现在回到普通的人类城镇，总要好好歇口气。 而眼前这个城镇，比起草原中所遭遇到的人和事，也正常文明了许多。 ——除了基本上观察不到任何法师的踪迹。 手中握着那么多魔兽材料，本杰明他们肯定是想脱手一下。然而，搜寻之下，他却发现整个小城里连一个法师的踪迹都找不到，就更不用说什么魔药店铺了。 ……荒凉成这样？ 本杰明也很吃惊。在休息过后，他马上派着手下的法师出去打探消息。他们跑到酒馆之类的场所，对着边上偶遇的人旁敲侧击。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座小城里的大部分人知道魔法，也听说过法师，但是，他们都当那种流言故事在说的。 “我知道！我爸以前经常跟我讲有关魔法的事情，不过我长这么大，一个法师都还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别人编出来的故事。” 酒馆里，一个微醺的人拍着本杰明的肩膀，对着他这么说道。 本杰明略显尴尬。 不知道对方如果意识到，现在坐在他对面的就是一个法师，还是一个赫赫有名的法师，会作何的感想？ 不过，经过频繁的询问，他们慢慢也可以确定，这里的人倒不至于听都没听说过法师。但是对于这个小镇来说，法师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久到他们都已经开始遗忘和怀疑了。 本杰明越想，越觉得这个状态挺诡异的。 法师都到哪去了？ 与其他法师讨论了一番后，本杰明还是觉得先不在这里停留，往这个国家更中心的地方找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法师的线索。 这种小城里不会有法师共济会的分部，那么……大城市里应该会有吧？ 还有，之前本杰明制作报纸的时候，找的就是卡瑞特斯的报社。当时对方的态度很正常，也没有见到法师就大惊小怪什么的。本杰明如果实在没有头绪，也可以找他们问问去。 另外就是，本杰明得重新为他们发掘一些收入了。 现在的状况，这些法师追随着他离乡背井，听从他的所有命令，他也得像养一支军队一样养着这一百多个人。本杰明现在还有钱，金库里剩了四位数的金币，但他也不能一直吃老本啊。 说白了，他得找个地方定下来，就像莱利城一样，作为他们在卡瑞特斯的第一据点。 出于种种原因，他们没有在这个小城久留，购买了一些物资后便再度离开，朝着卡瑞特斯的中心地带行去。本杰明也不再想避讳什么，直接把目的地定为了这个国家的首都——格罗瑞。 法师共济会在那里肯定是设有分部的，之前的报社也离得很近，就更不用说佣兵公会的存在，既可以让本杰明重新开辟几项收入，又可以让他找到迈尔斯的踪迹。 至于那里可能已经是教会的地盘……他们小心点就是了，到时候水元素感应法一扫，总不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 然而，从亨特镇出发没几天，事情又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你注意点，有人在跟着你们。” 漆黑的野外，他们在野外扎营。本杰明还在帐篷里休息，系统就忽然开口，用少有的严肃语气提醒道。 本杰明一愣。 他立刻开启水元素感知法，往队伍外探去，很快，也不由得心中一凛。 有几个家伙偷偷地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说实话，他们在进入城镇之后，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有所伪装的。一个百人的队伍还是比较引人注目的，他自己也很清楚，仍旧沿用着商队这个身份。为了走漏风声，他们也从来没有在人前用过魔法。 可是……他们似乎还是被人给盯上了。 通过水元素感应法，本杰明可以确认的是，对方有三个人，非施法者，身上带着几瓶魔药，看身形有点像盗贼。他们身上没有可以表明身份的信物，所以本杰明也不知道是哪方的人。 又观察了一会，这三人似乎没有要动手的倾向，似乎是被人派过人专门盯他们的。 本杰明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一刻，他很想直接出手，把这三人抓回来好好审问一番。只是，想到打草惊蛇的可能，他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 既然是来盯梢的，就肯定会有传递消息的时候。他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就行了。 因此，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在帐篷里睡去，心中则是吩咐系统，让它持续关注这三个人的动向。 第二天，没有发生任何明面上的意外。法师们照常出发，三个鬼祟的家伙也跟在他们队伍后面，小心翼翼地往前摸。 很快，其中一个人就摸出一张纸，开始写信。 本杰明顿时心中一动。 来了。 他立刻往那边仔细感应过去。 只见，信纸的标头上，他清晰无比地感应到了那个称谓——尊敬的国王陛下。 卧槽…… 那一瞬间，本杰明的心情是有些愕然的。他们才进入卡瑞特斯多久啊，现在就被国王给注意到了？而这里的国王和教会又是一伙的，这不就意味着……教会也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 糟了。 那一刻，强烈的危机感浮现，本杰明的心情瞬间紧张了起来。 “走下去实在是太慢了。”那一刻，他走在路上，忽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说，“现在周围已经没有人了，我们用飞的吧。” 周围的法师闻言，转过头。他们不知道本杰明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不过，比起坐马车赶路，他们显得也更喜欢飞行。 因此，法师们虽然有点迷惑，但还挺高兴的，没有反对。 他们停下脚步，把东西从马车上卸下来，念起咒语，最后，连人带着东西一起升空，把马车……还有那三个反应不及的刺客远远抛在了身后。 飞行的速度还是很快的，身后的一切，被他们越甩越远。 大约飞了半个小时。 “刚刚在后面，有人跟着我们，是卡瑞特斯国王的人。”周围已经没有了其他人，本杰明也用不着再装下去，一脸凝重地开口，“教会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到来。” 闻言，所有法师都是一愣。 “不会吧……”瓦利斯有些难以置信，“我们离开草原后，藏得非常小心。除非草原上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否则他们应该没什么警觉才对。” “是啊。”本杰明点了点头。 他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从消息传到国王那里，国王思考，与教会商议，最后再派人来跟踪他们，这中间起码是要十几二十天的反应时间。他们进入卡瑞特斯都不到二十天，对方怎么可能反应得过来？ 除非……他们早就知道本杰明要来卡瑞特斯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空荡的陷阱 在空中一直飞行赶路，本杰明没再发现什么跟在后面的尾巴。不过，他还是稍稍转变方向，来到了首都格罗瑞附近的一个城市——安珀城。 依然是卡瑞特斯境内的比较大型的城市，而在这座城市之中，也存在着法师共济会的分部。 他们分头进入城市，在旅馆中住下。本杰明更是毫不犹豫地直奔分部，想看看这边法师共济会怎么样了。 然而，他唯一看到的，却是空空如也的建筑。 “……没人？” 这里的分部也是那种标准的图书馆式建筑，大门打开，可以看到大理石地砖和深色的地毯，从脚下向前延伸过去。可是，本该在台后坐着的成员法师，此刻却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本杰明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要是没人在，为什么不锁门啊？ 想了想，他接着往里走去，走廊、阅览室、会议室、仓库……所有房间的门都大喇喇地开着，露出空无一人的房间。可房间里的东西，却依然好好地摆在那里，没人动过。 顿时，本杰明感觉更诡异了。 如果说奥德里奇落网后，这边的法师共济会也被士兵查封、成员被驱散什么的，倒也可以理解。可是，这显然不是被查封了的状态。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除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的建筑内，只剩下本杰明的脚步声在里面幽幽回荡。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身处鬼片的感觉，寂静典雅的装潢仿佛也变得鬼气森森。 人都上哪去了？ 水元素感应法他也开过，整个分部里，确实一个活物都没有。 想到这里，本杰明深吸一口气。 算了……还是先离开吧。 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在这里肯定也打听不到，还是赶紧离开吧。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分部、人间蒸发一般的成员，让他心里有点毛毛的。 本来以他的性格，没打听到消息，也会趁机搜刮一下这里面的东西。只是，面对这种场景，他难免生出一种此地不可久留的感觉，因此，犹豫片刻，还是转过身，准备离开。 然而，当他重新回到大门口时，他却忽然愣住。 “就、就是他！我刚刚看见他走进去了！” 一个看上去像是平民的人，正指着刚走出来的本杰明，这么喊道。 只见，原本冷清的大门外，此刻却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士兵。士兵加起来差不多有近百人了，他们顺着那个人手指着的方向，拔出大剑，气势汹汹地注视着本杰明。 发生了什么？ 本杰明有点懵。 “喂，不要抓我，我只是偶然路过，走进去随便看看。”犹豫了一下，他打开口袋，“我不是小偷，你们看，我什么东西都没拿。” 虽然还不太明白状况，但伪装已经是他深入血液的本能。出于种种考虑，他没有暴露自己法师的身份，而是表现成了一个路人。 他猜测，可能是自己进入分部的画面被人看到。于是，别人觉得他是小偷，就报官去了。 闻言，士兵之中，一个像是队长的人物却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没偷东西又怎么样，这里是禁区，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就算你什么都没动，一样触犯了上面的禁令。” 本杰明立刻露出无辜的表情，摊手道：“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又不是本地人，没听说过禁令。” 士兵队长却依旧冷着脸：“没什么好狡辩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我不去。”本杰明作出一副慌乱的样子，后退几步，辩解说，“我又不是本地人，怎么知道这里是禁区？你们一没有把门锁上，二没有在这个放过警示牌，我不小心走进去了，明明是你们的错，凭什么要来怪我？” “你……” 士兵队长大概也没想到这个“刁民”如此善辩，一下子卡住，没想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本杰明见状，则是摆出更加理直气壮的表情，接着道：“你们这些人的工作怎么这么不到位？明明是禁区，却连门都不锁，也不立个牌子。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他口里一边骂得痛快，心中，却在冷静思考着眼前的状况。 法师共济会的分部被设为了禁区…… 种种猜测，从他的脑中一闪而过。可能真如他之前所想的是奥德里奇的缘故，法师共济会在这边也以种种理由被查封了。只是，如果真的查封了，那眼前的分部被保存得有点太好。 那些书籍、材料……按理来说应该统统收缴才对。这个世界虽然不兴贴封条，但把整个建筑封起来也是应该的，不会把门这么光明正大地敞着。 简直……就像是一个引人进去的陷阱。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意识到了点什么。 “够了，违背禁令就是违背禁令，我管你怎么回事。”此刻，士兵队长似乎也被骂得有点忍不了，终于开口，不耐烦地道，“有什么话，跟我们走一趟再说吧！” 说着，他便示意边上的士兵上前，要强行把本杰明带走。 本杰明见状，后退几步，心中也有些犹豫。 要出手吗？ 说实话，他觉得这可能是教会的陷阱，把分部的大门敞开，引诱无知法师进去，然后就可以找一些借口，名正言顺地把这个法师除掉。这一切应该不是针对他而来的，否则来的也不会只是一群士兵。 但……如果他要出手反抗，就等同于暴露身份。 手下的法师们住在各个不同的旅馆，有的人此刻还在城中打听消息，本杰明也不敢确定，自己离开后能否在第一时间通知到他们所有人。 至于把这些人灭口——这条街虽然冷清，但周围也是有人的，怎么可能杀的光？ “等等……你、你们敢动我？真以为只有你们有靠山，信不信转头，我就让你们连这个士兵都没得当？”因此，本杰明一边后退，一边威胁道。 士兵们闻言，虽然看表情都不太相信，但还是忽然犹豫了起来。 毕竟……万一呢？ “你要真的只是误闯，就回去和城主解释。如果你真的无辜，城主自然会把你放回去。但现在，你必须跟着我们走一趟。”队长的语气放缓些许，但还是一样的坚持。 本杰明闻言，迟疑片刻，忽然叹了口气。 “……那好吧，我跟你们走一趟。”他扬起头，扫了扫自己的肩膀，冷冷地道，“我正好也想见见，到底是哪位城主手下，会养着这么不负责任的兵。” 在士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忽然向前，走到那位队长的身边，轻飘飘地瞟了对方一眼。 “还愣着干什么，带路吧。”他用一种上位者的语气说道。 第四百二十五章 意料之外的重逢 武林中文网 .，最快更新当个法师闹革命最新章节！ 在跟随士兵前进的时候，本杰明是全程开启着水元素感知法的。 如果这是一个合理猎杀法师的陷阱，那么接下来，他肯定会面对一些能够克制魔法的存在。虽然本杰明认为自己伪装得够完美，这些士兵没看出他的身份，但是……谁知道呢？ 也许，士兵们得到的命令，就是不管什么人进入了分部，他们抓也好骗也好，只管把人弄到特定的地方，然后拿出什么专门对付法师的手段，无声无息地干掉。 本杰明当然不认为自己会被干掉，但……小心点总没错。 然而，他心中想的其实并不是见城主。 从这里到城主的官邸还有一段距离，中间总会经过一些偏僻街道。等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他就可以灭口士兵，从中脱身，然后带着手下法师们尽快离开安珀城。 因此，本杰明愿意跟着士兵走，其实只是权宜之计。 虽然走这么一趟，他或许能够获取不少有用的信息，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卡瑞特斯里面乱转。可是这么做风险的太高，万一到了地方，就看见好几个主教笑眯眯地围着他，他也只能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G。 “喂，你干什么？接着走啊。” 当他们经过一道最为冷清的街道时，忽然，本杰明停了下脚步。士兵队长也不由得转过头，皱眉问道。 本杰明面无表情地俯下身。 “我鞋带松了。” “……” 士兵们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无言以对。队长则扶额摇了摇头，大概是示意本杰明赶紧弄好继续走。 然而，就在本杰明趁着周围没人，准备用魔法把这些士兵一波带走的时候，忽然，系统却赶忙出声，阻止了他的举动。 “喂，别急，有人过来了。” 本杰明一愣，动作也为之一滞。 又怎么了？ 很快，画面被水元素反馈过来，他的心中顿时一阵无语。 只见远处，又跑来了一队骑士。他们此刻就处在街道的拐角处，本杰明如果现在出手，势必会被那队骑士发现，而这个距离，他又没办法连着那队骑士一起解决。因此，他反而没办法出手了。 妈的……自己就这么倒霉？ 本杰明感觉很坑爹。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你说这群骑士，怎么就来得这么凑巧？ 没办法，机会转身即逝。没一会，那群骑士就转过街角，看到了押着本杰明的这队士兵。而本杰明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系鞋带，静观其变。 “你们在这啊？快，城主有令，城外出了点事情，你们马上跟着我们一起出城！” 士兵队长当时就是一愣。 “可是……我们还没把擅闯禁区的犯人押到城主那啊。” 为首的骑士却不耐烦地一挥手，催促道：“你们就别管了，现在上面的命令很紧急，没时间去理会这些小偷小摸的家伙。你们赶紧跟着我走！” 说着，骑士们便转过身，似乎真的很急，马上就要离开。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过，这群骑士的地位比他们高不少，语气听上去又十分强硬。因此，他们也不敢拖拉，纷纷迈开步子，跟着骑士跑了过去。 ——骑士本来就骑着马，速度很快。他们如果不抓紧跟上，肯定是要被甩脱的。 于是，转眼间，这条偏僻的街道空了。 本杰明有点懵。 士兵直接把他扔在了这里。 刚刚，他还蹲在地上“系鞋带”，心里思考着怎么把骑士和士兵一起杀光。结果，骑士一番话，直接催得士兵跟着他们跑了，本杰明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本杰明感觉很荒谬。 之前，那些士兵态度强硬地要把他带走，那好吧，他就跟着走一趟。结果走到半路，这些士兵却又把他抛在这里，嗖的一声又跟着人跑了。闹哪样，耍人玩吗？ 他站起身，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偷偷跟过去，看看城外到底出了什么情况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却从他的身后传来，吓了本杰明一大跳。 “你不必好奇，城外没出什么事。我只是为了把这些人引开。” 卧槽…… 愕然之下，本杰明转过身。 只见，一个身穿皮甲、有些眼熟的青年佣兵，此刻就站在这条偏僻街道的不远处，双手抱臂，用一脸没睡醒的表情看着他。 “……迈尔斯。”沉默片刻，本杰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能告诉我，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迈尔斯耸了耸肩，答道：“说来话长。时间紧迫，我现在要带你去见一个人，路上再慢慢跟你解释吧。” 说着，他便转过身，像那群骑士似的，马上就要往外走。 “喂……你等等！”本杰明赶忙喊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要带我去见谁？时间怎么就紧迫了？还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可不会像那些士兵一样，被人一催就不明不白地跑了。 一系列变故发生得都有点太快。 怀着种种疑惑，本杰明甚至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带着股虚幻感。也因此，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眼前这个迈尔斯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也因此，对方还没来得及回答，本杰明就突然出手，一道冰箭直直地甩过去。 啪！ 冰箭在触碰到对方的前一刻，便忽然自行碎裂，像是受到什么力场的干扰，自行化作水元素，逃难似的远离了对方。 “……” 迈尔斯露出一脸吃瘪的表情。 本杰明却松了一口气。 是本人。 “别介意，我只是验证一些你是不是其他人假扮的。”于是，他摊了摊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随便吧。”迈尔斯一脸无语，“现在你也验证完了，我们最好赶紧动身。” “不是……你要带我见的那个人在很远的地方吗？我还有很多追随者在这里，不可能说走就走。”本杰明却还是十分困惑，没有动身。 “以你的速度，不会太远的。”迈尔斯催促道，“放心吧，去完了很快就会回来，我也会保障这一路不出任何意外。至于你跑进法师共济会分部想要验证的问题，也会在见过那个人之后得到解答。” 妈的……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你起码得告诉我那个人在哪吧？”本杰明很无奈。 说实话，迈尔斯虽然给他提供过一点帮助，但就真的百分百值得信任了吗？这可未必。退一步讲，就算对方真的是在帮他，本杰明也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神神秘秘的算什么，什么都不说，怎么可能博取到别人的信任？ 然而，迈尔斯却开口，答道：“在王宫。” 看清爽的就到【顶点 .】 第四百二十六章 教会的进度条 从安珀城到都城格罗瑞的距离不算远，本杰明高速飞行的话，一个多小时就能抵达卡瑞特斯的王宫。 不过，他还得带着一个人，所以速度自然也被拖慢不少。 “你确定吗？”半空中，本杰明回过头，一脸严肃地对着迈尔斯问道，“国王是真的想见我，而不是设下了陷阱等着我？” 迈尔斯点了点头：“相信我，国王也正在为教会感到十分困扰。” 本杰明的语气有些鄙夷：“可……教会的不是他自己找过来的吗？” “是啊。”迈尔斯接着说道，“不过，人总是会犯错的。国王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成为教会的傀儡，权力从手中流失，所以他后悔了。” 本杰明闻言，陷入沉思，没再说什么。 当迈尔斯告诉他，是国王想要见他的时候，他的心情是相当愕然的。国王倒向了教会，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同时，迈尔斯居然在为卡瑞特斯的国王做事，这也让他挺惊讶的。 不过，他还是选择了前往格罗瑞。 卡瑞特斯的形势太扑朔迷离了，他一个外来者，不往都城跑一趟，很难跟上节奏。况且，看迈尔斯的样子，应该不会真的对他怀有恶意，不然直接动手就行了，还绕来绕去的干嘛？ 而后，对方也终于将国内的情况大概给本杰明解释了一下。 教会已经开始暗中刺杀法师了——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消息。毕竟，是国王把教会引进来的，他们做起事来也就更加肆无忌惮。至于卡瑞特斯的法师，从最开始，在国王和教会的有意引导下，他们就被一点点地排挤出了世俗事务当中。 比如——解雇所有官方雇佣的法师，挑拨法师团体之间的关系，散播一些法师不应该参与普通人世界的流言。而到最后，奥德里奇的死，更是成为教会的一大助力。 他们直接以这个为借口，封掉了国内所有法师共济会的分部，处死了很多法师，并且在与法师接触比较多商界政界，营造出一种“这些法师也有可能是奸细”的氛围。 受到这种氛围影响，再加上原本标榜中立工整的法师共济会落网，国内的法师心灰意冷。因此，他们反而真的慢慢退出了卡瑞特斯的主流视野，纷纷躲进深山，不问世事，一心研究他们的魔法。 听到这里，本杰明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里的法师也太单纯了吧？ 远离城镇，躲进山里，那和霍里王国的情况又有什么区别？教会还没正式开始搜捕，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搞了一个“静默学院”？ 然而，迈尔斯却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也有不单纯的，但在他们来得及做点什么之前，就已经被教会暗中处理掉了。剩下的法师不明白情况，或者有些害怕了，最后随大流，就都远离城市躲了起来。” 本杰明闻言，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从某种角度来说，整个把卡瑞特斯变成霍里王国的过程，教会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用了些暗处的力气，他们就让法师自行退出了大众视野。接下来，他们只要悄悄散播关于法师的不良消息，一点一点地营造舆论，洗脑民众。慢慢地，魔法会真的被打上恶魔的标签，而到时候，法师们再想回来，也回不来了。 紧接着，没有了反对的法师，教会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到台前，没人再能阻止他们。 想到这里，本杰明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使用过**和对抗，现在，教会又开始尝试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了。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们进行得还很成功！ 本杰明感觉自己来晚了。 据迈尔斯所说，从国王投靠教会开始，这种布局策划就已经暗中进行了六七年。也就是说，他们的进度条已经到了百分之八十多，而这时，本杰明才刚刚来到这里。 瞬间，如山的压力落到他肩上。 “可是……国王已经倒向教会，现在又起了异心。他不怕教会报复他吗？”半空中，本杰明不知道又沉默着飞了多久，终于从思索中回过神来，这么问道。 “怕啊，所以要偷偷摸摸地干。”迈尔斯答道，“这几年，教会在卡瑞特斯一直忙着对付法师，其他方面渗透得不多。因此，国王目前还握有实权，没有被教会完全控制起来。” 本杰明闻言，想了想，又道：“……所以，他需要一个可以在明面上给教会找麻烦的家伙，这样他才能抽出空来，悄悄地从背后捅教会的刀子？” 迈尔斯点头：“就是这样。” 本杰明把头转回去，听不出喜怒地嗯了一声。 如果是这样，与国王合作倒也未尝不可。毕竟，教会都进展到这个地步了，没点外力帮助，本杰明也很难阻止进度条走完最后的百分之十几。 但是……国王真的能帮到他吗？ 且不论这个国王跟墙头草似的倒来倒去，教会已经在这里经营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只做了对付法师一件事？虽然迈尔斯说国王依然握有实权，可他这手里的实权又能有多少？ 别忘了，在帝国分裂的时候，这位大王子就是最失败的那个。明明坐拥长子的身份，却落得个最差的结果，这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不怎么样。 与这样的人合作，哪怕是一国之主，本杰明也不得不担心猪队友拖后腿的可能性。 不过……还是见到了再说吧。 本杰明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抛到脑后。没必要这么悲观，现在他眼前，有一个很强力的潜在盟友，这无论如何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有什么问题，之后可以慢慢解决，他肯定不能在一开始就没了信心。 这么想着，本杰明心中的压力稍缓。 忽然，又一个念头从他心中闪过。 “对了。”他再次开口，郑重地道，“在我们刚进入卡瑞特斯，从那片草原离开的时候，遇到了三个跟踪我们的盗贼。教会可能已经意识到我的存在了。” “哦，你说那三个啊。”迈尔斯却露出无所谓的神情，说，“他们是我朋友，被我委托去找你们的，不是教会的人。” “……” 本杰明一时无言。 那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居然是自己人？ “怎么？很奇怪吗？”迈尔斯理所当然地解释道，“我听说了弗瑞登的事情，猜测你应该会离开那里，跑到卡瑞特斯这边来，所以专门找了几个可信的朋友，蹲在草原外面，想办法联系上你。” 本杰明无奈地说：“可是当时，他们只是远远地跟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盟友的意思。” “你们扮成了商队的样子，他们也不确定啊。”迈尔斯却答道，“然后你们又这么警惕，我那几个朋友刚确认完身份，想告诉你们情况，你们就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飞走。当时，他们都快急死了。之后我也一直没找到你们的踪迹，头痛得要死。” 闻言，本杰明无言片刻，也只能无辜地摊了摊手，说：“……怪我咯？” 第四百二十七章 令人失望的国王 最后，本杰明算是以他最快的速度，在当天抵达了格罗瑞。 作为卡瑞特斯的首都，这个城市有一种古旧的雍容气息。带有旧时代特征的灰色城墙内，每一排建筑都像是修建多年，即便清洁得极为干净，也免不了显露出一股复古的风格。道路两旁栽种着整齐的棕榈树，就连看守城门的士兵，身上穿的盔甲也是本杰明见过最华丽的。 在几百年前，这里曾经是帝国最早的首都，第一代国王在这里建都。但后来，随着国土的扩张，帝国的首都几经迁移，代表了最初荣光的格罗瑞也渐渐被冷落下来。直到帝国分裂，无处可去的大王子才来到这里，建立卡瑞特斯，同时以此来标榜自己才是最纯粹的王室。 也因此，三国的首都之中，格罗瑞算是最不繁荣，但却最贵气的城市。 “我要怎么见到国王，潜入王宫吗？会不会被教会的眼线发现？”乔装之后进入这里，本杰明对着迈尔斯问道。 “当然不能进王宫。”迈尔斯摇了摇头，说，“王宫外有一间餐厅，是王室秘密私营的产业。国王会在那里与你见面。” 本杰明想了想，说：“国王偷偷离开王宫，难道就不会被教会的人发现吗？” “不会的。”迈尔斯耸了耸肩，道，“实际上，国王经常这么干，离开王宫去一些风月场所。教会一开始还会有所关注，后来渐渐的也就懒得在意了。所以你放心，就算他出来和什么人见面，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 听了这话，本来应该放心的，但本杰明为什么忽然感觉更不安？ 这个国王……真的靠谱吗？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随着迈尔斯，来到了那间餐厅。他们已经事先订好了位置，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内。 他们在桌边坐下，一边吃着餐桌上的点心，一边等待着国王的到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房间的门被悄悄打开，一个看上去有些虚胖的中年男人，从门外悄悄地溜了进来。 迈尔斯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来人点了点头，道：“参见陛下。”本杰明见状，虽然心里感觉怪怪的，但也这么跟着做了。 ……这人就是卡瑞特斯的国王？ “坐吧，这种时候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了。”中年男人对着他们挥了挥手，随后也来到桌边，拉开一个椅子，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二人坐下。本杰明也开始观察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其实真要说起来，对方的五官和伊科尔的女王还有弗瑞登的前国王还是有点相像的。但类似的五官，呈现出来的气质却截然不同。这个国王……看上去实在有些平凡。 像是那种扔到人群里，一转眼可能就会不认识的家伙。对方也完全没有身为一个王者该有的气场，普通得甚至略显猥琐，一举一动间看得出受过专门的礼仪训练，自信和爽朗却像是强撑出来的，反而时不时会显露出些许弱气。 这人……真的就是国王？ “陛下，这位就是之前跟您提过的本杰明?里瑟，那位能在海文莱特召唤出巨型水球的法师。”迈尔斯则开口介绍道，“我终于完成了您的任务，在观察过后，把他带到了您的面前。” 国王闻言，点点头：“辛苦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本杰明，露出期待的眼神。 “你真的已经拥有了和教皇正面抗衡的能力吗？” 本杰明一愣，摇头答道：“让您失望了，那个水球纯属偶然。陛下，我并没有和教皇正面抗衡的能力。” “……这样啊。” 国王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失望。 不过，他又转而开口，道：“现在卡瑞特斯的情况，你也应该看到了。弗瑞登那样急转而下的形势，都被你给扭转了过来，你应该能做点什么吧？” 闻言，本杰明苦笑几声。 能把教会从弗瑞登赶走，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功劳。 况且，在他看来，卡瑞特斯的情况可比弗瑞登糟糕多了。 “陛下，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本杰明郑重地开口，道，“您是真心希望将教会从卡瑞特斯赶出去的吗？” 国王闻言，愣了一会神，点了点头。 “教会根本没有帮我把伊科尔和弗瑞登打下来的心思，这么多年，我已经看清了这一点。”他缓缓道，“他们想要的只是我的权力，想把所有国家都纳入版图。” “可是……恕我直言，为什么您在一开始没有意识到这种问题？”本杰明也懒得再客气下去，眼下的情况，显然都是这样国王一手造成的，“看看霍里王国的状况，你难道不明白倒向教会之后，王室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吗？” 听着本杰明近乎责难的话，国王却低下头，也没有再反驳什么。看上去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像一个被老师批评的小孩。 本杰明见状，摇了摇头。 能把国王当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独一份了吧。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这些人被教会压制所致，但……霍里王国的国王都未必有这么窝囊。 “陛下，我无意指责您。但您的态度让我很不放心。”本杰明摊手，接着道，“我不敢确定，哪天教会察觉不对，您会不会把我直接供出去。” 国王依然低着头，沉默不语。 “既然这样，您的请求，我恐怕只能拒绝了。”本杰明摇了摇头，这么说道。 气氛越来越僵硬，迈尔斯在一边看着，也不好说什么。 本杰明干脆站起身，准备离开。 “本杰明法师……在你看来，我可能不是一位合格的国王。”终于，国王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开始挽留本杰明，“不只是你，其实外面很多人都在这么想。父王一直对我很失望，我的兄弟姐妹瞧不起我，教会派来的主教也没把我当成一回事。” 本杰明转过身，静静地注视着国王。 国王摇摇头，继续道：“其实我也知道，我可能不是这块料。我是最年长的王子，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结果不论干什么，都比我弟弟妹妹慢上一拍。他们自立为王的时候我很不甘心，被冲昏了头脑，所以才想到利用教会的力量，把国土从他们两个手里夺回来。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愚蠢的一件事，我没办法否认。” 本杰明接着对方的话道：“人都做过蠢事，重要的是如何去弥补它。” “我知道。”国王也站起身，点头，“当时的我太年轻了，还不到三十岁，以为父王起码还能再活个十年，我可以再玩上十年，玩够了再学着成熟起来。只是……父王并没有留给我这个时间。” 本杰明反问道：“那现在呢？” “现在，我不想再让自己失望下去了。”国王用手撑着桌子，缓缓道，“父王生前最常说的就是要小心教会，要是他知道我做了些什么，一定会很生气。本杰明法师，我不想每天在梦里面对父王失望的眼神了，请你帮助我。” 闻言，本杰明终于走回来，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如果您真的有这个决心，或许我真的能帮上一点忙。”他露出一个微笑，“国王陛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第四百二十八章 教会的进展 本杰明与国王的会面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他们便先后离开了餐厅。 他们达成了一个隐秘的联合。 “我可以帮你解决掉教会，但相应的，你也得付出回报。我要建立一所真正的魔法学校，土地、人手、资金……这些东西都必须由你来提供。” 在本杰明刚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国王有些愕然。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别的选择。本杰明无意侵染政权，答应这个条件，总比被教会一步步蚕食要好。 因此，国王点头同意，甚至没有讨价还价。 而在这之后，他也开始向本杰明提供教会的情报。本杰明也是这时才了解到，教会究竟做到了什么地步。 他们已经在各个地方都布置了隐秘的据点，方便监察法师的动向，眼线多如牛毛，相当可怕，只要周边出现了类似法师的人物就会马上开始调查，紧接着就是暗杀的计划。 不过，这都是前几年教会建立出来的东西了。眼下，法师已经渐渐退出大众视野，教会的心思也从上面渐渐转移开来。 那他们的心思在哪？ 在渗透卡瑞特斯上面。 在各地建设秘密教堂，从当地选拔人才，培养成合格的神父。同时，他们将越来越多的信徒扶持到具备政治权力的位置上去，强化他们的影响力。 不同于弗瑞登那边的计划，他们在这里很耐心，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充足的准备，他们绝不轻易浮出水面。 至于扩大信徒……他们一直在暗中传教，国王也不清楚他们的进展。迈尔斯则提出了一个估算的数量——国内目前起码已经有六千名隐藏的信徒。 听到这个数字，本杰明感觉又一股压力涌了过来。 相对于整个卡瑞特斯的人口来说，六千人确实不算什么，也就是千分之几的概念，但……这种事情和打仗不一样，靠的也不是拳头，而是每个人都具备的人际影响力。打个比方，一个明星如果有几十万的粉丝，就可以无视其他人的意愿，每天在电视上伤害观众的眼睛了。 因此，这也是一群不容忽视的存在。 本杰明离开餐厅之后，便往城外走去，准备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安珀城，通知手下的那些法师们。 ——了解到卡瑞特斯的情况，他们终于可以开始行动了！ “你准备怎么做？”迈尔斯跟在他身后，突然问道。 本杰明闻言，转过身，一脸无奈：“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国王让我帮助你。”迈尔斯耸了耸肩，道，“如果你想要捣毁教会的据点或者暗杀什么人，我觉得我还是有用的。” 本杰明却停下脚步，眯起眼睛审视着对方。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听得他缓缓道，“看国王的样子，应该也不可能吸引到什么追随者。你到底为什么要帮国王做事？” 国王也就算了，这次会面过后本杰明还是愿意给出一份信任。至于眼前这个家伙……他实在搞不清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去干一件事。 “我只是在执行任务。”迈尔斯却答道，“国王曾经帮过我一次大忙，所以我答应他会帮他做三件事情。” “仅此而已？” 迈尔斯点头：“仅此而已。” 本杰明还是感觉有些奇怪。身怀一个如此特殊的体质，背后肯定有什么故事，但……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问。 无论如何，迈尔斯如果可以出力，教会倒是能变得好打很多。 “你能直接把负责卡瑞特斯这边的主教干掉吗？”本杰明问道。 “我试过一次。”迈尔斯却耸了耸肩，无奈地道，“那个鬼十字架太多了，护盾一层又一层的。我可以一刀砍掉十几层护盾，但是几百层……还没砍完，圣骑士就差点把我给包围了。” “你不是身手很厉害，还怕什么圣骑士？”本杰明闻言，有些幸灾乐祸地道。 “厉害有什么用？几十个穿着盔甲的圣骑士挤上来，一点闪避的空间都没有，再厉害的身手也发挥不出来。”迈尔斯摊手，接着道，“当时，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那之后，主教显然也加强了警惕，没办法近身。所以，你不能指望我直接把他干掉。” 本杰明摇了摇头。 算了……他也没指望过别人，随口一问罢了。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见本杰明没说什么，迈尔斯只好再次开口。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本杰明反问道，“你要是真的很闲，就去袭击教会在每个城市的秘密据点，能杀几个就杀几个，也给我减轻点负担。” “……” 迈尔斯无言以对。 “你不是想帮忙吗？我的计划你应该帮不上什么忙。你跟着我也没用，还不如去多杀点神父。”本杰明却接着道。 “……你说真的？” 本杰明却点头，一脸认真地道：“是啊。教会在卡瑞特斯的眼线有点多，我们如果想开展行动，最好有些东西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一场大规模的暗杀行动，这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计划啊！” “……好吧。” 迈尔斯无法反驳。 虽然这话听上去挺有道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有种被嘲讽了一番，然后被随便塞个任务打发走的感觉。 “既然你不反对，那就赶紧行动起来吧。”本杰明则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对着迈尔斯挥了挥手，“时间不等人，我也有事情要忙，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下次联系时再见，加油，祝你好运哦！” “……” 就这样，迈尔斯被本杰明成功打发走了。 “呼……神神秘秘的家伙，终于走了。”微笑着目送对方离开，本杰明摇了摇头，转过身，继续快步朝着城外走去。 虽然那番话是有打发对方的意思，但他可没有说谎。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中，确实没什么能用到迈尔斯的地方。 他打算再修订一版《自由魔法宣言》。 此刻的卡瑞特斯，并不是武力冲突可以解决的存在。更何况，教学会聪明了，躲在暗处，想冲突也未必能冲突起来。因此，本杰明还是要从思想和舆论工作入手。 只是，这一次，《自由魔法宣言》面向的群体将不再是法师。 卡瑞特斯的法师已经失去了斗志，躲进山里，本杰明也很难找到他们。失去这一大力量的支撑，没办法，本杰明只能争取其他群体的支持。 因此，就像草原里做的事情一样，他要在普通民众间传播魔法的知识。 本杰明的思路很简单，找不到卡瑞特斯原有的法师，那他就自己再培养一批出来。 此时此刻，魔法是恶魔的力量这种说法还没有流行起来，在他们的努力宣传之下，普通人至少会对魔法产生好奇，试着尝试。而这一尝试，新的法师不就诞生了？ 等到魔法在民间流行起来，人人都有机会学魔法。这个口子，教会还能堵得住吗？ 第四百二十九章 宣言2.0 本杰明在当天晚上赶回了安珀城。 利用魔法道具相互通知后，他和其他法师们悄悄出城，一百多个人在城外的一片荒地集合，交流今天他们打探到的消息。 当然，说是交流，其实主要还是本杰明给大家讲述他刚打听到的情况。法师们也在安珀城努力地打听消息，但教会的消息封锁得颇为严实，他们没什么进展，也就相当于熟悉了一下城里的环境。 只能说，幸好本杰明见到了国王，否则，他们现在恐怕还在原地打转。 “……现在卡瑞特斯的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大家不用太担心。我们昨天已经获得了一位大人物的支持，只要小心行事，别被教会发现，他们是搞不过我们的。” 本杰明并没有将国王说出来，因为在他心中，国王的帮助只是一个辅助的外力，其实并不能帮到他们多少。 在介绍完情况之后，法师们的反应还是比较好的。毕竟，他们在外面打听了半天却没什么收获，心里也会有些着急。而现在本杰明给他们带来了方向，至少他们不用再迷茫下去。 至于教会在卡瑞特斯的势力……看表情就知道，他们也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这里的眼线比弗瑞登多多了，本杰明只希望这份压力能够让他们在各自行动的时候更加小心，不要被教会抓到了尾巴。 之后，本杰明便开始部署下一步的行动。 “这次也是一样，为了能将《自由魔法宣言》流传出去，我们必须在全国各地拥有据点。因此，我们又得开始分头行动。你们现在五个人一组，每个人负责一块区域，这半个月就以熟悉环境为主。记得一定要非常小心，教会在每个城市都有眼线，这里情况和弗瑞登可不一样。” 法师们纷纷点头，每个人走上前来，从本杰明手中接过一张保密的纸条，上面写着本杰明分配给他们的区域。 ——他们将继续他们地下党模式，因此，最好还是彼此互不知情，只有本杰明了解全局这样最安全。 至于他们的中心据点，本杰明干脆就选择了安珀城。从国王得来的情况来看，每个地方都差不多，教会的据点无处不在，还不如就图个方便。 本杰明也会带着几个法师，在安珀城定下来，开始编写《自由法师宣言》的2.0版本。 就这样，又说了些鼓励的话，本杰明解散了大家。法师们来开会是带着行李的，开完会，便直接分头散开，趁夜奔赴各自负责的地区。 “本杰明大人，我出发了，到地方再给您发消息。” “没问题，本杰明大人。教会居然在这个鬼地方这么嚣张，我们一定要让他们好受。” “本杰明老师，我走了，希望一切顺利……” 望着夜色下那些坚定的背影，本杰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这些法师原本与卡瑞特斯无关，他也给不了他们什么报酬。但是，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追随本杰明，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他们还能为了什么呢？ 为了一个理想。 ——世界上，再也没有教会的理想。 “也可能他们只是天生喜欢搞事罢了。”系统却忽然冒出来，非常破坏气氛地插了一句。 “……你可闭嘴吧。” 本杰明摇了摇头，在心中说道。 看着其他法师们纷纷离开，他也转过身，带着和他一队的法师，重新回到安珀城，准备开始《自由魔法宣言》2.0的编纂工作。 这件事情还没那么好做。第一版面向法师，大部分法师都有一定的魔法基础，文化素养也还可以，所以本杰明也用不着讲究什么。但第二版面向平民，整本书定为成一种无基础纯入门的宣传手册，那就有点困难了。 不说别的，这个世界的平均文化水平还可以，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认字。就算是那些认字的，你把一句话写复杂了，别人也未必看得懂。 因此，从1.0到2.0，他们需要一次颠覆性的改动。 “不认字的话……那就只能画图了吧？” 旅店的房间里，本杰明带着几个法师聚在一起，讨论如何编写新版的宣言。弗兰克用手扶着脑袋，一边说着，也是露出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画图其实是个办法，不过……咒语该怎么念，这个画图要怎么表达啊？”本杰明肯定了这个提议，但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嗯……”几位法师再次陷入沉默。 本杰明也不由得挠了挠头。 在他看来，2.0的宣言不需要像什么科研论文一样高深莫测，反而，像那种街头十块钱一本的《如来神掌》就好。因此，他也在往画图的方面去想。可对于魔法而言，咒语又是极为重要的一个部分，出点差错，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他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好找几个人头脑风暴一下。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其实……真的一个字母都不认识，这样的人还是不多吧？”瓦利斯一边用手指敲着桌面，一边道，“大不了，我们就放弃那部分人，用字母来标注音节，力求让大部分人看懂。” 本杰明却摇了摇头：“最好别这样。教会本来就已经渗透得很厉害，我们还自动放弃一部分人，这是在把这部分人往教会手里送啊！” 瓦利斯叹了口气，说：“那也我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本杰明没有气馁，再次看向弗兰克：“那你呢？前段时间你不是一直在研究禁咒，进展颇多，还顺利克服口音上的问题学会了三十多种魔法。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吗？” 弗兰克揉了揉太阳穴，缓缓道：“我们……可以试着用图像来标注声音？” “那要怎么做？” 弗兰克好像是找到了点思路，但也不是很确定：“就……打个比方吧，有些人不知道‘苹果’这个词怎么写，但他们知道这个词怎么念，也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样的话，我们在书上画一个苹果，然后用它的图像来代表它的读音。就这样，一行画上几个苹果几个梨的，虽然不够准确，但勉强可以把一句咒语凑出来。” 听完，其他人呆呆地望着他，一言未发。 “有这么不靠谱吗？”弗兰克无奈地问道。 “……这样真的能把咒语念准备吗？不会到头来，没一个人把咒语念对，结果都说我们是骗子吧？”瓦利斯沉默片刻，这么说道。 “不，咒语的准确度其实是有一定偏离范围的。”弗兰克解释道，“像我，现在还是念不准咒语，但我找到一些咒语里的关键音节，只要把它们念对，其他部分有一些偏离，最多影响到魔法的威力，但还是能够用出来的。” 闻言，本杰明倒是露出几分惊喜的眼神。 “你试试看，把入门魔法整理出一份图像注音表出来。”他拍着弗兰克的肩膀，有些期待地说，“文字都是从图形慢慢发展过来的。说不定，你会借着这个机会发明出一种新的象形文字出来！” 第四百三十章 颠覆性的光魔法 本杰明的准备工作大概用了一周时间。 法师们顺利抵达各个城市，扮成猎人、农户、商贩……悄无声息地遍布了整个卡瑞特斯。一个礼拜的时间或许不够混成万事通，但起码可以融入当地的生活，慢慢熟知城市里的一切，不被教会所察觉。 消息也从各地用魔法道具传过来，目前都挺顺利的，本杰明也松了一口气。 像这一步，他最怕的就是手下的法师们一个不小心，露出什么蛛丝马迹被教会发现。真要出了这种事，就算不把他们所有人暴露出来，也至少要“失联”好几个法师。 不过，此刻的教会，大概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虽然并没有消息传开，但迈尔斯刚知会过一声，已经有七八个神父首领被他暗杀。现在教会内部有些不安，国王也说，他这几天看见那位主教的脸色难看了很多。 对此，本杰明却表示：“怎么才七八个？不行啊，你知道我在弗瑞登的时候连着杀了多少个吗？” “……你厉害。” 迈尔斯无言以对。 不论如何，这种神父的接连死亡还是给教会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听说，教会那边已经开始怀疑本杰明来到了卡瑞特斯，所以在剩下的据点设下专门针对他的陷阱。可惜，这次执行暗杀的并不是本杰明。 因此，他们设下的陷阱一点用都没有。迈尔斯又连杀了几个人，搞得教会也是云里雾里，不知道是谁在针对他们。 不过，整个暗杀行动也就到此为止了。教会的戒备进一步增强，迈尔斯也表示，他要是再行动下去，可能会被教会查到线索，牵连到国王身上，所以他选择了放弃。 对于这个结果，本杰明还是很满意的。 教会的注意力被吸引，手下的神父一阵恐慌，本杰明才找到机会在卡瑞特斯扎根，渡过最艰难的前期。 而之后，就得看他们的了。 《自由魔法宣言》2.0已经初步编写完毕，正式投入印刷。这一版的宣言和上一版几乎天差地别，不仔细看，跟个漫画书似的。整本册子大半都由图画构成，配以简要的文字说明，将基础冥想方法，几乎是用跟内功图谱差不多的形式表述了出来。 至于那些咒语，弗兰克的研究遭受到了一些困难。最后，用那种象形符号的表现方式，他只描述出了六条咒语，光暗水土火风各一条，剩下的咒语则按照往常的方式写出来。 不过…… 没错，他们将神术也写了进去，并将之称为光系魔法。 刨除掉宣言2.0图像化的表述方式，这一点，大概是前后两版最大的不同之处了。 从本质上来讲，两者本来就是一种东西，只是派系的划分和这么多年的两者对立，最终导致神术和魔法给人留下了誓不两立的印象。本杰明不指望能够消除这种印象，但是，他也不介意把水搅得更混。 ——他十分期待，当教会的人看到这一部分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该有多精彩。 当然，把光魔法加入其中，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气死教会。教会对于他们的“神术”一向视若珍宝，总是说着什么“要有虔诚的信仰”、“经过圣光的洗练”、“内心纯洁的人才能使用”之类的话，把神术弄得很神秘，以此来营造他们的权威。 而本杰明想要的，就是把那张装神弄鬼的面具从教会脸上一把扯下来！ 并不需要什么虔诚的信仰，更与内心纯洁没有半毛线关系，你只要稍微有点天赋，都能用出一个最简单的闪光术——在教会那边被称作“圣光闪耀”的玩意。 本杰明想向天下人证明，魔法没什么特殊的，神术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人类天赋中的一种罢了。 这一点，让宣言2.0在普及魔法之外，更具备了另一种颠覆性的意义。 整本册子编写完成后，关于印刷，本杰明也做得十分小心。这可不比当初，印刷量需求极大。最开始，本杰明还希望能印个十万册出来，但受限于技术、资金等种种问题，他们还是把数量定在了一万。 ——印个十万册，他们就是在联系印刷作坊的时候再小心，估计都得被教会察觉到不对。 就这样，他们使用各种化名和身份，联系了全国上下三十多个印刷作坊，最终，印刷出了总量达到一万册的新版《自由魔法宣言》。其间，国王为他们提供了资金支持，剩下的活都是本杰明他们干的，也算是相当劳心劳力了。 整个过程大概又耗费了一个礼拜的时间。这一周里，本杰明也把整个卡瑞特斯跑了个遍，确认过每个城市里的情况，才开始定制接下来的分发计划。 他们还是决定从酒馆入手。 酒馆是普通人社交的最常见场所，在那种环境下，陌生人随便搭话聊上两句也不会显得可疑。而常去酒馆的人也放得开，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强。 “嘿，兄弟，你想当个法师吗？” “什么……我、我吗？我也能当法师？” “别说我骗你，这书你拿回去看看，练个几天，说不定真的成了个法师。不过，就算自己没这方面的天赋，拿回去给孩子试试也行啊！” “真的假的……这书要多少钱吗？” “不要钱。你可以拿回去垫桌角，也可以无聊的时候看着玩，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说这么玄乎，你可别骗我……” 经过弗瑞登的斗争经历，本杰明手下的法师一个个都培养得跟安利员工似的，老练得不行。再加上魔法的神秘感，普通人“既然不要钱那就拿着呗”的心态，这种发放小册子的行为还是相当受欢迎的。 十个人里面有九个会收下，另外一个收下之后，还会再来一句：“多给我几本。” 魔法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超自然力量，这些人几乎没有拒绝的理由。教会的洗脑工作才刚刚展开，而他们培养出来的信徒，又显然不会去酒馆。 不过，因为酒馆中可能也会有教会的眼线。因此，法师们的行动很小心，几乎是发一本就换个地方，发十本就换个装束，避免教会发现之后就派人来抓他们。 而事实上，教会也确实很快发现了这一现象。 “主教大人，今天晚上，格罗瑞南边的炉火酒馆里，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刻意分发这个东西，感觉很可疑。” 王宫之中，一个渔夫打扮的探子深深一鞠躬，把一本新版《自由法师宣言》交到了对面的主教手中。 陌生的主教皱了皱眉，接过小册子，只看一眼，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 “自由法师宣言……那家伙果然跑到卡瑞特斯来了！” 他马上翻开册子，往里面看去，越看，整个人的表情就越阴沉。 而当他看到光系魔法的部分。 嘶啦！ 那一刻，他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像是有人往他的酒杯里倒了一壶尿，拿着册子的双手一用力，便把整本书撕成了两半。 “罪人！居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这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探子也被主教生气的模样吓了一跳。 “主、主教大人？” 主教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用极为阴沉的声音说：“通知你的同伴，调查酒馆里面分发这东西的人，找出他们的头目和老巢。你们要小心，不要急着动手，更不能让他们察觉到这一切。” 探子闻言，马上点头。 “是，主教大人。” 就这样，探子快步离开。主教则是看着地上被撕成两半的手册，依然露出愤怒的神情，召唤出一团金色的火焰，直到将手册烧得连一点灰烬都不剩，才不甘地停了下来。 第四百三十一章 内奸的作用 本杰明的酒馆发书计划只进行了一夜。 “你最好小心一点，国王刚传过来的消息，教会那边已经行动了起来，主教的脸色差得跟菠菜似的。他们十有八九已经发现了你们在酒馆的行动，说不定还看过那本宣言。” 当天晚上，迈尔斯就找到本杰明，把这个消息亲口告诉了他。 本杰明点了点头，倒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 教会的眼线本来就多，有所察觉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在他预想之中，教会可能会在第二三天作出反应，现在就发现是有点快，但也不是完全想不到。 因此，他拿出了一片巴掌大小、刻满了奇怪符文的木片。 他捧着木片，贴在自己嘴巴边上，凝聚精神力，对着木片道：“教会已经开始了行动，你们注意，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说完，薄薄的木片闪了闪光，一道难以察觉的波动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本杰明满意地点点头，再次把木片收了起来。 “这玩意看上去挺方便的。”迈尔斯见状，笑了笑，这么说道。 “没你想得那么好用，他们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收到消息。”本杰明耸了耸肩，一脸差强人意的样子，“不过，在行动之前我就提醒过，他们应该不会露出太多破绽。” 幸好，他早有准备。 在酒馆发书只是宣言2.0计划的第一部分。在教会有了防备之后，全国的酒馆必将布满眼线，他们如果还想到处发书，即便乔装得再精湛，也会被教会查到点东西出来。 因此，虽然有些遗憾，他们也只能暂时放弃酒馆这个绝佳的卖安利场所。 从这一刻起，教会在卡瑞特斯的势力算是真正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游戏正式开始，卡瑞特斯的暗流汹涌而生，直到一方毁灭，才有可能停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场争斗中，本杰明已经占据了主动。 他们下一步将转入赌场。 其实这种事情的本质就是如此。教会把人手布满哪个地方，他们就马上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这类比较混乱的场所还是不少的，教会不可能全都塞满自己人。因此，他们看的就是哪一方可以料敌先机，行动得更加迅速。 如果本杰明慢了，自己的手下可能就会落网，牵连着整个队伍遭殃。教会慢了，他们就会被耍得团团转，直到宣言2.0传遍整个卡瑞特斯，也摸不到本杰明的衣角。 论风险还是本杰明这边大，但是论先机……有国王这个内奸，本杰明也有自信跟教会慢慢斗下去。 就这样，第一夜过去，各地的法师纷纷传来捷报。他们总共发掉了一千多本《自由法师宣言》，后续的反响还有待观察，但就看到普通人对他们的热切程度，前景还是很乐观的。 得到册子的这么多人里，可能具备魔法天赋的就只有十几个，但冥想法则这个东西，没有天赋也可以练，练了虽然没什么用，但感觉依然会比从前变得敏锐。手册的可行性得到证明，那些人肯定会拿给自己孩子去学。 渐渐地，手册的影响力还会向外扩散，家里的亲戚、信得过的朋友……辐射之下，总会有人能学会一两招魔法。到时候，用不着本杰明去印刷，那些人自己就会手抄起来，本本相传。 另外，那些法师的汇报里，并没有提到有教会的影子，但教会必然已经行动了起来。由此可见，教会那些探子的隐蔽性比他想象中要厉害，一定要再三小心，不能轻视。 就这样，法师们休息了一个上午，下午又带着一批《自由魔法宣言》，再次混进赌场。本杰明自己参与其中，也不由得感叹——他们就像在那种娱乐场所贩卖违禁品的家伙，披着一个大斗篷，鬼鬼祟祟地走来走去，遇到人就拉开斗篷，低声来一句：“兄弟，要书吗？” 还好，教会的注意似乎还在酒馆那边，他们暂时没有被盯上，安心卖了一个下午的盘。 而在这之后，教会显然有些按捺不住了。 说实话，本杰明虽然一直把行动保持在暗地里，但是就卡瑞特斯明面的法律来讲，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错。教会明面上还是被禁止的，他们也没理由让国王下令封禁新版的《自由魔法宣言》。 可是再这样下去，教会知道，他们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陛下，最近的卡瑞特斯，一群匪徒正在四处流窜，散播动摇民心的言论。我们必须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王宫之中，主教义愤填膺地说道，将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国王一下子震醒过来。 “卡……卡梅伦主教，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国王揉了揉眼睛，露出还没睡醒的样子，一脸懵懂地问道。 “陛下，您自己看吧。”主教摇了摇头，将一本被揉得都快烂掉的册子递了上去。 边上的侍卫接过册子，递给国王。国王打开手册看了两眼，露出不解的神情。 “这是什么？” “那群在弗瑞登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他们现在来到卡瑞特斯了，这就是他们的邪恶言论。”主教缓缓道，“陛下，想想弗瑞登现在的情况，如果您再放任不管，恐怕连自己的王位都保不住了。” 闻言，国王则是一个激灵，一拍大腿，焦急地道：“这……这还了得！主教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主教答道：“发布禁令，就说印这本书的人都是骗子，里面写的方法根本不管用。他们如果按上面写的去尝试，反而会将自己害死。” 国王想了想，点头说：“好方法，我现在就让手下那帮人去拟政令！” 主教眼中的怒气渐消，也点了点头，道：“陛下英明。” 说完，他便向着国王行了礼，转身离开，似乎也不太屑于跟国王多说话的样子。看着主教离开的背影，国王则是脸色不变，给边上侍卫打扮的迈尔斯悄悄使了个眼色，随后，便开始像刚才答应的那样，召集官员，准备签发禁令。 至于扮作侍卫的迈尔斯，也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第四百二十三章 秘密教堂 “禁令吗……还是老方法啊？” 在得到消息后，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之前的报纸禁令也就算了，这次的禁令，理由未免也太过牵强——书的内容都是假的，官方何曾因为这种事情颁布过禁令？ 不用问，那位主教已经被他们给逼急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有什么消息要我传达给国王吗？”迈尔斯则问道，“你别指望太多，国王已经准备开始发布禁令了。有主教给他的压力，他不可能帮你把禁令强行压下去的。” 本杰明想了想，道：“压不下去，那拖一会总可以吧？” “可以，但是拖不了很久。” 本杰明点头：“能拖就行。” 对他们来说，禁令还是会有不小的影响，尤其是在宣言2.0还没有传播开的时候。会有人因为禁书的名头专门去打听《自由魔法宣言》，但更多的平民老百姓，还是会因为禁令而在心中产生抵触。 起码，他们免费发书的举动将会成为一种违禁行为，不可能再像现在这么顺利。万一碰到那种特别忠心的，说不定还会当场举报什么，麻烦不小。 因此，他们需要国王多争取一点时间。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由魔法宣言》的功效得到验证，影响力传得越大，就越不怕什么所谓的禁令。而要引起全国范围性的反响，他们也需要再多发一些册子出去，扩大基数。 得把剩下的时间利用好才行…… 思索了一会，本杰明忽然开口，问：“对了，教会不是也在悄悄地培养本土神父吗？他们用来培养的秘密教堂在哪？” 迈尔斯挑了挑眉。 “有好几个。”虽然他不太理解本杰明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开口答道，“格罗瑞有一个，靠近海岸的哈里登有一个，另外几个我就不清楚了。” 本杰明闻言，想了想，又道：“告诉我关于哈里登的那个。” “你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迈尔斯有些不解。 本杰明微笑：“因为，我得搞点事情，把教会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 就这样，在给各地的法师发了一通消息，重新把计划规划一番过后，本杰明立刻出发，带着弗兰克和迈尔斯两人，连夜出城，一路直飞赶往了哈里登。 第二天早上，天朦朦亮的时候，本杰明三人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就是这里了。”本杰明落在地上，推了推睡眼惺忪的迈尔斯，“快，给我们带路，那个培养神父的秘密教堂到底在哪？” 迈尔斯打了哈欠，说：“飞了一整夜，你们难道都不会困的吗？” 弗兰克无奈地耸肩：“习惯了。” “……” 就这样，三人乔装之后，走进了城门。 哈里登是个依海而建的城市。虽然目前为止，这里的人在海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贸易的国家，但是从这里再到其他沿海城镇的水路十分畅通。因此，渔业之外，这里的商业贸易颇为繁荣，算是卡瑞特斯最具资本气息的城市之一。 走进这个城市，本杰明虽然没有感受到传说中带着咸腥味道的海风，但四周的水元素来回涌动，比内陆城市活跃多了。 倒是个挺适合他的地方。 城里本来也有本杰明之前派遣的法师，不过因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那几个法师早就收到命令，此刻已经离开这里，躲到隔壁的镇子里去了。 十多分钟后，在迈尔斯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城里的仓库区。作为一个贸易城市，港口附近建设了非常多的仓库，有些仓库还在使用，但有些仓库却因为种种原因，被人们所遗忘。 这些废弃仓库数量众多，几乎形成了一个特有地区，曾经被城市里的混混占据。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混混人间蒸发，废弃仓库区也成为哈里登最荒凉冷僻的地方。 但从迈尔斯的口中，本杰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教会把这里弄成了他们的培训基地。 他们三人蹑手蹑脚，穿过重重的废弃仓库，最终，在一间看上去最小的仓库前停下了脚步。本杰明刚开始有些意外，不过他马上使用水元素感知法，往里面探去。 仓库里是空的，只在门后守着几个神父。而在仓库的地下，本杰明却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无数座椅排列整齐、墙壁上画着宗教风的壁画、地上还铺着干净漂亮的地毯、讲台也修得十分规整…… 教会在这里建了一个地下教堂。 本杰明不由得挑了挑眉。 教堂的面积不小，位置上坐了将近百人。这一百人虽然也穿着类似于神父袍的衣服，双手合十，作祈祷状，但很显然，他们和那些神父不一样——他们应该就是教会新培养起来的本地学徒。 而在讲台上，一位神父手捧圣经，正一脸虔诚地说着什么。 “那个秘密教堂就在里面了，不过建在地下，密道口在仓库的入口边，一般会有神父和圣骑士看守，至于会有几个……我也不清楚。”迈尔斯压低声音，向本杰明介绍道。 “入口只有五个神父，没有圣骑士。” 迈尔斯一愣：“你怎么知道？” 本杰明微笑：“我就是知道。” “……” 迈尔斯无言以对。弗兰克则是开口，低声问道：“老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直接杀进去吗？” 本杰明却摇了摇头。 那一刻，他忽然凝聚出一把冰刀，蹲下身，在地上画了起来。很快，整个仓库的结构和那五个神父的位置，都被他画在了地上。 “这是仓库里面的情况。”画完之后，他再次看向迈尔斯，说，“你能把这五个人悄无声息地干掉吗？” 迈尔斯有些惊讶，不过，他又朝着地上的图看了两眼，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吧。”本杰明平静地说道。 迈尔斯没再问什么，而是站起身，用一种“搞不懂你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的眼神看了本杰明一眼。然后，他便俯着身子走向了那个仓库。 一边走着，他忽然拿出一瓶魔药，一口喝下。随后，他整个人犹如一晃而过的黑影，嗖的一下，从本杰明二人的视野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杰明见怪不怪，弗兰克则是一脸懵逼。 “他……他上哪去了？” 本杰明耸了耸肩。 “去杀人。” 格外寂静的三分钟后。 吱呀一声轻响，仓库的正面入口被打开，迈尔斯一边擦着匕首，一边从中走出来。他对着本杰明点了点头，示意任务已经顺利完成。 本杰明平静地站起身，拉着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弗兰克，从仓库的入口走了进去。 他们关上门，转过身。只见五具神父的尸体，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他们的四肢还在微微抽搐，他们咽喉处有一道极细却极深的切口，鲜血从中缓缓流出来。 弗兰克都快看傻了。 本杰明却点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干得不错。”只听得他缓缓道，“没把他们的衣服弄脏，我们就可以拿来用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杀掉他的信仰 哈里登的秘密教堂内，由神父带领着的早课还在进行。 “……感谢神赐予我们的食物，祈求您赠与这个世界喜悦，让我们远离尘世的痛苦，赦免我们生来的罪恶。无上的神，感谢您赐予我们的圣光的力量，您是照耀万物的太阳，让我们对您献上永世的赞美……” 讲台上的神父手捧《圣经》，双目平视前方，声音洪亮平和。座位上的学徒们双手合十，闭上双眼，神父每说一句，他们就齐声念一句。 虽然处于地下，可整个教堂的光线却一点也不显得昏暗。洁白的蜡烛排列成行，环绕在人们身边，营造出一种静谧圣洁的氛围。 在这种氛围之中，学徒们眼眉低垂，每念一句，脸上的神情都仿佛虔诚了几分，从内而外散发出一种祥和的喜悦感。 可是，这样的场景，几乎是他们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他们都是卡瑞特斯本地人，从前的生活中，大部分人甚至从没接触过“教会”一词。 克里斯就是如此。 他生于哈里登，原本是渔民的儿子，以为自己会继承父亲的事业，也从未好奇过外面的世界。然而，几年前，父亲死在了一次出海的暴风雨之中。母亲悲痛之下，一病不起，很快也追随父亲而去，只留当时才十三四岁的克里斯独活于世。 经此打击，他一蹶不振，变卖了家中的渔船和房屋，混在城里的混混帮派，每天醉酒赌博，打砸抢烧，浑浑噩噩度日，也没考虑过未来会怎么样。 直到他被捕，那位神父出现在他面前。 “以你所犯下的恶行，早就该被投入监狱，受尽折磨。可是神意宽容，为你打开了另一扇窗户。你拥有圣光的天赋，经过学习，就可以成为一名神父，你愿意吗？” 当时，克里斯的目光是呆滞的。 “神……神父？” 对面点头：“这是神赋予你的天赋，也是使命，要你行使神的意志，消除世间的罪恶，也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 克里斯的神情有些抵触：“可……可是如果神在注视着一切，为什么我的父亲会死在海浪之中，连尸体都找不到？为什么我的母亲在病重的时候，神却不曾伸出过援手？” 那位神父却微笑着告诉他：“因为你的父母已经得到了救赎。” 说着，对方一挥手，璀璨的圣光忽然将克里斯包围了起来。身处圣光之中， 恍惚间，克里斯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一个画面 ——父母站在一片灿烂的花海之中，却用一种失望的眼神望着他。 当时他就颤抖着跪了下来。 随后，神父又一挥手，圣光消散，克里斯眼前只剩下那双注视着他的平静眼眸。 “一切都是神对你的考验。”神父的声音无悲无喜，“你的父母正在天国之中等候着你，可你却没有通过这场考验。” 闻言，克里斯露出绝望的眼神。 “神父大人，我该怎么办？” “你还有重新获得救赎的机会。”神父却将他拉起来，温柔地说，“抛却往日的恶习，修习圣光，履行神的意志。神愿意给予虔诚信徒第二次机会。” 克里斯握着神父的手。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自己从往日的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看到了希望的光。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来到了这个地方。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他们会经受严酷的训练，可是修习神术的第一课却让他大感意外——所有人坐在一起，一个一个站起来，讲述着自己曾经犯下过的罪孽，有些人甚至讲到自己泣不成声。而在说完之后，其他人会对他报以友善的掌声，一起说：“神会宽容你的。” 当克里斯第一次讲完自己的故事，无数掌声朝他涌来的时候，他满脸通红，浑身颤抖，仿佛从前的罪孽都在这一刻得到宽恕，整个人重获新生。 那一刻，他获得了直面生活的勇气。 从前的他绝对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做到准点入睡、清晨起床、滴酒不沾、还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热情和憧憬。他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这一切，都是信教带给他的改变。也因此，他心中甚至萌生了一个理想——他要解除卡瑞特斯对于教会的禁令，天下间那么多丧失了信念的人，不该因为王室对教会的偏见而失去得到救赎的机会。 因此，每天的学习，他都像军人一样地投入，希望有天能够将神的恩泽撒向更多人。而在这一班人之中，像他这样投入的还有很多。 “好，今天的早课就到这里。” 祷告完毕，讲台上的神父合上书本，座位上的学徒们也睁开眼睛。 然而，神父刚想继续接下来的内容，教堂的大门却忽然从外面被推开。那一瞬间，打开门掀起的微风，吹得室内的烛光一阵晃动，仿佛那股宁静圣洁的气氛也忽然被打破了。 学徒们愕然地转过身。 只见，两个陌生的神父走了进来。 “等等……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什么没有见过你们？”讲台上的神父皱起眉毛，看着那两个突兀出现的神父，开口问道。 那两个神父则是双手合十，答道：“格罗瑞那边出现了一些情况，主教有令，让您尽快赶过去。这里的课程就暂时由我们来负责。” “格罗瑞？怎么会……” 讲课神父的样子也十分惊讶，陷入沉思。 “时间紧迫，您最好快点出发。”陌生神父却催促道。 然而，就在讲课神父摸着下巴，陷入深思的时候，忽然，他的脸色一变，对着那两个神父扔出了几个十字架。 转眼间，十字架在半空中碎裂，化作大片的炽热圣光，仿佛要将对方直接蒸发掉。 与此同时，讲课神父刚扔完十字架，自己便掉头就跑。他冲向了教堂的侧门，似乎想要趁机逃走，甚至连满座的学徒都没有多看一眼。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学徒们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神父的手刚摸到门把手，就忽然停住了。 “跑什么啊？神父大人，你的神怎么不来救你？” 伴随着一句略带讽刺的话，层层冰雾浮现出来，将神父彻底包围。 这些冰雾仿佛存在已久，不知什么时候被藏在了侧门附近。讲课神父刚一冲到门边，就被冰雾一拥而上，彻底淹没。那一刻，他身上的十字架嘭嘭嘭碎裂，撑出护盾，却完全阻挡不住这种极致的低温，脆弱得犹如飞在空中的泡沫。 随后，他整个人便被冻成一座冰雕，维持着慌张的表情，滑稽的姿势，就这样永远地凝固在了地下教堂的侧门边。 “神、神父大人……” 学徒们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有些人这么呢喃出声道。 “他已经死了。”声音从两个陌生神父那边传来。 学徒们愕然之下，回头看去。只见，刚刚浮现的大片圣光已经无影无踪，两个陌生神父完好无损，一张平静的脸孔，甚至没有半点波澜。 在所有学徒的目光下，很快，这两人迈开步子，一边走向讲台，一边撕去身上洁白的教袍，露出里面漆黑的法袍。 “他们是法师！” 有人这么叫了出来。 本杰明闻言，把撕下来的教袍随手一扔，走上讲台，咧开嘴，对着这些学徒露出了一个微笑。 “没错，我是法师。”他的双手撑在桌子上，缓缓道，“趁着你们还没有陷得太深，我得把你们从教会的谎言中救出来。” “你骗人！”学徒之中，一个人忽然站出来，指着本杰明的鼻子，“你……你杀了神父大人，你这个恶徒，神一定会惩罚你的……你这个……这个……” “闭嘴。”本杰明轻轻拍了拍手，“你陷得太深，已经没救了。” 那个站起来的学徒，此刻也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他已经化作冰雕，像给他们讲课的神父一样，了无生息。 众人哗然。 “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如此虔诚，神却依然没有救他们。”本杰明接着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所谓神的意志，只不过是教会欺瞒世人的谎言。” “你胡说！”克里斯却在这时站起来，愤怒地道，“这……这都是神对我们的考验，我们不会相信你的。” 说着，他们纷纷念起咒语，准备反击。 本杰明见状，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再次拍手。 一阵带着湿气的热风吹过，学徒们发出痛哼，吟唱也被彻底打断。那一刻，他们只感觉原周围本勉强可以指挥的圣光忽然被打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联系也被切断。 他们脑子一疼，遭到了施法被打断的反噬。 “圣光并不会因为你们足够虔诚就听从指挥，它有自己的规律，不受意志的干扰。”本杰明接着道，“所以，它们并不是什么神赐予你们的圣光。它们是这片天地自有的光元素，按照固有的规律运行。所谓的神术，也只是魔法在光系的一道分支。” “神的意志神圣无比，岂容你们玷污。”又一个学徒从反噬中恢复过来，高声喊道，“可恶的恶魔，死心吧，我们不会受你蛊惑的！” 本杰明闻言，嘴角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弗兰克，该你了。” 站在他身后的弗兰克闻言，点点头，走上前来。 众人注视之下，他先伸出左手，念出火球术的咒语。转眼间，一枚人头大小、炽热的火球浮现在他的左手之中。 学徒们忽然安静了下来，盯着弗兰克的举动，像是法庭上等候宣判的被告人。 这时，弗兰克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一句学徒们都非常熟悉的咒语传出来，随后，地下教堂之内，他们更加熟悉的圣光忽然涌动起来，汇聚在了弗兰克的右手。 转眼间，一个与火球大小相当的圣光弹，浮现在他的右手之中。 弗兰克左手举着火球，右手举着圣光，高高站在讲台上，像一杆精准无比的天秤，度量着所谓信仰的重量。 “人是脆弱的生物，难免需要一些谎言的支撑，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本杰明也在这时开口，缓缓道，“可是，当你们变得足够强大，谎言只能成为你们的绊脚石。” 这一刻，教堂内的近百名学徒，彻底地陷入了死寂之中。 第四百三十四章 搞宣传还得靠文娱 在学徒陷入沉默后，本杰明也没再给他们说什么。? 燃?文小? ?说 ? ? ?．?ｒ?ａ?ｎ??ｅ?ｎ?ａ`ｃｏｍ 该说的他都说了，能否醒悟是这些人自己的事。教会的洗脑还是很厉害的，能趁着这些人还没有彻底陷进体系，让他们开始自我怀疑，这就已经足够了。 本杰明可不会指望现在振臂一呼，就能让这些人转过头来，帮他对付教会。 而在这片沉默之中，他拿出一百多本新版《自由魔法宣言》，一挥手，水蒸气把这些册子托起，落到了每一个学徒的手中。 “没人能告诉你们正确答案，你们只能自己去把它找出来。”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满座愕然的学徒，转过身，带着弗兰克，两人大摇大摆地从教堂的正门走了出去。 再没有学徒站出来，指着本杰明的鼻子大声反驳，也没人想要阻拦二人的离开。学徒们只是坐在位置上，看着手中的小册子，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 烛光来回晃动，影影绰绰，教堂寂静得犹如一片坟场。 而在教堂密道外，废弃仓库门边。 “怎么样……一切顺利？” 迈尔斯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看见本杰明二人走出来，这么问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其实，他专程跑到哈里登来，并不是为了策反这些学徒。封禁《自由魔法宣言》的政令马上马上就会发布下来，本杰明想要趁着最后的自由时间，进一步扩大宣言的影响力，就必须把教会的注意力先转移走。 各地的酒馆和都城里都被教会塞了很多眼线，他们想要肆无忌惮地发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因此，他选择了突袭培训神父的秘密教堂，却放这些学徒一条生路。 很快，哈里登其他的驻扎神父会赶到这里，学徒也会告诉他们都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会被上报到教会在卡瑞特斯的总部。而教会那边，也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们可能会派人，把今天受过本杰明“蛊惑”的学徒弄到一起，集中进行思想工作；他们可能还会派出大量人手，把其他培养神父的地下教堂保护起来，免得又被袭击…… 总之，对于教会来说，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事，。肯定会牵扯他们非常多的精力来到哈里登、搜寻本杰明的踪迹、调查地下教堂的位置究竟是怎么暴露的……这就像是一个烟雾弹，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后，本杰明就可以继续宣传他的《自由魔法宣言》了。 这是他们最后的时机，要把宣言的名头打出去。否则，禁令一下来，整个计划将会变得举步维艰。 而本杰明的手下的法师们，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在地下教堂袭击事件发生后，当天下午，哈里登城内的人便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街头的商贩一脸困惑，还以为生意来了，叫卖得格外起劲。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其实都是教会的人。 这些人混在人群之中，东张西望，时不时还把别人叫住，拿着一幅画像问别人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 与此同时，城里巡逻的士兵也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多，搞得当地民众都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然而，本杰明他们早就离开了哈里登，这些人就算找得再努力，也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此时此刻，本杰明没有返回安珀城，反而再次来到了首都格罗瑞。 “怎么样？教会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还是之前那个餐厅，本杰明看着推门走进来的迈尔斯，一脸期待地问道。 “已经开始行动了没错，我都没见过卡梅伦主教那么难看的脸色。”迈尔斯点了点头，答道，“不止是教会手下的力量，就连卡瑞特斯的士兵，都被他们抽调了一部分，派去保护另外几个地下教堂。” “另外几个地下教堂都在哪几个城市？”本杰明马上追问道。 “塔尔镇、新默克尔、原木城……” 本杰明点头，将这些地点一一记下。 只要把这几个地方避开就行了。 得到消息之后，他马上拿起传声的木片，开始向着全国各地的法师传递消息。而他手下驻扎在城镇的各个法师，也早就摩拳擦掌，蓄势待发了。 毕竟，这一次，他们传播的方式，可不只是在酒馆赌场里面发发小册子就算了。 一个小时后。 “冰霜巨人越过山脊……火焰的手掌覆盖天穹……时代的意志正在呼唤……魔法落进了那个瘦小的男孩手中……” 卡瑞特斯无数个城市的街头，忽然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游吟诗人。他们手中捧着鲁特琴，悠扬的调式从他们口中回荡而出，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跟在游吟诗人身后的，则是两三个乔装打扮后的法师。他们一手维持着头顶不断变幻的魔法，时而召唤出耀眼的火球，时而凝结出晶莹的冰霜。而他们另一只手，则拎着一个大袋子，从里面不断掏出《自由魔法宣言》，分发给边上围观的好奇民众。 “发生了什么事情？” “哇！妈妈快看，那个……那个是魔法！你不许再笑我了，爸爸讲给我的故事都是真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法师！” “这是什么？自由魔法宣言……看完它就可以学会魔法？这是真的吗？” 大概也只有节日时分，卡瑞特斯的街道才能热闹到这个地步。无数的民众被歌声与魔法吸引过来。他们露出惊奇的神情，围在游吟诗人和法师身边，小心翼翼地接过每一本《自由魔法宣言》。不管谁拿到了手，边上的人都对他投以好奇和羡慕的目光。 就算是那些没拿到册子的人，也听着艺人的吟唱，望着天空中变幻不定的魔法，不由自主地跟在队伍身旁。有的人甚至开口，跟着那个简单重复的旋律，下意识地唱了起来。 整个街道陷入一种奇妙憧憬的氛围。 “他是个普通的木匠儿子……心中却怀着原野的狂风……魔法让他攀登上斯凯弗的山顶……伸手就可以摸到布满云彩的天空……” 歌声仍在继续，游吟诗人一边演奏，一边沿着街道缓缓走去。他们就像随处可见的流浪乐团，从街头唱到街尾，却从来没有哪个流浪乐团能够获得如此热烈的反响。 无数的人们围在他们身边，满怀憧憬，跟着他们，从城南的街道一路走到城北也不舍得离去。 一些看上去阅历丰富的老人站在窗边，望着被施展出来的魔法，忍不住感叹道：“魔法啊……好像快十年没见过了吧。” “爷爷，你还发什么呆，快跟我们一起去抢啊！” “抢什么？”窗户边的老人一愣。 “去抢《自由魔法宣言》啊！他们都在说，看完了那本书，我们就能学会魔法了！” “怎么可能？”老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法师那可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平时隐居在山林之中，轻易不现世的。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哪有资格成为法师啊？” 没人回答他。 此刻，他的孙子已经推开家门，挤进人群，兴高采烈地朝着分发小册子的法师跑了过去，哪还听得到老人都说了些什么？ 第四百三十五章 战略转移 游吟诗人和法师沿街游唱，传播着魔法的知识——这天下午，这样的场景在卡瑞特斯二十多个城市内同时进行着。 不论是对于卡瑞特斯，还是对于整片大陆的魔法界，这都将是值得铭记的一天。 魔法揭开神秘的面纱，从持续了千百年的迷雾之中走出来，走进每个再平凡不过的人生活中。就像热爱打猎的人可以成为猎手，喜欢烹饪的人可以成为厨师一样，一个人只要热爱魔法，就有机会亲身接触到它。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是具备历史意义的一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对于本杰明而言，他现在只是在争取普罗大众的支持，作为他们对抗教会的资本。 游吟诗人是他们昨天就花钱雇好的，整个游唱计划也在今天上午特意彩排过一次，为的就是呈现出一个良好的效果。此刻，本杰明坐在格罗瑞的餐厅单间中，也不免感到几分紧张，不知道反响如何。 他很想亲身参与进去，可是为了能够盯住教会的举动，给法师们及时传递消息，他必须耐心地坐在这个地方。 流浪乐手沿街卖唱，其实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现象，也不会触犯法律什么的。但是他们的性质毕竟和一般的卖唱不一样，教会如果铁了心让国王派军队过去，也是有可能被抓起来的。 他们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全靠教会的精力被牵扯到哈里登，其他城市里剩下的人无力阻止。等教会反应过来，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得暂避锋芒。 “他们动了。”忽然，迈尔斯推门进来，低声道，“主教气得不行，国王无奈之下，已经发出密令。安珀城的守军很快就会出动，准备以妨碍治安为由驱散那些人群。不过你也知道，对你手下的法师，他们的命令可不只是驱散。” 本杰明没有惊慌，点了点头。 他拿出传音木片，低声道：“安珀城的法师注意，十分钟后解散队伍，混入人群，小心躲起来，不要让教会的眼线找到你们。” 木片微光一闪，发出微不可查的魔力波动，将本杰明的声音带了出去。 魔法道具传递消息需要时间，而密令从格罗瑞到安珀城也是需要时间的。把这个时间计算好，他就可以掌控全局，在敌人出击之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 “他们只给安珀城发出了密令吗？其他城市呢？”本杰明又问道。 “安珀城的消息来得最快，目前，主教以为法师游唱的行为只发生在安珀城。”迈尔斯耸了耸肩，道，“不过，等到各地消息传过来，他应该会被气疯吧。” 本杰明闻言，笑了笑。 “他要是就这样被气疯，我们也省事多了。” 就这样，本杰明守在格罗瑞，靠着国王那边传来的消息，将教会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也因此，当迈尔斯再次过来通知他的时候，他计算好时间，给全国各地的法师再次发出消息，让他们可以在密令到达前十五分钟就结束游唱，甩掉盯着他们的眼线，重新躲起来。 这就是信息不对等的威力。教会再怎么愤怒，最后也只能扑个空。 同时，把所有的消息传出去后，本杰明自己则迅速动身，离开了格罗瑞。 ——游唱计划告一段落，他也不用守在这里等消息，可以回安珀城了。 事实上，安珀城内现在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反响，他还一无所知。而他也很期待，这一天过去后，整个卡瑞特斯又会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几个小时后。 傍晚时分，本杰明回到了安珀城。 从外面看去，安珀城有些戒备森严，比平时多了一倍的士兵守在门口，紧盯着进出的人群。本杰明微微一愣，随即恍然。这些人应该是收到命令，要把在城里“宣言不良思想”的游吟诗人和法师抓出来。 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抓到。 不然也用不着在城门口查得这么严了。 这么想着，本杰明镇定自若地从城门走过。士兵们对着他格外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却发现不了他染成黑色的头发和垫出来的龅牙有什么不对劲。于是，本杰明顺利地通过了城门。 黄昏的安珀城，看上去就如往常一般平静，好像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但当本杰明开启水元素感知法，民宅中的画面一幅幅浮现在他的眼前的时候，他的嘴角，也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微笑。 一条街上扫过去，起码有一户人家，手中捧着他们编撰的《自由魔法宣言》讨论得热火朝天。甚至还有人俯在书桌上，奋笔疾书，开始抄写一份新的宣言。 本杰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街头的公告板，关于封禁《自由魔法宣言》的公告已经贴了出来，这本薄薄的小册子已经成为了禁书。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的热情却没有消减半分，反而把手中的宣言视若珍宝。 ——足见今天的活动有多么成功。 对于卡瑞特斯的大部分民众来说，魔法是个传说中的神秘存在，可法师们今天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喇喇地高举着魔法，展示给所有人看。这就是最好的宣传手法了。 也因此，公告里那句“书里的内容都是假的”，也变得没那么有说服力。 不过，本杰明没有一直沉浸在这种成就感中。 逼着国王发动当地守军，还连禁令都一股脑发了出来，看样子，教会是真的被他给彻底惹火了。接下来的日子，那些人绝对会像疯了一样地到处找他。他们一定得小心。 很快，本杰明回到旅店，褪去伪装。城里的几个法师也聚在那里，露出一脸兴奋的表情。 “老师，这些人实在是太热情了！”弗兰克看上去激动极了，“我们这边剩下的一千多本，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被他们给抢得一干二净。” 全都抢光了？ 本杰明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些人的胃口比他想象中还大。 “不然我再去多印一些吧，安珀城的情况是这样，其他城市肯定也差不多。卡瑞特斯这么多人呢，印再多肯定都能消化得了。”瓦利斯则这么建议道。 然而，本杰明却摇了摇头。 经此一役，教会肯定已经在所有印刷作坊布满眼线，就等着本杰明他们送上门去。他们可千万不能自投罗网。 “这段时间里，我们就别再到处搞事情了。”他看着几位激动得可能有些过头的法师，连忙劝道，“收拾一下东西，其他城市的法师我也通知过了。我们换个地方躲起来。” 闻言，弗兰克愣了愣：“我们要躲去哪？” 本杰明答道：“去北面的山脉，找那些隐居起来的本地法师。” 第四百三十六章 躲进群山 几天后，本杰明带着法师们，来到了卡瑞特斯西北面的群山。 这几天的时间里，国内的形势风云变幻。教会为了找到本杰明，甚至也借着国王之口发布了一个通缉令，把本杰明和他手下露面比较多的法师全部打成了通缉犯。当然，他们的借口很简单——私通霍里王国，意图颠覆政权，非常无耻地抄袭了伊科尔的通缉理由。 此刻，他们的画像和名字几乎被挂满了卡瑞特斯的每一个城镇，这种力度的通缉也绝对是民众前所未见的。 不过，通缉令上并没有把本杰明和《自由魔法宣言》联系在一起。可能是这么做显得意图过于明显，而教会也不想帮本杰明做免费宣传。 可是实际上，用不着什么宣传，《自由魔法宣言》已经成为了卡瑞特斯此刻最热门的话题。 虽然已经被官方封禁，可是在民间，已经有不少人按照上面的方法，用出了最基础的入门级魔法。教会也开始尝试着控制舆论，散播内容有假的传言，可是人们亲眼看着自己召唤出来的小火苗，这种说服力可是无与伦比的。 也因此，哪怕教会努力控制舆论，但在民众的口口相传之下，《自由魔法宣言》的热度还在不断上升。 本杰明很清楚，这种上升期起码会维持两个月。 教会做不了什么的，法不责众。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透传着《自由魔法宣言》，抓一两个人杀鸡儆猴，教会试过了，用处不大，而他们又不能真的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因此，虽然本杰明不知道教会现在究竟在忙些什么，但是不用问，那帮人的怒火肯定是朝着他发泄过来的。 还好他跑得快。 当然，他往深山里跑，也不只是为了暂避风头。卡瑞特斯的形势还可以再酝酿一下，等到第一批有天赋的人成为法师，冒出来头来，本杰明再开始行动比较好。 这样一段危险而又空缺的时间段，本杰明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用它来寻找那些躲进了山里的法师。 卡瑞特斯境内，可以隐居的地方还是不少的，边境的大草原、南部的沼泽、西北部的山脉……大草原他已经去过了，没遇见什么法师，沼泽地也不方便生活。最终，本杰明还是选择了这片名为坎德拉的山脉。 感觉上，坎德拉山脉和霍里王国的西部群山有些相似，地形复杂，魔兽丛生，是国内出了名的危险山地，甚至还有什么食人族的传闻，只是面积没有霍里王国那么大而已。不过，本杰明连大规模的兽潮都解决掉了，又怎么会害怕山里的危险？ 魔兽再危险，也照样比教会安全。 同时，联想到隐藏在西部群山的静默学院，本杰明觉得，卡瑞特斯的法师躲在坎德拉山脉中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要是能说服他们，加入自己，本杰明的队伍也会飞速地壮大起来，说不定……还能具备与教会正面对抗的能力，不用再像现在这样藏头露尾的。 就这样，本杰明带着上百人的队伍，从一个山谷口，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山脉之中。 “老师，这是我们从全国各地收集到的东西，我已经整理好了，你可以看看。” 路上，瓦利斯用魔法托着一个大箱子，忽然来到本杰明身边。他一边说着，递出一个小本子，上面把所有东西都详细地列了出来。 本杰明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哪来的收获？ 他往本子上看去，大部分都是捐献的金币、财宝……看样子，他们在给民众传播魔法知识的同时，也得到了民众的喜爱。一些人在免费得到《自由魔法宣言》后，还给他们的事业资助了点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令本杰明有些意外的是，这里面居然还有两块元素结晶，被当作什么矿石材料捐给了他们。 以及……一个魔法水晶球。 “让我看看那个水晶球。” 看到这里，本杰明心中一动，这么说道。 瓦利斯也不惊讶，大概预料到了本杰明会注意到这一点。于是，他打开大箱子，把放在那枚水晶球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头大小的水晶球，形态圆润，球体在阳光下泛出幽深的微光，不知道是以什么材料制成的，十分沉重，本杰明光靠一只手都拿不动它。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从水晶球内部感受到的微弱魔力波动。 这是一件魔法道具！ 瓦利斯介绍道：“这是我们在南边一个小镇游唱的时候，一户人家送给我们的东西。对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他们曾祖父留给他们东西，和魔法有关。” ……祖传水晶球？ 本杰明拿着它，又研究了一下。它的制作手法显然和当代的魔法道具不同，应该也和幻象镜子差不多，同属于上个时代的产物。 说起来，本杰明现在手里奇奇怪怪的宝贝也不少了。上次干掉主教，那个被他们成为“圣物”的杯子也被他得到。只是，他研究了半天那个杯子，却找不到发动它的方式，哪怕是特意找来几个有光元素亲和力的法师，也没办法像主教一样用它召唤出光墙光束什么的。 因此，那么一个好像很厉害的东西，也只能放在本杰明包里积灰了。 想了一大圈，最后，本杰明的目光还是回到了水晶球身上。 它有什么功效？ 按照最常见的启动方法，本杰明将自己的精神力汇聚其中。 嗡！ 手中水晶球忽然振动起来，发出一声奇怪的嗡鸣，内部亮起白光。随后，原本沉重无比的水晶球在一瞬间变得就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感觉不到半点重量。 本杰明十分惊奇，但也有些疑惑。 水晶球……难道不应该辅助精神力或者强化施法吗？可是本杰明把它启动之后，却没有感到它对自己的精神力有任何反馈。 仅仅只是变轻吗？ 摸着手中的水晶球，毫无重量，却坚硬得和石头一样，这种手感其实挺怪异的。在这手感下，本杰明人忽然手痒起来，像学着转篮球的姿势，把这个轻盈无比的水晶球顶在指尖，轻轻一转。 唰的一下，水晶球有些不受控制，直接从他手中被甩了出去，朝着前方的灌木丛直飞而去！ 紧接着，就是轰的一声巨响。 一时间地动山摇，所有人被吓了一跳，停下脚步，稳住身形，差点摔了个七荤八素。其他法师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本杰明，不知他又搞出了什么惊人的变故。 可本杰明自己也是懵的。 只见，前方茂密的灌木丛，直接被水晶球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那个坑洞几乎有近十米的大小，地面蛛网版地离开，裂痕甚至蔓延到了他们脚底下，一个不注意，甚至可能一脚踏进去。 而在那个坑洞的中央，水晶球完好地落在那里，不再振动，内部的白光也暗下去。 本杰明愣了片刻，忽然召唤出水蒸气，把水晶球从深坑之中托起来，收回了手中。 想了想，他再次将自己的精神力汇聚其中。 一声嗡鸣。 看着手中再次亮起来的水晶球，本杰明有些傻眼。 他总算知道这玩意是干嘛用的了。 这不是那种辅助施法的水晶球。这个水晶球，它他妈是用来砸人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 巨型魔兽的袭击 正当本杰明准备说点什么，让身后跟着他的法师们在意，忽然，他却脸色变了变，朝着前方看去。 刚那一砸，好像……惊动了山里的什么东西。 很快，前方传出的阵阵咆哮声，也让其他法师都意识到了这一点。通过水元素的感知，本杰明可以看到，远处的林间，涌出了一些小型的魔兽。然而，那些魔兽似乎并不是冲着本杰明他们来的，而是后面还有什么更加可怕的东西，逼得他们四散奔逃，狼狈不堪。 “小心，准备战斗！” 本杰明见状，不由得高声喊道。法师们闻言，也纷纷放下行李，屏气凝神，进入战斗状态。 进入这片山脉，他们早就做好了被魔兽袭击的心理准备，所以，大概也不能怪本杰明这一砸……吧？ 很快，追逐在小型魔兽身后的凶恶家伙，也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那是一只熊型的魔兽。 刚开始还只有普通的棕熊大小，除了身上的皮毛是纯白色的，并无任何特别之处。那只熊型魔兽发出可以震动大地的咆哮，从林中冲出，一看见本杰明他们，便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冲过来。 法师当然是马上展开攻击。然而，当第一枚火球打到白熊身上的时候，它不但没有受伤，反而还在那一瞬间变了样子。 他的喉咙里传出咳痰般的闷响。随后，它的身躯便像施展了什么魔法一般，忽然开始变大变高。转眼间，刚刚还是个普通野兽身形的家伙，此刻却变得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双目通红，仿佛某种从未现世的史前巨兽！ 我的天…… 法师们都有点看傻了。 还有这种生物？ 那一刻，两层楼高的巨熊站起来，发出轰隆隆的咆哮声。它挡在本杰明的身前，仿佛一座大山，连天空中投射下来的光线都为之一暗。 紧接着，它高高扬起的巨大熊掌，便朝着本杰明狠狠拍了下来！ “老师小心！” 百名法师赶紧念咒，凝聚出密密麻麻的的厚实护盾，挡在本杰明面前。 然而，巨熊这一拍的威力超乎想象。快赶上房屋大小的熊掌拍下来，元素护盾如气泡般地破灭，阻止不了对方分毫。本杰明窒息之下，只能趁着这个时机，水蒸气加速，整个人急速后退，想要躲避这一拍。 轰！ 爪子拍在地上，拍出了一个巨大的爪印，林间的树木东倒西歪，鸟兽飞散。法师们也不由得一阵前后晃动，仿佛经历了一场八级地震。 至于本杰明，他几乎是在地上打了滚，才擦着掌风逃出去，颤颤巍巍地重新站了起来。 他看着这只闻所未闻的巨熊，露出愕然的眼神。 卧槽……这么厉害的？ 然而，他还来不及做点什么，巨熊就再次发出一阵快要震破耳膜的咆哮。一掌落空，它似乎有些不满，像个猩猩似的锤了锤胸口，马上又对着本杰明拍下了第二掌！ ……又来？ 仓促之下，本杰明也准备不出什么厉害的魔法，只好接着向后躲闪。不过躲闪之间，他的目光倒是在落到了手中的水晶球上。 水晶球还在振动发光。他刚刚启动了这个玩意，并没有因为巨熊的突然袭击而取消。 既然如此…… 一个念头从本杰明脑中闪过。 仓促之下，他也施展不出什么厉害的攻击，只能一味地逃窜。而眼前的麻烦，某种程度上来说，又可以算是这个水晶球给他惹出来的。 ——他为什么不让水晶球来解决这个麻烦呢？ 于是，在躲闪熊掌的过程中，本杰明深吸一口气，找了个时机，像扔实心球一样地把手中轻盈无比的水晶球扔了出去。 嗖！ 在身形庞大的陌生熊兽面前，水晶球就如角落里的蚂蚁，毫不起眼。可是，当它在空中画出一道流畅的抛物线，悄然命中巨熊胸膛的时候，一切都为之改变。 只见，巨熊厚实如山的胸膛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小洞。那个小洞刚好人头大小，看上去不算起眼。然而，被巨熊身躯遮挡住的阳光，却正好从那个小洞中透出来，成为昏暗林间的一道光束，落在本杰明的脸上。 “这……” 法师们呆住了。 其实不止法师，就连那只巨熊，都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当水晶球飞过来的时候，它甚至不屑于躲闪，任由水晶球命中了自己的身躯。可能在它的判断之下，这么微不足道而又没什么魔力波动的东西，实在带给不了它什么危险。 于是，水晶球轻飘飘地命中了它的胸口，又轻飘飘从它胸口一穿而过。 没有飞溅的血花，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怒吼。和上一次的水晶球被不小心甩出去相比，这一次的过程是如此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一阵微风拂过，一切和谐喜乐，天下太平。 不论巨熊、本杰明、其他法师、还是林间窜逃的魔兽，所有生物都安静得跟静了音似的。 直到两秒钟后。 水晶球在穿过巨熊后，在它背后不远处落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随后，巨熊仿佛也从暂停中恢复过来。它眨巴着懵逼的小眼睛，伸出爪子，摸了摸自己胸口的那个洞。 然后，就是无比惨烈的一声咆哮。 吼——！ 法师们忍不住倒退几步，捂住了耳朵，免得被震出血来。本杰明甚至不得不召唤出一层水膜，把他们包裹起来，削弱一下咆哮产生的音波攻击。 这嗓门……也太大了吧！ 巨熊的咆哮大概持续了四五秒。随后，在法师们有些呆滞的目光下，他捂着胸口，直直地倒了下去。 大地猛烈地震颤。之后，喧闹的山林，终于恢复了最初的宁静。 本杰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犹豫片刻，他走上前，观察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巨熊。几秒钟后，他转过头，对着几乎已经凝固的法师们开口，说： “没事，它已经死了。” 法师们依然凝固，并不能从眼前的一切中反应过来。 本杰明摸着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脏，对此十分理解。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巨熊，转眼间就被水晶球轻松干掉。这种蚂蚁杀大象的场面，是人都没办法轻易消化掉。也只有亲手扔出水晶球的本杰明，才勉强有点心理准备。 不过……他也有点被吓到。 开什么玩笑？他把水晶球扔出去的时候，心里只是想着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拉开距离，然后施展魔法，慢慢把巨熊磨死什么的。他甚至想好了接下来的战术部署，要用什么招数来进行牵制…… 谁知道，他居然一下子就把巨熊给秒掉了！ 太可怕了。 这颗水晶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心悸之下，本杰明再次控制着水蒸气，绕过巨熊的尸体，捡起落在远处的水晶球，重新捧在了手中。 水晶球依然完好无损。 可是这一次，本杰明的双手却忍不住有点颤抖。 并不是因为水晶球恢复了原先的重量，他有点拿不住，只是……当你手上拿着一个核弹的时候，尽管知道它不会爆炸，可……你的手真的能一点都不抖吗？ 第四百三十八章 消失的法师踪迹 虽然本杰明心中怀着种种疑问，但是现在动静这么大，他怕又把什么东西引过来。因此，他们处理了一下熊尸之后，就迅速地离开了这一带。 熊尸太过巨大，他们也没遇到过这种体型的魔兽。因此，他们只好收集了一些血液和皮毛，剩下的东西很难拔下来，本杰明也只能放弃，把它们扔在那里。 而在转移的路上。 “这颗水晶球到底是从哪来的？” 瓦利斯的声音也很无奈：“老师，我都跟你说过了。别人捐给我们的，对方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杰明闻言，也只能捧着水晶球，做了一个深呼吸。 直到现在，他也看不太懂这东西究竟是如何运作的，但他唯一清楚的是，这玩意的破坏力极强。巨熊的毛皮和血肉非常坚硬——他们在处理尸体的时候已经感受过了，可是面对这颗小小的水晶球，它就如豆腐一样脆弱不堪。 究竟是什么在起作用？纯粹的物理冲击力，还是伴随着一些非常态的元素效应？ 巨熊胸口那个小洞他也观察过，如果要说的话，就像是人被一枚子弹打穿了胸口，强大的冲击力直接贯穿了肺叶和心脏——不得不说，本杰明运气报表，这一记实心球扔得怪准，可以得满分。 因此……光是观察伤口，应该是纯粹的物理冲击。可本杰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想不通。 “老师啊，那个……您就别老举着这个水晶球了。”忽然，瓦利斯再次凑上来，颤颤巍巍地道，“大家看你举着这东西，心里有点害怕，怕你一个不小心就又甩出去了。” 本杰明回过神来，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瑟瑟发抖的法师们，哑然失笑。 好吧，这东西也确实挺危险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水晶球放进了一个专门的箱子，里面垫上厚厚的棉花，不然一路磕磕碰碰的，他手下的法师们一直不放心，怕是会得神经衰弱。 研究的事情暂时作罢，他们也该考虑一下这篇山脉的情况了。 他们才走进来几个小时，还处在山脉的外围，就已经遇到了这种程度的魔兽。本杰明也不由得有些犹豫，他们要不要继续深入下去。 倒不是怕会出事，只是，如果坎德拉山脉如此危险，有法师躲在这里的几率也会大大降低。 没有法师的话，本杰明还在这里找什么呢？ “老师，你看那里！” 他刚这么想着，弗兰克忽然指着前方灌木丛的几个小土包，叫道。 本杰明也往那边看去。 倾斜蜿蜒的山道边，那几个突起看上去极为显眼，似乎是最近才弄出来的。土包边上放着一束摘下来的野花，此刻已经彻底地枯掉，不知道放了有多久。 顿时，本杰明心中一动。 他没有过去挖开土包，而是用水元素感应了一下。只见，土包之下，埋着几具白骨，还附带着一些残破的布片，可能是死者生前的衣物。 这是一个坟墓。 从土壤的新旧程度判断，这还是一个新坟，可能就在这几个月被埋下去的。 ……会是躲进山脉的法师吗？ 本杰明也不敢确定。只是，刚因为这些事情而感到犹豫，面前就出现了线索，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想让他深入这片山脉似的。 毫无疑问，这几个新坟证明了山中有人经过，而且是会葬人献花的文明人类，是法师的几率很高。即便不是法师，可能也会是隐居在山里的什么高人。 他们倒是可以过去打听一下。 想了想，本杰明让系统开始注意周围的行迹脚印，他们则是继续往前走去。很快，系统还真发现了一些线索。树枝刮下来的布条、扎营的痕迹、扔在草丛里的生活垃圾、甚至还有一些打斗的痕迹和被魔法轰出来的坑洞……毫无疑问，这一带是有人经过的。 而这些线索汇聚在一起，也汇聚成了一条路线，朝着山脉深处延伸而去。 本杰明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结论。 在离开卡瑞特斯的主流视野后，确实有一些法师走进了坎德拉山脉，数量还可能不少。他们一路上与魔兽搏斗，有人牺牲了，但更多人还是进入了山脉深处。 怎么说呢……这些人避世隐居的决心还真是坚定啊！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不再犹豫。魔兽有什么好怕的？他没有带着手下半途折返，而是沿着这些痕迹，一路找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遇到了五六波魔兽的袭击。然而，像之前那只巨熊等级的存在，他们再也没有见过。本杰明也不由得怀疑，那只巨熊会不会是这一带的魔兽领主之类的存在，除非进入新的区域，否则不会再遇到特别厉害的家伙。 本杰明并不担心魔兽的事情，有那个水晶球在，再来个厉害的魔兽练练手，反而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就这样，几天后，他们渐渐深入了坎德拉山脉。 “线索到前面就消失了。” 系统忽然出声，这么提醒道。 本杰明闻言，也停下脚步，朝着四周感应而去。周围的环境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魔兽也不多，但就如系统所言，他们一路找过来的行走痕迹却忽然消失了。 那些法师跑哪去了？ 时间已经接近夜晚，因此，本杰明决定先在这里安营扎寨，也在附近找找线索，明天再接着启程。 于是，百人的法师队伍在这里停下。本杰明则是独自一人，朝着痕迹消失的地方走去。 那是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边的地面留有些许篝火痕迹。痕迹看上去很淡了，起码是一个月之前留下来的。 本杰明走到岩石边上，观察了一下四周。 林子里很安静，微风吹过，沙沙作响，几乎看不到什么魔兽活动的迹象。附近的元素倒是格外活跃，似乎这里是那种特殊的元素活跃地带。 忽然，他在自己脚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碎片。 “这是什么？”他把碎片捡了起来。 灰白色的碎片，不到指甲盖大小，边缘十分尖锐，像是从什么东西上面剥离下来的。本杰明看了一会，忽然，觉得这东西看上去有点像什么生物的骨头。 骨头碎片…… 这里发生过一场战斗吗？ 本杰明涌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痕迹到这里消失，别告诉他是因为那些法师就团灭在了这个地方。 至于没有战斗痕迹……如果袭击的魔兽手段特殊，或者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幻术型魔兽，法师们没有防备之下，骤然中招，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想着，本杰明忽然有点担心起来。 “我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觉，对吧？”他在心中问道。 “是真的。”系统无所谓地答道，“不过……谁知道呢？如果有什么东西很厉害，把我也给骗过了，我也没办法确认。” “那你再发动一次虚无状态。” 上次在那个什么深渊之谷，他陷入凶险的幻觉，最后发动了一次虚无，就从幻觉里面出来。在他看来，虚无状态，可能与什么里世界、元素位面有关系，也不可能是区区幻觉能够欺骗得了的。 系统没说什么，发动了一秒钟的虚无。虚无过后，一切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本杰明也因此确认他没有陷入幻觉。 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他想多了……其实坎德拉山脉没那么危险，他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想了想，本杰明收起骨头碎片，再次抬起头，往四周张望而去。 然而，他刚一抬头，前方不远处，昏暗的林子里，他就看到了一张惨白惨白的脸。 第四百三十九章 山腹里的村落 本杰明差点被吓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时间本来就是傍晚，整片林子处于一种寂静昏暗的氛围。些许光线从树叶的缝隙漏过，照得到处都是晃动的影子。然而，在这种环境环境之下，忽然冒出来一张惨白的脸孔，这冲击力实在是有点大。 本杰明甚至不假思索地就出了手。 数百道冰刃被召唤出来，浮现在他的头顶。那一刻，他下意识地用出魔法，指挥着无数的冰刃打了过去！ 而这时，他才看清对面是个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人？ “喂喂喂！你要什么？救命，杀人啦！” 不远处的林子里，那张看上去阴气很重的苍白的面孔也动起来，露出一个惊慌的表情。他从阴影中彻底显现出来，手忙脚乱地向后退去。 一切都发生得极为仓促，冰刃来得飞快。而面对这个阵势，那人已经一个趔趄，绊倒在地，显然是不可能再躲得掉。 他只能回过头，看着铺天盖地的冰刃，露出绝望的神情。 “停。” 就在这时，本杰明回过神来，轻轻拍了拍手。 数百道冰刃仿佛被按下暂停键，骤然停在了半空中。那人苍白的脸上全都是冷汗，但血溅山林的场景，终究还是没有发生。 “你是什么人？” 本杰明一挥手，散去冰刃，疑惑地问道。 “这位……大人，您好，我叫卢克，多、多谢您手下留情。”那人呆了一会，才从地上站起来，战战兢兢地答道。 本杰明也在这时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大概三十多岁的普通人，身形极为瘦削，穿着黑色的衣袍，脸色惨白，白到几乎得了什么疾病的那种程度。对方浑身上下也有种病怏怏的感觉，格外虚弱。 然而，本杰明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独特的精神力和元素的异动。 “你是法师？”因此，他问出了口。 卢克点了点头。 本杰明接着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你……是不是就是几个月前进入坎普拉山脉的那批法师？” 卢克愣了愣，应接不暇的问题让他一时间有点难回答。想了一会，他才开口：“您怎么知道的？法师共济会倒掉之后，感觉国内过得也越来越不顺畅，所以我和一些同伴就搬进了这片山里。” 闻言，本杰明也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让他找到了。 “你们总共有多少人？”他又问道。 “不少，有几百人。”卢克伸出手，指了指他身后的方向，“我们的住处就在前面一个山头的北边。大人……您是来拜访我们的？” 居然有这么多人？ 这些法师也真是够奇怪的，数百名法师，已经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了，完全可以跟教会对着干，非要躲到山里去。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好像并不知道教会的存在。 这些人应该是被教会在暗地里带了节奏，觉得待在人群里面没意思，所以自己跑到深山里去，也不认为这种想法是某些人通过舆论手段引导他们产生的。 不过无论如何，能在山里找到法师，还是找到一大群法师，这对于本杰明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消息了。 因此，本杰明点头道：“算是吧，我还带着一些同伴，可以去看看你们的居所吗？” 卢克则一口答应，说：“那是当然，这段时间里也经常有新的法师进入坎德拉山脉，最后加入到我们里面来。” 就这样，虽然见面的状况有些意外，但本杰明也算是终于找到了卡瑞特斯的本地法师大部队。因此，他回到营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手下的法师们。 得知这个消息，大家也都很高兴——找到了大部队，他们起码不用在这里扎营了。因此，大家纷纷动身，收起营帐，跟着卢克，朝着他们在山里的根据地走去。 “当初决定来坎德拉山脉，是出于什么原因？”路上，本杰明对着卢克问道。 “也没什么原因吧，主要是这边人少，材料也丰富。”卢克答道，“一开始，我也就是跟着十几个人一起进来的，后来发现躲到这里的法师居然还不少，慢慢地就聚在了一起，方便对付魔兽。这里所有人都是法师，过得很自在，也不用管那些低贱的普通人怎么看我们。” 本杰明闻言，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这里的法师都是这种观念吗？ 怪不得会想要隐居，这是打心眼的不在乎俗世的任何事情。这么看来，本杰明想改变他们的想法，让他们离开山脉对付教会，似乎也没那么容易。 该怎么做呢…… 一路这么想着，大概两个小时后，翻越又一个山头，本杰明终于来到了法师在山脉当中的居所。 居所的位置极为隐蔽。他们跟着卢克，穿过一个被草木遮掩的山洞，绕上好几个弯，从山洞的尽头走出去，最终才看到了一个隐藏于山腹之中的神奇村落。 虽然藏在一座山内部，但村落的地形还是较为开阔的，房屋错落有致，修建得有些粗糙。上方山壁开了一个大口，外界的光线从中穿过，也使得这里没有成为一个彻底的洞穴，有勉强可用的天然光源。 本杰明也不由得赞叹，如此适合隐居的地形，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桃花源，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找到这的。 很显然，如果没有人带路，他怕是很难找到这个地方来。 整个村落并不热闹，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多，大概是这些法师也不爱出门，大部分人都待在房屋之中。几个在外面活动的法师，看上去也脸色苍白，大概是这个地方很难受到太阳直射，搞出了一种阴郁的气质。 “你们的人实在是有点多，怕是没有足够的空房屋可以住。”卢克一边带路，一边道，“待会我去请示一下长老，看看能不能给你们找到足够的位置。” “没关系，村子边上的空地也很多，我们可以在这里扎营。”本杰明答道。 “这样啊……大人没意见的话，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卢克点点头，转而道，“对了，不知道你们专门来山里拜访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第四百四十章 奇怪的氛围 本杰明闻言，也就有话直说了：“没错，现在教会已经暗中潜入卡瑞特斯，王室也倒向了他们，国内的状况非常糟糕。我希望你们能加入我们，一起对付教会。” 卢克不假思索地答道：“教会？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教会的宗旨就是杀光天下的法师，怎么会没关系？” 卢克却不在意地笑了笑，说：“您太多虑了，说说而已，他们怎么可能杀得光天底下的法师？这么多年过去，霍里王国的法师死光了吗？没有吧，照样还是能过得下去。你管他又弄了些什么政令，我们的日子不还是照样过，又何必花那么大力气地跟他们作对呢？” “……” 闻言，本杰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不关己的麻木态度，果然有点棘手啊…… 此时此刻，他也没有跟对方继续争辩下去，而是耸了耸肩，把话题转移开：“不提这个……对了，你刚刚说到，你们这个村落之中也有长老？” 卢克点头，说：“对，我们村子里有三位德高望重的法师。这里也是在他们指挥下建成的，因此，我们称他们为长老，他们也算是我们领袖吧。” “那我可以见见那位长老吗？” 卢克一口答应：“那是当然，我今天晚上就去跟长老说。以大人的实力，长老一定会很高兴见到您。” 就这样，本杰明一行人在卢克的带领下，在村落边上的一块空地安营扎寨。而卢克则去找他们的长老，估计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手下的法师们忙着整理行李，本杰明也终于得到机会，可以好好想想改怎么办。 虽然住了几百号法师，但这里的氛围是非常安静的。比起桃花源式的居民，这里的人确实有些太过冷淡。面对本杰明一行人的出现，当地法师也没什么反应，看都没有多看一眼，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本杰明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 整体氛围如此，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说服这里的法师，让他们再次入世，一起对付教会。 说实话，这群人躲在这里，环境又好，地方又隐蔽，就算教会真的一统天下了，十有八九也发现不了这个地方，对他们的生活毫无影响。那既然如此，外面世界如何，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怀着这种心态，这群法师虽然几个月前才开始隐居，但还是迅速养成这种隐居了几百年的老油条姿态，整一个油盐不进，无从入手。 咋办呢…… “老师，这是那瓶巨熊的血，我们实在不知道这玩意该怎么用，不然去问问这里的人吧？”忽然，瓦利斯拿着装满黏稠血液的玻璃瓶，这么说道。 闻言，本杰明接过那瓶熊血，点了点头。 “给我吧，我正好要到村子里面去逛逛。” 于是，瓦利斯回去继续整理东西，本杰明则拿着那个瓶子，走进了聚落之中，打算借着熊血的借口，接触一下生活在这里的法师。 想了想，他来到一间屋前，敲了敲门。 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几秒钟后，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有些警惕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本杰明。 “什么事？” 本杰明举起手中的熊血，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说：“我前几天杀死了山里面的一头银色巨熊，取了点血，不知道它的血有什么用。阁下知道吗？” “银色巨熊？是外围山脉那边的吗？你把它干掉了？”对方似乎认得那头熊，漠然的语调里终于有了一丝惊讶。 “没错，是我亲手把它杀死的。因为尸体太过巨大，我只取了一些血液，剩下的熊尸还留在外围的山道上。” 终于，房屋里的法师坐不住了，推开门走出来：“是哪条山道？告诉我。” 本杰明则不疾不徐地反问道：“你得先告诉我这东西有什么用。” 对方闻言，有一种有些吓人的眼神盯着本杰明，脸颊和卢克一样的苍白瘦削，跟个吸血鬼似的，看上去很不好惹。 沉默片刻，法师忽然开口，道：“你……应该是外面来的法师吧？” “是啊，怎么了？你们不也是从外面进来的……” 然而，本杰明的话刚说到一半，对方就转身回到屋子里，一把将门关上，也将本杰明剩下的话咚的一声彻底关在了外面。 本杰明当时就是一愣。 ……怎么了？ 回过神来，他又敲了敲门。可哪怕他敲得再用力，对方也没有再把门打开，只是传来一声冷冰冰的“滚”，搞得本杰明更是一头雾水。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无奈之下，他又换了几个屋子，非常客气地敲门询问。可是到最后，屋子里出来的那些法师和第一个人的反应如出一辙——说不到几句话，就躲回屋子里，闭门不出，一副完全不想理人的样子。 本杰明感觉有点不对劲。 如果说不问世事的态度还可以理解，但现在，这种喜怒无常的行为逻辑实在是让人有点看不懂。大家都是法师，有什么话好好说，甩脸子给谁看啊？ 在被多次拒之门外后，本杰明也忍不住用水元素感应法，偷窥这些房屋内的情况。只见那些法师坐在床上，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闭着眼睛冥想，对门外的本杰明置之不理，搞得本杰明也是有点气。 这些人……太奇怪了吧。 此时此刻，他已经对说服这些法师不抱什么希望了。指望这些人对付教会，还真是没什么可能，卡瑞特斯的平民百姓都比他们好沟通多了。 摇了摇头，本杰明转身离开，回到他们搭好的营地。他的兴头已经被浇灭了大半，只是等着见见这里的长老，好好问一问这是个什么情况。 而卢克，也在一个小时后出现了。 “大人，三位长老在等您了，跟我来吧。” 本杰明没有什么异议，跟着卢克走进村落。很快，他们穿过曲折的街道，来到这个村落的中心——一栋看上去最高最大的木制房屋之中。 房屋客厅带有一种原始简单的装修风格。在这里，本杰明见到了三个苍老的法师。 “幸会幸会，您就是那位实力非常强大的法师了吧？事情我们都从卢克那里听说了，能在这种年纪达到这种水平，您的天赋真是令人赞叹。” 与聚落里的普通法师不同，这三位长老的态度极为友善，上来握着本杰明的手，用力摇了摇，手上的老茧热情地摩擦着本杰明的皮肤。 然而，本杰明的心情却没有因此变得多好。 “你小心，这个地方有古怪。”因为，就在进门的那一刻，系统却忽然出声，在他的心中格外严肃地提醒道。 第四百四十一章 新的起源故事 本杰明心中咯噔一声。 他的水元素感应法可能被某些精神力敏锐的人发现，所以在进门的时候，他收起了感应，吩咐系统稍微注意一下情况。而系统，也难得如此尽责，这么快就发现了问题。 “哪里有古怪？”他一边笑着与三位长老寒暄，一边在心中问道。 “这屋子地下有个地牢，里面关着十几个人。”系统答道，“虽然这也没什么吧，但是……那些人好像都是法师的样子。” ……地牢？法师？ 本杰明心中有些疑惑。 在这样一个隐居避世的村落中，好像也确实不该有地牢这种东西的存在。不过，这三人作为长老，为了维持秩序，或者出于自己的私欲什么的，修建了一个秘密地牢，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人家如果自己法师犯了错，关起来，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 不过……从那些法师的态度，再到现在房屋下的地牢，这个村落的疑点确实在一点一点变多。本杰明也不得不提起警惕，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姿态。 “我听卢克说，阁下想要和教会对抗，是这样吗？”现实中，长老终于放开了他的手，格外亲切地问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 “了不起，现在的年轻人果然有理想。”另一位长老马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们这些人虽然躲在这个地方，但还是可以给你一些支持的。你们不是缺人手吗？明天我就在谷里问一问，看有没有人愿意跟着你们一起走。” “……那就多谢你们了。” 本杰明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违和感压下去，这么说道。 如果说刚才还有些犹豫，现在听完这么一番话，他已经非常确定这个地方有问题了！ 这位长老的演技有点浮夸。 哪有人的态度会反复成这样？前脚才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后脚又变得这么热情，这背后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况且，就这个地方的法师态度，也绝不可能跟着本杰明走。长老显然是在骗人。 只是他仍旧看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躲在山腹之中，那就好好躲下去，别成天搞风搞雨的。结果现在一看，普通法师行为诡异，领导高层笑里藏刀，这个山谷中的静谧村落，也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谋的面纱。 他们……真的是隐居在山里的法师吗？ “除了那个地牢，你还发现了什么？”这么想着，本杰明在心中对着系统问道。 “别急，我还在整理。”系统却答道，“我把这里的所有文件书籍都扫描进了数据库，应该能分析出这些人的来历。” “好吧……你加油。” 就这样，本杰明又在这里和这三个长老扯了一会皮，也没扯出什么新花样来，十多分钟后便转身离开。在卢克的一路欢送下，他回到村落边扎下的营地，立刻给法师们暗中下达了一个命令。 ——悄悄地收拾东西，随时准备离开。 这村子很诡异，法师数量又比他们多，谁知道打起来会是谁赢谁输？万一出了点什么情况，他们还是走为上策。 随后，他便躲进了自己的帐篷里。 “怎么样？分析出来了吗？”他在心中问道。 “这个……算是吧。”系统的语气有些犹豫，“不过，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这些家伙的来历……有点吓人。” 本杰明耸了耸肩，道：“得了吧，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识过？不管再来个什么反转，我都不会被吓到的。” “那好吧，我就说了。”系统调整了一下语气，缓缓道来，“其实，这些人并不是这几个月从卡瑞特斯各地躲进来的法师。根据我刚刚扫描到的书籍记载，这个隐藏在山腹中的村落，已经存在了上万年。” “……” 本杰明转头，望了一眼夜色下平静的村落，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继续。”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系统说。 系统也摆出一副纪录片旁白的姿态，缓缓道：“而这里的法师，他们出生在这个地方，生活在这个地方，一生中也很少离开坎德拉山脉。据文献记载，他们的这种生活方式从万年前就存在，通过近亲结婚和从外面抓捕奴隶的方式，一直被传承下来，延续至今。” 说到这里，它似乎故意顿了顿，才接着道：“而在他们的文献之中，他们把自己所藏身的这个地方，称为‘神弃之谷’。” 本杰明当时就是一愣。 ……这里就是神弃之谷？ 那一刻，他立刻从包里翻出了那个可能是“钥匙”的手环，捏在手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手环对着天空晃了晃，又往里面凝聚了一些精神力。然而，手环还是原先的样子，没有丝毫变化。 本杰明皱了皱眉。 “算了……你继续吧。”又思索了片刻，他还是把手环收起来，在心中问道，“如果只是一个古老的法师部落，他们的态度又何必这么反复无常？你还分析出了什么？” 神弃之谷本来就是一个传说，有人说它在世界边缘的沙漠，有人说它在本杰明所处的山腹，还有人说它根本不存在……每个地方的版本都不一样，没必要太过执着。 ——还是关心他们眼下的状况吧。 然而，本杰明没想到的是，原来版本不一样的并不只是神弃之谷的位置而已。 “这个的话，我得先给你讲一下这里的起源传说，方便你理解。”系统努力地组织着语言，说，“故事的背景还是一样，很久之前，一对兄弟蹦出来，想要解救人类于水火之中。但这个版本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认为魔法的始祖不是哥哥该隐，而是弟弟亚伯。” “……” 本杰明无言以对。 换来换去的，也真是够厉害。到底哪个是支持魔法的，哪个是支持神术的？别告诉他那对兄弟也被人偷换过身份。 系统则继续道：“在他们的传说之中，没有什么光明神和魔法神，只有一个恶魔。亚伯为了打败恶魔，亲手献祭自己的哥哥，换取了强大的力量——也就是魔法。而在被献祭之后，该隐成为亡灵，也拥有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能力。于是，他便与亚伯一起，将恶魔打败，拯救了世界。 “从此，亚伯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神。然而，亲手将自己哥哥献祭掉的事实还是让他无法承受，渐渐地，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喜怒无常。最后，亚伯的内心被绝望吞没。痛苦之下，他回到了献祭该隐的地点——也就是我们脚下的这个山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因为世人将他称之为神，所以他的死也被视为一种遗弃，这里被称为神弃之谷。” 听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摇了摇头。 献祭、自杀……这个版本的故事还真是够阴郁的，跟这里的氛围倒是很合得来，唯一感觉好点的地方，就是这里的兄弟相残是你情我愿的，比别的版本稍微有人情味一点。 不过，这故事也听了不知道多少版本了，本杰明肯定不会当真。这里的法师写自己是从万年前传承下来的，那他们就真是从万年前传承下来的吗？ 他提出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 “可是……他们的这个起源故事，和他们对我的奇怪态度又有什么关系？”本杰明问道。 “当然有关系了。”系统却恢复它的轻飘飘的语气，说，“因为在故事中，亚伯献祭该隐的方式，是将他杀死之后，一口一口吃下去，以此换取魔法的力量。于是，这里的法师为了追随他们的神，会定时吃人献祭，尤其是吃同类的法师。而且他们好像认为，越强大的法师，吃起来就越有用。”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不肯散去的黑影 卧槽…… 听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本以为找到了桃花源，结果……却进了龙门客栈？ 从开始的震惊回过神来，他联想到村落中那些人苍白消瘦的脸颊，还有一开始发现的骨头碎片，渐渐地，也开始觉得有点像那么回事了。坎德拉山脉中好像本来就有食人族的传言，但他没想到，这里的食人族竟然是一群法师！ 而那十几个关在地牢的法师，大概也不是什么犯人，而是这帮人存着的口粮。 真他妈魔幻…… 万年前的一群法师，躲在这个隐蔽的山腹之中，将他们对于魔法最为惊悚的传统一直延伸下来——吃人。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统，可这里的人却将它奉为信条。 这个村落……真的还算是一个人类村落吗？ 就这样，心中的疑问得到解答，可本杰明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帮家伙想吃他。 那几个长老的意图简直太明显了，说着一些前后矛盾的话，强行把本杰明多留一天，就是为了方便他们动手。而拥有这种人数优势，他们甚至懒得把谎话编圆，随便敷衍一下就行——毕竟，谁会在意食物是怎么想的？ 本杰明估计，这些人今天晚上就会行动。 自己得做点什么了。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走为上策。可是再想想，一群吃人的法师留在这里，时不时还会外出“觅食”，简直就是后患无穷啊！ 落单的法师撞见他们，那就是死路一条。教会要是发现了他们，他们反而还会成为教会的舆论武器，用来抹黑法师在民间的形象，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不然……想办法把他们解决掉？ 本杰明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个村落里的法师有好几百，想全部干掉，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那三位长老应该就是这里最强的，实力不算特别突出，但是这种诡异的吃人献祭发……难保他们不会衍生出什么诡异的手段。 “他们有些什么招式和弱点，那些书里应该有写吧？”因此，他又对着系统问道。 系统很惊讶：“怎么？你还想跟他们对着干？” “那当然。”本杰明答道，“现在他们也注意着我们，要跑的话反而容易被发现。人家又比我们熟悉地形，一路追击之下，我们占不到什么便宜，不如先出手，还能占个先机。” 要是真的很容易逃，他说不定也会选择逃跑，可关键是逃也很难逃得掉啊！ 在这片魔兽丛生的山脉边打边跑，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好吧，其实他们的魔法体系和你们还是比较类似的，最多就是这里的暗系魔法格外发达，偏门的手段比较多，你得小心一点……” 系统讲了一些这里的魔法特点，本杰明心中有个大概，计划的雏形也慢慢浮现出来。很快，他便走出帐篷，在营地里悄悄地通知其他法师。 时间已经是夜晚，他不知道食人法师什么时候会动手，只能尽快地做好准备。 通知完之后，他则是跑去找到卢克，说散步为由，要求对方陪他在这个山腹之中走走。卢克的态度当然是很热情，带着本杰明便开始在这里乱逛。 “大人，您怎么突然有这个闲心，忽然想要散步？” “我晚饭吃撑了，走走路消化一下。” “……” 就这样，一边在这一带来回走动，本杰明还一边开启水元素感应法，扫描着这里的地形。整个深谷，唯一的出入口就是他们进来的山洞，以及他们头顶的那个大口。本杰明想把这些人全部解决，自然要封锁出入口。 万一逃掉一两个，那也是件麻烦事。 而在这个散步的过程中，本杰明也可以感觉到，卢克在尽量把他往边缘地方带，似乎不想让他靠近此刻的村落中心。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了吗？ 本杰明感应了一下外围村落的屋子，虽然亮着灯，但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们的动作也是够快的。 这么想着，在来到一个比较偏远的位置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对着卢克问道：“对了……我一直有个很好奇的问题。这么难得的藏身之所，你们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卢克随口答道：“没什么，运气好罢了。先祖曾经给我们留下过一张地图，记载了这个地方，所以我们就来到这里。” “原来如此……可是你的先祖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别吃人肉，很难吃的。” 卢克一愣。 本杰明则是几步退开，淡淡冰雾忽然从他身周浮现，一点点向外扩散。 “你果然还是发现了啊……” 然而，短暂的愣神之后，卢克却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没有念出什么咒语，周围的暗元素便一阵异动，原本没什么光线的夜晚，又变得昏暗了几分。 本杰明心中一惊。 “你不是说他们没什么特殊的手段吗？怎么现在都开始无咒施法了？”他无语地对着系统问道。 “他们的书上又没写，这我也不知道啊……” 本杰明和系统对话之际，诡异的魔力波动也从前方传出来。随后，卢克身前，忽然凝聚出了一个奇怪的黑影。 本杰明见状，赶忙回过神来，不再犹豫。 ……算了，手段诡异又如何，他还不至于连一个实力平平的法师都打不过。 在他的指挥下，冰雾一拥而上，将卢克团团包围。 本杰明的实力一直在增长，他所召唤出的冰雾，也早就不是一般法师能够抵抗得了的东西。被困在其中，卢克没有丝毫抵抗之力。他连刚刚的那个默发的暗系魔法都来不及完成，便被冻成了一具冰雕，生机流逝，成为一具彻底的尸体。 本杰明轻轻松松干掉了卢克。 然而，本杰明却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卢克死后，不知道为什么，那团黑影依旧没有散去，还是静静地漂浮在那里，把卢克的笑脸映衬得分外阴森。 怎么会这样？ 心惊之下，本杰明赶忙又召唤出一个水泡，将自己包裹进去，以防万一。而他则是躲在水泡里，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在失去控制后，所有的魔法都会自行消解，化作元素重归天地。这是魔法的规律，不该出现任何意外。 这团黑影他也认得，是一个名为“漆黑之手”的初级魔法，具备一定的控制和攻击性。他手下的法师在他面前使用过，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缠的招数。 但也正因如此，本杰明才感到更加诡异。 ——这种情况下，黑影应该早就已经消散了。 除非卢克还活着。 第四百四十三章 封死山谷 那一刻，本杰明先是回过头，观察了一下村落那边的情况。他们现在的位置比较偏僻，村落那边发现不了这边的情况，还是很安静，应该还在准备偷袭本杰明他们的事情。 因此，他稍稍放下心来，继续研究眼前这个诡异的黑影。 冰封的卢克已经是一具尸体，不可能诈尸，这一点本杰明已经反复确认过。至于这个残留的“漆黑之手”，在他和系统的双重分析之下，也迅速研究出了一点结果。 它就像是一个半成品的魔法，暗元素和精神力混杂在一起，构成了这一团聚而不散的黑影。卢克的死亡导致魔法无法彻底完成。然而，附着在元素上的精神力却没有散去，导致了这团黑影一直存在。 从某种角度来讲，这已经不算是魔法了，反而算是某种元素异象。它没有人控制，因此也不再具备伤敌的能力。 可是……人都死了，精神力怎么可能还留着？ 本杰明不由得想起了米歇尔死后的状况。 难道是因为暗元素魔法的关系，再加上这里吃人的诡异习俗，最终导致了什么亡灵生物的生成，使得卢克释放出的精神力久久不散？ 也就是说……有鬼？ 本杰明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他先解除了尸体的冰封。于是，卢克维持的死亡时的姿势，僵硬地落在地上。他的肢体被冻结得太厉害，这一摔之下，直接摔成了一块一块的，像是一座被摔碎的石雕像，粉身碎骨，再没有半点动弹的可能。 而本杰明用来保护自己的水泡，也一直没有感受到任何攻击。因此，他深吸一口气，又撤销了魔法。 干掉卢克，应该是没出什么问题。这团黑影只是一个意外，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本杰明试着驱散它，发现压根驱散不了，只好把这玩意扔在这里，不再理会。 ……还是去对付剩下的人吧。 他转过身，跑向了村落中心——那个一开始卢克努力让他不要靠近的地方。 整个村落十分安静，似乎所有法师都被召集了起来。本杰明一边前进，身上一边冒出薄薄的冰雾。那些致命而又难以察觉的冰雾，正悄悄朝着四周逸散而去，藏进阴暗偏僻的角落之中。 从意识到食人法师的那一刻开始，本杰明就一直在意识空间里累积冰块了。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大型冰库，准备开始向外输出他储存已久的温度。 很快，他来到了那三位长老的住处附近。 “你好，我想找你们的几位长老。他们在哪啊？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跟他们说。” 来到住处附近，本杰明终于看到了几个守在外面的法师。他马上露出热情友好的微笑，对着这些食人法师迎上来，一脸纯良地问道。 几个法师对视一眼，神情古怪，没有回答。 “他们在里面吗？”本杰明又指了指那栋最大的房屋，这么问道。 对方还是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谢谢，我这就进去找他们。”本杰明却笑着点了点头，说完，便无视了这几个法师，继续朝前走去。 而这几个守在房屋外的法师，此刻也早已变成了几座冰雕。 ——他们被偷偷绕过去的冰雾杀死。只是……本杰明却没有注意到，他们在死后，身边忽然渐渐聚集起的暗元素，一个黑影的雏形渐渐开始显现。 本杰明一路执行，来到这栋房屋外，向里面感应而去。那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暗元素味道。屋内站着不少人，那三位长老也赫然正在其中，对着一个奇怪的雕像念念有词，场面很邪乎，跟在跳大神似的。 除了长老，屋子里大概站了几十位法师。而至于屋子地下的地牢，此刻却是真真正正的站满了人。 整个村落几百位法师，似乎都在这个地牢里了，把这个修得给外宽敞的地牢都衬得十分狭窄。然而，这么多人在那里，却只是平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像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观察了一会，本杰明觉得可以动手了。因此，他抬起头，一枚雪花从他手中升空，升到头顶山口投下的月光之中，随后，便如礼花一般绚丽地绽放开来。 ——这是他留给手下们的信号。 这一刻，等候在营地中的法师抬起头，露出兴奋的神情，一股脑地冲了出来。至于守在营地外负责盯梢的十几个食人法师，也在这时抬头，一脸愕然，开始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喂，你们要干什么……” 看着从营地冲出来的法师们，几个食人法师甚至以为这上百人要对自己出手，惊慌之下准备出手反击。 然而很快，他们便愕然地发现，这群外来的法师并不是冲着他们去的。 只见，法师们冲出营地之中，直接飞向了天空。一层又一层的冰墙与土墙被召唤出来，短暂的时间内，竟然将上方的那个不小的山口给彻底堵住了！ 愕然之下，食人法师马上转过头，又朝着另一个山洞出入口看去。 那个窄窄的山洞，此刻也已经被碎石堆满，根本无法容人通过。 没错，本杰明交给法师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抢占这里的出入口。 接下来的形势很难预料，但不管是处于上风还是下风，他们都必须把这两个口子占住。如果敌人被打败，这样做可以防止对手溜走。如果形势不妙，土墙冰墙都是他们自己召的，控制方便，他们也可以从那里从容退走。 毕竟是没什么底气的仗，他也免不了得留一条后路。 至于抢占了出入口之后…… 本杰明给他们的第二个任务，自然就是解决那群守在营地边上盯梢的家伙。 这一刻，面对本杰明他们的突然举动，盯梢的食人法师都露出了怪异的神情。就好像往日翱翔在天空捕猎的老鹰，一转头却发现，原本毫无还手之力的兔子，摇身一变，成为了满身倒钩的刺猬。 他们的表情非常惊讶。 而天空中的法师也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然而，就是这一刻，这些食人法师却像是被什么东西俯身了一样，脸上的愕然消失不见。他们不约而同地张开双臂，迎着天空中的上百法师队伍，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 暗元素无声地涌动起来。 第四百四十四章 以一敌百 在手下法师封闭山谷出入口的的同时，本杰明面对满满一屋子的食人法师，也毫不犹豫地动起了手。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但是几百个敌人，现在正好被聚起来，还挤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内——这简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一刻，无穷无尽的冰雾，从本杰明的身上弥漫开来，将这栋房屋笼罩其中——储存了一个多小时的冰块，被他一下子全用出来，整个山谷气温骤降，草木凋敝，仿佛陷入了某种反常的寒冬之中。 而动静都已经这么大了，屋内的人自然不会再无动于衷。 在水元素的感应下，本杰明可以看到，食人法师们齐齐打了一个冷战。三个长老也停下他们跳大神似的举动，皱起眉头，向外望去。 但……冰雾中每一粒细小的超低温冰晶，可不会给对手任何反应的时间。 三位长老甚至来不及开口，冰霜便已经爬满了房屋的墙壁，传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响声。转眼间，整栋房子便被冻成了一座小型冰山。 汇聚在房屋中的暗元素，似乎也受此干扰，渐渐有消散的趋势。 “这是……” 然而，本杰明见状，却忽然皱起了眉。 只见房屋内，食人法师受到寒流的侵袭，已经多了几根冰棍出来。但是在三位长老周围，浓郁的暗元素仿佛从他们的血肉中散发出来，暂时挡住了冰雾，也将他们周围的法师暂时保护起来。 于是，他们便趁着这个时机，撑开魔法护盾，将本杰明的冰雾挡在外面，没有继续出现人员则损。 本杰明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又是意料之外的手段。 他也懒得再去问系统，为什么没提前告诉他这个，系统肯定会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书上没写”，对于眼下的情形毫无帮助。 ——这一轮的偷袭，他好像只干掉了八个敌人。 被冻死的全是房屋里的敌人，至于房屋下面的那个地牢……冰雾还没怎么渗透进去，就被护罩挡住，挤在地牢中的数百敌人，连一个都没死。 形势严峻啊…… 而此刻，对方显然也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臭小子，挺机灵的嘛，居然抢先一步动了手。”一位长老的声音从冻成冰的房屋里传出来，“可惜，我要是你，只会捂着尾巴溜走，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死活地上来挑衅。” 本杰明闻言，发出一声冷哼。 “别得意的太早了。” 说着，他便伸出手，对准冻在冰里的房屋，摊开的手掌骤然握紧成拳。 整个冰山连着房屋，都在这一刻颤抖了起来。坚实的冰面开始变化、压缩……传出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响声。而在房屋外，源源不断的冰雾补充进去，也将房屋内的水元素量累积到一个更加可怕的地步。 “小子，你、你想干什么……”食人法师们的脸色又变了。 本杰明却充耳不闻。 此刻，他的身子也随着房屋开始微微颤抖，额头满是汗水，露出吃力的神情。学习魔法已久，他还从没有控制过像现在这样如此巨量的水元素——和巨型水球不同，那是召唤，并不是控制。 他的精神力飞速运转，意识空间中，符文冰以极高的频率不停振动，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叮响，控制着水元素不断向内挤压。 他感到十分吃力，可是……以一敌百，怎么可能不吃力？ 在他的压缩下，很快，高大的房屋变了形，像在哈哈镜里一样，被封住它的冰山揉捏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至于房屋内部，越来越多的法师从地牢里面跑出来，努力构建出一层又一层的元素护盾，免得他们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压成肉饼。 虽然此刻，本杰明的气势惊人，也把这帮食人法师有点震住，可是魔法护盾前赴后继，终究，本杰明的攻势还是被挡住了。 所有食人法师抱成一团，靠着人数的力量，没有死在坚冰的疯狂挤压之下。 也因此，本杰明可以清晰地感应到，房屋内敌人的脸色从有些慌张，渐渐又变回了最开始的胸有成竹。 “很好，拥有这种实力，被献祭之后，能够带给我们的力量也会更加强大。”长老的声音再次从里面传出来。 本杰明眯起眼睛。 那一刻，他忽然开始快步后退，拉远与房屋之间的距离。一层水泡浮现出来，将他包裹住，仿佛要防备什么东西。 而在他与房屋的距离拉到有百米左右的时候。 颤抖着握紧的右拳，忽然放开！ 像被按了暂停键，一直向内压缩、甚至压缩到有些扭曲的小型冰山，也在这一刻忽然停住，呈现出令人心悸的平静。 随后，便是一声巨响。 轰！ 小型冰山瞬间爆炸，强大的冲击力甚至让整座山峰都轰隆隆地震了起来！ 失控的碎冰犹如核弹的辐射，朝着四周飞溅开来。整个村落当中，离得近的房屋直接被打成筛子，轰然倒地。山腹中原本平坦的地面上也出现了裂痕，以爆炸为圆心，蛛网般密密麻麻地扩展开来！ 那一刻，本杰明甚至以为这山要塌。 村落外围，他手下的法师正在往这边赶，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大惊失色，一个个召唤出元素护盾，挡在他们身前，免得他们被爆炸的余威给干掉了。 “这是怎么了？本杰明大人的计划里好像没有这一环吧？” 弗兰克抵挡着迎面而来的碎冰，露出苦笑，说：“老师……虽然很喜欢定计划，但经常一激动起来，脑子里面就没有计划这种东西了。”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一边抵挡着飞溅而来的碎冰，一边朝着村落中心地带飞去，火急火燎地要去支援本杰明。 而此刻的食人法师村落，已经是一片狼藉。 漫天的冰屑和烟尘混在一起，比沙尘暴来了还让人睁不开眼。房屋起码塌了一半，满地都是裂痕，就跟发生过一次八级地震一样，最宽裂缝甚至有手臂那么粗。 至于爆炸的中心地段，那聚集了所有食人法师的那个房屋和地牢…… 房屋已经彻底消失，地面上则是出现了一个大坑。地牢的一大半都暴露了出来，里面尽是东倒西歪的法师，瞪着一双双不敢相信的眼睛。 ——是的，尽管本杰明引爆了所有的冰块，但还是没有杀死这些人。 “这……这小子有点厉害。” 三位长老被人搀扶着，从大坑里爬出来。 他们的样子十分狼狈，有血从鼻子里流出来，似乎是用出了什么厉害的招数，精神力受创，才抵挡住了刚刚那可怕的爆炸。 不过，在震惊过后，他们脸上还是露出了庆幸的神情。 “臭小子，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还想一个人打我们几百个？”一位长老抹去鼻血，恶狠狠地道，“有本事你就再来，都这样了，我不信你还有精神力可以释放魔法！” 他似乎气急了，愤怒声音在遮天蔽日的烟尘中不断回荡。 其他的食人法师，也相互对视一眼后，小心地往前飞看去。此刻，他们的视野被遮挡，看不到本杰明的影子，也不得不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趁着这个时机逃走了。 真要是跑了……那他们可就亏大了啊！ 然而，片刻的安静后，烟尘之中却忽然传出了这样一个回答： “行啊，那就吃我这一球再说吧！” 第四百四十五章 招数用尽？ ……吃我这一球？ 虽然食人法师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但他们还是意识到，本杰明没有收手，下一波攻击马上就要来了。 因此，即便他们的状态都有些狼狈，也不得不撑起精神，准备继续召唤护盾，抵挡接下来的攻击。 只是……他们动得似乎有些晚。 那一刻，愤怒的长老抬起头，来不及动手，却看见前方的烟尘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圆形的不明物体。 长老当时就是一愣。 “小心！” 然而，这句提醒都只才说到一半，那个半空中的不明物体，就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来到了他们眼前。而这时，长老也终于可以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那是一个闪着光的水晶球。 可惜，这位长老刚刚意识到这一点，下一秒钟，他就失去了意识。 轰！ 又是一声巨响。 水晶球犹如一颗鱼雷，笔直地坠入人群之中，引起再一次的地动山摇。无数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感觉眼前一花。强大的冲击力从身边传来，震得他们差点当场晕过去。 ——水晶球能把巨熊魔兽直接秒掉，其威力自然不容小觑。 而在不远处，本杰明手下的法师快要赶到这里时，也听到了这一声响。那一刻，他们不由得露出有些懵逼的表情。 “怎么……又炸了？” 弗兰克再次苦笑，说：“习惯就好，老师的嗜好很奇怪，一直喜欢搞出各种爆炸，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瓦利斯点头附和，脸上的表情倒是淡定得很，只是开口道：“这个声音，听上去感觉有些耳熟啊，是……那个水晶球吗？” 其他法师闻言，面面相觑。 他们大概也意识到前方的战况激烈——本杰明连水晶球都拿出来了。因此，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他们再次加速，飞快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赶过去。 至于本杰明这边……他的状况确实说不上好。 引爆小型冰山，他已经透支了所有的精神力，几乎用不出什么魔法，只能赶紧喝下一口魔药，努力让自己恢复过来。而他很清楚，以对面的人数，只要他们反应够快，冰山的自爆依然很难产生什么大的威胁。 讲道理，环境就是对他再有利，他就是再牛逼哄哄，那也是一个人打几百个人啊！几百个护盾撑起来，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基本上是不可能打得破的。 因此，他只能用点不讲道理的玩意。 水晶球这个东西很诡异，谁也不知道它的攻击力上限有多强。但本杰明可以肯定的是，这玩意很厉害，而且厉害得很偏门，特别适合眼下的这个状况。 可能论总的伤害能力，它不如本杰明刚刚积累出来的冰山自爆，引发的响声和地动山摇也没有刚刚厉害。可是论单点突破，水晶球恐怕就是他此刻最强大的手段了。 因此，在精神力恢复到可以启动水晶球的时候，本杰明毫不犹豫地甩出了这最强的一击。 水晶球飞出去，恍若流星，坠入冰山炸出的深坑。而它所表现出的威力，也让本杰明感到十分欣慰——只要被水晶球擦到点边，非死即伤，就连那些没被水晶球碰到的敌人，都被落地时的震荡弄得措手不及，在地牢坑里摔了个东倒西歪。 可以说，水晶球在数百的拥挤人群之中画出了一条血线。 而长老那些诡异的保护手段，也直接被水晶球穿了个粉碎，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再次聚集起来的暗元素也被震开。最惨的是，其中一位长老正好处在水晶球的抛物线上，连头都被打飞了，命丧黄泉，死的不能再死。 这时一个相当喜人的战果了——靠着水晶球，本杰明可算是将食人法师给重创了一回！ 不过，现在还没到高兴的时候。 “可恶的家伙，我要用你的血肉，献祭给我所有死去的族人！”另一位长老的声音，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从渐渐散去的烟尘中传出来。 他声音里压抑着的愤怒，就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平静。 对此，本杰明则是蹲在地上，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地牢深坑。 深坑之中，食人法师相互搀扶着，再次从坑里爬出来，不少人身上都带着血。他们在坑外站起来，嚼着死去同伴的残肢碎肉，野兽一般瞪着远处的本杰明。 面对这种场景，杀人如麻的本杰明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真他妈咽得下去啊？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这一球下去，干掉了五六十个敌人，还干掉了一个长老，确实很不错了。然而……剩下拥有战斗力的食人法师，数量依然还有在两百左右。 ——这可不是什么好应付的数字。 就更不用说现在，本杰明精神力透支，头痛欲裂，连个水球术都用不出来，实在是无法与这两百法师抗衡。 “怎么？刚才不是很厉害吗？现在不行了？你再动手啊！来啊！”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有人指着本杰明吼道。 本杰明闻言，冷哼一声，忽然伸出手，对准了对方。 顿时，刚才留下的心理阴影发作，食人法师们被吓得后退了几步。然而，他们警惕了好一会，还召唤出护盾保护自己，结果最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别怕，我就是吓吓你们。”本杰明微笑着说道。 “你……”那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很显然，本杰明一个人压着几百个人打的无畏举动已经震住了他们。因此，即便本杰明招数用尽，显出颓势，对方却依然还会忌惮他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 “够了，他的精神力已经用尽，甚至还透支了不少，短时间都不可能再出手了。”终于，一个长老却冷冷地开口，“杀了他，取他的血肉。” 食人法师们得到命令，也用力地点头。 那一刻，他们迫不及待地念起咒语。随之，无数道黑色的影子被他们召唤出来，像千万条黑蛇，直奔本杰明而去！ “臭小子，你给我死吧！”一位长老有些激动地喊道。 然而，就在那些黑影将要碰到本杰明的时候，一层又一层闪着光的魔法护盾，忽然出现在本杰明的身前，将那些黑影挡了下来。 食人法师们都是一愣。 本杰明依然蹲坐在那里，毫发无损，面带微笑，镇定得不像话。 “麻烦……那家伙的手下都赶过来了。”长老感受着魔力波动源头，忽然抬起头，朝着天空中看去。 只见，上百人的法师队伍，此刻正飞在他们头顶。利箭般的目光直直落下来，再次给食人法师带来一阵无形的压力。 而这些法师的手中，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刚才你们应该凉快够了吧。”本杰明的声音也在这时传过来，“别担心，现在，你们可以好好感受一下火焰的温暖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湮灭之门 虽然本杰明的表情镇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在心里，他还是感觉相当惊险的。 如果不是他手下的法师及时赶到，还召唤出无数护盾保护他，他恐怕只有发动虚无，才不会死在刚才那密集的魔法攻势之下。 真险啊…… 这帮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掐着点出场了？ 本杰明无奈地摇头。而此刻，用不着他指挥，天空中的法师们心领神会，也对着地面上的食人法师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无数火球被召唤出来，仿佛从天而降的流星，朝着那一片坑洞轰击而去！ “麻烦的家伙……” 对此，长老似乎没有太过惊慌，而是张开双臂，拍掉身上的灰尘，念起咒语，聚集着四周逸散的暗元素。而在他身边，其他食人法师也纷纷施法，在他们头顶召唤一层又一层的护盾。 转眼间，数百个火球轰在护罩上面，山谷的石壁都被映得通红。 刚开始的时候，护罩一个接一个地破碎，食人法师纷纷面露难色，有点应付不过来。不过，地牢坑里越来越多的人爬出来，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渐渐地，他们的状况也就没那么捉襟见肘了。 ——没办法，真要论数量，他们的人数还是比本杰明的手下要多。 最终，一轮轰击结束，火光消弭。食人法师们看上去有些吃力，但还是把那些火球尽数挡了下来，没受到什么损伤。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一场苦战怕是在所难免了。 这时，两位吟唱中的长老忽然睁开双眼，结束了他们的吟唱，莫名一股气势，从他们身上无声地散发出来。 天空中的法师们也不由得脸色一沉。 只见，汹涌的暗元素在长老的身前汇聚，甚至凝聚出了几道实质性的黑影，强大的魔力波动不断回荡……随后，一个黑色的小球，忽然浮现在了他们的头顶。 那个小球只有拳头大小。它出现之时，既没有惊人的声响，也没有壮丽的光华，看上去很不起眼。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周围回荡的魔力波动和暗元素好像突然消失了，食人法师们周围陷入一片诡异的静默。 看着那个黑色小球，本杰明却忽然露出了郑重的神情。 “……湮灭之门。” 这是一个高级魔法，他认得。 值得惊奇的是，食人法师族的长老居然知道联合施法的方式。两人合作之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这个难度极大的高级魔法。 暗系魔法一向稀少，能够流传下来的，不是机制独特，就是威力奇大。而湮灭之门这个魔法……完美地兼具了以上两种特点。 别看现在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球，它是由巨量暗元素压缩在一起，压缩到元素内部发生质变，最后产生出来的莫名物体。而它只要一出现，就会开始吞噬周围一切物体——物质、元素、精神力……吞噬得越多，它就会变得越大，只要施法者的精神力不被耗尽，理论上，它甚至可以变得像一个星球那么巨大。 至于那些被黑球吞噬的东西，自然也就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一般法师认为，它吞噬的物体会被传送到另一个世界去，所以才用“湮灭之门”这种名字来称呼它。 而在本杰明看来，这就是一个小型的人造黑洞，除了不具备黑洞的强大吸力，在破坏力上可一点也不比黑洞差。 “接受门的审判吧，这不是你们所能够抗衡的力量。” 所有食人法师看着那个黑球，露出狂热的神情。两位长老则是靠在一起，高举双手，指挥着湮灭之门缓缓地往上飞去。 它一边上升，一边扩大，没一会就已经具备了人头大小。 天空中的法师们也不由得心惊。 他们知道这个魔法，但毕竟没有正面应对过，所以想要试探湮灭之门的威力是否如传说中那样强大。岩枪、风刃……各种简单的魔法攻击被他们凝聚出来，飞向了正在上升的黑球。 转眼间，第一枚飞岩碰到黑球。随后，就像是铅笔字被橡皮擦轻轻擦过，一整块石刃就这么消失不见，湮灭之门的形态似乎也在这一刻胀大了几分。 其他法师见状，赶忙控制着剩下的魔法，绕开湮灭之门，免得又成了那个诡异黑球的养料。 剩下的魔法纷纷打在食人法师那边，不过，刚才那么多火球都被挡住了，这一波试探性的攻击，自然也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挣扎吧，反抗吧。”两位长老一起露出笑容，仿佛变成了复制人，声音和神态都彻底地重合在一起，“一切斗志都会成为你们灵魂的养分，为我们的献祭增添多一分能量。” 天空中的法师没有理会他们的疯言疯语。 “开始吟唱浴火凤凰吧。”本杰明离得远，瓦利斯则成为了他们的指挥，“好歹都是高级魔法，或许能够赶在湮灭之门成长到无可抵御之前，把它压制下去。” 乔安娜三人也点头，在其他法师的保护下开始了吟唱。 湮灭之门还在缓缓上升。一开始它的速度是很慢的，但是伴随着它吞噬了越来越多的东西，移动速度也会变得越来越快。 真要让这玩意成长到那个地步，那他们真的就死定了。 于是，天空中的法师一边保护三人吟唱，一边释放火球，绕开湮灭之门，不断轰击下方的食人法师们。食人法师则没有半点反击的心思，撑开护盾，抵挡火球，只为了保证两位长老不被打扰。 就这样，整个战局暂时地陷入了僵持。 “变成了耐力的比拼吗……” 本杰明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皱起眉毛。 如果在湮灭之门初具规模前，食人法师的精神力被火球耗光，那这个可怕的黑色球体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但……他们真得耗得过对方吗？ 再怎么说，敌人的数量还是更胜一筹啊！ 本杰明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了。 可是，刚才的冰山自爆，对精神力的负担比他想象中还大。休息到现在，他依然没有恢复过来，最多只能用出一两个魔法，基本上不具备攻击力。 也因此，食人法师们只是时刻关注着天空中的对手，没怎么注意蹲在一边的本杰明。 ——这大概是本杰明此刻唯一的优势了吧。 他该怎么利用这个优势呢？ 本杰明陷入了沉思。 “不行……湮灭之门成长得太快了，我们得躲远一点。”五分钟后，瓦利斯看着前方那个已经有成人高度的黑色球体，这么说道。 在这五分钟里，他们努力冲击敌人的防御，可惜还是无功而返。而食人法师也为湮灭之门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让它变得越来越危险。 此刻，湮灭之门离他们已经只有不到十米。 因此，他们也没办法继续攻击下去。几个人背起吟唱中的三位法师，百人队伍往另一个方向飞去，暂时躲开缓缓飞来的湮灭之门。 现在他们的速度，还能把那个黑球甩开，但是……再过十分钟呢？ 瓦利斯的脸色沉重无比。他甚至朝着本杰明那边看去，想说他们可能打不过，还是撤退算了。 然而，就在他看向本杰明的同时。 砰！ 一声枪响，极为突兀地出现在了这个山谷之中。食人法师的队伍，也在这一刻传出了几声惊呼。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不只是一个法师 只见，本杰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摸到了食人法师近处。此刻的他正举着一把银色的手枪，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吹了吹枪口冒出来的烟。 而在食人法师之中，一个挡在长老身前的中年人，正捂着自己的胸口，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呻吟，然后就这么倒了下去。 “可惜了，这帮人保护得太严实……”本杰明见状，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他开枪时瞄准的对象，当然是其中的一位长老。可是长老躲在人群之中，被他们的族人团团围着，没有露出半点空隙，所以本杰明也很难命中目标。 不过……无论如何，能干掉敌人就好。 如果不是敌人忙着和天空中的法师作战，护盾都集中在头顶上，本杰明甚至都找不到开这一枪的机会。作为一个把蓝彻底打空的法师，他能转头掏出一把枪，继续作战，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他的这一举动，显然也让敌人非常愤怒。 “他已经没有精神力了，你们几个先解决掉他！” 长老这么发号施令道。 本杰明开枪射击，让他们刚到非常惊讶，但也仅此而已了。会选择开枪，就说明对方已经放不出魔法了，自然用不着再放在眼里。 几个食人法师闻言，也抽出手来，念起咒语。转眼间，他们便召唤出数十道黑影，直奔本杰明而去。 黑影来势汹汹，而这一次，天空中的法师离得又远，又忙着与剩下的食人法师对轰。因此，他们没办法帮本杰明挡下这一击了。 “老师，小心！”天空中传来这样的怒吼。 本杰明却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黑影来到他的面前，不过几秒钟的事情，他身前没有浮现出任何护盾。见状，那几个出手攻击的食人法师也认为本杰明和死没什么区别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瞠目结舌。 只见，本杰明忽然一个左侧身，头先的几道黑影与他擦身而过，打在了他身后的地面上。紧接着，他又俯下身子，往侧边一滚，剩下的黑影也从他头顶略过，没有伤着他分毫。 一切只发生在几秒钟内，那几个食人法师甚至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随之，就是几声枪响。 砰！砰！砰！ 敏捷地闪过黑影之后，本杰明从地上站起来，却没有忘了在闪避的动作间衔接上开枪。三枚附过魔的子弹飞射出去，又是三具尸体倒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 那些忙着和本杰明手下对轰的法师还好，他们没看到事情发生的过程，只是奇怪本杰明怎么在黑影的攻击中活下来的。至于那几个发出了攻击的食人法师，他们的脸色难看得像踩到了狗屎。 他们看见了本杰明闪避的动作，也因此，他们都快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那种速度，显然已经超越了一般人的极限，不然不可能躲过那么密集的攻击。可是，这样一种身手，出现在佣兵身上还可以理解，出现在法师身上……他们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会魔法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一个枪法精准身手敏捷的佣兵？外面的世界已经发展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他们有这么落伍吗？ 几个食人法师的认知已然崩塌。 这家伙……嗑药了吧！ 不过，正如他们所想的，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发展到这个地步，而本杰明……他也确实是嗑药了。 他喝下了一瓶高级敏捷药剂。 近身战斗的经验，他在弗瑞登打黑拳的时候就已经累积得够多了。那种搏命乱砍的环境他都能一路连胜，更何况是像这样，躲过一些准头不怎么精确的魔法攻击？ 当时他靠着水蒸气来给自己加速，现在他靠着药剂加速。这是一个道理。 在海文莱特枪火营学到的射击搏斗技巧，也在这里发挥了作用——他可以一边闪避，一边开枪。虽然动作其实挺不熟练的，但是面对这些法师门外汉，足够了。 不得不说，这些人对于自己魔法的控制力真的很差，瞄准了发出去后，基本上没办法让黑影转向。而那些黑影的速度，其实还没有弓箭快。 因此，本杰明才能躲得这么轻松。 “来啊，怎么不动手？来打我啊！”此刻，他一边换着枪膛的子弹，一边露出贱兮兮的表情，对着还在发愣的食人法师喊道。 其实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尽量牵扯敌人更多的精力。 他手下的法师还在天空中，一边躲避湮灭之门，一边往食人法师头上砸火球。食人法师则是不断召唤护盾，将这些火球全部抵挡下来，保证两个长老不受影响。 本来的局势很僵，随着湮灭之门一点点扩大，胜利的天平也将一点点倒向食人法师。 因此，本杰明一个法师，也不得不出手，暂时成为一个刀尖上跳舞的佣兵，用他枪中的子弹把局势硬拉回来。 “够了，你们还在愣什么，别拖拖拉拉的，把他解决掉！”这时，长老似乎有点生气，再次发号施令。 那几个食人法师有些犹豫，但在长老的命令下，他们还是施法，仔细地瞄准本杰明，再次释放出了几十道黑影。 他们似乎是希望在瞄准之后，能够成功命中目标。 然而，本杰明还是摇了摇头。 “太天真了。” 这一次，他闪避的动作开始得比较早。黑影还飞在路上，他就开始往侧边飞奔。食人法师见状，自然控制着黑影转向，可是他们的控制力确实不怎么样，没一会就丢了准头，被本杰明彻底地跑出了攻击范围。 而在这个奔跑的过程中…… 砰！砰！砰！砰！ 本杰明的姿态很悠闲，开一枪，吹一吹枪口，然后再开第二枪。被魔药强化之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得就像一片羽毛，随便跑一跑，奥运记录就没有了，闪躲这些攻击还是很轻松的。 而食人法师那边，则是再次倒下了三具尸体。第四个被瞄准的人有了警觉，赶紧在自己身边也召唤出了护盾，才没有被子弹命中心脏，变成一具尸体。 这下子，两位长老有些坐不住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也看到了本杰明那超乎想象的速度，震惊得差点忘了维持湮灭之门，不由得这么厉声问道。 本杰明一心三用，一边换弹药，一边按系统的指示继续躲避敌人的攻击，一边耸了耸肩，说：“我只是一个法师。” 第四百四十八章 无敌的黑洞 本杰明的嘲讽很有效，身上的仇恨值暴增。长老马上下令，更多的食人法师转过头，加入了绞杀本杰明的行列。 数百道黑影飞射而出，像一张漆黑的网，从各个角度朝着本杰明席卷而来。他们的意图也很明显了——把所有角度封死，看你还怎么躲？ 面对这样密集的攻击，本杰明也确实没办法进行刚才那样的躲闪。 因此，他收起枪，转身就跑。 “这家伙……” 食人法师又有些傻眼了。 在敏捷药剂的加成下，本杰明直线狂奔，转眼就跑出数百米，连影子都看不见了。而一般的食人法师又没有那么远的攻击范围，黑影自然再次落空，在极限距离便彻底消散，重新化作元素。 而在黑影消散之后，本杰明又一溜小跑，跑回这附近，举着手枪再次射击。 ——没错，他的打法就是这么的毒瘤。 虽然食人法师那边已经有了防备，子弹都被护盾挡下来，但是很显然，他们已经快烦得不行了。 “那家伙……那激活跑得太快了，我们根本打不中他。” 长老也很烦躁，一挥手，说：“算了，别管他了，他拿着一把枪又能干什么？在周围布上一圈黑暗之墙，让他在边上慢慢玩吧。” 终于，他们准备放弃对付本杰明。 刚才会让人动手，是因为长老觉得对方精神力殆尽，没有任何威胁，随随便便就能解决掉。结果现在一看，本杰明跑得太快，食人法师根本伤不到他。 只能无视这家伙的嘲讽了。 在他看来，天空中的百人法师团才是此刻最大的威胁。本杰明能得手，也只是因为他们刚才的护盾都对着天空，没有在周围召唤护盾。 因此，只要在周围多布一圈防护魔法，那个拿枪的小子对他们也不再有威胁。而等湮灭之门真正成长起来，不管是天空中的法师，还是那个跑得很快的小子，都只有死路一条。 就这样，食人法师们听从长老的命令，在他们周围撑开护盾，然后就专心应付天空中轰下来的火球。 至于本杰明……对此，他也确实没什么办法。 那些黑影似的墙体一立，他的子弹威力不够，很难再伤到食人法师。而他不管走得再近，再想尽办法辱骂嘲讽，对方也不理他，只是专心地应对天空中轰下来的火球。 不过……他做得也够多了。 食人法师多设一圈护盾，那就是多消耗了一部分精神力。能逼得对方这么做，本杰明也算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他的状态还没有恢复，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看自己手下的那帮法师了！ 此刻，天空中的湮灭之门已经成长到了房屋大小，漆黑深邃，仿佛里面真有另一个世界似的。它的移动速度也变快了许多，追在法师们身后。法师们也不得不一边躲避，一边反击，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本杰明看得也是揪心。 感觉……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他们不能赶在湮灭之门追上他们之前，拿火球轰到长老头上，逼迫对方停止施法，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吞没这一个下场。 他们能做到这一点吗？ 本杰明也不知道。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前方不停地开枪。毕竟是附过魔的子弹，四枪可以打碎一面黑暗之墙。而食人法师又得浪费一点精神力，把墙补上。 尽管是微不足道的努力，但到最后，或许也能成为影响成败的砝码。 “老师真是……太拼了。” 天空中，弗兰克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这么说道。 “所以我们也不能放弃。”瓦利斯则看了一眼越来越大的湮灭之门，一边释放火球，一边神情坚定地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心情异常沉重的时候，忽然，他们一直保护着的念咒三人组，终于在此刻完成了高级魔法的吟唱。 那一刻，强大的魔力波动扩散开来，天空中的火元素一阵暴动。感受到这一切，法师们精神一振，眼中再次闪现出希望的光芒。 “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吧。”乔安娜睁开眼，大笑着道。 只见，三团乳白色的火焰在空中成形，像拥有了生命一般地搏动。随后，伴随着一声闷响，凤凰破壳而出，浑身的火焰熊熊燃烧，照亮了整个山腹。 食人法师们看这那三只巨大的火凤凰，也不由得露出有些愕然的神情。 “火系的高级魔法罢了，没什么好怕的。”长老却脸色如常，缓缓道，“在湮灭之门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在两个长老的控制下，巨大的黑色球体朝着火凤凰那边靠近。乔安娜三人见状，也露出十分慎重的神情。 湮灭之门……这个传说中的魔法，是否真的像传说中那样无可匹敌？ 他们指挥起来，火凤凰也扇动翅膀，羽毛脱落，化作无数白色的火球，朝着湮灭之门打去——这是一次极为重要的碰撞，碰撞的结果，甚至可能决定整个战局。 法师们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高级魔法对高级魔法，应该不至于会有一边倒的情况吧？ 他们这么想着。 然而，结果却让他们大为失望。火球刚一接触到湮灭之门，就被彻底吞没。而那个黑色的球体在吞没了无数白色火球后，依然不疾不徐地朝着他们靠近，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可怜的蝼蚁，还以为自己的力量能与湮灭之门对抗。”长老见状，理所当然地说道。 法师们自然没有理会敌人的嘲讽。 可……他们的脸色却还是非常糟糕。 同为高级魔法，他们在这三只火凤凰身上寄托了相当多的期待。而现在，所有的期待破灭，湮灭之门就是这么无敌的存在，他们根本撼动不了。 强大到令人绝望。 他们……真的能赢吗？ “在湮灭之门成长到我们躲都不开之前，带上老师，我们赶紧逃吧。”擅长暗系魔法的莱拉，此刻也来到瓦利斯身边，低声道。 瓦利斯一愣，回过神来。 ……是啊，形势已经非常糟糕了，再不撤退，他们可能都会被留在这里。 然而，就在法师们斗志低迷，考虑着该如何撤退的时候，本杰明的声音，忽然远远地传到了他们耳中。 所有人都是一愣。 他们往地面上看去。 只见，本杰明此刻双手作喇叭状，对着天空中的他们，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快！别管那个大黑球了，拿火凤凰对着那群吃人的怪物砸！把他们砸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长老的底牌 本杰明这一嗓子，吼得几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只是天空中的法师，食人法师这边也听到了。不过论默契，肯定还是跟了本杰明这么久的法师比较强。 仿佛是从睡梦中被惊醒，他们一个激灵，从湮灭之门带来的压力之中回过神来——火凤凰和黑色球体的对撞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力，搞得他们都忘了本来该做的事情。 本来，他们就该把火球砸到敌人的头上去！ 眼看着湮灭之门离他们越来越近，那一刻，乔安娜三人的脸上没有半分犹豫。他们也不让凤凰扇动翅膀、放羽毛去烧人什么的，直接控制着三只炽白的火凤凰，毫不吝啬地朝着食人法师们一头撞了过去！ 不仅如此，其他法师也纷纷施法，凝聚出了他们最大的一波火球攻势，与火凤凰一起，用尽全力地朝着敌人发起攻势。 ——他们很清楚，一切都赌在这一击上面了。 那一刻，从地面向上看去，唯一可见的就是无尽的火光。整个山腹仿佛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烤炉，除了湮灭之门附近，举目尽是一片通红，连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两个长老见状，脸色终于有所变化。 他们想操控着湮灭之门，挡在他们头顶，把所有攻击都吞噬掉。然而，那个巨大的黑球还没有成长到那个地步，论灵活，还是不如其他魔法，被带领无数的火球的凤凰从旁绕过，瀑布一样地就着他们的头上浇了下去。 食人法师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努力召唤着更多的黑暗之墙，想要把这破釜沉舟的一击挡下来。 ——对于他们而言，从火焰中撑过去，也就意味着赢下了这一场苦战。 他们的动作不敢有半分犹豫。 从凤凰调头向下，再到无尽的火焰淹没食人法师，整个过程大概只有十多秒种。可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一切都像被按下了慢放键，他们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听见自己紧张的喘息声。 三只火凤凰撞在无数道黑暗之墙上，瞬间化作熊熊的火焰，将整个食人法师群彻底淹没。再加上近千枚火球，地牢深坑化作一片火海，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干掉了吗？”弗兰克看着下方的火海，一脸紧张。 “我也不清楚，可是……湮灭之门还在动。” 此言一出，法师们都往边上看去。那个巨大的黑色球体，依然一边扩张，一边朝着他们驶来，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而它还在动……是否意味着两位长老并没有被伤到？ 法师们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拳头。 下方的火海依然烧得旺盛。高级魔法所召唤出来的火焰，不止强在爆发力，更强在它持续的灼烧和难以熄灭的特性。而这一片火光，也成为了法师心中的希望之光。 他们紧张地看着那片火焰。 “……烧死他！烧死他！”乔安娜心中默念，激动得都在无意间喊出了口。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忽然，整个山腹中的暗元素似乎再次产生了什么异动。来自村落的各个角落、四面八方的奇怪黑影，忽然朝着火海涌了过来。 本杰明也不由得一愣。 这是……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干掉卢克时，那个残留下来不肯消散的魔法雏形。此时此刻，朝着魔法汇聚而去的黑影，看上去和那个黑影极为类似。 难不成食人法师在死后，留下的半成品魔法并不是单纯的元素异象，而是……这群人可以利用的底牌？ 不会吧…… 本杰明有些心焦。可是此刻的火海中，元素异常紊乱，他也无法用水元素进行感知，搞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过，都这种时候，他还是闭上眼睛，试着用自己纯粹的精神力，去感受那些涌现火海的黑影。 这一感受，本杰明被吓了一大跳。 他刚朝那里仔细感受，就仿佛坠入了另一个世界，置身尸山血海，到处都是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难言的怨气扑面而来。 本杰明心神一震，连忙停下感受，重新睁开眼睛。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一些不甘的念头、杂糅的精神力、还有某种未知的力量，很奇怪的混合物。”系统却在这时忽然开口，缓缓道，“别去接触它，那东西对你没好处。” 本杰明皱眉：“你怎么知道？” “直觉。” “……” 本杰明无言以对。 不论如何，眼下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原本火势极为旺盛，他站在这么远都能感应到里面澎湃的火元素。可是当那些黑影涌进火海之后，火势却好像出现了减弱的势头。 而天空中的湮灭之门还在移动，就说明长老没事，这火不能息！ 他得想点办法…… “喂，告诉我你的直觉。”本杰明忽然在心中开口，有些焦急地问道，“关于这片火海和火海里面的东西，任何直觉，不管有多离谱，都统统告诉我。” 系统虽然不靠谱，但它的视角毕竟和一般人不同，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而此刻，本杰明也没有别的方向了。 “这片火海吗？我看看……哇，里面还挺精彩的。”出人意料的是，系统似乎能看到里面的情况，“那些会吃人的法师，就跟赛亚人变身似的，一个个青筋暴起。不过，他们变一会就倒下去了，然后……然后他们的精神力好像被什么东西抽出来，维持着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屏障，把那些火焰挡在了外面。” 听到这里，本杰明心中一惊。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手段？ 按系统所说，普通的食人法师似乎是将自己献祭掉了，精神力抽出来，形成屏障，所以长老才没有被凤凰化作的火海直接烧死。 可是……那些让火势减弱的黑影呢？ 本杰明马上问出了这个问题，却没有从系统这里得到满意的回答。 “我又不是百科全书，哪能什么问题都给你答得出来？” “……” 不管了，系统说不知道，那就按本杰明自己的理解来吧。两个长老既然可以让族人献祭，或许也有手段，让族人在临死前进入什么奇怪的状态，诡异笑容啊散不掉的黑影什么的。关键时刻，他们就能把这些黑影用上，起到不可思议的作用。 以简单粗暴的方式解释了这一切，可是……他该这么阻止这个过程？ 再这样下去，火会灭的。 “喂，你现在的虚无状态，最多能维持几秒？” 忽然，本杰明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问道。 “干嘛，你……”系统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有些愕然地说，“你……不是吧？你想当消防员啊？” 第四百五十张 百米冲刺杀人法 在黑影向着火海汇聚的时候，开始着急的并不只有本杰明一个人。 “那是什么？为什么火开始变小了？”天空中，弗兰克看着火海的变化，不由得露出焦急的神情，这么问道。 乔安娜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可是，它好像在侵蚀我的魔法。” 听到施法者亲口说出来的话，法师们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对于他们而言，这片火海的意义实在是太重大了。如果不能把长老烧死在里面，一切继续，湮灭之门会把他们都吞掉的！ 因此，法师们只能纷纷施法，召唤出更多的火球，投进火海之中。可惜，形成火海的主要还是三只火凤凰，这些火球就像是滴入海洋的水珠，挽救不了将枯的大海。 ——伴随着黑影的聚集，火势已经只有最初的一半了。 “带上老师，我们赶紧离开着吧。”瓦利斯深吸一口气，忽然开口，低沉着声音说道。 其他法师闻言，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 “本杰明老师应该在……等等，老、老师，他在干什么？” 那一刻，弗兰克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画面，呆立当场。法师们也纷纷皱眉，朝着他目光的方向，往下看去。 只见，本杰明此刻就在火海的不远处，蹲着身子，双手撑地，就好像……一个跑道起点上准备出发的短跑运动员。 紧接着，在所有人愕然的注视下，本杰明双腿一蹬，箭一样地飞出去，瞬间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我的神啊……” 所有法师都看傻了眼，甚至有人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是幻觉吗？ 为什么……为什么老师要冲进去啊？ 在他们看来，本杰明的行为与自杀无异。因此，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他们马上慌了手脚，仿佛世界的主心骨瞬间坍塌。 “不、不好，快把火焰散掉，本杰明老师连用出护盾的精神力都没有，会被烧死在里面的！”有人惊慌地开口，想要把本杰明从火里救出来。 “好！我马上……”乔安娜也这么回应道，准备解除他们的魔法。 然而，就在这时，更令法师们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也将法师们还未开始的营救计划骤然打断。。 本杰明——他又从火海另一头毫发无损地冲了出来。 “……我没看错吧？” 法师们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从本杰明冲进火海，再到他冲出来，整个过程也就不到十秒钟的时间。本杰明喝了魔药，身手敏捷，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为什么看本杰明样子，就好像他只是从一片平地上跑过去，火海就跟不存在似的？ 他是怎么从里面安然无恙地跑出来的？ 还有……他到底为什么要跑进去？ 这些法师也跟了本杰明一段时间，知道他经常会有一些匪夷所思的想法，做出一些超乎想象的事情。可是……这次的“惊喜”实在是来得有点大，他们还是消化不过来。 “老师，您没事吧？” 傻了好一会，瓦利斯才带着队伍，飞到本杰明附近，惊疑不定地问道。 “我没事。”本杰明摇了摇头，手中还拿着一片染了血的冰刃。他将冰刃随手散去，露出轻松的神情，“你们可以解除魔法了，剩下两个长老，已经被我给干掉了。” 法师们再次傻了眼。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本杰明耸了耸肩，道，“不然我冲进去干嘛，自杀啊？” 法师们忽然沉默了。 他们刚才还真是这么想的。 本杰明见状，摇摇头，也知道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他得给手下这些法师一点消化的时间。 想象也是，刚刚还跟他们缠斗不休、摸都摸不到的长老，竟然在几秒钟之内就被他给干掉。这听上去也太荒谬了吧？ 可是……他就是做到了这件事。 在火势渐渐变弱的时候，他便意识到，此刻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一旦火海真的因为黑影而熄灭，那两个长老用不着忙着献祭族人，本杰明甚至连偷袭他们的机会都没有。 也因此，本杰明选择拼一把。 系统已经分裂成了两个滑稽，在水元素雨的滋润下，虚无时间也延长到了六秒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六秒钟或许什么都干不了，但对于一个准备暗杀的刺客来说，六秒的无敌就意味着一切。 ——本杰明磕了药，手里再凝结出一道锋利的冰刃，勉强也算是一个刺客了。 他进入火海的一瞬间，系统开虚无，他便连着火海和食人法师的屏障一起穿了过去。那一刻，屏障里的人还在一个接一个地备选献祭，完全没办法对他作出什么反应，便任由他接近了紧闭双眼的长老。 那一刻，长老睁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本杰明，两个人难以置信的神情如出一辙。 本杰明则是露出微笑，对着他们挑了挑眉。 握着冰刃的右手，向前一挥！ 鲜血像喷泉一样地飞溅。 在干掉两个长老之后，本杰明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往前冲去。整个过程都是在跑动之中完成的，他跑着冲进来，跑着干掉长老，然后再跑着出去，还真挺像他刚只是参加了一场百米的赛跑。 ——虽然这世界上，怕是很难再有如此血腥的赛跑了。 回想起刚才的那几秒钟，本杰明感觉惊险异常。如果他跑得不够快、下手不够准、中间出现任何一点意外……虚无状态的时间很可能就会被耗尽，他被困在里面，只有死路一条。 而虽然只在屏障内停留了几秒钟，但他所看到的画面，也确实挺惊人的。 系统没有说瞎话。那些普通的食人法师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浑身颤抖，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狂乱的精神力像一蓬又一蓬的沙子，从他们身上飞散出来，融入那个巨大的屏障之中。而一旦一个人的精神力被抽取殆尽，他就会瞪着眼睛倒下去，成为一具死尸。 本杰明也看过不少恐怖电影，但那个场景……实在是有些邪门。 幸好，在他干掉两个长老之后，整个过程似乎也停了下来。不出意外的话，那个由精神力所撑起的巨大屏障，也会很快消散。 总之，他冒了巨大的风险，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两个长老一死，这场战斗也终于可以画下句点。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松了一大口气。 真是个难缠的对手啊…… 然而，正当他这么感慨着的时候，忽然，弗兰克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犹豫着说：“可是……如果施法者已经死了，为什么湮灭之门没有消散，反而还在继续扩大啊？” 本杰明一愣，转头看向天空。 那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已经不移动了，可是，它依然在以那个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大，仿佛会一直这么扩张下去。 不是吧…… 想到那些施法残留的黑影，本杰明的心情瞬间荡到谷底。 别告诉他，长老所施展出的湮灭之门，和之前卢克施法被杀死后留下的黑影一样，哪怕施法者死亡，也不会就此消散？ 第四百五十一章 破解方法的实验 在本杰明的吩咐下，乔安娜三人散去了魔法。 火海消失，露出巨大屏障和屏障里面的食人法师们。可能是献祭精神力的缘故，屏障里所有人都倒下了，那些精神力没有被抽干净的，此刻也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跟犯了癫痫似的。 而召唤了湮灭之门的两位长老，此刻已经是两具尸体无疑。 见状，法师们也不由得露出愕然的神情。 “他们……确实死了。”瓦利斯愣了片刻，疑惑地道，“可是，为什么湮灭之门失去控制之后，依然还在自我扩张？” 本杰明望着天空中的黑色球体，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这些食人法师身上，确实有很多诡异的地方。像这种死亡后还会有魔法残留的现象，究竟是因为他们会吃人献祭，还是他们学习魔法的方式比较独特？本杰明很难弄清楚。 系统也整理过当地的书籍，里面并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如果是平时，实在想不出答案，本杰明一般会把这个问题扔到脑后。可是眼下要是想不出什么办法，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啊！ 湮灭之门的扩张是永无止境的。再这样下去，整座山、整个地区、整个国家……一切的一切，都会被吞没在这个无穷无尽的黑洞之中。 ——世界要毁灭了。 本杰明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被推到这样以个位置上。 说好的学学魔法打打教会呢？拯救世界到底是个什么鬼啊！ “老师，我们该怎么办？”其他法师都没了主意，只能朝着本杰明看过来。 想了想，本杰明道：“湮灭之门的扩张还需要不少时间，先把这个屏障弄破，看看里面的食人法师还有没有意识。他们应该对这个情况有所了解。” 法师们闻言，可算是找到了方向，纷纷对着屏障开始施法，试图将其打破。 然而，这个屏障似乎坚固得超乎他们想象。他们花了好一会的工夫，都没能将其打破。长老虽死，但那个献祭精神力的过程似乎还在，除非里面所有人的精神力都被抽干，否则这玩意是不会破的。 顿时，法师们又感到一阵头疼。 有人建议他们还是赶紧离开，本杰明马上否决了。湮灭之门演变到今天这个局面，他们也有一部分的责任，哪能就这么逃走？ 况且就算逃，他们也逃不掉啊！ “还是从这个魔法本身下手吧。”本杰明转过身，看着迷茫的法师们，说，“你们谁对湮灭之门比较了解，它……有没有什么弱点？” 人群沉默了一会。莱拉走出来，说：“湮灭之门没有弱点。” “那它的特点呢？”本杰明追问道，“它是如何运作的，内在规律是什么？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无懈可击的，没有弱点，只是因为我们海岸没有发现。” 莱拉闻言，愣了愣，答道：“它……是一个非常纯粹的暗元素魔法，目前已知的原理，是利用巨量的暗元素加上复杂的内部结果，最终构建出一个自有规律的种子——也就是那个最小的黑色球体。种子一旦成形，便可以自发地开始演化。至于它的内在规律，魔法界一直没有研究出什么东西来。” 本杰明思考片刻，马上又问道：“那它都可以自发演化了，岂不是不受控制？施法的法师又是通过什么东西来控制它的？” 莱拉答道：“用特殊的精神力印记。种子结构的核心是留有施法者的精神力的，通过精神力的共鸣，法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湮灭之门，让它朝某一个方向移动，或者让它的内部结构崩解，彻底消散掉。” ……终于问到关键的地方了。 本杰明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既然如此，我们可以模仿那两个长老的精神力印记，让这玩意从内部崩解吗？” 莱拉看上去有些无奈：“要是真的做到这种事情，那我们都能控制别人的思想了。” 顿时，本杰明感到一阵头痛。 说的也是，精神力的问题，在魔法理论界也一向神秘，至今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只是被单纯当作施展魔法的能耗。要说模仿别人的精神力，这玩意简直高深得过了头。 麻烦，又一条路被堵死了…… “这样吧。”想了许久，本杰明再次开口，道，“魔法界对湮灭之门的研究不是还很少吗？既然如此，我们就从现在开始研究。大家会的魔法也不少，你们一个一个地对这玩意施法，看看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会把实验结果全部记录下来。” 眼下的这个湮灭之门，离成长到毁灭世界还有一定的差距。因此，他们还有研究和尝试的时间。 对此，法师们听得有些懵，不过本杰明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也开始了照做。 千奇百怪的魔法被施展出来，扔到那个漆黑的球体之中。本杰明则是吩咐系统，仔细测量湮灭之门的变化，将精细到小数点后三位的数据记录下来，以作分析。 到最后，湮灭之门总共吃了四百六十七种魔法，历时五十二分钟，整个体积也又扩张了一大圈。 “实验结果是这样的。”系统测量完毕，对着本杰明汇报道，“每扔进去一个魔法，它就会变大一点，变大的程度视魔法蕴含的元素量而定。这个世界的元素量没有什么公用单位，所以我也计算不出一个明确的系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火水土风，这四类魔法的系数是一样的，暗魔法的系数是他们的四倍。光魔法扔进去，则不会有任何影响。” ……光魔法？ 本杰明心中一动。 “如果一个劲往里面扔圣光弹，能不能让这玩意变小或者崩溃？” “你可以试试。”系统不可置否地道，“不过依照实验的结果，更大的可能还是什么事情都不发生。光魔法对湮灭之门的系数是1，按照规律来看，它是不会缩小的。” “不管了，先试试看。” 本杰明也没办法，这是他们唯一找到的线索。因此，他只好吩咐着法师们，不停地朝着湮灭之门里扔圣光弹。 这毕竟是一个神术，大部分法师都没学过，只有由几个学会的法师现场教学。于是，一群法师站在这个山腹之中，疯狂地开始学习神术，这也算是一大奇观了。 看着磕磕绊绊召唤圣光的法师们，本杰明则是思考片刻，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杯子。 如果他们要利用神术的话……这个被主教成为圣物的东西，或许能够帮到他们。 该怎么用呢…… 此刻，湮灭之门已经变得相当大了，而那个献祭精神力形成的护罩，则正好被湮灭之门的一角擦到。顿时，整个屏障轰然破碎，露出里面一地的尸体和那个地牢深坑。 本杰明见状，先把杯子收起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喂，还有人活着吗？”他忍着这里那股奇怪难闻的味道，一边往深处走去，一边大声喊道。 第四百五十二章 血肉的意志 本杰明一边走，一边朝地上看去。不少食人法师看去上还是有气的，可是不管本杰明如何试图唤醒他们，他们就跟受到了什么永久性损伤似的，眼神呆滞，手脚抽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真够邪门的…… 他不由得想到了意识空间里曾经出现的裂缝。如果当时他的创伤再严重一点，是不是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本杰明摇了摇头，走进坑里。想了想，他先把深深砸进地里的水晶球挖出来，擦了擦，收起来，以后还能用呢！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忽然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你……把那些怪物都杀掉了吗？” 那是一个极为虚弱的声音，混杂着恐惧与期待。本杰明转过身，坑深处的地牢，因为有屏障保护着，没有被这场战斗的余波所破坏。 只见，十来个人被关在里面，此刻正紧张地看着本杰明。 本杰明恍然。 是之前就被关在地牢里的法师？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以防万一，他还是要确认一些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所以这么问道。 “我们……我们就是一些普通法师。”为首法师犹豫了一下，答道，“一开始，我们和一些朋友进入坎德拉山脉，准备在这里面定居，结果却被这群怪物给骗了！他们……他们说是我们的朋友，欢迎我们一起居住，却在夜里偷袭，把我们全抓了起来，还吃掉了我们很多同伴。” 看得出来了，这十几个人的精神都有些恍惚，确实是被关了很久的样子。而从他们身上，本杰明也感觉不到食人法师特有的那种阴郁气质。 因此，本杰明点点头，还是选择了相信。 “你们不用怕，他们都死了，我现在就把你们救出去。” 他来到地牢的门边，用一把冰刃砍破了门锁，打开了大门。不过，这些法师显然已经虚弱到了某种程度，连走都走不动了。本杰明也是这时才看清，这些人的肩膀上扎着一个奇怪的钉子。 “这是……” 一个法师答道：“他们把我们关起来后，就在我们肩膀上钉了这个东西。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是被钉进去后，就连自己的精神力都感应不到了。” ……是可以封印精神力的魔法道具吗？ 本杰明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个村落里面黑科技真多。 毕竟扎得很深，他不好直接给这些人拔出来，只用利用水蒸气，像担架一样把这些法师一个个从地牢抬了出去——在刚才的实验时间里，他的精神力也渐渐得到了恢复。 抬十几个人不怎么费力气，可是，当这些法师从深坑里面出来后，却马上看到了天空中那个巨大的黑色球体。 那一刻，他们的表情可算不上多么释然。 “那个……那个是湮灭之门吗？” “是的。”本杰明叹了口气，答道，“另外再补充一句，这是一个失控的湮灭之门。” 所有人瞬间哑口无言。 他们的表情很绝望，像是在说：“大哥，您救我们干嘛，还是把我们放回去吧。” 刚出虎穴，又入龙潭，这些人的心情一定相当复杂。 “你们也别泄气，还是想想看要如何把这玩意解决掉吧。”本杰明只能安慰道，“你们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应该对这些人的手段有一定的了解吧？这个湮灭之门是那两个长老召唤出来的，而现在，那两个长老已经死了，魔法却还没有消散，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 法师眉头紧闭，陷入沉思。本杰明也把他们搬离危险局域，免得湮灭之门继续扩张，不小心把他们给吞了。 “我记得，我好像听到他们谈论过关于死亡的事情。”忽然，一个法师开口，有些疑惑地道，“他们说，死亡并不是真正的终结，血肉的意志会永远延续下去。” 其他几个法师也点头，表示他们确实听到过类似的话。 本杰明心中一动。 死亡并不是真正的终结…… 那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终结？ 很显然，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们虽然死了，但是其实又没死，所以才会发生湮灭之门一直存在的状况。但头疼的是，他们该如何消灭这个“血肉的意志”？ 法师们却表示，他们也不清楚。 “这个不是很简单吗？”正当本杰明沉思不语的时候，系统却忽然出声，道，“想想这个村落所信奉的东西，要消灭血肉的意志，不就是要把人吃掉吗？” “……” 本杰明沉默了。 这个答案虽然有些吓人，可是……听上去好像还有那么点道理？ 他转过头，又看了一眼两个长老的尸体。尸体依然倒在那里，伤口处的血已经流干，脸色发青，光是看着就令人感到一阵不舒服。 要把这玩意给吃了？ “剩下的食人法师都已经失去了意识，这玩意没人能吃得下口。”本杰明有些惊恐地在心中说道。 系统建议道：“那……你可以找一只野兽来试试？” 本杰明闻言，莫名松了口气，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 事态紧急，他也不好再拖拉。吩咐了手下照看这些法师，他便匆匆离开山谷，展开水元素感应法，到外面抓了一只落单的野狼——那是一个饥肠辘辘的家伙，眼睛绿幽幽的，一见到本杰明，就开始疯狂地咆哮。 “很饿是吗？别急，我马上给吃好吃的。”本杰明露出亲切的笑容，用水蒸气把野狼吹起来，立刻带回了山谷。 山谷内，法师们还在忙着往湮灭之门里扔圣光弹，看见本杰明又带了一只狼回来，不由得感到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 本杰明在地上建了一个小冰屋，放狼扔进去，再把两个长老的尸体扔进去，封上入口，才转身答道： “这是一匹可以拯救世界的野狼。” “……” 就这样，冰屋的门封上。野狼看着长老的尸体，不但不扑上去，反而露出的恐惧的样子，不愿去吃。本杰明见状，也只能召唤出冰刃，把尸体上的肉一片片削下来，用水蒸气强塞到野狼的嘴里。 总之，经过一番努力，野狼慢慢接受了这个食物，到后面，不用本杰明塞，它也开始自行吞食长老的血肉。 只是……它的样子也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棕色的毛发开始发黑，身形似乎也在变大，獠牙和爪子变长……本来只是一只普通的野兽，现在却仿佛在慢慢朝着魔兽的方向发展，周围游离的暗元素似乎也有朝它聚集的趋势。 本杰明有些愕然，但同时，也感到些许惊喜。 出现这种变化，是否意味这么做是有效的？ 他期待地看着天空中的湮灭之门。 第四百五十三章 终结的圣焰 然而，直到野狼把所有血肉吞噬干净，天空中的湮灭之门，依然还是那个样子，都快要压到地上来了，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 “怎么会？” 本杰明转过头，重新看向那头野狼。 野狼已经彻底变了个模样，眼睛里头冒着红光，狂躁地攻击着冰屋的墙壁，还不停地拿头撞，似乎想要从里面冲出来。 犹豫了一下，本杰明朝着野狼感应而去。随后，他竟然从野狼身上感应到了一种类似于人类的精神力。而野狼身上的生命气息，此刻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连呼吸都没了。 这头狼已经死了，可是……血肉的意志还在。 ——本杰明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这只狼……是变成了什么亡灵生物吗？”其他法师凑过来，观察了一会，有人难以置信地问道。 “有可能。”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而且最关键的是，关上湮灭之门的钥匙就在这头狼的身上。” 那两个长老的精神力，在尸体被吃掉之后，又诡异地转移到了野狼身上。也就是说，现在湮灭之门的施法者，相当于他们眼前这条亡灵般的死狼。 这种诡异的转移方式也是服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头狼虽然拥有了湮灭之门的控制权，但它的心智并没有觉醒，战斗力也没有提升多少，对本杰明他们造成不了多少威胁。 可是，他们该怎么办？ 不管是干掉这条狼，还是把它的身躯烧掉毁掉，得到的结果可能还是跟最开始一样。之前他也毁掉了卢克的尸体，但黑影一样没有消散，这说明想要清除“血肉的意志”，一切都要跟“吃”这个仪式扯上关系。 不然……大家一起来吃狼肉火锅？ 本杰明也不知道，这么一头幽灵狼，吃了会不会死人。 “天啊，真的是亡灵生物。”那几个被救的法师，看见这一幕，忽然发出一阵哀叹，“难道传说真的要应验了吗？” 本杰明转过身：“传说？什么传说？” “就是那个传说啊，这一带的法师应该都听说过的。” “我们不是卡瑞特斯本地的法师。”本杰明却像是发现了什么，连忙问道，“那个传说是什么，告诉我。” “那……好吧。”对方有些吃惊，缓缓答道，“坎德拉山脉一直有很多起源的传说，其中一个就是——当亡灵现世，世界将倾，万事万物都将毁于一旦，唯有亚伯的力量能够净化罪孽。” 本杰明皱眉。 亚伯的力量……指的是圣光？ 他们之前就在用圣光做尝试了啊！ 想来想去，本杰明再次摸出了那个杯子。所有的方向已经被他走到了尽头，他什么也没发现，唯一没有探索过的，只剩下这个教会口中的圣物。 从这个朴素的金属杯中，他能够感受到一股隐隐的圣洁之意，仿佛圣光——或者说光元素，已经深深地被铭刻进了它的纹理之中。 本杰明死死地盯着它，执着的目光像要在杯子上打个洞。 他该怎么用它呢…… 想了想，本杰明把杯子放到地上，然后开始指挥手下的法师，朝着杯子里面扔圣光弹。结果圣光弹刚一扔过来，杯子就直接被打飞了，差点飞到湮灭之门里面，吓得本杰明也是赶紧用水蒸气把它捞回来。 本杰明把杯子拿在手中，确认它没被损坏什么的，松了一口气。 这玩意不是能聚合圣光吗？为什么连个圣光弹都能打飞？ 想了想，他头疼得不行，干脆甩手，在冰屋上面打开一个口，直接把杯子扔了进去。不是说什么“亚伯的力量净化罪孽”吗？那好啊，你就给我净化看看啊！ 然而，他刚把杯子扔进去，那头狼却忽然停下撞墙壁的举动，张开大口，当场就把杯子给吞了下去。 本杰明目瞪口呆。 那……可是个杯子啊！ 不过，惊讶过后，他倒是心中再次燃起了期待。有反应就说明有戏，而且仔细想想，圣光净化罪孽、“吃”的仪式……这算不算是忽然间就把所有要点全部达成了？ ——它把圣光吃了下去。 吃下杯子之后，那头死狼忽然身体开始抖动，发出凄厉的咆哮。随后，一团金色的火焰，忽然从它的腹部出现，像是忽然绽放的花朵，灼灼地燃烧着。 看见这一幕，周围的法师们都吓了一跳。 “这是……圣焰，只有教皇才能使用的神术。” 本杰明也深吸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团出现在狼腹的火焰。 火焰蔓延得很快，没一会，就将整头狼都给吞没了进去，还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就连本杰明构建出来的冰屋，都挡不住这种温度，融化开来。 瞬间，火焰占据了一大片地方，本杰明他们也不得不后退几步，惊疑不定地旁观着事态的发展。 那头狼很快就化为灰烬，可火焰依然没有熄灭，反而极富规律地在地上蔓延了起来，左一下右一下，就好像……就好像它在地上画画一样。 本杰明心中一动。 “它在传递某种信息。”系统忽然道。 很快，金色的火焰画完了它要画的东西，连着那头狼和杯子一起，彻底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天上的湮灭之门没有消失，法师们看得一头雾水，本杰明却顾不上肉疼，抓着系统立刻开始了追问。 “它都说了些什么？” 杯子化作的火焰传递信息——这很可能是解决一切问题的钥匙！ 系统似乎也不太确定，道：“从我的角度来看，这好像是……一种编码？” 本杰明有点懵：“什么编码？你说清楚点。” “我也不知道啊，也是一种莫名地直觉告诉我的。”系统无奈地答道，“你等等，我建个文件，把这个编码运行一下，看看能得到什么东西。” “……” 系统就这么沉默了下来，用它的程序语言去分析这些玩意。本杰明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回到现实中，面对眼前无数懵逼的目光，也是一阵头疼。 他该怎么向手下的法师解释呢？ 幸好，系统没花太久的时间。很快，它就再次冒出来，异常激动地说：“我、我知道了，那团火焰传递出来的，是那两个长老的灵魂信息。圣焰把他们的灵魂净化掉之后，把这些片段信息留了下来！” 本杰明当时就是一愣。 灵魂信息……怎么瞬间就变到这么深奥的地方去了。 “哎呀，这个东西解释起来很麻烦的。”系统无奈地说，“其实就跟你的记忆文件差不多，在我看来都是一堆数据，至于是如何转换成数据的，我也不清楚。” 闻言，本杰明思考片刻，道：“那……你都有了他们的灵魂信息，能不能把他们的精神力印记模拟出来啊？” 神神叨叨的东西，他们可以留到以后再去研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天上那个大黑洞给解决掉啊！ 莱拉也说了，湮灭之门的控制，基本上是靠着施法者的精神力印记来完成的。 “我……好像可以。”系统犹豫着答道。 “那你快试试看啊！” 就这样，系统再次沉默下去。片刻后，忽然一股奇怪的波动，从本杰明身上传出来。本杰明甚至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法师们惊喜的声音，就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老、老师，湮灭之门，它溃散了！” 本杰明愕然地转过身，只见天空中，那个巨大的黑洞像是内部发生了什么质变，忽然开始了坍缩。 “快看！这就是我做到的！这就是超级无敌人工智能的威力！”系统在本杰明脑中激动地叫嚷着。 本杰明却压根没注意它在喊些什么。 此刻，他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空中的异象。 周遭的空间一阵扭曲，黑色的粒子四处飞散，诡异的光线流动……仿佛发生了一场宇宙奇观，那个巨大的湮灭之门，就这样缓缓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山腹的夜空，恢复荒野般的寂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第四百五十四章 重回城镇 最后，本杰明把山腹里的村落付之一炬，封死两个出入口，带着手下的法师和新救出来的十多个人离开了这里。 湮灭之门已经被解决，世界和平得到维护，他们也不想继续待下去。这个邪门的地方，就让它永远地被埋藏下去吧。 至于本杰明他们进山的最初的目的——找到隐居的卡瑞特斯法师力量，怕是很难达成了。 “别的地方的情况我们的不清楚，但是这几个月来，进入坎德拉山脉的法师，前前后后应该有上千人。”被救出来的法师这么说道，“这一带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坎德拉山脉中隐藏着法师的乐园。找到它，就可以归隐于先贤的世界。我们都把那个村落当成了传说中的乐园，结果到最后，被吃的也只剩下了我们几个。”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归隐于先贤的世界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传说倒也没骗人。 他进坎德拉山脉，是希望能够从这里领一个法师大军出去的。谁能想到，最后只领出了十几个身心疲惫的幸存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除了那个杯子，他们没损失什么东西，也有些意外的收获。 “那两个长老的灵魂信息，你整理好了没有啊？”想到这里，本杰明也在心中催促道。 还用说吗？系统从圣焰的图案中读取到的东西，可不仅仅只是那两个长老的精神力印记——他们的记忆，就像本杰明从前的记忆样，也被系统给读取了。 而那两个长老的记忆，对他们来说可是大有用处。 “你急什么，真以为这玩意很好弄啊？”系统不耐烦地说，“那两个长老的精神力不知道为什么，纠结在了一起，然后又被那头狼吞下去，结果连那头狼的记忆都融了进去。最后，当那些灵魂信息通过圣焰传达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很多破损。” “……还有破损？意思是很难读取到他们全部的记忆？”本杰明顿时感到了失望。 “读取法师的记忆，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圣焰为什么会把这些信息传递出来，更不知道我为什么能破译它，能读取到一点，你就知足吧。” 本杰明闻言，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点头。 希望能得到些有用的东西。 村落的书籍里面没记载什么东西，食人法师的特殊手段，肯定只能藏在两位长老的记忆中。虽然他们的手段很邪门，可能会有一些苛刻的施展要求，比如吃人什么的，但……总会有不那么邪门的吧？ 这是一个古老而陌生的魔法体系，本杰明相信，自己一定能从中收获不少东西。 “法师大人，你们这么多人……是要上哪去啊？” 那十几个被救出来的法师，跟着本杰明他们开始往山脉外围走，也不由得心生疑惑，最终找到本杰明，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本杰明则答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到卡瑞特斯的城镇地带，接着跟教会斗下去了。”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教会？” 看样子，他们还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本杰明只好给他们大致解释了一下情况。国王秘密投靠了教会、教会开始暗杀法师，营造舆论……这一系列一般人根本不知道的秘密，被本杰明随口就甩到了法师们的脸上。 听完之后，这些法师的神情也很愕然。 “教会……中间还隔了一个伊科尔，他们怎么可能把手伸到卡瑞特斯来？” 本杰明也很无语，这种盲目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你们去过霍里王国吗？” 法师们摇头。 “那你们见过教会的人吗？”本杰明又问道。 法师们还是摇头。 本杰明无奈地叹了口气。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在卡瑞特斯当地法师的认知中，教会仅仅只是一个概念，遥远的西边有这么一个玩意，但并不存在于他们的现实生活。 他还能说什么呢？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因此，身为霍里王国出身的法师，本杰明只好慢慢给他们科普起了教会相关的情况。虽然只有十几个人，但好歹都是有基础的法师，他还是想纳入自己的队伍中来。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渐渐从坎德拉山脉中走了出去。 四天后。 山脉外围，一片荒芜人烟的小树林，本杰明把新的计划发布下去，他手下的法师们便分头离开，像之前一样，前往由他们负责的那几十个城市据点，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本杰明也带着人回了安珀城。 离开了一周多的时间，卡瑞特斯与之前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毋庸置疑的是，新版《自由魔法宣言》的影响力，已经在国内扩散开来。 因此，他们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情况，看看这一周时间里已经诞生了多少新的本土法师。 除此之外，本杰明还得赶忙把国王那寄来的密信看完——都快堆积成山了。 坐在旅店里，他先问了问系统，而系统则是告诉他整理还没有完成，让他耐心等待。本杰明也没辙，只好把这件事放在脑后，打开了国王的密信，一封封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密信的内容，大致都是教会这些天的行动。很显然，当时本杰明搞的一出全国性的街头游唱，将那位主教给惹火了。他们又向霍里王国请援，掉了一批神父和圣骑士过来。同时，他们散步在民间的探子，也在拼命调查本杰明一行人的下落。 可惜，那个时候，本杰明他们还在山里和食人法师斗得你死我活，他们自然一无所获。 面对在民间不断扩散的《自由魔法宣言》，教会也采取了新的措施。除了收缴书本以外，现在甚至家里收着那本书，都会被定下非常严重的罪名，直接送上绞刑架，一点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刚看到这里的时候，本杰明被吓了一跳。 卧槽……这么狠？ 都说法不责众，《自由魔法宣言》早就发进了千家万户。教会借着国王的名义这么干，就不怕引起大规模的反弹吗？ 随后，国王倒是在密信里又解释了一番。 本杰明也终于明白过来，教会并不是要把几千几万人送上绞刑架。他们想要的，只是一把悬在人们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宝剑。 法令虽然颁布了，但他们并不特别贯彻地执行，而是每个城市抓一两个例子，当众绞死，杀鸡儆猴。至于剩下窝藏《自由魔法宣言》的人，他们作出要抓的样子，但是又不大范围地抓。有影响力的人不太去管，平明老百姓看运气，谁被抓了就算谁倒霉。 第四百五十五章 散布真相 看到这里，本杰明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教会居然还能想出这种办法？ 《自由魔法宣言》的名气显然是被打开了的，信中也提到，那首游吟诗人编出来的歌谣，在卡瑞特斯境内都广泛地流传了起来。魔法神秘又强大，大家都向往它，这是《自由魔法宣言》广泛流传的基础。 可是……教会却利用统治阶级的威严和普通民众的畏惧心理，来压制他们的发展。 一般的老百姓都是怕事的，只要那把剑别落到自己头上，别人的事情都可以当没看见。教会只抓典型，所以不会引起反弹，同时又营造出一种“下一个可能就是你”的恐惧感，让那些藏了书的人心惊胆颤。 这样一来，全民学魔法的势头就被遏制住了。 同时，本杰明甚至还看到信上说，政令鼓励民众相互检举，要是谁发现自己邻居藏了书，举报之后可以得到五十金币的奖赏——对于一般家庭来说，这是一笔相当具备诱惑力的巨款。 于是，《自由魔法宣言》在民间的自发流传，也出现了相当的阻力。 本杰明不由得感叹，教会这是全方位的封锁啊！要是再来个什么连坐制度，邻里之间相互监督，一家藏书都受牵连，那估计连最后一点魔法的土壤都没了。 幸好，做到这么绝，教会应该也不敢。 就这样，本杰明把国王寄来的密信看完，陷入了沉思。 教会这一手虽然有效，但……也不是毫无缺陷。 他们该反击了。 这么想着，思忖片刻后，本杰明拿起传声的木片，朝着全国各地的法师手下，发出了新一轮的命令。 “教会的人手又增加了，行动小心一点，暂时别去寻访新冒头的法师。另外，你们扮成普通人，开始在民间散播流言，就说教会控制了卡瑞特斯，国王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傀儡，说得越妖魔化越好，完毕。” 就这样，微弱的魔力波动扩散开来，带着本杰明的声音传向了全国各地。 本杰明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没错，事态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们终于要把教会的真面目揭示出来，告诉天下，这些封禁《自由魔法宣言》的政令根本就不是国王的本意！ 这也算是直接和教会对着干了。 如果流言能够成形，再得到一些证明，卡瑞特斯境内一定也会像弗瑞登那样出现各种反叛军。到时候，整个卡瑞特斯都会站到教会的对立面上。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得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一点。 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散播消息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行动，他们还得好好计划。 就这样，本杰明他们在回到城镇之后，几乎没怎么休息，就快速地展开了接下来的行动。至于本杰明自己，则是走出门去，开始为他们拉拢一些本地势力的盟友。 几经验证，他来到了安珀城内的一位富商家中。 “本杰明法师，您的举动让我非常敬佩。不过……请原谅我的失礼，您说教会已经暗中控制了国王陛下，这是真的吗？” 本杰明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哈尔先生，事情正是如此，卡瑞特斯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被称作哈尔先生的富商是一个中年人，和一般的商人不同，他看上去又黑又瘦，眼睛里甚至流露出一种憨厚的感觉。但是，从本杰明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这位算是数一数二的富商，煤炭产业遍布全国，很有影响力。 教会还没有开始拉拢这些人，所以本杰明拜访他们是安全的。 而哈尔在听了本杰明的话之后，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说：“是吗？可我只是个做生意的，教会上台与否，跟我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本杰明却反问道：“如果真的没有关系，阁下又为何要收藏着《自由魔法宣言》，还要让自己的小儿子学习上面的内容呢？” 实际上，他能联系到眼前这位富商，也是因为对方表现出了对魔法极大的兴趣。 “这还用说吗？因为学会了魔法就能拥有了力量。”哈尔笑了几声，毫不避讳地答道，“至于教会……我听说，霍里王国境内的贵族，其实也有不少私自豢养法师的。只能藏得够好，教会上台与否，对我来说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听到这种事不关己的论断，本杰明心中一阵无语。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他想拥有魔法的力量，却不想承担相应的责任，甚至可能还希望教会真的上台，把平民法师都封掉，然后他所拥有的魔法力量就会变得珍贵起来。 不愧是做生意的，垄断的思路在哪都要用上。 可惜，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袖手旁观的好戏？ 本杰明面带微笑，语气却极为强硬：“既然您对霍里王国有所了解，那也应该听说过，弗尔家族被逼得杀死了自己豢养的所有的法师，教会还使用神术强制监视了贵族。阁下不会真的认为，如果教会上台了，会对您儿子学习魔法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吧？” 哈尔沉默片刻，忽然道：“本杰明法师，我以为您今天专程拜访，是过来指点我儿子魔法学习的事情。” 转移话题吗…… 本杰明也从这里感受到了阻力。想要获取这种富商的支持，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他可以慢慢来。 “那是自然，只是多跟您聊了些闲话。”因此，他没有甩脸子，而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他在魔法上遇到了什么问题？我一定会尽力为他解答的。” 事实上，对方收集了《自由魔法宣言》，还让自己的儿子去学习上面的内容，这就是本杰明最好的切入点。 教会的凶残程度，这些人还没有真正的见识过。等到他儿子受到教会迫害，本杰明不信他还能像现在这样事不关己。 而且……其实本杰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教会控制了国王——这个消息，他的手下正在全国各地小心地散布着，但是因为他们的人脉有限，教会又盯得紧，目前产生的影响力还非常有限。 而今天，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富商，这就等于在散播消息的进度条上推进了一大步。 虽然对方表现出的态度很消极，虽然对方一点要支持他们的倾向都没有……但，对方听见了这个消息，这就已经足够了。 谎言被重复一千遍都会成真，更何况……他们散布的本来就是真相啊！ 第四百五十六章 奇怪的名单 无意间，本杰明忽然感觉自己成为了什么专业魔法家庭教师。 卡瑞特斯的商人阶级是一片未曾开垦的土壤，教会还没有涉足，而本杰明又需要更多的人脉。于是，他选择了试着接触这些人。而这些人……他们对反教会没什么兴趣，他们感兴趣的，是自己如何能拥有魔法的力量。 因此，他们也对本杰明扔出了橄榄枝。 就这样，两方契合之下，“本杰明法师”这个称谓，反而在卡瑞特斯的商人间火热了起来。他们秘密交流着这个名字，都说他是《自由魔法宣言》的发行者，请他当老师，就能学会魔法。 学魔法当然是需要天赋的，但商人一般家大业大，亲戚子女加在一起，总会有一两个有天赋的。 “本杰明老师，非常感谢您的指点，不知道下次想请您过来上课，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本杰明笑着摆了摆手：“再谈吧，我的时间也不多，你们要提前预约才行。” 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好像成了全卡瑞特斯唯一的魔法知识源头。 《自由魔法宣言》里的咒语都是免费的，对于富商来说所处可得，可是更高深的咒语、更有效的冥想法则……国内的法师都躲起来了，佣兵协会又不会卖给他们，他们只能从本杰明这里求。 本杰明如果有心的话，甚至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赚取自己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不过，他的目的并不在此，所以也没有狠狠敲这些富商一笔，而是颇为慷慨地把这些魔法知识传授出去，换取人脉的力量。 能为天下人之师——实际上，他也在等这一个机会。 这些富商都很滑头，不愿意跟他提起教会的事情，但是那又如何？教会的宗旨是杀尽天下法师，总有一天会杀到他们头上。 就这样，接下来的半个月，本杰明跑遍了卡瑞特斯各地，收了有三四十个学生，勉强也算是桃李满天下吧。 “你确定要把时间花在这上面？卡瑞特斯的几支军队，教会已经慢慢渗透了进去。国王那边也很急，身边环绕着的官员，一个个被换成教会的人。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被彻底架空的。” 安珀城内，迈尔斯找到本杰明，带来了国王的消息。 “那也没办法，你们在政治上的来往斗争，我帮不了什么忙。”本杰明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不可能往军队里面去渗透，我们没有那个条件。”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纠集军事力量，直接把教会赶出卡瑞特斯，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的正面力量和教会完全没法比，只能绕开教会，在别的领域下功夫。 国王要是心痛自己的权力流失，那他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本杰明也无能为力。 “可……你费尽心思讨好这些富商，他们却似乎并不打算给出什么回报。” “我不需要他们的回报，我只是想让卡瑞特斯的法师力量尽快再次壮大起来。”本杰明耸了耸肩，道，“只要民间存在足够多的法师力量，教会就不敢走上台前，只能躲在国王身后。这也算是国王的一个护身符，你应该告诉他，让他好好利用。” 迈尔斯闻言，表情有些无奈：“你明明只是想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成为卡瑞特斯的魔法之父吧？” 本杰明狡黠地笑了笑，说：“这叫双赢，两边都有好处。” “……” 就这样，迈尔斯带着话回去报告给国王，本杰明也继续出发，去收他的下一个学生。他心中坚信，教会想尽了办法，也不可能抑制住魔法在卡瑞特斯的传播的。 然而，这一趟，似乎出现了些许意外…… “塔尔科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卡瑞特斯南面的小镇中，有一个名叫塔尔科的商人。他通过其他商人的渠道得知了本杰明的消息，便想办法邀请本杰明过来，给他的女儿传授魔法。 可是，当本杰明来到小镇，便立刻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小镇中隐藏了太多身份不明的家伙，奇怪的佣兵、探头探脑的路人……甚至，他还发现了不少衣服底下藏着十字架的家伙。 陷阱？ 教会终于发现了他的举动，准备利用这个来抓他？ 顿时，本杰明感到一阵侥幸。如果不是自己有水元素感知法，每去一个地方都要小心地扫描一番，可能还真会中招吧。 “这里埋伏的人手还不算多，可惜了，如果多带点手下过来，说不定能一网打尽的。”他在心中这么说道。 “随便啊，你现在也可以试着团灭他们。”系统无所谓地道。 顺道一提，那两个长老的灵魂信息，也终于被系统破译了出来。而从中，本杰明获得的最大的收获，就是一种可以联合施法的技巧。 他也不清楚，来自食人法师族的联合施法，和教会那边的有什么不同。但是经过实验之后，他发现这种方式使用起来很复杂，需要经过长时间练习配合，形成一种精神力的共鸣，才能够完成联合施法。 像本杰明他们现在的状况，肯定是没办法联系大规模的联合施法。因此，他只是专门吩咐了那三个能施展高级魔法的法师，让他们多多练习，免得下次又要吟唱个老半天。 至于其他的内容……就像系统所说的，灵魂信息破损得比较严重，从两位长老的记忆里，它也提取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最多就是那帮法师吃人的血腥画面，外加一些关于精神力的特殊理解。 食人法师族里，有一种特殊的精神力锻炼方法，可以让人的精神力变得特别凝固，减少维持魔法的精神力消耗，大概也是死后残留魔法的必要条件之一。本杰明目前正在研究这种方法，还不确定要不要开始使用。 总之……他们现在的状态，有很多可以内部进步的空间，最好避免和教会的正面冲突。 也因此，在发现了小镇中的埋伏后，本杰明一开始是准备离开的。 然而，他却在一个神父的身上，通过水元素感应法，发现了一封奇怪的名单。8) 第四百五十七章 误导 “托尼、安达尔、塞恩、温妮……” 这些名字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全天下或许有不少叫这个的人。只是，名单里的每一个人，却正好都是那些追随本杰明的法师。 ……会是巧合吗？ 整张名单里总共有三十多个名字，几乎占了本杰明队伍人数的四分之一，看得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是怎么被查到的？ 毫无疑问，他手下的这些法师已经被教会给发现了，现在还安全着，只是因为教会没有动手。而且在与系统对照之后，他意识到，名单里的法师都集中在卡瑞特斯南面的几个城市，显然是一个据点一个据点被发现的。 难道在散播消息的时候，他们不小心被教会的眼线抓到了线索？ 那一刻，本杰明赶忙躲起来，用魔法道具传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名单中的当事人，让他们千万小心，收拾细软准备转移阵地。 随后，他则是望向了那些隐藏在小镇中的神父。 他想知道，教会拿着这个名单到底要做什么。 因此，思索一番，他悄悄地接近了那位带着名单的神父。这位神父扮成一个本地居民，来到井边正在打水。本杰明找到对方刚好落单的时机，骤然出手，一阵冰雾便将对方彻底地包裹了进去。 “什么？救命啊！” 那一瞬间，神父脸色大变，当即大声地喊了出来。不过本杰明早有准备，水膜一立，声音被隔绝在里面，传不到其他人耳中。 而神父身上的十字架也纷纷碎裂，勉强支撑着他没有被冰雾带来的低温给冻住。 “别喊了，外面的人听不到你的声音的。”本杰明从暗处走出来，看着在护盾中瑟瑟发抖的神父，露出一个微笑。 “你……你想干什么？神是不会饶恕你的！”神父维持着护盾，撑起勇气喝道。 “我不想干什么。”本杰明却耸了耸肩，貌似随意地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身上那份名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神父的脸色又在那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什、什么名单，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正当本杰明无奈之下，准备打破护盾，用出点审讯技巧的时候，眼前的神父却忽然脖子一歪，血从口鼻中流出，自爆魔力死了。 本杰明见状，摇了摇头。 “麻烦……” 这种自杀的手段，如果对方意志够坚决，他还真的是很难阻止。 因此，他只能一边摇头，一边走过去，从神父身上把那封名单搜出来，又仔细看了两眼。名单的墨水和纸质都还比较新，应该是最近才写出来的。 本杰明陷入沉思。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疑点重重。 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也因此，他没有转身离开小镇。不仅如此，在一番犹豫之后，他处理掉尸体，反而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那位当地富商的家。 他要去赴这个约。 小镇里的伏兵他仔细观察过，人数虽然多，但如果他想走，恐怕也是拦不住的。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去问问这位名叫塔尔科的富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递交请帖，被管家毕恭毕敬地请进门……这一连串的程序还是很到位的，让人看不出陷阱的迹象。至少，教会似乎是真的想在这里埋伏他，或者埋伏其他来传授魔法的法师。 很快，本杰明在一个小房间里见到了那个商人。 “这位就是本杰明法师了吧，太令人激动了。您的名声早已传播了卡瑞特斯，大家都在说，您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分享的法师。” 对方很热情，本杰明却没有耐心再跟他唠下去。 拍了拍手，一团水蒸气骤然浮现，将对方直接吹起来，束缚在了半空中。 顿时，塔尔科的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惊慌地道：“本杰明法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吗？我倒想问问你。”本杰明收起和善的面孔，冷笑一声，说，“塔尔科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他又是一挥手。房间上方的天花，突然打开了一个口子。一个奇怪的金属网落下来，被他召唤出的寒冰月刃斩成两半。 本杰明看了那个金属网一眼。嗯……是那种可以干扰元素运行，达到禁魔效果的金属。可惜，这玩意对本杰明不管用。 教会为了抓他，似乎也用了些心思啊。 金属网出现，塔尔科也装不下去了，只能露出心虚恐惧的神情，赔着笑道：“法、法师大人……别杀我！我不想死！这都是他们逼我这么干的，我也不想啊……” 本杰明往外感应了一下，那些伏兵聚在房屋外面，静静等待着，应该还不知道房屋内发生了什么。 因此，他还有时间可以审问。 对方只是一个商人，总不可能再给他来一个魔力自爆了吧？ “告诉我一切你知道的东西，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本杰明笑眯眯地说着。他把整个房间隔音，然后召唤出数十根细小的冰针，在塔尔科的眼前轻盈地浮动。 这个阵仗一出，塔尔科似乎被吓坏了，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法师大人，都是几个奇怪的家伙，他们绑架了我的女儿，逼我把您引过来。我真的和那些人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千万别把我当成他们一伙的！” 本杰明露出不满的神情，说：“还有呢？你知道就只有这些吗？” “这……” 对方似乎有些犹豫。本杰明见状，也知道这个看似贪生怕死的商人有所隐瞒。因此，他的右手轻轻一挥，冰针飞进去，冰针飞出来，惨叫像杀猪一样地传出来。 首轮折磨大约持续了半分钟。 本杰明看着塔尔科抖得像筛糠一样的身子，露出满意的微笑，点了点头。 “现在呢？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你这个恶魔，神会惩罚你的！你……你……” 本杰明摇了摇头。 连教会的口头禅都学会了，还说什么女儿被绑架教会逼的，已经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了。 这个家伙，肯定就是教会的人！ “不说是吧，那我们继续。” 守在外面的伏兵没有得到信号，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依然等在外面，没有贸然冲进来围剿本杰明。 于是，又过去了两分钟。 “别……别再扎了。”十个指头被穿了个遍，塔尔科的信仰不够坚定，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我说……我什么都说！” 本杰明见状，收起冰针，冷冷地问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抓我？还是……误导我？” 塔尔科气若游丝，终于开口，说出了背后的阴谋：“我们……主教大人的目的，是想用那个……那个名单误导你，然后把你所有的手下一网打尽……”8) 第四百五十八章 将计就计 果然是误导吗？ 本杰明心中闪过一丝寒意。 主要是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刻意，让他提前有了警觉明明是过来围剿他的神父，为什么还要在身上带一份名单？万一被本杰明干掉，那不是专门把信息暴露给本杰明吗？ 退一步讲，他带名单就带名单吧，为什么要特地自己一个人走，还要走在井边这么偏僻的地方？这简直就是在诱惑本杰明对他下手啊！ 也因此，本杰明感觉到了不对劲。 教会……真不是故意让他看到这个名单的？ 他也是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才孤身犯险，进入塔尔科的房子赴这个约。 而现在，这一点在塔尔科的口中得到了验证。对方不像圣骑士和神父经受过训练，商人阶级的本质赋予了他软弱的意志。因此，他不可能是在说谎。教会就是故意的，他们在这里设下陷阱，不是为了抓住本杰明，而是牺牲掉那个神父，给本杰明传达错误的信息。 真够阴的…… 本杰明也没想到，教会居然给自己设计了这么一个局。 “教会的具体计划是什么？名单上那些人，教会真的都发现了吗？”因此，他继续摆出冷冰冰的架势，对着塔尔科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 闻言，本杰明一挥手，又是十几根冰针浮现出来，开始新一轮的穿刺。 “不！不要！大人……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论对方如何求饶，，本杰明没有半点可怜的意思。既然都决定要为教会服务了，也该抱着必死的决心才对吧？ 他不了解塔尔科在教会的地位如何。但是，他一定会把这个商人知道的一切，压榨得彻彻底底，一点不留。 “教会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 “大、大人……以我的身份，是没办法知道这些东西的。”塔尔科浑身都是汗，脸色苍白，已经痛晕过去好几次，气若游丝地说，“我只在偶然间听说……主教大人……已经拥有了除安珀城之外所有反叛法师的信息。” 闻言，本杰明心中一沉。 “你没骗我？” 冰针再次从塔尔科指尖穿过，一阵惨叫传出。 “我……我真的没骗你。”惨叫过后，他喘着气答道，“别再折磨我了。我只是听从上面的安排。法师大人，您饶了我吧！” 他的样子痛苦极了，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然而，正因为他没说假话，本杰明的脸色才变得愈发难看。 ……这还得了？ 除了安珀城之外所有反叛法师的消息，说白了，除了本杰明和跟着他的那几个法师，其他人都已经暴露在教会的视野下，随时可能陷入危险。 他感到一阵心惊。 教会的探子已经多到了这种程度？除了他有水元素感应法，可以完美避开安珀城内的探子，其他人……其他人其实早就被发现了？ 本杰明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 不论如何，这确实是个相当严峻的消息。 那一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刻掏出传音木片，告诉手下的法师他们全都暴露了，让他们赶紧离开据点，在坎德拉山脉里集合，避免被教会逐个击破。 要是再晚一点，估计教会都要开始动手了。 至于教会为什么会把那个名单故意泄露给他……本杰明稍微想一想，意图也很明显了。 教会这是在声东击西。 利用名单，告诉本杰明“我们要对付这一批人了”，结果却转过头，对付另一批人，实在是有点烦人。不过……相应的，教会都玩起了这种阴谋诡计，说明他们也在忌惮本杰明的魔法实力。 他们需要用名单把本杰明的注意力引开，才好对他的追随者们下手。 想到这里，本杰明也开始有点坐不住。 教会可能已经准备动手了。 因此，他也不在这里跟塔尔科废话，用冰刃给了他一个痛快，再利用水元素感应法，避开房屋里的仆人，偷偷地从一个窗户翻了出去。 他一翻出去，就立刻起飞，瞬间消失在天空之中。 守在外面的伏兵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只是，从本杰明进去再到翻窗离开，整个时间也没超过半小时。他们约定好的信号没有出现，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无所知。 因此，他们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下意识地追了过去。 只不过……他们是绝对追不上本杰明的。 大概追了有十多分钟，本杰明的身影从他们视线中彻底消失。而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情况有变，追人是毫无意义的，得把一切禀报给主教才行。 他们内部也有着特殊的传讯方式，但……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比本杰明的通讯要快，最多就是差不多的速度。而本杰明早在十多分钟前就发出了消息，这一前一后之下，差距就被拉开了不少。 很快，各地的法师接到消息，也立刻乔装打扮，离开了城市。果然，在他们进入荒凉无人的地带之后，很快就发现自己身后跟着教会的探子。幸好他们动得突然，教会没有防备，这些探子的人数不多。 他们把探子解决掉，汇聚在一起，急匆匆地朝着坎德拉山脉躲过去。 而在首都格罗瑞的北面，一支近千人的队伍刚刚出发，朝着另外几个城市。 三个小时后。 “莱拉、乔治、肯尼……这些法师，是我们这一次要动手的目标。”一个圣骑士拿着名单，自信满满地说道，“他们的头领已经被假名单引到卡瑞特斯南边去了，所以这一行，我们不用怕会遇上他。” 同行的神父也点头：“是啊，连维克托主教都被他所杀，还遗失了圣物。那个人的实力很可怕，我们现在的人手也不多，不能折损在他身上。” “可是那些派去埋伏他的同袍……我实在是很担心。” 神父却道：“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卡梅伦主教分析过，那个人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感应能力，能够发现周围的埋伏。以他的性格，发现埋伏之后，只会杀掉带着假名单的安德森神父。之后，他就会急急忙忙地赶去救援手下，不会对剩下的人动手。” 圣骑士有些惊奇：“主教大人真是厉害，竟然能将对手的行动分析到这种地步！” 神父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地道：“如果不是静默学院的人又开始闹事，我们派不出太多的人来卡瑞特斯，又怎么会让那个家伙这么嚣张？” 圣骑士闻言，也露出沉重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啊……不过，他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然而，就在这时，神父的传讯十字架亮了起来。神父有些愕然，刚想看看有什么消息，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头顶上出现了一片黑影。 他们有些愕然地抬起头。 “作为神职人员，你们难道没有受过这样的教导千万不要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从天空中传了过来。 第四百五十九章 迟来的消息 那一刻，整个教会的队伍抬起头，没有看到那个恶魔般的身影，却看到了一大片高悬的冰锥，将上千人囊括了进去。燃文小?说 ??．?ｒ?ａｎｅｎａ`ｃｏｍ 晴朗的阳光下，冰锥像无数钻石，在他们头顶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一眼望去，似乎有上万枚，连天空都为之遮蔽…… “怎、怎么会？” 手里捧着真正的名单，圣骑士当时的表情是愕然的。 这种无声无息的施法方式、这种恰到好处的出场时机……这些人虽然没有见过本杰明，但是作为教会在卡瑞特斯的急先锋，他们早有耳闻。 “糟了！是那个家伙！”神父也一阵心慌，大声喊道，“快！撑起护盾，挡下这一击！我们人多，他没办法拿我们怎么样的！” 近千的队伍，其实主要还是圣骑士，剩下的神父大概百余人。面对头顶上密密麻麻的冰锥，这百位神父也只能匆忙地念起咒语。至于圣骑士，除了用盾牌护住关键部位，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而在这样一种慌乱的情况下，上万冰锥犹如天降雨丝，朝着他们落了下来。 轰！轰！轰！ 像是天空中一辆战机飞过，投下了无数枚导弹，如此数量的冰锥坠落甚至引起了一阵地动山摇。如果不是教会队伍行军的位置偏僻，附近的人恐怕都要被惊动起来，以为是不是地震了。 而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神父是来不及开出护盾的。 他们只能靠着身上的保命十字架。 于是，冰锥坠落，碎冰和血花溅了满天。 转眼间，刚刚还训练有素的队伍瞬间变成了一片狼藉。那些神父还好，每个人都是十字架护身，又在十字架的保护下召唤出护盾，没受什么伤。可是那些圣骑士……冰锥降临，没有东西可以保护他们。 盔甲虽然附过魔，但平摊下来，每人都要承担十多枚冰锥。因此，这一下下扎下去，再坚固的盔甲也支撑不住啊！ 所有圣骑士都受了伤。有的人运气好，身手敏捷，只在手臂后背之类的部位有些擦伤。但有的人运气不好，盔甲破碎之后，冰锥一穿而过，从上面的口进去，从下面的口出来，血腥的画面犹如活生生的恐怖片。 这样倒霉的圣骑士不多见，但这一轮下来，整个队伍，起码有一半的圣骑士丧失了战斗力。 剩下一半，抬头面对天空，却只能露出愤怒而又无奈的神情。 “你……你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看见天空中出现的身影，圣骑士的队长拔出剑，咬牙切齿地说道。 本杰明却只是耸了耸肩，道：“我觉得你们不适合玩阴谋诡计，有空不如去想一想怎么扩展教徒，别老想着算计我。” 实际上，他会半路袭击这支队伍，也是一个巧合。 他的本意是赶去坎德拉山脉，和其他法师会和。然而，在路过格罗瑞的时候，他却从国王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教会秘密派出了队伍，准备将北面几个城市的法师抓起来！ 手下的法师是已经撤退了没错，但……教会敢这么设计他，他也得回敬点什么。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只能说，这就是消息灵通的好处。 就在神父们怒视着本杰明的时候，为首的那个神父，胸口佩戴的传音十字架，也在这时适时地响起消息一直没有被接听，所以就在此刻公放了起来： “计划取消，敌人已经发现了不对，你们赶快回来。路上小心，可能会有敌人的偷袭！” 是那个主教的声音，从十字架里面传出来。而在这种情况下，两方对峙，这播放的声音回荡在沉默的空气里，略显尴尬。 本杰明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消息……来得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你应该禀报一下你们的主教，就说情况有变，你们可能回不去了。主教可以听见你们临死前的声音，肯定也会很欣慰的。”他轻描淡写地道。 为首的神父闻言，却在这一刻忽然冷静了下来。 “你在虚张声势。”他开口道，“我们这边有一百多个施法者，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全部击溃，所以你想用这种话，消磨我们的斗志。” “是吗？”本杰明收起笑容，“那就让我们来试试看吧。” 伴随着他的话，天空中再次凝结出一大片的冰箭。本杰明拍了拍手，冰箭犹如白日的流星雨，朝着教会的队伍打了过去。 至于对面的神父们，也在此刻开始了吟唱。 所有的圣光聚合在一起，化作一圈巨大无比的金色护盾，挡在他们的头顶。冰箭打在上面，传出一阵剧烈的魔力波动，护盾也被震得微微颤抖。可到最后，护盾依然没有被打破。 上百人的力量集合在一起，确实没那么容易撼动。 其他圣骑士和神父见状，明显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个凶名赫赫的法师，也没有强到那种地步啊。 “一队开始反击，用神术拖住他。二队治疗圣骑士，准备撤退。”为首的神父立刻指挥起来。神父们反应也很快，马上开始了新一轮的吟唱。 本杰明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啧……嘲讽失败，没办法让这些神父失了智地和他对拼了。 对方还是比较理智的，而且训练有素。 神父们的反击很快来到他眼前数百颗的圣光弹扑面而来，光是光芒就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就更不用说那种炽热的威力了。 不过，本杰明还不至于被这种程度的魔法威胁到。 在被命中之前，他就驾驭着水蒸气，成功避开大部分圣光弹，然后召唤出一道巨大的冰墙，将剩下的攻击尽数挡下，还反弹了不少。 那些被冰墙反弹的圣光，与本杰明新召唤出的冰箭一起，终于将神父头顶的金色护盾击破了。 可惜，新一轮的护盾，还是马上被神父们召唤了出来。 “麻烦……” 本杰明有些无奈。 确实就如对方所言，他的能力还没到那种地步。一百人施展出来的魔法，他不可能轻轻一挥手，就从容破解。 这一百神父奈何不了他，他也留不住这一百个神父。 不过……这些神父也别高兴得太早。 他还是有一两招杀手锏的。 又召唤出一片冰箭，打下去作为烟雾弹障眼法，本杰明在暗中，则是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水晶球，悄悄地激活了它。 第四百六十章 集合中的意外 武林中文网 .，最快更新当个法师闹革命最新章节！ 混在漫天冰箭之中，水晶球就像一个极不起眼的玻璃珠，甚至没有引起任何注意，朝着护罩下的神父飞了过去。 本杰明挑选了一个人群最为密集的地方，一群神父挤在那里，正为圣骑士治疗。 转眼间，水晶球撞在护盾上，传出一阵奇异的清脆响声。 “那、那是什么？”为首的神父这时才意识到不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只见，金色护盾瞬间被击破，仿佛被击碎的钢化玻璃，化作无数碎片消失在空气中。水晶球的威势却不减，朝着人最密集的地方砸了下去。 咚！ 一声闷响，像是有人在神父头领的心口处重重锤了一下。他虽然并不处在水晶球的攻击方位，但脚下地面的震颤，和那一刻的浑身发冷，都像是直刺向他的利刃，让他感觉眼前一白。 所有人共同召唤出来的护盾，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样被打破了？ 想到卡梅伦主教对自己的嘱托，想到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神父感觉地转天旋。他们不想死在这里，他们……不能死在这里！ 他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水晶球砸进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扬起漫天的尘土。空气里的血腥味变得更加浓重，昭示着这一球下去的破坏力有多么可怕。 面对如此突然的爆发，教会的队伍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被砸中的人都死了，没被砸中的人也只能露出愕然的神情，望着大坑出现的方向，忘了该去动作。 “那、那个东西……那是个魔法道具！把它抢过来！” 只有为首的神父，像是被闪电劈中，忽然一个激灵，朝着大坑的方向冲了过去。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激动，像是终于找到了本杰明的弱点一般。 然而，天空中又是一阵冰箭雨落下。 冰箭将神父笼罩，他却毫无反应，神情狂热，铁了心地朝着水晶球的落点冲过去。可惜，他的执着并没有得到回报——最后几个保命的十字架破碎，他被一道冰箭穿胸而过，不甘地伸着手，倒在了水晶球不到一米的地方。 本杰明见状，面色平静，摇了摇头。 这家伙居然还想把水晶球抢走……实力不够，就不要满脑子想着反杀了。 不过，神父的这一举动倒是方便了他。 在杀死为首的神父后，本杰明没有停下施法的动作。一波又一波的冰箭雨，在他脚下凝结而出，像一排机关枪似的，朝着下方的队伍扫射而去。 而这时，神父失去指挥，反应不及，还没有召唤出新一轮的护盾。 于是，接下来的惨状可以预知。在冰箭雨的狂轰滥炸之下，数百位圣骑士坚持不了半分钟，纷纷倒下。神父则是六神无主，靠着剩下的十字架扛过了第一波冰箭，然后在慌乱之中四处逃窜。 本杰明见状，又召唤出一圈冰雾，将整个战场封锁起来，不想让任何一个神父从这里逃出去。 可惜，这些神父逃起命来，手段倒是不少。大部分人利用保命十字架和神术护盾，护着自己，一路向外狂奔，最终被冰雾冻成一具冰雕。一些神父则是瞅准冰雾被别人用命消耗掉的时机，利用飞行神术冲出去，没命似的便往外疯逃。 毕竟要对付的人多，本杰明分身乏术，一时间管不过来，只好任由那些人逃走了。 不过，能像这样逃走的人并不多。 一开始上百个神父，水晶球一砸，只剩八九十个。而这八九十个人里，最终成功逃离的也只有十多个人。其他的不是变成冰雕，就是被本杰明追杀至死，鲜血洒遍了这片无人涉足的荒野。 总之，本杰明不能说满意，但也还是点了点头。 对于教会而言，这个下马威应该够厉害了。以前他们忌惮本杰明的魔法实力，而此后……希望他们能更加忌惮。 像这种假名单声东击西的把戏，就不要再在他面前玩了。 收拾了一下战场，本杰明匆匆离开，把这满地狼藉的尸骸留在这里，也算是他留给教会的礼物。此刻，他得赶往坎德拉山脉的集合点，布置接下来的计划。 ——虽然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但是别忘了，他们在卡瑞特斯的据点已经全被摸清。形势非常严峻，他们的全盘计划可能都要从头来过。 而经此一役，本杰明相信，他们这些人都会成为通缉令上的常客。 就这样，一路疾行，傍晚时分，他终于赶到了集合点。 “怎么样？来的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静僻的树林中，本杰明终于看到了手下的法师，也顾不上赶路的疲惫，立刻走上去，有些紧张地问道。 “还好，干掉了几个探子，没有人掉队受伤。”瓦利斯点点头，答道，“不过，一些据点离这里太远，他们可能要等明天甚至后天才能赶到。” 本杰明闻言，知道这种事情是肯定的，所以也没说什么。 他们有魔法道具传递消息，会定期报告情况，可以保证人是安全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哪一队人忽然错过了汇报的时间点，本杰明就会根据上次汇报的地点找过去。 总之，他们总共一百四十七个法师，一定得安然无恙地聚在这里。 就这样，坎德拉山脉的外围，本杰明一行人躲在这里，耐心等待着其他同伴的抵达。直到第二天中午，一切都还算安全，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法师们也陆陆续续地抵达。可是在当天下午，离坎德拉山脉最远的一个据点，那队法师忽然与他们失去了联系。 当时，本杰明坐在帐篷里，看着手中无声无息的木片，也不由得心中一沉。 ……被抓住了吗？ “托尼、安达尔、塞恩、温妮、玲达，总共五个人。”系统在他心中说道，“有趣的是，他们本来都是那份假名单上的人，并不是教会真正的目标。可是现在，因为离得最远，他们反而陷入了意外之中。” 本杰明的面色凝重。 这队人上次汇报，是两个小时前，他们刚刚绕开安珀城…… 那一带本来就是卡瑞特斯的中心地带，政府的控制力也比较强，如果他们真的被教会的眼线盯上，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我得过去看看。” 想到这里，本杰明立刻站起身，走出了帐篷。 “不觉得这可能会是一个陷阱吗？”系统提醒道。 “教会不埋伏我，反而先对付我手下的法师，这就说明他们忌惮我的实力，不敢拿这个来当陷阱的。我得去救他们。” “你何必这么执着？”系统的语气还是一样无所谓，“他们选择了追随你，心里也预料到会有这一天。牺牲这种事情，对于你们而言再所难免。舍弃部分顾全大局，这才是最理智的决定。” 本杰明却没有理会系统的提醒，纵身一跃，直接飞了出去。 “牺牲、理智……这些东西我很清楚。”他在心中缓缓道，“可是，去他妈的大局。我现在手下就一百多个人。连一百多个人都管不好，我拿什么跟教会斗？” 第四百六十一章 针对性的盘查 本杰明朝着格罗瑞赶去。 那五人失联的地点在安珀城北面，本来就和格罗瑞离得不远，去的路上可以顺道水元素感知法一路调查。更重要的是，在格罗瑞，他可以联系到国王，由此探听教会的动向。 ——教会到底有没有抓住自己手下的法师？教会把他们怎么了？国王虽然不一定知道这些事情，但总能打听到一些风声。 万一真有陷阱，他至少可以做好准备。 时间紧迫，本杰明也心急如焚。事态如何他不知道，也许他晚到一分钟，那五人就会被灼热的圣光吞没，化作一片飞灰。因此，他只能用他最快的速度，拼尽全力地往前赶去。 最终，赶在太阳落山前，本杰明抵达了格罗瑞。 “你叫什么？从哪来的？什么身份？为什么要进城？等等，我检查一下你的有没有伪装……行了，你也别抱怨，这是上面最新的命令。” 刚靠近城门，他就远远地听见这样一段话传了过来。 顿时，本杰明心中一沉。 发生了什么？ 他躲在黄昏的树影下，暗中观察着守卫着城门的士兵，结果却发现，整个进出城门的检查比之前严格了几乎十倍有余！ 现在，每进去一个人，士兵都要把他们的家底问得一清二楚，最关键的是，还要扯着人的鼻子，确认对方的容貌是真是假。 本杰明一下子给难住了。 毫无疑问，这一举措是冲着他来的。这位主教应该研究过他的行动，意识到本杰明可能在乔装上非常精通，所以才有了这种盘查的细节举措。 可是……教会为什么要封锁城门？ 想了想，本杰明来到主干道，找了个路人搭话问情况。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才知道从今天早上开始，卡瑞特斯的所有城市就已经开始了这样的盘查。 至于原因，公告上面则是说，有一伙罪行累累、异常凶残的匪徒，此刻正在卡瑞特斯境内四处游荡。为了保障居民的安全，所以王室决定暂时实行这种盘查制度，直到国内恢复平静为止。 本杰明闻言，在心中摇了摇头。 匪徒…… 使用了这么一个词，不用想也知道，形容的肯定就是本杰明他们这伙人。 而从他打听到的内容来看，教会把那队被他击溃的圣骑士和神父拿出来说事，说那是一群普通的士兵，结果却遭到匪徒的袭击，几乎全军覆没。因此，他们才有理由在全国范围内通缉本杰明一行人。 不过，虽然被当成了理由，但本杰明并不后悔干掉那一队人。理由这种东西，教会只要想找终究还是会有的。 眼下更重要的事情，还是那五个人怎么样了。 一路找过来，本杰明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他途径安珀城的时候，城外也没有那五人的踪迹，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也因此，本杰明更加确信，这五人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该怎么办？ 他需要进城和国王取得联系，可是这个城门……他怕是进不去了。 就在本杰明一筹莫展的时候…… “你在给那些富商当家庭教师的时候，我把他们的账本基本上都复制了一遍，把他们的路线都记录了起来。”系统却在此刻忽然出声，缓缓道，“不出意外的话，哈尔先生会带着他的商队经过这里，进入格罗瑞，停留半日。” 本杰明当时就是一愣。 商队…… “不错，你可算是有点用了！”很快，本杰明回过神来，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在心中对着系统夸赞道。 “……哦。”系统似乎有些不爽，这么回道。 不过，本杰明没有在意。确认了商队的路线之后，他离开格罗瑞的城门，等在都城西面的主干道上。十多分钟过去，他终于等到了那个救命的商队。 “哈尔先生，请留步。” 本杰明整个裹在袍子里，拦下了富商哈尔所乘的那辆马车。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哈尔从窗户里露出一双眼睛，有些疑惑地说着。不过，他刚说到一半，本杰明从袍子里露出一张笑脸，哈尔的话也就顿住了。 “好久不见，不知道阁下孩子的功课如何了。”本杰明微笑着说道。 “……是你。”哈尔的脸色有些凝重，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一幕，才接着道，“你现在可是个危险人物，出现在这种地方，不好吧？” 本杰明的画像和名字都被贴在了通缉令上，罪名是“匪徒头领”。哈尔知道本杰明不是什么匪徒，但相应的，他肯定也变得十分谨慎。 不过，好歹有这么一层交情在，哈尔不会甩头不理人。 “闲话不多说，我有一个忙要拜托阁下。”本杰明压低声音，这么说道。 哈尔皱眉：“怎么？你想进城？这我可没办法。现在每个城市的检查都特别严格，就算把你混进货物，一样会被查出来的。” 本杰明却摇了摇头，摸出一封信，交到对方手中。 “阁下不用担心，我不进城。只要阁下把这封信带进格罗瑞，交给德洛丽丝餐厅的侍者，一切就圆满结束，阁下也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这……”哈尔露出犹豫的神情，没有把信接过去。 本杰明见状，靠近了对方，低声耳语道：“哈尔先生，看到那封通缉令，您也应该明白，教会已经控制了王室。总有一天，他们会走到台前，开始搜捕全天下的法师。而到那个时候，您的孩子会如何，我想您应该明白。” 想要拥有魔法的力量，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本杰明给他们当家教不牟利，就是为了今天的这一手啊！ 哈尔眯起眼睛，盯着本杰明，大概是认为自己被威胁了，目光有些不善。 “别这么看着我，哈尔先生，我们都在一条船上。”本杰明微笑道。 “……我明白。”沉默片刻，哈尔接过信，收起来，“我会帮你这个忙，不过相应的，你得把所有的初级咒语都教给我儿子。” “没问题。”本杰明一边微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初级咒语大全》，直接递给了对方。 哈尔愣了愣。 他似乎也没想到本杰明会现在就给出回报，还给得如此爽快。 本杰明却接着道：“别把这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初级魔法罢了，法师可以拥有的力量，比你们想象中强大得多。” 哈尔闻言，深吸一口气，结果《初级咒语大全》，不再说话，点了点头。 于是，本杰明转身离开，目送着哈尔的商队继续前进，很快进入了格罗瑞。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色降临，尽管心情愈发焦急，他还是站在城外的一片树林里，耐心等待着那个给他传递消息的人。 终于，大概等了有一个小时，水元素的感应里终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第四百六十二章 营救计划 “呼……你终于来了。” 看清楚对方模样，是迈尔斯，本杰明也松了一口气。还好，哈尔没有食言，终究还是把信交到了那间王室秘密经营的餐厅。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的心情其实是非常紧张的。 说真的，如果哈尔背叛他，把信交给教会，教会说不定就带着大批人马过来围剿他了。只能说，这个商人足够聪明，没有作出错误的选择。 “情况不太乐观啊。”迈尔斯则是一边走来，一边道，“格罗瑞北边的上千具尸体，应该是你的杰作吧？你应该把他们处理干净的。有了那些尸体，卡梅伦主教终于找到借口，逼得国王发布通缉令，才将所有城市封闭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本杰明闻言，耸了耸肩。 留下尸体与否，教会都准备要对他们动手了，明里暗里的区别，没什么关系。他也不可能在那个地点久留，没工夫把尸体都清理掉。 总之，还是问到那五个人的线索最重要。 “我手下有五个法师，在绕过安珀城的时候失踪了。我怀疑是教会干的，你知道什么消息吗？” 迈尔斯有些吃惊：“五个法师？” 本杰明见状，心中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教会杀了他们？” “不不不，应该还没有。”迈尔斯连忙道，“不过，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否对你有启发……今天下午，一群圣骑士从外面进入王宫，带着五个巨大的麻袋，没人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五个麻袋？ 本杰明一怔。 难道他们真被抓了？ “对了……那个主教呢？麻袋运进去之后，主教做了些什么？”他又追问道。 “卡梅伦主教不见了，说是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迈尔斯想了想，答道，“不过……麻袋运进王宫之后，我确实没见他现身过了。” 听到这里，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 不出意外的话，麻袋里装的应该就是那五个人。至于主教消失……十有**是去审问那五个法师了。 可是，确认了法师们的下落，他却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这五人是活着的，没有被教会的人当场干掉，这的确值得庆幸。但……被抓进王宫，还被主教审问，想到可能会发生的画面，本杰明的心情也瞬间沉到谷底。 他们……现在还活着吗？ 想到这里，本杰明再次开口：“你知道那些麻袋被运到哪个房间去了吗？” “我不知道，但它们肯定在王宫里的某处。”迈尔斯眯起眼睛，有些不解地道，“你……是准备去救他们吗？” 本杰明点了点头。 “你真要铁了心这么做的话，我也不好劝你什么。”迈尔斯似乎不太赞同他的做法，犹豫着说，“但关于王宫内的守卫，你最好了解到，此刻的格罗瑞坐镇着三位主教级别的任务。而在每个关卡，守卫都严格得像在监狱里一样。他们不一定都是教会的人，但是想靠着什么国王的密令，偷偷放你过去，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 然而，本杰明的头一向很铁，不会被这种东西吓倒。 “这样子的话，我可能是很难潜进去了。”他也没有陷入鲁莽之中，仍然在思考营救的方式，“不过……你不是很厉害吗？熟悉王宫的地形，还差点暗杀过主教。你不能帮我把他们救出来吗？” “……” 迈尔斯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你要我去帮你把人从教会手底下救出来？” “是啊。” 迈尔斯扶着额头，无语地道：“我也愿意帮你的忙。但是……对不起，我还不想死。” “不至于吧？”本杰明皱了皱眉，这么问道。 “当然至于！”迈尔斯一脸无奈，“找到那五个人，把他们救出来，还要顺利地带出格罗瑞……你知道这是一件多困难的事吗？主教很有可能还在审问那五个人，我可不会变魔术，没办法把他们从主教眼皮子底下变走。” 闻言，本杰明也意识到这么做的困难之处，点了点头，深入沉思。 确实……主教亲眼盯着，很难把人顺利地带出来。 该怎么办？ 各式各样的念头从本杰明脑中闪过，他始终没有放弃。跟着他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人，无论如何，他得把这五个人带出来！ “那……如果主教走开了，你能不能把人救出来？”思虑片刻，本杰明这么问道。 迈尔斯撇了撇嘴，说：“主教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开？” 本杰明却露出一个微笑：“因为……今天夜里，格罗瑞的城门可能会被炸掉，他得带着手下出来看看情况。” “你……” 迈尔斯再次愣住了。 本杰明则是指着远处城门的方向，点了点头，手中浮现出一个小小水球。 “你……算你狠！”迈尔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用一种荒谬的眼神看着本杰明，说，“你真是个疯子。” 本杰明十分不解：“为什么？我觉得这个主意还是可行的啊？” 沉默片刻，迈尔斯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你要真的能把教会的人引出王宫，哪怕只引走四分之一，我就能把人救出来！” “那就说定了！” “……嗯。” 就这样，计划定下来，本杰明也终于找到方向，重振有些消沉的心情。把人从王宫里救出来固然艰巨，但事在人为，只要他们敢去做，就会看得到希望。 ——哪怕这个计划看上去疯狂而又不可理喻。 很快，迈尔斯转身离开，重新回到格罗瑞，为他营救法师的行动作准备。至于本杰明，在迈尔斯进城后，他也要开始准备“炸掉城门”的事情了。 好吧……炸掉城门只是一个比喻，他并不打算真的炸掉城门。城门是无辜的，它不该被炸掉。 本杰明需要做的，只是闹出些大动静，把教会的人引过来。 对此，他有更好的选择。 他在意识空间里不断积攒着冰块。 想要把人引出来，最好办法就是暴露他自己。很显然，本杰明都出现在格罗瑞附近了，教会哪还会审问什么手下的法师，肯定带着人就直接冲过来。 而本杰明自己，也得为接下来可能面对的事情做好准备。 等待了大概有十分钟，迈尔斯应该已经回到王宫，于是，本杰明也开始了行动。他来到城门外的主干道，望着天空，忽然念出了碎冰术的咒语。 那一刻，格罗瑞的城门上方，乌云密布。 随后，在周围行人和城门守军愕然的注视下，天空中，忽然落下了一颗又一颗的小冰粒。刚开始还比较稀疏，到后来却越来越密集，砸得人纷纷往城门下躲，都不敢往天上看。 “这是……下冰雹了？”一个士兵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噼里啪啦落在地上的冰粒，这么说道。 第四百六十三章 开始跑路 天降冰雹，对于这个大陆上的人来说，也算是一个比较敏感的现象了。 上一次的冰雹发生在弗瑞登的首都雪迪城，也在民间引起了一阵恐慌，之后还发生了一系列政治变动，也算能牵上关系。这次下在格罗瑞，对于本杰明来说，又是一个可以利用的谣言素材。 因此他才选择了下冰雹，而不是炸城门这种过于暴力的方式。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如何把教会的人引出来，才是眼下的重点。 “这么一场小冰雹，好像还不够吧？” 本杰明喃喃自语着，忽然腾空而起，在所有人愕然的眼神下，从城门上一飞而过，朝着格罗瑞城内一路飞去。 而他所到之处，天空中都开始下起冰雹，仿佛某种施云布雨的神灵。 他很清楚，如此肆无忌惮的举动，教会就算再有耐心，肯定也不能忍得下去。果然，没多久，系统就在脑中告诉他，底下的街道出现了大规模的神父行动。 那些神父行动得极为隐蔽，朝着本杰明方位涌过来，似乎想要偷偷包围本杰明。至于类似主教的身影，他目前还没有发现。 本杰明见状，想了想，忽然调头，迅速地往外飞去。 他的飞行速度很快，而底下那些隐藏的神父，他们肯定也是跟不上的，被本杰明突然的举动搞得一阵手忙脚乱，没一会就落在了身后。 于是，大概是害怕把人跟丢，类似主教的身影，也终于被本杰明给感应到了。 那是一个穿着普通服饰的中年人，坐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中，远远跟在本杰明身后。从他身上澎湃的精神力和衣服底下装了一整袋的十字架，本杰明才辨认出来，这应该是隐藏在格罗瑞的一位主教。 那么……另外两位呢？ 本杰明想把三个主教都引出来，才从格罗瑞撤退。不过情况容不得那么理想，他现在相当于只身犯虎穴，还是别太嚣张。 因此，他继续加速，一路朝着城外飞去。 没一会，他就离开了格罗瑞，天空中的冰雹也随之停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些。本杰明却没有管身后的动向，只是越飞越远，而且越飞越偏僻。 果然，当他飞到一片无人的荒野，身后也传来了魔力的波动。 他回头看去，只见三道金色的流光，正朝着他这边飞来。 ……居然三个都追过来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但本杰明心中还是很高兴的。三位主教都来了，内防空虚，迈尔斯应该能顺利把人救出来。 这个吸引注意的计划，执行得还挺成功的嘛！ 然而，又这么飞了一会，本杰明忽然发现，自己前方好像也出现了一些影子。 仔细看去，那是一群神父，数量大概在五六十个左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前方，飞在半空中，口中甚至已经在念念有词。 一股强烈的魔力波动传过来。 顿时，本杰明心中一凛。 ……自己是怎么被包围的？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东西，漆黑的夜空中，便是一道圣光闪现。随后，一柄由圣光凝结而成的大剑，出现在前方神父的头顶，朝着本杰明狠狠地劈了过来！ 本杰明立刻停下了飞行。 前方是圣光大剑，气势汹汹地要把他劈成两半，后面又是追过来的三位主教，每个人的脸色难看得像茅坑里的石头。 这下子麻烦了…… 短暂的时间内，本杰明腹背受敌，只能瞬间撤销魔法，托住他飞行的水蒸气消失。他像个二十楼跳下去的富士康员工，嗖的一下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也因此，圣光大剑暂时落空，没有砍到人。 本杰明虽然飞得高，但落回地面也是转瞬间的事情。不过，他在靠近地面时重新用出魔法，召唤出一大堆水蒸气托着他，给他减速，才让他打了个滚，安全着陆，没有摔成一块肉饼。 他顺着惯性，往前冲了几步，然后停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头望去。 只见，天空中的圣光大剑在落空之后，马上又追着他砍了过来。而那些神父和不断靠近的主教，也马上调转方向，朝着地面飞来。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声音远远地从天空中传来。 本杰明没有理会，只是念起咒语。一颗颗巨大无比的水球，在他身边浮现。水球们迎着从天而降的圣光大剑，笔直地飞了上去。 转眼间，两者相撞，水球灵活得就像千万条藤蔓，融合在一起，忽然将圣光大剑包裹起来。紧接着，一瞬间的禁魔能力启动，圣光大剑和神父们的联系被切断，大剑就这么融化在了水球之中。 看着这一幕，不断下落的神父们也露出凝重的表情。 “果然……他有种奇怪的隔绝能力。” “小心围起来，不要靠近他，让三位主教慢慢对付他……” 神父们彼此讨论的声音，也传到本杰明耳朵里。看样子，为了对付本杰明，他们似乎已经做了相当多的研究。 本杰明摇了摇头。 果然很麻烦。 这种情况是不能拖的，拖得越久，支援的神父就会越来越多。到最后，他甚至可能被这些人活活耗死在这里。 因此，赶在神父对他形成新的包围前，他喝下一瓶敏捷药剂和一瓶体质药剂，转过身，在魔药和水蒸气的双重加速下，朝着前方拔腿就跑！ ——把人引出来就够了，谁他妈要跟你玩啊！ 教会或许对他做过不少研究，但魔药加成下的体能，这完全是最近才开发出来的技能，不在对方的研究素材之内。因此，当本杰明爆发出这种速度的时候，所有的神父都被吓了一跳。 “好……好快！” 这是一种完全超越了人类极限的速度，比本杰明的飞行速度还要快上不少。如果不是那瓶灌下去的体质药剂，他的双腿都可能承受不了这种负担，肌肉断裂，剧痛无比。 幸好本杰明早有准备。此刻，他的双腿只是微微酸痛，还不至于痛到晕过去。 但这种奔跑的速度……那可真是飞一般的感觉。 “你们慢慢追，我就先走一步了。” 他回过头，看着被自己越拉越远的神父们，挥了挥手，大笑着说道。 “可恶……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主教大人！主教大人呢……” 就在神父们气得不行，都快骂出脏话的时候，三个包裹着金光的身影越过他们头顶。那一刻，三位主教看着本杰明闪电般的跑速，也露出有些愕然的神情。 不过，他们没有停下，而是在追逐的过程中，三人靠近，一起念出了新的咒语。 更多的圣光亮起，一双闪耀如同太阳的翅膀，在三人背后忽然凝聚而出。随之，三人的速度也变得更快，笔直地追向了本杰明。 “堕落者，迎接你最后的审判吧！” 第四百六十四章 被针对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本杰明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卧槽……这么快？ 金色的翅膀在三人身后熠熠生辉，仿佛真的是什么下凡的天使。而他们的速度也在那一刻倍增，甚至比本杰明的奔跑速度还要快上那么一点。 魔药是有时间限制的，再这么下去，他肯定会被追上！ 说真的，三个主教的夹击，本杰明还没有自信可以强行突破。况且万一打起来，后面的神父渐渐支援过来，情况只能对他越来越不利。 情急之下，他只能一边跑，一边往身后扔出几十个水炸弹，想拖慢主教的飞行。然而，三位主教不为所动，扔出一片十字架，就把攻击全部挡下来，自身的速度甚至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感到一阵棘手。 面对这种情况，他有想过掏出水晶球，当面给对方来一发。可是他也很清楚，这水晶球扔出去之后，恐怕就捡不回来了，而且万一如果还落到了敌人手中，情况只会变得更糟糕。 因此，他只能忍住这个冲动，一边憋着劲继续往前跑，一边在意识空间里储存着大量的冰块。 猎猎狂风从他的脸颊两侧刮过，有如刀割般的疼痛。 “可恶……这小子怎么跑得这么快？” 又追了大概有几分钟，本杰明身后不远处，看上去年纪最大的老主教忍不住说道。 这几分钟里，三个主教也在拼尽全力地追逐，可依然只是把距离拉近，没能追上本杰明。因此，他们也不由得露出烦躁的神情。 “小心他的球。”红发的主教则一边追，一边开口道，“之前有人汇报过，他有一种奇怪的球形魔法道具，攻击力极强，可以瞬间穿透所有屏障。” 另外两人闻言，也点头，用更加警惕地目光盯着前方的本杰明。 本杰明隐约听见这样的对话，顿时感到更加头疼。 很显然，这帮人为了对付自己，做过的功课比他想象得还要多。禁魔水球、水晶球……所有手段都被对手提前预知，恐怕也很难造成什么威胁。 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在信息上又落了下风。教会对他的能力了如指掌，他却对教会有什么底牌一无所知。 这种状态太危险了！ 又回头看了一眼三个主教，其中最年长的那个，似乎已经开始了吟唱，准备在追逐的过程中对本杰明发起攻势。 感受到那股强大的魔力波动，本杰明也不由得心中一惊。 不行……自己得先出手。 那一刻，意识空间里的冰块被释放出来，化作漫天的冰雾，瞬间将本杰明的身影覆盖了进去。 三个主教见状，也不由得眉头紧皱。 “小心这个雾，它具备极强的冻结能力，攻击性也不弱，最好不要亲身接触。”红发主教似乎是专门收集本杰明资料的，一看见冰雾弥漫开，立刻开口道，“我们可以利用圣灵结界，把雾挡在外面。” 另外两人也点头，共同开始了吟唱。转眼间，圣光在他们周围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屏障，将弥漫过来的冰雾挡在了外面。 不过，冰雾的数量似乎有些超乎他们想象，很快就大范围地覆盖起来。而此刻又是夜晚，光线昏暗，浓厚的冰雾涌在一起，犹如一场清晨的大雾，把人的视线都给挡住了。 三人马上意识到不对。 “糟了，他想利用这个雾逃跑！” 回过神来，他们马上开始升空，直接从冰雾当中一飞而出。他们飞到高空，向下看去，试图利用俯瞰的角度来寻找本杰明的身影。 然而，他们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周围是一片荒原，一望无际，没什么障碍物。除了那团慢慢扩散的大雾，一切都尽在眼前。而冰雾周边的地方，并没有本杰明那种疯狂喷跑而踏出的厚重脚印。 也就是说…… “他还躲在雾里，根本没有往外跑。”年长的主教冷哼一声，这么说道。 “没关系。”卡梅伦主教却把手背在身后，神情漠然，缓缓道，“那就将这片冰雾，连同他的罪孽一起清楚掉吧。” 冰雾虽然还在扩散，覆盖面积也越来越大，但是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个神术可以解决的问题罢了。 ——一个高级神术。 “就在这里吟唱，看他敢不敢继续在雾里面躲下去。”红发主教点头，这么说道。 于是，伴随着一股强大的魔力波动，天地间的圣光开始朝着三位主教凝聚。他们低着头，一边紧盯着下方的冰雾，一边口中念起冗长的咒语，准备放一个大招。 而他们脚下的冰雾，却依然平静地扩散着，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整个神术吟唱大概持续了五分钟。这五分钟里，本杰明既没有从冰雾里被逼出来，也没有对天空中的神父予以反击。他什么也没有做，仿佛……他对接下来的攻势一点也不担心。 迟迟看不到本杰明的身影，三位神父虽然没有完成吟唱，但也不由得感到些许不安。 这小子……真的躲在这团雾里吗？ 不过，魔法是需要法师维持的。大雾一直没有消散，那就说明本杰明没有走远。他们也不用担心本杰明把雾当成障眼法，然后偷偷溜走的可能性。 无论如何，他们的神术已经完成，把这些犯人的冰雾彻底净化掉，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于是，三位主教，在同一时间抬起了双手。 漆黑的夜空，无数道圣光汇聚在三人头顶，将夜晚照得恍如白昼。那些圣光仿佛被编织成线，不断地交错、缠绕……仿佛构成了一个奇怪的阵法，在半空之中缓缓旋转，越来越大，无数神秘的字符被圣光一点点勾画出来。。 最终，一个魔法阵般的巨大圆盘，被三位主教构建完成。 他们看着那个圆盘，点了点头。 “净化开始吧。” 年长的主教这么说道，随后，便将圆盘对准了脚下的冰雾。 冰雾依然毫无动静。 只见，天空中的圣光圆盘忽然亮起来，圆盘的中间裂开，仿佛开启了某扇大门，一道光柱从中迸发而出，瞬间命中了下方的冰雾。 短短的一瞬间，冰雾被光柱洞穿。随后，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仿佛魔法内部的元素结构遭到破坏，冰雾纷纷溃散，像投入火焰的冰块一样开始了融化。 整片冰雾笼罩的区域，也在三位主教的眼中显现出来。 空无一人。 荒原依然是荒原，地面平坦一片，除了最开始本杰明奔跑时留下的脚印，连半点人影都见不着。 “怎么可能？” 顿时，三个主教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从高空中开始下落，目光愕然地往四周看去，努力寻找那个披着斗篷的身影。然而，不管他们往哪里看去，本杰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什么也找不到。 三位主教都很惊讶。难道那小子已经跑了？可是……他们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是什么？” 最终，降落到足够低的高度，三人往地面上看去，忽然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刚好可容一个人挤进去的洞。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夜幕下的诡计 在看到那个洞的时候，三位主教的表情难看得就像踩到了狗屎。 这家伙……这家伙难道趁着他们吟唱的时候，躲在大雾里，钻个地洞就跑了？那他们还在这里吟唱个什么劲？ “不行，不能就这么把他给放走了！”被戏耍了一番，红发主教气得不行，却也没忘记分析本杰明的资料，“他不擅长土系魔法，不可能逃得很快。沿着这个洞，肯定能找到那小子逃跑的方向。” 另外两人闻言，也从那种愤怒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他们绝不能把人放走！ 于是，三位主教开始利用神术，朝着地面轰去，准备把本杰明逃跑时的地道给轰出来。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开始吟唱的时候，忽然，一阵轰隆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三人愣住了。 只见，年长主教背后的地面一阵震动，突然裂开。随后，一个他们都非常熟悉的身影从地洞里窜了出来！ “受死吧！” 声音传到主教耳朵里，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是本杰明。 这小子……这小子居然没有利用地道溜走，而是躲在地下，趁着刚才他们没什么防备，冲出来偷袭他们！ 慌乱之下，三位主教根本没有时间吟唱，只能从口袋里掏出尽可能多的十字架，朝着年长主教和本杰明那边疯狂撒过去，就跟不要钱似的。 然而，本杰明磕了敏捷药剂，动作极快。而他手中拿着的，也不是什么魔法形成的冰刃，而是一把平凡尖锐、没有任何魔力波动的匕首。 ——这种近身武器，不会触发十字架的自动保护。 主教们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围追堵截的情况下，本杰明不一门心思逃跑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转过身要来算计他们！ 因此，他们都有些猝不及防。 电光火石之间，十字架被撒得漫天都是，却没有一个自动触发起来。年长的主教和本杰明近在咫尺。他感受着眼中的深切的杀意，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闪着光的匕首，离他的心口只有一拳之隔。 扑！ 年长的主教右手微微颤抖，激动之下，在口袋里捏碎了好几个十字架。 顿时，魔力波动传出来，圣光的护盾凝聚在他身旁，将他牢牢地保护起来，也将那把匕首挡在了护盾之外。 那一刻，三位主教都松了一口气。 “想杀我？你……” 一声闷响。 老主教劫后余生的嘲讽被打断。他们又愕然地往另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又一个身穿斗篷的影子，出现了在红发主教的身后，时间仿佛位置冻结。那一刻，昏暗的月光下，斗篷里的人扬了扬下部，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孔。 是本杰明。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而红发主教的心口处，匕首的刃尖从背后穿出来，被鲜血染成红色。 另外两个主教都呆住了。震惊之下，他们又转头，朝着年长主教身后的“本杰明”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幻影从他们眼前泡沫般消散。 是……是幻象？ 那一刻，他们才突然想起，本杰明确实能够制造幻象分身。他们在追逐的路上也一直小心提防，告诫自己不能被幻象迷惑。 可是，就在刚刚，他们却把这一点忘了。 “你好像很喜欢研究我，不是吗？多可惜啊……既然这么喜欢分析我的能力，那就到你的天堂里，再去慢慢分析吧。” 面对愕然的三人，本杰明却只是贴在红发主教耳边，轻声说道。 随后，他轻轻一抽，把匕首从红发主教的背后抽了出来。 鲜血像被捏爆的水气球一样崩出来。 伴随着痛苦的呢喃，红发主教身子抖了抖，然后，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扑的一下，扬起尘土，便再也不能动弹。荒芜的地面上又多了一具僵硬的身躯。 他死了。 另外两个主教看着本杰明，瞪大的眼睛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心情。 刚刚，他们还在一前一后疯狂地追逐，本杰明甚至不敢让他们把距离拉到百米以内。现在，本杰明就站在他们身旁，不到几米的距离，手里拿着匕首，脸上沾满鲜血。 本杰明抹了抹自己脸上的血。 “真难闻。”他用袖子抹干净，露出嫌弃的表情，说，“成天吃素，没有性生活，你们把自己的血都给憋臭了。” “你……”卡梅伦主教的脸在那一刻变得通红。 “够了。” 年长主教马上拉住他，转头，伸出手，对准本杰明，冷冷地说道：“邪恶的堕落者，你已经犯下了足够多的罪孽，迎接圣光的审判吧！” 随之，天空中，巨大的圣光圆盘缓缓转动，又对准了本杰明。 本杰明皱了皱眉。 这都杀了一个，神术居然没有自行消散吗？ 他立刻开始了后退。 开什么玩笑？刚才那道光柱下来，他躲在地底下，都感受到一股波动里蕴含的毁灭性力量——这是一个闻所未闻的神术，威力不再于那道光柱，而在于光柱散发出来的神秘波动。那股波动可以瞬间摧毁所有魔法的结构，冰雾被它一扫，直接溃散。 当时，他不得不开启一瞬间的虚无状态，才没有死在那股波动之下。 “卑鄙的家伙，我要让你给杜尔主教陪葬！” 卡梅伦主教也从震怒中清醒过来，与年长主教一起，冷冷地注视着本杰明。他们一同抬起手，开始操控天空中的圣光圆盘。 圆盘在他们控制下，再次从中间裂开一个口子。 “你们慢慢玩吧，我就不奉陪了。” 本杰明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又看到对面天空中缓缓赶过来支援的神父大队。因此，他挤出一个笑，转过身，掉头就跑。 水蒸气和魔药再次合力，他犹如一个闪电般的虚影，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光柱也从天空中的圆盘里被发射出来。 两个主教脸上交织着愤怒和仇恨。 “这次一定要你死！” 瞬间，光柱命中本杰明身后的空地，又是一股致命的波动扩散开来。那道波动的速度是如此之快，甚至很快赶上了本杰明人，然后，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那一刻，主教可以清楚地看到，本杰明的速度变慢了。 两位主教看见这一幕，甚至以为自己成功了。可以摧毁一切生命的波动扫过去，他们的神术已经将这个无恶不作的恶魔彻底净化掉。 然而，下一刻，本杰明的速度恢复，嗖的一声，消失在了前方的荒原之中。 第四百六十六章 行动圆满结束？ 武林中文网 .，最快更新当个法师闹革命最新章节！ 教会用了大半夜的时间在这一带搜寻本杰明。 一轮交手，干掉红发主教，长扬而去……本杰明的行为彻底地激怒了剩下两位主教。可是，失去一位主教的助力，他们再联合施法，也达不到那种飞行速度，追不上狂奔的本杰明。 因此，他们只能转过头，把这一带附近的教会力量全部发动起来，封锁格罗瑞南部的大片区域，在其中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格罗瑞南部就是一片荒原，最多再连接着几片丘陵，没什么藏身之所。 可是到最后，他们还是没能找到本杰明的踪影。 “可恶……这家伙到底躲到哪去了？” 卡梅伦主教眉头紧皱，在这片荒原的上空来回飞行，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个令他极为憎恨的身影。 他们的寻找直到格罗瑞的消息传来，才被迫终止。 “主教大人，不好了！那个……那五个被我们藏在王宫库房里的法师，他们突然不见了！” 听着神之眼中传出来的声音，两位主教都是一愣。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忽然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本杰明突然在格罗瑞现身，还大张旗鼓使用魔法原因。 他不是为了挑衅教会，也不是为了下一场冰雹引导舆论，更不是为了干掉红发主教……这一切都是附带的。本杰明根本的目的，只是想就走那五个法师。 “这家伙……” 卡梅伦主教有些难以置信。他还以为，本杰明已经放弃了那五个法师。 而且，更重要的是，本杰明在正面与他们周旋，那么又是谁救走了那五个人？王宫里仍然留有大量的守卫，什么人有着这样的本事，能够把人悄无声息地从王宫里带出去？ 他不由得想到了之前行刺自己的神秘人。 在他们带着神父，进驻卡瑞特斯没多久的时候，就遭到过一次暗杀。执行暗杀的人身手极为敏捷，超乎他们所有人的想象，如果不是身边有无数个圣骑士保护，说不定他很可能就死在那个人手上了。 行刺事件时候，卡梅伦主教十分心惊，也想方设法找出刺客的来历。可惜，花了很多工夫都没有线索，他还以为神秘人已经消息，就把这件事情渐渐放下。 可是……如今…… 难道那个人一直潜伏在格罗瑞之中，甚至没有离开过？ 卡梅伦主教感到毛骨悚然。 “让这些人继续在这里搜，我们先回去。”因此，他转过头，面色凝重地对年长主教说，“格罗瑞有些问题，我们得马上回去处理。” 年长主教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位主教带着剩下一位的尸体，返回了格罗瑞。数百名圣骑士则是继续留在这个地方，搜查着这片广袤的荒原。 忽然，一个圣骑士抬起了头。 “嗯……他们已经走了，待会再找个机会，混出去，跟迈尔斯会合吧。”他看了看天边飞远的身影，躲在头盔之下喃喃自语着。 是本杰明。 没错，在干掉红发主教之后，他没有一溜烟逃走，而是找了个机会，干掉一个圣骑士，然后穿上对方的盔甲，直接躲在了寻找的队伍之中。 并不是还想搞什么事情，纯粹是因为没地方可以躲了。 主教利用“神之眼”这种短距离超快速的通讯工具，瞬间召集起四面八方的人手，把这片荒地围起来。而那个时候，本杰明还没来得及逃出这片荒原。 因此，他只能出此下策，躲在一块大石头背后，阴了一个圣骑士，勉强混了进来。 幸好这些圣骑士不怎么喜欢交流，一张脸又藏在头盔之下。本杰明只要跟着队伍，在这里走来走去，装出一副领导来了认真工作的样子，所以目前还没有被怀疑。 而关于那两位主教离开时的神情，本杰明也有了猜测。 ——应该是迈尔斯成功了。 不然，以这两人对他的恨意，找个整整一天一夜都有可能，哪会这么简单就走人？ 这么看来，他这个声东击西的营救计划……应该是成功了？ 本杰明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然而，正当他四处观察，准备从搜寻队里混出去的时候，忽然，另一个圣骑士却朝他走过来，还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喂，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本杰明心中一阵无语。 大家都穿着盔甲，这人为什么就直接朝着自己走过来了？盔甲上写了名字？而且……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本杰明要跑了才来？这他妈绝对是故意的吧！ 幸好，头盔挡住了本杰明的脸，不然他的表情应该会露馅。 “嗯……没空。”他把声音压得比较低，含糊地说了一句，转过身，作出往另一个方向搜寻的样子。 “这可不行，只有你能帮我了。”对方却依然跟着他走了过来，也压低声音，道，“看守所的那个差事，你知道吧？你能帮我代守一天吗？” 本杰明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继续压低声音道：“……不行。” “你别拒绝啊，那个差事很轻松的。”圣骑士却出人意料的缠人，“你不是过两天休息吗？就是那一天，你帮我代一天的班，我把那天的钱都给你，再外加十个金币！” 本杰明都有些不耐烦了，连话都懒得说，只是摇头。 他用力地推开对方，透过肢体语言，努力传达出他强烈的拒绝之意。 然而，圣骑士似乎有点一根筋，总是领会不到他的意思。 “别这样，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他再次拉住本杰明，手劲大得吓人，“那都是些关了好几个月的法师，经过各位神父的教化，已经慢慢改邪归正了。那里从来不会出事的，你待着就行，特别清闲。” “……” 本杰明心中一动。 等等！他说了些什么？ 看守所、关了好几个月的法师、各位神父的教化……这些东西拼凑在一起，不知为何，慢慢在本杰明脑中形成了一个画面。 一个精神病院似的封闭场所，一群神情恍惚的人戴着镣铐，在走廊中麻木地行走。忽然，一个穿着神父袍的人走出来，拉住一个囚徒的肩膀，说：“你的思想还没有被改正，过来让我们电一电。” 本杰明都被自己的脑洞给吓到了。 “你也真够能想的。”系统吐槽道。 本杰明摇了摇头。抛开这些联想，无论如何，圣骑士的话里透露出了一个全新的信息——教会还在做着另一件事。 他忽然来了兴趣。 第四百六十七章 有关看守所的信息 难道……卡瑞特斯的本地法师，并不是全都隐居世外，还有一些人被教会给关了起来，进行集中洗脑教育，最后再训练成像奥德里奇那样的法师内奸？ 不然，那些什么看守所、神父教化之类的话，貌似也没别的理解方式了吧。 无意中得到这样一个消息，本杰明顿时又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新方向。 一群法师被关着……他得做点什么了。 “在哪？”他转向那个圣骑士，极为简短地开口。因为怕会露馅，所以他仍然保持着非常低的声音。 “你说什么？”对方好像没听清，又催促道，“你就帮我这个忙吧。下次你有什么事，我也肯定帮你！” 本杰明闻言，想了想，也没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你答应了？好！真够义气的！”圣骑士见状，声音马上变得激动起来。他又拍了拍本杰明的肩膀，说，“没事了，你往那边找吧。我结束了再来找你。” 就这样，他兴高采烈地转身离开，本杰明重新成为一个落单的圣骑士。 然而，本杰明已经不打算趁着现在逃走了。 “用不着你来找我。”他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点了点头，在心中默默答道，“我待会就会去找你的。” 关于这个什么看守所，本杰明唯一需要的就是具体位置。国王那边没有消息，显然他们对这事毫不知情，那么……消息来源就只有眼前这个圣骑士了。 他有想过语言试探，把话套出来。只是，对方与自己假扮的圣骑士似乎颇为相熟，自己要是开口去问，万一露出点马脚来，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因此，本杰明也不想冒这个风险。 他可以多等一会。法师大部队躲在坎德拉山脉的隐蔽处，暂时肯定是安全的。剩下五个法师那里，有迈尔斯在，应该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而至于眼前，圣骑士们虽然勤勤恳恳地搜寻着，但……大半夜了，人也都是会累的。 本杰明已经把刚才那个圣骑士标记好。等到对方一落单，他就直接把人弄晕，偷偷带出去，带到安全的地方再慢慢审问。 就这样，他又在这片荒原浑水摸鱼了大半夜。直到天边微微泛白，圣骑士们流露出倦意，他才悄悄来到那个圣骑士身边，把他带到没人的地方，然后往他盔甲里扔一个水炸弹，把人给炸晕了。 随后，本杰明便利用水蒸气，拖着他一起悄悄离开了这里。 “那个看守所在什么地方？” 飞了半个多小时，躲进一片树林里，本杰明也不废话，一个水球把人浇醒，便开始了审问。而当圣骑士看到本杰明脱下盔甲，露出的一身斗篷时，那表情也是懵的。 “你……你……你就是那个……” “不过，我就是那个法师，刚把你们的主教干掉了一个。”本杰明耸了耸肩，不耐烦地道，“现在，你得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然，我保证你不会死得像你们主教那么轻松。” 圣骑士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一脸愤怒地吼了起来。 “无耻的家伙！你做梦，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告诉你任何消息的！你……” 他吼了大概有半分钟，声音大得像开了喇叭，吼到没力气了再慢慢停下来。而本杰明等到对方停息，才在这时开口，摇了摇头。 “省点力气吧，声音已经被我的魔法隔绝。你真以为这么吼能把自己的同伴引来？” 圣骑士一愣，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叫破，也露出心虚的神情。 “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想得真美。” 本杰明露出一个恶魔般的微笑，拍了拍手，召唤出一整排的冰针，开始了他又一次的拷问之旅。 “啊——！” 惨叫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 不得不说，与那个商人不同，圣骑士的意志还是比较坚定的。在拷问的过程中，对方有几次已经神志不清了，口中却无意识地念起祷告词，仿佛这玩意能够给予他坚持下去的力量。 这种信仰的坚定程度，也让本杰明不由得惊叹。 当然，这也更加激发了他折磨人的想象力，使得整个拷问的过程妙趣横生。 “够……够了，不要再来了……我……我为什么看到了天鹅，还有青蛙，这是什么……我已经死了吗？” 最终，经历一系列血腥残酷的折磨，圣骑士甚至出现幻觉，也不祈祷了，嘴巴里开始说胡话。 本杰明当然是一个治疗水球拍下去，把人拍醒，冷冷地问道：“看守所在哪里？” 终于，再坚定的信仰也动摇起来，圣骑士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呢喃，还是开了口：“在……在安珀城。” 本杰明挑了挑眉。 安珀城？他在那里停留了那么久，居然一点迹象都没有发现？ “安珀城的什么地方？” “在……在靠近城西的那片空地，有一个废弃的医院。几个月前，我们抓了一些法师，就把他们关在那里。” 本杰明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个地方离市政厅比较近，他确实很少靠近。 想了想，他又问道：“那里的守卫什么情况？” “五十个圣骑士，十个神父……学校被神术道具封住，没有人可以逃出去，只有……拥有钥匙的人才可以进去。” “钥匙在哪？” “在……我的床铺下。” “……”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这家伙已经被折磨到虚脱，心里防线崩溃，有点用潜意识在说话的感觉了。拷问到这个地步，本杰明也不好再指望更多。 神术道具罢了，没有钥匙也无所谓。 就这样，又问了一些看守所的详细情况，本杰明站起身，结束了圣骑士的生命。他处理掉尸体，走出树林。时间已经是上午，阳光普照，又是新的一天。 该去和迈尔斯会合了。 本杰明也不知道，自己一夜没有现身，迈尔斯那边会不会着急。 不过……他们约定了见面的地方，是靠近坎德拉山脉的一个山洞。迈尔斯只要带着五个法师，等在那里，基本上也不可能出什么事情。 地方有点远，他得赶紧动身了。 于是，本杰明揉了揉自己困倦的眼睛，打起精神，又朝着北面小心地出发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国王的选择 大概在当天下午，本杰明回到坎德拉山脉附近，来到了那个约定好的山洞。 “本……本杰明大人？” 熟悉而又虚弱的声音传过来，本杰明听在耳中，也像是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身的疲惫也得到解脱。 光秃秃的山洞深处，他重新看到了以托尼为首的那五个法师。他们无力地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可以想象在那小半天时间里遭遇了什么样的折磨。 可是，他们依然对着本杰明露出了笑容。 “教会的手段不怎么样。我什么都没有被他们问出来。”托尼抬了抬手，略显傻气地笑了两声，用疲惫的声音说道。 本杰明闻言，也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 “……辛苦了。” 他想安抚这五人几句，说点煽情或者激励的话，可是最后，话到嘴边，说出口来的却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安慰。 看着五人的神情，那一刻，他也意识到，自己并不需要说什么。 这些人都懂。 “不过，形势似乎有些槽糕啊。”托尼反而还担忧起了本杰明这边，“教会在审问我的时候，言谈间透露出，他们已经掌握了我们的所有信息。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恐吓我，但是……其他人都没事吗？” 本杰明点了点头，说：“他们没事，都躲到坎德拉山脉去了，暂时还是安全的。” “那就好。”托尼松了一口气，又露出自嘲的笑容，“这么说来，只有我们五个落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啊。” 本杰明笑着摇了摇头。 确认了这五个法师都没事，他也该把目光放到山洞里另外两个人身上了。 “我欠你个人情，迈尔斯。” 他先是对着边上的迈尔斯点了点头，随后，又把目光移到了第二个人身上，皱起眉头，道：“可是……为什么国王陛下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那个一脸弱鸡相的中年男人，此刻确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站在迈尔斯身边。如果不是系统提醒了一句，本杰明甚至没认出这是卡瑞特斯的国王。 发生了什么？ 他不好好地待在王宫也就算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而国王本人，也在此刻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朝本杰明打了个招呼。 “本杰明法师，我们又见面了。”大概是没有了华服和王冠的气势，他看上去有些紧张，搓了搓手，说，“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但……实在是逼不得已啊！” 本杰明也不由得露出无奈的神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是让我来解释吧。”迈尔斯耸了耸肩，缓缓道，“本来呢……我是带着你手下这五个法师，准备趁夜赶到这里。但我刚把他们救出城，陛下就给我传来了消息，说那两个主教回来了，而且情况有些不太对。” 本杰明皱眉：“……情况不太对？” 不过，这整个过程的时间线，应该是他干掉红发主教，然后剩下两位主教回到王宫后发生的事情。 国王则在这时开口，解释道：“他们一回来，那些圣骑士的气氛都不一样的了，非常紧张，在王宫里走来走去。我能感觉得到——他们发现了有人在背后当内奸。” 本杰明闻言，倒是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你就这么确定？” 国王点了点头，说：“你要相信我，我在王宫里基本上只做一件事情，就是观察卡梅伦主教的神态。我已经观察了快半年了，他的样子从来没有像当时那么不对劲。这五个法师被救走，绝对引起了他们的怀疑。而且更重要的是，好几个属于我的强力护卫，忽然间都联系不到了。” 听到这里，本杰明若有所思，说：“您是说……他们解决了忠于您的护卫，准备对您动手。于是，您就联系到迈尔斯，把您也偷偷地带出了王宫？” 国王带着略显惊恐的表情，用力点了点头。 本杰明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好好一个国王，就这么逃出了王宫。卡瑞特斯这个国家还撑不撑得下去啊？ “陛下，您确定他们真的会动手吗？”本杰明又确认道，“万一只是您自己多心，国王从王宫里失踪，躲到这么远的荒郊野岭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如果教会压根没想要动手，简直就是闹了一个大乌龙。 “我很确定。”国王用力地点头，说，“他们一直都想往我身上弄些奇奇怪怪的十字架，我也一直都很小心，从不和他们单独会面。可是这一次……本杰明法师，请你相信一个王室对于危险的敏感度。如果没有这种嗅觉，我是活不到今天的。” “……好吧。” 本杰明点了点头，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教会的意图究竟是怎么样，现在也不得而知了。目前的状况，国王逃出王宫，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时间都过了这么久，教会也肯定行动起来了。 但……本杰明怎么感觉这么头疼呢？ “陛下，您既然已经逃出了王宫，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国王愣了愣，说：“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召集国内的忠臣志士，复兴卡瑞特斯，把那几个主教从我的王宫里赶出去！” “那……国内有什么可以召集的忠臣志士呢？” “这个……应该会有吧。”国王被难住了，犹豫片刻，说，“本杰明法师，你不也是志士中的一位吗？” “……” 本杰明无言以对。 好大一副担子，问都没问一句，就直接扔到他肩膀上来了。能够当机立断逃出王宫，确实算是一份胆量，但是在此之前，如果这位国王陛下能想想下一步的计划就好了。 真让人头大。 “那么，国内几个握有兵权的将军，应该都还是忠于陛下的吧？”想了想，本杰明问道，“如果能够获取他们的支持，把王座夺回来，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国王沉默了一会，说：“这个……我也不能确定。建国之初，他们都是些忠于国家的好将领。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见过面了。” 本杰明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还能说什么？ 这国王当得也太偷懒了。 算了……也不要指望太多。无论如何，国王的出逃对卡瑞特斯而言将是一次巨大的转折，而眼下这个结果，总比教会把国王控制起来，反阴本杰明一手要好得多。 起码，国王选择了投奔他，他也因此掌握了一份强大的力量。 ——一份名为“王权”的力量。 第四百六十九章 替身 无论如何，本杰明还是先带着这些人，回到了他们在坎德拉山脉的临时据点。 一路上，他向国王了解了非常多相关的情况。而都走到了这种地步，国王除了仰赖本杰明，显然也没什么其他的选择，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这也让本杰明对于卡瑞特斯的政治现状有一个更深入的了解。 教会虽然可以控制王宫，但在王宫之外，大部分人还是忠诚于这位国王的。各地的官员、懵懂的民众……他们或许对国王说不上爱戴，但起码的尊重也是有的。 毕竟，在他们心中，“国王”二字就是至高无上的力量。 本杰明可以利用这一点。 而且，国王出逃，对于教会来说反而是一项巨大的困扰。之前他们都是利用国王来控制局势，“挟天子以令诸侯”。而现在，国王已经不在他们手中，教会也失去了手中的令箭，没办法继续控制卡瑞特斯的形势。 也就是说……情况对他们很有利！ “我们应该立刻公告全国，揭露教会的阴谋，让所有人都知道国王已经离开了王宫。到时候，教会也只能夹着尾巴逃走。” 会议之上，本杰明一拍桌子，这么说道。 其他法师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国王都已经站到了他们这边，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正当法师们一片欢欣鼓舞的时候，迈尔斯却举了举手，有些迟疑地说：“我不想扫了你们的兴，但是……我得提醒一下，教会暗中筹备过替身的事情。” 法师们闻言，都是一愣。 替身…… 本杰明心中忽然浮现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你的意思是……教会已经找到了一个和国王很相像的人，完全可以代替真正的国王坐上去？” 迈尔斯耸了耸肩，说：“我也不肯确定。他们有些事情进行得很小心，很难探查到。我之前发现过一些迹象，所以得提醒你们一下。” 本杰明闻言，也不由得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高兴得太早了…… 想想也是，如何篡夺王权，教会在这方面的经验格外丰富——他们怎么可能会想不到替身这种基本操作？ “麻烦了。”本杰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想了想，说，“我需要你出去打探一下情况。格罗瑞什么动向，国王的出逃有没有引起变故，你尽量把这些事情调查清楚。” 迈尔斯闻言，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这个简陋的会议帐篷。 可算是有个能干脆利落干实事的。 本杰明见状，沉重的心情也缓和不少。 不过……有替身的可能，那么整个局势就要推翻重来了。 替身一出，教会那边一个国王，本杰明这里一个国王。真假国王的戏码演起来，王权的号召力起码减半，甚至还有可能更多。毕竟对面的国王坐在王宫里，戴着王冠坐着宝座，而他们的国王……算了，还是别提了。 形势一下子又变得很不乐观。 “本杰明老师，我们该怎么办？”弗兰克见他久久不说话，也只能开口道，“如果我们强攻格罗瑞，胜算能有多少。” “基本为零。”本杰明立刻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况且，就算打得过，我们也不能这么做。现在教会能否控制格罗瑞都是个未知数，我们要是打过去，城里的人不清楚情况，一下子众志成城起来，反而是帮了教会的忙。” “那还是按原来的计划，把国王出逃的消息传出去。起码我们有一个国王在这里，总能说服一些人的。”瓦利斯则这么建议道。 本杰明没有摇头，但也没有作出决定。 思索片刻，他才开口：“还是等迈尔斯把消息打探回来再说吧。教会的眼线众多，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行动了。” 法师们闻言，也点了点头，没有异议。这场会议算是到此结束，他们纷纷从帐篷走了出去。 只留本杰明一个人，撑着桌子沉思不语。 “……本杰明法师？你的会议已经结束了？” 忽然，一个声音从帐篷口传来。本杰明抬起头。只见国王换了一个普通的衣服，就像个普通人似的，带着些许不安的神情走了进来。 本杰明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说：“暂时结束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本杰明无奈地摊手，说，“教会那边可能准备了你的替身，你前脚逃出去，他们后脚把替身捧上王位。格罗瑞风和日丽，一切无事发生。” 国王闻言，一下子呆住了。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本杰明点头，有些奇怪地道：“迈尔斯没和你说过吗？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件事。” 国王却没有再回答。 那一刻，他的表情就像是天塌了一样，绝望得有些懵。替身的存在就像是一道闪电，剥除了他仅剩的荣光，打下地狱，永世不能超生。如果在教会的扶持下，替身真的把王位坐稳，，那么眼前的国王也不再是国王。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对于从小到大被作为国王培养的人来说，这个事实确实过于残酷，残酷到可以摧毁他的整个世界。 可是……这么大的年纪，也该体会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残酷了。 本杰明冷着脸，走过去，按住了国王的肩膀。 “自己的身份被另一个人篡取，这种滋味不好受吧。”他把国王从那种绝望中摇醒，盯着对方的眼睛，缓缓道，“可是……身份、名字，这些都是外物。告诉我，剥去王位给你带来的光环，你的人生还剩下什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接着道：“你是谁？卡瑞特斯的国王？还是一个虚胖半秃一无所长的中年男子？” “你……”国王似乎有点被吓到了，愕然过后，有些慌乱地说，“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可是……我可是……” 本杰明却摇摇头，露出一丝怜悯的笑。 “说吧，你是谁？” “我……我……” 国王像是石头卡住嗓子，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本杰明见状，摇了摇头：“陛下，您真让我失望。”说完，他也不理会国王有什么反应，转过身，便要从帐篷的门口离开。 幸而，他走到门口处，国王终于还是叫住了他。 “……对不起。” 本杰明闻言，转过头，看着国王。国王却只是低着头，用背对着本杰明，像一座丧气的雕塑，不敢与他对视。 “毫无意义的话，我不接受。”本杰明说。 “那你想怎么样？”国王转过身，用一双万念俱灰的眼睛瞪着他。 “去干点实事。”本杰明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毛，说，“口头上的道歉和立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在成为国王之前，你需要先想想，如何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说完，他把头转回去，自顾自地离开了帐篷。 无论如何，本杰明还是先带着这些人，回到了他们在坎德拉山脉的临时据点。 一路上，他向国王了解了非常多相关的情况。而都走到了这种地步，国王除了仰赖本杰明，显然也没什么其他的选择，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这也让本杰明对于卡瑞特斯的政治现状有一个更深入的了解。 教会虽然可以控制王宫，但在王宫之外，大部分人还是忠诚于这位国王的。各地的官员、懵懂的民众……他们或许对国王说不上爱戴，但起码的尊重也是有的。 毕竟，在他们心中，“国王”二字就是至高无上的力量。 本杰明可以利用这一点。 而且，国王出逃，对于教会来说反而是一项巨大的困扰。之前他们都是利用国王来控制局势，“挟天子以令诸侯”。而现在，国王已经不在他们手中，教会也失去了手中的令箭，没办法继续控制卡瑞特斯的形势。 也就是说……情况对他们很有利！ “我们应该立刻公告全国，揭露教会的阴谋，让所有人都知道国王已经离开了王宫。到时候，教会也只能夹着尾巴逃走。” 会议之上，本杰明一拍桌子，这么说道。 其他法师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国王都已经站到了他们这边，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正当法师们一片欢欣鼓舞的时候，迈尔斯却举了举手，有些迟疑地说：“我不想扫了你们的兴，但是……我得提醒一下，教会暗中筹备过替身的事情。” 法师们闻言，都是一愣。 替身…… 本杰明心中忽然浮现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你的意思是……教会已经找到了一个和国王很相像的人，完全可以代替真正的国王坐上去？” 迈尔斯耸了耸肩，说：“我也不肯确定。他们有些事情进行得很小心，很难探查到。我之前发现过一些迹象，所以得提醒你们一下。” 本杰明闻言，也不由得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高兴得太早了…… 想想也是，如何篡夺王权，教会在这方面的经验格外丰富——他们怎么可能会想不到替身这种基本操作？ “麻烦了。”本杰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想了想，说，“我需要你出去打探一下情况。格罗瑞什么动向，国王的出逃有没有引起变故，你尽量把这些事情调查清楚。” 迈尔斯闻言，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这个简陋的会议帐篷。 可算是有个能干脆利落干实事的。 本杰明见状，沉重的心情也缓和不少。 不过……有替身的可能，那么整个局势就要推翻重来了。 替身一出，教会那边一个国王，本杰明这里一个国王。真假国王的戏码演起来，王权的号召力起码减半，甚至还有可能更多。毕竟对面的国王坐在王宫里，戴着王冠坐着宝座，而他们的国王……算了，还是别提了。 形势一下子又变得很不乐观。 “本杰明老师，我们该怎么办？”弗兰克见他久久不说话，也只能开口道，“如果我们强攻格罗瑞，胜算能有多少。” “基本为零。”本杰明立刻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况且，就算打得过，我们也不能这么做。现在教会能否控制格罗瑞都是个未知数，我们要是打过去，城里的人不清楚情况，一下子众志成城起来，反而是帮了教会的忙。” “那还是按原来的计划，把国王出逃的消息传出去。起码我们有一个国王在这里，总能说服一些人的。”瓦利斯则这么建议道。 本杰明没有摇头，但也没有作出决定。 思索片刻，他才开口：“还是等迈尔斯把消息打探回来再说吧。教会的眼线众多，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行动了。” 法师们闻言，也点了点头，没有异议。这场会议算是到此结束，他们纷纷从帐篷走了出去。 只留本杰明一个人，撑着桌子沉思不语。 “……本杰明法师？你的会议已经结束了？” 忽然，一个声音从帐篷口传来。本杰明抬起头。只见国王换了一个普通的衣服，就像个普通人似的，带着些许不安的神情走了进来。 本杰明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说：“暂时结束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本杰明无奈地摊手，说，“教会那边可能准备了你的替身，你前脚逃出去，他们后脚把替身捧上王位。格罗瑞风和日丽，一切无事发生。” 国王闻言，一下子呆住了。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本杰明点头，有些奇怪地道：“迈尔斯没和你说过吗？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件事。” 国王却没有再回答。 那一刻，他的表情就像是天塌了一样，绝望得有些懵。替身的存在就像是一道闪电，剥除了他仅剩的荣光，打下地狱，永世不能超生。如果在教会的扶持下，替身真的把王位坐稳，，那么眼前的国王也不再是国王。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对于从小到大被作为国王培养的人来说，这个事实确实过于残酷，残酷到可以摧毁他的整个世界。 可是……这么大的年纪，也该体会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残酷了。 本杰明冷着脸，走过去，按住了国王的肩膀。 “自己的身份被另一个人篡取，这种滋味不好受吧。”他把国王从那种绝望中摇醒，盯着对方的眼睛，缓缓道，“可是……身份、名字，这些都是外物。告诉我，剥去王位给你带来的光环，你的人生还剩下什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接着道：“你是谁？卡瑞特斯的国王？还是一个虚胖半秃一无所长的中年男子？” “你……”国王似乎有点被吓到了，愕然过后，有些慌乱地说，“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我可是……我可是……” 本杰明却摇摇头，露出一丝怜悯的笑。 “说吧，你是谁？” “我……我……” 国王像是石头卡住嗓子，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本杰明见状，摇了摇头：“陛下，您真让我失望。”说完，他也不理会国王有什么反应，转过身，便要从帐篷的门口离开。 幸而，他走到门口处，国王终于还是叫住了他。 “……对不起。” 本杰明闻言，转过头，看着国王。国王却只是低着头，用背对着本杰明，像一座丧气的雕塑，不敢与他对视。 “毫无意义的话，我不接受。”本杰明说。 “那你想怎么样？”国王转过身，用一双万念俱灰的眼睛瞪着他。 “去干点实事。”本杰明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毛，说，“口头上的道歉和立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在成为国王之前，你需要先想想，如何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说完，他把头转回去，自顾自地离开了帐篷。 第四百七十章 转移阵地 迈尔斯的效率不错。燃文? ??．?ｒ?ａ?ｎ??ｅ?ｎａ `ｃｏｍ当天下午，他就返回坎德拉山脉的临时据点，把外面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本杰明。 “替身的事情十有**已经被实行了。”他走进帐篷，摇了摇头，露出一脸无能为力的表情，说，“格罗瑞很平静。王宫那里我不能深入，但大致看过去，也一样很平静，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本杰明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没露出太过失望的样子。 毕竟有了心里准备。 “除了这个，你还打听到了什么？不管看上去有用没用，尽量说说吧。我需要一些启发。”本杰明这么问道。 迈尔斯也点头，说：“还有一个消息，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你教会在格罗瑞的人手变少了，以及……他们在这一带附近的人手变多了。” ……人手？ 本杰明心中一沉。 “教会要来围剿我们了？”他立刻问了出来。 “不排除别的可能。不过，你们躲进坎德拉山脉的事情，教会也是很清楚的。”迈尔斯摊手道，“他们应该是不熟悉山里的环境，所以才没有贸然行动。但……他们总有一天会行动起来的。” 本杰明闻言，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确实，坎德拉山脉从来都不是什么久留之地。 且不说这里的魔兽众多，他们必须分人在周围，二十四小时的看哨，不然很可能会被袭击。而现在，教会的人也马上就要围过来了。 那帮人要过来“剿匪”。 本杰明也很清楚，他们不能再在这山里待下去，不然，就真的跟山贼没什么区别了。 “帮我把人召集一下，我们得换一个根据地。”因此，他马上开口，这么说道。 迈尔斯皱眉：“你想去哪？” 本杰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去北面的大草原。” 迈尔斯愣了愣，不过他也没什么，点点头，转身出了帐篷。 就这样，外面的情况得到确认，本杰明也作出了新的决定。穷山恶水，并非良所，他们得趁着教会的人还没有包围上来，赶紧转移到草原里去。 回到草原这并不是什么几分钟拍板就想出来的鲁莽决定，本杰明已经考虑了很久。 转移到草原，他们要割舍非常多的东西，但他有自己的理由。 首先，草原上的生活习俗和城镇完全不同，教会对那里的渗透为零，所以不用担心会被眼线发现什么的。他们要是躲进草原，至少在半年内，教会是拿他们毫无办法。 其次……就是草原上那些人了。 再经过草原的时候，本杰明他们还顺手解决了草原上的兽潮，给牧民传授了魔法的知识。换句话说，他们在草原上是非常受欢迎的，可以得到当地民众的支持。 现在教会这么猖獗，他们想谋求发展，也只能往草原那边跑。 而本杰明手下的那些法师，他们都从草原走过来，了解情况，对于这个决定也没有任何异议，马上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转移。 如果要说有异议的人……大概只有国王。 “……要去草原上，意思是准备把我放弃吗？” 本杰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了他一眼。国王的神情十分紧张，仿佛法院上等待宣判的嫌疑人，忐忑不安。 见状，本杰明摇了摇头。 “我们并没有和教会对抗的能力，只能避其锋芒。”他解释道，“替身已经被摆上王位，我们如果还不躲，在证明你的身份之前，就会被教会给抓住，谁也说服不了。” 国王闻言，愣了愣，又道：“那……我该怎么办？” “你如果有具备影响力的亲信，可以试着去投奔他们。”本杰明平静地说，“如果没有……你也可以跟着我们去草原。等到时机成熟，你不是复国无望。” 听到这里，国王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他低着头，双手捏成拳，似乎内心有一番纠结争斗在进行。 本杰明没管他，而是继续整理东西。直到他把行李都整理完成，国王才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我跟你们一起去草原。” 本杰明挑了挑眉，转过头，说：“你想好了？” 国王点头道：“再留在城镇，我最后肯定只会被教会抓回去。至于国内有能力保护我的人……我就这样走到他们面前，他们可能都认不出我来。” 本杰明闻言，笑了笑，用魔法托起行李，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那就走吧。” 国王做了一个很呼吸，点点头，跟了上去。 就这样，本杰明一行人大概用了一个多小时收拾东西，便迅速地拆掉营地，飞在空中，朝着西北面飞去。 教会的人可能已经布满了坎德拉山脉的周边。因此，他们不能走正常的路线过去，只能在这片山里绕一绕，绕过敌人的眼线，悄悄进入北面的草原。 路上也会遇到更多魔兽，这是肯定的，但是魔兽再凶残，也比不过教会的人啊！ 幸好，这一路上，他们也没再遇到什么意外了。 教会的人应该还在外围试探，小心地探查本杰明一行人的位置。而路上遇到的那些魔兽……可能是运气比较好，他们没有再遇到上次巨熊那样级别的魔兽。一百多个法师又在这摆着，普通的魔兽对他们也不是问题。 大概有了一个礼拜的时间，他们小心绕过敌人的视野，进入了卡瑞特斯北面的大草原。 “没想到吧，我又回来了！” 趁夜飞入草原，系统忽然在本杰明脑中大喊一声，差点吓了他一跳。 “……你正常点。” 系统却当没听到一样，马上转过头来，对着本杰明问道：“急匆匆赶到这里，你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了吗？” 本杰明点了点头。 进入草原，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拜会一下之前的那些熟人部落。 当时，魔法教下去，有不少人都借此成为了学徒。而现在，过去了不少时间，他们埋下的种子也该发芽了吧？ 因此，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他们还是没有停下，朝着草原内部就是一路直飞。法师们一边飞，一边四处张望，寻找着牧民的身影。 “等等……那是什么？”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们飞了大概一个小时，竟忽然在前方感到了一阵阵的魔力波动，感觉还挺激烈的。 前面……有法师在交战？ 第四百七十一章 理想中的魔法世界 武林中文网 .，最快更新当个法师闹革命最新章节！ 本杰明一行人都有些吃惊。 这片草原之中，法师不都是基本不存在的人群吗？怎么隔一段时间不见，随便飞飞都能遇上法师对战了？ 他们朝着魔法波动的来源飞去。 很快，他们也看见了源头的景象。 清亮的月光下，他们可以看见两群牧民，总共大约百人，就在前方草原对峙而立。而在这两群牧民中间，则是两个看上去都很年轻的法师……或者说法师学徒，口中念念有词，释放出火苗碎冰一类的入门魔法，朝着对手扔去。 ——他们的魔法看上去实在是弱小，莫名有种雪球大战的既视感，甚至没办法用“对轰”这个词来形容。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些人在干嘛？ 他与身后的法师们面面相觑，想了想，还是朝着那边飞了过去。 哪怕是夜晚，上百人一起在天空中飞来，那个画面还是相当显眼的。那两群牧民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交战的学徒停下手中的魔法，所有人瞪大眼睛，有人回过神，甚至对着本杰明他们拜了起来。 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这些人还没有忘记当初，这群从天而降清楚兽潮的法师。 本杰明虽然不怎么喜欢这种跪拜，但对这个状况还是满意的。 这帮人都记得自己，工作就好开展多了。 因此，他们从天上飞下来，落在了这两群牧民面前。本杰明轻轻一招手，水蒸气卷起柔和的风，把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全部扶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他扫视了人群一圈，这么问道。 牧民面面相觑，都有点不太敢说话的样子。因此，他只好朝着那两个法师学徒看去。两个学徒犹豫了一下，朝着本杰明走过来。 他们先向着本杰明鞠了一躬，才说：“对不起，法师大人。我们没有像大人说的那样，利用魔法保卫家园，反而把它用来争强好胜。我们……我们对不起大人！” 说着，他们又是一副要跪的样子。 “……” 本杰明有点懵。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总感觉……这些草原上的牧民好像把自己脑补成了完全另一个人。 “我教会了你们魔法，魔法就是属于你们的东西，谈不上什么对不起我。”本杰明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现在，有人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打起来吗？” 两个学徒对视一眼，最终，一人开口道：“我们……是因为牧地的纷争，一直决定不下来，所以采取这种方式，用魔法来决一胜负。” 本杰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用魔法比试来解决纷争……这主意还不错啊，你们自己想出来的吗？” 那人却摇头，到：“不，这段时间里，现在各个部落都慢慢采取这种方式了。哪个部落供养了最强力的法师，哪个部落就能获得最好的牧地。其他人也都是这么干的。” 闻言，本杰明不惊反喜。 草原上的魔法发展得这么快吗？ 他把那些知识传授出来才多久啊？这里最高的魔法水平估计还没超过学徒，竟然就已经把魔法运用到了牧民的生产生活之中，成为他们话语权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无意间，他们点在这张白纸上的墨水，似乎已经晕染成了一个不错的图案。 这是一个彻底的意外之喜了。 本杰明估计，可能是因为大型兽潮带给这些人的绝望，忽然间被魔法解决。这种巨大的落差使他们对魔法产生了一种疯狂的崇拜感，才使得魔法发展得这么快。 而现在……状况已经如此之好了，本来以为只是发个芽，结果却连花都开了。他们又怎么能错过？ “那你们继续刚才的比试吧。”想到这里，他对着两个法师笑道，“我也可以从旁给你们指点一下。有潜力的人，我们说不定还会选中他。” 两个学徒都是一愣。 “选中……” 牧民们也相互对视，露出被神灵青睐般的惊喜表情。 “大人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跟随您学习魔法吗？”一个学徒紧张又期待地问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说：“那是当然。同时，更重要的是，我们将会为保卫自由释放魔法的权利而战。” 两个学徒欢呼起来，完全看不出来他们刚才还在一脸敌意地相互对战。 不过……他们似乎没有把本杰明“那是当然”后面的那句话听进去。 本杰明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强调这一点了。他来这里是寻求与教会对抗的力量，但……这可不是什么轻松差事。所以在一开始，他还是把事情形容得美好一点吧。 就这样，他们进入草原，找到了第一群牧民。时间也不早，他们在牧民边上安营扎寨，也趁着这个机会，慢慢走进普通牧民的生活中。 “这片草原上到底有多少个部落，你们知道吗？” “除了他们两个，你们这里还有其他学会了魔法的人吗？我可以见见他们，说不定可以给他们一些指点。”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我可以帮你们除掉。” “……”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本杰明对当地民众的态度热情了百倍。他很清楚，这些人已经成为了他的潜在拥护者，就像边漠城一样，可以成为他的另一个家园。 而本杰明积极热情的态度，也让牧民们受宠若惊。甚至有不少人对着本杰明表示，他们愿意追随本杰明，上刀山下火海，献出生命也无所畏惧。 本杰明当然不要他们的命。 这两个部落，总共上百人。经过挑选后，他找到了七个具备魔法天赋的人。其中有五个已经成为了学徒，另外两个因为种种原因，还没有尝试过魔法。 本杰明直接把这七人带进了他们的营地之中。 “这位是乔安娜法师，最擅长火系魔法，甚至可以施展出火系的高级魔法。你在魔法上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可以尽管询问她，她一定会为你解答的。” “想学风系魔法的话，可以向这位弗兰克法师请教。他在这里方面研究很多，会你们有很多启发。” “关于土系魔法的学习……” 虽然只是七个学徒，但本杰明对他们的重视程度却是前所未有的。 聚沙成塔，积少成多，他们此刻最需要的，就是源源不断的魔法有生力量。这两个部落可以招揽到七个人，那么……其他的部落呢？ 再穷不能穷教育。本杰明虽然眼前问题众多，压力山大，但也得把目光放远啊！ 队伍里的其他法师也都明白这一点，因此，他们在面对这些学徒的时候，也把他们当做自己人，毫无保留地传授一切知识。 “啊啊啊啊啊……我都说了这么多遍，你怎么还没学会，气死我了！不管，我们先来过两招，打着打着你就学会了！”营地边上传来乔安娜有些抓狂的声音。 “老、老师，不要啊……” 本杰明笑着摇了摇头。 说实话，这才是他心目中魔法该有的生态。 不是每个人都藏着自己那点小东西，憋到死都不肯告诉别人——垄断状态下的魔法是没有前景的。彼此交流，彼此分享，魔法才会蓬勃发展。而这，也是《自由魔法宣言》所传达的含义。 他感觉很欣慰。 这片草原上的魔法才刚走出第一步，而本杰明，也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塑造出他心目中的魔法世界。 第四百七十二章 该隐祭盘 “主教大人，我们在山里发现了几处扎营的痕迹。56书库新网址： .不过……那痕迹都是好几天前的了，根据位置判断，他们可能已经离开了坎德拉山脉。” 王宫中，一个圣骑士匆匆走入房间，对着房间内的主教这么说道。 卡梅伦主教闻言，也转过身，露出一脸眉头紧皱的凝重模样。 “他们是怎么发现的？”他庄重的样子里隐隐透出一股不爽，“如果是以前的话，国王在给他们暗中通风报信，那些人发现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国王已经跑了，他们的消息来源究竟是哪里？” “这……我们也不清楚。” 主教问：“是你们在行动的时候露出破绽，被他们给发现了吗？” 圣骑士低下头，又道：“这……我们也不清楚。” 顿时，主教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摇了摇头，说：“什么都不知道……算了，你们先下去吧。找找他们躲到哪去了，他们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总会有线索的。” “是。” 圣骑士如蒙大赦，用力一点头，又匆匆从房间里离开。 而在他离开之后，没过多久，曾经与卡梅伦主教并肩追击本杰明的那位年长的主教，又在此刻走了进来。 “那个消息，你已经听说了？”年长主教一进门，便开口道。 卡梅伦主教点头，没说什么，神情看上去有些烦躁。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年长主教见状，又道，“不过……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长在神圣国土内的毒瘤，我们终于要将它拔掉了。” 卡梅伦主教闻言，倒是又愣了愣。 “你在说什么？那个消息不是那群堕落者流匪从坎德拉山脉离开，不知道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吗？”他这么问道。 年长主教摇头。 “那又是什么消息？”卡梅伦主教马上追问道。 年长主教却露出一个微笑，缓缓道：“是一个好消息。静默学院的位置和法师人数已经得到确认。霍里王国内，我们集结了大队的人马，准备将他们彻底剿灭。” 卡梅伦主教闻言，也十分吃惊，原本脸上的阴郁仿佛都在这一刻淡了不少。 “这一切都是神的意志。” 他回过神来，双手合十，平心静气地说道。 年长主教见状，也做出和对方一样的动作，接着对方的祷告词，说：“愿神庇佑我们的事业。” 卡梅伦主教点头。 “愿神庇佑我们的事业，清楚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罪恶之徒。” 低沉的声音，在王宫的这间房间之内缓缓回荡。 与此同时。 万里之外，霍里王国的西面，群山深处。 原本平静荒凉的山川中，一条泥泞的道路，忽然却被印上了铁靴形状的足印。 放眼望去，大队的圣骑士和士兵密密麻麻，几乎遍布了整座山头。原本魔兽盛行的地界，此刻却连一只鸟兽的影子都看到，空气里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主教大人，我们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圣骑士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主教这么汇报道。 主教点了点头，往前方望去。他们此刻的位置是一条开阔的山道，而在山道前方的尽头处，他可以隐约望见一个山谷。 山谷中，藏着一个教会苦寻了多年的聚落。 “克里斯汀……你果然没有骗我。”主教垂下眼睛，像是在喃喃自语。 “主教大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主教重新抬起头，漠然的神情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令人心生寒意，“静默学院周围的埋伏已经做好了吗？” 圣骑士点头：“周围的几片山里都埋伏了大队人马，随时可以将静默学院包围起来。” 主教则用不带温度的语气称赞道：“做得好。” 随后，他转过头，看向了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少年。 “本杰明。”他轻声说，“地方已经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在主教身后，格兰特带着有些麻木的表情站在那里。听到这话，他朝着前方往了一眼，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主教凝视了格兰特一小会，却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过头，重新看向前方的那位圣骑士。 他对着那个圣骑士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进攻吧。” 像是剧场帷幕拉开后的第一句台词，他用平静到冰冷的声音，将这句话缓缓说了出来。 通过神之眼，命令被传达到周围的每一支伏军那里。就这样，昏昏欲睡的下午，无数圣骑士和士兵忽然涌出来，像是倾巢而出的食人蚁，朝着那个山谷冲了过去。 喊杀的怒吼震得整座山都在颤抖。 主教、格兰特、以及他们所带领的一大队神父，也跟在其中，朝着山谷中飞去。很快，整个静默学院的模样，终于在他们的眼中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建筑在山中的大型村落。大多数是风格复古的平房，数量倒不少，可能有好几百间房屋。村落的中央有一处空地，中间立着一个模样奇怪的祭坛。 而在那个祭坛的周围，已经聚集了数量近千的法师。 面对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士兵，那些法师没有惊慌，而是一同张开双臂，对着那个祭坛，异口同声地念起了古朴奇特的咒语。 强大的魔力波动扩散开来，冲锋的士兵和圣骑士受它影响，甚至在那一刻顿了顿。 “该隐祭盘。”主教面不改色地开口，对着身后的格兰特道，“看到了吗？那就是该隐换取恶魔力量的工具。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人依然把这东西保留了下来。” 格兰特远远地看了一眼，神情却没什么变化，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在他们交谈间，静默学院中的那个祭坛也发生了变化。光元素之外，无数的元素朝着祭坛中央涌去，像是卷起了一场元素的龙卷风。 随后，一道巨大的元素结界出现，将整个山谷都给覆盖了进去。 圣骑士和士兵一愣之下，便被结界挡在外面。 当然，此刻山谷外的人数已经有好几万，面对一道结界，他们自然不会畏惧。圣骑士拔出祝福过的长剑，士兵挥舞着手中的刀刃。连空中的神父都纷纷吟唱起来，圣光弹像流星雨似的打向了那道结界。 轰！轰！轰！ 猛烈的攻势一轮又一轮，附近一带的地面，也在此刻真正震动了起来。 然而，元素结界坚挺如初。结界内部的山谷，甚至连半点震动感都没有，平静得和外面就像两个世界。 近千名法师聚在祭坛周围，一边张开双臂，一边对着祭坛不断地跪拜。他们口里念着听不懂的东西，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而祭坛中央，一点白光闪亮，和那道元素结界仿佛有着某种奇妙联系。 外界的攻击仍在继续，内部的法师也没有停下。元素结界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不管教会的人马如何进攻，都没有显露出半分颓势。 渐渐的，士兵们脸上露出了疲态。可是命令已经下达，他们不能停手，只能咬紧牙根，挥舞着酸痛的手臂，继续往前砍下去。 就连神父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看到了吗？这就是该隐祭盘的力量。” 天空中，只有主教和格兰特两个人没有动手，依然维持着平静的姿态。主教指着那个祭坛，对着格兰特这么说道。 格兰特依然没说话，只是点头。 主教转过头，又望了下方的军队一眼，忽然道：“时间不早。既然你已经看够了，就把这一切结束掉吧。” 格兰特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与下方拼命进攻的队伍形成鲜明对比，他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对着那个祭坛轻轻一点。 咚！ 一声闷响，仿佛从山谷内部传来，时间也在那一刻凝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后，当他们回过神再次往前看去，眼前的元素结界就像布满裂痕的玻璃，骤然坍塌。 整个山谷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噼啪的脆响。只见，近千法师们围着的那个祭坛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裂痕飞速蔓延，很快就布满了整个祭坛。很快，在法师们愕然的眼神下，祭坛倒塌，化作一地碎片，那一点白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主教大人，我们在山里发现了几处扎营的痕迹。56书库新网址： .不过……那痕迹都是好几天前的了，根据位置判断，他们可能已经离开了坎德拉山脉。” 王宫中，一个圣骑士匆匆走入房间，对着房间内的主教这么说道。 卡梅伦主教闻言，也转过身，露出一脸眉头紧皱的凝重模样。 “他们是怎么发现的？”他庄重的样子里隐隐透出一股不爽，“如果是以前的话，国王在给他们暗中通风报信，那些人发现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国王已经跑了，他们的消息来源究竟是哪里？” “这……我们也不清楚。” 主教问：“是你们在行动的时候露出破绽，被他们给发现了吗？” 圣骑士低下头，又道：“这……我们也不清楚。” 顿时，主教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摇了摇头，说：“什么都不知道……算了，你们先下去吧。找找他们躲到哪去了，他们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总会有线索的。” “是。” 圣骑士如蒙大赦，用力一点头，又匆匆从房间里离开。 而在他离开之后，没过多久，曾经与卡梅伦主教并肩追击本杰明的那位年长的主教，又在此刻走了进来。 “那个消息，你已经听说了？”年长主教一进门，便开口道。 卡梅伦主教点头，没说什么，神情看上去有些烦躁。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年长主教见状，又道，“不过……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长在神圣国土内的毒瘤，我们终于要将它拔掉了。” 卡梅伦主教闻言，倒是又愣了愣。 “你在说什么？那个消息不是那群堕落者流匪从坎德拉山脉离开，不知道又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吗？”他这么问道。 年长主教摇头。 “那又是什么消息？”卡梅伦主教马上追问道。 年长主教却露出一个微笑，缓缓道：“是一个好消息。静默学院的位置和法师人数已经得到确认。霍里王国内，我们集结了大队的人马，准备将他们彻底剿灭。” 卡梅伦主教闻言，也十分吃惊，原本脸上的阴郁仿佛都在这一刻淡了不少。 “这一切都是神的意志。” 他回过神来，双手合十，平心静气地说道。 年长主教见状，也做出和对方一样的动作，接着对方的祷告词，说：“愿神庇佑我们的事业。” 卡梅伦主教点头。 “愿神庇佑我们的事业，清楚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罪恶之徒。” 低沉的声音，在王宫的这间房间之内缓缓回荡。 与此同时。 万里之外，霍里王国的西面，群山深处。 原本平静荒凉的山川中，一条泥泞的道路，忽然却被印上了铁靴形状的足印。 放眼望去，大队的圣骑士和士兵密密麻麻，几乎遍布了整座山头。原本魔兽盛行的地界，此刻却连一只鸟兽的影子都看到，空气里弥漫着肃杀的气氛。 “主教大人，我们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圣骑士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主教这么汇报道。 主教点了点头，往前方望去。他们此刻的位置是一条开阔的山道，而在山道前方的尽头处，他可以隐约望见一个山谷。 山谷中，藏着一个教会苦寻了多年的聚落。 “克里斯汀……你果然没有骗我。”主教垂下眼睛，像是在喃喃自语。 “主教大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主教重新抬起头，漠然的神情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令人心生寒意，“静默学院周围的埋伏已经做好了吗？” 圣骑士点头：“周围的几片山里都埋伏了大队人马，随时可以将静默学院包围起来。” 主教则用不带温度的语气称赞道：“做得好。” 随后，他转过头，看向了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少年。 “本杰明。”他轻声说，“地方已经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在主教身后，格兰特带着有些麻木的表情站在那里。听到这话，他朝着前方往了一眼，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主教凝视了格兰特一小会，却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过头，重新看向前方的那位圣骑士。 他对着那个圣骑士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进攻吧。” 像是剧场帷幕拉开后的第一句台词，他用平静到冰冷的声音，将这句话缓缓说了出来。 通过神之眼，命令被传达到周围的每一支伏军那里。就这样，昏昏欲睡的下午，无数圣骑士和士兵忽然涌出来，像是倾巢而出的食人蚁，朝着那个山谷冲了过去。 喊杀的怒吼震得整座山都在颤抖。 主教、格兰特、以及他们所带领的一大队神父，也跟在其中，朝着山谷中飞去。很快，整个静默学院的模样，终于在他们的眼中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建筑在山中的大型村落。大多数是风格复古的平房，数量倒不少，可能有好几百间房屋。村落的中央有一处空地，中间立着一个模样奇怪的祭坛。 而在那个祭坛的周围，已经聚集了数量近千的法师。 面对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士兵，那些法师没有惊慌，而是一同张开双臂，对着那个祭坛，异口同声地念起了古朴奇特的咒语。 强大的魔力波动扩散开来，冲锋的士兵和圣骑士受它影响，甚至在那一刻顿了顿。 “该隐祭盘。”主教面不改色地开口，对着身后的格兰特道，“看到了吗？那就是该隐换取恶魔力量的工具。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人依然把这东西保留了下来。” 格兰特远远地看了一眼，神情却没什么变化，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在他们交谈间，静默学院中的那个祭坛也发生了变化。光元素之外，无数的元素朝着祭坛中央涌去，像是卷起了一场元素的龙卷风。 随后，一道巨大的元素结界出现，将整个山谷都给覆盖了进去。 圣骑士和士兵一愣之下，便被结界挡在外面。 当然，此刻山谷外的人数已经有好几万，面对一道结界，他们自然不会畏惧。圣骑士拔出祝福过的长剑，士兵挥舞着手中的刀刃。连空中的神父都纷纷吟唱起来，圣光弹像流星雨似的打向了那道结界。 轰！轰！轰！ 猛烈的攻势一轮又一轮，附近一带的地面，也在此刻真正震动了起来。 然而，元素结界坚挺如初。结界内部的山谷，甚至连半点震动感都没有，平静得和外面就像两个世界。 近千名法师聚在祭坛周围，一边张开双臂，一边对着祭坛不断地跪拜。他们口里念着听不懂的东西，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而祭坛中央，一点白光闪亮，和那道元素结界仿佛有着某种奇妙联系。 外界的攻击仍在继续，内部的法师也没有停下。元素结界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不管教会的人马如何进攻，都没有显露出半分颓势。 渐渐的，士兵们脸上露出了疲态。可是命令已经下达，他们不能停手，只能咬紧牙根，挥舞着酸痛的手臂，继续往前砍下去。 就连神父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看到了吗？这就是该隐祭盘的力量。” 天空中，只有主教和格兰特两个人没有动手，依然维持着平静的姿态。主教指着那个祭坛，对着格兰特这么说道。 格兰特依然没说话，只是点头。 主教转过头，又望了下方的军队一眼，忽然道：“时间不早。既然你已经看够了，就把这一切结束掉吧。” 格兰特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与下方拼命进攻的队伍形成鲜明对比，他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对着那个祭坛轻轻一点。 咚！ 一声闷响，仿佛从山谷内部传来，时间也在那一刻凝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随后，当他们回过神再次往前看去，眼前的元素结界就像布满裂痕的玻璃，骤然坍塌。 整个山谷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噼啪的脆响。只见，近千法师们围着的那个祭坛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裂痕飞速蔓延，很快就布满了整个祭坛。很快，在法师们愕然的眼神下，祭坛倒塌，化作一地碎片，那一点白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四百七十三章 静默学院的牺牲 “快……快走，老师他们好像已经支撑不住了！” 在元素结界坍塌、大群士兵朝着山谷涌进来的时候，山谷地下，一条阴暗的地道之中，三个法师正猫着腰往前赶路。手机访问 m. 感受到上方传来的震动，矮个法师推了推高个法师的背，有些焦急地催促道。 “你慌什么？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守护者，肩负了重大的责任。”高个法师打掉对方的手，转头说，“老师说过，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一定不能慌！” 矮个法师愣了愣，忽然露出委屈的神情：“可是……可是……老师会不会被他们杀掉？” “怎么会？你在想什么？老师被子弹射中都没有死，怎么可能被教会的人干掉？教会的人都是废物，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嗯……说的也是，那我们快走吧。”矮个法师一边点头，一边说着，忽然却露出慌张的表情，“等等……伊丽莎白呢？老师让我们守护她的，她怎么不见了？” 高个法师闻言，也是一呆，开始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 这时，一个声音却从地道前方的不远处传来。 “别找了，你们走得太慢，我已经走到前面去了。”金发姑娘从前面的拐角探头出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伊丽莎白，你差点把我们吓死！”二人马上露出高兴的神情，跑过去，“你不要到处乱跑，没有我们，谁来保护你啊？” “是是是……” 伊丽莎白转过头，继续往前走，连牙缝看上去都有些无奈。 然而很快，她脸上还是露出了沉重的神情。 她一边沿着地道向外走，一边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上方时不时传来震动的墙壁。 战争……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吗？ 伊丽莎白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或许应该留下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也要和静默学院共存亡。可是，想到几个小时前大家对她说的话，她还是低下头，用更快的速度往前走去。 她……必须活着。 不论是为了法师同伴们的期望，还是她身为贵族，不能被教会抓到，连累身在王都的父母。伊丽莎白的眼神落在前方黑暗的空处，胸中好像有潮水般的情绪，就如她乘着马车离开海文莱特的那一日。 虽然她一直不明白，大家说她“被选中”是什么意思，但是在这一刻，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命运。 ——自己的命运，和上方那些赴死法师的命运。 她已经承载了那些人的命运。 就这样，在黑暗中又走了不知多久，忽然，矮个法师开口，打破了这份有些压抑的沉默，直愣愣的声音里带着一份不安。 “伊丽莎白……你说，老师真的能活下来吗？” 伊丽莎白闻言，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就好，连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以后肯定还能见到老师的！”矮个子说得有些用力，声音听上去，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昂扬。 很快，他们又沉默了下来。 这条地道不知道有多长。老法师打开入口、将他们送入其中的时候，也没有对他们说什么。伊丽莎白只知道，这是一条极为古老的地道，伴随着静默学院的成立而修建，此前也从来没有被使用过。 它会通向什么地方？ 希望是一个更好的未来。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黑暗之中，他们对于时间的感觉也变得迟钝了很多。高个子和矮个子害怕沉默，会时不时说两句话。但在更多时候，他们还是沉默着向前走去，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伴随着前行，上方的震动也渐渐消失。 他们不敢猜测，震动消失究竟是因为他们走出了范围，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们只是闷头往前走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伊丽莎白试图继续往前走，却摸到了前方的石壁。 “……到了。”她心中一震，回过神来，轻声说道。 她身后的两个法师闻言，也在此刻停下脚步。 伊丽莎白做了一个深呼吸，回想着老法师告诉她的方式，摸索着石壁，最终，找到了那个开启密道的开关。于是，她做好战斗的准备，摸上开关，轻轻一按。 伴随着一声轻响，石壁忽然从中间打开，露出一个小口，外面是茂盛的灌木丛，把出口遮挡得严严实实。 伊丽莎白把头探出灌木丛。 只见，天已经黑了，外面仍旧是山里的样子。不过还好，周围都很安静，也没有看到圣骑士与神父的影子。 呼…… 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走吧，外面没人。” 她对着身后的两人说了一声，便从那个小口中努力挤了出去。口子有点窄，两人见状，也趴着身子，费了点工夫，小心地从地道之中爬了出来。 “待在里面真难受。”高个法师活动了一下筋骨，愁眉苦脸地说道。 “有吗？”矮个法师露出不解的神情。 伊丽莎白没管他们，而是转过身，把地道的出口关上，往上面撒点土，用灌木丛彻底掩饰好。做完这一切，她站起来，拍了拍手，说：“好了，我们快走吧。” 他们从灌木丛之间爬出来，来到一条山道上。 然而，就在此刻，山道那头的拐角处却忽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伊丽莎白心中一惊。 “为什么我们不能参与静默学院的围剿，反而要守在这种边角地方？得不到任何功绩，我们在教会里的前途恐怕很难比得过那几个人……” 只见，两个穿着神父袍的青年，一边相互交谈着，一边从拐角那里走了过来。 那一刻，就如晴天霹雳，伊丽莎白连同两个法师都呆住了。 糟了…… 那两个神父走过来，也很快发现了伊丽莎白三人。顿时，他们露出戒备的神情，瞪着灰头土脸的伊丽莎白，冷冰冰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高矮两法师面面相觑，正想说点什么，伊丽莎白忽然抢在他们前面，朝着神父走了过去。 “你们……你们是神父大人吗？太好了……我们终于得救了……太好了……” 她的表情一拧，眼泪像开了闸一样留下来，配合她破破烂烂的衣服和在地道里沾上的满身脏土，活像一个疯婆子。 “你……你们怎么回事？不要靠过来……” 神父立刻露出嫌恶的眼神，后退几步，想把伊丽莎白推开。奈何她一边哭嚎，一边朝着神父扑过去，神父们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伊丽莎白给拉住了。 “神父大人……你们一定要救救我们……” 神父没办法，只好拿出专业素养，扶着伊丽莎白站起来，说：“怎么了？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别担心，神会拯救最忠实的信徒。” 然而，伊丽莎白却一边哭着，一边翻手，袖子里露出两把匕首，一人一把，直接捅进了神父的肚子里。 “你……你……” 他们的距离太近，两位神父又没有防备，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 伊丽莎白也停止哭嚎，缓缓后退。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露出有些复杂的神情。她像是从某种状态中惊醒过来，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高矮两法师都惊呆了。 “伊丽莎白……你……你把他们都杀了？” 伊丽莎白沉默片刻，转过头，苍白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决绝。 “我们快走，这里不安全。” 矮个法师闻言，愣了愣，带着愕然与茫然的神情，说：“可是……我们能跑到哪去呢？” 伊丽莎白低头想了一会，说：“我们去国外。” “快……快走，老师他们好像已经支撑不住了！” 在元素结界坍塌、大群士兵朝着山谷涌进来的时候，山谷地下，一条阴暗的地道之中，三个法师正猫着腰往前赶路。手机访问 m. 感受到上方传来的震动，矮个法师推了推高个法师的背，有些焦急地催促道。 “你慌什么？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守护者，肩负了重大的责任。”高个法师打掉对方的手，转头说，“老师说过，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一定不能慌！” 矮个法师愣了愣，忽然露出委屈的神情：“可是……可是……老师会不会被他们杀掉？” “怎么会？你在想什么？老师被子弹射中都没有死，怎么可能被教会的人干掉？教会的人都是废物，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嗯……说的也是，那我们快走吧。”矮个法师一边点头，一边说着，忽然却露出慌张的表情，“等等……伊丽莎白呢？老师让我们守护她的，她怎么不见了？” 高个法师闻言，也是一呆，开始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 这时，一个声音却从地道前方的不远处传来。 “别找了，你们走得太慢，我已经走到前面去了。”金发姑娘从前面的拐角探头出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伊丽莎白，你差点把我们吓死！”二人马上露出高兴的神情，跑过去，“你不要到处乱跑，没有我们，谁来保护你啊？” “是是是……” 伊丽莎白转过头，继续往前走，连牙缝看上去都有些无奈。 然而很快，她脸上还是露出了沉重的神情。 她一边沿着地道向外走，一边忍不住抬起头，看着上方时不时传来震动的墙壁。 战争……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吗？ 伊丽莎白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或许应该留下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也要和静默学院共存亡。可是，想到几个小时前大家对她说的话，她还是低下头，用更快的速度往前走去。 她……必须活着。 不论是为了法师同伴们的期望，还是她身为贵族，不能被教会抓到，连累身在王都的父母。伊丽莎白的眼神落在前方黑暗的空处，胸中好像有潮水般的情绪，就如她乘着马车离开海文莱特的那一日。 虽然她一直不明白，大家说她“被选中”是什么意思，但是在这一刻，她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命运。 ——自己的命运，和上方那些赴死法师的命运。 她已经承载了那些人的命运。 就这样，在黑暗中又走了不知多久，忽然，矮个法师开口，打破了这份有些压抑的沉默，直愣愣的声音里带着一份不安。 “伊丽莎白……你说，老师真的能活下来吗？” 伊丽莎白闻言，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就好，连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以后肯定还能见到老师的！”矮个子说得有些用力，声音听上去，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昂扬。 很快，他们又沉默了下来。 这条地道不知道有多长。老法师打开入口、将他们送入其中的时候，也没有对他们说什么。伊丽莎白只知道，这是一条极为古老的地道，伴随着静默学院的成立而修建，此前也从来没有被使用过。 它会通向什么地方？ 希望是一个更好的未来。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黑暗之中，他们对于时间的感觉也变得迟钝了很多。高个子和矮个子害怕沉默，会时不时说两句话。但在更多时候，他们还是沉默着向前走去，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伴随着前行，上方的震动也渐渐消失。 他们不敢猜测，震动消失究竟是因为他们走出了范围，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们只是闷头往前走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伊丽莎白试图继续往前走，却摸到了前方的石壁。 “……到了。”她心中一震，回过神来，轻声说道。 她身后的两个法师闻言，也在此刻停下脚步。 伊丽莎白做了一个深呼吸，回想着老法师告诉她的方式，摸索着石壁，最终，找到了那个开启密道的开关。于是，她做好战斗的准备，摸上开关，轻轻一按。 伴随着一声轻响，石壁忽然从中间打开，露出一个小口，外面是茂盛的灌木丛，把出口遮挡得严严实实。 伊丽莎白把头探出灌木丛。 只见，天已经黑了，外面仍旧是山里的样子。不过还好，周围都很安静，也没有看到圣骑士与神父的影子。 呼…… 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走吧，外面没人。” 她对着身后的两人说了一声，便从那个小口中努力挤了出去。口子有点窄，两人见状，也趴着身子，费了点工夫，小心地从地道之中爬了出来。 “待在里面真难受。”高个法师活动了一下筋骨，愁眉苦脸地说道。 “有吗？”矮个法师露出不解的神情。 伊丽莎白没管他们，而是转过身，把地道的出口关上，往上面撒点土，用灌木丛彻底掩饰好。做完这一切，她站起来，拍了拍手，说：“好了，我们快走吧。” 他们从灌木丛之间爬出来，来到一条山道上。 然而，就在此刻，山道那头的拐角处却忽然出现了几个人影。 伊丽莎白心中一惊。 “为什么我们不能参与静默学院的围剿，反而要守在这种边角地方？得不到任何功绩，我们在教会里的前途恐怕很难比得过那几个人……” 只见，两个穿着神父袍的青年，一边相互交谈着，一边从拐角那里走了过来。 那一刻，就如晴天霹雳，伊丽莎白连同两个法师都呆住了。 糟了…… 那两个神父走过来，也很快发现了伊丽莎白三人。顿时，他们露出戒备的神情，瞪着灰头土脸的伊丽莎白，冷冰冰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高矮两法师面面相觑，正想说点什么，伊丽莎白忽然抢在他们前面，朝着神父走了过去。 “你们……你们是神父大人吗？太好了……我们终于得救了……太好了……” 她的表情一拧，眼泪像开了闸一样留下来，配合她破破烂烂的衣服和在地道里沾上的满身脏土，活像一个疯婆子。 “你……你们怎么回事？不要靠过来……” 神父立刻露出嫌恶的眼神，后退几步，想把伊丽莎白推开。奈何她一边哭嚎，一边朝着神父扑过去，神父们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伊丽莎白给拉住了。 “神父大人……你们一定要救救我们……” 神父没办法，只好拿出专业素养，扶着伊丽莎白站起来，说：“怎么了？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别担心，神会拯救最忠实的信徒。” 然而，伊丽莎白却一边哭着，一边翻手，袖子里露出两把匕首，一人一把，直接捅进了神父的肚子里。 “你……你……” 他们的距离太近，两位神父又没有防备，就这么直直地倒了下去。 伊丽莎白也停止哭嚎，缓缓后退。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露出有些复杂的神情。她像是从某种状态中惊醒过来，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高矮两法师都惊呆了。 “伊丽莎白……你……你把他们都杀了？” 伊丽莎白沉默片刻，转过头，苍白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决绝。 “我们快走，这里不安全。” 矮个法师闻言，愣了愣，带着愕然与茫然的神情，说：“可是……我们能跑到哪去呢？” 伊丽莎白低头想了一会，说：“我们去国外。”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为了法师的未来 远在霍里王国发生的一切，本杰明身处卡瑞特斯的草原内，自然无从得知。 实际上，他们现在还有的忙呢！ 草原的面积不小，生活在其中的牧民也数不胜数。虽然之前的兽潮很大程度打击了牧民数量，但是本杰明估计，草原上依然还有好几万人。 几万人里，把具备魔法天赋的人挑出来，也能凑成一个几百人的队伍。虽然只是些初入门径的学徒，但是想想开始，和本杰明一起逃出霍里王国的二十多个法师，现在不也都成为了独当一面的法师？ 于是，他们在这片草原中四处游荡，接触他们遇到的每一个部落，招揽其中的法师学徒。本杰明在这些部落中的声望很高，几乎相当于这里的魔法之父。也因此，他们基本上不用说什么，那些人就兴高采烈地跟了上来，比王宫里的仆人还毕恭毕敬。 因此，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本杰明的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大。 “目前为止，入队的法师学徒总共有五十七人。我们储备的各种物资都还算比较丰盛，所以养得起他们，不用担心食物短缺的问题。”瓦利斯拿着个小本子，朝着本杰明汇报道，“所有人的资料都在这里了，你可以过目。” 本杰明接过小本子，扫了一眼，让系统把内容记下来，便把本子递了回去。 瓦利斯收回本子，对本杰明这种“过目不忘”的本领早已见怪不怪。 “不过……关于这批学徒，我觉得最好把事情给他们先说清楚。”他犹豫了一下，又道，“他们似乎还不明白我们将来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教会、围剿、暗杀……我觉得他们不一定准备好了。” 本杰明也点头。 “放心，我会找个机会跟他们说的。” 目前为止，这些学徒都是本着一种学东西的心态，才加入本杰明的队伍。对抗教会这项必然而艰巨的使命，他们还没有意识到。 ——要是意识到了，估计愿意加入的人不会有现在这么多。 也因此，本杰明准备慢点再和这些人说。 教会本来就是所有法师都绕不过去的坎，这些人既然成为了法师，自然也无法逃避。本杰明把他们诳上这条贼船，其实也是为了他们好啊！ “对了……迈尔斯不是刚回来吗，草原外的情况怎么样了？”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本杰明又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情况。”瓦利斯答道，“教会好像放弃了追捕我们，反而加大了对于《自由魔法宣言》的封禁力度。又有一批人因为私藏《自由魔法宣言》，被抓出来吊死，民间似乎挺不安的。” 本杰明闻言，也不由得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可惜了…… 卡瑞特斯广大的国土，挖掘出人才的可能比这片草原大多了。之前发行《自由魔法宣言》，也是为了扶持新的法师力量，可是现在，他们却很难再做什么。 没办法，教会对于城镇的控制力实在是太强。他们不能露头，一露头，四面八方的神父就涌过来围剿他们了。 ……等等。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本杰明一怔，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据他所知，教会在卡瑞特斯的各大城镇都布满眼线，城门口也各种严查，他们想易容通过都不可能。 但在普通的村落中，教会的控制力就远没有这强大。 他们说不定可以试着发展一下？ 这么想着，本杰明马上把人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 对于本杰明的想法，各个法师意见不一。有些人还是担心安全问题，他们这么大一个队伍，哪怕是躲进偏僻的村落，路上也有可能被教会发现。还有人觉得，他们才刚招进来五十多个学徒，连飞行术都还不会，总得让他们安安稳稳地进修一会，不能急着到处乱跑。 但……本杰明很清楚，他们目前这五十多个学徒，是远远不够的。 也因此，他们最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大部队的人留在草原里，继续发展这边牧民魔法圈子。至于本杰明自己，则是带着一小队法师，离开草原，在卡瑞特斯的城镇地带跟教会打游击战。 因为本杰明有水元素感知法，不用担心被跟踪，所以也就大大降低了暴露的可能。带着十几个法师在国内乱窜，队伍小也灵活，教会很难抓得住他们。 而且，本杰明在外面，也能顺道打探消息。有什么事情，两者间用魔法道具进行沟通，也很方便。 就这样，得出这个方法，法师们也都纷纷点头，不再有异议。 “本杰明老师，我想跟着你一起出去。草原里面太无聊了，我觉得我不是当老师的料……” 定下行动后，倒是有不少人毛遂自荐，争着想要和本杰明一起小队行动。 本杰明则是在深思熟虑之后，选出了一个十人小队。这些人都是他手下法师中的佼佼者，战斗经验丰富，擅长的魔法也分属各系，凑在一起，是一支非常全面的队伍。 “走好，这边的法师，我会帮你照看一下的。至于国王，也请你帮我保护好他。” 小队出发的当天，迈尔斯挥了挥手，这么说道。 本杰明也点头。 草原里本来就出不了什么事，迈尔斯留在这里，主要是本杰明的魔法对他无效，也没办法带着他一起飞。 至于国王……一开始，本杰明是没想过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出去的，可是国王却自己跑来找他，表示他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发。 “你们想拉拢卡瑞特斯各地的村落，不如就带上我的吧。”他的样子已经比前些天镇定了不少，说，“无论如何，我也是真正的国王。把名字报出去，当地的民众肯定会减少对你们的抵触。” 闻言，本杰明挑了挑眉。 “我们可能会遭遇到不小的危险，你不害怕吗？” 国王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我……我不能一直待在这个草原里。这里的人连国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外面就不一样。我只有走出去，才能向全天下证明我的身份。” 本杰明听完，思索片刻，最终也还是选择了点头。 确实，国王留在草原里真的什么用都没有。跟着他们回到城镇地带，他反而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联系一些地方豪强什么的，说不定会有帮助。 也因此，他在自己的精锐小队里又加了这么一个毫无战斗力的国王。 这天下午，本杰明在进入草原一周后，又带着这支灵活小巧的队伍，朝着草原外再次出发。 而他们的目标…… “卡瑞特斯境内有数百个村落。这是我为你们规划出来的路线，沿着它，你们能绕卡瑞特斯一圈，经过大部分的村落，尽可能地多招揽到有魔法天赋的人才。”系统在他心中说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 数百个村落吗……不错，他们又有的忙了。 这么想着，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队，忽然作了个敬礼的动作，笑着说：“为了法师的未来，出发！” 第四百七十五章 第一个村子 草原西面，临近卡瑞特斯和伊科尔的交界地，是一片起伏的低矮山脉。本杰明小队从草原出发，往西飞去，几天后便进入了这片山地。 因为选择的路线都很偏僻，这一路上也没出什么事。 “前面就是第一个村子，安格斯村，相当偏远落后的地方。”系统介绍道，“村子的规模很小，大概也就几百人，全靠打猎和种地维持生计，与外界交流很少，比草原还孤僻的一个地方。” 本杰明闻言，也点了点头。 太过偏僻的地方其实不好，不利于影响力的扩散。不过……这里肯定很安全就是了，作为起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很快，他们一行人飞在空中，也看见了那个山腰上的村子。时间正好的中午，阳光大好。而在这样一个明媚清亮的天气下，他们直接飞到村子的半空中，毫不掩饰地落在了村子的中心。 ——没错，他们要的就是这么高调的出场。 天上忽然飞下来十多个人，对当地的村民来说算是一件大新闻了。走在街上的都愣住了，甚至还有人尖叫出来，引得家家户户都探出脑袋，目瞪口呆地看着本杰明一行人。 整个村子都被他们吓了一大跳。 “是……是法师大人吗？” 幸好，这里的位置虽然偏僻，但村民的见识到还算可以。很快，街边一个老人就走出来，皱纹满布的眼睛瞪得老大，颤颤巍巍地问道。 本杰明见状，也露出一个笑容。 不错，用不着他们多费口舌解释了。 “是的，我们都是一群法师。”他友善地朝着老人走去，问道，“老人家，你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吗？” 老人露出有些畏惧的神情，不太敢靠近本杰明，但还是点了点头。 本杰明见状，又道：“你不用害怕，我们今天来这里并无恶意，只是想看看你们村子里的人有没有魔法天赋？或许，你们也能成为一名法师。”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刻意放得比较大，所以周围的村民几乎都听见了。 一时间，村民们议论纷纷。 “成、成为法师？真的吗……”老人身子一颤，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很显然，之前本杰明在各大城市举行的游唱发书活动，并没有影响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教会封锁得太厉害，就连那首歌谣都没能传过来。 因此，本杰明点了点头，同时从包里拿出了一本《自由魔法宣言》。 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认出了这本小册子。 “等等……那、那不是禁书吗？藏了这个东西，那可是要上绞刑架的！”路边的年轻人看到这一幕，忽然大声叫了出来。 在场众人又是一愣。 老人看着本杰明手中的小册子，惊恐地后退了几步。 顿时，本杰明感到一阵头疼。《自由魔法宣言》的影响力没扩散到这里，签发的政令倒是没有被落下。 有点麻烦…… 周围的村民看着他们，甚至还把他们被通缉的身份认出来，以为他们是什么“流匪”，眼中已经渐渐显露出敌意。 “你、你们不要过来，我们这里很穷的，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正当气氛越来越僵的时候，终于，国王深吸一口气，从本杰明身后走了出来。 “我的子民们，听我说。” 他忽然拿出一顶璀璨的王冠，戴在自己头上，昂首挺胸地走上前去，神情平和庄重，身上流露出天然的王室气质。 村民再一次呆住了。 他们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们忽然感觉，眼前这个头戴王冠的中年男人有些眼熟。 国王走过去，扶住了老人。老人却短暂的愣神之后，吓得差点跪倒地上去。 “是……是国王陛下吗？” 国王露出一个微笑：“你还记得我啊。” “我怎么可能忘记？”老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激动，“九年前的加冕仪式，我曾经远远看到过陛下一眼。而陛下的画像也时刻印在格罗瑞发来的公文上，时时都能见到。陛下……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国王则是将他扶起来，用洪亮的声音道：“我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卡瑞特斯已经被奸人掌控。他们找了一个和我相似的人，推上王座假装是我，然后控制了整个卡瑞特斯。我会出现在这里，正是为了寻求你们的帮助啊！” 整个村子的村民已经围在了这附近，听到国王的这番话，都不由得露出愕然的神情。 这是……真的吗？ 国王见状，又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了一个徽章。 “这是王室的族徽，赫森家族的荣光。如果你们还认得出来，就应该明白这个图案代表了什么样的含义。”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威严起来，像是将军对着士兵展示他砍下的头颅。 村民们看着那个狼形的徽章，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终于纷纷跪了下来。 王室的族徽，对于整个卡瑞特斯，甚至伊科尔弗瑞登三国而言，这个形状可不只是一头简单的狼。 它象征着王室的荣耀。 “参见陛下。” 村民们已经再无怀疑。几百个声音叠在一起，从村子里传到天上去。 “起来吧，你们只是被那些无耻的小人蒙骗了而已。”国王则收起徽章，摆了摆手，缓缓道，“而现在，我身后的这几位法师，便是愿意帮助我复国的忠臣志士。小人污蔑他们是流匪，中伤他们编写出来的书籍。但是你们不用担心，因为我才是真正的国王。” 村民们站起来，重新望向本杰明一行人，眼中的敌意渐消。 本杰明见状，也不由得带着几分惊奇点了点头。 作为一国之主，国王总算是拿出了点威严。 他莫名有种很欣慰的感觉。 当然，现在的时机正好，他没有忙着欣慰，而是念出咒语，在天空之中召唤出一片片雪花。雪花轻轻卷起，纷纷扬扬地落在村民手中。 “妈妈，下雪了！” 村民们纷纷露出惊奇的眼神。 本杰明也在此刻适时地开口，缓缓道：“这就是魔法的力量。它不一定威力强大，也不一定会取人性命。它只是隐藏于你们血脉中的一种本能，天地间的元素响应呼唤，便会听从指挥，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看着漫天纷飞的雪花，村民抬起头，眼中已经堆满了憧憬。 “快，你们谁还记得那首歌怎么唱的？现在拿出来刚好！”乔安娜用手肘捅了捅边上的法师，小声说道。 “我……我忘了。”托尼憋红了脸，最后也没能想出来。 不过，有没有那首游吟诗人编出来的歌谣，对于此刻也已经影响不大了。国王回过头，和本杰明交换了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随后，本杰明便露出微笑，望着周围追逐雪花的村民们，缓缓开口： “那么，你们想不想学习这种力量呢？” 第四百七十六章 喝X不忘XX人 经过探查，本杰明在村子里发现了两个具备天赋的适龄青年。 对于百人的小山村来说，这算是个不错的成果了。本杰明把入门级别的魔法知识教给他们，他们也没什么抵触，很快成为了法师学徒中的一员。 然而，在提到对抗教会之类的事情上面，村民却显露出了迟疑。 “这个……王位被坏人给霸占了，确实是一件令人愤怒的事情。但是……我们好像也没什么办法吧？” 村长家中，村长热情招待，给本杰明和国王倒上两杯麦酒，但在犹豫之下，还是有些为难地把这话说出了口。 本杰明也能理解这种想法。 从村民的角度来看，王室的荣耀固然需要捍卫，但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的，却并不是他们这些终日奔波的普通村民。 甚至……他们愿意把本杰明一行人留在村子里，好好招待，就已经承担了一定风险。 这么想着，他忽然转口，貌似不经意地问道：“不说这个……对了，这个村子的位置这么偏远，你们生活起来一定各种不方便吧？” 村长虽然不太明白本杰明为什么提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都是一些小事。”他缓缓开口，露出忧愁的神色，“像这里的位置不太好，每次需要水都得跑到很远，一来一去是不太方便。另外就是，附近的山上有一伙山贼，时不时会来我们村里一趟。我们给王都写了不少信，希望上面能派人来处理，但也一直没有回音……” 眼看村长说起来没个停，本杰明赶忙打断他，笑着道：“原来如此，都是小问题，我们可以为您解决。” 村长一愣：“真、真的吗……” 国王也露出疑惑的神情，似乎不明白本杰明为什么要管这种小事。 本杰明却点头，一口答应村长，要给他们村里挖一口井出来，还会把那伙山贼帮他们剿灭掉，感动得村长就差没当场下跪了。 之后，本杰明便与国王一起离开了村长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带着人去下一个村子不就行了？”周围没人的时候，国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本杰明却摇了摇头。 “陛下都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国王，为什么还意识不到，民心所向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民心所向……那是什么？” 国王一脸懵逼。 “算了，陛下以后会明白的。”本杰明摇了摇头，转而道，“对了，那个王冠……还有那个徽章，陛下是从哪弄来的？” 国王闻言，犹豫片刻，说：“它们是我逃出王宫时候带出来的。” 本杰明皱眉：“可是陛下，你之前并没有提过这两样东西。” 一个王冠，一个王室的族徽，这两样东西对于国王的身份是一项极好的证明。这么有用的东西，为什么他不早点拿出来？ 国王沉默片刻，答道：“它们是我仅剩的财富，如果连它们都被人夺走，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在一开始，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 本杰明闻言，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国王也在防备着他啊…… 不过，现在国王能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就说明他已经真正地信任了本杰明。他觉得本杰明没什么权力欲，不会利用他夺取什么东西，所以才在今天把这两个东西用在了帮本杰明获取村民信任上。 既然如此，本杰明也没什么好不满的了。 说到底，一个再不称职的国王，也会拥有最严重的疑心病。 本杰明比较赶时间。因此，他迅速地开始履行对村长的承诺。他利用水元素感应法找到地下水源，然后把全村子人召集起来，来到村子的一个路口。 他朝着全村人宣布了帮他们挖井的消息。 ——很显然，做好事不留名对他而言是行不通的。他要的就是名，也只能干得越高调越好。 听说本杰明要帮他们打一口井，村民们惊喜不已。而国王也在本杰明的示意下出面，戴着王冠给所有村民发表讲话。 “这是属于我的国度，你们都是我的子民。或许从前的日子里，我没有为你们做过什么。可是从今天起，我会努力让你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虽然只是勉强编出来的一番话，但对于这些村民来说，堂堂国王来到他们面前，要帮助改善他们的生活，这已经是个足够震撼的事实了。 而本杰明和手下的法师也在边上，施展魔法，向下挖掘。而有魔法的帮助，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用不了几分钟，他们就把这口井给打了出来。 “真的有水……” 望着源源不断涌出的水流，村民们脸上充满惊叹。这种神奇的景象，再一次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他们会意识到，魔法是能改善他们生活的神奇能力，不是什么恶魔的伎俩。 本杰明也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我们先要离开，把山那头的山贼剿灭掉。等到这一带不再有作乱的山贼，你们也就可以安心生活了。” 说完，本杰明和几个法师分头发出，飞在空中，渐渐消失在了村民们的视野之中。 而这些村民此刻，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惊呆了。 真要说的话，本杰明做得确实有点浮夸，一个劲地向村民们传达一种讯息——“快看！我们是好人！我们做好事！你们要支持我们！” 但是，他们真真实实地为村民的生活带来了改变。因此，村民也不会觉得他们浮夸。 就好像高调裸捐会惹人非议，但如果钱捐到了你手上，你瞬间坐拥几百万，就算对方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了，你也不会觉得这是在炫富吧？ 本杰明这种简单粗暴的行为，也就是出于这种心理。 无论如何，这些村民可是直接受益人啊！ “国王陛下英明！还有那些法师大人，你们都是一群大好人！” “谢谢陛下……您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国王。我们会将你们的名字刻在井上，从今以后，世世代代，我们在打水的时候都会记得，是你们为我们打下的这一口井。” “魔法真厉害，如果我也有那个天赋就好了……” 身处村民们热切的回应当中，国王微微一怔，露出有些受宠若惊的神情。他这一生，经历过不知多少的阿谀奉承，更是时时刻刻被无数的赞美环绕。然而，他却是第一次感到像现在这样的满足。 民心吗…… 国王不敢想象，如果举国上下的人都这么看他，这将会是一股多么强大的力量。 甚至此刻，一个青年走过来，有些激动地说：“那群山贼……他们侮辱了我妹妹。他们要是真的能死，去他娘的禁令，就是军队开过来，我也帮你们挡着！” 第四百七十七章 学徒的劲头 将整个安格斯村拉拢过来，本杰明大概也就花了半天时间。??一看书??·?ＫＡ?Ｎ?ＳＨＵ·ＣＯＭ 凿完井之后，他和几个法师分头消灭这一带的山贼。而像这种荒凉的地方，山贼都多不到哪去，更不要说在他们一群法师面前，山贼的战斗力基本为零。 就这样，大概花了几个小时，他们把事情结束，回到村子里，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 “法师大人，虽然我们不清楚你们会去做些什么，但是村子里的年轻人，有不少都愿意跟着你一起去。”村长握着本杰明的手，眉开眼笑地说，“他们都是很不错的猎手，要帮陛下复国，一定能起到什么作用的。” 本杰明只能笑着摇了摇头。 别的不说……他目前为止还没有建立军队的打算。 他手里那点钱，拿来养一养法师还行，养军队就有点勉强了。更何况，他们现在的状况只能小部队行动，搞个什么起义军出来，简直就是给教会打的靶子。 “不用了，那两个有魔法天赋的人会跟着我，这就足够了。”因此，他这么说道。 “这样啊……你们会在这里留几天？”村长露出有些遗憾的神情，问道。 本杰明却道：“我们马上就走。” 全国境内那么多村子，他们不可能在一个村子里停留太久。安格斯村只是一个开始，系统也为他们规划好了路线。 他们会沿着这个路线，招揽到尽可能多的法师学徒，将影响力散播到卡瑞特斯的所有农村之中。 况且，一个地方停留久了，也容易被教会抓住破绽。 就这样，村民的挽留没有生效，带上那两个新晋法师学徒，本杰明一行人离开了安格斯村，继续他们的旅程。 这边偏僻的低矮山地不小，也零零散散的分布着不少村落。于是，就像在安格斯村做过的事情一样，本杰明他们每到一个村子，就先用国王的身份获取信任，然后利用魔法，快速地解决当地民众的生活问题。?????·ＫＡＮＳＨＵ·ＣＯＭ 最后，他们再带着当地新吸收进来的魔法人才，风风火火地赶往了下一个村子。 而在这个过程中，本杰明的学徒队伍也一点点地滚大了。 “本杰明老师……那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瑞恩是安格斯村出来的村民，从前是猎人，接触到魔法之后，便瞬间被其所吸引，义无反顾地跟着本杰明走出了村子。他在水魔法上有着出色的天赋，在学徒增多的情况下，也渐渐有点成为学徒小组长的意思。 大概离开安格斯村七八天后，夜里，本杰明一行人在五人的山脚下扎营，他忽然找到本杰明，表示有话想说。 本杰明自然点了点头。 “你问吧。” 瑞恩清了清嗓子，看得出来有些紧张：“本杰明老师，为什么我们这些天一直跑来跑去，行程这么赶？我们……到底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 本杰明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是忍不住跑来问了。 这些天的行动，学徒们看在眼里。他们虽然脑子一热，便跟着本杰明出走，但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能从本杰明急匆匆的行程上感受到他所肩负的压力。 本杰明不想让压力落到他们这些学徒身上，但……他们也该知道些事情了。 “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是教会。” “教会？”瑞恩皱了皱眉，说，“我好像……听说过，但他们好像都砸别的国家活动，我们这里早就明令禁止了。” “是啊，可是教会远比你们所了解的强大。”本杰明叹了口气，说，“实话跟你说吧，我来自霍里王国，那个被教会所统治的地方。我们逃到了国外，却发现这里依然没有法师的乐土。教会的爪牙无处不在，试图将每一个国家纳入他们的版图。而现在，卡瑞特斯已经岌岌可危了。” 听到这里，瑞恩深吸一口气，说：“那……篡夺了陛下王位的人，就是教会？” 本杰明点头。 他接着道：“其实当法师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美好。教会就像一个诅咒，一旦你们成为法师，就会一辈子纠缠你们。我把你们带进魔法的世界，其实是怀有私心的。毕竟，只有掉进了泥潭里的人，才会想办法把自己弄出去，所以我只是在尽可能多地把人弄进这片泥潭而已。”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这算是把这些人逼上梁山了吧。 他们本来可以过完自己平凡幸福的人生。 闻言，瑞恩也在那一刻愣住了。 本杰明见状，自嘲似的笑了笑，说：“怎么？我在你们心目中高尚伟大的形象崩塌了吗？你们要是想走，我也不会阻拦。不过别忘了，总有一天，教会会找到你们头上的。” 虽然是开玩笑似的的语气，但他心里明白，自己说出这话来有多卑鄙。 他用魔法把这些人和自己强行绑在了一条船上。 “不……我只是没想到，您的目的竟然是这个。”瑞恩却忽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本杰明很疑惑：“你以为我的目的是什么？” 瑞恩左顾右盼了一会，忽然压低声音道：“那个……本来看这几天的行程，我们一帮学徒都在私下讨论，您是想要拉拢人心，招揽法师，然后自己当国王呢！” “……” 本杰明无言以对。 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就是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吗？ 心塞。 看着本杰明的反应，瑞恩也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因为您这些天干的事情，目的性实在是太强了。而且您还忙上忙下的，费力成这样，所以我们都以为，您的目标一定很……可怕。” 本杰明闻言，也只能哑然失笑。 好吧……不得不承认，他在每个村子里采取的行动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每个村子里来一遍，村民可能看不出来什么，但这些学徒跟着他，把这个套路看了一遍又一遍，自然会察觉到不对劲。 不过，他真的是没有那种“远大”的目标。 各种努力各种拼，他也只是希望作为一个法师，好好活下去罢了。 当这个简单无比的愿望都如此难以达成，那就说明，这个时代不对劲。因此，他只能用尽自己所有努力，改变这个时代。 听上去天方夜谭，本杰明也经历这么多磨难和挫折…… 但他依然觉得有希望。 “所以，你们并不觉得我欺骗了你们？”目光回到眼前，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瑞恩，本杰明开口，这么问道。 瑞恩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他：“无所谓，只要能学到魔法，怎样都好。” 本杰明看着对方，愕然片刻，也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学魔法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好像也是这样，对魔法充满憧憬，对未来充满期待为了能学到更多魔法，他甚至不惜跑进圣彼得大教堂，冒着生命危险在主教面前演戏。结果现在，时过境迁，一群新的学徒来到他面前，告诉他只要能学魔法，刀山火海也不怕。 这种劲头……也算是一种轮回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本杰明对这群啥都不懂的小学徒充满了期待。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好好学吧。”他一拍大腿，站起来，笑着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肩上的担子沉得很。魔法学不好，我可不会让你们好过，明白吗？” 那种拷问时才会拿出来的鬼畜语气，也在这时稍微用上了一点。 顿时，瑞恩笑容一僵，额头冒汗：“好、好的……”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APP,无广告、破防盗版、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appxsyd (按住三秒复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百七十八章 国教上台 大概在本杰明投身村落的半个月后，教会似乎终于有所察觉。 “大家小心，北边的树林里有一队人。” 午后，本杰明一行人刚刚离开一个村子，走在偏僻小道，往下一个村子赶去的时候。忽然，他一挥手，示意整个队伍停下来，用压得比较低的声音说道。 国王似乎被吓了一跳，马上问道：“是是教会的人吗？” 本杰明点了点头。 他可以感应到，那队人总共三十几个的样子，外表扮作普通的商队，里面却还有好几个神父，身上带着十字架，无疑正是教会的人。那群人和他们相隔大概几百米的距离，只是因为茂密的树林，所以彼此都不在视野之中。 而此刻，这群人正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本杰明来时的方向。 这些人是来找他们的。 本杰明其实也预想过这种情况。 半个月过去，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大概也慢慢传了出去。虽然这片地方偏僻，但传出去的都是“真正的国王出现了”之类的话，教会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况且，教会本来就在找他们。 这么想着，他对着法师们再次开口，说：“他们很可能是教会派过来调查我们的。不过人数不多，我们可以先在这里把他们拿下。” 十名法师自然纷纷点头，摩拳擦掌。 而剩下四十多个法师学徒，倒是不免露出了紧张的神态。 ——他们才成为法师没多久，甚至没有使用魔法战斗过一次。而这第一次战斗，就要面对教会这样的对手，他们不紧张才怪。 “没什么好怕的，跟在我们后面扔火球就行了。” 本杰明稍微鼓励了他们两句，便带着十名法师，飞身而起，冲向了教会的调查队伍。 “东张西望的，你们在找什么？” 戏谑的问话从天空中传来，那一刻，树林里的队伍抬起头，望着出现在天空中的熟悉身影，不由得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你居然真的在这一带活动。”为首的神父瞪着本杰明，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本杰明闻言，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不过，他还来不及说什么，那群教会的手下彼此对视一眼，便转过身，没命地四散开逃，就连一点跟本杰明他们交手的意思都没有。 然而，他们刚刚准备要跑，一道魔力波动传出来。只见树林之中，一圈高大的土墙拔地而起，犹如一圈围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可恶” 神父见状，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只能迅速地吟唱起来。 只是，本杰明并不打算给他们吟唱的机会。 漫天的火球、冰箭不止天空中的法师，学徒们也赶到这里，朝着土墙之内开始扔魔法。三十几人的教会小队宛如瓮中之鳖，就这样淹没在了眼花缭乱的魔法攻击之中。 十字架也救不了他们，没多久，他们便死得干干净净。 法师也把土墙散去。 “整理一下战场，不要留下半点痕迹。”本杰明也开口指挥道。 教会派出这么一小支侦查部队，就说明他们还不了解本杰明的行踪。为了防止教会的大部队出动，本杰明自然不能给敌人留下任何线索。 他们的动向早晚会被教会摸到，但还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十位精锐法师熟练地开始清理战场，不过那些新加入的学徒，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第一次杀人吗？”本杰明见状，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学徒们闻言都是一愣，不少人犹豫着点了点头。 “第一次肯定会有点难受，习惯了就好。”本杰明用轻描淡写地语气说，“现实还是很残酷的。如果不把他们杀掉，下一次死的，很可能就会是我们。” 学徒们点头，虽然一时间有些沉默，但还是走过去，努力帮着清理战场。 希望这些人能快点成长起来吧 本杰明在心中想道。 就这样，解决掉这一队侦察兵，他们迅速地离开了之后。本杰明本来是打算往南走，把这一带的村子都跑个遍，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改变了计划，开始往东进发。 ——教会已经意识到了他们的举动，他得小心一点。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本杰明的计划还算顺利。改道之后，他们也没有再撞上教会的人，又走了十来个村子，影响力进一步扩大，把学徒的队伍扩张到五十多人。 可惜，并不是每个村子很吃他这套。有次他们进入一个渔村，村里的人却压根不在乎什么国王之类的名头，而是自己信奉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宗教。本杰明给他们展示魔法的威力，他们也当没看见，弄得场面很是尴尬。 如果是从前，他或许会对这个村子多下点工夫什么的，但是眼下的时间比较赶，他便只好直接离开，转身奔向下一个村落。 ——反正是个信教的村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投向教会的。 而在他一路跑、一路挖井除贼博民心的过程中，他们的位置也渐渐离开了卡瑞特斯西面的边境山脉，接近了南面的沿海地区。 这些地方，显然就不像西边的小山村那么偏僻了。 “本杰明大人，这是我们遇到的第几队教会手下了？” 漆黑的夜晚，他们利用偷袭，又解决掉十几个教会的眼线后，托尼也不由得皱起眉头，一边收拾战场，一边这么说道。 “第八队了，总共一百三十一人。”本杰明则是靠着系统的统计，这么答道。 在这种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教会的控制力显然就强多了。一些比较大的村子里面，甚至都有教会的眼线，很大程度上阻碍了本杰明博取民心的行动。 出于种种原因，他们也只能挑着教会没派人的村子下手。 而从那些村子里，本杰明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教会利用他们的替身国王，发布了一些新的命令。 首先是对本杰明一行人的通缉。通告上面写着，本杰明他们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从王宫里盗取了国王的王冠和族徽，到处招摇撞骗，让卡瑞特斯的百姓不要相信他们。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对本杰明他们还是有影响的。但是，在本杰明帮助当地村民解决各种民生的问题之后，本杰明的套路还是获得了成功。 毕竟，一个是远在王都的达官贵人，平时影都见不着，有事了就不声不响地发个通告过来；一个则面带笑容出现在他们面前，还亲手帮他们解决各种问题。老百姓还是很实际的，有奶就是娘。究竟该选择那边，他们心里有数。 至于另一个消息，则是关于卡瑞特斯最新推崇的“国教”。 事情大概是这么一回事。教会不能明面站出来，毕竟还有禁令。因此，他们改名换姓，给自己弄了一个新壳子，然后借着这个新壳子，开始在各地城市内部修建教堂。 而他们的替身国王，也找了个自己生重病，然后被他们治好的由头，把他们推成了所谓的国教，不仅从国库拨款，还给他们各种政治上的方便之门，保证了他们的发展。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教会也开始慢慢发展自己的群众基础了。 本杰明当然是很无奈。他想阻止这一切，可惜，他们连城镇的门都进不去，更不可能像在弗瑞登时一样，给教会的行动捣乱。因此，他们除了努力发展自己的农村基础，也做不了什么别的。 整个卡瑞特斯的氛围，在他们这种你争我抢的情况下，也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大概在本杰明投身村落的半个月后，教会似乎终于有所察觉。 “大家小心，北边的树林里有一队人。” 午后，本杰明一行人刚刚离开一个村子，走在偏僻小道，往下一个村子赶去的时候。忽然，他一挥手，示意整个队伍停下来，用压得比较低的声音说道。 国王似乎被吓了一跳，马上问道：“是是教会的人吗？” 本杰明点了点头。 他可以感应到，那队人总共三十几个的样子，外表扮作普通的商队，里面却还有好几个神父，身上带着十字架，无疑正是教会的人。那群人和他们相隔大概几百米的距离，只是因为茂密的树林，所以彼此都不在视野之中。 而此刻，这群人正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本杰明来时的方向。 这些人是来找他们的。 本杰明其实也预想过这种情况。 半个月过去，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大概也慢慢传了出去。虽然这片地方偏僻，但传出去的都是“真正的国王出现了”之类的话，教会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况且，教会本来就在找他们。 这么想着，他对着法师们再次开口，说：“他们很可能是教会派过来调查我们的。不过人数不多，我们可以先在这里把他们拿下。” 十名法师自然纷纷点头，摩拳擦掌。 而剩下四十多个法师学徒，倒是不免露出了紧张的神态。 ——他们才成为法师没多久，甚至没有使用魔法战斗过一次。而这第一次战斗，就要面对教会这样的对手，他们不紧张才怪。 “没什么好怕的，跟在我们后面扔火球就行了。” 本杰明稍微鼓励了他们两句，便带着十名法师，飞身而起，冲向了教会的调查队伍。 “东张西望的，你们在找什么？” 戏谑的问话从天空中传来，那一刻，树林里的队伍抬起头，望着出现在天空中的熟悉身影，不由得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你居然真的在这一带活动。”为首的神父瞪着本杰明，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本杰明闻言，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不过，他还来不及说什么，那群教会的手下彼此对视一眼，便转过身，没命地四散开逃，就连一点跟本杰明他们交手的意思都没有。 然而，他们刚刚准备要跑，一道魔力波动传出来。只见树林之中，一圈高大的土墙拔地而起，犹如一圈围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可恶” 神父见状，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只能迅速地吟唱起来。 只是，本杰明并不打算给他们吟唱的机会。 漫天的火球、冰箭不止天空中的法师，学徒们也赶到这里，朝着土墙之内开始扔魔法。三十几人的教会小队宛如瓮中之鳖，就这样淹没在了眼花缭乱的魔法攻击之中。 十字架也救不了他们，没多久，他们便死得干干净净。 法师也把土墙散去。 “整理一下战场，不要留下半点痕迹。”本杰明也开口指挥道。 教会派出这么一小支侦查部队，就说明他们还不了解本杰明的行踪。为了防止教会的大部队出动，本杰明自然不能给敌人留下任何线索。 他们的动向早晚会被教会摸到，但还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十位精锐法师熟练地开始清理战场，不过那些新加入的学徒，他们看着满地的尸体，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第一次杀人吗？”本杰明见状，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学徒们闻言都是一愣，不少人犹豫着点了点头。 “第一次肯定会有点难受，习惯了就好。”本杰明用轻描淡写地语气说，“现实还是很残酷的。如果不把他们杀掉，下一次死的，很可能就会是我们。” 学徒们点头，虽然一时间有些沉默，但还是走过去，努力帮着清理战场。 希望这些人能快点成长起来吧 本杰明在心中想道。 就这样，解决掉这一队侦察兵，他们迅速地离开了之后。本杰明本来是打算往南走，把这一带的村子都跑个遍，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改变了计划，开始往东进发。 ——教会已经意识到了他们的举动，他得小心一点。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本杰明的计划还算顺利。改道之后，他们也没有再撞上教会的人，又走了十来个村子，影响力进一步扩大，把学徒的队伍扩张到五十多人。 可惜，并不是每个村子很吃他这套。有次他们进入一个渔村，村里的人却压根不在乎什么国王之类的名头，而是自己信奉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宗教。本杰明给他们展示魔法的威力，他们也当没看见，弄得场面很是尴尬。 如果是从前，他或许会对这个村子多下点工夫什么的，但是眼下的时间比较赶，他便只好直接离开，转身奔向下一个村落。 ——反正是个信教的村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投向教会的。 而在他一路跑、一路挖井除贼博民心的过程中，他们的位置也渐渐离开了卡瑞特斯西面的边境山脉，接近了南面的沿海地区。 这些地方，显然就不像西边的小山村那么偏僻了。 “本杰明大人，这是我们遇到的第几队教会手下了？” 漆黑的夜晚，他们利用偷袭，又解决掉十几个教会的眼线后，托尼也不由得皱起眉头，一边收拾战场，一边这么说道。 “第八队了，总共一百三十一人。”本杰明则是靠着系统的统计，这么答道。 在这种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教会的控制力显然就强多了。一些比较大的村子里面，甚至都有教会的眼线，很大程度上阻碍了本杰明博取民心的行动。 出于种种原因，他们也只能挑着教会没派人的村子下手。 而从那些村子里，本杰明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教会利用他们的替身国王，发布了一些新的命令。 首先是对本杰明一行人的通缉。通告上面写着，本杰明他们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从王宫里盗取了国王的王冠和族徽，到处招摇撞骗，让卡瑞特斯的百姓不要相信他们。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对本杰明他们还是有影响的。但是，在本杰明帮助当地村民解决各种民生的问题之后，本杰明的套路还是获得了成功。 毕竟，一个是远在王都的达官贵人，平时影都见不着，有事了就不声不响地发个通告过来；一个则面带笑容出现在他们面前，还亲手帮他们解决各种问题。老百姓还是很实际的，有奶就是娘。究竟该选择那边，他们心里有数。 至于另一个消息，则是关于卡瑞特斯最新推崇的“国教”。 事情大概是这么一回事。教会不能明面站出来，毕竟还有禁令。因此，他们改名换姓，给自己弄了一个新壳子，然后借着这个新壳子，开始在各地城市内部修建教堂。 而他们的替身国王，也找了个自己生重病，然后被他们治好的由头，把他们推成了所谓的国教，不仅从国库拨款，还给他们各种政治上的方便之门，保证了他们的发展。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教会也开始慢慢发展自己的群众基础了。 本杰明当然是很无奈。他想阻止这一切，可惜，他们连城镇的门都进不去，更不可能像在弗瑞登时一样，给教会的行动捣乱。因此，他们除了努力发展自己的农村基础，也做不了什么别的。 整个卡瑞特斯的氛围，在他们这种你争我抢的情况下，也忽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第四百七十九章 潜入营地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本杰明法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再往前面去，是雷斯特将军的驻军地。他一向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将军。我想……或许我可以试着和他接触一下。” 当他们的位置渐渐靠近卡瑞特斯中部，国王忽然找到本杰明，对他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本杰明有些惊讶。 “陛下不是说，您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些将军了吗？” 国王点头，道：“的确是这样，但……我还是想试一试。如果他们相信我，你们现在也不用这么难受。” 本杰明也陷入深思。 确实，如果能有一个掌握兵权的将军支持，他们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但是关键就在于……想到之前的斯图尔特将军，本杰明感觉有点心理阴影。 教会可能任由他们轻而易举地接触到国内的将军吗？ 他总觉得要是去了，可能又是一个陷阱。 “关于那位雷斯特将军，陛下了解有多深？”本杰明这么问道。 “人很正直，应该不会被教会利诱。”国王则答道，“他的父亲祖辈也是将领，视荣耀为自己的性命。父王去世的时候，支持我的将领不多，只有他因为我是长子而站在我这边。” 本杰明闻言，点了点头。 如果真是这样……值得一试？ 又询问了一些对方营地的信息，最终，思来想去，他还是同意了这个想法。 教会都打着什么“国教”的名字，在各个城市大建教堂，肆无忌惮地传教，本杰明却完全无力阻止——这种状态实在是太憋屈。 如果能有一位将领公开支持他们，再加上这些天拉拢的村民，国内的富商又联系一波，就能凑起和教会正面对抗的力量了！ 为此，他觉得他们可以冒上一点风险。 就这样，本杰明带着手下的法师们躲进一片密林之中。他吩咐手下的法师领着这帮学徒，等在密林里，学学魔法讲讲课，别到处乱跑。而他则是带着国王，去见那位雷斯特将军。 没办法，毕竟是危险行动，人越少越好。本杰明也不可能带着这几十个刚入门的学徒去见人家将军。 不仅如此，将军的驻地就在密林大概几公里开外，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他们这个位置也可以很快支援过来。 “林子东边的那片平原，就是雷斯特将军的驻地。”国王则负责解说道，“驻地里有两万士兵，训练已久，要是我们能指挥，应该可以和格罗瑞的王室守卫军相抗衡。” 本杰明一边带着他往驻地飞去，一边也忍不住问道：“那些王室守卫军，就不能用陛下的族徽来指挥吗？” 国王却还是摇头，道：“指挥守卫军的令牌在王宫里，我逃出来的时候太仓促，没时间把它也带上。况且，就算我有令牌，教会在那一带的眼线太多，我们很难接近王室守卫军的。” “好吧……” 本杰明闻言，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很快，他们便接近了驻军营地。 此刻时间是夜晚，从外面看去，营地非常大，几个士兵精神抖擞地守在门口，紧盯着附近的一切动静。营地里面也能看到不少来往巡逻的士兵，十分森严。 本杰明和国王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没有让士兵们看到。 “我们……直接过去吗？”国王问道。 本杰明摇了摇头：“最好还是不要，别忘了，我们现在都是上了通缉令的人。教会也在通告里写了，有个长得和国王很像的人，偷了王冠和族徽，在外面招摇撞骗。我们当面过去，肯定直接就被当成匪徒抓起来。” “……” 看国王的表情就知道，被教会打成偷了王冠和族徽的匪徒，他气得要死，这都过去几天了，一提起来还是会心态爆炸。 不过，这也没什么办法。官方的话语权被对手掌握在手中，他们就只能在民间搞事情。本杰明也早就习惯了这么做。 眼下的情况，他们肯定是要偷偷去见那位雷斯特将军的。本杰明早就确定了这一点，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夜晚这个时间过来。 “本杰明法师，你能带着我潜进去吗？”国王有些迟疑。 “试试吧。”本杰明耸了耸肩，说，“反正我也没报多大希望，被发现了就溜。你放心，我们能飞的，他们留不住我们。” “……” 国王的表情看上去一点也不放心。 就这样，本杰明先是躲在石头背后，利用水元素感应法观察着营地内的结构。他连着换了好几个地方，最终，把整个驻军营地的地图给大致画了一份出来。 把地图画出来后，他便召唤出各种冰钻头，开始打地道。 没错，这就是一个法师的潜入之道。他不会隐身术，也没有盗贼一般无声无息的步伐，但是没关系，他会挖地道啊！ 对他而言，潜入的最好办法显然就是挖一条地道，直接通到将军的营帐里去，安全，高效，一站直通。弄点水蒸气墙隔音，士兵也不可能发现他们在地底下的动作。 就这样，本杰明在地上挖出一个洞，便和国王一起下去。他一边用魔法往前挖，一边利用水蒸气感应法，观察他们到底挖到了哪里，所以不至于迷路。 七八个钻头一起运作，挖土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大概花了半个小时，最终，他们来到了将军的营帐地下。 营地里的士兵都很正常，没有发现本杰明的地道。而观察了许久，这里没有埋伏的神父，他也没有在营地里发现教会相关的东西。 观察到这一点，本杰明也松了一口气。 这个雷斯特将军……说不定还真能靠得上？ “就是这了。”想到这里，他转头对着国王说道，“只要往上面轻轻一挖，我们马上就能见到雷斯特将军。” 国王的脸色却看上去有点苦：“浑身上下都是泥巴，灰头土脸地去见人，王室的荣耀大概都要被我给毁完了吧？” 本杰明却微笑道：“你不用担心，从你引入教会的那一刻起，王室的荣耀早就被你毁完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被毁的。” “……谢谢，这话真安慰人。” 就这样，深吸一口气，本杰明控制着冰钻头，把头顶上最后一层土挖开。昏黄的灯光透进来，他控制着水蒸气，将他与国王二人直接托进了营帐之中。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第四百八十章 刚烈的将军 虽然时间不早，但是营帐里的将军并没有休息。本杰明和国王从地里冒出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桌前，处理军队相关的文件。 而在这种情况下，轰的一声，本杰明二人闪亮登场，跟外星人降临地球也差不多了。 哐当！ 将军直接把桌子掀了，从拔出墙上挂着的长剑，身体微微低伏，摆出战斗姿态，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瞪着二人。 幸好本杰明已经用魔法把这个营帐给隔音了，不然，外面的士兵肯定下一秒钟就会全涌进来。 “雷斯特将军，冷静一点，我们不是来行刺你的。”他赶忙这么说道。 将军闻言，皱了皱眉。借着营帐里昏暗的灯光，他朝着本杰明二人仔细看去。 而国王，也在这时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雷斯特将军。”他撑起那副国王的架势，缓缓道，“卡瑞特斯已经陷入了危急存亡的时刻，我需要你的帮助。” 雷斯特看上去却更警惕了：“你是谁？” “……” 场面略显尴尬。 本杰明只好清了清嗓子，像个帮腔的官员一样开口：“雷斯特将军，面对卡瑞特斯的国王陛下，请注意您的态度。” “陛下？” 顿时，对方的神情更疑惑了。 国王也赶忙拿出自己的王冠和族徽，朝着将军展示出来，同时还说：“没关系，雷斯特将军是我亲手委任的。父王还未过世的时候，我们还曾经一同打猎，他当然认得出我。” 雷斯特将军看着王冠和族徽，又仔细地看了看国王的脸。随之，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没说话，也没把剑收回去，搞得拿腔作调的国王看上去更尴尬了。 ……还是不信？ 国王也有点急了，再次开口：“雷斯特将军，你……” 然而，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将军就忽然后退几步，转身冲向营帐的门口。不仅如此，他口中还大喊着：“来人啊！有刺客！”显然是要把外面的士兵都叫进来。 国王当时就是一愣。 雷斯特将军的动作非常突然，他也来不及反应什么。不过，就当将军冲到营帐门口附近的时候，忽然一片狂风袭来，水蒸气朝着将军涌起，把他一下子给挡住了。 本杰明出现在他身后。 “将军，这个地方已经被我用魔法隔绝了。你出不去，喊得再大声，外面的人也什么都听不进的。还是请你稍安勿躁，好好听听我们想说的话吧。” 闻言，对方转过身，怒视着本杰明，忽然挥剑就朝着他砍了过来。 本杰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在水蒸气的加速下，他微微一侧身，闪过了对方的攻击。紧接着，他用出了一个水球术，化作一个巨大的水泡，趁着将军猝不及防，把他整个人都给包裹了进去。 “你……”被困在水泡里，雷斯特将军顿时脸色大变。 他不断地挥剑，试图突破水泡，但本杰明的魔法也不是那么好破除的。将军手中的剑也只是凡品，没被附过魔，不管他怎么用力，最后都被水泡那层柔软的薄膜轻松化解。 尝试了好一会，最终，他还是停下了反击的举动，冷冷地盯着本杰明二人。 本杰明也很无奈，叹了口气，说：“雷斯特将军，我们没有恶意。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听我们说话呢？” “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将军却露出一脸的敌意，“不单盗取王冠和王室的徽章，还想利用它们，把整个卡瑞特斯都夺走。总有一天，你们的野心会将你们自己吞噬的。” “……” 本杰明无言以对。 这他妈……教会发出来的通告，这家伙还真的信啊？ 头疼。 看这个样子，这位将军应该没有被教会收买，本来是一个可以联合的对象。可惜，对方却对假国王发布的通告深信不疑，反而对眼前的真国王视而不见，这就有点麻烦了。 本杰明是没办法。因此，他只能转头看向国王。 国王也在此刻开口：“雷斯特将军，你被他们骗了。教会已经入主王宫，扶持了一个假国王。这些通告都是假国王发出来的，我才是那个十年前委任你的真正国王！” “够了！你们别想骗我！” 国王不信邪：“雷斯特将军，你难道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将军的态度却坚决得可怕，厉声道：“你以为你长得和陛下有几分相似，我就会认错吗？省省吧，我们卡瑞特斯的国王陛下，又怎么会是你这个贼眉鼠眼一脸猥琐的骗子？” “……” 扎心了，老铁。 国王一时间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本杰明也只能无奈地扶额。 这人脑子有点一根筋。 真的头疼。 眼下的状况，其实本杰明他们还是比较有余地的。将军被困在这里，不可能逃出去，外面的士兵应该也不会进来，他们有充分的时间来慢慢地说服对方。可……他们真的能说服这个人吗？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会跟你讲道理的。 看国王与这位雷斯特的相熟程度，显然也不太够，估计没办法用出“嘿！你五岁的时候尿过裤子，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这种方式来自证身份。 他们还能怎么办？ 很快，国王从“贼眉鼠眼”和“一脸猥琐”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再次开始劝说雷斯特将军，但这个收效是真的不怎么样。 “……将军，你怎么就不相信我说的话呢？” “够了！让你们潜进来是我大意，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别在这里白费口舌，我是绝对不会帮你们为祸卡瑞特斯的！” 伴随着的时间的推移，两人都有点越说越激动的感觉。 突然，将军似乎是再也无法忍受，突然脸色一变，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极为突然地往自己身上捅了进去！ “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大片鲜血嗤啦一下子溅了出来。随后，将军握着那柄捅在自己腹部的匕首，就这么倒在了水泡之中。 卧槽…… 国王和本杰明都被吓了一跳。 这将军……性格这么肛裂的？ 因为国王的长篇大论有点无聊，劝到最后，本杰明都有点开始走神，忍不住思考外面的局势。也因此，在雷斯特将军拔出匕首自杀的时候，他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阻止这一切。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将军倒在了血泊之中。 “快、快救救他！”国王被吓坏了，连忙朝着本杰明喊道。 本杰明一个头两个大，也只好把水泡撤去，召唤出几个治疗水球来，看看这人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然而，就在这时，刚刚还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将军，此刻却忽然从地上窜起来，动作飞快，再次冲向了营帐的门口。 妈的……又是一个使诈的！ 本杰明微微一怔，马上回过神来，要用布置在周围的水蒸气拦住对方。 然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雷斯特将军却硬是把匕首从自己腹部拔出来，挥起手中那把匕首，用力一劈，竟然还真把挡在门口的水蒸气墙给一下子劈开了！ 本杰明终于露出了有些愕然的神色。 这是……魔法道具？ 能够破解他的魔法，那把匕首显然不是什么普通的武器，很可能是特制的魔法道具。 失算了，没想这位将军身上居然还留着这么一手宝贝！ 一切都发生在转眼之间，国王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雷斯特将军便捂着自己往外冒血的腹部，冲出营帐，巨大的咆哮声像野兽一样传遍了整个驻军营地。 “听我的命令——！全军集合——！” G_罩杯女星偶像首拍A_V勇夺冠军在线观看!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meinvlu123 (长按三秒复制) !! 第四百八十一章 跑吧 本杰明与国王待在营帐内，可以听见外面原本安静的营地，瞬间变得骚动起来。成千上万的士兵迈起步子，脚步声像是潮水一般地袭来。 “怎么办？”国王慌了神，事态的发展显然已经彻底超乎了他的想象。 本杰明倒还算镇定——意外时有发生，他也渐渐习惯了。 “跑吧。”他摇了摇头，无奈地道。 大量的水蒸气被本杰明召唤出来，卷起一阵狂风，直接把营帐掀了个底朝天，本杰明二人也暴露在这片夜空下。整个营地里的士兵刚刚聚集起来，看着被掀翻的营帐，不由得动作一顿。 那一刻，雷斯特将军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用有些愕然的眼神看着本杰明 本杰明与他对视一眼，眼中流出些许失望。他没说什么，转眼间便带着国王，升到空中。 “不好！他们要跑！”雷斯特将军一愣，回过神来，立刻大声吼道，“火枪营呢？这是全国通缉的流匪，别让他们跑了！” 还真以为能留得住他们啊 本杰明摇了摇头。 下方的营地里，不少士兵举着一种奇怪的特制枪械，对准了天空中的二人。本杰明一挥手，狂乱的水蒸气吹过去，吹得士兵们连眼睛都睁不开，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瞄准了。 一阵枪响过去，只有几发子弹是瞄准的。本杰明召唤出一面冰墙，便把它们轻松挡下。 “你们是卡瑞特斯的士兵，为什么要对着你们的国王陛下出手？” 本杰明看着下方有些杂乱的营地，忽然开口，高声问道。 士兵们都是一愣。 “别被他们骗了，他们就是盗走王冠的流匪，想要冒充国王陛下！”雷斯特将军也马上开口，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明明受了伤还中气十足，嗓门奇大。 在他指挥下，士兵也马上对着空中的二人开始了另一轮射击。 本杰明见状，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便召唤出大片的水蒸气，吹向地面的士兵。与此同时，他则是带着国王，头也不回地朝着西面飞去。 “总有一天，你们会为自己差点毁掉卡瑞特斯而感到后悔的。” 甩下这么一句话，他不断加速，带着国王，很快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士兵们失去了目标，一时间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将、将军，您没事吧？”有人朝着雷斯特将军走过去，犹豫着问道。 “没事，把医生给我找过来。”将军摇了摇头，声音里也像是憋了一团火气，“派人去格罗瑞，把这一切通知陛下。这两个家伙他们的野心非常可怕。” 士兵一愣，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漆黑的夜空下，驻军营地在短暂的嘈杂之后，终于又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而在夜幕的另一端。 “怎么会这样？当初是我亲手把他委任为将军的，这才过去几年，他竟然连我本人都认不出来了？” 飞回了安全地带，本杰明二人降落。国王显然对雷斯特将军的表现十分不满。 本杰明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只是说：“嗯你先把脸上的土拍一拍吧。” 说实话，国王本来就长着一张路人脸，然后他们又是挖地道进去的，看上去不免有些狼狈。相隔好几年都没近距离见过，认不出来真的不能怪别人。 总之这个联合驻军的想法，基本上算是失败了。 不仅如此，对方肯定会把他们的消息汇报上去。于是，教会得以确定他们的方位，大部队肯定马上就派过来了。 他们得改变一下路线。 很快，本杰明与国王回到密林之中，与法师和学徒部队会合。趁着夜色，他们赶忙出发，朝着北面行去，准备在教会的大部队赶来前离开这一带。 而他们此刻的位置，再往北去那就是卡瑞特斯的中心地带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连夜赶路的时候，托尼也忍不住有些担忧地说，“再往前面走，估计我们就走回格罗瑞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本杰明答道，“况且，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那些边边角角的地方，那附近也是有些村子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能让教会的人摸到规律。 这就像是玩捉迷藏一样，敌人在猜他们下一步的动向，他们也只能不按套路出牌，尽可能地躲下去。 “可是，如果教会的人是从格罗瑞派出来的，我们往那边走，会直接遇到他们吧？”托尼又问道。 本杰明也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不过，我们可以埋伏他们。”他这么说道，“大部队我们就躲过去，小队人马我们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能提前感应到附近的动向，他们在这种事情上面还占据先机的。 况且，他们也确实该给出一些反击了。 教会在卡瑞特斯的人手到底有多少，本杰明也不清楚，但走到最后，他们肯定是要把这些人都解决掉的。因此，他们为什么不从现在就开始呢？ 就这样，本杰明再次改变路线，朝着卡瑞特斯中心地带走去。 一路的村子，他们依然会走进去，像之前一样拉拢民心，寻找具备魔法天赋的人才。有的村子小，里面没有教会的眼线，所以一切都很顺利。有的村子比较大，有些本杰明感觉不太对劲的家伙，他们便会小心地绕过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果然也遇到了教会派出的队伍。 “小心一点，这个队伍里面全都是神父。”带着手下躲在山洞里，本杰明把感应到的一切说了出来，“大概有三四百人，而且都是有战斗力的，不是那种划水的家伙。” 法师和学徒们闻言，也纷纷露出警惕的神情。 “我们要动手吗？”乔安娜问道。 本杰明摇头：“当然不，我们这边才多少人啊？” 要是这些学徒都能熟练运用低级魔法，他倒是有把握跟对手拼一拼。只是这些人才学了多久魔法啊？能用出低级魔法就算不错了。 这种小部队，就是不能指望太多。 “等他们离开之后，我们再动身吧。”因此，他给出了这样的命令。 然而，第二天早上，本杰明却发现，这群神父似乎没有要短时间内离开的意图。 本杰明与国王待在营帐内，可以听见外面原本安静的营地，瞬间变得骚动起来。成千上万的士兵迈起步子，脚步声像是潮水一般地袭来。 “怎么办？”国王慌了神，事态的发展显然已经彻底超乎了他的想象。 本杰明倒还算镇定——意外时有发生，他也渐渐习惯了。 “跑吧。”他摇了摇头，无奈地道。 大量的水蒸气被本杰明召唤出来，卷起一阵狂风，直接把营帐掀了个底朝天，本杰明二人也暴露在这片夜空下。整个营地里的士兵刚刚聚集起来，看着被掀翻的营帐，不由得动作一顿。 那一刻，雷斯特将军捂着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用有些愕然的眼神看着本杰明 本杰明与他对视一眼，眼中流出些许失望。他没说什么，转眼间便带着国王，升到空中。 “不好！他们要跑！”雷斯特将军一愣，回过神来，立刻大声吼道，“火枪营呢？这是全国通缉的流匪，别让他们跑了！” 还真以为能留得住他们啊 本杰明摇了摇头。 下方的营地里，不少士兵举着一种奇怪的特制枪械，对准了天空中的二人。本杰明一挥手，狂乱的水蒸气吹过去，吹得士兵们连眼睛都睁不开，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瞄准了。 一阵枪响过去，只有几发子弹是瞄准的。本杰明召唤出一面冰墙，便把它们轻松挡下。 “你们是卡瑞特斯的士兵，为什么要对着你们的国王陛下出手？” 本杰明看着下方有些杂乱的营地，忽然开口，高声问道。 士兵们都是一愣。 “别被他们骗了，他们就是盗走王冠的流匪，想要冒充国王陛下！”雷斯特将军也马上开口，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明明受了伤还中气十足，嗓门奇大。 在他指挥下，士兵也马上对着空中的二人开始了另一轮射击。 本杰明见状，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便召唤出大片的水蒸气，吹向地面的士兵。与此同时，他则是带着国王，头也不回地朝着西面飞去。 “总有一天，你们会为自己差点毁掉卡瑞特斯而感到后悔的。” 甩下这么一句话，他不断加速，带着国王，很快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士兵们失去了目标，一时间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将、将军，您没事吧？”有人朝着雷斯特将军走过去，犹豫着问道。 “没事，把医生给我找过来。”将军摇了摇头，声音里也像是憋了一团火气，“派人去格罗瑞，把这一切通知陛下。这两个家伙他们的野心非常可怕。” 士兵一愣，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漆黑的夜空下，驻军营地在短暂的嘈杂之后，终于又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而在夜幕的另一端。 “怎么会这样？当初是我亲手把他委任为将军的，这才过去几年，他竟然连我本人都认不出来了？” 飞回了安全地带，本杰明二人降落。国王显然对雷斯特将军的表现十分不满。 本杰明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只是说：“嗯你先把脸上的土拍一拍吧。” 说实话，国王本来就长着一张路人脸，然后他们又是挖地道进去的，看上去不免有些狼狈。相隔好几年都没近距离见过，认不出来真的不能怪别人。 总之这个联合驻军的想法，基本上算是失败了。 不仅如此，对方肯定会把他们的消息汇报上去。于是，教会得以确定他们的方位，大部队肯定马上就派过来了。 他们得改变一下路线。 很快，本杰明与国王回到密林之中，与法师和学徒部队会合。趁着夜色，他们赶忙出发，朝着北面行去，准备在教会的大部队赶来前离开这一带。 而他们此刻的位置，再往北去那就是卡瑞特斯的中心地带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连夜赶路的时候，托尼也忍不住有些担忧地说，“再往前面走，估计我们就走回格罗瑞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本杰明答道，“况且，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那些边边角角的地方，那附近也是有些村子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能让教会的人摸到规律。 这就像是玩捉迷藏一样，敌人在猜他们下一步的动向，他们也只能不按套路出牌，尽可能地躲下去。 “可是，如果教会的人是从格罗瑞派出来的，我们往那边走，会直接遇到他们吧？”托尼又问道。 本杰明也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不过，我们可以埋伏他们。”他这么说道，“大部队我们就躲过去，小队人马我们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能提前感应到附近的动向，他们在这种事情上面还占据先机的。 况且，他们也确实该给出一些反击了。 教会在卡瑞特斯的人手到底有多少，本杰明也不清楚，但走到最后，他们肯定是要把这些人都解决掉的。因此，他们为什么不从现在就开始呢？ 就这样，本杰明再次改变路线，朝着卡瑞特斯中心地带走去。 一路的村子，他们依然会走进去，像之前一样拉拢民心，寻找具备魔法天赋的人才。有的村子小，里面没有教会的眼线，所以一切都很顺利。有的村子比较大，有些本杰明感觉不太对劲的家伙，他们便会小心地绕过去。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果然也遇到了教会派出的队伍。 “小心一点，这个队伍里面全都是神父。”带着手下躲在山洞里，本杰明把感应到的一切说了出来，“大概有三四百人，而且都是有战斗力的，不是那种划水的家伙。” 法师和学徒们闻言，也纷纷露出警惕的神情。 “我们要动手吗？”乔安娜问道。 本杰明摇头：“当然不，我们这边才多少人啊？” 要是这些学徒都能熟练运用低级魔法，他倒是有把握跟对手拼一拼。只是这些人才学了多久魔法啊？能用出低级魔法就算不错了。 这种小部队，就是不能指望太多。 “等他们离开之后，我们再动身吧。”因此，他给出了这样的命令。 然而，第二天早上，本杰明却发现，这群神父似乎没有要短时间内离开的意图。 第四百八十二章 拉扯与偷袭 “他们……似乎没有朝着南面继续行进的意思了。” 本杰明躲在远处，带着几个法师，观察那群神父的动向。而在静心观察了一阵子之后，托尼忍不住皱眉，小声说道。 “确实，他们不像是要赶去雷斯特将军营地的样子。”本杰明也点头，认同了这个看法。 按他原本的想法，自己在营地闹完事，教会肯定会派人过去调查围剿。不过眼下看来，这群数量超过三四百的神父，好像并不急着赶过去，反而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们能找什么？ 除了找本杰明一行人，大概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回答了。 看来，他们的战略转移被识破了啊…… 这么想着，本杰明也有些无奈。教会的行动越来越谨慎，一派就是一大群人，防止落单被偷袭。同时，他们也不再被一些表象牵着鼻子走，而是试图猜出本杰明下一步的的动向，然后事先出招。 教会大概是猜到了本杰明会往中心地带转移，所以才派出这种神父大队，在这一带仔细调查。 “本杰明老师，我们怎么办？接着等还是直接开溜？” 本杰明思索片刻，还是开口道：“再等等看吧。” 他们现在的队伍也有几十个人了，没那么好隐藏，万一转移的路上被教会发现，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 “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试着把他们引开？”托尼又提议道。 “引开……”本杰明闻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沉吟片刻，终于露出兴奋的神情，“不错，这是个好办法！” 托尼有些困惑：“只是把人引开，方便我们转移而已吧，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光是转移有什么意思。”本杰明挑了挑眉，缓缓道，“他们喜欢抱成一团，那我们就玩拉扯，放烟雾弹，让他们抱得没那么紧。而到那个时候，我们就有出手的机会了！” 几个法师们闻言，对视一眼，也纷纷露出微笑，摩拳擦掌。 “终于又有架可以打了！”乔安娜压抑着激动，这么说道。 就这样，本杰明带着他们回到藏身的山洞，开始策划接下来的行动。 这群神父的目的是找本杰明，只要他在别的地方现身，这帮人肯定会赶过去。而本杰明要做的，就是不断地在各个地方现身，拉扯这群神父的注意力。 到最后，这帮人总会露出破绽的。 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是主干道边上的一片小树林，东西两面都有不少村子。因此，本杰明当天就带着几个人出发，飞往了西面的村庄。另外几个法师和所有学徒留在山洞这边，观察神父的动向。 而这一次，本杰明直接就进入了最大的那个村庄。 “我的子民们，卡瑞特斯已经到危急存亡的时刻。异国的教会扶持傀儡，把我赶出王宫，还向全天下污蔑我是偷盗的匪徒，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实……” 国王戴着王冠，穿着这些天想办法弄来的华服，正在进行他的演讲。而本杰明则跟在身后，利用水元素感应法，观察着人群中的每一个可疑角色。 很快，他就确认了目标。 “错不了，左边那两个就是教会的眼线。”连系统都开口，这么说道。 只见，那两个扮成普通农户的家伙，此刻正躲在人群之中，目光死死地盯着国王，却没想到本杰明早已盯上了他们。 很快，国王的演讲结束，本杰明也利用魔法，帮助这个村子挖了十几条灌水渠。他们从村民这里得到信任，也带走了三个有魔法天赋的年轻人。 他们离开村子，朝着北面走去。 那两个眼线则跟上来，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本杰明不清楚对方的联系手段是什么，不过，他感觉教会的大军应该很快就会围过来了。因此，他和身后的法师们交换一个眼神，忽然用出魔法，飞到空中，直接将那两个眼线甩掉。 伴随着他们越飞越高，地面上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本杰明则是召唤出一片水雾，模拟成云的样子，将他们隐藏其中。 “烟雾弹已经放出来了，就看对手中不中招吧。” 就这样，他们一路疾飞，顺便给新来的三个学徒解释情况。大概绕了一点远路，半个小时后，他们便回到了最初藏身的那个山洞之中。 “怎么样？那群神父有什么动向？” 一回到山洞，本杰明便对着洞中等候的法师问道。 “他们刚出发没多久，大概一个小时前就朝着西面赶过去了。”莱拉这么答道。 “不错。”一切顺利，本杰明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道，“你们准备好了吧？我们现在就出发！” 法师和学徒纷纷点头。 时间接近傍晚，他们迅速出发，朝着西边追过去。系统也一路分析着神父们留下的踪迹，指引方向。就这样，大约半个小时后，那队神父终于再次出现在了本杰明的感应之中。 而他们原先好几百人的队伍，此刻却只有大概一百多人。 ……这么顺利的？ 本杰明见状，甚至有点怀疑这会不会是陷阱。 不过，又仔细感应了一下，他发现这批神父是比较弱的那一批。光系魔法毕竟有一定的局限性，在飞行赶路上比不上风系魔法。因此，这批神父不会飞。 ——他们只能靠双腿赶路。 “神父队伍最开始出发的时候，他们是选择飞行还是步行？”这么想着，本杰明忽然回过头，对着负责留守的法师问道。 “步行。”莱拉耸了耸肩，说，“不过，他们很快就脱离了视野，我们也不敢跟上去。说不定他们走到一半着急了，会飞的先飞过去了。” 闻言，本杰明也点了点头。 神父的队伍应该已经分开了没错。 他们第一次做尝试，这个拉扯的效果好得有些出人意料，一下子就把神父的队伍拉扯开。不过……一切还算解释得通，所以本杰明也决定不再疑神疑鬼。 机会难得，再不上怕就没机会了！ 因此，稍微安排了一下队伍，本杰明利用心念施法，悄无声息地凝聚出一大片冰箭，成为了发起第一轮进攻的号角。 这一百多个神父感应不到魔力波动，也没人转身看一眼。因此，直到冰箭雨打到他们头上，他们才反应过来，愕然地转过身。 可惜，这点时间，已经不够他们吟唱了。 轰！轰！轰！ 数百枚十字架在同一时间破裂，帮助这些人撑过了冰箭雨的攻势。 “可恶！这家伙……这家伙是故意，他根本不在西边的村庄，而是一直跟着我们背后！”为首的神父露出一脸的愤怒，马上指挥着其他神父，准备开始反击。 然而此刻，一阵新的魔力波动，却从他们的另一边传来。 只见，近百颗火球，中间还夹杂着数十道火苗，从十位法师和五十多位学徒的手中飞射而出，朝着神父的队伍一股脑地轰了过去！ 第四百八十三章 循环进攻 面对铺天盖地的火焰，神父们又不得不手忙脚乱一阵，开始吟唱护盾神术。56书库新网址： .他们靠着身上的十字架和接下来召唤出的圣光护盾，才将这波攻势挡下来。 不过……他们的保命十字架，应该也在这两轮偷袭之下消耗得差不多了。 ——本杰明的目的也就在于此。 火焰攻势刚刚过去，本杰明头顶第二波的冰箭已经凝聚成形。而此刻，火焰带来的浓烟还未散去，神父们还没缓过劲来，冰箭雨便已经噼里啪啦地打在了他们头顶的护盾上。 顿时，圣光护盾一阵闪烁，一些强度不太够的甚至被当场打破。 “啊——！” 惨叫声传出来，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内，神父队伍里已经出现了伤亡。 本杰明见状，也暗自点了点头。 如何与手下的法师配合进攻，一直是他们磨合中的难题。擅长火系魔法的法师还是占大头，为了协调，他手下的法师也是一起召唤火焰进行攻击。而本杰明又只会水系魔法，跟着其他人一起出手，反而会削弱己方的攻击。 现在，他们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 你一波，我一波，保持循环的施法节奏，用彼此的进攻来为对方争取吟唱时间，最后，让敌人消亡在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之中。 可以看到，他们的这种战法已经初见成效。 冰箭雨过去，神父们已经有些被打懵了。有的人直接被冰箭扎死，有的人受了伤，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而那些完好的神父也不知道自己该帮他们治疗，还是该逃跑或者反击。 像这种数量过百的施法者队伍，肯定都是要有一个指挥的。 可是，为首的神父已经没工夫开口指挥了。 还问用吗？冰箭雨刚结束，法师和学徒那边的吟唱也完成。于是，新一轮的火焰，又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涌了过来。 这……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神父们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焦躁起来。 全程被压着打，一点机会都没有——这种感觉让他们非常难受。 可是，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此时此刻，神父们张开口，唯一有空说出的就是圣光护盾的咒语。火焰攻势里虽然有很多浑水摸鱼的火苗术，但也有各种连环火球爆裂火球，威力不俗。他们只能不停地撑起护盾，才不会被烧死在魔法形成的火海之中。 而当火海过去，等待他们又会是什么？ 神父们心中甚至已经预料到了。 ——又是满天的冰箭雨。 然而，正是这种预料，才让他们感到更加绝望。他们知道本杰明会怎么做，他们会眼睁睁看着本杰明这么做，可是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大部分神父尚有战斗力，可是此刻，他们已经有种自己在垂死挣扎的感觉。 他们召唤一轮护盾的时间，对方却可以完成两三波攻势，这让他们还怎么打？ “不能打了，快逃！” 终于，在又抵挡了一轮冰箭雨后，为首的神父找到空隙，马上开口，简短地喊了这么一句。而他自己也带头冲锋，两腿一蹬，朝着没人的方向狂奔而去。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本杰明见状，也开口喊道。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当然要多杀一个是一个。 在为首神父的指挥下，整个队伍已经开始溃散。近百名神父四散奔逃，方向各异，而本杰明的循环进攻模式也自然不用在继续下去，开始了围剿站。 学徒们分散展开，试图形成一个包围圈，然后往神父身上乱扔魔法。十名法师则是飞到空中，开始用范围魔法对奔逃的神父进行轰炸。 而这些神父……不是说过吗？他们不会飞，跑得慢，所以才分成这一队。 一丛丛冒起的火墙、几道来回席卷的微型龙卷风、轰隆震动的大地……此时此刻，法师们也懒得考虑互克的问题，自由发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顿时，整个场面变得混乱之极，犹如灾难片里的末世来临。 而这些神父身处其中，也真的跟地狱没什么两样了。 他们依然可以撑出护盾，抵挡魔法的攻击，可是他们却很难从中冲出去。到处都是飞溅的火光和冰屑，遮蔽了所有视线，再加上地震术的影响，他们甚至连方向都分辨不出来，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而为了防止真的有人逃走，本杰明也在这一带周围，悄悄地布下了一圈冰雾。 总之，在本杰明眼中，这群神父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脸色却忽然变了变。 他往西面望去，骤然开口：“不打了，我们走！” 法师和学徒们闻言，都是一愣。他们不太明白，明明马上就能把这群神父消灭干净，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撤退？但在本杰明的催促下，他们还是收起魔法，迅速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而本杰明也施法，用水蒸气给所有人加速，让他们跑得更快一点。 也因此，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本杰明一行人便跑了个没影。幸存的神父待在原地，一脸茫然。从刚才的魔法轰炸中缓过气来，他们惊魂未定地望着本杰明撤退的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他们走了？” “神啊……一定是神的旨意，神救了我们……这些法师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们望着同伴满地的尸体，不由得露出悲痛的神情。在那样的魔法风暴之中，只要有人护盾没来得及接上去，瞬间就会被彻底吞没，没有半点生还的可能。 也因此，这些人已经没得抢救了。 他们只能聚在一起，战战兢兢地望着本杰明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像是生怕他们去而复返，再次把他们带入地狱。 而就在此刻，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神父们转过头，只见天空中，又一队神父忽然出现。这队人里为首的是年长主教，他看着满地狼藉的尸体，也不由得露出愕然的神情。 “主、主教大人……”生还的神父们见状，差点当场哭出来。 “告诉我，这都是谁干的？”年长神父摇了摇头，冷冰冰地问道。 “是……就是那个家伙。”一个神父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他出现在西面的村庄之中，却去而复返，直接偷袭了我们。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年长主教闻言，袖子底下的拳头骤然握紧。 “……他们现在人呢？”他压抑着愤怒说道。 幸存神父深吸一口气，转头，指了指身后的方向，说：“他们……跑了。” 那一刻，在场的所有神父都可以看见，年长主教深吸一口气，咬肌都微微凸起，那脸色，绝对是他们见过最难看的。 面对铺天盖地的火焰，神父们又不得不手忙脚乱一阵，开始吟唱护盾神术。56书库新网址： .他们靠着身上的十字架和接下来召唤出的圣光护盾，才将这波攻势挡下来。 不过……他们的保命十字架，应该也在这两轮偷袭之下消耗得差不多了。 ——本杰明的目的也就在于此。 火焰攻势刚刚过去，本杰明头顶第二波的冰箭已经凝聚成形。而此刻，火焰带来的浓烟还未散去，神父们还没缓过劲来，冰箭雨便已经噼里啪啦地打在了他们头顶的护盾上。 顿时，圣光护盾一阵闪烁，一些强度不太够的甚至被当场打破。 “啊——！” 惨叫声传出来，短短半分钟的时间内，神父队伍里已经出现了伤亡。 本杰明见状，也暗自点了点头。 如何与手下的法师配合进攻，一直是他们磨合中的难题。擅长火系魔法的法师还是占大头，为了协调，他手下的法师也是一起召唤火焰进行攻击。而本杰明又只会水系魔法，跟着其他人一起出手，反而会削弱己方的攻击。 现在，他们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 你一波，我一波，保持循环的施法节奏，用彼此的进攻来为对方争取吟唱时间，最后，让敌人消亡在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之中。 可以看到，他们的这种战法已经初见成效。 冰箭雨过去，神父们已经有些被打懵了。有的人直接被冰箭扎死，有的人受了伤，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而那些完好的神父也不知道自己该帮他们治疗，还是该逃跑或者反击。 像这种数量过百的施法者队伍，肯定都是要有一个指挥的。 可是，为首的神父已经没工夫开口指挥了。 还问用吗？冰箭雨刚结束，法师和学徒那边的吟唱也完成。于是，新一轮的火焰，又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涌了过来。 这……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 神父们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焦躁起来。 全程被压着打，一点机会都没有——这种感觉让他们非常难受。 可是，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此时此刻，神父们张开口，唯一有空说出的就是圣光护盾的咒语。火焰攻势里虽然有很多浑水摸鱼的火苗术，但也有各种连环火球爆裂火球，威力不俗。他们只能不停地撑起护盾，才不会被烧死在魔法形成的火海之中。 而当火海过去，等待他们又会是什么？ 神父们心中甚至已经预料到了。 ——又是满天的冰箭雨。 然而，正是这种预料，才让他们感到更加绝望。他们知道本杰明会怎么做，他们会眼睁睁看着本杰明这么做，可是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大部分神父尚有战斗力，可是此刻，他们已经有种自己在垂死挣扎的感觉。 他们召唤一轮护盾的时间，对方却可以完成两三波攻势，这让他们还怎么打？ “不能打了，快逃！” 终于，在又抵挡了一轮冰箭雨后，为首的神父找到空隙，马上开口，简短地喊了这么一句。而他自己也带头冲锋，两腿一蹬，朝着没人的方向狂奔而去。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本杰明见状，也开口喊道。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当然要多杀一个是一个。 在为首神父的指挥下，整个队伍已经开始溃散。近百名神父四散奔逃，方向各异，而本杰明的循环进攻模式也自然不用在继续下去，开始了围剿站。 学徒们分散展开，试图形成一个包围圈，然后往神父身上乱扔魔法。十名法师则是飞到空中，开始用范围魔法对奔逃的神父进行轰炸。 而这些神父……不是说过吗？他们不会飞，跑得慢，所以才分成这一队。 一丛丛冒起的火墙、几道来回席卷的微型龙卷风、轰隆震动的大地……此时此刻，法师们也懒得考虑互克的问题，自由发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顿时，整个场面变得混乱之极，犹如灾难片里的末世来临。 而这些神父身处其中，也真的跟地狱没什么两样了。 他们依然可以撑出护盾，抵挡魔法的攻击，可是他们却很难从中冲出去。到处都是飞溅的火光和冰屑，遮蔽了所有视线，再加上地震术的影响，他们甚至连方向都分辨不出来，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而为了防止真的有人逃走，本杰明也在这一带周围，悄悄地布下了一圈冰雾。 总之，在本杰明眼中，这群神父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脸色却忽然变了变。 他往西面望去，骤然开口：“不打了，我们走！” 法师和学徒们闻言，都是一愣。他们不太明白，明明马上就能把这群神父消灭干净，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撤退？但在本杰明的催促下，他们还是收起魔法，迅速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而本杰明也施法，用水蒸气给所有人加速，让他们跑得更快一点。 也因此，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本杰明一行人便跑了个没影。幸存的神父待在原地，一脸茫然。从刚才的魔法轰炸中缓过气来，他们惊魂未定地望着本杰明撤退的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他们走了？” “神啊……一定是神的旨意，神救了我们……这些法师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们望着同伴满地的尸体，不由得露出悲痛的神情。在那样的魔法风暴之中，只要有人护盾没来得及接上去，瞬间就会被彻底吞没，没有半点生还的可能。 也因此，这些人已经没得抢救了。 他们只能聚在一起，战战兢兢地望着本杰明一行人离开的方向，像是生怕他们去而复返，再次把他们带入地狱。 而就在此刻，他们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神父们转过头，只见天空中，又一队神父忽然出现。这队人里为首的是年长主教，他看着满地狼藉的尸体，也不由得露出愕然的神情。 “主、主教大人……”生还的神父们见状，差点当场哭出来。 “告诉我，这都是谁干的？”年长神父摇了摇头，冷冰冰地问道。 “是……就是那个家伙。”一个神父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他出现在西面的村庄之中，却去而复返，直接偷袭了我们。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年长主教闻言，袖子底下的拳头骤然握紧。 “……他们现在人呢？”他压抑着愤怒说道。 幸存神父深吸一口气，转头，指了指身后的方向，说：“他们……跑了。” 那一刻，在场的所有神父都可以看见，年长主教深吸一口气，咬肌都微微凸起，那脸色，绝对是他们见过最难看的。 第四百八十四章 教会的包围圈 本杰明带着手下迅速逃离现场后，很快又躲进了附近一个狭窄的山谷之中。 本来，他们是有机会把那队神父全灭的。可是突然间，系统冒出来，说它探测到了远处有魔力波动传来。因此，本杰明只能马上下令，带着人匆忙撤退。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教会的援军来了。 他们可不能恋战。 人数远远逊于教会，他们不可能正面应敌，只能采取迂回的游击战术，专挑落单的打，能占多少好处就占多少好处，打一下就跑，千万不能被敌人的大部队抓到。 而此刻，他们躲得已经够远了，对方短时间里肯定追不上来。因此，他手下的法师和学徒也放松下来，在山谷里找了个静僻的角落休息。 “刚刚那些魔法……好厉害！” 学徒们刚一安顿下来，便忍不住讨论起了刚才的战斗。毕竟，这也算是他们经历的第一次大规模施法者会战。 而十位精锐法师在最后用出的魔法，也让他们心生神往。 平时解决一些探子，这十个法师也就和其他学徒一起扔火球，没有显露出多么特殊的本领。可在刚才的混战之中，烈火、飓风、黑影……各系魔法编织而成的地狱景象，让初学魔法的他们感到大为震撼。 “这有什么，一堆叠在一起的中级魔法罢了。”乔安娜见状，则是拍了拍一位学徒的肩膀，说，“等你们见到高级魔法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什么是真正厉害的东西了。” “高级魔法……您连这个都会用吗？” 乔安娜露出得意的表情，说：“那是当然！” “真厉害，这么年轻就能学会高级魔法，天赋一定很强……” 就这样，学徒和法师们聊得热火朝天。本杰明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又开始和系统合计接下来的步骤。 “计划里要去的村庄，我们还有多少个没去过？”他在心中问道。 “多了去了。”系统懒洋洋地答道，“在没有外界因素干扰的情况下，你们大概还要再花两个月才能全部走完。可是还用说吗？你们要面对的外力因素已经越来越多了。” 本杰明点头，也露出严峻的神情。 是啊……教会的围追堵截肯定会越来越厉害。 这么想着，他忽然站起身，来到还在热烈讨论的法师和学徒之中，开口道：“大家……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聊天了，马上开始下一次转移！” 这一带本来就离格罗瑞近，他们又狠狠地伏击了教会的队伍一次。接下来，教会肯定会派出大群神父，把这里围着，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因此，他们得赶紧转移地方才行。 敌人是可以飞行的，而本杰明手下又有这么一大队学徒，只能采取步行的方式。在速度上差人一筹，他们想要做到真正神出鬼没的游击，就必须永远比对手快一步。 ——就像今天的撤退一样。 众人闻言，也从兴奋中恢复过来。他们没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 虽然刚打了胜仗很高兴，但是他们也明白，整个卡瑞特斯的局势，还没到他们可以真正高兴的时候。 幸好，他们压根没有安营扎寨，要走也很方便，提起东西便朝着山谷的另一个口子赶去。本杰明虽然没办法托着这么多人上天，但召唤出水蒸气，至少能给大家稍微加加速省省力。 而在出了山谷之中，全程开着水元素感应法，本杰明也发现这一带的神父明显变多了。 成群结队的神父，在这一带来来回回，有的飞在天空中，有的走在地面上。短短半个小时内，他已经发现了四队超过百人的神父队伍。 这些神父不断寻找着本杰明一行人的踪迹，也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幸好这里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不然他们还真是无处可躲。 “往东面走吧，小心点，不要被教会发现。” 这种情况下，本杰明就不敢想着反击了。教会的队伍这么密集，他就算成功偷袭一个队，其他队伍也马上就会包过来。 然而，这场转移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那个……本杰明老师，再往前走，似乎就没有什么可以遮挡视线的障碍物了。” 就这样，大概又走了两个多小时，忽然，一个当地人学徒往前面望了一眼，回过头，有些为难地说道。 本杰明闻言，也往前飞感应了一会。随后，他露出凝重的神色，抬起手，示意整个队伍停下。 这个当地学徒说的还真没错。 此刻他们的位置，是倚在一条岩壁边的小道。一旁的山丘高耸，他们躲在阴影中，也算是比较隐蔽。 可是再往前过去，山丘走到尽头，后面有一大段平坦开阔的地形。稀疏的树木生长其中，也构成不了可以隐藏身影的密林。 他们要是走在其中，一旦有个神父队伍从天空中飞过，绝对马上就会被发现！ 麻烦了…… “先等等吧。”想了想，本杰明开口道，“等天黑了，我们再找机会过去。” 法师和学徒们闻言，也只能点了点头，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他们在岩壁之间找到一条羊肠小道，躲在里面，耐心等待着黑夜的降临。而从这附近经过的神父队伍，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多。 一队……两队…… 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 卡瑞特斯里藏着的神父居然有这么多吗？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暗，来回寻找的神父却一点也没有减少。有几次，他们甚至直接从本杰明一行人边上飞过。如果不是各种植被的掩盖，他们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来回几次，众人出了一身冷汗。 被发现的结果是怎么样，他们心中都很清楚。 ——恐怕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血战。 而当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本杰明甚至在这附近感应到了军队的踪迹。 顿时，他的心中一凉。 教会的大概不知道又找了什么借口，让那个替身国王下令，派出了军队。而本杰明都能在这附近感应到军队了，这一块地区很可能已经被军队封锁住。 他们很难无声无息地逃出去。 “本杰明老师，怎么了？你的脸色看上去好难看啊。”乔安娜忽然注意到了眉头深锁的本杰明，不由得开口问道。 本杰明闻言，长叹一口气，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众人。 而在听完之后。 “这……这是真的吗？” 那十位法师的脸色还好，毕竟是究竟战场的老将，即便真的被封锁，也可以试着靠实力强行突破，起码还能看得到希望。但是剩下的学徒们，他们连飞行术都不会，又谈何突围呢？ 他们眼中流露出了恐惧的情绪。 “本杰明老师……您不会把我们放弃掉吧？”作为学徒的小队长，瑞恩有些不安地问道。 本杰明带着手下迅速逃离现场后，很快又躲进了附近一个狭窄的山谷之中。 本来，他们是有机会把那队神父全灭的。可是突然间，系统冒出来，说它探测到了远处有魔力波动传来。因此，本杰明只能马上下令，带着人匆忙撤退。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教会的援军来了。 他们可不能恋战。 人数远远逊于教会，他们不可能正面应敌，只能采取迂回的游击战术，专挑落单的打，能占多少好处就占多少好处，打一下就跑，千万不能被敌人的大部队抓到。 而此刻，他们躲得已经够远了，对方短时间里肯定追不上来。因此，他手下的法师和学徒也放松下来，在山谷里找了个静僻的角落休息。 “刚刚那些魔法……好厉害！” 学徒们刚一安顿下来，便忍不住讨论起了刚才的战斗。毕竟，这也算是他们经历的第一次大规模施法者会战。 而十位精锐法师在最后用出的魔法，也让他们心生神往。 平时解决一些探子，这十个法师也就和其他学徒一起扔火球，没有显露出多么特殊的本领。可在刚才的混战之中，烈火、飓风、黑影……各系魔法编织而成的地狱景象，让初学魔法的他们感到大为震撼。 “这有什么，一堆叠在一起的中级魔法罢了。”乔安娜见状，则是拍了拍一位学徒的肩膀，说，“等你们见到高级魔法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什么是真正厉害的东西了。” “高级魔法……您连这个都会用吗？” 乔安娜露出得意的表情，说：“那是当然！” “真厉害，这么年轻就能学会高级魔法，天赋一定很强……” 就这样，学徒和法师们聊得热火朝天。本杰明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又开始和系统合计接下来的步骤。 “计划里要去的村庄，我们还有多少个没去过？”他在心中问道。 “多了去了。”系统懒洋洋地答道，“在没有外界因素干扰的情况下，你们大概还要再花两个月才能全部走完。可是还用说吗？你们要面对的外力因素已经越来越多了。” 本杰明点头，也露出严峻的神情。 是啊……教会的围追堵截肯定会越来越厉害。 这么想着，他忽然站起身，来到还在热烈讨论的法师和学徒之中，开口道：“大家……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聊天了，马上开始下一次转移！” 这一带本来就离格罗瑞近，他们又狠狠地伏击了教会的队伍一次。接下来，教会肯定会派出大群神父，把这里围着，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因此，他们得赶紧转移地方才行。 敌人是可以飞行的，而本杰明手下又有这么一大队学徒，只能采取步行的方式。在速度上差人一筹，他们想要做到真正神出鬼没的游击，就必须永远比对手快一步。 ——就像今天的撤退一样。 众人闻言，也从兴奋中恢复过来。他们没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 虽然刚打了胜仗很高兴，但是他们也明白，整个卡瑞特斯的局势，还没到他们可以真正高兴的时候。 幸好，他们压根没有安营扎寨，要走也很方便，提起东西便朝着山谷的另一个口子赶去。本杰明虽然没办法托着这么多人上天，但召唤出水蒸气，至少能给大家稍微加加速省省力。 而在出了山谷之中，全程开着水元素感应法，本杰明也发现这一带的神父明显变多了。 成群结队的神父，在这一带来来回回，有的飞在天空中，有的走在地面上。短短半个小时内，他已经发现了四队超过百人的神父队伍。 这些神父不断寻找着本杰明一行人的踪迹，也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幸好这里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不然他们还真是无处可躲。 “往东面走吧，小心点，不要被教会发现。” 这种情况下，本杰明就不敢想着反击了。教会的队伍这么密集，他就算成功偷袭一个队，其他队伍也马上就会包过来。 然而，这场转移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那个……本杰明老师，再往前走，似乎就没有什么可以遮挡视线的障碍物了。” 就这样，大概又走了两个多小时，忽然，一个当地人学徒往前面望了一眼，回过头，有些为难地说道。 本杰明闻言，也往前飞感应了一会。随后，他露出凝重的神色，抬起手，示意整个队伍停下。 这个当地学徒说的还真没错。 此刻他们的位置，是倚在一条岩壁边的小道。一旁的山丘高耸，他们躲在阴影中，也算是比较隐蔽。 可是再往前过去，山丘走到尽头，后面有一大段平坦开阔的地形。稀疏的树木生长其中，也构成不了可以隐藏身影的密林。 他们要是走在其中，一旦有个神父队伍从天空中飞过，绝对马上就会被发现！ 麻烦了…… “先等等吧。”想了想，本杰明开口道，“等天黑了，我们再找机会过去。” 法师和学徒们闻言，也只能点了点头，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 他们在岩壁之间找到一条羊肠小道，躲在里面，耐心等待着黑夜的降临。而从这附近经过的神父队伍，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多。 一队……两队…… 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气。 卡瑞特斯里藏着的神父居然有这么多吗？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渐暗，来回寻找的神父却一点也没有减少。有几次，他们甚至直接从本杰明一行人边上飞过。如果不是各种植被的掩盖，他们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来回几次，众人出了一身冷汗。 被发现的结果是怎么样，他们心中都很清楚。 ——恐怕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血战。 而当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本杰明甚至在这附近感应到了军队的踪迹。 顿时，他的心中一凉。 教会的大概不知道又找了什么借口，让那个替身国王下令，派出了军队。而本杰明都能在这附近感应到军队了，这一块地区很可能已经被军队封锁住。 他们很难无声无息地逃出去。 “本杰明老师，怎么了？你的脸色看上去好难看啊。”乔安娜忽然注意到了眉头深锁的本杰明，不由得开口问道。 本杰明闻言，长叹一口气，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众人。 而在听完之后。 “这……这是真的吗？” 那十位法师的脸色还好，毕竟是究竟战场的老将，即便真的被封锁，也可以试着靠实力强行突破，起码还能看得到希望。但是剩下的学徒们，他们连飞行术都不会，又谈何突围呢？ 他们眼中流露出了恐惧的情绪。 “本杰明老师……您不会把我们放弃掉吧？”作为学徒的小队长，瑞恩有些不安地问道。 第四百八十五章 留守法师的出动 本杰明毫不犹豫地摇头。手机访问 m. “想什么呢？我跑了这么多村子，把你们聚在这里，是为了跟教会干架，不是为了出点什么事就把你们扔到一边。” 学徒们闻言，相互对视一眼，表情看上去倒是稍微安心了一点。 本杰明也陷入沉思。 摆在他们眼前的有几条路，第一条是躲，不停地躲，除非教会能把这里的每一片地皮扫过去，否则他们就有地方可躲，直到教会找不到人，彻底放弃为止。 可是，这么做实在是太窝囊，更不知道要浪费他们多少时间。 不想窝囊的话，他们也可以试着突围，但即便他们突围成功，很可能也会损失惨重，陷入教会无休止的追杀之中。而在这个期间，他们除了逃，什么都做不了。 除此之外，还剩下一个比较邪的办法，就是挖地道溜出去。只是……这么大的一片区域，本杰明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挖多久。 教会的人能感应到一定范围内的魔力波动，因此，只有本杰明能用魔法开挖，其他人就算愿意动手，也真的只能用他们的双手了。 这种效率……本杰明不敢想象。 “不然我们向草原那边求援算了。”托尼建议道，“好歹也是上百人的法师队伍，里应外合，突围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情。” 本杰明思索片刻，忽然点了点头。 “确实，留守在草原中的那批人可以干点事情……” 想着想着，他的眼中终于重新有光彩闪现。 当然，本杰明并不打算采纳这个里外夹击强行突围的策略。还是那句话，他们可以突围，这些学徒怎么办？他们跑不掉的。 因此，他们只能用点别的办法。 在思考了十几分钟后，终于，整个计划的雏形被他构建出来。在和法师们讨论之后，他也终于确定了他们的突围方式。 ——他打算让留守草原的法师们把教会的大部队引开。 就这样，他很快拿起了传声的木片。 本杰明离开草原后，与草原内的法师也沟通过几次。据留守的法师们说，草原的情况还不错，一切都很顺利，他们的学徒数量已经增长到了两百多。之前，本杰明留给他们的指令也只是好好发展，培养学徒。 而现在，他们终于要有新指令了。 “先把学徒留在草原里面，留一两个法师指导他们，剩下的人准备出草原。还有那个迈尔斯，把他也叫出来，有大用……” 为了防止木片散发出的极弱魔力波动被察觉，本杰明还是特意躲到另一个地方，对着木片说了一大通话，完成整个指令的下达，才把它收好，又回到法师和学徒们藏身的山壁小道。 “已经弄好了吗？” 法师们见状，有些紧张地问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了。”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地面，“不过……两手准备，还是先开始挖洞吧。” 寂静的夜晚，时而有神父队伍从天空中飞过。而在这样一个偏僻荒芜的羊肠小道之中，本杰明一群人躲在这里，在茂密的树冠之下，努力地挖掘着地道。 而在数百里之外…… “不愧是那家伙提出来的，真麻烦。” 草原内，一个看上去十分庞大的牧民部落中，帐篷内，迈尔斯一边挖耳朵，一边听完了瓦利斯给他转达的一切，不由得这么感叹道。 “别抱怨了，国王陛下也被困在那里，你就当是为了救国王吧。”瓦利斯摇摇头，这么说道。 迈尔斯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当天夜里，大队的法师忽然从草原出发。 他们悄悄地从草原的西面离开。 “我们也最好小心一点。”路上，弗兰克忍不住开口道，“不能让教会发现我们的动向，不然，万一他们转过头来设计我们，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放心吧，教会发现不了我们的。”瓦利斯却道，“此时此刻，他们所有的力量，肯定都集中在包围本杰明老师那里了，没空理会我们。” 弗兰克闻言，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概花了一天半的时间，他们悄悄地进入卡瑞特斯的中心地带，扮作商队，来到了安珀城外。 “到了……就是这里。” 法师们假扮的商队停下来，瓦利斯朝着城门口望了一眼。 安珀城门处，严格的守卫依然像之前一样，每个经过的人都会仔细检查，任何易容乔装都会被门口的士兵发现，不允许通过。 “果然还是这么严格。”弗兰克也点点头，说，“教会那帮人，肯定是被我们乔装的技术给搞怕了。” 瓦利斯却只是叹了口气，道：“没办法，希望那家伙的行动顺利吧。” 城外有不少排队进城等待检查的人群，而法师们也像个普通商队一样，排在队列之中，耐心等待着队列一点一点地前移。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法师们前方的队列也终于只剩下四五个人。 安珀城内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糟、糟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守在城门外，法师们看不清城门的动向，不过却依旧能看见些许浓烟升上天空，以及门内隐隐传出的火光，还有那些街道上忽然混乱起来的人群。 顿时，他们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在心中点了点头。 开始了…… 骚乱一经发生，守在城门口的士兵也忍不住回头看去。随后，他们脸上露出愕然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无措。其他排队进城的人也纷纷后退，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不是吧……城里着火了吗？怎么会这样……” 城外的人议论纷纷，不过没一会，他们也用不着议论了。 因为，火势似乎蔓延得很快，没过多久，靠近城门口的那条街道上，不少房屋都出现了火光，飘过来的浓烟已经初具呛人的威能。 这下子，在场众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害怕火势会蔓延到他们这里来。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胆小。至少……有些人很热心。 “快！快去救火啊！” 瓦利斯带着一众法师，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变出来一堆木桶，拎在手中，便朝着安珀城内涌了过去。 本杰明毫不犹豫地摇头。手机访问 m. “想什么呢？我跑了这么多村子，把你们聚在这里，是为了跟教会干架，不是为了出点什么事就把你们扔到一边。” 学徒们闻言，相互对视一眼，表情看上去倒是稍微安心了一点。 本杰明也陷入沉思。 摆在他们眼前的有几条路，第一条是躲，不停地躲，除非教会能把这里的每一片地皮扫过去，否则他们就有地方可躲，直到教会找不到人，彻底放弃为止。 可是，这么做实在是太窝囊，更不知道要浪费他们多少时间。 不想窝囊的话，他们也可以试着突围，但即便他们突围成功，很可能也会损失惨重，陷入教会无休止的追杀之中。而在这个期间，他们除了逃，什么都做不了。 除此之外，还剩下一个比较邪的办法，就是挖地道溜出去。只是……这么大的一片区域，本杰明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挖多久。 教会的人能感应到一定范围内的魔力波动，因此，只有本杰明能用魔法开挖，其他人就算愿意动手，也真的只能用他们的双手了。 这种效率……本杰明不敢想象。 “不然我们向草原那边求援算了。”托尼建议道，“好歹也是上百人的法师队伍，里应外合，突围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情。” 本杰明思索片刻，忽然点了点头。 “确实，留守在草原中的那批人可以干点事情……” 想着想着，他的眼中终于重新有光彩闪现。 当然，本杰明并不打算采纳这个里外夹击强行突围的策略。还是那句话，他们可以突围，这些学徒怎么办？他们跑不掉的。 因此，他们只能用点别的办法。 在思考了十几分钟后，终于，整个计划的雏形被他构建出来。在和法师们讨论之后，他也终于确定了他们的突围方式。 ——他打算让留守草原的法师们把教会的大部队引开。 就这样，他很快拿起了传声的木片。 本杰明离开草原后，与草原内的法师也沟通过几次。据留守的法师们说，草原的情况还不错，一切都很顺利，他们的学徒数量已经增长到了两百多。之前，本杰明留给他们的指令也只是好好发展，培养学徒。 而现在，他们终于要有新指令了。 “先把学徒留在草原里面，留一两个法师指导他们，剩下的人准备出草原。还有那个迈尔斯，把他也叫出来，有大用……” 为了防止木片散发出的极弱魔力波动被察觉，本杰明还是特意躲到另一个地方，对着木片说了一大通话，完成整个指令的下达，才把它收好，又回到法师和学徒们藏身的山壁小道。 “已经弄好了吗？” 法师们见状，有些紧张地问道。 本杰明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了。”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地面，“不过……两手准备，还是先开始挖洞吧。” 寂静的夜晚，时而有神父队伍从天空中飞过。而在这样一个偏僻荒芜的羊肠小道之中，本杰明一群人躲在这里，在茂密的树冠之下，努力地挖掘着地道。 而在数百里之外…… “不愧是那家伙提出来的，真麻烦。” 草原内，一个看上去十分庞大的牧民部落中，帐篷内，迈尔斯一边挖耳朵，一边听完了瓦利斯给他转达的一切，不由得这么感叹道。 “别抱怨了，国王陛下也被困在那里，你就当是为了救国王吧。”瓦利斯摇摇头，这么说道。 迈尔斯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当天夜里，大队的法师忽然从草原出发。 他们悄悄地从草原的西面离开。 “我们也最好小心一点。”路上，弗兰克忍不住开口道，“不能让教会发现我们的动向，不然，万一他们转过头来设计我们，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放心吧，教会发现不了我们的。”瓦利斯却道，“此时此刻，他们所有的力量，肯定都集中在包围本杰明老师那里了，没空理会我们。” 弗兰克闻言，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概花了一天半的时间，他们悄悄地进入卡瑞特斯的中心地带，扮作商队，来到了安珀城外。 “到了……就是这里。” 法师们假扮的商队停下来，瓦利斯朝着城门口望了一眼。 安珀城门处，严格的守卫依然像之前一样，每个经过的人都会仔细检查，任何易容乔装都会被门口的士兵发现，不允许通过。 “果然还是这么严格。”弗兰克也点点头，说，“教会那帮人，肯定是被我们乔装的技术给搞怕了。” 瓦利斯却只是叹了口气，道：“没办法，希望那家伙的行动顺利吧。” 城外有不少排队进城等待检查的人群，而法师们也像个普通商队一样，排在队列之中，耐心等待着队列一点一点地前移。 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法师们前方的队列也终于只剩下四五个人。 安珀城内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糟、糟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 守在城门外，法师们看不清城门的动向，不过却依旧能看见些许浓烟升上天空，以及门内隐隐传出的火光，还有那些街道上忽然混乱起来的人群。 顿时，他们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在心中点了点头。 开始了…… 骚乱一经发生，守在城门口的士兵也忍不住回头看去。随后，他们脸上露出愕然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无措。其他排队进城的人也纷纷后退，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不是吧……城里着火了吗？怎么会这样……” 城外的人议论纷纷，不过没一会，他们也用不着议论了。 因为，火势似乎蔓延得很快，没过多久，靠近城门口的那条街道上，不少房屋都出现了火光，飘过来的浓烟已经初具呛人的威能。 这下子，在场众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害怕火势会蔓延到他们这里来。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胆小。至少……有些人很热心。 “快！快去救火啊！” 瓦利斯带着一众法师，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变出来一堆木桶，拎在手中，便朝着安珀城内涌了过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关押法师的学校 守在城门口的士兵见状，有把法师们拦下来检查的想法，可是场面实在太过混乱。56书库新网址： .着火的街道上，不断有城内的民众往外跑，杂乱的人流冲来冲去，把这些士兵冲得晕头转向。 说白了，他们的人手不太够，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控制不住场面了。 “喂！你们……你们等等……” 守城士兵的队长试图拉住往里冲的法师。 “等什么等？火都这么大了，还不赶紧去救火啊！”瓦利斯却一个木桶，直接塞到对方手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士兵队长有点懵。 而在城内，火势也确实有越来越大的倾向，而守城士兵也确实有救火的职责。因此最后，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他们还是抱着法师递给他们的木桶，冲进城里救火去了。 至于法师们，他们手里拎着木桶，也装出一副救火的样子，顺利地进入了安珀城。 进城之后，到处都是黑烟、火光……场面十分混乱。 “快！哪里有井？快去打水救火！” 瓦利斯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对着身边的法师们用眼神进行示意。街道附近还是有好几口井的，杂乱的人群之中，他们也随之散开，朝着那些水井的方向跑去。 在这个奔跑打水的过程中，渐渐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群提着木桶的人忽然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而在安珀城另一条偏僻的街道。 “你们来得真够慢的。” 迈尔斯看着在这里逐渐聚集起来的法师，耸了耸肩，随口道。 “你这把火放得有点太大了吧。”弗兰克回头看一眼，天空中依然飘起缕缕黑岩，火势显然还没有被扑灭。 “火不够大，你们哪进得来？”迈尔斯摇头，有些无奈地答道。 “不说这个了。”瓦利斯则是开口道，“本杰明老师说的那个废弃医院，你调查过了吗？真的有法师被关在里面？” 迈尔斯闻言，点了点头。 “关于这个，我也挺吃惊的。”他摸着下巴道，“教会把那个地方藏得非常好，现在已经重修成了一个奇怪的学校，似乎还有一些神术力量，把那里保护起来。我之前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 瓦利斯则道：“无所谓了，等人都到齐，我们就过去。” ——那个传说中关押着法师的地方，才是他们费尽心机混进城里的真正目的。 实际上，本杰明刚把这个消息告诉瓦利斯的时候，他心中其实也很惊讶。 教会抓了一部分卡瑞特斯的法师，把他们关在安珀城的某个建筑内，进行洗脑教育，最后弄成可以给教会服务的卧底法师——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吧？ 可是，这是本杰明给他们的指令，所以他们只能选择相信。 瓦利斯目前所知的，就是本杰明一行人被教会困住，不好离开。因此，趁着教会把大部队弄去围剿本杰明，他只能带着剩下的法师，在别的地方搞事。 ——他们得把教会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才行。 “对了，易容的事情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迈尔斯又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瓦利斯点了点头。 关于如何吸引教会的注意力，他们还专门想出了一个小招数。 他们找了个比较擅长水系魔法的法师，身高外形也都和本杰明比较相似。因此，他们准备给他再伪装一下，弄成本杰明的样子，误导教会。 ——教会都能弄一个假的国王，他们为什么不能弄一个假的本杰明？ 只要这个假的本杰明带队袭击关押法师的地方，教会肯定会以为自己又被耍了。他们会觉得本杰明早就从包围圈里溜了出去，而他们再继续包围下去，也一点意义都没有。 于是，包围圈里的人便可以得救了！ 这是个比较简单的计划，执行起来也不容易出岔子。这个关押法师的看守所，对于教会的意义肯定也是非常重大的。被袭击之后，教会不可能视而不见，或多或少会派人过来的。 而这边一派人，那边的围剿人手就会变少。 因此，从本质上来说，这还是在进行拉扯。让留守法师把教会拉扯到另一个地方，本杰明他们突围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希望这么做真的有用吧……” 人到齐之后，他们朝着看守所的方向走了过去。 毕竟是用来关押法师的地方，虽然靠近城中心，但一带还是很静僻，没什么行人。来到地方附近之后，瓦利斯回头看了一眼队伍，把那个已经假扮成本杰明的法师拉到了最前方。 “默克，看你的了。” 默克点点头，朝着前方走过去。 从外面看过去，这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学校，里面很安静，时而传出一点声响。但是作为法师，他们却能从这个地方感受到一股淡淡的魔力波动。 这个……应该就是把这里保护起来的神术力量吧？ 本杰明也和他们说过，想要进出这个地方需要什么钥匙。他们没有钥匙，所以只能强行突破。 默克念起了咒语。 他没办法像本杰明一样，一个碎冰术就幻化出漫天冰箭。因此，他选择了一个中级魔法——冰暴术，在这片学校的头顶忽然召唤出了一大片锐利的冰锥。 学着本杰明的样子，他一脸漠然地拍了拍手，冰锥大雨般倾盆而下，朝着学校打了过去。 轰！轰！轰！ 伴随着一连串的响声，冰锥在降临学校的前一刻，忽然，学校的上方浮现出一道金色的屏障，将那些冰锥都挡在了外面。 不过……原本安静的学校，也在此刻骚动了起来。 “怎么可能？有法师袭击这里？” “守卫呢？守卫在哪里？” 很快，几个影子从建筑的大门口出现。那是一群穿着黑色服装的教师，不过，从他们敏锐的精神力就可以判断出来，这都是些神父。 与此同时，一群穿着普通骑士衣服的圣骑士，也从建筑的侧面冲过来，惊疑不定地看着围在建筑门口的数百法师。 “怎么样？这个惊喜你们满意吗？”看着冲出来的神父和圣骑士，默克学着本杰明那贱兮兮的样子，扬起下巴，露出一个满是嘲讽意味的笑容。 瓦利斯见状，忍不住对着身边的弗兰克说起了悄悄话：“这个……是不是演得有点过啊？” 弗兰克则小声回道：“还好吧，其实本杰明老师平时就很浮夸，不会太过。” “好吧……” 而这些神父，似乎也被默克的表演给骗了过去。 “是……是你？”他们都被吓了一跳，连着后退好几歩，死死地盯着默克，“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不能？你们要是想得到，这也不算是惊喜了吧。”默克又挑了挑眉，耸肩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紧接着却又语气一冷，“不过……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离开。” 神父们闻言，都是脸色一沉，露出异常严峻的样子。看样子，本杰明的名声似乎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阴影。 默克身后的法师们倒是有点无奈。 “这个摆谱的样子……还真学得有点像。”瓦利斯沉默片刻，忍不住小声道。 “怎么办？好欠揍啊，我想揍他。”弗兰克深吸一口气，维持着与神父对峙不苟言笑的样子，这样一句话却从嘴里小声地蹦了出来。 守在城门口的士兵见状，有把法师们拦下来检查的想法，可是场面实在太过混乱。56书库新网址： .着火的街道上，不断有城内的民众往外跑，杂乱的人流冲来冲去，把这些士兵冲得晕头转向。 说白了，他们的人手不太够，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控制不住场面了。 “喂！你们……你们等等……” 守城士兵的队长试图拉住往里冲的法师。 “等什么等？火都这么大了，还不赶紧去救火啊！”瓦利斯却一个木桶，直接塞到对方手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士兵队长有点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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