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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系统当幕僚》


第一卷酿酒少爷第1章 庶出少爷到山城

红彤彤的夕阳之下,一片广袤的平原之中,一条土路笔直延伸向西北方。

土路之上,一辆黑色马车徐徐行驶着,这马车卖相很惨,用来固定马车的铆钉大多已经露出外面半截,整个马车厢随着马车的行驶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子一般。

马车的车儿板子上,分坐着两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右边的少年一身粗麻布袄,看上去十分清秀,双腿啷在外面,跟着马车的摆动有节奏地摇晃着,饶是穿着大棉裤,那裤腿依然很是纤细,能够看出来这孩子瘦骨如柴,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左边的少年一席黑衣,盘着腿坐在车儿板子上,长相很是普通,如果不是那对眸子异常明亮,恐怕寻常人看了一眼,看第二眼都想不起来和他见过一面。

黑衣少年一会左看看,一会右看看,一会挥舞一下鞭子,一会揉着太阳穴,看上去无聊极了。

终于,黑衣少年忍不住了:“我说小涛啊,你这孩子不厚道啊,我这从车厢里出来陪你赶车,你怎么跟个闷瓜似的一句话都不说?”

棉袄少年陈小涛回道:“少爷,小涛心里愧疚得紧,不知该和少爷说些什么……”

少爷轻笑了一声:“有什么愧疚的?你不说话,才应该感到愧疚。”

“少爷,我以前对您不够尊重……”

少爷挥起鞭子,轻轻地抽在马屁股上,自嘲一笑:“我唐渊一个庶出的少爷,身份还不如你们下人,最起码你们能拿到酬劳,我可是一文钱都从家里拿不出来。”

唐渊纳闷,自己前世也是少爷,这一世也是少爷,同样是少爷,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前世的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自己现在寄托的这个身躯,就因为是唐家家主唐明远酒后和一个婢女亲热之后的意外产物,便以庶出少爷的身份处处遭受别人白眼,甚至连那些下人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陈小涛闻言,脸色微红:“可是你却愿意为了帮我赎身,参加这家族业试。”

“想要赎身孝敬父母,少爷我深明大义,自然要支持。”唐渊仰头骄傲道,却又立刻低下头去,这阳光真特么刺眼。

“说起这件事,我还要谢你呢。”唐渊揉了揉眼睛。

“谢我?”

唐渊干笑了一声,却没答话,暗道要不是你小子给我贡献100好感度,我哪年哪月能激活君临系统去?没有君临系统,我上哪能够得到【醇香玉液】去?酿酒神器啊那可是!否则谁会愿意大老远跑山城去进行业试?

不过显然这些事唐渊绝对会让它烂在肚子里,于是他拍了拍陈小涛的肩膀:“没什么,跟着少爷我混,不止帮你赎身,以后还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陈小涛撇了撇嘴,压根就没信,唐渊见陈小涛的表情,也不吱声,心里却琢磨着,想我前世堂堂银行家的儿子,自幼耳濡目染,在这看上去尚未开化的世界,还不创出一片天来?

这踏上人生的巅峰的第一步,就在眼前,做生意这种东西,小时候跟前世的老爷子学了多了去了……

不,不能提老爷子……

想到这里,唐渊突然嚎着嗓子唱了起来:“雨量我则压僧罢给放纵滴爱既有……”

陈小涛被唐渊突如其来的变态吓得一哆嗦,只见唐渊豪气干云地大吼一声:“驾!”

拉车的马吃痛,惨嚎一声,拔蹄子就飞奔起来,车晃得更厉害了,甚至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呻吟声,唐渊盘膝坐在车儿板子上,感觉下面一下一下地撞上来,感觉有些怪异,便换了个姿势,倚着车厢,半躺在车儿板子上。

嗯,这下子感觉正常多了。

最起码姿势是对的……

……

……

在夕阳即将落到山下之时,马车停到了山城的一个宅院之前,宅院门楣上悬挂牌匾,上书“唐记”两个大字。

陈小涛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大口地呕了起来,这少爷太不靠谱了,驾车技术更是让人慌得一批,自己这小身板子如何消受得起啊……

吐爽了,陈小涛才走到了唐记门口,就在这时,一个只穿着棉布坎肩的汉子扛着一个大麻袋走出来,看到二人,好奇道:“你们是谁?”

陈小涛上前:“去和这里的管事说一声,唐家小少爷唐渊来这里进行业试,让他快快出来迎接。”

汉子挠了挠头:“可是管事老爷正在盘库存啊……”

“管他在做什么,怠慢了少爷他担得起……”陈小涛眉毛倒竖,大声嚷道,却被唐渊拉住。

“无妨。”唐渊看向那汉子:“我是唐渊,麻烦你带我们先去看看酒坊吧。”

汉子这才后知后觉道:“妈呀!唐家少爷来了!我这就去叫掌柜的!”

说罢,还没等着唐渊说话,便一溜烟地跑了。

唐渊无奈对着车厢道:“到地方了,下车吧。”

只见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着婢女服饰的女孩,大眼睛圆脸蛋,小鼻子小嘴,生得十分可爱,只不过女孩似乎被折腾的不轻,脸色苍白,鬓角微乱,下车时竟然脚下一软便要跌倒,还好唐渊眼疾手快将她搀扶住。

就在此时,一个头戴无角幞头,身着麻衣,眼睛比黄豆不大不到哪里去的老者走了出来,正好看到唐渊搀扶婢女下车,便笑着拱了拱手:“前些时日听说咱们唐记要来一个少爷,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一位小姐。”

唐渊闻言脸色一黑:“我是唐渊,这是我的婢女灵芝。”

老者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重新拱了拱手:“前些时日便听说咱们唐记要来一个少爷,没想到,来的竟然还真是一位少爷。”

唐渊脸更黑了,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你就是这里的管事,陆柏生?”

老者直了直身子道:“正是。”

唐渊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陆柏生:“这是方伯在我出门的时候让我带给你的。”

老者将三人引入正堂,便拆开信,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唐渊,又看了看信,又看了看唐渊,表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阖上信,陆柏生道:“三位远道而来,想必甚是辛苦,还请略微休息,好好将养一下。”

唐渊摆了摆手:“先带我们去看看酒坊,我做事喜欢讲究效率。”

陆柏生问道:“看酒坊做什么?”

唐渊皱了皱眉:“我要接管这里,难道不应该先熟悉熟悉么?”

陆柏生盯着唐渊看了好一阵,唐渊甚至有些怀疑这老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直到唐渊都有了转身就跑的冲动,陆柏生才呵呵一笑道:“接管?不可能的!”

第一卷第2章 唐彘

“我是来参加业试的,完成不了业试,被逐出唐家,这罪过你担当的起么?”

陆柏生当时就怒了:“你这厮,一年赚一千两银子?还和人对赌?看看这酒坊,什么个德行你没点谱吗?莫说是一千两,就是不亏本,都是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那是我的事!”唐渊不服:“我只知道,我是来这里参加业试的,参加业试便意味要接管这里,你一个唐府生意的管事,也敢拦我?”

陆柏生冷笑,打开信笺,送到唐渊的面前,差点怼到唐渊的鼻子上,唐渊退后两步,才看到信笺的内容,当时脸都绿了。

只见信笺上白纸黑字地写着:“柏生亲启,现唐府庶出子弟唐渊将到你酒坊业试,此子与人对赌年内赚得纯利千两纹银,若输,则酒坊废业,唐渊除名。

愚兄思量再三,此酒坊乃汝毕生心血,断不可葬送于唐渊之手,故愚兄忠告,万不可让唐渊染指酒坊生意,余或可有斡旋余地。”

唐渊看着信笺,感觉那一个一个原本就漆黑的字变得越来越黑,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愚蠢一般,早知道这信是这等内容,傻子才把这信交给陆柏生的好吧?

陆柏生收起信笺,摆了摆手:“看清了?这一年你就在这里混着吧,你不用担心,就算你被从唐家赶出来,看在老方的面子上,我也可以让你到我这里当个小账房,一年下来赚个一两银子还是没问题的,虽然一两银子在章城生活很紧俏,但在山城这个地方还是没什么压力的。”

“等等,混?你说让我在这里混!”唐渊怒道。

“当然,不混你还能做什么?这山城的酒水生意被四大家族掌控,我都难以立足呢,更何况是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少爷!”陆柏生吹胡子瞪眼。

“不行,我要掌管生意!”唐渊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酸,说好的,人生巅峰第一步呢?这连出师未捷身先死都不算啊,这是连出师的想法还没规划好就要挂了啊!庶出少爷没人权啊!

陆柏生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准许,你如何能够掌管这唐记的生意!”

……

……

夜晚,唐渊躺在灵芝和陈小涛刚刚收拾好的床上,看着房梁发呆。

“少爷,我们真就这样算了啊?”陈小涛担忧地看着唐渊。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你明天便替我到城里转转,多打探一下各家酒水的价格,就算进价拿不回来,最起码得给我拿回来各种酒的售价。”

“知道了,少爷,那你呢?”

唐渊道:“我再试试,看能不能说动那个老顽固,当然还要想办法弄一些书来读,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

翌日,清晨,陈小涛一大早便出去了。

唐渊来到酒坊里,只见一个大房子里面正冒着浓密的白雾,唐渊略一思忖,便向着里面走去,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少爷,陆掌柜吩咐过,您不能进去。”

“我是少爷!有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唐渊瞪起了眼睛,表情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可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少爷,我们都得听陆掌柜的,您别怪我。”

唐渊恨不得抽面前这家伙一巴掌,但看到那足以把棉袄撑起来的肌肉,唐渊暗忖若是真动起手来,自己八成要完,这种想法想想也就算了,换个地方去吧。

酒窖房,唐渊再次被人拦住了,看了看那人比自己高出足足一头的身高,唐渊当时就怂了,灰溜溜地走了。

账房。

唐渊终于找到了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危险的地方,只见几个账房先生正在盘账,唐渊随手抄起一本账本便翻看起来。

“少爷,陆掌柜说过,您不能看这些……”

唐渊见来阻止自己的是一个干巴瘦的老头,立刻举起手作势要打,那老头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唐渊撂下手,笑呵呵道:“我就是看看,我向来是尊老爱幼的,怎么可能打老人家你呢?”

老头咧了咧嘴,没说话,也没再阻止唐渊,便自顾自地盘账去了。

唐渊越看账本脸越黑,这唐记还真像那个陆柏生说的一样,真就是维持不亏都困难,自己刚看了一年的账本,就亏了八十两银子,还靠唐府补助才能苟延残喘。

“你在做什么!”陆柏生听说唐渊今天走了好几个地方,便四下寻找,没想到竟然在账房里找到了这小子。

“你们这酒坊亏得够可以的啊!”唐渊摇了摇手中的账本。

陆柏生老脸一红,随即恼羞成怒:“出去出去,以后这种地方你不准进来!”

唐渊被陆柏生推搡着赶出了账房……

夜晚,唐渊枕着胳膊,躺在床上,以前在历史书上看见过汉武帝刘彻在窦太后在世时,郁郁不得志,满怀的抱负施展不开,只好每日声色犬马麻痹老太太,直到老太太去世了,他才能大展宏图,成为千古一帝。

自己现在这境遇,简直和刘彻一模一样啊,唐渊想着想着,竟然对那位伟大的皇帝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那汉武帝乳名叫刘彘,自己是不是该叫唐彘?

不对,汉武帝最后实现了抱负,是因为他靠死了窦太后,但自己只有一年的时间,耗不起啊……

唉……不管怎么说,咱也先麻痹麻痹这个陆柏生,最起码让他不戒备自己,或许自己还有可乘之机。

次日,一大早,唐渊便找到了陆柏生。

“你又来做什么?想掌管酒坊的话,你还是回去吧。”

唐渊立刻满脸堆笑:“不管了不管了,我来找陆老,是来问问,咱们这酒坊里有没有什么历史传记风土人情之类的书可以借来读一读……”

陆柏生闻言立刻笑了:“对嘛,打发打发时光,混混日子,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读书好,读书能让人丰富知识,还能开阔眼界。”

唐渊笑道:“对了对了,那咱酒坊有没有书啊?”

陆柏生很直接道:“没有。”

唐渊脸一黑:“没有你和我费什么话啊!”

“你以为这酒坊是什么地方?你若想看书,便到后街的老书阁去看看,不过那书阁的老头脾气可是怪得很,你万万不要开罪于他。”

说罢,陆柏生便掏出三百个铜钱:“去吧,这些钱够你在那里看个十天半个月的书,没钱了再来找我。”

“你倒是大方!”唐渊拿了钱,便看似欢天喜地地走了。

第一卷第3章 老书阁里的奇老者

老书阁很好找,唐渊站在这个老书阁前,恐怕这是山城里唯一一座木制的建筑,书阁看上去古色古香,牌匾上“老书阁”三个字遒劲有力,气势磅礴。

走入老书阁,唐渊见门口柜台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闭目养神,老者一身灰色儒衫,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身边的檀香散发着袅袅青烟,老者眼睛偶尔动一动,看上去十分惬意的样子。

“老伯,我想来借两本书看看,不知可否。”

老人睁开眼睛:“书可以看,但不能带走。”

“可以,敢问这书阁之中可有人土风情历史传记之类的书籍?”唐渊上辈子没少干坐在书店里看书的事儿,对于这种不能把书带走也是能够接受。

老人打量了一眼唐渊:“看你这样子也到了参加科考的年纪,你不去找一些圣人书来看,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做什么?”

唐渊腹诽:我就算想要参加科考也得知道考试流程,都需要考那些科目啊!嘴上却十分恭敬:“博闻强识,总是有好处的,更何况眼界开阔也有利于科考。”

老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二楼最里面的书架,都是你要看的,去吧,记住,不准上三楼。”

唐渊拱手道谢,上了二楼,才发现这里和自己前世去过的书店简直完全不同,前世的书店好歹有一些雅座或者是摆放存货的柜子能让人坐,但这里却只有书架,连个坐的地方都没。

没办法,唐渊只好找来一本书盘腿坐在地上,仔细地翻阅起来,从宁国历史到世界格局,仅仅是一个时辰,唐渊便在脑海里整理出来一个大概。

这个世界和前世生活的世界版图差不多,国家的格局和战国时期群雄割据的局面有些相似,比如立足于胶东的齐国,盘踞在江东的楚国,宁国被齐国和楚国夹在中间,所谓胶州也只是前世所生活的世界鲁省的南半部,以泰岳为界,南麓为宁,北麓为齐。

宁国很小,只有徽、豫、胶、淮四州,整体版图放在当今世界也只覆盖了豫省西南、北徽、苏省以及鲁省西南,而毗邻的齐楚两国,版图则十分巨大,显得宁国十分弱小。

山城,对于宁国来说,已经是极北之地,翻过泰岳,就进入齐国境内了。

虽然这个世界的版图是战国时期的版图,但科技发展已经达到了明初的水平,让唐渊十分惊喜的是,这个世界的经济制度十分落后,仅仅是统一了黄金白银铜钱的货币制度,连钱庄银票这种东西都没有。

大有可为啊……

唐渊津津有味地读着,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到了正午。

脚步声传来,老者来到了坐在地上的唐渊身边,对于这个年轻人能够在这里一坐便是一上午有些惊讶,但仍旧以为唐渊只是做做样子。

“都到了正午,你不吃点东西?”老者问道。

唐渊沉浸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之中,完全没听到老者说什么,老者摇了摇头,便是离开,暗道这个年轻人或许装不了多久,也没对唐渊提起来什么兴趣。

直到傍晚,日薄西山,老者吩咐书童上来。

“先生,咱们书阁要打烊了,您看要不要明天再来。”

唐渊伸了个懒腰,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见外面的建筑已经披上了一层红衣,才知道已经是傍晚,做了个揖便告辞离开。

而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唐渊都是每日一早便出现在书阁,直到打烊才会离开。

陆柏生坐在酒坊的账房里,问一个下人:“唐渊少爷最近都在做什么?”

“每日去老书阁读书。”

“还真是去读书。”陆柏生笑了:“如果能够考个功名出来,也算是一条生路,你也不用盯着他了,回酒坊来,该干嘛干嘛吧。”

“只是……小的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小少爷是来参加业试的,陆老您这样不让他做生意,难道不怕小少爷去唐府告状吗?”

“他只是个庶出的少爷,人微言轻,而且这业试他竟然定下了净赚一千两白银的目标,庶出子弟完成不了目标便要离开唐府,所以不必担心他会去告状。

恰恰相反,如果让他掌管酒坊,他为了完成目标,很有可能做出一些糊涂事来,让酒坊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老方也有他的考虑。

他爱看书,便由着他去罢,也省着我费心拦着他打理酒坊。”

“小的明白,陆掌柜这是用心良苦。”

“毕竟是老方托付的人啊……”陆柏生道,黄豆大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翌日,清晨。

唐渊就像是打卡上班一样准时出现在老书阁,向老者做了个揖,便准备上楼,却被老者叫住。

“看你面生,新来山城的?”

“晚生唐渊,见过先生。”

“唐渊……”老者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你就是那个来唐记经营酒坊的少爷?不好好打点生意,总往我这里跑做什么?”

唐渊苦笑:“陆老不让我管生意……”

老者扶了扶胡须,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他不让你管,也是有道理的,毕竟有四大家族在,这唐记立足都是困难。”

唐渊虚心请教道:“还请老先生赐教。”

老者道:“这山城有酿酒三大家族,加上一个靠山侯薛家,并称贾史王薛四大家族。”

唐渊一怔,下意识道:“老先生,这里到底是山城还是金陵城……”

老者瞥了一眼唐渊,唐渊自知无礼,便作揖问道:“还请老先生为我开解一番。”

老者道:“这贾家,酿制的乃是劣等酒,专给那些收入不多的力工供酒,酒最便宜,卖得却是最多。

史家的酒多卖给农户佃户还有一些小生意人,酒品好一些,但也强得不多。

至于这王家,则是多将酒卖给酒楼客栈等地,酒品最好,下到寒门子弟上到士绅富贾都喜欢饮他家的酒,你唐记的酒也和他们的酒相仿,但唐记建坊晚,产量少,地方小,每年还要租一些酒窖来藏酒,虽然生产成本和王家一样,但王家自己酒窖够用,唐记自然也就被比下去了。”

唐渊了然,这是一个典型的小型企业实力不足成本劣势的案例,唐家对这块买卖没有足够的支撑,当然也就谈不上提升竞争力,更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三大家族基本垄断酒市所有的细分市场,唐记能在这里立足就不错了。

“好了,说了这么多,也是告诉你,想在唐记赚钱不易,你就在我这安心读书,也未必没有好处。”

唐渊深深作揖,今天这位老者给自己的情报,太过重要了,自己可以有针对性地做出计划了……

第一卷第4章 蛋疼的满月酒

时光荏苒,唐渊已经在这老书阁读了一个多月的书,眼下,唐渊正抱着一本《大陆通史》读得津津有味,却听到书阁的老者叫自己。

“敢问岳老有何赐教。”唐渊恭恭敬敬道,一个礼拜过来,唐渊已经知道了这个老书阁的老者姓岳。

“你每日来我这里读书,只看那些杂书,却不看圣人之书,却是为何?”

唐渊恭敬道:“圣人所言乃是教人向善,领悟其中要义便可,自然无需多读,而那些所谓的杂书,却是极其实用的,既能够开阔眼界,也能让人有一技之长。”

岳老点了点头,很是认同:“不错,但你不考功名吗?”

“如果攻读圣人之书而只为了求取功名,倒与圣人著书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岳老眼前一亮,嘴角微微翕动:“说的不错,只是读书却不考功名,终究是读来无用吧?”

“古人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读书为明理,先在于修身,修身有成,无论有没有功名,都可以齐家治国,只要能造福一方,便不枉读圣贤。”

就在唐渊说完这一句话之时,唐渊便收到了来自君临系统的后台提示:

【获得岳穆好感度200】

岳老无比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很好,很讨我欢喜,且跪下拜师吧。”

唐渊一脸懵:“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地君亲师,唐渊虽然在这里读书,却没有想要拜师的意思,岳老的要求有些过了……”

岳老哈哈大笑:“好啊好啊!多少人想要拜我为师,恨不得给我做十年书童,而这大好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却毫不在意!也罢也罢,你不愿拜师,你我便做个忘年之交罢!从今天开始,你在我这里读书,无需再交钱了。”

唐渊一喜:“那便多谢岳老了。”

岳老道:“想我岳穆,在这山城之中能认得你唐渊这一个小友,也是惬意得很,只可惜我这里没有好酒,不能与你把酒言欢啊!惜哉惜哉!”

唐渊纳闷:“岳老何出此言?咱们山城可是宁国著名的酒城,宁国良酒皆出于此,岳老莫非喝过更好的酒?”

岳老摇了摇头:“在西南荆楚之地,黔州之中有个叫茅镇的地方,那里出产的酒才是上上之品,咱们山城的酒和茅酒比,不知差了多少倍。”

唐渊了然:“书中也有写过,那茅酒乃是天下佳酿,人间不应有,莫非岳老曾经品鉴过?”

“有幸饮过一壶,自那以后便饮酒无味。”

“岳老。”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唐渊望去,那青年男子看上去二十五六岁,面容皙白,剑眉星目,生得十分英俊,一身黑色丝质长袍,系着黑色金扣腰带,腰间挂着一块剔透无比的玉佩。

男子同样在仔细地打量着唐渊,目光之中有着一丝好奇与嫉妒。

“你来做什么?”岳老显然不是很待见来人,说话的语气都欠奉。

青年男子躬身行礼:“家父新得一对子女,下月十五要为弟弟妹妹举办满月喜宴答谢各位亲朋好友的关照,特命晚辈前来送上拜帖,还望岳老赏光。”

岳穆看了一眼男子:“拜帖给唐渊吧,他去便等同于我去了。”

青年男子脸上浮上一抹失望,但还是保持着良好的礼貌道:“不知唐渊是……”

“他。”岳穆看了一眼唐渊。

青年男子立刻向唐渊做了个揖:“早便听闻唐记酒坊新来了一位小少爷,只是近日繁忙,还没上府拜会,实在惭愧,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竟能得岳老青睐,幸会幸会。”

唐渊被这青衣男子搞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客气道:“惭愧,还未请教……”

青年男子道:“鄙人姓薛名贵,字仁英,岳老的弟子便是我的兄弟,我比唐渊你虚长几岁,你称我一声兄长便可,以后有什么需要照拂的,唐兄弟只管开口,贵必当尽力而为。”

唐渊心里暗暗吃惊,这人竟然是薛家的人,听刚刚的话,应该还是薛家家主的儿子,对自己如此客气,是因为岳老的原因,看来这岳老不简单啊。

“他可不是我的徒弟,只是我的忘年小友。”岳老道。

薛贵大为惊讶:“如此我以兄长自居,倒是大为失礼了,世伯还请见谅。”

唐渊无语:“别,我没那么老,你还是叫我一声老弟吧。”

薛贵笑了笑,没继续这个会让自己吃亏的话题,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玉牌递给唐渊:“初次见面,这玉牌便送给你,只要将这个玉牌示与薛家人,贵便随叫随到。”

唐渊双手接过:“恭敬不如从命了。”

薛贵作揖:“贵还有事,便不过多叨扰了,还请唐兄弟务必赏光前来。”

薛贵离开,唐渊便握着玉牌不知如何是好。

“人家给你玉牌你便收着,他们无非也就是想通过你来讨好我罢了,这白送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唐渊正色回道:“岳老说的是。”

“只是这满月喜酒可并不好吃。”

“为何?”

“靠山侯薛文远为人仗义,乐善好施,在整个胶州都是有着很高的威望,他得了一子一女必然十分欣喜,否则也不会张罗这满月酒,只是前来参加酒宴之人,非富即贵,也必然送出价值不菲的礼物,你去赴宴,没有个拿得出手的礼物,你以为会如何?”

唐渊郁闷,自己现在一文不名,兜比脸还干净,送什么礼物啊?

岳老见唐渊为难,便哈哈一笑:“你也不用为难,你代表我去,到场便已经是给足了那薛文远面子,只是你以我的名义去不需要带礼物,那么如果以你唐家晚辈的身份去,又当如何呢?

那王、贾、史三家从你进城之时便已经知道你的到来,迟迟不肯露面便是要看看你这唐家少爷有几斤几两,你的礼物重了则会引起他们警觉,礼物轻了便会引起他们轻视,无论如何,这挤兑你可是要受着了。”

唐渊郁闷,下月十五便是满月酒,如今已经是二月二十五,细算起来也仅仅还有不到三个礼拜的时间,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前世看男足时候经常听到的一句话。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搭上了靠山侯府,自己便有了后手,看样子,这老书阁,不白来!

第一卷第5章 老泪纵横

唐渊回到酒坊,便找到了陆柏生。

“陆老,我想从你这借三坛子酒来。”

陆柏生皱眉:“你又不是第一次借酒了,我说了咱们这酒都是要卖的,不借。”

“陆老,岳老先生今天说我以后去他那读书不需要再交钱了,我看他喜欢喝酒,想给他送过去两坛子,总不能白占人家便宜不是?”

陆柏生盯着唐渊看了好久,却怎么也看不出来唐渊是在骗人,便道:“只能借一坛。”

“一坛就一坛,我还想要十个一斤装的酒坛,不知……”

“你要那个做什么?”陆柏生见唐渊得寸进尺,有些不乐意了。

“您想啊,一次送一坛十斤装的,人家喝起来也不方便不是……”

陆柏生道:“罢了罢了,你去酒坊支取就可以了。”

“可是您不是不让我去酒坊……”

“我会和他们说的!”

傍晚,唐渊的房间里便多了一坛子酒和十个酒坛子。

唐渊便将十斤装的酒倒入是个坛子之中,从系统中取出了用陈小涛贡献的好感度兑换的醇香玉液,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从系统里兑换出来醇香玉液,那醇香玉液的说明神乎其神,说是加入在酒水中加入便可将酒提升为仙酿,并降低酒精对人体神经中枢的麻痹效果,同时具有强身健体的效果。

唐渊搓了搓手,心里有些小紧张,慢慢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酒香便散发出来,唐渊眼睛一亮,这味道着实可以啊!

唐渊小心翼翼地将醇香玉液滴入三个酒坛子之中,第一个坛子只滴了一滴醇香玉液,第二个坛子之中用掉了大概三分之一瓶,而剩下的全部的醇香玉液则倒入了第三个酒坛子之中。

唐渊轻轻地晃了晃酒坛,将酒水和醇香玉液充分混合在一起,那股子绵醇的酒香便散发出来,闻得唐渊好一阵子的心旷神怡,这等好酒,给岳老喝是不是有些亏了,唐渊甚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唐渊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有了岳老,自己才能和薛贵搭上关系,自己这是报恩,没错,报恩……

第二天一大早,唐渊便带着陈小涛来到老书阁,拎着三个酒坛子的陈小涛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唐渊暗暗叹息,这陈小涛体格子不怎么样啊……

“岳老。”唐渊和岳穆打招呼。

“你这是做什么?”岳穆和唐渊也不见外。

唐渊笑道:“岳老不收我读书的钱,我自然要孝敬一下岳老,带来了唐家最新的酒给您尝一尝。”

“我都说了,自从喝过茅酒之后,喝其他的酒也是索然无味,你的心意我领了,且拿回去吧,唐家的酒我也不是没有喝过。”

唐渊执意道:“岳老,何不尝试一下,如果固守成规,只是抱着历史经验而拒绝创新,可是不大好啊。”

见岳穆仍然没有动心思,唐渊便上纲上线:“如果古代圣人没有勇于探索求知的精神,又何来的圣人之说呢?”

岳穆怔了怔,随即苦笑:“也罢,就尝尝你这酒水,被你这么一说,不尝一尝都对不起圣人了。”

唐渊笑了,立刻给岳穆斟满一杯,倒的乃是第一坛的酒。

岳穆端起酒杯,清淡的酒香扑鼻而来,那酒香在清淡不失醇厚,让人为之精神一振,岳穆不由得眼前一亮,轻轻咂了一口。

酒水入口,滑腻如同丝绸一般,清香如同百花绽放,酒水入喉,辛辣之感传来,入肚之中,便如同刚刚熄火的木炭一般温热,让人回味无穷。

“好酒!”

岳穆大声称赞,唐渊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连喝过茅酒对于其他酒水食之无味的岳穆都能给出这样的称赞,看来这醇香玉液真的是好东西啊!

“不知比较茅酒如何?”

岳穆回味了很久,才淡淡道:“不相伯仲!”

唐渊大喜,这种评价已经十分高了,没想到仅仅是滴了一滴的醇香玉液便有如此效果,唐渊迫不及待打开第二坛酒,刚刚开坛,酒香已经充斥了整个书阁。

岳穆眼睛更亮了:“快斟!”

第二杯酒入肚,岳穆脸色潮红,胡须微微颤抖,评价道:“这酒比茅酒更醇、更香、更洌,喝过之后,虽然也有些头晕,但却灵台清明,浑身舒爽,这……简直已经不能算是酒了,简直就是绝世佳酿!”

唐渊看着岳穆的反应,直感觉一条康庄大道出现在自己面前,便道:“这第三坛酒,岳老可有兴趣尝一尝?”

“明日吧,今日已经喝过如此美酒,再多喝也是索然无味,如果这第三坛酒比前两坛更好,岂不是白白糟蹋的好东西?”

唐渊有些失望,显然这岳穆对这酒十分赞赏十分好奇,但偏偏他还能够克制住自己继续喝下去的欲望,这第二坛酒也仅仅是用了三分之一瓶醇香玉液,第三坛酒足足用了大半瓶,又会是什么效果?

看样子,得想办法积累一些好感度啊,只是这好感度要积累,便要得到他人的认同,怎么赚好感度也是个问题啊……

唐渊把两坛子酒放在前台,便上楼看书去了,岳穆小心翼翼地收好了三坛子酒,兴奋得连闭目养神都省了。

翌日,清晨,唐渊早早地来到了老书阁,老书阁此时正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只见岳穆躺在摇椅上,眼角有着一滴清泪。

“岳老……您这是……”岳穆的样子把唐渊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询问。

“有生之年能够品到如此好酒,真真是不虚此生啊……”

唐渊这才注意到,那柜台之上,正摆放着第三坛酒,酒封,已经打开,原来是岳穆一早没有忍住喝了这第三坛酒,激动得直掉眼泪。

唐渊暗喜,有了这醇香玉液,自己何愁不发达?人生巅峰就在眼前啊!

“唐渊啊,我来问你……”

岳穆的话打断了唐渊的美好憧憬。

“还请岳老明示。”

“这酒,真的是你们唐家新产的酒?”

唐渊心里一惊。

糟了!这酒太优秀,自己怎么就忘了木秀于林的事儿,岳老现在问起,自己竟然忘了给这酒编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一卷第6章 霸道王家

见唐渊犹豫,岳穆便笑道:“你不愿说也罢,毕竟这酒方也算是酒坊的立命之本,我也不是好事之人,只是一旦现世,定会引起一番风雨,只是我要提醒你,你这酒方,很有可能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你还需要寻求一方庇佑。”

唐渊心下松了口气,感激道:“不知岳老有何见教。”

岳穆道:“薛家。”

“薛家?难道唐家都不行吗?”唐渊对于岳穆的答案很是意外。

“当然,如果你的酒只在胶州卖,唐家或许能为你遮风挡雨,但一旦这个酒流到外地,从整个宁国来看,唐家也只是一个家族,家族远远不能对抗那些官宦,更不可能对抗朝廷。”

唐渊了然,早些便听方管家说过,这薛家是太子殿下的远亲,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庇护,自然而然是能够得到好处的。

“那岳老是否愿意为我搭这个线呢?”

岳老摇了摇头:“我无心庙堂,虽然与你一见如故,说话又的确有些分量,但你不可只依赖于我,外人终究是外力,打铁还需自身硬,要么是你有足够的财富,要么是有足够的地位,否则我百年之后,没了我的庇佑,那薛家还能够继续与你来往吗?”

唐渊点了点头:“唐渊唐突了。”

岳老笑了笑:“送你一句话,有舍才有得。”

唐渊了然,这个道理他当然懂,岳老一提点,倒是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只不过他不知道该找谁,现在有了岳老的肯定,那么下一步他也敢于尝试了。

“不好了!少爷!”灵芝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唐渊看着花容失色的灵芝,立刻问道:“怎么了?如此慌张?”

灵芝道:“小涛,小涛他让人给打了!”

“谁打的?”

“许是王家的人,小涛去为少爷探听酒市,不小心进了王家人开的馆子,店家警惕小涛是其他酒坊的探子,便将他打了一顿。”

“伤的严重吗?”唐渊有一丝紧张道。

灵芝道:“挺重的,虽然都是皮外伤,但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床了。”

“报官了吗?”

“报了,但官府说是陈小涛有过在先,不予理会,还让小涛赔人家银子。”

唐渊点了点头:“你且回去,照顾好小涛,这几天你们先别出门了,至于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

灵芝像是吃到了一颗定心丸,便福身告退。

“你似乎不是很惊讶,打人毕竟有错,如此官商勾结,难道你不想给陈小涛出气?”

唐渊摇了摇头:“我现在根基不稳,正面冲突显然不智,更何况我派小涛去虽然只是问价,但经过有心之人添油加醋,便是窃取商家秘密,如此便是讨理也只会惹得一身骚。”

“那就这么算了?”岳穆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唐渊,这少年真的只有十六岁?

唐渊再次摇了摇头:“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是同行,便是有利益之争,迟早会正面冲突的,岳老说过,打铁还需自身硬,自身不硬的时候,我还不想打铁,但一旦打铁,就必须把铁打扁,我唐渊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也不奢求别人是好人,不好的人碰头,只是比谁更狠一些。”

岳穆笑了:“有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办?”

唐渊郁闷:“先去找陆老借银子吧,还不知道他会如何数落我。”

“懂隐忍,倒是不错,不过这件事陆柏生是解决不了的,找薛家吧,他们现在巴不得能卖你人情。”

唐渊拱手道谢便离开了老书阁来到了薛家,一个时辰后,唐渊和薛贵站在门口。

“如此便多谢仁英兄了。”唐渊拱手,看上去心情不错。

“哪里哪里,都是小事,时间尚早,我送你去老书阁吧。”

岳穆看着同时出现的唐渊和薛贵,心里已经知道了大概,对薛贵少有地露出了和善的表情:“不错。”

薛贵立刻作揖施礼:“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表面上恭敬的薛贵,心里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唐渊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岳老如此重视?自己仅仅是要帮助唐渊一个小忙,竟然能换来岳老的一句不错?

薛贵唐渊先后告辞,唐渊来到酒坊门口,正看到一群壮汉围在酒坊门口,拱卫着骑着高头大马的女子,那女子看上去十七八岁,一身红衣,正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指着站在门口的陆柏生。

“好你个陆柏生,竟然派探子来偷我们王家的秘密,你不赔个五百两银子,今天这事儿就休想善了!”

“你少在哪里血口喷人,平日里我们唐记对你们王家百般忍耐,你竟然得寸进尺,打了我们的人不说,还欺负上门来了,当真当我们唐家没人了么?”

“哼!你们唐记酒坊也算是唐家的产业?我看八成唐家早都把你们忘了吧,要不你们怎么会混得如此凄惨?你在山城十多年,还不知道我王静柳是什么人?五百两银子,一个子都不能少,否则我便烧了你这唐记酒坊。”

“好大的口气。”唐渊皱了皱眉:“谁给你胆子扬言敢要烧了我们唐记?”

陆柏生见唐渊来,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平日里不好好读你的书,派陈小涛出去做什么?现在惹了大麻烦了吧!”

王静柳打量了唐渊一眼:“呦,我还以为是谁,看你说话这口气,大概就是唐家被发配出来的小少爷吧!就是你让下人来打听我们王家的生意的吧?

看你小子生得也不错,来给我当个下人吧,姐姐我高兴了没准还能赏你个把银子花,总比当个人见人欺的庶出少爷强!”

唐渊乐了:“看你生得不错,不如来给我做个通房丫鬟如何?”

陆柏生听到这话当时就疯了,这王静柳是什么角色?飞扬跋扈的大小姐,平日里其他两个家族的人见到她都躲着走,这唐渊不道歉就算了,竟然还让人家做通房丫鬟?真真是作了一手好死。

王静柳被气笑了:“让我给你做通房丫鬟?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臭小子不知死活,竟敢侮辱于我,今天没有一千两银子,此事我绝不善罢甘休!”

“静柳妹子,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是谁招惹了我们静柳妹子,我史徕亩绝不轻饶他!”

一个有些阴柔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白披风男子骑着白马,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第一卷第7章 跪,还是不跪?

“史徕亩,你给我滚一边去,我的事不用你管!”王静柳看都没看史徕亩一眼。

史徕亩感觉有些没有面子,便看向唐渊等人,悠悠道:“我还以为是谁惹了我们静柳妹妹生气,原来是你这个唐家的小少爷,怎么?觉得有唐家做后台,就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山城,可不是你们章城。”

唐渊轻蔑一笑:“早就听闻山城有四大家族,老一辈打下江山兢兢业业,小一辈个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四大家族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臭小子,你说什么!”史徕亩听到这话立刻不乐意了,王静柳也是柳眉倒竖,就连躲在墙角偷偷看热闹的贾家贾久都是一脸懵,这唐渊搂草打兔子无差别攻击啊?

“我说你们一代不如一代,有错么?”唐渊指着面前两个居高临下的家伙道:“想你们祖辈,给你们打下大好江山,互相之间还没有任何竞争,你们三大家族早就有了今日的规模,却为何迟迟没能成功垄断整个宁国的酒市?你们自己说,你们是不是废物!

现在你们两个废物竟然跑到我唐记撒野,你们有这闲工夫,就不知道琢磨琢磨如何把自家酒水推销出去?在我这里吆五喝六,你们也就这点能耐了罢!”

“噗通!”

突入起来的闷响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众人望去,只见一堆肉正堆在街角,那堆肉费了好大力气才站起来,气冲冲地走向唐渊,身上的赘肉如同海浪一般,看得唐渊目瞪口呆,早就听说贾家小少爷贾久是个胖子,没想到这么胖!

贾久好不容易才走到唐渊面前,气呼呼地指着唐渊:“你懂什么!

这宁国的交通不便利,要想把酒卖到其他州,必须得有大商才能做得到,可是那些大商忙活金陵城的买卖还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到山城这种偏远地方做酒水买卖?就算有那个闲工夫,酒水本就利薄,他们也不可能愿意做这生意!就算有利可图,难道其他地方就没有酒坊吗?我山城的酒是好一些,但谁会做这种舍近求远的赔本买卖!”

王静柳和史徕亩都是被突然出来的贾久吓了一跳,这小子平时胆小怕事,今儿这是吃错药了?敢如此嚷嚷。

倒是唐渊对贾久有些另眼相看,他在这里读了一个月的书,自然知道山城的酒水不能覆盖全国的症结在哪,如果这句话出自任何一个家族族长之口唐渊不会感到任何意外,但偏偏这话出自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年之口,这就让人很意外了。

王静柳第一个反应过来,举起鞭子便作势要打贾久,贾久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王静柳的鞭子终究是没落下去,而是气鼓鼓道:“贾久,这有你什么事,我是来找场子的,你不想惹麻烦就趁早滚回你的暖被窝里去,仔细姐姐发起火来六亲不认,连着你一起打!”

“可……可我说的都是真的……”贾久见王静柳气势凌人,当时就怂了,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

“你!”

唐渊乐得看他们互相争斗,懒得插嘴,他们争的时间越久越好,拖到薛贵到最好。

史徕亩插话道:“静柳妹妹,你刚还说要来找场子,怎么现在跟贾家这小孩子争起来了?”

唐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史徕亩。

你妹的史徕亩,老子要拖时间,你出来搅什么局?

被史徕亩这么一提醒,王静柳一愣,转头看向唐渊:“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一千两纹银奉上来,难道你要我烧了你的酒坊么?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酒虽兑水,但却也容易烧!”

陆柏生咬了咬牙,暗骂这唐渊真能给自己惹麻烦:“我们认赔,但这一千两白银太多,我唐记可拿不出来!”

“一千两,一文不能少,这唐渊刚刚还说要我做他的通房丫鬟呢!”王静柳不依不饶。

史徕亩闻言立刻炸了:“什么?臭小子,就你这德性还敢让我们静柳妹妹给你当通房丫鬟?今天这一千两你拿得出得拿,拿不出也得拿,否则不等静柳妹妹,我先烧了你这破酒坊!”

陆柏生脸青一阵白一阵,却听王静柳道:“银子凑不出来,用这地契房契抵价也行嘛。”

陆柏生恨恨道:“这酒坊是唐家的,我一个掌柜,说了不算。”

王静柳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们一群穷鬼,拿不出这钱,要不这样,你让这唐渊跪下给我们磕三个响头,叫我们一声爷爷、奶奶,此事今日便作罢。”

陆柏生脸色涨红,王静柳这要求着实过分,这宁国向来对辈分伦理看得极重,如果唐渊今日在这里跪下磕头,不只是唐渊以后抬不起头,整个唐家都会因此名誉扫地。

“这个要求,我们不能答应!”

“好啊,你下跪也行,你可以代表他唐渊。”

王静柳玩味地看向陆柏生,她本意是来敲诈一些银子,但王家真不差那些银子,银子不给无所谓,但今天一定要给唐记一个下马威,彻底压制唐渊这个庶出的少爷。

陆柏生目光游移不定,脸颊上的肌肉不时地颤抖,表情看上去十分挣扎痛苦。

自己本就是一个酿酒的家伙,蒙唐家老家主赏识才能够在这个酒坊里张罗生意,二十多年来,自己非但没有把唐记做大,还年年亏损,拖累唐家,要不是老方支应着,自己这摊买卖怕是早就黄了。

这唐家小少爷虽然只是一个庶出的少爷,但再怎么说,终究是唐家的人,现在他惹出来这么大个麻烦,他不跪,那唐记危矣,如果跪了,那么整个唐家将会被这混小子拖入深渊,在山城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所以,就算自己下跪,也千万不能让唐渊选择!如果自己真的能够帮唐家扛过这一劫,也算是报答了老家主的伯乐之恩了吧?受再多的屈辱,又能如何呢?这唐记,绝不能在自己手中毁掉!

想着,他的膝盖渐渐弯曲下去……

第一卷第8章 烧,还是不烧?

陆柏生的膝盖,终究是没有触碰到地面上。

陆柏生惊讶地看着正架着自己的唐渊,一脸的疑惑。

“陆伯,你糊涂。”

唐渊也没有想到陆柏生真的就能下跪,面色复杂地看着陆柏生:“你以为你跪了就善了了?”

陆柏生却是不依:“小少爷,老家主对我有知遇之恩,现在这情况,也只有我这一跪才能帮助唐记走出困境,咱们唐记向来不被家族重视,在这山城,是万万斗不过四大家族的啊!”

陆柏生说着,竟然已经老泪纵横。

“如果你跪了,就意味着唐记也跪了,唐记跪了,就是唐家跪了,就算你不是唐家的人,人家也可以说,唐家招来了一个酒坊掌柜,向三大家族几个小娃娃下跪,以后唐家见到三大家族都要低着头走,而且,你怎么就确定,这王家的疯丫头就敢烧?”

陆柏生闻言,暗骂自己糊涂,便缓缓站直了身子。

“怎么?又不跪了?难道你当真要我烧了这酒坊?”王静柳双眼圆瞪。

唐渊背着手看向王静柳:“你叫这史家公子一声郎君,我便向你下跪。”

史徕亩一听就乐了:“这个提议好!静柳妹妹,快快,叫声郎君,他就向你下跪叫你奶奶了!这买卖不亏!”

“滚!谁要叫你郎君,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就叫你郎君?”

史徕亩不乐意了:“静柳妹妹,话不能这么说啊,现在不是权宜之计嘛,我这也是帮你忙,至于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都可以后补嘛,明日我便让父亲到你家提亲下聘礼,该有的环节绝对一个不少!”

“呸!你以为你是史家少爷就了不起吗?整日游手好闲,给我做夫君,你也配?”

唐渊冷笑看着二人的争吵,这史徕亩从来了之后便一口一个静柳妹妹,想必是一直觊觎这个王静柳,而这王静柳性格泼辣,典型的女汉子,一点亏都吃不得,让她叫史徕亩夫君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现在他们狗咬狗,看来自己这句话的效果还不错。

“不对啊,妹子,咱是来给你找场子的,怎么咱俩在这吵起来了啊?”史徕亩吵着吵着便回过味来,唐渊不禁心里再次暗骂,你这小子就不能再吵一会?

王静柳张了张嘴,这才反应过来,举起鞭子指着唐渊:“你们不跪,不给钱是吧?好啊!来人,给我烧!”

话一落地,其他随从人员都懵了,之前也没说要点火的事儿啊,这上哪找火把去?

唐渊看着一脸懵的王家随从,当时就笑了,看来彩排的时候没有火烧酒坊这个桥段啊。

史徕亩道:“来人,给静柳妹妹送两个火把,对了,火折子别忘了。”

唐渊当时就有种哔了狗的感觉,这特么史徕亩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大白天的你出来带什么火把?眼瞎大白天看不清路么?

熊熊燃烧的火把很快便递给了王家的仆从,王家的仆从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把目光投向了王静柳。

大小姐,烧……还是不烧……这是个问题……

王静柳也是被看得一脸懵,刚刚是脑子充血才下令放火,现在火把点起来了,倒让她清醒一些,这大白天的放火,就算他王家再能耐,这事儿也不可能轻易解决掉,现在是烧也不是,不烧也不是。

唐渊冷冷地看着王静柳,笃定她不敢放火。

“静柳妹妹,你还等什么呢啊?烧啊!这唐记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我可以给你作证,放心,如果知府大人那里有什么问题,我会帮你说话的。”

靠!唐渊心里的火腾的一下便起来了,但他却没有失去冷静,眯缝着眼睛看着史徕亩,回想着家伙一直以来的表现,暗道这家伙不简单,最重要的是,他够狠,对人对己都够狠,这种人要么就一次把他弄死,否则这厮就会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缠着你。

果然,王静柳咬了咬牙,大声道:“你们还等什么,给我烧啊!”

“王妹妹真是好大的脾气,就不怕这一把火,把王家也给烧个干净吗?”

一个声音从墙角传来,唐渊的嘴角却是微微勾了起来。

终于舍得出来了么?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黑衣青年站在街角,慢慢走来,来人不是薛贵又是谁?

“仁英兄。”史徕亩第一个下马,向薛贵作揖行了个礼。

王静柳也没了之前的那个娇蛮之态,规规矩矩地下马,仿佛一个淑女一般走到薛贵面前,微微福身:“仁英哥哥怎么来了,几日不见,你又是俊了一些呢。”

薛贵冷声道:“我还真不知道你也有这样一面呢。”

王静柳一惊:“都是唐渊那……唐少爷逼得奴家如此,他……他欺负奴家……”

说着,王静柳眼中竟然流出一滴清泪,唐渊当时就迷了,这不只是个女汉子,还是个戏精女汉子啊?

薛贵无视了王静柳的惺惺作态,而是做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问道:“静柳啊,你年芳几何了?”

“仁英哥哥讨厌,直接问人家年岁,仁英哥哥难道不知道吗?”王静柳依然一副小女人样子。

薛贵语重心长道:“你啊,都到了出阁的年纪了,现在还是这般娇蛮,是王叔把你宠坏了啊。”

“还不是平日里有仁英哥哥照拂人家……”王静柳故意白了一眼薛贵,可这一眼却是秋波如泓,看得唐渊只起鸡皮疙瘩。

“你该长大了,想一想,如果你真把这唐记烧了,就算你王家势力再大,就算你们能够买通知府,但这案子涉及唐家,如果唐家告到州府那里,你们王家还能安生么?我们山城虽然称之为城,但终究是个县城,你们做做地头蛇我不管,但是你们如果想招惹这胶州的第一家族,我可是要管上一管。”

说着,薛贵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史徕亩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仁英哥哥就知道教训人家,人家知错了啦。”

薛贵点了点头:“这次的事,闹得不小,但终究没惹出什么大麻烦来,这件事我就不和王叔说了,你自己以后收敛点吧。”

“好啦好啦,仁英哥哥,你一直在这教训人家,人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静柳知道以后不会了啦!”王静柳的脸红彤彤的,唐渊直感觉自己叹为观止,这演技在自己前世绝对碾压一群后生代影帝了。

“倒是你。”薛贵看向史徕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山城三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别想把谁踢出局。”

史徕亩脸色阴晴不定,低头道:“愚弟不明白仁英兄在说什么。”

“想不明白就慢慢想,回去和史叔说一声,今年的岁贡,加三百两银子,就算是对你小惩大诫了。”

史徕亩不服:“不知这是靠山侯的意思,还是仁英兄的意思。”

薛贵道:“我可以代表家父,你有何质疑么?”

史徕亩不说话了,只是拱了拱手,便带人离开。

“你小子出息了啊,这种场面你也敢出来了?”薛贵似笑非笑地看着贾久。

贾久看着薛贵,脸都白了:“仁仁仁仁仁……仁英兄……你你你你……你怎么来来来……来了……”

贾久这么一问,倒是提醒了王静柳,唐记又不是在什么正街上,这薛贵闲着没事来这里做什么?

“我听下人说这里闹事,涉及到静柳,自然过来看看。”

王静柳这么一听,心里立刻美滋滋,哪还有心思计较刚刚这条街上除了自己、唐记、史家三伙人压根没出现过一个外人。

“可可可可可可是……刚刚……”

“没什么可是的。”薛贵立刻抬手制止了贾久,这孩子单纯实在,却偏偏心细,要是任凭这小子死缠烂打地问下去,戳穿了自己的谎言是小事,这要是一个不留神让唐渊知道自己早就到了却不肯露面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自己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用一百个谎言来解释这个谎言,自己就算再精明,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谎说圆了,好在唐渊知道自己为什么来,第一个谎说了也就说了。

“你回去吧,回去和你爹爹说,今年贾家的岁贡免两百两银子,就当是奖励你了。”

唐渊咂了咂嘴,有势力就是牛啊,轻易便能决定别人家的岁贡。

贾久闻言一喜,说话都利索了:“谢谢仁英大哥!”

“滚吧!”薛贵笑着在贾久的肥硕的屁股上提了一脚,直感到自己踢在了棉花上,丝毫没有打击感可言,贾久则是如蒙大赦地溜了,跑到街角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成了真的“滚”了……

薛贵忍俊不禁,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小胖子的,但转过头来他便看到了正殷勤无比地看着他的王静柳。

“你怎么还在这?”薛贵皱眉。

“等仁英哥哥送人家回去啊。”

“去去去,哥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再在这里缠着我,当心我把今天的事告诉你爹。”

王静柳幽怨地看了一眼薛贵,有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唐渊,才扭着身子走了。

“多谢薛公子帮忙解围了。”陆柏生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是薛贵帮他们摆平了麻烦。

“多谢你们少爷吧。”薛贵不咸不淡道,又看向唐渊:“不请我进去坐坐?”

“怕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唐渊没好气道。

“你似是在生我气?”

“早到了吧?”

薛贵尴尬一笑:“竟然被你发现了,我……”

第一卷第9章 固执的陆柏生

“不用解释,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你没什么错。”

“你也会这么做?”

“当然,一面是常年给自己家上供的家族,一面是自己刚刚认识,只是可能未来会有前途的家伙,当然要观望一下。”

薛贵苦笑:“你倒是理解。”

“当然。”

“你不好奇我怎么看你?”

“从你出来的那一刻,便已经能够猜个大概,至于你心里怎么想的,与我何干?”

薛贵怔了半晌,才哈哈一笑道:“你真是个妙人,难怪能得到他老人家的喜欢,不过你那句叫郎君就跪,真是让我眼前一亮。”

唐渊道:“那是你不了解我,等认识久了,我怕亮瞎你的氪金……眼睛。”

薛贵有点蒙,氪金是个什么东西,但这些貌似不重要,便一笑而过。

“这个情,我承下了。”唐渊郑重道:“有了今天的事,我开始喜欢和你这种人打交道了,省心,也放心,如果你到了便出来,我反倒要斟酌一下了。”

薛贵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听你这么一说,怎么好像是我巴结你似的?”

唐渊阴恻恻道:“难道不是吗?”

薛贵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唐渊也跟着哈哈大笑。

“妙人啊,真是个妙人。”薛贵忍不住夸赞道。

陆柏生惊讶地看着如同兄弟老友一般的薛贵和唐渊,暗暗揣测这位小少爷是怎么和薛家大公子牵上线的,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

【醇香玉液x2已经酿造完成】

唐渊一怔,昨天从岳穆那里获得好感值他便直接兑换了两瓶醇香玉液,现在竟然是已经到时辰了。

打发了薛贵,唐渊先是来到了陈小涛的卧房。

“少……少爷……”陈小涛见唐渊走进房门,便要起身向唐渊行礼,唐渊却压了压手制止了。

“伤没事吧?”

陈小涛勉强笑了笑:“还好,就是可能要有段日子不能好好服侍少爷了。”

唐渊点了点头:“你是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么?”

陈小涛面露愧色:“小涛喝了两口酒便口无遮拦,辜负了少爷的期望,还请少爷责罚……”

身后的灵芝一听急忙跑到唐渊面前,低声道:“少爷,小涛虽然有错,但却受到了惩罚,请少爷念在小涛忠心的份儿上,别在惩罚他了。”

唐渊挑了挑眉毛:“我是那种无情的人么?这次的事儿虽然办砸了,但也让我对四大家族有所了解,也算是小涛将功折罪了,这些时日你便将养着,尽快好起来。”

灵芝和陈小涛面露喜色,齐声道:“谢少爷。”

唐渊出门,灵芝跟在后面。

“陈小涛很喜欢喝酒?”唐渊头也不回地问道。

“是,而且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他在品酒和配酒方面很在行。”

“知道了。”

“少……少爷……”灵芝小声道。

“什么事?”

“奴婢感觉……少爷今日与往日……似是不同……”

唐渊转过身,打量着面前的婢女:“哦?怎么不同?”

灵芝怯生生道:“平日里少爷话不多,奴婢能够感觉出来少爷的心里其实藏了很多事,只是不说罢了,但今日少爷却是毫无保留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唐渊笑了:“这女人的第六感果然可怕。”

灵芝疑惑:“第六感?”

唐渊干咳一声:“没事,你接着说。”

“没……没什么了……少爷今日只是给灵芝感觉不一样……只是奴婢不知为什么,少爷会如此变化……”

唐渊笑了笑:“我今日如此,便是让那陆掌柜知道,我唐渊是个有能力有人脉的人,他相信我,才能够让我打点酒坊。”

“原来如此……少爷您真是厉害!”灵芝眼睛弯成了月牙,崇拜地看着唐渊。

话音未落,陆柏生便走了过来:“少爷,今天的事,您早知道薛家少爷会来?”

“自然之道。”

陆柏生一惊:“那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唐记……”

“朋友帮朋友,有什么好疑惑的?”唐渊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疑惑的老掌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朋友……”陆柏生眉头拧成了麻绳:“少爷,您和薛少爷的事我不便多说,只是这四大家族的晚辈之中,就属这薛仁英城府最深,心机最重,我不是说他人不好,只是少爷您不经世事,和他在一起还是要小心一些……”

“我看我应该小心的是你!”唐渊目光如刀子一般盯着陆柏生:“我业试的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空有一肚子的想法不能够落实,还不是因为你天天在这里处处掣肘!酒坊进不得,账房进不得,就连我想从唐记里支两坛子酒都要给唐记付钱!你说,你这是居心何在!”

“老奴……老奴冤枉啊……”陆柏生被唐渊突然爆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给慑住了,竟然浑身颤抖起来。

“我问你,这酒坊到底是你陆柏生的酒坊,还是唐家的酒坊?”

陆柏生急忙道:“自然是唐家的酒坊,少爷何出此诛心之言……”

“既然是我唐家的酒坊,我唐家的少爷,即便是庶出,就没有资格管理吗?”

陆柏生道:“自然是有资格管理的,可是这酒坊生意毕竟牵扯众多,在这山城咱们酒坊又处处被人压制,少爷您虽然能够和薛家的人来往,还和薛少爷有些交情,可这酒水生意终究不是谈朋说友那般简单……

老奴承蒙老家主不弃才能够在这酒坊之中略有用武之地,老奴自然对于唐家感恩戴德,无一日不盼着酒坊好起来,此次少爷业试兹事体大,老奴万万不敢让少爷参与到酒坊的生意当中来啊!”

“怎么就兹事体大了?”唐渊看着这平日里倨傲,现在却满脸忠诚的掌柜,心里也是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否则刚刚也不会宁肯下跪也不愿意酒坊被烧了,现在老掌柜说兹事体大,怕是还有隐情。

陆柏生咬了咬牙,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少爷您也知道,这酒坊连年亏损,对于唐家来说留着也是祸害,如果今年少爷业试失败,这酒坊便要撤了,变卖土地房产,还能给家族腾一些现银出来,现在家族现银正紧……”

“那你们还不让我来管酒坊?”唐渊怒道,这事儿都闹到这种程度了,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和我扯皮?

“少爷……”陆柏生道:“如果少爷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酒坊的经营,那么少爷的业试就从未开始,这又与酒坊何干?到时候只要方管家从中斡旋,相信酒坊还是可以保得住的……

少爷的业试或许会失败,最终或许会被赶出唐家,但您的后路老方和我早已安排好,就算再不堪,也比在唐家强……”

“胡言乱语!”唐渊彻底怒了:“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能行!”

陆柏生苦不堪言,老泪纵横道:“少爷,这三大家族以王家和史家尤为横行霸道,处处排挤我们唐记,今日的事儿您便是看到了,若没有薛少爷出面,今日岂能善了?

更何况我们的成本、规模都摆在那,保持本平都困难,更何况是盈利,更更何况是盈利一千两白银啊!少爷,您当时答应二少爷的赌注,实在是……荒唐啊!”

唐渊眯着眼睛,看向陆柏生:“这么说,即便是我和薛仁英关系匪浅,你也定然不会让少爷我掌管酒坊了?”

陆柏生抬起头,直视着唐渊:“少爷,在酒坊的前途和您的前途之间,在老家主和您之间,我只能选择老家主和酒坊,少爷,请你见谅!”

说着,陆柏生径直跪了下去,重重地给唐渊磕了一个头。

唐渊双拳紧握,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陆柏生看了半晌,才猛地一甩袍袖,冷哼一声:“固执!”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少爷!”灵芝叫了一声便跟了上去,经过陆柏生的身边时厉声道:“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相信少爷!”

说着便跺着脚离开了。

陆柏生苦笑不止:“不是不能相信,是不敢相信啊……”

第一卷第10章 会配酒的陈小涛

唐渊回到自己的房间,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本想凭着这次在唐记门口的表现,取得陆柏生的信任,进而接管唐记,刚刚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让灵芝等结果,谁知道这陆柏生竟然如此冥顽不灵,还一脸忠诚地摆出了一堆大道理,让自己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真是没面子啊!

“少爷……”灵芝怯生生地在门外呼唤。

“进来。”

“少爷。”灵芝福身:“陆掌柜也是为了酒坊着想,和您立场不同,您别生他的气啊……”

“道理我都懂,你不用劝我。”唐渊道。

“少爷,我担心您……气坏了身子……”

唐渊看了一眼一脸关切的灵芝,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比的清澈,让人感到心安。

笑了笑,唐渊道:“我没事,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把自己气个半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去门外守着,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能进来。”

灵芝担忧地看了一眼唐渊,微微福身便走出房门,反手把门带上。

唐渊从架子上取下一坛子酒,然后从系统里取出一瓶醇香玉液,滴了一滴到酒坛之中,静静地等着醇香玉液与酒完全融合。

半个时辰后,酒香四溢,唐渊暗道,这加了醇香玉液的酒能够得到岳穆的赞赏,想必是十分不错,但自己不饮酒,便没法造出更多种类的酒,更不知道加入多少醇香玉液便能够达到鹤立鸡群的效果,这产品多样化和成本控制着实是个问题啊……

过了良久,唐渊也想不到如何摆平这个问题。

突然一道闪电从他的脑海劈过,一个片段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陈小涛很喜欢喝酒?”

“是,而且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他在品酒和配酒方面很在行。”

唐渊惊喜地向门外喊道:“灵芝,你还在吗?”

门外传来灵芝怯生生的声音:“在呢,少爷……”

“快,快去把陈小涛叫来!”

“可是……可是陈小涛还下不了床啊……”

“我们过去!”

说罢,唐渊便抱着刚刚兑了醇香玉液的酒带着灵芝来到陈小涛的房间。

“少爷……”陈小涛起身要打招呼。

“你好生躺着。”唐渊坐在陈小涛床边:“你很喜欢喝酒?”

陈小涛脸色微红,没有说话。

“你还会调酒?”

陈小涛有些意外地看着唐渊:“少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就说你会不会罢!”

“会,不瞒少爷,我爹以前便在黔州茅酒坊配过酒,后来夜郎人作乱,我爹逃难到楚国,然后辗转来到宁国隐居,我自幼便跟着爹他老人家学习配酒,爹的本领,我已经掌握了大概……”

唐渊闻言心里乐开了花,但却依然清醒,觉得有很多疑窦,便狐疑地看向陈小涛:“你爹既然是茅酒的调酒师,你们怎么还会落到这步田地?”

“当时楚国的皇帝昏庸无比,天性好酒,当年曾经在楚国寻找爹的下落为他配酒,但爹怕他配的酒让皇帝更加嗜酒如命,耽误政事,便乔装隐居,偷渡到了宁国,爹说饮酒误事,便不愿再配酒……”

“那他就愿意把这配酒的本是传给你?”

“我爹希望我以后能够有一门手艺,这配酒的本领,非必要情况,爹爹也是不希望我显露出来的。”

唐渊了然,心里倒是感激起陈小涛的爹爹来,要不是这老爷子如此偏激,也不会把陈小涛这个人才送到自己这里来。

唐渊严肃道:“现在到了必要的时候了,你可愿意跟着我,为我配酒?”

陈小涛艰难坐起身:“少爷,您为了我,甘心冒着被逐出唐家的危险,小涛早就在心里将少爷视作兄长,少爷有需,小涛义不容辞。”

唐渊笑了:“这才对嘛,来来来,你先尝尝这个酒。”

陈小涛见到唐记的酒坛子,摇了摇头道:“唐记的酒,我来的时候便是偷偷喝过,味道虽然在那些寻常酒坊酿的酒之中还算可以,但终究只是凡品。”

“让你喝你就喝,哪那么多废话?”唐渊不干了,陈小涛不喝这酒,怎么配啊?

陈小涛点了点头:“少爷既然吩咐,小涛遵命便是……”

说着,便打开了酒封。

清香扑鼻,绵延不绝,陈小涛闻到酒香,眼前一亮!

随即便舀起一碗一饮而尽。

过了良久,陈小涛才问道:“少爷,这酒您是从哪里弄来的?这绝对不是唐记的酒!”

“你甭管了,评价一下。”

陈小涛沉吟半晌道:“先说着酒香,这酒醇香绵厚,却不失清丽淡雅,再说这口感,此酒口感滑润,丝丝入扣,而如腹之后,温热无比,余香回流,可谓酒中极品,只是……”

唐渊点了点头,暗道这陈小涛果然有些本事,便问道:“只是什么?”

陈小涛苦笑道:“只是这酒的酒气太重,少了些许灵气,灵气来源于泉,若是这酒能兑一些泉水,增加一点灵气,便是再好不过。”

唐渊乐了,这一坛子酒才用了一滴醇香玉液,便还要兑水,那岂不是这坛酒还可以制作出更多的酒来?

“好,这坛酒就放在你这里,咱们山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泉水,等你好了,我差人弄些泉水来,你就好生配这酒。”

陈小涛眼睛都亮了:“少爷,您说的是真的?真让我配这酒?”

“绝无戏言。”

陈小涛闻言竟然是流下泪来,向着南方看去:“爹……孩儿不负众望,终于可以配出这世间最好的酒了……”

陈小涛的反应吓了唐渊一跳,暗道这孩子真是……孝顺啊……

但后台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他吓了一大跳。

【获得陈小涛好感度900,您当前在陈小涛的正向声望为“尊敬”】

正向声望?尊敬?这是什么意思?唐渊有些懵,但却没往深了想,毕竟自己还要琢磨怎么引资的事儿,这都怪陆柏生,不给自己赊账!

翌日,清晨。

灵芝来到唐渊的房门前。

唐渊正要准备去老书阁读书,却见灵芝焦急道:“少爷,你快去看看小涛!”

唐渊心里一紧,莫非这酒还有问题,给陈小涛喝坏了?便焦急问道:“小涛?小涛怎么了!”

“奴……奴婢也说不清楚,少爷您快去看看吧!”

唐渊走在灵芝前面,心里火急火燎的,这时候陈小涛可千万不能出事啊,若是陈小涛出事了,自己的配酒大业可就……

不对,陈小涛对自己忠心耿耿,要是陈小涛出事了,那自己岂不是要失去一个好兄弟?

对,这才是官方解释。

但当他猛然推开房门的时候,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一卷第11章 脱胎换骨陈小涛

“陈……陈小涛……你在干嘛?”

唐渊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见陈小涛正举起一个大木桶,往水缸里倒水……

“少爷,您来啦!”陈小涛见唐渊来了,立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用抹布擦了擦手,兴致勃勃地来到唐渊面前。

“你不是受伤,下不了床了吗……”唐渊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个什么景象。

陈小涛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昨天没忍住,又喝了两碗酒,便昏昏沉沉地睡下了,谁知道早上早早就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全好了,还感觉身上有好大的力气,便出门去泰岳那边挑了两桶泉水回来。”

唐渊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你早上几点醒的……”

陈小涛露出仔细思考的表情:“大概是寅时吧……”

唐渊差点就吓尿了:“寅时起床,现在刚刚到辰时,你是想说你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从城里跑到泰岳,然后又从泰岳挑着水跑了回来?”

被唐渊这么一说,就连陈小涛自己也吓坏了,虽然唐记酒坊处于山城最北,但饶是如此,从这里到泰岳来回也三十里地呢,不到两个时辰就跑下来了?

“少爷……我……”陈小涛自己都不知道该咋解释了,只好一脸无辜地看着唐渊:“我说的是真的……”

唐渊摸着下巴思考片刻,便喜出望外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抱起身边的灵芝转了起来。

灵芝猝不及防花容失色,急忙道:“少爷,快放奴婢下来……奴婢有些晕……”

唐渊听到,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礼,悻悻然地把灵芝放了下来:“抱歉,我太高兴所以……”

灵芝面红耳赤:“少爷,别介意,奴婢本来就是……”

灵芝话没说下去,唐渊便听出了话外音,急忙干咳道:“没想到这酒还有强身健体的效果,不错不错。”

“少爷,您是说这酒……”

唐渊点了点头:“小涛,从今天开始,我会每天都给你一坛酒,你就专心配酒……”

“少爷,我不配劣质酒……”陈小涛小声提醒道。

唐渊有些尴尬,背着手故意装作理直气壮的样子:“怎么?这酒就算配得再劣质,难道不比唐记那些酒强吗?你只要做得好,每天都赏你一碗这种酒喝。”

陈小涛闻言,一脸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更何况,每天都有这种酒啊……

“少爷,您放心,包我森上了!”

唐渊禁了禁鼻子,这货真的是黔州的?怎么听着像是关外的口音啊?

第二天一大早,陈小涛便兴高采烈地来到了唐渊的小院里。

“你是说,酒配出来了?”

“是啊少爷,您给我的酒非常好,我根据那酒,先配出来了一种酒,这种酒只是试验品,但口味已经很不错了。”

“那你说是如何配的?”

“少爷,您给我的那一坛酒,我分成了十等份,将这十等份的酒分别加入到十坛子的泉水之中,酒水味道便足够,而且香气也能够散发,最重要的是,泉水的灵性得以激发出来!”

唐渊闻言,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一坛子原酒能够酿造十坛子成品?”

陈小涛笑道:“是的少爷,这样咱们的成本最低,如果您还要酿造口味更好的酒,只需要找到下一个口味与灵性的临界点便可以了,只不过配比我还需要再研究,可能需要原酒一些。”

“不必了不必了!”唐渊笑着揉了揉陈小涛的脑袋:“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像一个长辈一样揉着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的脑袋,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偏偏陈小涛就没有放在心上。

唐渊眼睛游移不定,一条曲线救国的道路,便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你陆柏生不是不让我接管唐记吗?我换个方法让唐记赚钱,总没有问题了吧?

……

……

唐渊回到自己的房间,便让灵芝把陆柏生叫了来。

陆柏生似是对那天唐渊的表现仍然心有余悸,便战战兢兢地拱手问道:“少爷找我来可有什么事?如果是为了酒坊经营的事,那老奴便先告退了……”

唐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嗬,好你个陆柏生,平时尊敬你叫你一声陆老,你倒真跟我倚老卖老起来了,我还没说话你就堵我的嘴了是不是?”

灵芝急忙上前抚唐渊胸口,生怕唐渊这架势真跟陆柏生打起来,陆柏生那一大把年纪,还不活活让唐渊给拍死?

“少爷莫气,陆老他……”

唐渊轻轻推开灵芝:“我有那么可怕嘛,我又不吃人,你去给陆老搬个凳子过来,省得让外人看见了,说我不尊重老人。”

陆柏生老老实实坐下,唐渊便开口问道:“陆老,我问你,咱们这酒窖可还有闲余的了?”

陆柏生回道:“没有了,少爷问这个做什么?”

“那今年的酒,可还有多少?”

“这几日王家闹腾得厉害,压低酒价,咱们的酒不能再降价了,便未曾卖过,和少爷您来的时候没什么变化。”说到这,陆柏生还幽怨地看了唐渊一眼。

唐渊被陆柏生说得有些尴尬,但却让陆柏生的眼神看得有些不满,我又没把你怎么地,你这么看我干嘛?

“咳咳,我想单独成立一个酒庄,想让唐记酒坊以提供平价酒水和场地入股,你可能做主?”

“不可!现在的场地本就不够用,酒水更是……”

“你先别急着否定,我的意思是,我用的场地仅仅是我自己的院子,还有陈小涛灵芝他们的住处,至于酒水,我要以每坛七十文的价格收购,你们给我这些支撑,我便给唐记一成干股,而后续唐记有优先以低价从我们酒庄进酒的权利!”

陆柏生直接怒了:“开什么玩笑!这一坛的成本都是七百文,你竟然要七十文收购?”

“我说的是一斤装的坛子,十斤装的坛子我用不上。”

“一斤装……”陆柏生一愣,这市面上,唐记的酒是一坛十斤六百文,如此便是要平价卖给这个少爷,一坛比市面上还要贵上一百文,这少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少爷你哪来的钱……”

“钱的事不用你管,你就说行不行吧!”

陆柏生道:“既然不涉及银子支出,这个我还是能做主的,那便依少爷所言,但咱们说好了,概不赊账。”

唐渊心里不爽,没有账期,就意味着自己必须先凑钱把第一批酒弄到手,增加了很多麻烦,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便道:“不赊账就不赊账,你同意就行,不过我要求你送来的都是分装好的一斤装酒,十斤装我可不要!”

陆柏生苦笑摇头:“好好好,全凭少爷吩咐,只是少爷您要想开酒庄,是不是有些想当然了,只怕您连开办酒庄的文书,都拿不到手啊。”

唐渊知道陆柏生想说的是什么,只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便摆了摆手道:“我自有打算,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陆柏生告退,走出房门,便不屑一笑,摇了摇头,这少爷,还是太年轻!

第一卷第12章 曲线救国

半个时辰后,唐渊来到老书阁。

“什么?你要借钱?”岳穆十分惊讶地看着唐渊。

“是,我打算开个酒庄,专卖上次给您喝过的那些酒,借个十两银子,到了年关便还,我还可以给您一分的利息。”

岳穆打量了唐渊半晌,便甩出一个钱袋:“你且拿去用吧,利息什么的我也不需要,你要是做的好了,想还就还,要是没做好,给我拿个几十坛你上次送我的酒,就当抹账了!”

唐渊接过钱袋,一脸懵地看着岳穆,这节奏不对啊?我连招股引资计划书都写好了,你连看都没看,就给钱了?

这要是在前世,得谈判多少轮才能谈判下来一笔启动资金啊?果然还是古人实在啊……

唐渊拜别岳穆,便来到了薛家。

“唐渊老弟,咱们这昨天刚见过面,你今天就又想我了?”见到唐渊前来,薛贵也是感到很意外,这昨天才刚刚帮他摆平事情,今天又有什么麻烦事?

“当然,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为了不让仁英兄对我刮目相看,我只好没事就来找你聊聊天了。”唐渊一脸的和煦,要多人畜无害要多人畜无害。

“别,总这么腻着,你受得了,那三大家族还受不了呢。”薛贵急忙摆手。

“好吧,既然仁英兄这么讨厌寒暄,那我还是直说了吧,我想开个酒庄。”

“你开酒庄?”薛贵有点惊讶,但很快便换了个脸色,故作一脸漠然道:“你要开便开罢,来找我做什么?”

唐渊道:“这知府大人与三大家族不清不楚的,我要是想开酒庄,他能给我办?能不去给三大家族通风报信?”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

“正是,靠山侯乃是咱们整个胶州的土皇帝,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住嘴!”薛贵警惕地看了看四下,才压低声音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呃……”唐渊没想到薛贵反应这么大,看来自己真说错话了,便道:“是我糊涂,不过靠山侯大人的身份地位在那摆着,你作为他的独子,去和知府大人打个招呼,知府总会卖个面子不是?”

“我有什么好处?”

“没有。”

“你!”薛贵顿了半晌才道:“无耻!”

唐渊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仁英兄,你又不是商人,那么逐利干嘛?”

“废话,这薛府上上下下一千多口人,不要养活啊?我靠山侯府接济百姓,不要钱啊?就说我薛贵,一年每个几十两银子怎么过啊?”

“大少爷就是大少爷,寻常人家一年几两银子就够了,你这薛大少爷竟要几十两。”

“少废话,没好处可不做。”薛贵说着便背过手转过身去。

唐渊笑了,你这薛贵也是个戏精:“实不相瞒,我和岳老先生乃是忘年之交,岳老先生他是何等人物,有了他的提点,你这靠山侯府,难道未来还真的只有个靠山侯不成?虽然大宁以军功封爵,但现在天下太平,哪有那么多的爵位可封,文官才是正途啊……”

“嘁!就说那些假大空的东西,没用。”薛贵道:“说罢,你那破酒庄想叫什么名字?”

唐渊道:“致远酒庄。”

“怎么想出来这么个名字。”薛贵吐槽了一句,便道:“这事交给我吧,两天之后,来我这里取文书吧。”

唐渊正儿八经地做了个揖:“多谢仁英兄。”

薛贵道:“去吧去吧,要不是看在岳老先生的面子上,我才懒得帮你这个忙。”

“仁英兄果然人如其名,仁义英明,以后一定会为今日的决定而感到满意的。”唐渊一脸谄媚。

“快滚快滚。”薛贵摆了摆手,笑骂道。

唐渊离开,薛贵站在院子里久久没有离开,这唐渊究竟想做什么?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能一本正经,能嬉皮笑脸,看似轻浮癫狂,实际却城府极深,竟是连自己也看不透他。

罢了罢了,还是先给这小子办事吧,只要有足够的恩惠,获得他的信任,以后和岳穆搞好关系只是时间问题,有了这个先决条件,还怕父亲在项老板那边人微言轻么?

三日后,薛贵来到唐记酒坊唐渊的住处。

“这是你要的文书。”薛贵甩给唐渊一张纸,上面写着“致远酒庄,山城刊发,征和二十三年三月初三。”

在山城上面,还盖着一个红色的方印,乃是山城知府的大印。

终于弄到手了,唐渊看着致远两个字,眼眶有些湿润:

爸,儿子不孝,未能尽子女之责,反倒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穿越到这个世界,便用您的名字来命名我这第一个生意,权当遥敬您老人家的养育之恩吧!

“你怎么了?”薛贵看出了唐渊的异样,出声问道。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事情来。”

“没事我先走了,有要……”薛贵刚想说有要帮忙的直说,但想到这小子真是跟自己一点都不客气,便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摆了摆手便走了。

陆柏生来到唐渊的院子,正见到薛贵出门,便责问唐渊:“你啊你,人家薛少爷走,你怎么也不送送?”

唐渊没答话,陆柏生便看到了唐渊手中的文书,不由得长大了嘴巴:“这文书,你竟然真的办下来了?”

【获得陆柏生好感度300】

正愁好感度不够多呢,唐渊看着后台的消息,这陆柏生,真是雪中送炭,但唐渊却没有高兴起来,现在已经三月初三,自己来到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眼瞅着侯府喜宴便要开始了,自己还得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行!

想到这里,唐渊便嚷道:“小涛,酿酒了!”

第一卷第13章 唐老爷驾到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三月十五。

唐渊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已经被酒坛子塞满的小院显得略有些惆怅,这个院子太小,仅仅是一千坛酒便让这院子没有立足之地了,存货能力有限,剩下的醇香玉液唐渊根本不敢兑换。

“少爷,老爷来了,您要不要过去看一下。”灵芝走到唐渊的身边,低声询问道。

“他来做什么?”对自己这个便宜爹,唐渊还是没什么好印象。

“据说是为了靠山侯子女的满月酒来的。”

唐渊一愣,随即笑道:“这靠山侯不愧是一个侯爵,面子还真不小,连唐家家主都请来了,既然来了,我这个当儿子的,当然还是去看看。”

走出小院,唐渊带着灵芝来到酒坊的会客厅,只见唐明远坐在上座,旁边坐着陆柏生,身后站着方管家。

“父亲。”唐渊作揖。

“坐吧。”唐明远简单一句,说罢便继续和陆柏生攀谈起来,似是这个大厅里根本没有唐渊这个人一样。

“唐渊,你在这里的业试怎么样?”方管家道。

唐渊道:“还好。”

“你这小子倒是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陆柏生根本就不让你参与酒坊的生意,你不用给他打圆场,有什么苦闷说出来便是。”方管家一脸严肃。

唐渊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我自己刚刚开了个酒庄,唐记以租地和酒源入股一成,现在酒庄的生意正要起步,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

唐明远闻言皱眉:“你自己开了个酒庄?”

“放肆!”方管家厉声道:“没有家族的许可,家族子弟不得私自做生意,你竟然不知道吗?”

唐渊道:“知道,只是无奈。”

唐明远见方管家声色俱厉,便摆了摆手:“你说你自己开的酒庄,那文书可曾办下来了?”

“办下来了。”唐渊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酒庄文书递给唐明远。

“致远酒庄。”唐明远一看到这个名字,脸色便稍稍缓和下来:“这名字不错,只是这山城四大家族环伺,你是怎么办下来的文书?”

唐明远仔细看了文书,那上面的官印绝对不是伪造,这倒让他好奇唐渊是如何办下来的了。

“薛家。”唐渊如实答道。

唐明远闻言久久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方管家在旁边恭敬道:“老爷,唐渊少爷违背家规,我看应取消他的业试资格,然后带回家族,听从发落。”

唐渊深深地看了一眼方管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唐明远摆了摆手:“你只给唐记一成干股?”

“是,给唐记一成干股是为了完成业试。”唐渊恭敬道。

“你不是想说,你这致远酒庄能够赚一万两白银吧?”唐渊面露愠怒,看上去有些不悦。

“儿子不敢,只是这唐记入股的份额最小,所以只能分一成干股。”

“还有谁入股?”

“父亲,我有义务对股东的信息保密。”唐渊正色道。

“唐渊,你对你的父亲还有所隐瞒?”方管家怒喝。

唐明远瞪了一眼方管家,没多说什么,而是看向唐渊,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为其他人保密,不错,只不过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背后都有什么人。

你这文书是薛家给办的,薛家自然要有干股,你一个初到山城的毛头小子,竟然能和薛家搭上线,没人从中介绍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中介之人也是要有干股的,我说的可对?”

唐渊向唐明远做了个揖,却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对唐明远的平价微微提高了一些,这唐明远竟然仅仅凭着一个酒庄文书便把自己的想法猜了个一清二楚,管中窥豹,看来这家主也绝非浪得虚名。

方管家急道:“老爷,这唐渊违反家规……”

唐明远瞪着方管家:“规矩规矩,规矩不还是人定的?你能在这山城里开个酒庄吗?你跟了我三十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

方管家尴尬一笑:“老爷明鉴。”

唐明远把文书还给唐渊:“这酒庄你就经营着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这酒庄能扑腾到什么程度,不过你别光顾着忙自己的生意,把业试的事儿给忘了,你可记住了?”

唐渊作揖:“是。”

“好了,我还要去靠山侯那边看看,来了总要去打个招呼,方管家,你记得回去给唐渊调一个账房先生过来帮衬一下,要可靠一点的。”

“是。”

唐渊咧了咧嘴,自己这生意还没开始干呢,老唐这就要派财务总监过来了?

二人离开,方管家经过唐渊身边的时候,唐渊还做了个揖:“多谢方伯。”

方管家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唐渊,没说话便走了。

……

……

一刻钟后,方管家来到唐渊的小院。

“方伯不陪父亲去薛家吗?”

“那种场合我怎么可能跟着,闲来无事,便到你这里来看看。”方管家说话间才注意到一院子的酒坛子,惊讶道:“这是……”

“存货。”唐渊笑道。

“这么多酒,有一千坛了吧。”

“不多不少,一千二百坛。”

“你小子倒是可以。”

“还行吧!”

见唐渊嬉皮笑脸的样子,方管家气不打一处来:“你之前谢我,是为什么?”

“替陆老谢你,也替自己谢你。”

“我刚刚明明要责罚你。”

“又要保住我唐家少爷的身份,又要为陆老保住这酒坊,方伯甘心当一个坏人,唐渊明白。”

方管家满意一笑,但笑着笑着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唐渊,你今年刚满十六岁吧?”

“正是。”

“那你怎么会把这些事都看得如此通透?”

“父亲的种好。”

“你啊!就知道胡闹,我都不知道你开了这个酒庄,唐记在这里都站不起来,你开个酒庄又有什么用?”

“毕竟陆老不让我管生意,我还有业试,没办法只能想出这么个折中的办法。”

“不让你管唐记,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唐渊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这样也好,就算你被赶出唐家,自己也算有一个立足的根本,有薛家在,你再不济也能跟唐记一样,只不过你要自己想好,致远不比唐记,不可能从唐家拿到钱,以后的路,完全要靠你自己走。”

“多谢方伯提点。”

……

……

薛府,会客偏房。

“靠山侯不在吗?”唐明远问向旁边的下人。

“唐老爷请稍等,侯爷正在会见贵客。”

唐渊喝了口茶,心里嘀咕,什么样的人,比自己这胶州第一大家族的族长都重要?

第一卷第14章 后花园的刁难

薛文远正与另一人坐在会客厅的正位上,只不过薛文远坐在右手边,另一人却坐在了左手边。

坐在左手边的人,一身黑色劲衣,面庞坚毅,身形匀称,看上去孔武有力,而薛文远的目光却落在了对方的腰间。

那人腰间挂着一个黑色玄武石腰牌,上面刻着一个小篆体的“靖”字,靖字下面刻着“拾叁”两个小字。

“十三爷刚刚离开,怎么又回来了?”薛文远恭敬问道。

十三爷道:“十三本次入胶,本就是奉了项老板的命令来喝一口侯爷的喜酒,只不过来得太早,前几日得闲,便去给项老板跑一趟差事。”

薛文远喝了口茶:“不知差事办得可还顺利?”

十三爷眉头微微皱起:“顺,也不顺,虽然项老板猜到了结果,但我想他并不希望这个结果得到印证吧。”

薛文远叹了口气:“项老板心存高远,非你我所能猜测,既然差事已经办了,那便能够交差,十三兄不必自扰。”

十三爷摆了摆手:“你这次喜酒,人多眼杂,我不便现身,替项老板给你送一件礼物,便回去了。”

说着,十三爷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条锦盒:“这是山城以南一万亩良田的封地文书,原本在项老板岳丈家名下,现在转赠给你的那对子女的。”

薛文远一惊,急忙站起来走到下手位躬身行礼:“这礼物太重,文远万万担当不起。”

十三爷道:“这是项老板的心意,让你收,你便别再推辞,以后尽心尽力给项老板办事就够了。”

薛文远恭敬道:“那便替我多谢项老板,文远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十三爷满意地点了点头:“项老板最在意的,还是岳老先生,你明白了么?”

薛文远笑道:“文远已在安排,请项老板放心。”

“告辞!”

……

……

唐明远坐在偏房之中,看到薛文远与一个武装打扮的人走过,心里一惊,一个武夫能让薛文远如此尊重,定不简单,待到看到那人的腰牌之后,心里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靖龙卫?

唐明远脸色阴晴不定,这靖龙卫乃是陛下的鹰犬,更是大宁精锐中的精锐,而且他们耳目众多,为陛下搜罗天下情报,据说朝中百官对他们都是礼敬三分,就算这靠山侯是一个侯爷,但在靖龙卫面前依然是没什么分量的,为什么靖龙卫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唐明远百思不得其解,却听下人来报,说靠山侯请他到后花园品茶,等待晚上开席。

唐明远跟着下人来到后花园,发现好不热闹,凡是在胶州有头有脸的角色基本都来了,而且三教九流无一不足,有如同自己一样的富商巨贾,有文人雅士,有剑客游侠,但唐明远却始终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些人上面,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刚刚看到的靖龙卫。

“明远兄。”一个儒衫老者拱手说话,打断了唐明远的思绪,正是王家家主王越王安城。

“安城兄。”唐明远回礼。

“几日不见,你身子发福了哦。”王越满脸笑容,看上去与唐明远十分熟络的样子。

“都是子女下人省心,才让我有时间养肉嘛,哈哈!”

“是啊,明远兄枝繁叶茂,子女个个人中龙凤,真是让人佩服啊,静柳,来。”王越笑着,便把王静柳叫到身边。

“这是小女静柳,静柳,给唐伯父见礼。”

王静柳福身,哪有之前飞扬跋扈的样子。

“安城兄的女儿娴静淑良,可见安城兄教女有方啊。”

“哪里哪里,今日带着小女前来,便是想和明远兄说一门亲事,久闻明远兄二子唐宁天资聪颖,一表人才,越想将小女许配给二公子,不知明远兄意下如何啊?”

唐明远一愣,刚要想找话推诿,却见那王静柳不乐意了。

“爹,您说什么呢?您今日带着我前来,可没说要给我说媒啊!”

王越笑道:“这不是给你个惊喜么……”

“惊喜?我看是惊吓吧!”

王静柳的声音稍稍大了些,竟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静柳,不得无礼!”

王静柳不听:“唐家唐渊,前些日子还派人来窃取我家酒水秘密来着,好在女儿早早发现,要不咱王家的配方都要被他扫听了去!”

王越闻言,立刻面露怒容:“静柳,不得胡言!”

“我没有胡说!”王静柳立刻换上了无比委屈的表情:“爹爹你平日里都不怎么管生意,都是我在兢兢业业地打点着,发生了这种事我怎么敢跟您说啊!这唐渊贼眉鼠眼,心怀鬼胎,我可不要嫁给他的哥哥!”

“这!唐家怎么会行如此下作手段?”

“是啊,早听闻唐家生意做得霸道,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如此看来,唐家如何发家也有待考究哦!”

被王静柳这么一说,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听得唐明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就算是他也是有些懵,之前怎么没听陆柏生和方管家说过?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王静柳心里乐开了花,这史徕亩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给我出的这么个主意的确很有效果啊!

王越脸色阴沉下来,看向唐明远:“唐兄,静柳说的可是实情?”

虽然心里疑惑,但唐明远还是很快便镇定下来:“唐渊在唐记进行我唐家的业试是没有错,但此子年纪刚满十六,如何能会那些龌龊手段?静柳侄女,你可别含血喷人啊。”

“才十六岁?十六岁就会这些手段,可能吗?”

“没准啊,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谁知道这唐家素日里都教这些子弟们些什么东西。”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听闻去年唐家二少爷唐宁在章城强买强卖,没少做那些欺凌商家的事。”

“这唐家,真是蛇鼠一窝啊!”

其他人虽是窃窃私语,但这后花园一共就那么大,就算声音再小,终究逃不过唐明远的耳朵,唐明远直感觉胸中郁结,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把唐渊掐死。

“唐世伯,王世伯,我可以证明,静柳妹妹说的都是真的。”早已准备好的史徕亩上前行礼。

后花园顿时一片哗然……

第一卷第15章 喜宴送礼

“咳咳……”

一声有意扩大声音的轻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众人循着声音望去,正是薛贵,史徕亩见到薛贵,立刻退到了人群之中,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

“各位,满月酒席已经准备就绪,请各位移步到宴厅。”

众人移步,却不乏讨论唐渊窃密之事,唐明远脸色阴沉,若不是太失礼,他恨不得赶紧把礼物塞给薛文远然后立刻离开,回去掐死唐渊那个不肖子。

薛家的宴厅空间极大,足足可容纳近百桌,装饰富丽堂皇,薛家富足高贵可见一斑。

能够从后花园直接来到这里的都是在胶州有头有脸的人物,走入宴厅自然有人喝号,而地位稍低一些的人,都早早地坐在了这里,等候各位贵宾的到来。

唐渊虽代表的是岳老先生,但岳老先生在胶州并不算士绅名流,因此便也早些到了这里。

唐渊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号,便看向门口,遥遥地向着父亲做了个揖,唐明远却冷哼一声,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一应宾朋落座,一身红袍的薛文远站在最前面,笑容可掬,身后站着两个乳娘,分别抱着两个刚刚满月的娃娃。

“感谢各位宾朋赏光来到我侯府,喝这一口满月酒,各位对薛谋平日里多有照应,薛谋感激不尽,正所谓饮水思源,今日办这酒席,一是为我新得的子女庆生,二来则是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当然今天也要特别感谢安城兄,今日宴席上的酒水便是王家最最上等的酒水,乃是十五年窖藏的精品酒,各位莫要客气,且尽情畅饮,不醉不归!”

“侯爷喜得一对龙凤,幼子幼女生得俏丽可爱,讨人欣喜,着实可喜可贺!我等预祝侯爷进一步开枝散叶,祝薛家公侯万代啊!”

一个看上去有些粗犷的中年壮汉大声笑道,其他人随即附和。

“祝薛府枝繁叶茂。”

“公侯万代,公侯万代啊!”

薛文远满意地看着众人,对于那壮汉的表现十分满意,朗声道:“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各位万务喝好,一同沾沾喜气!”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而后在薛文远的示意下纷纷落座。

“好酒啊!”

“是啊!久闻王家酿制酱香之酒,这一坛酒都要经历五年之久才会启封,这十五年的窖藏,更是非凡,好喝,好喝!”

王越听着众人的评价,捋着胡须,满脸的怡然自得,自己今日虽然把压箱底的窖藏都免费拿了出来,但在座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以后王家的高端酒还愁价格上不去?

自己真是太明智了,哈哈!

唐渊冷眼旁观,这名义上是满月酒,实质上不就是由各个豪绅赞助,由王家冠名的一场商业聚会么……

酒过三巡,一人嚷道:“侯爷,今日您为小少爷和小小姐摆酒,咱也带了点见面礼!”

说着,那人便将自己腰间的宝剑解下,双手呈上:“这是我家传的宝剑,出自铸剑大师欧阳秋之手,今日奉上,祝小少爷身体康健,茁壮成长!”

“什么?”

“欧阳秋?”

“欧阳大师的铸剑,没有个几百两银子可是下不来啊!”

“好大的手笔!”

薛文远笑道:“蒙沸兄素日行侠仗义,没了宝剑傍身,可是咱们胶州百姓的损失啊!”

“哪里哪里,我见小少爷便喜欢得不得了,正所谓宝剑配英雄,我用一把普通的铁剑,照样能够帮侯爷惩恶扬善!”

“如此薛谋要是不收,倒是不识抬举了,仁英,收下吧。”

薛贵双手接过宝剑:“多谢蒙大哥。”

众人纷纷献礼,不是翡翠首饰,就是墨宝字画,但价值都在三百两纹银以上,薛文远面上客气,心里却是高兴,薛家要供奉项老板,压力着实不小,有了这些礼物,自己可以在项老板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了。

众人礼物都已经献得差不多了,王越才站起身来,呈上一个锦盒,满脸笑容道:“此乃东海珍珠手串,精选十八颗大小品相相同的珍珠,以金线穿就,算是我这个世叔送给世侄女的一点薄礼。”

史徕亩脸色一变,胶州虽然距离东海不远,但中间却隔着齐国的领土,这东西要想从东海淘过来,定是要费不少周折,中间有着私商层层加价,到了王越手里,怕是不下千两白银,这王家好大的手笔。

不只是史徕亩,就连薛文远都没想到王越送的礼物如此之重,急忙道:“安城你这又是何必呢?”

“平日里侯爷对我们王家多有照拂,这点见面礼,不算什么的。”

史徕亩暗暗恼火,前两日史家还被罚了三百两岁贡,现在王家拿出一个价值千两的东西,自己父亲备下的礼物差之太远,更何况现在王家供酒已经抢了先机,今日之事如果办不好,以后岂不是要处处落了下风,想到这里,他急忙叫过来自家奴仆,低声说了几句。

“侯爷……”史家家主史克郎朗声道,话却只说了一半,便被史徕亩打断。

“世伯,小少爷已经有了宝剑,小小姐也有了手串,史家的礼物,却是赠给世伯您的。”

史克郎一脸懵,完全不懂史徕亩在做什么,却听史徕亩道:“我史家新从塞北商人那里购到了一匹良驹,打算送给世伯。”

这话一出,就如同在冷水之中泼了一瓢费油,大厅瞬间便沸腾了。

“你说什么!”史克郎咬牙低声道:“你这个小兔崽子,竟然……”

”嘈杂的场面并没有几人听到史克郎的话,薛文远自然也是没有听到,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写着惊讶:“你说的可是塞外良驹?

“正是。”

薛文远深吸一口气:“这等礼物,太重,我如何能收?”

“是啊是啊……”史克郎笑着站起来,却被史徕亩硬生生地按了下去,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史徕亩暗叹一声自己这父亲真是蠢得可以,便义正言辞道:“我史家知道靠山侯祖辈便是跟着高祖皇帝陛下马上得天下,才有了今日的爵位,送给世伯这匹马,也是为了表达对于靠山侯这一族的崇敬,还请世伯一定收下。”

完喽……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败家子,那塞外良驹花了自己三千两纹银,这下子全打水漂了啊……

薛文远思虑良久,才道:“如此,便多谢史世侄了。”

“多谢世伯成全。”史徕亩恭敬回道,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王越。

场面逐渐安静下来,众人才把目光投向唐渊,貌似来的客人里,只有这小子没有送礼了……

第一卷第16章 我送的是酒

唐渊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才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给侯爷请安,我乃唐渊,代表岳穆老先生前来。”

“他就是唐渊?”

“那个窃取王家秘密的家伙?”

“感觉长得还可以,没像王家姑娘说的那么贼眉鼠眼啊……”

“人不可貌相,你懂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薛文远完全无视:“还请代我向岳老先生问好。”

唐渊恭敬点头,道:“我唐渊新开了个酒庄,乃是生意人,送礼嘛,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便带来了三十坛上等好酒,为两位新生儿庆生。”

“什么?”

“酒?”

“我没听错吧?王家带来的酒少说有两千坛,他带多少,三十坛?”

“就算王家最贵的酒,也不过一钱银子,难道说他带来的礼物,才值……”

“三两银子?”

听着众人的议论,薛氏父子脸上都是挂不住了,你唐渊代表岳老先生来,不带礼物都行,但你带礼物偏偏就带个价值不到三两银子的礼物?你这是专门来寒碜人的?

“唐渊,我们今天的酒席已经有酒了,你的酒且拿回去吧!你能代表岳老先生来,已经算是岳老先生给我侯府很大的面子了。”薛贵赶紧出来打圆场。

“就是,用从我王家偷走的方子酿的酒,还拿出来丢人现眼,也不怕贻笑大方?”王静柳冷笑道,她也没想到唐渊会带着酒来祝寿,王家最好的酒都在这里了,你这不是伸出脸来让我们打吗?

唐渊乐了:“你说我偷你王家的方子,可有证据?”

王静柳没想到唐渊敢在这里和自己争辩,当时就站起身来,薛贵见场面有些失控,急忙解释:“唐渊,静柳一时失言,你且不要认真。”

唐渊义正言辞道:“一时失言?没有证据便胡乱诬陷我唐家?我的脸面不要紧,但我唐家的信誉却不容他人践踏!”

“小子,你做了坏事还不承认?”蒙沸道:“先问我手里的……”他下意识就要去摸自己腰间的剑,才发现空无一物,老脸一红道:“先问问我的拳头同不同意!”

“证据呢?”唐渊逼视蒙沸,蒙沸竟感觉心里有些发虚。

“证据?”王静柳柳眉倒竖:“我前些时日抓到你家下人,在我王家的酒店里鬼鬼祟祟,还教训了一番,你莫不是贵人多忘事给忘了?”

“我让他去打听各家酒水的价钱,什么时候让他去偷你们家的方子了?试问我初来乍到在这山城做酒水生意,了解一下山城的酒市有何不可?再试问,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蠢,投方子会到你们酒店里去偷?”

“你!”

唐明远看着自己这个气场异常强大的儿子,不禁暗暗点头,自己这儿子说话严丝合缝,丝毫没有破绽,竟然取得了争论的主动。

“再再试问,你没有证据便来到我唐记闹事,还指使下人要烧我唐记酒坊,又是什么道理!若不是仁英兄及时制止,我唐记数百口人岂不是要露宿街头?”唐渊步步紧逼,完全没有给对方退路的意思。

“什么?”

“烧唐记?这王家也太霸道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王越眉头紧锁,自己竟然不知道这闺女做出这等事来,就算王家在山城势力强大,但这唐家乃是胶州第一大户,如何开罪得起?

王静柳心里有些发虚,感觉到背后父亲如刀一般的目光,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安城兄,你王家好大的威风。”唐明远站起身来,逼视着王越。

王越一惊,急忙摆手道:“唐兄,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你……你说我要烧你唐记酒坊,你就有证据了?”王静柳显然阵脚已乱。

唐渊笑了:“我刚刚说的话你没听清么?如果不是仁英兄及时制止,仁英兄,你应该说句公道话吧?”

薛贵苦笑,自己竟然被唐渊绑到一架战车上了,现在这局面,唐王两家势同水火,自己不表个态,怕是难以善了了。

“确有此事,只是唐渊,今日是我侯府的喜宴,还请以大局为重。”

唐渊故作痛心疾首道:“我唐渊本是一介晚辈,承蒙岳老先生的抬爱才有资格站在这里,心下惶恐,精心准备了贺礼,竟然还被人诬陷,仁英兄,我敬你和侯爷都是光明磊落之人,怎么还说我不以大局为重?难道这事竟然是我挑起来的吗?”

唐明远当真对唐渊刮目相看了,心道:这岳老先生怕就是给唐渊牵线薛家的人,从之前薛家的态度来看,这岳老先生怕是不简单,唐渊这一席话抬出了岳老先生,又捧了薛家,偏偏还把薛家逼到不得不任由唐渊掌握主动权的境地,当真厉害,这真是自己的儿子么?

“唐渊,愚兄只是……”薛贵本以为薛明远会把场面压下来,谁知薛明远老神在在,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好硬着头皮和唐渊解释。

“没什么只是,王家说我偷他的方子,那就是说我致远酒庄的酒不如王家了?也好,我便呈上我的酒,让在座的各位评评理!小涛,把酒搬进来!”

在薛家几个家丁的帮助下,陈小涛很快便把三十坛酒码放好。

“我致远酒庄的酒,乃是酒中精品,王家的方子,我们看不上!”

“这不就是唐记的酒坛子吗?”

“你当我们不认识?”

“就是,拿着唐记的酒来滥竽充数,你这酒再好,比得过人家王家的上等佳酿吗?”

唐渊不理其他人,只是淡然一笑道:“小涛,开封。”

第一卷第17章 专打美人脸

王静柳不屑地看了一眼唐渊,暗道有什么好神气的,你致远的酒,再强能强得过我王家的酒?

但下一瞬。

王静柳的俏鼻微微动了动,眼睛渐渐睁大,在座的宾朋也不约而同地深深地吸气,而那刚刚还找茬的蒙沸的嘴角竟然流出一丝涎水。

“好香啊!”

“是啊,这……这是什么酒啊!好香啊!”

众人交口称赞,就连坐在主位的薛文远都微微直起了身子:“这……这酒……怎么这么香?”

薛贵也是惊讶不已,深深地看了一眼唐渊,才慨叹道:“当真是好酒,不知比那坊间贩卖的酒,强了多少倍。”

“也没那么好。”唐渊眼眉轻佻,吊儿郎当地站着,故意嘚瑟道:“如果真的是好酒,就算众人只是不约而同地吸上一口香气,也足够把这屋子里的空气吸干了。”

唐渊只是想嘚瑟一下,打一打王家人的脸,谁知道众人却纷纷点头称是,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唐渊惆怅,故人就是单纯啊……

“快,把这酒给宾客们满上,我也有些迫不及待了!”薛文远笑道,便是他靠山侯品尽世间珍馐,尝尽天下美酒,现在嘴唇也显得有些湿润了。

唐渊行礼:“侯爷喜欢,是唐渊的荣幸。”

众贵宾欢呼,一碗碗酒被端上,偌大的大厅之中一时间酒香弥漫,众人不等薛文远敬酒,便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

“好酒啊!真是好酒!”

“我这辈子,都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酒,可惜就是少了点啊!”

“别嫌少了,这酒放到市面上,就算卖个几钱银子一碗,买的人都不在少数!”

“就是,这么好的酒,怎么着酿造起来也很费事吧!一次拿出三十坛子,也不算小手笔了。”

“噗!”

一人喝干了致远的酒,意犹未尽,回过头来再喝王家送来的酒,立刻喷了出来,随即大骂道:“这是酒还是水啊?一点酒味都没有,简直要淡出个鸟来!”

“王家还冤枉人家偷他们家的酒方,他们有这酒方,怎么就酿不出来这种酒?”

“就是!我看王家分明就是胡乱诬陷好人,心怀不轨!”

众人大声议论着,纷纷不怀好意地看向王氏父女,王越眉头紧锁,脸色潮红,双股微微有些颤抖,这酒他也喝了,自家的酒,跟人家这酒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听着众人的议论,他恨不得立即离席,可是这可是薛家的喜酒,他敢离席么?只能硬着头皮挺着,暗骂王静柳这个败家女儿,好死不死地说人家偷酒方做什么?

今天这顿喜酒,自己这王家简直是最大的输家,精心选就的礼物被史家那混小子强压一头,原本想要借着喜酒宣传一下自家的酒,却给唐渊这小子做了陪衬,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静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死死地盯着唐渊,都是这小子给坑的,害得自己和父亲在这里颜面扫地,此仇不报非女子,你唐渊能酿出来这等酒,又能如何,你有销路么?我王家明日就下令所有山城的酒店客栈不准进你们致远的酒,看你们能如何!

想到这里,王静柳的心情才稍稍缓和一些。

薛文远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唐渊,见到众人的反应,才慢慢地品了一口自己碗中的酒,酒香纯粹,口感上佳,酒水入腹,便化作一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都为之精神一振。

薛文远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渊:“唐贤侄,这酒,似是有些特别……”

王越感觉眼前一黑,这都叫上贤侄了,今天自己这一家子真是败得太彻底了。

唐渊微笑躬身:“侯爷果然不同凡响,竟然一口便品了出来这酒的不凡之处。”

薛文远笑道:“愿闻其详。”

唐渊没有直接回答薛文远的问题,而是看向一旁恨恨看着自己的王静柳,指着陈小涛满脸堆笑地问道:“王姑娘,不知道这人你还有没有印象?”

“这不就是那个被我打了的下人么?”王静柳话刚出口,便觉不妙,看到众人鄙视的目光和自己父亲吹胡子瞪眼,立刻低下头去。

唐渊给了王静柳一个“你真上道”的复杂表情道:“是啊,王姑娘是性情中人,一顿毒打让我这下人至少半个月起不来床。”

薛贵适时地问道:“可是我看他一点也不像受过伤的样子啊!”

唐渊又给了薛贵一个“你真上道”的复杂表情道:“对了,正是因为这下人受伤当晚喝了一整坛子的酒,第二天便生龙活虎,能跑能跳了!”

“这酒竟然有如此功效?”薛文远站起身来,瞪大眼睛万分惊讶地看着唐渊。

唐渊拱手:“这酒乃是经过岳老先生配方选药,加入了数种草药进行酿造,却在酿造的过程中以酒香掩盖了草药的苦涩,因此这酒除了口感上佳之外,还有强身健体之效,长期饮用,还能够延年益寿。”

“还能延年益寿?这酒真是神品啊!”

“是啊,你没听到那唐少爷说,这酒的方子出自那个岳老先生之手,这王家还恬不知耻地说唐渊偷人家的方子!”

“就是,我要是有这个方子,王家的方子我哪瞧得上!”

王越和王静柳脸色铁青,听着众人的议论,真真正正知道了什么叫做无地自容……

唐渊轻蔑地看了一眼王越和王静柳,今天的王家,可谓是最大的输家,送的礼物被史家强压一头,想要借机宣传自家的酒水,也成了自己的陪衬。

薛文远慢慢坐下,也不理众人的议论和王氏妇女的表情,而是沉思道,唐渊说此事与岳老先生有关,八成便是真的,看来这岳老先生真的和唐渊交情匪浅啊……

想到这里,他重重吸了口气,看向唐明远道:“文远兄,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听着薛文远的话,唐明远自觉脸上有光,站起身来,乐呵呵地拱了拱手,心里却已经对自己这个一直以来被排挤的儿子有了新的看法,竟然对唐渊有了一丝愧疚之意。

唐渊找了个机会叫来陈小涛,将一个字条递给了他,低声道:“找个机会,给薛贵。”

陈小涛收好,点了点头,便贼眉鼠眼地离开了。

唐渊看着陈小涛蹑手蹑脚的样子,感觉有些好笑,但也没去在意,陈小涛办事,他还是放心的。

时间过得很快,确切说,是没有了好酒,时间过得很快,酒席结束,众人纷纷散去。

唐明远回到唐记,方管家乐呵呵地走了上来:“可还顺利?”

唐明远道:“一个喜宴,无所谓顺利不顺利。”

“可是你却给人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啊。”

唐明远笑了:“是吗?回头你去办个事。”

“老爷吩咐。”

“拟个文书,追认唐渊的母亲为九夫人,再择个良辰吉日,给她选个风水好的墓穴迁过去。”

“老爷,这……”方管家大惊,这迁坟动土的事是大事,这追认夫人的事更是大事!

“按照我说的办吧,我自有计较。”

“老爷,您这是要给唐渊一个名分啊,这追认了夫人,唐渊便不是庶出,而是唐家嫡子了。”

唐明远笑而不语,今日唐渊的表现,让他太过满意了,办事有条不紊,说话滴水不漏,又有独到的经商头脑,这种人才,不留在唐家,决计是唐家的损失!

第一卷第18章 真正的庆生礼

子时三刻,薛府后门。

吱呀一声,后门被缓缓打开,一个人影从后门走了出来,借着月光,看到后门外面正站着一人。

“你这深更半夜的,过来做什么?什么事不能白天说,非得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

“自然是送礼。”

“送礼?你晚上不是已经送过了?”

“你当真以为我只会送几坛子酒?”

“真是看不透你,跟我来吧,父亲还在等着,你最好送一些拿得出手的礼物,要不都对不起我爹在这个时辰还等着你。”

“带路吧。”

二人并肩来到薛府书房,薛文远正在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读着。

“父亲,唐渊来了。”

薛文远听到薛贵的话,放下手中的书,微笑道:“坐吧,你的酒,我很喜欢,只是不知这个时辰过来,又是所为何事?”

唐渊作揖落座,笑着问道:“不知侯爷觉得这致远的酒,未来前途几何呢?”

薛文远沉吟片刻道:“这酒乃上等佳品,想必卖价不俗,如果是在金陵皇城,这酒必然大卖,未来前途无量,只可惜这里是山城,能够买得起这酒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侯爷明鉴,一语中的,所以我今日前来,便是希望能够通过侯爷的关系,把这酒卖到外地去。”

薛文远挑了挑眉:“哦?我为什么要帮你?”

唐渊看了一眼薛贵:“刚刚来的时候,我对仁英兄说,是来送上真正的礼物的,便是这个。”

说着,唐渊掏出了一张文书递给薛文远,薛文远简单扫了一眼,便问道:“你是说,你愿意把致远酒庄的两成干股,送给侯府?”

唐渊笑道:“正是,无需侯爷出钱,只需要侯爷帮忙疏通销路,不知侯爷是否愿意?”

薛文远盯着唐渊的眼睛道:“白送?天下岂有白掉的馅饼?送我干股,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唐渊依然面带微笑,笑容之中透着无比的自信,“侯爷,刚刚您也说了,这山城一共就那么大,区区不到十万的人口,能买得起这酒的人不过千人,但放眼整个胶州呢?整个胶州有上百万人,富豪士绅不知比山城多了多少,而以侯爷在胶州的影响力,完全可以让这酒卖到整个胶州。

没有侯爷的帮忙,我是赚不到这些钱的,但是有了侯爷的帮忙,纵然分一部分润给侯爷,也比我自己一文钱赚不到要好得多。”

“这事唐家也可以办到,你有现成的路子,更不用你付出干股,你为何不用?”

唐渊脸色一僵,而后痛心疾首道:“我只是个庶出子弟。”

薛文远闻言一怔,他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但凡唐渊在家族之中有一丁点地位,又怎么会被发配到山城来经营一个一直亏损的生意?看来这个庶出的少爷不是很好做啊……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考虑,过几日便给你答复,你且回去吧。”

“静候佳音。”

唐渊做了个揖,便告辞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薛贵从后面追了出来:“你怎么走得这么干脆?”

“侯爷让我走,我还能不识好歹地粘着不走?”

“我以为你还会争取一下。”

“他是你父亲,从上一次在唐记门口我便知道,你们薛家的谨慎可是刻在骨子里的,如果我自己做不出来什么成绩,侯爷又怎么会轻易入股?”

“可是这毕竟是天上掉馅饼的买卖。”

“正是因为天上掉馅饼,侯爷才要等些时间看得更通透一些,这还需要我来解释?”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舍得拿出来两成干股。”

“你不经商,不知道,互利共赢才是王道。”

“是是是,我不懂,你懂,行了吧?不过你就不怕我爹不同意你的建议?”

“他会同意的。”唐渊语气轻松,完全没有担心的样子。

“你怎么……”薛贵有些惊讶。

“别问那么蠢的问题,问出来我会瞧不起你。”唐渊笑骂着打断了薛贵。

薛贵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出来,是啊,自己的父亲怎么会不同意?就算是让父亲掏钱入股,父亲多半也是会同意的,唐渊现在主动提出送,这可是卖给了薛府一个人情啊……

“仁英兄,不送。”唐渊站在门口,拱了拱手。

薛贵目送唐渊离开,直到唐渊转过了街角,也不曾离开。

“你在这里看什么?”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薛贵一跳,他转过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父亲就站在自己的背后。

“父亲……”

“你觉得,唐渊这个人如何?”

薛贵沉默了许久,才道:“我看不透。”

薛文远点了点头:“你觉得,把他引荐给项老板如何?”

薛贵却是低头不语,薛文远叹了口气道:“我们薛家一直以来就是太过谨慎了,这一次,索性就有点魄力吧,过些时日,你且去金陵走一遭。”

唐渊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他了解薛氏父子的为人,对于今天薛家没有直接收下自己的馈赠也在意料之中,不过无论如何,唐渊都打定主意,这该送的干股,还是要送的,毕竟现在致远起家,自己的根便在这里了,以后还需要靠山侯府多多照应。

更何况,以薛府的人脉,自己的酒也能更好卖一些,原始的资本积累便会更快,自己才能够更快地达到自己的目标。

唐渊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的自恋:“也不知道我这条真龙,什么时候才能飞出山城这个小池子啊……”

枕着双臂躺在床上,唐渊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君临系统之上,自己的今天,与君临系统可是分不开的啊,不看看还真是有些想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获得唐明远好感度300】

【获得唐明远好感度700,您当前在唐明远的正向声望为“尊敬”】

【获得薛文远好感度200】

【获得薛仁英好感度400】

【获得薛仁英好感度600,您当前在薛仁英的正向声望为“尊敬”】

唐渊有些双眼失神,有些愣住了,自己就这一晚上收到了将近百人的好感度,只不过都不是很多,大多数也就在几十点浮动。

“看来这酒挺受欢迎啊……”

第一卷第19章 拖油瓶王静柳

唐渊心道,迫不及待地打开君临系统的作坊界面,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这个界面了,界面最下方是三个数据栏:

第一个是绿色字体,里面记录的是好感度或者说是崇拜值。

第二个数据栏里是红色字体,具体代表什么不详。

第三个数据栏平时是绿的,当数据变成0的时候会变成灰色,唐渊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只见绿色的数字,已经达到了9471,但红色的数字却达到了4999,最后一栏是绿色的4472。

唐渊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手指甚至微微的有些颤抖,那绿色的字体,简直就如同新发芽的小树一般让人赏心悦目。

自己……这是……发达了啊……这崇拜值能换成醇香玉液,醇香玉液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虽然自己不喜欢飞来横祸,但对于飞来横财可是喜欢得很啊!

唐渊兴致勃勃地选择醇香玉液进行生产,一次性就申请生产了94瓶醇香玉液,唐渊搓着手,脸上都乐开了花,兴致勃勃,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错误:您的崇拜值余额不足,请检查崇拜值净余额并重新进行生产。】

唐渊一怔,怎么就崇拜值不足了?崇拜值那一栏明明是9471,一瓶醇香玉液花费100点崇拜值,现在的崇拜值余额足够生产94瓶醇香玉液了,难道自己生产的太多,导致服务器宕机了?

唐渊抓狂,这什么破系统啊,才这点崇拜值就宕机了?

算了,我唐渊堂堂男子汉,不和你这垃圾系统计较,94瓶生产不了,90瓶总可以吧?

【错误:您的崇拜值余额不足,请检查崇拜值净余额并重新进行生产。】

我特么……

唐渊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这系统逗我呢?

唐渊咬牙切齿,把90改成了80,提示如旧……

70,错误……

60,错误……

唐渊闭着眼睛,用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系统大哥,你可不能在这时候撤梯子啊,我这致远佳酿的名声刚散出去,你这时候玩儿宕机,我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唐渊决定直接跳过50的阶段,生产40瓶醇香玉液……

只见醇香玉液上面出现了沙漏,沙漏下面标注着40……

终于成了,莫非一次最多只能生产40瓶?

唐渊疑惑,百思不得其解,却无意间注意到崇拜值余额是5472,最后一个数据栏里面的数字变成了472,但中间那一栏红色字体的4999却从没有变化过。

这个红色字体代表什么?

唐渊切换到数据记录那一栏仔细查看起来自己今晚的好感度记录。

只见绿色的数据海洋之中,有着那么几串红色的字符,就像是绿草丛中的一束花一般,刚刚太过兴奋没注意到,现在却发现这几串红字格外地刺眼。

【获得王静柳仇恨度300】

【获得王静柳仇恨度700,您当前在王静柳的负面声望为“冷漠”】

【获得王静柳仇恨度999】

【获得王安城仇恨度300】

【获得王安城仇恨度700,您当前在王安城的负面声望为“冷漠”】

【获得王安城仇恨度999】

获得王静柳仇恨度11111……

唐渊双拳紧握,两条胳膊都颤抖起来,这王安城和王静柳和自己是有多大的仇?生生地给自己弄了4999的仇恨值?

这数刚好和第二个数据栏里面红色的数据是对得上的!

好感度净值,净值?难道能够用的好感度是和自己获得的好感度与仇恨度轧差得出来的?

唐渊急忙进入作坊系统,选择醇香玉液生产4瓶,果然最后一个数据栏里剩下了72,再尝试生产,便是提示净值不足。

果然如此……

唐渊恨得咬牙切齿,王家这对父女简直就是拖油瓶,弄不死你恶心死你,明明已经被自己整治得很惨了,还能用这种方法来恶心你!

这分明是断自己的财路啊!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我唐渊要是不把你们整治得心服口服,我唐字倒过来写!

唐渊重重地躺回到床上,死死地盯着房梁,久久不能平息……

还好……

不是系统bug……

咦?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佛系了?

算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利用好这些醇香玉液,还是想一想营销策略吧……

王府。

王静柳辗转难眠,今晚这喜宴快成了自己家的丧宴了,全都怪那个唐渊,好死不死地找自己家麻烦!害得自己父亲回来便是把自己狠狠教训了一顿。

唐渊,我记住你了,从今天开始咱就跟你卯上了,我王家乃堂堂山城四大家族之中高端酒做得最好的家族,莫不成我还怕了你?咱们走着瞧,鹿死谁手或未可知!

还想让我给你做通房丫鬟?

“你休想!”

王静柳越想越气,尖叫一声猛然坐起身来,香腮不时地抖动着,长长的睫毛也微微颤抖着,而不知为何,这密闭十分良好的房间内却突然吹过一阵凉风,让她感到后脊梁一阵发凉……

“阿嚏!”

一个重重的喷嚏打了出来,这喷嚏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如此惊天动地,竟然让王静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哼!一定是那该死的唐渊背后说我坏话!”

唐渊正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虽然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但却一直没有推敲整理,很多可能性还没有设想到,现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最适合对计划进行查缺补漏。

【获得王静柳仇恨度1】

唐渊正仔细思考,却被后台突然传来的讯息所打断。

唐渊看到了讯息之后立刻赶到自己要疯,这王静柳究竟是有多丧心病狂?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在yy自己呢?难道她不知道女人睡眠质量很重要么?你这孜孜不倦耽误我赚钱的决心倒是让人动容啊!

唐渊恨不能立刻闯进王家把这姓王的小妞给就地正法了,但系统却立刻传来了另一个消息。

【累计获得一万点好感度与五千点仇恨度,完成成就“啼笑皆非”】

【成就系统激活】

唐渊进入系统,才发现作坊那个按钮下面,多了一个按钮:成就。

点开成就模块,一个巨大的框架里面,第一个格栏已经亮了起来,上面写着“啼笑皆非”四个大字,在啼笑皆非的下面,还有一个小的按钮:“领取奖励”。

唐渊没有丝毫犹豫,领取……

第一卷第20章 一夜回到解放前

唐渊迫不及待地点开了成就奖励,只见一本书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是什么?唐渊疑惑,下意识点开了这本书。

【九阳剑气诀,无名剑者创下的绝世剑法,一剑破万招,二剑斩万敌,三剑摧百城,四剑灭万国,五剑诛万仙,六剑落万星,七剑……编不下去了……总之这剑诀一共九剑,学会这剑法,虽然不至于像前面说的那么浮夸,但要想在这天下找到敌手却是万难,不撒谎……】

【备注:使用便可直接将此剑法融入本能,随心使用,他强任他强,老子会九阳……】

唐渊看着这让人无语的注解,眼眉一跳一跳的,看来这个系统的开发者也是不着调的货,就连那什么无名剑者估计也不是什么靠谱的人。

只是自己向来都喜欢凭借脑子办事,打打杀杀什么的最不喜欢了。

学?还是不学?是个问题,学了没用,不学浪费……

所以唐渊没有任何纠结就把这九阳剑气诀给用了,不学白不学,有一技傍身最起码不至于怕有什么山贼打劫吧?

使用完九阳剑气诀,唐渊便感到浑身一阵冰凉,唐渊急忙盘膝坐在床上,眼观鼻鼻观心,等待着剑诀对自己进行身体改造。

一盏茶……

一炷香……

一个时辰过去了,唐渊无语的发现,从那股子凉意过去,自己的身体便没有再出现任何变化……

坑爹呢?

果然这剑诀和它的注解一样不着调,看来也是指望不上什么……

不过不试试,似乎还有些不甘心。

唐渊叹了口气,走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此时正是皓月当空,乳白的月光将院子里的酒坛子照的影影绰绰,就像是一颗颗头颅码放在一起,看上去竟然给人一种阴森无比的感觉,让唐渊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是剑诀,总得有一柄剑在手吧?

唐渊无奈,只好从院子里捡起一根木柴,也不知道是谁劈的柴火,竟然长达三尺,这要是能塞到炉子里,唐渊有充分理由相信自己的脑袋也能塞进炉子。

没计较这些,唐渊不丁不八地站着,平举着木柴,花架子十足,远远看去,竟是一丝武者的架势都没有。

“嚯!”

唐渊轻喝一声,心意一动,身体便动了起来,心之所向,身随心动,他的动作竟然完全不做作,行云流水一般,唐渊见猎心喜,暗道系统诚不欺我!

但下一瞬,他就要哭了。

只见自己的身体猛然旋转起来,手中木柴竟然飙射出一道剑罡,随着他手臂的挥动,竟然扫出了一个无死角的狂怒剑风来!

轰……砰砰砰砰!噼里啪啦!

在唐渊绝望的目光之中,数之不尽的酒坛子纷纷爆裂开来,仿佛那一个个的酒坛子中都安装了塑胶炸药一般,随着剑罡的扫过,纷纷被引爆,刹那间酒水漫天,竟然下起了漫天的酒水雨来……

“我的酒啊!这院子里可有一大半的酒都是原酒啊!”唐渊惨嚎一声,早知道这剑诀如此霸道,干嘛要在自己的院子里耍啊!现在悔之晚矣,呜呼哀哉……

只见那酒水从一个个破烂的坛子之中倾泻而出,顺着木架子汩汩流下,形成了一条条小型瀑布,在月光的映照之下,看上去无比凄美,可是在唐渊的眼中,那些不是酒,是自己的血,自己的血啊!

唐渊感到一阵晕眩,不停地呢喃着:“不怪我……不怪我……谁让你们大半夜的扮鬼吓唬我……”

“不怪我……”

几个呼吸之后,唐渊不说话了,只有阵阵凉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哀嚎声,似是狼嚎,又似鬼哭。

突然,唐渊仰天长啸:“我的酒!这都是钱,都是钱啊!”

唐渊只感到脚下像踩了海绵一样,站都站不稳,眼前的景象仿佛都飞速地旋转起来,月光越发地刺眼,却一点一点在便得暗淡,抑或是,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在一点一点地变暗……

看来,刚刚施展这剑诀,竟然抽空了自己所有的精气么……

不对,这不是重点,我的酒,我的钱……

这是唐渊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下一瞬,他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只是那酒水形成的瀑布,毫无保留地灌入了他的嘴中……

……

……

翌日,清晨。

陈小涛挠着头走出自己的房门,看着外面的地面,不由得疑惑道:“咦?昨天晚上没下雨啊?可是那雷声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传说中的干打雷不下雨?”

嘟囔了一句,陈小涛便挑着个扁担走出了酒坊,每天清晨去挑水,已经成了陈小涛的日常工作,只是那扁担似乎和其他的不同,扁担的两端各挂着一个扁担,再下面挂着四个水桶,过往路人看到陈小涛,都是觉得陈小涛疯了,一个干巴瘦的下人,竟然妄想挑四桶水?

他们却不知道,每天喝一坛醇香玉液兑过的酒水,陈小涛的身体已经远非寻常人可比,别说是四桶水,便是八桶水,陈小涛也挑得,只不过身高不够……

一个半时辰后,陈小涛挑着四桶满满的泉水归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调的小曲儿,自己跟着少爷还真是明智啊,自从跟了少爷,腰不酸了背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了,昨天少爷在喜宴上大放异彩,看来以后也能赚钱了。

赚了钱,自己就可以给爹娘看病了,就可以让爹娘过上好日子了,就能够给自己赎身了,嗯,自己只要从唐家出来,就卖身给少爷,嗯,是这样的,没错,卖身给少爷,伺候少爷一辈子!

陈小涛刚走到酒坊门口,就见酒坊已经乱成一锅粥,说是鸡飞狗跳都不为过。

陈小涛一惊,急忙抓住一个飞奔出来的壮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那壮汉丝毫不理陈小涛,一个劲儿地往前冲,要不是陈小涛力气大,这壮汉早就没影儿了。

足足挣扎了好一阵,那壮汉才怒目瞪着陈小涛:“你!你拉我做什么啊!我要去报官,你别拦着我啊!”

“发生什么了啊!”陈小涛这才注意到,这壮汉是自己和少爷第一天来到这里时第一个看到的酒坊里的那个壮汉。

“酒坊……酒坊招贼了,有人砸碎了咱唐渊少爷的酒,还把少爷打伤了,少爷现在还昏迷着呢!”

陈小涛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那壮汉没了陈小涛的钳制,撒丫子便跑得没影了。

陈小涛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黯淡无比,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庞簌簌落下。

少爷……酒……这是怎么了啊……日子才要刚好起来,少爷怎么就……

陈小涛哀嚎一声,便冲进了酒坊。

“少爷,您可不能出事啊……”

第一卷第21章 无妄之灾

陈小涛急匆匆地跑到唐渊的院子,发现这院子里的酒坛子已经被人砸得七七八八,也就摆放在最下面的酒坛才得以幸免,再看那唐渊住着的房屋,青石堆砌而成的墙壁竟然出现了一个深达三寸的裂口。

“少爷啊!这是哪个天杀的做的啊!”陈小涛一瘸一拐地跑进了那几乎坍圮的房屋,现在还哪里有人在?

灵芝听到这边的异动跑了过来,陈小涛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死死地抓住了灵芝的肩膀:“少爷呢?少爷在哪?”

灵芝眼圈泛红,抿了抿嘴道:“在陆掌柜的房间里,跟我来吧。”

二人来到陆柏生的房间,发现此时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唐明远、方管家、陆柏生都在这里,正围着那张大床站着。

陈小涛完全没了分寸,也不行礼,也不打招呼,三步两步跑到床前排开众人,方管家竟然被陈小涛推了个趔趄,还没来得及责骂,便见陈小涛呆呆地站在床前。

唐渊正躺在床上,眉头紧蹙,浑身泥泞不堪,看上去十分狼狈。

“少爷!”陈小涛噗通一声跪在床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不断呼唤着,就连一向严肃的唐明远都有些为之动容,这陈小涛真情流露,竟然仁义至此,看来自己这个儿子真是继承了自己魅力啊……

……

……

山城县衙门,知府冯山正坐在后衙修花,却见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大大大大……大人,出事了!”

冯山看都没看衙役一眼,依然是一脸的怡然自得:“这山城屁大点的地方能出个什么事?你看你这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

“大人,唐记,唐记出事儿了!”

“不就是个……”冯山话还没说完,便意识到了不妙,如果是寻常时候,唐记出事就出事了,可是好死不死的现在唐家家主唐明远就在唐记啊!

“出什么事了?速速说来!”

衙役嘴角抽了抽,刚刚您还不是满不在乎么……

“禀大人,唐渊的酒让人全给砸了,他本人还被人给打晕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什么!”冯山扔下手中的剪刀,怒吼道:“这是哪个天杀的,敢在这时候去砸那些酒,他那些酒可是上等的好酒啊!白白糟蹋了!”

衙役听得一愣一愣的,总感觉这知府老爷的关注点似乎有些问题,但嘴上却不敢说,只好问道:“老爷,现在怎么办?”

冯山道:“给我找我的官服来!谁人做出这等卑鄙下流的事,我这百姓的父母官定要管上一管!”

冯山连轿子都没心思做了,火急火燎地便带人跑到了唐记,唐明远见冯山到来,点了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冯山也不在意,看了一眼唐渊,便跑到了唐渊的小院。

泥泞的地面混合着幽幽的酒香,在小院之中回荡,再看那一个一个破碎的酒坛,就如同一个一个被劈碎的西瓜一般。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冯山胸口剧烈起伏着,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在吸这空气中的酒香。

唐明远走上前来:“不知知府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彻查!务必彻查!”冯山义正言辞道。

“如何彻查?凶手是昨夜作案,夜深人静定无目击证人,而这案发现场又没有留下什么有效的物证。”

“唐老爷且放宽心,这事儿交给我了!我这些衙役别的不行,查案还是有两下子的!”

唐明远冷哼一声:“我看也不用查,这几天我儿得罪了谁,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么?”

冯山心中一凛,唐明远这可是诛心之言了,不过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能够有胆量做出这等事来的人,也只有三大家族了。

冯山冷声吩咐衙役道:“去,把王安城给我传来!对了,还有他那个闺女!”

衙役领命,唐明远不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心道我这儿子若没有什么事也就算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唐明远便要你王家看看,这胶州,谁才是商家的天!

……

……

“静柳,你这是怎么了?”王越看着自己的女儿,只见自己的女儿眼圈涂了厚厚的脂粉,却依然掩盖不住那快比墨还要黑的眼圈。

王静柳看着眼圈和自己不分伯仲的父亲,委屈道:“昨夜没睡好。”

“唉,我何尝不是一样?你莫怪昨日为父严厉,只是你做事确实过分了,最最不该的,是让薛仁英给撞了个正着。”

“女儿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嘛,最可恨的还是那个唐渊,要不是他,我王家昨日何必在薛府喜宴上颜面扫地?”

“酿酒工艺不如人,我无话可说,只是唐渊如此针对我们王家,实在可恶。”

“父亲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

“别再去烧人家酒坊就行。”王越深深地叹了口气。

“定然不会!我们是儒商,怎么能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王静柳一本正经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老爷,县衙差役来了,说是县老爷让您和小姐一起去唐记一趟。”一个下人道。

“冯山?让我和静柳去唐记?可说了是什么事?”

“没有。”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王越和王静柳便跟着衙役来到了唐记酒坊。

刚刚见到冯山,还没有来得及打招呼,便见冯山怒容满面,劈头盖脸道:“王越,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平日里我便听说你们王家飞扬跋扈,欺行霸市,现在竟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要是还能容你们,我就不是山城的县老爷!”

王越一脸懵:“冯知府,您在说什么?”

“说什么?你们王家做的好事,竟然还不承认么?”

王越依然一脸懵:“还请冯知府明示。”

“你们昨夜差人砸了唐渊的酒,还打伤了唐渊,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傻充什么愣?”

王静柳闻言,立刻喜上眉梢,这唐渊的酒被人砸了?还被人打伤了?这真是现世报啊,活该!

王越立刻辩解:“怎么可能!我王家如何能够做出这等……”

王越话说一半,便住了口,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正看到一脸幸灾乐祸的王静柳,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招呼上去:“都是你这个败家闺女!”

第一卷第22章 可怜天下父母官

唐渊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脑袋很沉,但知觉已经渐渐恢复过来,渐渐的甚至感到浑身上下温热舒适,惬意无比。

身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哭泣声,唐渊睁开眼睛,转过头,只见映入眼帘的是陈小涛那张熟悉的脸,只不过现在已经哭成了一只大花猫,陈小涛身后的灵芝也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你俩……哭什么呢?”

“少爷!你活过来啦!”陈小涛听到唐渊说话,立刻抬起头,脸上一喜,便扑到了唐渊的身上。

“我去……我没死,你在这嚎什么嗓!快起来,你个夯货,你快压死老子了!”唐渊大骂道,嘴上虽然骂着,心里却是暖的。

“哎!哎!我就起来!”陈小涛立刻站起身,站在一旁,看着唐渊嘿嘿地傻笑着。

“你在那发什么呆啊!还不赶快扶少爷我起来?”

陈小涛闻言,手忙脚乱地把唐渊掺起来,唐渊惊奇地发现,昨晚的疲惫感一扫而空,整个身子仿佛都轻了不少,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莫非是昨晚昏过去之后,喝到了醇香玉液酿造的原酒?

对了!

老子的酒!

唐渊腾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急匆匆地就往外跑。

陈小涛一愣,然后急忙呼唤道:“少爷,鞋!鞋!”

唐渊飞奔到自己的小院,看到满院子的狼藉,压根没注意到这里已经站满了人,径直扑倒在地,呼天抢地道:“酒啊!我可怜的酒啊!我那水灵灵蓝汪汪如花似玉的酒啊!”

王静柳站在一旁,压根没注意唐渊突然出现,她还沉浸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之中。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对了,唐渊的酒没了,但这特么和我有什么关系?这特么简直是飞来横祸啊!

王静柳不服,刚要反驳自己的父亲,便听到了唐渊的哀嚎。

冯山见唐渊凄惨无比的样子,心中大为不忍,手指颤抖地指着王静柳:“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唐渊多好的一个人,竟然让你迫害到了这种境地,唐贤侄,你且莫怕,有本官给你做主,有什么冤情速速说来!”

唐渊闻言,一脸懵地看着面前这个身着官服,官威强大的知府大人。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唐渊反应了半晌,脑子才转过弯来,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身子因为过度悲伤而止不住的颤抖。

唐渊的颤抖,放在冯山的眼中便成了害怕,冯山瞪了一眼王氏父女,义正言辞道:“唐渊,昨夜王家派人砸了你的酒,打伤了你,是否确有此事?”

唐渊站起身来,认真道:“没有。”

“没有?”冯山瞪着唐渊,指着那碎了一地的酒坛子道:“那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唐渊叹了口气,虽然看这个局面,现在是嫁祸打压王家的好机会,但自己是个诚实的人,怎么能够做这种栽赃嫁祸的事?便诚恳道:“是我自己弄成这样的。”

冯山恨铁不成钢道:“你昨天不是很威风的吗?现在怎么还不敢直言了?莫不是被王家的人打怕了?这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他们做的那些龌龊事,你以为你为他们辩护两句,本官便不辨真伪了吗?”

“昨天晚上月亮挺亮的,没有风……”唐渊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你啊你,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就连说真话的勇气都没有?这分明就是王家不满昨晚你致远的酒比过了他们王家的酒,又怕以后你的酒断了他们家酒的销路,才走出这等腌臜之事,本官一眼就看出来了!”

唐渊看着大义凛然的冯山,久久说不出话来,这县老爷……人才啊……连作案动机都替自己想好了……

“可是……”

冯山一摆手:“没什么可是的,这王家嫉贤妒能,欺行霸市,本官已经明了,无须升堂了,就断定王家赔偿唐渊纹银一百两,以后管教好自家子弟,不准再惹是生非!就这么定了!”

“都是你惹的祸!”王越听到冯山这么说,反手便又抽了王静柳一个耳光,王静柳双腮红肿,便是想辩解也说不出话来了。

王越看着唐渊道:“我王越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我家闺女做出这等事,我王越无话可说,赔给你的银两,今日便送到你这里!”

唐渊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一个糊涂官,一个糊涂父亲,就这么给自己送了一百两纹银?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怜天下父母官啊……

冯山已经结案,酒香已经闻得差不多了,觉得留在这个泥泞的院子里也没什么意思,便告辞离开。

唐明远走到唐渊面前,拍了拍唐渊的肩膀:“你是我唐明远的儿子,有谁欺负你,我便第一个不同意,以后再有委屈,只管写信与我,父亲给你做主!”

唐渊已经懒得解释了,但唐明远这一番话,分明已经说明了自己在他心中地位的变化。

“只有足够优秀,世界才会垂青于你。”唐渊不禁想起了前世父亲的那句话,简直是人间真理……

“好了,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在这里好好干,有困难就和方管家说,我很期待到明年业试总结的时候,你能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唐渊作揖,方管家走了过来:“你小子,还真是让人意外,你在这里扑腾吧,老爷已经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回去了你就知道了。”

说罢,方管家便跟着唐明远扬长而去。

站在唐记的门口,望着那摇摇晃晃的马车,唐渊不禁一笑,自己这一世的人生,终于在这一天算是步上正轨了么?

“少爷。”陆柏生站在唐渊身后,躬身行礼,唐渊转过身来,只见陆柏生身边站着一个身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那人眼睛很圆,肚子很圆,胳膊很圆,腿也很圆。

“这是……”

“这是咱们唐记以前的账房先生,叫黄旭,字东升,虽然年纪不大,但盘得一手好账,老爷吩咐过,要给您的致远配一个账房先生,便是他了。”

唐渊心里叹了口气,表面上却热情洋溢:“好啊,以后你就跟我混了!”

第一卷第23章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

黄旭做了个揖:“以后全听少爷吩咐。”

唐渊打了个响指:“跟我来吧。”

“少爷!”唐渊刚转过头,便差点和迎头跑上来的陈小涛撞了个满怀。

“你干嘛?”唐渊被满脸怒容的陈小涛吓了一跳。

“少爷,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现在就去给你报仇出气,我现在身子可壮了,一个打十个不成问题!”

唐渊一巴掌拍在陈小涛的后脑勺上:“看把你能耐的,力气大点不知道怎么好了是吧?”

“少爷,我……”陈小涛挠着后脑勺,憨憨地傻笑着。

“以后不准再说什么替少爷我出气的话,这件事本就和王家无关,而且就算有关,报仇这种事,我也喜欢亲力亲为,懂?”

“少爷,真的和王家无关啊?”

唐渊没有回答陈小涛的问题,而是摸着下巴盯着陈小涛看,眼睛里仿佛散发着幽幽绿光。

陈小涛被唐渊看得心里毛毛的,怯生生地问道:“少爷,你盯着我看干嘛……”

“你平时是不是没少喝咱们酿的酒?”

陈小涛心中一紧,急忙道:“少爷,都是小涛不好,平日里别的嗜好没有,就是馋一口酒,都是少爷的酒太好喝啊……”

唐渊笑着拍了拍陈小涛的肩膀:“别怕,你不是喜欢喝吗?今天少爷开恩,让你喝个够!走,喝酒去!”

黄旭被晾在一边,有些尴尬道:“少爷,那我呢……”

“你?”唐渊打量了一下自己那位老爹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水线子,幽幽道:“你先去弄个账本,把昨晚的损失给我盘出来。”

“小的不知成本几何,售价几何,又如何盘……”

“这个好说,原酒一坛成本一钱银子,不卖,但可以配十坛成品,成品一坛成本五十文,卖价二钱银子,有红绸子封装的是成品,没有的是原酒。”一坛酒成本几何唐渊自然心中有数,但他偏偏胡诌了两个价钱,你唐老爷要盯着我,我总得有一本明账来作掩护吧,一体两套账这种基本操作在前世见得多了,自己学以致用,有何不可?

唐渊说罢便准备离开,却被黄旭叫住。

“少爷,那些酒坛子都已经碎了啊……”

唐渊想到水线子三个字便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长了个榆木脑袋啊?不会数坛子的封盖啊?”

黄旭被唐渊骂得一惊,心里虽然委屈,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数瓶盖去了……

“去,从唐记抱十坛子酒来,钱从我账上支。”唐渊吩咐陈小涛一声,便大摇大摆地向着自己院子走去。

来到自己的房间外,唐渊才惊悚地发现,昨晚自己那一剑竟然在房屋的墙壁上豁出一个口子来,连房门都劈碎了,没想到这九阳剑气诀竟恐怖如斯!

坐在房间的圆桌旁,唐渊直感觉外面的风径直吹进来,冷飕飕的,瑟瑟缩缩地掏出了十瓶醇香玉液,唐渊看着那十个白白胖胖的小瓷瓶眼中闪过一抹挣扎。

这都是钱啊……

但今天就是要喝,我这是借酒消愁,损失了那么多酒,当然要借酒消愁,对,我不是在用酒养身体,绝对不是想犒劳陈小涛,绝对没有其他的目的,绝对没有……

不一会,陈小涛便背着抱着扛着十个酒坛子走了进来,唐渊也没理解上去陈小涛是怎么做到用两只手弄回来十坛子酒的,但他偏偏就做到了。

“全打开。”唐渊吩咐道。

“哦。”陈小涛照做,唐渊便拎起了一瓶一瓶的醇香玉液,一坛子倒一瓶,等到全都倒完之后,陈小涛才后知后觉道:“少爷,这是……”

“这是少爷的秘密。”

“少爷的秘密,当着小涛面用,便是信得过咱,小涛懂事,不问。”陈小涛一脸的满足,似乎少爷的信任对他来说是最宝贵的宝贝一样。

唐渊笑了笑,递给陈小涛一个酒坛子和一只酒杯:“尝尝。”

陈小涛只喝了一口,便眼睛发亮:“少爷!这酒好香!比咱配出来的酒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这就是致远酒的原料吧!”

房间外传来了一阵坛子打碎的声音,唐渊瞪了一眼陈小涛,向着门外喊道:“你轻点,别弄坏了少爷的酒,打碎了坛子少爷可要你赔!”

陈小涛见唐渊反应激烈,知道自己犯了错,立刻低下头。

“慎言慎行,喝了这顿酒,以后便不准在外面和别人喝酒。”唐渊警告道。

“知道了,少爷。”陈小涛瑟瑟缩缩道。

酒过一巡,唐渊看着陈小涛满足的表情,心里也有着一丝满足感,他请陈小涛喝这顿酒也是冒了风险的,如果这陈小涛喝过此酒,再喝其他酒便索然无味,便不必再担心陈小涛喝多了便给自己惹麻烦了,但如果做不到,自己这秘密便有可能泄露。

唐渊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甘冒风险的人,但对陈小涛,他却不忍心不给他奖励,现在陈小涛脸上洋溢的笑容,让唐渊感到无论是否泄漏秘密,自己这顿酒都请得值了……

“喝!”

酒过三巡,二人都是有些上头,陈小涛也是打开了话匣子。

“少……少爷,俺从小就盼着啊……嗝……以后能成为老爹一样……一样出色的配酒师,再怎么说咱老爹也是在茅酒坊配……配过酒的啊……凭什么……嗝……凭什么就给埋没了。

俺是他儿子,俺一定要给老爹争……嗝……争光……可是后来老爹老娘生了……生了病……嗝……咱没办法,只能到唐府当个……下人……

可……可是咱小涛有福气……跟了……跟了少爷……嗝……这眼瞅……就要一飞冲天……咱小涛……高兴啊……嗝……少爷,以后咱赎身了……就卖给少爷……嗝……卖给少爷当下人……”

唐渊笑着看着意气风发的陈小涛,道:“我不要你当下人,当下人有什么好,你要当你自己,赚了钱,喜欢少爷我,就给少爷帮衬帮衬,不喜欢,就开个酒坊,当个小老板,娶个婆娘,过个富足的小日子,再生个娃,送他去读书,然后考个功名,光宗耀祖。”

陈小涛当时就流下泪来:“少爷……你不要我……”

“怎么不要你?我是说,你要有志向,不能总想着给别人当下人。”唐渊心里感动,语气柔软道。

“不!”陈小涛坚定地摇了摇头:“少爷,我就给你当下人,只要……只要能……能给你当下人,就是当……当他娘的皇帝老爷,咱小涛也不喜当!”

唐渊苦笑摇了摇头,举起酒碗:“干杯,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你敬明天,我敬过往……”

唐渊的目光透过房屋的墙壁,看向远方的虚空,眼角有着一丝泪光闪烁,却终究没有流下来……

“不对!少爷,我敬过往,你敬明天!少爷有明天,小涛才有明天!”

唐渊破涕为笑:“好好好,随你随你!”

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悦耳无比的清脆声响,杯响梦一场,心醉为何方?酒尽忧愁忘,人醒知荒唐……

噗通……

陈小涛终于不胜酒力,趴在圆桌上,很快便睡着,发出细微的鼾声。

唐渊取出自己的披风,披在他的身上,走到院子中,清风吹过,只感觉自己神清气爽,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盘点得如何了?”

黄旭跑到唐渊面前:“少爷,早就盘点好了,看您在里面喝酒,没敢进去打扰。”

唐渊挑了挑眉毛,暗道这黄旭办事效率还挺高,便问道:“结果如何?”

第一卷第24章 宾朋满座

黄旭将唐渊引到小院的角落中,只见酒坛的封盖已经整整齐齐地码放到了一起,黄旭躬身道:“少爷,清点出来原酒封盖七十二个,成品封盖二百九十七个,还剩成品酒一百五十坛,原酒……一坛都没有了……。”

唐渊闻言感觉胸口好像被塞了一团棉花,心里堵得慌,艰难地问道:“折价几何?”

黄旭咂了咂嘴,略微犹豫道:“按照成本来算,这些酒一共损失在二十二两零五十文钱。”

唐渊点了点头,听到黄旭说出的数量他心里便已经算出了大概,他的成本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些酒加起来一共的损失也不过就是七钱银子左右,当然还要算上为之付出的大概不到三瓶的醇香玉液。

这个损失,还是可以接受的,唐渊问道:“那按照售价折算呢?”

“按照售价折算,一坛原酒能够酿造十坛成品,没了一坛原酒,也就有十坛成品造不出来,这样来算,损失一共是……”

黄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共是二百二十两五钱银子……”

黄旭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算出来的数,这二十二两银子的成本,竟然能够卖出二百二十两,这简直与开了个铸币厂无异啊!

唐渊听到这个数据,感觉刚刚那团棉花又被人塞了回来,二百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被自己这么糟蹋了……

黄旭恭敬道:“少爷,咱们这次损失十分惨重,而且刚刚您说过的价格实在是有些高得离谱,一坛二钱银子,已经赶上金陵城那些大馆子的价格了,咱们这穷乡僻壤,怕是没人来买啊……”

唐渊瞥了一眼黄旭:“你懂什么?”

“少爷。”灵芝来到唐渊面前:“您怎么在这啊,奴婢找了您好久。”

“有急事吗?”唐渊看向灵芝,脸色稍微缓和一些。

“是,少爷,王家来人了,差人送了银子过来。”

“让他带回去。”唐渊道:“昨晚的事和王家无关。”

“好,奴婢知道了。”灵芝点了点头,对于自家少爷的决定,她向来都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黄旭立刻咧着嘴道:“少爷您实事求是,不贪昧着良心的钱,小的佩服。”

唐渊看着一脸谄媚的黄旭,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站到离他远一些的地方:“好好办事,比说好话强。”

黄旭一脸尴尬:“小的知道了,只是少爷,小的感觉你这生意,八成要黄啊……”

唐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把黄旭赶走:“也不用那么耿直,干你该干的去……”

唐记酒坊,陆柏生正纠结着今天王家又被唐渊整治了,怕是接下来生意便更不好做了,便听到下人来报:“管家,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人!都是要找少爷的!”

唐渊乐呵呵地坐在唐记中堂,一众宾朋已经落座,来得人太多,显得这个中堂有点拥挤。

“不知各位前来,所谓何事?”唐渊明知故问道。

蒙沸大大咧咧道:“不知道唐少爷的酒怎么卖啊?”

唐渊笑道:“市价二钱银子一斤,这个价格,相信各位也知道,很公道了。”

众人议论纷纷,蒙沸却大笑一声:“我不管别人,反正一坛子酒二钱银子,我觉得值!”

唐渊笑着摆了摆手:“我现在还没有到酒楼和客栈去推广,如果是各位想要从我这里买酒,一坛子便一钱七十文钱,不过要到唐记提货,唐记目前是我们这致远精酿酒的唯一指定销售商。”

众人闻言都是眼睛一亮:“唐少爷愿意一坛给我们让出三十文钱的利?”

唐渊微微一笑:“我致远刚刚开张,各位到我这里买酒是给我捧场,当然要给各位让一些利润出来,权当是答谢各位,以后今天到场的各位,再想买这酒,便也是这个价格,除非我致远酿酒的成本发生了变化。”

蒙沸闻言,喜形于色:“唐少爷,我虚长你几岁,以后便称你老弟,不介意吧?哥哥想问问,你存酒还有多少,我先来十坛子酒。”

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人道:“这酒很是可口,我家也先来十坛!”

“我来五坛子!”

众人一个一个报数,现银交付,众人纷纷欢笑告辞而去,存余的一百三十三坛酒全部售罄,算上昨天卖出去的十坛酒,唐渊已经收入了二十三两银子。

唐渊终于赚到了这一世的第一桶金,心情正好,转过身正看到呆若木鸡的黄旭,突然想到了前世认识的一位游戏解说,这真是,神奶啊……

“你是不是说,我们连立足都难,更不用提做生意了?”

“少爷,我……”

唐渊哈哈一笑,拍了拍黄旭的肩膀:“以后多说说这种话,咱们能发财,现在,你需要去盘账。”

说着,唐渊便哈哈大笑着走向了后院,看陈小涛去了。

“少爷,你心情不错啊?”

唐渊笑道:“存酒全都卖出去了,你没看到?”

“真的?”陈小涛喜笑颜开:“我刚刚忙着配酒,没注意院子里的响动,卖了多少钱?”

“二十三两!”

“这么多!”陈小涛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二十三两啊,我想都不敢想!”

唐渊笑了笑:“以后只会赚到更多,你会数钱数到手……不对,是搬钱搬到胳膊酸!”

陈小涛一脸的幸福,丝毫不怀疑唐渊说的话,笑眯眯地憧憬着。

“别在那傻笑了,还不赶紧去配酒,只有配出来更多的酒,才能够赚到更多的钱!”

史府。

王静柳脸依然还肿着,踩着椅子,用鞭子指着史徕亩:“气死我了!我与这唐家小子不共戴天!”

史徕亩一脸无辜:“你用鞭子指着我干嘛……”

王静柳骂道:“平时你鬼点子不是多得很嘛!赶紧给我出个主意,这口恶气我不吐不快!你要是喜欢我就给我想一个好办法出来!”

史徕亩略微沉吟,笑着看向王静柳:“你说唐渊的酒那么香,怕是度数不低吧?”

王静柳深以为然道:“应该就是了。”

史徕亩笑了笑:“那一把火……”

王静柳眼睛一亮:“你是说烧了唐渊的酒?不行,你没看那冯知府现在和唐家穿一条裤子,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史徕亩怡然自得道:“那是当时唐家家主在这,现在他走了,冯知府还会在乎他们吗?而且只要把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冯知府没有证据,凭什么降罪你们王家?我记得你家的护院,以前是飞贼出身吧?”

王静柳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越来越深,越来越邪性。

夜晚。

“修叔叔,求你了嘛,你看你一直在我王家护卫,我王家对你一直也都很好,现在我王家都快被唐家给挤兑死了,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生意败了啊!”

一个身形魁梧,腰杆笔直的男人看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女子,无奈叹了口气:“唉……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烧了唐渊的酒!”王静柳恶狠狠道。

“放火,不好吧?这事儿要是东窗事发,怕是整个王家都不保啊……”

“如果事发,我就说是我指使你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与王家何干,修叔叔,你就放心去做吧!”

“可是他们家的酒,都会放在哪里呢?”

王静柳冷笑道:“昨天唐渊那厮栽赃我的时候,便是毁了他院子里的酒,如果是他院子里的酒是他酿的,他怎么舍得全都敲碎了?所以他院子里的酒你不必管,找到他们家的酒窖,给我一把火烧了!”

男人点了点头:“知道了。”

深深地看了一眼王静柳,男人转身便走。

第一卷第25章 欺行霸市

第二天一大早,有了昨天的士绅支持,唐渊便志得意满地带着陈小涛跑市场来了。

山城最大的酒楼鸿运楼。

“什么?一坛二钱银子?还是一斤装?你怕不是穷疯了吧!”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叫嚷道。

唐渊不为所动,淡然道:“郝掌柜,这酒可是连薛侯爷都称赞的酒。”

“少来套近乎,我当然是个好掌柜,要不这客栈能经营得顺风顺水?”

“你跟谁这么说话呢!”陈小涛见郝掌柜凶唐渊,立刻不乐意了。

唐渊拉住陈小涛,看向郝掌柜道:“你的关注点不太对。”

郝掌柜一愣,回想起刚刚唐渊说侯爷称赞过这个酒,心里也有些打鼓,但还是强作镇定道:“少拿侯爷来压我,就算这酒是茅酒,在咱这山城也就卖个二钱银子,你这酒能比茅酒还好?快走快走,莫要耽误了我的买卖!”

唐渊也不恼:“希望你不后悔,我只会来一次。”

说罢,便毫不拖泥带水地带着黄旭和陈小涛离开。

“少爷,咱这酒卖得太贵,不会有人愿意进咱们这酒的啊!要不咱……降降价?”

唐渊瞪了一眼黄旭:“你知道什么叫物有所值么?”

黄旭见唐渊面色不善,便立刻噤声,陈小涛见黄旭的怂样,嘿嘿地乐了出来,却被唐渊白了一眼,也怂了。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下,唐渊三人快走遍了山城所有还有些规模的客栈和酒店,就连一些风尘场所都走过了,偏偏就没有任何人愿意收致远的酒,面前的绣春楼,便是唐渊三人最后的希望了。

“你们这里为什么不收这等酒,你们不是号称整个山城最大的销金窟么?”唐渊看着面前这个花枝招展的老鸨,皱眉道。

“大爷,您要是进里面找两个姑娘玩一玩,我随时欢迎,只是咱们这绣春楼酒水一直供应得很足,您这酒又贵得出奇,哪里会有人来买啊?”

唐渊气乐了:“你们这随随便便一坛酒都能卖上几钱银子,来你们这逍遥的那些士绅子弟还在乎那点钱?只要进了咱的酒,保证你生意红红火火,咱这酒,可是备受侯爷推崇,比别家的酒,不知强了多少。”

说着,唐渊便悄悄塞过去一锭银子。

老鸨见了银子,双眼放光,但却没有收下,而是推了回来:“大爷,跟您说实话吧,您这钱,咱可不敢收……”

唐渊见老鸨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但说无妨。”

“大爷,您可别跟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啊!”

“你说便是。”

“昨天我们就接到了王家的通知,谁家只要收了您致远的一坛酒,便断了酒水供应,您也知道,这王家的酒在咱们山城是一等一的酒,咱们这种地方,最大的利便来源于他们家,让我们收您的酒,这不是断我们活路吗?”

唐渊点了点头,之前就觉得有鬼,现在被老鸨这么一印证,也算是心中有数了,他将那一锭银子塞给了老鸨:“银子你就收着,我还得多谢你的提点呢,不过唐渊今天话撂在这,以后要是你绣春楼想要我致远的酒,我定然供应。”

老鸨闻言笑了:“少爷,瞧你说的,这样,咱也不敢白收您钱,一锭银子在这里也能玩得不错,您就莫要客气,进去玩一会吧!”

唐渊笑着摆了摆手:“这种风月场所,还是算了吧。”

“少爷……我想进去玩玩……”黄旭捅了捅唐渊的腰。

老鸨适时地笑道:“大爷,您看这位小弟都想进去玩玩,您就赏个光,进去玩一会吧,要不我这收了钱,心里总不踏实。”

唐渊冷笑:“你是怕白收了我的钱,我把你告密的事儿说出去吧?而且这等地方,来一次便会想着来第二次,你当我不知?”

老鸨有些尴尬,只是干笑,却不知说什么。

“唐渊?你怎么在这?不进去玩玩?”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唐渊一怔。

唐渊转过身,笑道:“没想到,仁英兄还喜欢来这种地方。”

来人正是薛贵,只不过今日一身白衣,看上去十分潇洒。

“这里有何不好?莫非唐老弟以为,这绣春楼里能做的就只有在床笫之间说悄悄话吗?”

“我只是来谈生意。”

“来了却不进门,这风寒露重的,在外面谈生意,你也是个人才。”薛贵笑道。

“你要玩便去玩吧,我该回去了。”唐渊拱了拱手,便是要告辞。

薛贵却拉住唐渊:“既来之则安之。”

又看向老鸨道:“今日唐渊的开销,记在我薛贵的身上。”

老鸨见薛贵看向自己,立刻笑得花枝乱颤,连脸上的胭脂粉都快要抖了下来:“瞧薛公子您说的,您薛公子来咱这绣春楼,是给咱赏光,咱那还能让薛公子掏钱呢,既然是薛公子请客,那这位唐公子的开销也便一遭免了就是。”

“不用,正常算账,我什么时候没付过账?你在我唐老弟面前说这些话,当心让唐老弟看轻了我!这唐老弟可是我重要的兄弟!”

老鸨心里一惊,这唐渊相貌平平,没想到竟然攀上了薛家这层关系,看来今天没白收银子太明智了!便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道:“知道啦,侯爷爱民如子,他儿子自然也不会占我们这些小买卖人的便宜,都是咱不会说话,咱给薛少爷赔不是。”

“少废话,心蓝姑娘今日可在?”

“在,有您的吩咐,平日里又多多关照,咱哪敢让她接那些普通的客啊!”

“那就好,前面带路。”

唐渊无语地看着二人就这么把事儿给定了,黄旭一脸激动地看着薛贵,这薛大官人,好人啊……

“对了,唐老弟。”薛贵拍了拍脑门道:“你有没有带你那上好的酒来?那晚喜宴过后,我再喝其他的酒真是喝不下啊!”

唐渊无奈:“你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就带我进这绣春楼?”

薛贵严肃道:“咱是正经人,进去只聊天听曲,不进内房,走吧走吧,看你扭扭捏捏的,像个未出阁的姑娘。”

“未出阁的姑娘?王姑娘那种?”唐渊调笑道。

薛贵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家那姑娘也叫姑娘?少说废话了,快让人取酒来吧,这两天我都快馋死了!”

唐渊笑着摇了摇头,看向陈小涛,想了想觉得不合适,便对黄旭道:“你去取两坛成品来这里,然后便回去盘账去,当然,如果你想在这里玩的话,自己付账,我与仁英兄君子之交,自己让他付账已经是十分不好意思,带上你不合适。”

黄旭本还满脸的春风得意,听到唐渊这么说,立刻变成了霜打的茄子,哦了一声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少爷,为什么不让我去取酒……”陈小涛有些失落,少爷你不能变心,有了黄旭忘了小涛啊!

唐渊瞪了一眼陈小涛:“你跟我进去玩,哪那么多废话?”

陈小涛闻言,又笑了起来。

唐渊和陈小涛在薛贵的带领下,来到一间别致的雅间,雅间装潢十分华丽,但却只有一张圆桌,显然不是女子的闺室。

二人落座,薛贵便问道:“听说你前夜被王家的人打伤了,现在无碍了吧?”

唐渊笑了笑:“无碍。”

“可是王家送的赔金,你为什么还退了回去?”

唐渊深深地看了一眼薛贵,暗道侯府果然耳目遍布全城,什么事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便道:“与他们无关,我为何还要收他们的赔金?”

薛贵了然,但看到唐渊的表情,便没有问那晚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听闻唐渊说道王家的通牒,拍案而起,扬言要给唐渊出头。

唐渊按着薛贵的肩膀让他坐下,笑道:“都是小把戏而已,如果被这点手段给弄死了,你还能跟我坐在这里?放心,我自有打算。”

薛贵一愣,大笑道:“我都忘了,你这小子心机深沉得很,怎么会没有打算,是我多虑了,来来来,我自罚一杯……”

薛贵想要喝酒,却发现这屋子里哪有酒?那该死的黄旭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薛贵正要抓狂,便见房门被推开,唐渊也把目光投向门口,只见一位青衣女子带着一名婢女站在门口。

第一卷第26章 震惊绣春楼

唐渊观那青衣女子,身形窈窕,面容清秀,细眉若柳,朱唇如樱,只是着了淡妆,给人一种清淡素雅之感。

见到唐渊,女子也是有些意外,便掩嘴轻笑道:“薛公子今日竟不是只身前来。”

虽然掩住了小嘴,却依然笑靥如花,便只是惊鸿一瞥,也让人印象深刻,唐渊整了整衣服,站起身,礼貌作揖道:“唐渊。”

“好名字。”女子移步走进雅舍,步伐轻盈却不失稳重,每一步似乎都经过刻意丈量过,竟好似分毫不差,可谓步步生莲。

唐渊笑道:“如何说是个好名字?”

“渊者,深水也,这深水,如江似海,有形容说,学识渊博,亦有形容说,渊渟岳峙,试想父母为之名如此,定是希望其见多识广、品德高尚,如此,当然是个好名字。”女子微微福身道。

唐渊闻言倒是笑了:“被你这么一说,我这名字还真不错,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女子再次福身:“风尘中人,哪里有什么名号可言,若公子不弃,称呼小女子心蓝便可。”

薛贵笑道:“你也别这么拘谨,唐老弟不是外人,几日没见,你倒是清瘦了些。”

心蓝道:“薛公子记挂小女子,是小女子之福。”

薛贵点了点头:“我这位唐老弟乃是岳老先生的莫逆之交,你若与他相处得好,以后定然会过得更好一些。”

心蓝闻言,立刻站起身半蹲行礼:“唐少爷竟能得岳老先生赏识,心蓝失礼了。”

唐渊被心蓝突如其来的大礼吓了一跳:“姑娘快快请起,你这是……”

薛贵道:“岳老先生也算是她的半个救命恩人,她有如此反应,也没什么意外的。”

“原来如此。”唐渊点了点头,问向薛贵:“你平日里总是来这里吗?”

“没错。”薛贵说着,看向了心蓝。

心蓝道:“平日里承蒙薛公子照拂,心蓝才能在这风花雪月之地偷得一丝清净。”

“以后,可要你多照顾她了。”薛贵饶有深意地看着唐渊。

唐渊急忙摆手:“我哪有那个本事。”

薛贵笑了:“我看人还是很准的,便是今日你不来,我明日也要到你府上和你说此事。”

唐渊略微思忖道:“你要出门?”

“是,父亲托我出门办点事,估计要一两个月才会回来。”

唐渊点了点头没有多事问薛贵要去哪,只是道了句:“那今日便预祝仁英兄一路顺风。”

说着,唐渊便下意识抄起桌子上的酒杯,可是里面却空空如也。

唐渊怒了:“酒呢?我的酒怎么还没来!”

似是早就安排好了一般,唐渊刚刚问完,黄旭便抱着两坛子酒闯了进来,谁知道偏偏让门槛给绊了一下,两坛子好酒脱手而出,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陈小涛眼疾手快,抱住了一坛,。

“啪!”另一坛子酒就没能幸免了,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刹那间便四分五裂,酒水洒了一地。

唐渊心疼地看着流了一地的酒,刚要发作,便意识到有美女在测,黄旭瑟瑟缩缩地跪在地上,看都不敢看唐渊一眼。

“没摔坏吧?”唐渊语气关切地问道。

黄旭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唐渊,目光之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少……少爷,我没事……都是我不好……糟蹋了少爷的酒……”

唐渊心里这个恨啊,他真是想让黄旭赔自己这坛子酒啊,但偏偏不能在这里失了风度,只好淡然道:“人没事就好,这么毛手毛脚的,以后多注意些,回去吧!”

黄旭如蒙大赦,磕了个头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唐老弟,不是我说你啊,这下人可不是这么个管法啊……给你造成了损失,就要惩罚。”

唐渊笑了笑,一脸的云淡风轻:“无非就是一坛子酒罢了,怎么能因为一坛子酒就惩罚下人,他们也不容易,只是扰了二位的雅兴,唐渊倒要赔不是了。”

“唐公子为人宽厚仁慈,小女子佩服……”

薛贵闻言面皮不禁抽了抽,唐渊还仁慈?你是没见过他在喜宴上面如狼似虎咄咄逼人的一面好吧?他要是仁慈,那少爷我岂不是可以称作是佛陀了?

心蓝的俏鼻微微动了动,不由得赞叹道:“这酒,很香。”

薛贵爽朗一笑道:“这可是只有唐老弟才能够酿出来的酒,不禁味道甘醇,而且能够延年益寿,今日你在,能有此酒喝,可是有口福了!”

唐渊给陈小涛使了个眼色,陈小涛立刻会意,把酒坛子里的酒倒入了精致瓷质酒壶之中,他倒得小心翼翼,生怕有一点洒落出去,刚刚少爷那眼神的意思分明就是“你小子把酒给我倒壶里,敢漏出来一滴你就给我舔了”,自己哪里还敢怠慢?

心蓝微笑给唐渊和薛贵满上,看到唐渊和薛贵肯定的眼神之后,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这一杯,祝唐公子生意兴隆,祝薛公子一帆风顺,早日归来。”心蓝笑道,一饮而尽。

酒刚入口,心蓝的眼睛便微微睁大了些,这酒闻着便香,没想到入口的味道更佳美妙无比。

“这酒,当真是极品。”心蓝由衷赞叹道。

“若姑娘喜欢,回头让小涛送过来一些便是。”唐渊难得地大方一次。

“心蓝一介小女子,如何敢让唐公子赠酒。”

“无妨,无妨。”唐渊优雅地摆了摆手,完全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轰隆隆……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传来,下一瞬,雅间门口便站满了人。

“这是什么酒,如此之香醇?”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问道。

“是啊!”书生身边的虬髯大汉嚷道:“老鸨,出来!你们这有此等好酒,竟然还拿王家的酒来糊弄我们?”

虬髯大汉一嗓子下去,其他人也纷纷抱怨起来。

“就是,分明是有所偏袒!”

“我们要喝此酒!拿不出酒来,就退我们酒钱!”

“对,你们可说过,如果我们在这里喝的不是山城最上等的酒,便退我们酒钱!”

老鸨急匆匆赶来,见到群情激昂,也是有些慌了阵脚,不停地摆着手绢,急忙道:“各位息怒,这酒不是我们绣春楼的酒,是那位唐公子自己带来的啊!”

众人看向唐渊,纷纷眼冒绿光,眼看着就要闯进屋子里来。

薛贵站起身来面若寒霜:“这绣春楼是什么地方,能容得你们如此放肆?”

众人见到薛贵,都是一惊,纷纷行礼:“薛少爷。”

“唐渊是我兄弟,我看你们谁敢动他?敢在绣春楼撒野,也不问问这是谁的地盘!”

众人闻言,纷纷缩着脖子,倒是那书生微微直了直腰,看向唐渊:“敢问兄台,这酒从何而来?”

唐渊摆弄着手中的酒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自然是我家酿的酒。”

“再请教,兄台可是咱们山城人?”

“虽不是山城人,但在这里暂住些时日,这酒便是借用唐记的酒坊酿出来的。”

书生闻言,向薛贵做了个揖道:“薛少爷,这绣春楼的管事告诉我们在这里喝到的酒便是山城最好的酒,如果不是,便会退钱,现在唐兄说这酒乃是在唐记酿造,自然也算这山城的酒,这酒和我们所饮之酒,判若云泥,如此我们想要索回酒钱,又谈何放肆呢?”

老鸨无助地看向薛贵,但薛贵也没办法,人家书生说的句句在理,总不能不讲理吧?

书生见自己占住了理便道:“除非,这绣春楼也能将此酒卖给我们,否则,便是奸商。”

第一卷第27章 贵客到访

奸商?老鸨脸色有些发白,这个帽子扣得可太大了,如果让老板知道,自己恐怕性命堪虞啊!

唐渊笑了:“我说过,这是我家酿的酒,既然是家酿,产量自然不多,价钱也贵了不少,先生如此说,有些咄咄逼人了。”

“晚生只是就事论事,何来咄咄逼人?”

“可是这酒,就算是卖,也是很贵。”唐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书生。

“我们来此场所,便将钱财视为身外之物,价钱上,只要物有所值,我们还是付得起的。”书生彬彬有礼,其他人闻言,立刻随声附和:

“就是,来这玩,谁还差那几钱银子?”

心蓝见状,悄悄在唐渊耳边说道:“唐公子,老妈妈平日里没少小女子帮衬小女子,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唐渊没有回答书生,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心蓝的肩膀,笑着看向老鸨:“你怎么说?”

老鸨挣扎了很久,才道:“还请唐公子将酒卖给我。”

唐渊站起身,环视众人,朗盛道:“这酒成本二钱银子一坛,卖给这绣春楼,便是三钱银子,你们可有意见?”

“三钱银子?太贵了吧?”

“是啊,绣春楼还要加价,那岂不是要五钱银子?”

“对对对,王家的酒市价才六十文,在这里便要卖到一钱银子。”

“哦?你们嫌贵?那边算了。”唐渊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

虬髯大汉当时就不乐意了:“谁说我们付不起钱!”

有了一个领头的,其他人也纷纷转了口风,纷纷附和。

唐渊冷冷地看着众人,吩咐道:“小涛,去酒庄取十坛酒来,今天,只卖十坛!”

“少爷,可是……”陈小涛觉得十坛太少,现在就是有二十坛也卖得出去啊。

唐渊瞪了一眼陈小涛:“还不快去!”

陈小涛不敢反驳,立刻跑了……

唐渊冷声道:“今天十坛酒,价高者得,拍得再高,绣春楼每坛也只得留下三钱银子,多出来的钱,全都要给心蓝姑娘!”

心蓝闻言,掩住樱口,满脸惊讶地看向唐渊!

“多出来的钱给心蓝姑娘?”

“若是这钱是给心蓝姑娘的,纵是千金,也值得啊!”

“快快快,下去拍卖酒水去!”

众人一哄而散,都是奔着楼下去了。

唐渊把老鸨叫到身边,耳语吩咐了几句,便把老鸨打发走了。

“唐公子,你这是……”心蓝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久久才回过神来。

“哈哈!没想到唐老弟你也是性情中人嘛,千金唯求佳人笑,这点,愚兄倒是不如你了!”薛贵见众人离开,便哈哈大笑道。

心蓝听到薛贵这么说,倒是对唐渊低看了一些,见自己长相姣好便给好处,变着法的讨好自己么?

唐渊瞥了薛贵一眼:“你个老油子会看不出我的用意?”

薛贵笑了,站起身来,深深地做了个揖:“愚兄多谢唐老弟了。”

心蓝见薛贵行此大礼,便是不解道:“薛公子为何行此大礼?”

薛贵笑道:“你莫不是当真以为唐老弟这么做,真的是因为他心中喜爱于你,便掏银子来讨你欢心?”

心蓝仍是不解,但薛贵说中她心中所想,脸上便也稍微红了红。

薛贵道:“我见过唐老弟的小侍女,虽没有你这等姿色,但也生得很是可爱,对唐老弟又是百般体贴,纵是这等唾手可得的女子,唐老弟也不曾有过分毫的染指,如果我没看错……”

薛贵看向唐渊道:“这位小侍女还是个……”

唐渊瞪了薛贵一眼,薛贵自知失言,便笑道:“是我不好,我自罚一杯,哈哈哈!”

唐渊没好气道:“贪杯还要拐个弯,真不知道你们薛家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薛贵一怔,显然没有理解上去脑回路是个什么东西,但却丝毫不能扰了他的雅兴,心蓝却是好奇道:“薛公子还没为何要向唐公子行礼呢。”

薛贵笑了笑:“唐老弟,这是在花钱买我安心啊,我说的对吗?”

唐渊冷哼一声:“看破不说破,说破就没意思了。”

心蓝却是问道:“买你安心?”

“唐老弟知道我即将出远门,又将你托付给他,便借着这局做了个局,虽然银子最终会到你的手里,但却是唐老弟在向我表态呢。”

被薛贵这么一说,心蓝也是恍然:“原来如此,唐公子如此做,薛公子在外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心蓝美眸流转,暗道那酒水洒地,客人上楼,断然都是远超唐公子所难以预料的,看这唐公子刚刚的反应,怕也是今晚在这酒桌之上才知道薛公子要出门,如此短的时间,便能够因时制宜,做出一系列的安排,只是用几坛子的酒便达到了目的,这唐公子竟然能够如此临机应变,当真是才思聪慧,难怪能够和薛公子打成一片,但偏偏是这样一个人,自己刚刚竟然还误会他?

但如此优秀的人,自己竟然没能得到他的在意,想到这里,心蓝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唐公子,我敬您一杯,您和薛公子是兄弟,便是我心蓝的兄长,心蓝敬兄长一杯。”心蓝双手举杯,面带微笑。

“又来一个贪杯的。”唐渊笑道,却让心蓝表情一僵,自己刚刚还对这个唐公子有着很高的评价,可这人说话怎么就偏偏这么让人提不起气来?

也没有理会心蓝的表情,唐渊便和心蓝碰了碰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

……

绣春楼一楼大厅,已经临时搭建起了一个小的拍卖台。

“致远酿酒,三钱银子一坛,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文,一共十坛,价高者得!”

“喂!酒还没看到就让我们交银子?”虬髯大汉不满道。

老鸨上前笑道:“瞧这位客官说的,咱还能差了您的酒吗?唐公子和薛公子乃是好友,你们信不过咱绣春楼,还信不过唐公子吗?”

“买不起靠边站,别在这搅局!”

那虬髯大汉冷哼一声:“老子有什么买不起的?”

老鸨笑道:“不过唐公子给咱立了个规矩,那便是上一坛酒的成交价,便是下一坛酒的起拍价。”

“这什么道理?”虬髯大汉又不满了。

“您看,如果您第一坛酒花了一两银子,别人拍后面的酒五钱银子就买走了,您甘心吗?”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虬髯大汉自言自语了一句,却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好了,现在咱们先来拍第一坛酒。”

“我出三钱!”

“我出三钱二十文!”

“三钱四十文!”

……

第一坛酒必然是最便宜的一坛,众人纷纷竞价,价格竟然很快便飙到了八钱银子一坛,价格越来越高,叫价的人也越来越少,没能继续竞价的人纷纷漏出了失望之色,都是感叹,这上好的美酒啊……就这么从自己嘴边溜走了,谁让自己穷呢?穷是原罪啊……

“一两银子。”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看向叫价的人,乃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高个子人,这人一身儒衫,看上去毫不起眼,但偏偏就是这么个人,叫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讶的价格来。

“一两银子,还有没有加价?”小厮笑着问道。

“有没有加价的?”小厮问了第二次,顿了顿,见众人没有回答,便笑道:“这第一坛酒便是……”

“一两一钱银子!”门外传来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只见一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两个青年人。

老鸨见了来人,立刻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史家两位公子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徕克,你也不问问这里拍的是什么,便直接叫价,你这鲁莽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史徕亩面带嗔怒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哥,我一不小心就……”史徕克被自己的哥哥一训,当时就有些怂。

“你们这里在拍卖什么?”史徕亩看向老鸨问道。

“是一种十分香醇的酒,这酒比王家的酒还要好!可惜一共也只有十坛。”老鸨将二人迎进来,边走便道。

“就算是茅酒,也不至于卖到这个价格吧?”

“瞧您说的,这酒是次要,重要的是,无论拍卖多少价格,咱绣春楼只留三钱银子的本钱,其他的都要送给心蓝姑娘呢。”

史徕克一听,当时眼睛就亮了:“你说,多余的钱都是给心蓝的?”

“正是,要不就算是天上的酒,在咱这山城,也不能卖到一两银子啊!”老鸨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在这里拍卖出天价酒,对她生意的好处可是不言而喻的啊!

“好好好!我也参加!”史徕克立刻点头道。

“一两五钱银子!”

冷冰冰的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史徕克的头上……

第一卷第28章 痴心汉子史徕克

史徕克闻言,立刻嚎道:“二两银子!”

“徕克,你要干什么!”史徕亩感觉“比王家酒还好的酒”这句话总有些耳熟,感觉貌似有些不对劲,但他还没说话呢,史徕克便加价了,这特么坑爹的弟弟。

“大哥,给心蓝姑娘的钱啊!给多少都不亏!”史徕克一脸兴奋,手舞足蹈道。

“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破费,你真有出息。”

“你懂什么?心蓝卖艺不卖身,和其他的女子不同!我和心蓝姑娘可是情投意合,郎情妾意啊!”

“哼!怕是你到现在连人家的手都没摸过吧?”

“哥,你不能这么说啊,我只要把这些酒都买下来,一定能够俘获心蓝姑娘的芳心啊!”

“二两一钱银子。”那八字胡男再次道。

“喂!徕克,理性消费!后面还有十坛!”史徕亩抢在史徕克叫价前捂住了史徕克的嘴。

老鸨幽幽道:“这卖家可说过,后面酒的价格,不能低于前面已经卖出酒的价格啊。”

史徕亩面皮抽了抽,愣了半天才咬牙切齿道:“这谁出的损招啊!”

史徕克一听当时就急了,恨恨地咬了一口挡住自己俘获放心的手,史徕亩吃痛把手撤开,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

“二两五钱银子!”

“二两六钱。”那八字胡男依然是半死不死的样子。

“三两银子!”史徕克见八字胡男一脸的满不在乎,一脚踩在椅子上,伸出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臭老头,我不管你是谁,敢和小爷我抢东西,你荷包还不够大,小爷我今儿跟你卯上了,今天这十坛子酒,你一坛子也别想拿到!”

跟着史家兄弟二人来的下人,见到自家少爷发威,纷纷围到八字胡男的身边,一副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三两一钱。”那男人理都不理史徕克,老神在在地叫了个价,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都给我回来,给我丢什么人!小爷我还真没在花钱上在乎过谁!”史徕克骂了下人们一声,便继续道:“四两银子!”

史徕亩勃然大怒:“小兔崽子,你疯了?四两银子买一坛酒?”

史徕克不服:“谁说是四两银子?分明是三钱银子,剩下的三两七钱银子都是给心蓝的!”

“那只是个女人!你一个堂堂史家二少爷,想要女人还不手到擒来?”

“心蓝不一样!”史徕克近乎咆哮出来,史徕亩竟然一怔,自己的弟弟向来对自己恭恭顺顺的,今天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自己这么说话?

“四两一钱”八字胡男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史徕克想都没想:“五两!”

“五两一钱。”

“你真疯了啊!五两银子可是你一个月的零花钱!”史徕亩彻底怒了。

“要你管!我存了五十两银子呢!”

“小厮,是不是该落锤了?”八字胡男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哦哦!”

小厮闻言,就要落锤,史徕克立刻怒了,整张脸都憋得通红,怒道:“十两!我出十两,你还要加价吗?”

八字胡瞥了一眼居高临下不可一世的史徕克,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赢了。”

“哼!乡巴佬!”

锤子落,史徕亩恨不得立刻回家查一查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对了,史徕亩拍了拍脑门,回家啊!

“走,跟我回家!”史徕亩拉着史徕克便要往门外走,却发现自己似乎在拉一头牛,完全拉不动啊!

“回什么家啊!还有九坛酒呢!”史徕克道。

“你他娘的不是要把十坛酒全买了吧?那可是整整一百两银子呢!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不是有大哥你嘛?”

史徕亩被史徕克理直气壮的样子搞得一愣,心道你特么说的好有道理,但转过弯便想起来不对头:“我凭什么借你钱?”

“你不给我钱还当什么我大哥?”

史徕亩感觉自己的心有些疼……

史徕克也不管史徕亩,向着小厮吼道:“还等什么呢?赶紧拍酒啊!”

“哦哦,第二坛酒,起价,十两……”小厮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说的话……

“十两!”史徕克急忙叫价,生怕底价被人叫了去。

半天没有回音……

史徕克看向八字胡男,只见八字胡男闭目养神,丝毫没有叫价的意思,暗道看来还是小爷气场足啊,在山城还敢跟小爷我叫板?整个山城我也就怕我哥和薛仁英,其他人我怕谁啊?

十坛酒,全都被史徕克如愿以偿地拍了下来。

史徕亩面如死灰地看着这个败家熊孩子,心里这个苦啊。

老鸨满脸堆笑地跑过来:“二少爷真是气度不凡,一口气就是一百两银子啊!”

史徕克傲然道:“那是自然。”

“那请,先把账结了吧?”

“结……结账?”史徕克听到结账,也是心里发虚,刚刚竞价虽然爽,但是真到掏银子的时候,才发现一百两银子对自己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啊……

“哥……那个……”史徕克搓了搓手:“弟弟手头有点紧……”

“滚……”

史徕克见哥哥面色不善,坐在地上便嚎啕大哭起来:“咱娘死的早,父亲又不管我,平日里都是大哥你在照顾我,我从小就一直把大哥当做最亲近的人……”

史徕亩见弟弟这样,也是无奈,只好道:“算是借的,下次不准了。”

史徕克立刻破涕为笑:“大哥你最好了,我就知道!”

……

……

二楼,雅间。

“下面还挺热闹。”唐渊笑道。

“怕你是要后悔了哦!”薛贵同样笑道。

“后悔?”

薛贵一脸看透了唐渊的表情道:“你多爱钱,我不知道?”

“能卖你个人情,多少钱都值。”

“你好像还欠我不少人情吧?”

“咱能不说这个事儿吗?”

“是你提的。”

“换个话题换个话题……”唐渊一脸的局促。

“不过今天,你还真要再欠我一个人情。”薛贵一脸认真道。

唐渊举起了杯:“虽然早就知道接过,但还是有劳了。”

薛贵也举起了杯,笑道:“我倒希望你永远还不清我的人情。”

唐渊乐了:“搞得跟个小媳妇似的,咱俩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谈人情伤感情。”

薛贵噗嗤一声笑出来,但却感觉一阵不适,便道:“这水太多了,也不好,我去……”

唐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真是扫兴,速去速回。”

心蓝看着二人交谈,越来越对唐渊感兴趣起来,能和薛贵如此交谈的人,怕是整个山城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

……

一楼,史徕克兴高采烈地交了钱,便问老鸨:“心蓝姑娘在哪?”

老鸨下意识道:“在二楼……”

老鸨刚说完,便意识到了不妙,果不其然,史徕克风一样的冲上了二楼。

“二公子,不可啊,心蓝今天有贵客……”

第一卷第29章 醋意十足史徕克

“兄弟,这酒放哪啊?”陈小涛问向站在绣春楼外面的小厮道。

小厮看着背着抱着扛着十个酒坛子还大气不喘的陈小涛,惊讶地嘴巴足够塞下一个鸡蛋。

“兄弟,放哪啊?这东西挺沉的!”

“哦哦,放在墙边就可以了……”

“兄弟,这些酒卖了多少钱啊?”

“足足十两两银子!”那小厮骄傲道,仿佛这些酒都是他卖出去的似的。

“十……十两银子?”陈小涛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十两银子,足够给自己赎三次身了啊!

“对啊!十两银子一坛,我从没见过有酒卖到这个价格!你可不知道,那史家二公子可神气了呢!”

陈小涛压根没听到后半句:“十两银子……一坛?”

……

……

二楼,史徕克迫不及待地来到雅舍,见到心蓝,立刻双眼放光:“心蓝,我把十坛子酒全都买下来了!你可不知道,那酒我可是花了十两银子一坛买下来的呢!”

史徕克眉飞色舞地说着,唐渊听到价格先是一惊,然后便感觉嘴里有些苦,赶紧喝一口酒压压惊,一坛子十两啊,这岂不是说给心蓝就有九十七两银子啊!这都是自己的钱啊!自己没事儿装什么大尾巴狼啊?生生把九十七两银子全都送出去了啊……

唐渊端起杯子喝酒,才引起了史徕克的注意,史徕克便立刻面色不善地问道:“嗯?心蓝,他是谁?看着很面生啊!”

心蓝眉头微微皱起,心里对史徕克这等轻浮少爷是十分讨厌的,前面又有唐渊的对比,心里对这位正意气风发地对自己显摆的史二公子更是多了几分鄙夷,饶是她涵养再好,眉宇之间也有了一丝厌恶之色,但偏偏这一丝厌恶之色,被唐渊捕捉到了。

“我是他良家,来这就是为了给她赎身的,怎么?有意见?”

“唐公子,你……”

唐渊摆了摆手,好整以暇地斟了一杯酒,便端着酒杯站到心蓝身边。

“心蓝……他说的是真的?”史徕克眼泪立刻流了下来。

心蓝心里纠结,这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唐渊怎么就突然给自己出头了,虽然自己不喜欢史徕克,但也不希望唐渊因为自己开罪了史徕克啊!

史徕克见心蓝脸色微红,又不说话,便已认定唐渊说的是真的,便怒吼道:“臭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心蓝是谁的人,就敢来这里偷腥?”

心蓝闻言便不高兴了:“史公子,你怎么这样说?”

见心蓝不高兴,史徕克立刻摆手解释:“心蓝,我说的不是你,我说的是他……”

“我不管你是谁,心蓝是我的人,别说你是史家的人,就是史徕亩来了,也不好使!”

史徕亩还在往楼上走呢,听到唐渊的声音便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只好加快脚步。

“臭小子,你找死是不是?”史徕克撸胳膊挽袖子,俨然是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架势。

唐渊冷笑道:“我唐渊喜欢找钱找女人,就是不喜欢找死。”

史徕克愣了愣,唐渊?这个名字听上去有些耳熟啊,不过在哪听的呢?忘记了,不管了,反正不管是谁,跟我抢心蓝,就弄死你!

念及至此,史徕克便挥舞着拳头要上来招呼。

“住手!”

史徕亩一声暴喝,制止住了史徕克,直到他看见唐渊,才把今天的事都联系到了一起,比王家酒好的酒,阴损的拍卖方式,还有这一屋子的酒香,自己怎么就没想到是唐渊。

“呦,这不是史家大少爷么?”唐渊皮笑肉不笑道。

“唐兄,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史徕亩冷笑。

“史兄弟弟这脾气不太好,可得管管。”唐渊语气轻佻道。

“看不出来,心蓝姑娘的爱好还挺特别啊,竟然喜欢唐兄这种人。”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谁喜欢谁,还不劳史兄费心。”

“只是不知道,我弟弟都得不到的东西,你唐兄是否有福消受啊。”史徕亩眯起了眼睛,也是开始解开束缚衣服的锦带。

“原来在史兄和令弟的眼中,心蓝姑娘只是玩物。”唐渊满脸的沉痛。

“哥!你怎么说话呢,心蓝姑娘她不是玩物,是我的心上人啊!心蓝,你可别听我哥哥瞎说,我可没把你当成玩物啊!”听到唐渊这么说,史徕克立刻急了,连忙摆手解释。

“你!”史徕亩登时气结,自己气急之下说错了一个词,竟然也能被唐渊拿来做文章,更可耻的是,自己的弟弟完全就是关心则乱,完全搞不清楚个状况,这个时候还在这解释这些,脑子有包吗?

“怎么,竞争不过,便要抢人么?”唐渊冷笑:“你史徕亩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史徕亩冷哼一声:“我是什么样的人用不着你管,我弟弟被你欺负,我这个做哥哥的就要强出头了,你能怎么样?来人!”

史徕亩话音一落,门外便噗通噗通地响起了脚步声,转瞬之间十多个下人已经把雅间围了个水泄不通。

唐渊不屑一笑道:“还要以多欺少么?”

“识相的,就把心蓝姑娘交出来,否则今天这雅舍便是你最后看到的地方!”史徕克见自己哥哥给自己出头,底气也是足了起来。

唐渊笑道:“如果我偏不呢?”

说着,便把手搭在了心蓝纤细的腰肢上:“我的人,我看谁敢抢?”

而众人没有注意到的是,唐渊手中酒杯的酒,已经开始有规律地旋转起来,赫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涡,竟是有着一丝剑气在杯中不断旋转,引而不发却随时可发。

史徕克见到唐渊搂着心蓝,登时睚眦欲裂:“我杀了你!”

说着便挥舞着拳头向着唐渊扑过来。

唐渊也泼出了手中的酒!

一阵巨响传来。

史徕克的拳头,终究停留在了唐渊面前一寸支出,终是没有落下……他的面庞因为吃痛而憋的通红,此时他的手笔已经被一只有力的小手死死钳制住,终是无法存进。

“你还想打我家少爷?我宰了你!”

一阵毫不粗犷的声音传来,却带着无尽的杀气。

下一瞬,史徕克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了雅舍。

史徕克在空中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就飞起来了……

第一卷第30章 这是谁造的谣啊!

“哦!”

“呃!”

“啊!”

“哦……”

史徕克被陈小涛骑在身下,按在地上,伴随着陈小涛拳头的落下,发出一阵阵来自男人最原始本能的呻吟,每次中拳,他的双腿都会猛然一颤,带着屁股微微抬起,做出充满性暗示的动作。

心蓝被这等场面吓得不轻,完全已经看不下去了,只好别过头,抿着嘴闭着眼把脑袋埋在唐渊的怀里。

唐渊却是没在意那一地龇牙咧嘴翻来覆去的家丁,也没在意陈小涛和史徕克那不堪入目的画面,而是看向了雅舍门楣上那个焦黑无比,尚在流淌着酒渍的窟窿,暗道幸好陈小涛来得及时,否则自己这一道剑气岂不是要给史徕克来个通透?

“嗯?我就去方便了一下,这么一会,你这就这么热闹?”薛贵绕过了堵在门口的陈小涛喝史徕克,笑么呵地走到了唐渊面前。

“仁英兄!”史徕亩一惊,立刻躬身作揖,眼睛游移不定。

薛贵压根没理史徕亩,而是调笑唐渊:“这么快就好上了?”

心蓝脸色一红,下意识就要推开唐渊,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推不开,唐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薛贵,薛贵会意,立刻转移话题:“如果再这么打下去,八成是要出人命了。”

史徕亩一惊,对啊,这薛仁英突然出现让自己竟然把自己弟弟还在挨揍的事情给忘到脑后去了,急忙上前制止陈小涛,却被陈小涛挥舞起来的拳头正中面门,惨呼一声便飞了出去,一时间鼻血横流。

“小涛,别打了,你要是杀了人,我也保不住你。”唐渊道。

陈小涛闻言,立刻助手,挠着脑袋来到了唐渊面前,不好意思道:“少爷,我看他要打你,有些情急,所以……”

“你能耐了啊,一下子能撞开十多号人,看样子得给你找个师傅好好教教你拳脚,否则都浪费了你这小身板子。”

陈小涛嘿嘿乐着:“少爷你说找便找,小涛学了本领,也能更好地保护少爷不是。”

“你小子,山城这种偏远的地方,上哪给你找师傅去,就是找了,咱付得起学费吗?”

薛贵道:“学费我出。”

唐渊道:“你倒是大方,不过你明天出门,不需要早些回去么?”

薛贵摊了摊手,看似很无奈的样子:“本来是要回来打个招呼便回去了,谁知道你闹出来这么个幺蛾子,还不得我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

唐渊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我想惹事。”

薛贵也不理他,转过身看向史徕亩,瞥了一眼史徕克,只见这史徕克已经昏迷不醒,原本英俊清秀的脸已经肿得和猪头一样,青一块紫一块,鼻血止不住地流,最终还不时地吐着血泡泡,眼看竟是进气多出气少。

“你们来做什么?”薛贵冷着脸看着史徕亩:“上次你们和王家闹事,罚你们的岁贡不够多是么?”

史徕亩心中一惊,急忙作揖:“舍弟想来探望心蓝姑娘,听闻楼下卖酒,多出来的银子给心蓝姑娘,便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十坛酒,许是意气风发,想来心蓝姑娘这里卖个好,谁知……”

史徕亩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唐渊,薛贵却压根不在乎,只是转过头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面色复杂的唐渊,觉得有些好笑,便又看向史徕亩道:“心蓝是我介绍给唐老弟认识的,两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本是天作之合,你们史家就不要来插一脚了,今天徕克也被教训了,此事便作罢,你们史家不准再生是非,知道了吗?”

史徕亩恭敬作揖:“还请仁英兄准许我带着弟弟去看郎中,迟了怕我这不争气的弟弟凶多吉少。”

薛贵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史徕亩便招呼那些趴在地上的家丁搀起史徕克,一行人一瘸一拐地便下楼去了。

打发了众人,薛贵转过头,有些好笑地看着唐渊:“你这是舍不得放手啊?”

唐渊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搂着心蓝呢,急忙松开手,退后两步,看都不敢看心蓝的那俏红的脸,作揖道:“权宜之计,请心蓝姑娘莫要责怪。”

心蓝轻笑一声:“唐公子是为了我好,我怎会责怪于唐公子,心蓝还要多谢唐公子的恩情呢。”

说着,心蓝便微微福身:“只是以后唐公子莫要为我冒险了,刚刚若不是这位……这位小壮士出手相救,恐怕唐公子要受了伤呢。”

唐渊道:“能让我受伤的人,怕是在这山城还没有,心蓝姑娘莫要介怀,若以后这史家兄弟再来找你麻烦,你直接差人到唐记通知于我便好。”

心蓝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薛贵和唐渊二人见不宜多留,便纷纷告辞。

唐渊回到唐记,便听到几不可闻的哭泣声,唐渊循着声音,才发现院子擦拭酒坛的灵芝。

“你怎么了?”唐渊问道。

“少爷,听说你去了绣春楼?”

唐渊闻言一怔,两排后槽牙咬在一起道:“这谁造的谣啊!嗯?”

“黄……黄旭……”

“你去把黄旭给我叫来!”

灵芝一动没动,而是擦着眼泪:“少爷,青楼里面的女子都坏得很,您可别被他们勾了魂去……奴婢怕……”

唐渊闻言哈哈一笑,揉了揉灵芝的脑袋:“少爷我防着呢,放心吧!以后不会常去的。”

灵芝闻言,才松了口气……

唐渊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才注意到,今天一天竟然从那些士绅的身上收割了不少崇拜值,看来书上写得不错,古人都是淳朴得很,特别是山城这种偏远小城,民风更是淳朴,你只给他们一点点优惠他们便对你感恩戴德。

唐渊心里正美滋滋,突然发现系统多了一条提示:

【获得王静柳仇恨值1】

这该死的王静柳!唐渊暗骂一句,这王静柳三天几乎无时无刻地给自己拖后腿,每天都是11111……

唐渊叹了口气,如果收集的不是崇拜值,是仇恨值或者负面情绪就好了,自己有把握保证醇香玉液永不断货……

就在唐渊惆怅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黄旭一声凄厉的尖叫:

“走水啦!”

第一卷第31章 火啊!快救火!

唐渊和陈小涛听到叫喊声都是大惊失色,纷纷从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来,这院子里摆放的可都是酒水,酒水易燃,虽然唐渊这些酒都是“超高度数”的酒,如果火势止不住的话甚至刻意用来灭火,但万一这唐记失火的消息传出去了,对于致远来说,如果在外人眼中酒水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可是严重的信誉危机!

唐渊带着陈小涛疯狂地冲出了屋子,只见唐记酒窖那边火势冲天,一道背着一个人的黑影在火光的映射之下敏捷地爬上了高墙,唐渊二话不说便带着陈小涛一道向着那黑影冲去。

显然是有人肆意纵火,这唐渊如果还能忍,那他真就是忍者神龟了,好在酒窖和自己的院子在唐记酒坊的两个对角,自己不用担心火势蔓延到这里,唐渊也就能够放开手脚去追那个罪魁祸首。

“灭火啊!快灭火!”陆柏生尖叫着,嗓子都叫破音了,众人手忙脚乱地拎起水桶便向着酒窖的方向冲过去,但酒窖都是在地下挖掘,现在酒窖里的火势已经蔓延开来,众人根本没办法冲进去救火。

“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去救火啊!”陆柏生重重地踹了一脚二柱子,二柱子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去救火,却发现水桶水盆已经被人拿了个精光,自己想救火竟然是连件趁手的兵刃都没有,只好从旁边拽过来一个扫帚,冲向了火场。

大火很快便蔓延到地面上来,就连那些摆在地面上的酒也跟着遭了秧,陆柏生见火势根本控制不住,双腿一软,便跪坐在地上,脑袋不停地重重磕在地上,额头都磕出了血。

“我这是前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这酒坊可是老家主交给我的,我毕生的心血啊!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毁了,毁了,全都毁了啊!”

火焰卷起的热风如同海浪一般一阵阵地席卷而来,炽热的温度让陆柏生的头发都有些焦黑,陆柏生却丝毫不觉。

“陆掌柜,赶紧离开这里吧!火势要蔓延过来了,这里不安全!”一个下人跑过来搀扶陆柏生。

“我不走!这酒坊毁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让我和这酒坊,一起化为灰烬吧!也算是对得起老家主了啊!”

众人哪里敢让陆柏生真的被火烧了,纷纷过来将他架走,酒窖不通风,火注定烧不长久,只是酒窖里的酒八成是保不住了,只要把地面的火势控制住便可,等到没有可燃之物,火自然而然也就熄灭了。

众人定了灭火的章程,便也不积极灭火了,只是全力地控制着火势。

……

……

唐记酒坊外面的巷子里,放火之人被一个瘦弱的少年挡住了去路。

“把人放下。”

男人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正是唐渊。

“哼!这里也算安全了,背着他我还不好逃走呢!”男人将背上的人放了下来,冷声道。

“你逃得了么?”唐渊幽幽道。

“哼!”男人不理唐渊,直冲向挡在自己面前的陈小涛,殿步拧身,一记犀利的鞭腿带着刺耳的破风声重重地向着陈小涛的肩膀踢去,男人冷笑一声,他甚至可以看到面前这个瘦弱少年踢飞,然后自己潇洒地扬长而去的画面。

但他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只见那少年妈呀一声大叫出来,伸出胳膊挡在肩膀上。

没有被放飞的风筝。

只有被钳住的脚踝。

男人惊悚地看着陈小涛,这少年是什么人?自己这一腿莫说是这个小小少年了,就是一头牛,自己也绝对有信心踹倒,现在这少年竟然没事,还把自己的脚抓住了?

不对,自己被抓住了!

男人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便要抽回自己的脚,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抽不回来,只见那少年似是漫不经心地轻轻一拉……

“啊!”男人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立刻做了个一字马坐在地上,这自己做的一字马和被人强制做的可不一样,男人直感觉自己两条腿的腿筋都快被扯断了。

这人是怪物啊?男人这个恨啊,放眼整个山城,也就薛家的护卫还有那个蒙沸能和自己过过招,今儿这毛头小子哪钻出来的啊?竟然一招就把自己制住了,最可耻的是对方似乎丝毫不会武功,单凭着一身蛮力就搞定了自己。

耻辱啊!

唐渊不急不缓地走到男人身边:“姓甚名谁?”

男人冷哼一声,完全不理会唐渊。

“哦!王静柳还是史徕亩呢?真不知道明日报官的话应该怎么说。”

“我自己来的,与别人无关!”男人冷哼一声,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腿上传来的剧痛。

咦?这人距离我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身后那个惹不起,把你制住当人质,也能跑得了吧?

二话不说,男人殿步拧身一记鞭腿便向着唐渊招呼过去,只是这一次他腿上疼痛,没有发挥出全部力气。

“妈呀!”唐渊尖叫一声。

男人惊悚地发现,他的脚被唐渊抓住了。

抽也抽不回来……

男人一愣,这一幕似曾相识得有些过分了吧?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只见唐渊云淡风轻地一拉。

“啊!”男人再次惨嚎,再次一字马。

郁闷啊,怎么这两个人都是怪物吗?看上去都不健壮,也不会武功,一人一招就是要把自己废了的节奏吗?

男人垂头丧气,认栽了。

“看来咱俩都不用学武了,你看这人学武了不也打不过咱俩吗?”唐渊笑眯眯地看着陈小涛。

“都听少爷的!”陈小涛也是一脸的笑眯眯。

“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谁指使你来的?你不说,我就当你是史徕亩和王静柳一起派过来的了。”唐渊脸色逐渐冷了下来,在隔着围墙映照过来的火光的照射下,显得影影绰绰,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叫修长生,自己和唐记有仇,来放火的,和别人无关。”

“哦?倒是个好名字,只不过你说的话,会有人信么?”

“管你信不信!”男人冷哼一声,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

“轰隆隆……”

天边传来了一阵闷响,俨然是春雷驾到。

听着天边的雷声,男人终于崩溃了,指天大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三个月不下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

第一卷第32章 升堂!

淅淅沥沥的小雨滴落下来,几个呼吸便化作倾天暴雨,整条巷子仿佛都裹在了水雾之中,修长生看着眼前的水世界,能见度不足一丈,今天这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修长生暗道,这暴雨如注,是逃跑的好时机啊!虽然腿疼得要命,但走路还是不困难的。

想到就要做到,修长生二话不说,以最轻的动作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向着巷子外走去,然而还没走几步,便被人按住了肩膀。

“你要去哪?”唐渊冷冰冰道。

修长生感觉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就像是专门用来穿琵琶骨的钢钉一般,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让自己疼得连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看样子腿还能动,这可不行,小涛,帮他松松骨。”

修长生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强制一字马……

修长生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腿的存在了。

好在自己还有手……

修长生轻轻地用手拄着地,屁股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可是还没挪多远,便感觉到后背上传来一股子巨力,让他整个人都扑在了泥泞的路面上,下一瞬他便感觉一个屁股坐上了他的后背。

修长生快要哭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一边说着,双手还不停地四处乱抓着,快要废掉的双腿竟然也跟着很协调地蹬起来,从上面看下去,现在的修长生就像是被人用手制住龟壳的一只宠物龟,四肢不停摆动,偏偏就是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小涛啊,看来你这打架的本领,真是不用人教了。”唐渊笑道,可他的声音在修长生耳中听来就像是丧钟的鸣响一般。

“我是出来打更的,不是放火的啊……”

“别想蒙混过去。”陈小涛一巴掌抽在修长生的后脑勺上,陈小涛下手没轻没重,这一巴掌让修长生差点背过气去。

“你刚刚竟然想偷袭我们少爷,要不是少爷留着你还有用,我早就把你捣成肉泥了!”陈小涛恨恨道。

修长生虽然被陈小涛抽得七荤八素,陈小涛说啥他不知道,但是肉泥这两个字他是听清了,还道是自己再动就将自己打成肉泥,于是立刻变成了一动不动的宠物龟。

唐记酒坊里。

骂天的不止修长生一个,还有陆柏生。

就在打雷的一瞬间,陆柏生就怔怔地骂道:“这该死的老天,怎么不早点下雨,怎么不早点下雨……”

“掌柜,咱们回房吧!我们在这边看着,有这大雨,大火许是一会便会灭了,您年纪大了,别在被雨淋坏了身子!”

陆柏生六神无主,完全任由着其他下人将他搀回房间。

雨下一整夜。

翌日,清晨,大雨终歇。

唐记酒坊的院子中,酒窖房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到处是焦黑的墙壁和坍圮的房梁,那烧焦的房梁上还散发着阵阵白烟,陆柏生哆哆嗦嗦地走到了酒窖房前,浑浊的老眼之中没有一滴泪水,怕是昨晚就已经流干了。

他只觉得脚下脱力,险些站立不稳,还好旁边的下人将他及时搀扶住,才让他稳住了身形。

“你搀我做什么!报官,赶紧给我去报官啊!”陆柏生的嗓子都哑了,还是使出全力喊了出来。

……

……

县衙后院,冯山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像是一只熊猫一样坐在小花园里,昨晚一个炸雷响起,他便醒了,赶紧到花园里把盆栽移到屋内,花是挪完了,他也被雨拍了个正着,回到房里便怎么也睡不下了。

“大人。”一个衙役站到冯山面前作揖道。

“讲。”

“唐记来人报官,说是他们酒坊被人烧了。”

冯山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酒坊给人烧了,再重新盖……”

“什么?你说唐记让人烧了!”冯山大叫一声站起身来。

“正是……”

“怎么这唐渊来了山城之后,整个山城就乌烟瘴气的,现实他自己被人把酒砸了,又是揍了史家老二一顿,现在连唐记酒坊都让人烧了?想过个安生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冯山来回踱步,转了好几圈才站住:“更衣!带人去唐记!”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唐记门前的巷子里,正看到一个人趴在地上,那人呢身上正躺着两个人,正在呼呼大睡,好不自在,唐记门口还靠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趴在地上的那个人面容憔悴,见到冯山前来,立刻大喊:“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冯山一惊,来到那人面前,躺在他身上的两个人也醒了过来,冯山一惊,这特么不是唐渊和他那个下人吗?

“这是怎么回事?”冯山没好气道。

唐渊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做了个揖:“拜见知府大人,这人是昨晚放火的贼人,已经被我和陈小涛给拿下。”

“何时拿下?”

“昨夜。”

“既然昨夜就拿下了,怎不去县衙报官?”

唐渊怔了怔,昨晚调戏完这修长生就困了,竟然忘了报官,不过好在他反应快:“怕打扰大人休息。”

“荒唐!我冯山堂堂父母官,莫说是深更半夜,就是沐休,百姓有难,本官也随叫随到!”冯山打一脸的义不容辞。

“大人心系百姓,是我等草民之福。”

见唐渊和冯山对话,没在意自己,修长生悄悄地挪了挪步子,但抬起头,却正好看到陈小涛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天杀的啊……

“进去看看!”冯山正色道。

刚刚走到酒窖房的位置,便是满目疮痍,狼藉不堪,冯山气得脸直抽抽:“这火势,不小啊。”

“大人!你一定要替我们唐记做主啊!”见冯山来,陆柏生立刻跪在地上,眼泪横流。

唐渊拱手道:“酒本易燃,唐记的酒更是精酿的酒,纯度极高,只要是一点火星,便可将这酒窖烧为灰烬。”

冯山点了点头:“损失几何?”

陆柏生嚎道:“全没了,全没了啊!就是那些没被烧到的酒,被那大火的热浪灼烧,也是没法再卖了啊!”

冯山嘴角抽了抽,这次事儿大条了啊,这损失足足得上千两银子吧?

冯山背过手,严肃道:“升堂!把王家和史家都给我叫过来!”

第一卷第33章 好生伺候

王府,王越书房。

“这个月怎么样?”王越问向自己的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恭敬道:“比上个月还好一些,这个月刚刚过了二十天,就已经比上个月多赚了二百两银子了。”

“如此说来,这个月入账也有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了?”

“老爷明鉴,咱们在喜宴上供酒,还是有些效果的。”

王越点了点头,心里却堵得慌,说起来三月十五那天喜宴他就上火。

“老爷,县衙那边差人过来,让您和小姐过去一趟。”一个下人走进书房,恭恭敬敬道。

王越皱了皱眉,这知府老爷平日里也不怎么招惹自己,这是怎么了,又来找自己,心中虽然疑惑,但总不能违背知府老爷的意志,便整好衣衫走出房门。

走到门口,正看到王静柳满怀心事地走了出来。

“你又惹事了?”

“没……没有……”

“但愿吧,若是让我知道你惹事,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县衙,公堂,此时已经挤满了人,史家人,唐记的人,唐渊和陈小涛纷纷到场,就连山城里的百姓,听说唐记被烧了也纷纷来看热闹,堂中正跪着修长生,只不过他腿脚不方便,跪的子时有些怪异。

王越和王静柳排开众人,才挤进了公堂,王越看到堂下跪着的人,感觉背影有些面熟,不过这人看上去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就像一个乞丐,我堂堂王家家主,怎么可能认识乞丐?看来今日之事,与老夫无关了。

冯山见人到期,一拍惊堂木:“升堂!”

“威……武……”

王越纳闷,今儿好大的阵仗,看向史徕亩,只见史徕亩正看着自己,还咧嘴冲着自己笑了笑。

“堂下所跪何人?”冯山厉声道。

“修长生。”

王越脸色一僵,修长生?自家护院怎么被抓到这里来了?王越看向王静柳,只见王静柳脸色铁青,王越暗道糟糕。

“你可知为何抓你?”

“在唐记放火。”修长生老老实实道。

王越感觉今儿个公堂有点黑,有些站立不稳,强忍住给自己闺女一巴掌的冲动,现在千万不能乱动,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在这说什么也不能有任何异常表现。

“你可有话要说?”

修长生立刻大叫:“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冤枉啊!”

冯山看向唐渊:“唐渊,你控告他在唐记放火,可有证据?”

唐渊作揖道:“此人在我唐记放火,正欲逃走,被我和陈小涛抓住现行,如果我们不算证人,唐记里看守酒坊的伙计陈小二被此人打晕,如今已经苏醒,可传唤他来当堂对证。”

“传陈小二!”

陈小二哆哆嗦嗦地来到公堂之上,跪在修长生旁边,看到修长生,当时就眉毛倒竖,大吼道:“你昨儿个晚上打我干什么!”

说罢,便张牙舞爪地上去想要动手,好在及时被衙役拦住。

冯山见状,便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更何况现在必须站在唐记一边,唐记被烧可不是小事,万一自己不向着唐记而被唐家拿来做文章,自己升迁无望矣。

“修长生,你还有何话可说?”

修长生垂头不语。

“好,既然你默认,我便来问你,是何人指使?”

王越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漏跳了半拍,看向王静柳,只见王静柳已经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无人指使。”

冯山眯缝起眼睛,盯着修长生:“前些时日王家曾经和唐记有过节,前几天唐记的下人打了史家二少爷,我看此时定是他们两家之一指使,你从实招来,否则杖刑伺候!”

修长生抬起头,看到王越和王静柳一脸漠然,心里有些难过,咬了咬牙:“无人指使!我见不惯唐渊嚣张,便去放了火!”

王越和王静柳同时长长出了一口气,可这表情在修长生眼中,却是让他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冯山笑道:“原来如此,此事我自有定夺,无论何人指使,这赔偿是免不了了,唐渊,我且问你,损失几何?”

众人都是看向唐渊,但唐渊却是一脸贱笑,拱手作揖道:“回禀大人,昨夜被烧的酒,没有一坛是我致远的酒,全都是唐记的酒,所以这损失,还要问唐记的掌柜的陆伯。”

什么?

王静柳和修长生同时感觉吃到了苍蝇一般恶心,自己二人苦苦策划,烧了唐记,被抓到了现行不说,唐渊的酒竟然一坛子都没烧到?

修长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恨恨地看向王静柳,王静柳则是避开了修长生的目光,原来这唐渊的酒全都摆在自己院子里,谁能想得到他竟然对自己这么狠,栽赃陷害都砸自己的酒啊?

谁又能想到这唐渊竟然这么蠢,被砸了一次,还敢把自己的酒明晃晃地摆在外面啊?唐渊你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这样真的好吗?

唐渊原本还乐呵呵的,可是下一瞬他的脸便僵住了,只见系统后台的仇恨值蹭蹭蹭的涨,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涨了一百多点,还有进一步加快速度提升的架势。

唐渊立刻怂了,本来还想着痛打落水狗呢,谁成想这俩家伙在生产仇恨值的方面天赋异禀,自己还是消停一些的好。

陆柏生痛哭道:“青天大老爷做主啊,昨晚一把火,我唐记的酒已经烧尽,足足损失一千多两银子啊!”

冯山问道:“可有人伤及性命?”

“没有。”陆柏生如实道。

冯山点了点头看向修长生:“这一千两银子,你拿得出吧?”

修长生疯了,你特么不是明知故问吗?那特么是一千两银子啊,在山城能买五千亩地了,换你你拿得出吗?呃……好像还真不好说……

“秉大人,小人家贫,拿不出。”

“拿不出你还放火?”冯山一拍桌子:“谁给你的胆子?”

修长生立刻不说话了。

冯山冷笑:“要么拿出一千两银子,要么就坐牢,什么时候拿出一千两银子了,什么时候再放你出去。”

修长生傻了,这一千两银子,打死自己也拿不出啊,只能指望王家来捞自己了……

冯山摆了摆手:“把人带下去,陆柏生,这些时日,你且修缮唐记酒坊,三年内,你唐记的税收便免了,什么时候修长生交上了赔金,什么时候再补上,可行?”

陆柏生苦着脸,唐记一直赔钱,一年下来交的税金也不过几两银子,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只好苦着脸道:“全凭大人决断。”

冯山闻言满意一笑,然后看向修长生,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把修长生带下去,好生伺候!”

第一卷第34章 你好毒啊!

唐记酒坊,一片狼藉。

唐渊站在陆柏生面前:“陆老,节哀……”

陆柏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都这样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不觉得这事儿蹊跷吗?”

陆柏生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看着唐渊,唐渊道:“你看,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致远接下了大批量订单的时候来,这是为何?”

陆柏生愣了愣:“你是说……他们是冲你来的?”

唐渊尴尬地笑了笑,谁知道陆柏生突然暴走了:“你的酒在你的院子里!他们烧我酒窖做什么啊!那酒窖里都是我唐记的酒啊!他们烧之前就不打探好了你的酒在哪吗?”

唐渊不乐意了,敢情你的酒不能烧,我的酒就随便烧是吧?我的酒烧得着吗?心里腹诽,唐渊脸上却依然是一副安慰的笑容:“所以啊,我得赶紧搬出去,要不一直在这,唐记迟早还得遭殃啊!”

陆柏生一拍大腿:“对啊!我现在就差人给你找牙行去!”

唐渊无语地看着陆柏生的背影,自己现在要换地方,也是在这里地方太小,又不方便,可是自己这手中现银不足啊!

唐渊找到了蒙沸,问道:“蒙大哥,你认识修长生这个人么?”

蒙沸沉吟片刻道:“听说过,这人是市井乞丐出身,后来不知拜了谁为师,学了一身的功夫,武艺还不错,能和我打个平手,不过此人曾经是个盗贼,讲究的是身法飘逸,身法不错,力量差了些,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昨天就是他放的火。”

“他?不可能吧?这家伙之前被官府抓住,被保释出来,便销声匿迹了。”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救了他?”

“应该是王家,王家和当时的知府走得很近,捞个人还不是问题。”

唐渊回到唐记,便找到了陈小涛。

“带上两锭银子,在带上十坛精酿,跟我去牢里转一圈。”

陈小涛从不质疑唐渊的决定,转瞬之间便准备好。

唐渊和冯山打了个招呼,冯山自然不会得罪唐渊,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算是默认了。

有了冯山的默许,唐渊很容易便带着陈小涛来到牢房,还没进入牢房一股子夹杂着浓氨水气味和血腥味的气浪便扑面而来,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阵阵皮鞭抽在身上的清脆响声和一个男人一阵阵的呻吟,中间还夹杂着吱吱的老鼠叫。

唐渊禁了禁鼻子,皱了皱眉,大气都不敢喘地走进了牢房的刑讯间,只见牢头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小方桌旁边,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水,一个衙役打扮的人正挥舞着鞭子疯狂地抽在那个被绑在木架子上的人的身上,嘴里还不停地喊道:“你到底招不招?”

唐渊被木架子上的人吓了一跳,只见那人垂着头,头发散乱不堪,身着脏兮兮的灰白色的囚服,上面已经满布纵横交错的血印子,甚至有的地方已经开了线,卖相惨不忍睹,要不是知道白天发生了什么,唐渊还真认不出这是修长生。

牢头注意到有人进来,立刻站起身:“什么人!竟敢……”

闯进大牢四个字还没说出来,牢头便住嘴了,只因为唐渊的手中端着一个银锭子。

“我来和他说说话,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

衙役鄙视地看了一眼在旁边摆弄银子满脸贪婪的牢头,向着唐渊做了个揖:“唐少爷。”

“你们先退下,我和修长生有两句话要说。”唐渊吩咐道。

“是。”衙役一把拎起摆弄银子的老头便走出了刑讯间。

“你……你来……你来做什么……”修长生有气无力道。

“当然是来看看你,顺便问问,到底是谁在指使你来烧我的酒。”

“你的……你的酒没被……烧……”修长生反驳。

“可是你想烧的是我的酒,没烧到那是你倒霉,或者说你背后的人蠢。”

修长生道:“我背后……没有人……”

“笑话!你和我无冤无仇,我在昨夜之前都不认识你,你闲着没事来烧我的酒做什么?”

修长生啐了一口:“我……我是不会说的。”

“你告诉我的话,我可以保释你出去,唐记那边,我自有办法让他们不再追究,别忘了,我是唐家的少爷,现在,你只需要说一个名字,便能够从这痛苦之中摆脱,而不说那个名字,就别怪我心狠手黑了。”

“这又有什么意义……”修长生苦笑。

“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唐渊故意在“贼”这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修长生闻言浑身一震,咬牙切齿道:“你说谁是贼!”

“你!”

“我是义贼,义贼懂嘛!”

唐渊冷笑:“义贼也是贼!要我把你以前的事说出来么?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流落街头……”

“你说谁是孤儿!”修长生听到孤儿两个字,立刻伸头去咬唐渊,唐渊正醉心于自己根据蒙沸所说之话编造的故事呢,被修长生突如其来的暴走吓了一大跳,暗道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乞丐不是孤儿吗?

“你……有父母?”

修长生怒了:“废话,没父母,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啊?”

“健在?”

“当然。”

“哦,怪不得你不敢说出幕后黑手,想必是父母被他们挟持了。”

修长生恨然道:“呸!他们根本不在山城。”

唐渊彻底抓狂了:“你特么能不能让人好好编个故事了?”

修长生一脸懵,你特么在说啥?

唐渊也懒得再跟修长生纠结了,便冷声道:“我知道你的幕后黑手是谁,不就是王静柳么?”

修长生双眼圆瞪看着唐渊,唐渊从他的表情已经知道了自己说对了,便笑道:“你看,你已经被你自己的表情卖了,还不肯说谁是你的幕后主使?”

修长生苦笑:“我说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唐渊摇了摇头:“我说的终究是我说的,不能成为证词。”

修长生死死地盯着唐渊的眼睛:“想让我出卖王家,你休想!”

唐渊冷笑,吩咐陈小涛把牢头叫来,牢头听到唐渊召唤,立刻屁颠屁颠地过来了。

唐渊又掏出来了一锭银子,拍了拍牢头的肩膀:“刚刚那锭银子被衙役看到了,若是他上报,你便交出来保平安,这锭银子你留着打打牙祭。”

牢头立刻双眼放光,千恩万谢。

“先别忙着谢。”唐渊背过手道:“我带来了十坛好酒,你每天晚上给他灌一碗,糟蹋一滴,这银子也不是你的,你可知道了?”

牢头立刻应诺,却不解道:“少爷,这人去你家放火,你怎么还对他这么好?”

就连修长生听到此话都惊讶地看向了唐渊。

“好?”唐渊笑了,也不避讳修长生道:“这酒能够在一夜之内让外伤恢复完好如初,我知道你们难,又得逼供出证词来,又不能让犯人死了,这不,少爷我体恤你们,给你们送来十坛子酒,我就不信,一个月他还不招供!”

修长生彻底绝望了,恶狠狠地盯着唐渊道:“你好毒啊!”

唐渊笑着拍了拍修长生的肩膀道:“放心,少爷我这是为了你好,要不你真在这大牢里送了性命,谁来给你的父母养老送终呢?”

说着,唐渊便哈哈大笑,背着手走出了刑讯间,修长生恶狠狠地看着唐渊的背影,不停地吐着口水,谁知道牢头立刻给他灌了一碗酒水,然后叫来衙役,又是一顿鞭笞……

“少爷,我们要不要去找知府大人告诉他修长生的话啊?”刚刚走出牢门,陈小涛便问道。

唐渊摇了摇头:“这事我另有打算,先让他在牢里受一阵子苦吧,你去把那些士绅叫过来,王家烧唐记,便是冲着我来的,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一卷第35章 唐渊的反击

一应士绅都是坐在唐渊的酒坊里,都是不明白唐渊找他们来做什么。

唐渊在中堂的主位上款款落座:“感谢各位捧场,既然大家到齐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的了,大家都知道,昨晚我唐记失火,损失惨重,后续如果各位有酒水上的需求,我这里怕是难以供应。”

蒙沸皱了皱眉:“那可如何是好?”

唐渊皱着眉头道:“叫大家来,便是希望诸位在我这里能够预定一些酒水,这样我有了现金流,自然能够酿造更多的酒水供大家饮用,我希望每个人在我这里预订的酒水,不低于一百坛。”

一人不满道:“可我们刚刚买过酒水,等到我们酒喝没了的时候,再到你这里付订金便可以了嘛!”

“就是啊,一次订一百坛,我家一天最多喝一坛,我这岂不是要喝道三个月之后了?”

黄旭立刻哭丧着脸道:“少爷,你这是杀鸡取卵,不妥啊!”

唐渊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先安静些:“诸位,且不说别的,便说这精酿酒一坛子二钱银子,你们可觉得贵?”

“那倒不贵。”一人道。

“能喝得起的人,可少?”

蒙沸捋了捋胡须:“山城三十万人,虽然贫苦农民佃户占了大半,但士绅少说也有三五万人,能买得起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唐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本以为各位与侯爷交好,必然都是杰出人士,可没想到众人的脑子竟是如此不开窍!”

一人道:“唐少爷,您这话便说的不对了吧!”

唐渊当时就站起身来,怒道:“谁告诉你们酒只能用来喝!”

众人都是一惊,蒙沸立刻领悟:“你是说,我们可以转卖这酒水?”

唐渊给了蒙沸一个你真上道的表情笑道:“蒙大哥明鉴。”

“这……”众人都是一阵沉吟。

蒙沸大手一挥:“我认识不少朋友,这生意可以做,我便预订五百坛,权当帮衬唐老弟一把!”

众人见蒙沸直接下了订单,这赚钱的买卖谁不乐意做?便要下单。

唐渊摆了摆手:“不过,我也有言在先,与各位约法三章。”

“这第一嘛,这酒我对外卖二钱银子,希望大家也能遵守这个价格,不要恶意竞争,这样对大家都好。”

几个人眼神游移不定,原本心里打的小算盘还没动算盘珠子就被唐渊敲碎了。

“这第二嘛,唐某知道大家想发财了,但唐某也想把这致远酒的名声打响,所以请大家也多多帮忙宣传这酒的好处,帮唐某人做出点名声来。”

众人纷纷称是,但唐渊却冷笑看着众人,里面也有人不是诚心的。

“诸位之前也知道,唐某与那些客栈酒楼闹得不太愉快,所以这第三点就是各位不可以向酒楼客栈卖酒。”

众人哗然,这酒楼的生意是最火热的,谁不知道?唐渊竟然不让卖?

“以上三点,希望各位能够遵守,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讲个诚信,如果被我知道有人违背了这三个条件,我可是会拒绝供应酒水的,这酒利润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孰轻孰重,我相信各位拎得清。”

“可是,不让我们卖给酒楼,我们卖给谁去啊?”

“就是!我们认识的人终究是有限,不卖给酒楼我们上哪找买家去?”

唐渊笑道:“无妨,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一传十十传百,自然而然能够卖出去。”

“可这酒终究是贵了些啊!寻常人又不知道这酒的妙处,怎么会直接买酒呢?”

唐渊摆了摆手,正要回答这人,便听到陈小涛前来通报,说有人要找。

唐渊让陈小涛把人带进来,只见昨日在绣春楼竞价买酒的那些客人纷纷走了进来,足有百十号人,中堂已经站不下了,外面还有很多人挤都挤不进来。

“唐少爷,不知道您这还有没有昨日的那些酒呢?”

“是啊!昨日那酒拍到十两银子,我们买不起,只好到少爷这里问问还有没有存货。”

“我们今日去绣春楼,那绣春楼依然不卖您的酒,我们只好到您这里来买了带去喝!”

“少爷,这酒卖多少钱啊?”

各位士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如狼似虎的家伙,都是惊讶不已,甚至有人怀疑这些人是唐渊找来的托儿……

“咦?蒙兄,你怎么在这?”那日的虬髯大汉看到了蒙沸,立刻惊讶问道。

蒙沸哈哈大笑,未待他说话,唐渊便接过话茬:“蒙大哥是我的客人,我自己手中没有酒,你们要是买酒,可以和在座的各位留一下联络方式,他们都是做我致远精酿酒生意的人。”

众人闻言,纷纷迫不及待地围上了那些士绅,有的士绅甚至吓得捂住了头,以为这些人是唐渊叫来强买强卖的,谁知那些人凑上来一个个都是笑脸相迎,只谈生意不谈拳脚,一个个士绅适应了,也就淡定地和客人们谈起生意来。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已黑,众人才离去,留下了在座的各位士绅,士绅们一个个表情精彩无比,有乐开花的,有苦笑不止的,有哭笑不得的。

唐渊笑着看向众人:“现在你们还愁销路的问题吗?”

众人纷纷摇头,先钱刁难唐渊的那人道:“唐少爷给我们发财的路子,以后有什么事,唐老板只要说一声,我们只要办得到,定当全力效劳!”

唐渊笑道:“只要你们支应我生意,我便多谢各位了,现在各位来说说,都要预订多少酒吧!”

“我还是不变,五百斤!”蒙沸大手一挥。

“我三百斤。”

“我三百斤!”

……

唐渊乐呵呵地看着纷纷报数量的众人,短短的一个时辰,自己已经接到了三千二百斤的订单,自己一斤给唐记留二十文钱的利,这三千多斤酒也是足足一千多两银子的收入,唐记那边也能赚到将近二百多两!

第二天一大早,各家银子便送了过来,陆柏生仍然苦着一张脸,小厮来报:“掌柜的!少爷那边卖了三千多斤的酒,咱们唐记赚了差价足足二百两啊!”

陆柏生仍然沉浸在唐记被烧的痛苦之中,随随便便地哦了一声。

但下一瞬,他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三千斤?二百两!”

第一卷第36章 唐家兄弟

并不宽阔的土路,是章城通往山城唯一的路,此时正有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走在上面,为首的两人胯下白马异常神骏,看上去至少也要价值百两,正是唐家嫡长子唐安、嫡二子唐宁。

“大哥,今年这雨可是够少的,怕是今年粮食要涨价了啊。”唐宁道。

“涨价是必然,而且看这架势,今年的荒灾是在所难免了,三月份才下第一场雨,去年又少雪,今年这亩产怕是最少要降三成。”

“那大哥可有提前备货?”

“待价而沽,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我已经吩咐下面,每天最多只得往外卖一千斤粮食。”

“大哥就不怕得罪了那些客商?”

“怕?我唐家在胶州除了靠山侯和州台大人,还曾怕过谁?放心吧,他们现在骂我,等到了秋冬,他们谢我还来不及呢!”

“看来大哥在业试上承诺的四千两纯利,是手到擒来了,小弟提前恭贺大哥!”

唐安冷笑:“恭贺我什么?你小子那米坊存货比我还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年承诺的五千两纯利也是志在必得,你小子已经连续两年在业试上拔得头筹了,今年再有这一年第一,我看这唐家家主也非你莫属了。”

唐宁笑道:“哪里哪里,小弟怎么敢跟大哥争这家主之位啊!”

“咱唐家的家规你我都清楚,在这和我谦虚什么,我这个当大哥的,以后还得多仰仗你这个当弟弟的呢!”

二人一边闲聊,一边走进了山城,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唐记酒坊。

唐渊正在和陈小涛忙着酿酒,这三千多斤的大单子,可不是说做便能做完的,唐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八成没等自己数钱数断手的时候,自己便已经酿酒酿断手了……

就在唐渊还在惆怅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灵芝的呼唤:“少爷。”

“什么事?”

“大少爷和二少爷来了……”灵芝一脸的不乐意。

“知道了。”

唐记,中堂。

只见唐安和唐宁正坐在上座,中堂里站满了人,见唐渊走进来,唐宁立刻笑道:

“呦,咱们小少爷来了,不知道小少爷最近生意做得怎么样啊?”

唐渊冷笑:“如火如荼。”

“的确是如火如荼。”唐宁一脸的得意:“只不过火太大,把酒都给烧了吧?”

唐渊瞪了一眼噤若寒蝉的陆柏生,陆柏生立刻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做我的生意,和你有什么关系?”

唐宁乐了:“怎么没关系,别忘了咱们的赌局啊!我还等着瓜分这唐记还有大哥的一千两赌金呢,当然,我最希望的,就是你这等地位低微又愚蠢的家伙赶紧给我滚出唐家!”

唐渊一脸的无所谓:“你们也真是够有瘾的,大老远来就为了看我笑话?”

“当然不是,要不是父亲让我们去石矿场看看,除了你还有谁愿意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唐渊笑道:“那还请大哥二哥在咱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玩儿的愉快。”

说罢,唐渊转身便走。

“慢着。”唐安叫住了唐渊,道:“这唐记一把火损失惨重,少说怎么也得有上千两银子,你要想赚够一千两银子,首先得把这损失的一千两亏空得补上,别怪我没提醒你。”

“大哥,你完全是多余说这么一嘴,别说两千两了,就是一千两他都做不到,你和他讲这些有什么用?”

唐渊背对着两个人:“不用你们提醒,大哥你也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当时业试赌局的时候,你押我一千两,不就是为了让其他子弟加大赌注,然后引我上钩么?你们两兄弟下套做局,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唐安却满不在乎:“你小子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唐渊呵呵一笑:“别以为我真不知道,我生病的时候,是你们兄弟二人一块命人把我扔到马棚里去的。”

唐安一愣,随即露出狞笑道:“是我们一起下套又如何?是我们一起把你丢到马棚又如何?你一个庶出的子弟,把你丢到马棚里已经算是客气了,对了,我差点忘了,到明年的正月初五,你怕连唐家子弟都不是了。

别忘了,如果你赌输了,不光唐记要关门,就连你也要被逐出家门!”

“那些便不劳大哥操心了,如果你们很闲,不需要去照顾生意,那请便,唐记没什么好酒好肉,青菜馍馍还是有的,我和你们不一样,还有事要做,没时间在这跟你们耗着。”

唐渊说罢,连招呼都不打,便走出了中堂回到自己的院子。

陈小涛见唐渊脸色不善,便担忧地问道:“少爷,您没事儿吧……”

唐渊笑了笑:“小涛,你记住,无论何时,对待敌人,都不可仁慈,否则敌人迟早会置你于死地。”

陈小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去做事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陈小涛告退。

唐渊站在院子中,今年到现在,才下了一场雨,怕是一场大旱在所难免,怕是自己这两位哥哥多半会选择压粮等着涨价吧,这利润可是很可观呢,只不过有些昧着良心罢了。

如果自己能够尽快多赚一些钱,或许能够在他们的生意之中插上一脚吧……

唐渊想着,长长地出了口气,钱和时间,是永远都不够用的两样东西啊……

“亲爱的弟弟,我们走了,祝你在唐家最后的时光过得愉快!”唐宁站在唐渊的院子外面,冲着唐渊摆了摆手,一脸微笑,只是那眼睛之中没有半点笑意。

“你真是多余过来,赶紧走了,耽误了父亲的事你我谁都担待不起!”唐安冷声道。

唐渊懒得理这两个哥哥,撞开唐宁的肩膀,便走向了陈小涛的屋子。

“你看给他狂的!”唐宁不满道。

“他不过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你跟他较什么劲?”

……

……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已经是四月三十,到了各家盘账的时间,只是这个月的盘账,当真是一家欢喜整个山城都愁……

第一卷第37章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唐记,唐渊小院。

“少爷,本月初五卖了七千三百五十斤精酿酒,本月十八卖了精酿酒五千三百斤,四月三十卖了六千二百七十斤,这月一共入账两千八百三十两八钱银子。

算上之前赚的,从致远开张以来,一共入账三千三百三十九两四钱银子零五十文,总成本是一千五百五十八两银子,毛利一千七百八十两银子。”

唐渊点了点头,据说三大家族一个月的收入不过是一千三四百两银子,自己现在仅仅开张不到两个月,利润便已经比他们的收入都高了,这成就也算是可以了。

另一面,陆柏生听着账房的保障,嘴巴张大的足够塞下一个鸡蛋:仅仅是一个月,唐记便盈利了四百四十五两银子,利润来源几乎全部从唐渊那边输送过来,这个小少爷,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念及至此,陆柏生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把这唐记交给唐渊好了,自己都赚了四百多亮,唐渊得赚多少,一千两吗?

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陆柏生那黄豆般大小的眼睛,竟然流出了比黄豆还打的眼泪来……

王家,王越和王静柳坐在中堂,吩咐账房过来答话。

“这眼看四月底了,这个月收入如何?”

账房颤颤巍巍道:“回老爷,这个月收入……三百两银子……”

王越一惊:“怎么会如此之少?上个月可是整整一千五百两啊!”

账房道:“不敢瞒老爷,那致远酒坊通过士绅们把酒卖给其他的人,那些人喝过致远的酒,都是交口称赞,到了酒楼都是自带酒水,咱家的酒卖不出去,有库存,他们自然也就不进酒了……”

“知道了。”王越揉了揉太阳穴:“静柳,你去告诉那些酒楼,就说咱们王家的酒现在一坛五十文,让他们也压低价格往外卖。”

“父亲,这样我们便不赚钱了啊!”王静柳焦急地提醒道。

王越深深地看了一眼王静柳,还不都是你这臭丫头惹的祸?没事招惹那唐渊做什么?

王静柳见自己的父亲看自己,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一副生怕挨揍的样子。

王越看王静柳这个德行,也懒得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我们现在的现银都压在酒水里,只有把这些库存的酒全都卖出去,才能够把现银串回来,咱们府上一个月开支也不小,酒坊里的工人还要结工钱,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现银比什么都重要。”

王静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王越深深地叹了口气:“去办事吧。”

鸿运楼。

“各位说说吧,进来生意如何?”坐在主席的郝掌柜问道。

“如何?快黄摊子了,还能如何?”

“就是,人家客人来了都是自带酒水,我们家的酒一直就卖不出去,没有酒水买卖,光靠那些饭菜能赚几个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唉声叹气,郝掌柜压了压手示意大家静一静:“不瞒诸位,其实我家酒楼,也是一样。”

“竟然连郝掌柜都和我们一样……”众人都是唏嘘起来。

郝掌柜叹了口气:“你们可知道他们带的都是什么酒?”

一人道:“现在还弄不清楚,那趁早关门大吉算了,早就知道了,他们带的是致远的酒,可是王家有令,不准进致远的酒,咱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从王家进的酒摆在货架子上卖不出去!”

“既然我们没从致远那进酒,那市面上那么多的致远酒又是从何而来?”一人疑惑道。

“这都搞不清楚?活该你黄摊子!你难道没听说致远把酒卖给了那些士绅?”

“难道那些人都是从士绅豪贵手中买的酒?”

“废话!”

“那我们去士绅手里买酒不就得了?从士绅手里买的酒,王家怎么能认定就是致远的酒?”

郝掌柜打断了众人,一脸失落:“我也知道,而且我曾经偷偷去找过那些士绅要过酒,他们却不卖!”

其他人都是一惊:“这是什么道理!”

郝掌柜无奈道:“你们是有所不知啊,那唐渊记恨咱们不进他酒水,竟然是下了死令不让那些士绅卖酒给咱,说是卖酒就不给他们供酒,还搬出薛家吓唬他们,他们谁敢卖啊!”

“哎呀呀!那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我这酒楼没有酒水生意,上个月足足亏了八两银子啊!”

“郝掌柜你可得想个办法啊!”

郝掌柜眼睛转了一圈,点了点头道:“今天把诸位叫过来,便是要和诸位商讨一下,我们联合起来,不准客人自带酒水了!”

其他人闻言都是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那些客人还能不吃饭不成?”

“就是!”

仅仅一刻钟的功夫,将近一百位到场的酒楼客栈掌柜便纷纷在契约上签字画押。

郝掌柜满意地笑着:“以为这点小手段就能把我们饿死?唐渊你还嫩了点……”

刚刚过了晌午,郝掌柜刚刚吩咐人把“谢绝自带酒水”的牌子挂上去,两个青年汉子便来到酒楼门前。

“什么?你说不让自带酒水?”

郝掌柜闻言走到二人面前,仰起脖子俯视二人:“是了,从今天起,本店谢绝自带酒水,没看门上的牌子写着呢嘛!”

“走走走,我们换一家!”一人对另一人道。

“就是,他家不让自带酒水,别的家还能不让?”

郝掌柜冷笑一声:“别怪我太坦白,实话告诉你吧,现在整个山城的客栈酒楼都不让自带酒水。”

两人一怔,一人便对另一人道:“贤弟,去我家,我让你嫂子炒两个下酒小菜,这饭在哪不能吃?”

另一人拱了拱手:“那便有劳嫂子了,这酒楼客栈不让自带酒水,着实太不厚道了,以后不来也罢!”

二人联袂而去,郝掌柜怔怔地看着二人,不对啊,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说好的,妥协呢?

不到一天的时间,各家酒楼客栈便发现这事儿不是那么回事儿,人家宁可不在你这吃饭,也要自己带酒,这禁酒令一下,连自己的饭菜都卖不出去了,这还让人活吗?

第一卷第38章 穷途末路

第二天一大早,唐记门口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致远是怎么做生意的?我们上赶着来求你做生意你们也不做?”

“就是,那些士绅一年才能卖多少酒?”

“就是就是,我们酒楼一个月就能卖出去上千斤酒,他们士绅比得了吗?”

“你唐渊是脑子有问题,才不做我们生意吧?还不让士绅卖我们酒?”

“我脑子没有问题。”唐渊冷声道。

众人闻言,看到唐渊都是一惊,唐渊走向门口,众人下意识地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唐渊站在门口的阶梯上,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指甲,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怎么?你们不是不进我们家的酒么?今儿怎么还好意思到我这里闹事?”

众人登时沸腾,郝掌柜高举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笑脸相迎道:“唐老板,我们之前不知道你的酒那么好,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见怪啊!”

唐渊冷笑,阴阳怪气道:“哪里,您可是好掌柜,那酒楼让你经营得风生水起,我哪里敢说您有眼不识泰山。”

郝掌柜一脸的尴尬,陪着笑道:“唐老板,您看,我们之前真是不知道你这酒水这么厉害,早知道这酒水如此厉害,我们哪敢拒绝您啊!上赶着来找您还来不及呢!”

唐渊摇了摇头:“你们就不怕,从我这进酒,王家便不卖你们酒了?王家你们可惹不起,我这是为了你们好。”

郝掌柜脸色一僵,干笑道:“唐老板您明察秋毫,既然知道后面是王家作祟,也自然知道我们的苦衷,还请唐老板高抬贵手,卖给我们酒吧。”

唐渊笑道:“想和我做生意,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唐老板您说,只要卖我们酒,我们什么条件都答应!”郝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渊道:“那便是,从我这里进酒,就不允许从王家进酒。”

一人立刻为难道:“唐老板你这是难为我们啊,这做商人的,哪有站队的啊?”

唐渊乐了:“你们已经站过一次队了,否则你们也不会站在这里了,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重新站队的机会,机会把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我又没有强迫你们如何选择。”

郝掌柜沉吟片刻,然后右拳猛然砸在左手上:“也罢!我答应你!”

见郝掌柜带头,其他众人纷纷随声附和,竟然没有人反对。

唐渊嘴角微斜,伸出手指指了一圈这些掌柜的,道:“别搞小动作,薛家的眼线有多厉害,你们应该知道。”

众人闻言都是缩了缩脖子,哪里敢造次。

“那唐老板,我们可以进去提酒了吗?”郝掌柜搓了搓手。

“不可。”

郝掌柜立刻眉毛倒竖:“可你刚刚还说卖给我们酒!”

“我卖,但不是在这里,你们明日再去唐记提,放心,提到的,肯定是我致远的精酿酒。”

众人闻言,都是散去,唐渊差人把陆柏生叫了过来,只是告诫他所有从他手里卖出去的精酿酒,价格不得低于二钱银子一坛,陆柏生惊喜无比,这山城酒楼客栈可是酒水的销售大户,如此一来,自己一钱五十文进价,只要一千斤,便是五十两银子啊!

可惜陆柏生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第二天,上百家酒楼,便是订了一万斤的精酿!光是这一单,唐记便赚了整整五百两银子!

鸿运楼,郝掌柜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己总算是把唐渊的酒给谈下来了,以后这生意又能恢复原样了,或许这唐渊的酒能赚到更高的利润呢!

就在好装柜美滋滋地畅想未来的时候,王静柳推门而入,掐着腰盛气凌人道:“郝掌柜,我们家的酒现在五十文钱一坛,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价格,你们还不赶紧进一些酒?”

郝掌柜看着不可一世的王静柳,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你们王家害得我们亏了银子,现在又要来比我们买酒?

郝掌柜皮笑肉不笑道:“你们王家的酒,我已经不需要了。”

“什么!你们家不进我们的酒了?”王静柳柳眉倒竖,挥舞着鞭子死死地瞪着郝掌柜。

郝掌柜见王静柳抄家伙,当时就怂了,也没有那爱搭不惜理的态度,立刻陪笑道:“唐老板不让我们买你们的酒水,我也是没办法啊!”

王静柳扬起鞭子便要抽郝掌柜,却终究是忍住没动手,咬牙切齿道:“希望你别后悔!”

看着王静柳气鼓鼓离开的背影,郝掌柜不禁冷笑:“就你这样子,拿什么跟人家唐老板斗?你们王家,怕是要走到头喽……”

王静柳挨家挨户的走,却绝望地发现,几乎所有与王家有合作的酒楼客栈都是对自己摇头,自己走了一大天,竟然一单生意都没谈下来!

“这该死的唐渊!”

王静柳索性也不去谈生意了,直接找到唐记酒坊便砸门。

陈小涛开门,见到气呼呼的王静柳,暗暗偷笑,便把唐渊叫了出来。

“怎么?来找我给我当通房丫鬟么?”唐渊冷笑道。

“唐渊!你凭什么让那些酒楼客栈不买我们的酒。”

唐渊笑了:“我只是让他们做出选择,他们选我,我又有什么办法,而且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为什么你做得,我便做不得?”

“你!”王静柳扬起鞭子便要抽唐渊,唐渊连动都没动,陈小涛便向前蹿了一步,一只小手掐在王静柳的脖子上,王静柳立刻脸憋得通红。

唐渊站到了王静柳的面前,凑到王静柳的耳边:“你不应该来惹我,我这人就是这样,对朋友大方的很,如果我来这里你们便与我好好相处,我绝对会带着你们一起发财。

只可惜,你们选择做我的敌人,偏偏更可惜的是,我对敌人,向来都是不择手段睚眦必报,从你们选择与我为敌的那一刻起,你们的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说罢,唐渊便转过身去走进大门之内,头也不回道:“小涛,送客!不用太客气。”

第一卷第39章 走投无路

“爹……”王静柳红着眼圈来到了王越的书房。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王越看到自己女儿这个样子,被吓了一大跳。

“还不是那个唐渊!他告诉所有的酒楼客栈老板都是不准从咱们王家进酒,那些掌柜的还真是听话,竟然都不从咱们家进酒了!”

王越坐直了身子道:“咱们每坛酒五十文,他们都不肯买吗?他们就不怕以后我们不给他们送酒?”

“女儿说了……可是他们竟然都是有恃无恐一般,丝毫不把女儿的威胁当成一回事……”王静柳委屈道。

王越冷声道:“去,把郝掌柜和他们酒楼商会的几个副会长给我找来,我倒要问问是怎么回事!”

仅仅是半个时辰,酒楼商会的几个会长便出现在了王家的中堂之中。

王越微笑道:“之前小女礼貌不周,开罪了各位,我王越给大家赔个不是。”

郝掌柜皮笑肉不笑道:“王老板,您赔不是咱们几个可担当不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王越脸色一变,面沉如水道:“听闻各位因为唐渊那子一句话,便不再从我王家进酒,不知可有此事?”

“正是。”郝掌柜站得标标溜直,一点往常低声下气的样子都没有,似乎压根没看到王越的表情一般。

王越冷冷地看着郝掌柜:“郝掌柜难道不怕唐渊供不上酒水,你们酒楼无酒可卖?致远那点产量我还是知道的。”

郝掌柜扬了扬头道:“那边不劳王老板费心了,无论供不供得上我们都自己兜着。”

“我们现在酒五十文一坛,只要你们愿意说服其他商会里的掌柜,我愿意给你们四十文一坛!”王越道。

“不必了,我们现在,一坛子酒都不会从你们王家进。”郝掌柜傲然道。

王越闻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郝掌柜,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和你好说好商量,你别蹬鼻子上脸!你不同意,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同意!”

王越看向其他人,只见其他人都是低下头来。

郝掌柜却毫不畏惧,冷笑道:“王老板,你们王家做事风格什么样,各位心里都有数,这些年你们仗着山城只有你一家酒坊给酒楼客栈供酒,没少做那些欺行霸市的事儿来,之前你们不是也要挟我们不让我们从致远进酒么?

现在人家唐老板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你却受不了了?还想威胁我们?唐老板的酒是贵了一些,但你们王家那酒跟人家的酒比起来,简直比水还难喝!

我们酒楼都是做生意的,被夹在中间不好做,只好两利相择取其重,两害相择取其轻,孰优孰劣明眼人都看着呢,为了你我们再去得罪唐老板,我们是嫌自己生意太好做了么?”

“你!”王越指着郝掌柜,整个人都剧烈地哆嗦起来,气喘如牛,显然是肺子都快气炸了。

郝掌柜拱了拱手:“如果王老板没什么别的事,那我们便告辞了!”

说着,便带领其他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王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瘫软无力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自己这王家,怕是已经败了,都是这败家闺女惹的祸!

念及至此,越暴起,以掌掴女首,又数掌左右开弓,王静柳登时被打成了个猪头,但她也仅仅是捂着脸,大气都不敢出。

“都是你这个败家闺女惹的祸!好端端的你去招惹唐渊那小子做什么!现在我们王家已经破败至此,我看你如何向列祖列宗交待!”

王静柳一脸委屈,却不敢吭声。

“走!跟我去史家!”

王静柳被打得脑子都短路了,抬起头,眼中满是泪花:“去史家做什么?”

史家。

史徕亩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家父女:“你说要把你女儿许配给我?”

王越笑道:“早就听说史大少爷对小女有意思,今日上门,特来提亲。”

史徕亩轻蔑笑道:“王伯父,我没听错吧?这婚事都讲究个门当户对,你们王家现在危在旦夕,不日便会成为庶民,我娶了您的女儿,有什么好处呢?”

王越脸色一冷:“史徕亩,你话不要说得太刻薄!”

史徕亩依然一脸的漫不经心:“抱歉,伯父,我说话向来这么直接,你那女儿平日里飞扬跋扈嚣张惯了,我可不敢把这么一个母老虎娶进门,这要是进了我史家,她还不把我史家给拆了?”

王静柳怒了:“你!你不要脸!”

史徕亩嗤笑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弄得和个猪头似的,到现在了还不知悔改,凡是都只知道硬着头皮上,你头就那么铁?自己怎么吃的亏都不知道,王家便是败在了你的手里!”

“你!”王静柳还要反驳,却被王越一巴掌给扇了回去。

“我王家资产价值千两,我便是变卖资产,也能与那唐渊抗衡一些时日,史徕亩,你不要小瞧了我们!”王越瞪着史徕亩道。

史徕亩摊了摊手:“那你尽管去卖,你那些资产有几个不错,如果没有买家,我倒是可以考虑收两处房产。”

王越冷笑:“我便是卖给贾家,也不会卖给你!”

说罢,王越便甩了甩袍袖,转身便走了。

看着王氏妇女离开的背影,史徕亩自言自语道:“一个王家就这么被扳倒了,这唐渊来者不善啊,看样子,这唐渊留不得。”

“大哥打算怎么办?”史徕克从门帘后面走了出来。

“你不是认识一些杀手么?”史徕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史徕克道:“那些人飘忽不定,我也需要一些时日联系他们,不过大哥,你得先想想办法帮我得到心蓝啊,她现在心里只有那个唐渊……”

“死人还能和你争么?你等等吧!”

“可是我等不下去啊!一想到心蓝在唐渊怀里,我就浑身难受!”

“罢了,我先想想办法……”史徕亩揉着眉心,对这弟弟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史家外面的巷子中。

“爹,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越叹了口气:“先试试借钱罢,实在借不到,也只好把祖宅给卖了!三百两银子,刨去成本,也就能剩下不到三十两银子,还不够那些宅子修缮的费用,早知道就不买那些宅院了啊……唉……”

第一卷第40章 王家败了

没钱的人突然有钱了,会不知道怎么过日子,于是,他们就成了土豪。

有钱的人突然没钱了,同样会不知道怎么过日子,于是,他们就成了没钱的土豪。

“来人,伺候老爷我洗漱更衣……”王越伸了个懒腰,向着门外喊道,谁知道却半天没有人答话,王越完全清醒过来,才苦笑不止,因为没钱,自己已经遣散了所有的工人和仆人,连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多没有了。

“爹……女儿伺候您洗漱更衣……”王静柳一身粗麻衣服,纵然是坐拥很多大宅院,价值足有千两,可在这山城之中,想要卖出去却是无比的困难,王家没有现金,也只能过上清苦日子。

“唉……收拾收拾,跟着我去唐家赔罪罢!”

“爹……女儿不想去……”王静柳漂亮的眼睛上泛起一丝泪花。

“不去又能如何,现在咱们王家落到这步田地,怕就是唐渊松了口,那些酒楼客栈也不会买我王家的酒了,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爹过得清苦一些没什么,但你可是万万不行的,你从小娇生惯养习惯了,突然过贫苦日子,你又如何过得来?”

“可我们就算去了唐渊哪里,又能怎么样呢?就像您说的,唐渊松口,酒楼客栈也不会买我们的酒。”

“我要把你送到唐渊那里去,就算做个丫鬟,也比在这里等死强,等到爹把那些宅子都卖出去了,就把你赎回来,然后给你寻个好婆家,也就只能这样了……”

“爹……”王静柳的眼泪终于是流了下来。

“走吧,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半个时辰后,唐记,唐渊正看着一院子的酒水发愁,陈小涛跑了过来:“少爷,王家父女来了。”

唐渊嘴角勾起了一个几不可查的弧度:“终于舍得来了么?是找事来的,还是赔罪来的,我倒是很感兴趣,希望他们骨头硬一些,别让我瞧不起。”

说罢,二人便来到了中堂。

只见身着素麻布衣的王氏父女正站在中堂之中。

“王老板今天带着女儿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唐渊笑道,那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如果是不知真相的人看去,还以为是两个好友见面。

“唐老板,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你能够放过我们一马。”

唐渊的食指和中指轻叩在桌子上,笑道:“之前你们烧我唐记,断我销路,可有考虑过放过我们一马?我那陆伯伯现在仍然是天天愁眉苦脸,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王越低头恭敬道:“之前确实是我们王家不对,都是小女不懂事,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女也是被我娇惯坏了,但这孩子本质不坏,如果您要怪,便怪我这个父亲教女无方吧……”

唐渊盯着王越道:“你应该知道,现在就算是我解除你们王家的禁令,那些酒楼客栈怕也不会进你们的酒了吧?你也应该知道,现在王家的酒,和我们致远的酒,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对么?”

王越道:“我这次来,不是为了解除禁令来的,而是希望唐老板能够大人大量,不计小女之前的罪过,收她做一个侍女,给她一口好饭吃,我这个当父亲的便不胜感激了……”

“哦?”唐渊有些意外,笑了出来:“看来当真是父爱如山啊,为了自己的女儿能有口饭吃,竟然不惜让女儿给我这个仇人当侍女?”

“我王越向来为人强硬霸道,在坊间也是没有什么好的传言,这个我也知道,可能我唯一一点可取之处,便是爱女心切了吧。”

“当我的侍女,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王越眼睛一亮:“还请唐老板明示。”

唐渊盯着王越道:“第一个条件便是,从今天开始,你王家不得再从事任何与酒水相关的生意,而且以后只要是有我唐渊生意涉足的行业,你们王家便要退避三舍,最起码也不能跟我出现在同一个城市的同一个行业之中,你可能保证?”

王越苦笑道:“有了这一次的教训,谁还愿意第二次与你为敌?这个条件,不算条件,我们应下了。”

“那可要立个字据。”唐渊道:“空口白牙,终究是没有凭证。”

“可以。”

待王越立好字据后,唐渊道:“第二个条件便是,让她跪在我面前,给我磕三个响头。”

中堂里的陆柏生闻言眼睛一亮,当时王静柳不就是如此羞辱的少爷吗?这少爷还真是记仇啊。

“唐渊,让我给你磕头,你休想!”王静柳柳眉倒竖,厉声喝道。

“看,这就不是我不给你女儿机会了。”唐渊摊了摊手,露出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

“静柳,跪吧!”王越无奈道。

“爹……”王静柳眼泪唰得一下便流了下来。

唐渊冷冷地看着王静柳和王越,自始至终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王静柳终究是不能违抗自己的父亲,浑身颤抖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唐渊道:“你今天开始,便在我手下做工,如果敢放肆,我便把你赶回王家,你可记住了?”

王静柳有如筛糠,但还是咬着牙道:“记住了,主人。”

唐渊看向王越:“你在变卖家产?不过你那房产应该是很不好卖吧?”

“正是。”

“可有面积在三十亩以上的房产?”

王越面露难色道:“并没有……不过我们三五个十亩以上的宅子,还是有的。”

唐渊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算了。”

现在自己的规模,饶是三十亩地的宅院,也有些不够用,而那原酒只有自己和陈小涛能够酿出来,如果房产不在一处也多有不便,更何况现在致远需要一个大宅子来提振名气,就算所有宅子面积加起来有一百亩,对于自己来说,也不如一个五十亩的宅子来得作用大。

本来还想趁着现在,从王家低价收购点资产进来用作己用,却完全没有能够用得上的。

“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就回去吧,王静柳就留在我这里了,我这里供吃供住,一个月二钱银子工钱我会送到你那里去,也能够你花了。”

王越叹了口气:“唐老板仁义,王某佩服,之前与你为敌,实在是不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唐渊走上前,拍了拍王越的肩膀道:“事已至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王越重重叹了口气,拱了拱手便告辞而去。

第一卷终 只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你先下去吧,找灵芝去教教你怎么服侍人。”唐渊冷声对王静柳吩咐道,王静柳没了自己父亲撑腰,没了王家做后台,自知斗不过唐渊,就算心里不服,面上也恭敬得如同小猫一样。

“少爷,您真是厉害啊!竟然就这样把王家给扳倒了!”陆柏生黄豆大的眼睛竟然瞪成了豌豆般大小,老脸堆笑,脸上的褶皱仿佛一个爆开的菊花一般。

唐渊笑道:“仅仅是一个王家而已,用得着那么高兴么?”

“少爷,您是刚来三个多月,可不知道以前王家是有多么的嚣张跋扈啊!这王家如此厉害,都让少爷轻而易举地扳倒了,少爷您真是……”陆柏生找不到什么溢美之词,却惊骇地发现,唐渊从来山城到现在,仅仅过去了三个月,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月被自己控制在唐记中没有任何作为!

“少爷……那个……您现在还愿意执掌唐记么……”

唐渊摇了摇头:“不必了,现在我有了自己的酒庄,你唐记也有分红,我自然有把握能够完成业试,至于唐记,还是你来管理罢。”

陆柏生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早知道少爷如此天纵之才,我何必担心少爷不能带好唐记,如今真是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唐渊笑了笑,并没放在心上,自己是一个看上去仅仅有十六岁的少年,换做是谁都不会放心吧,更何况,如果没有君临系统的醇香玉液,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快便崛起,如果自己真的是那个原本的唐渊,也不可能参加业试,在这小小的山城之中创出一番天地来。

可惜,没有如果……

“你还是尽快去找宅子吧,别忘了,现在倒了个王家,还有一个史家呢,你能保证他们就不会做出火烧唐记的事情来?”

陆柏生闻言一愣,立刻跑去牙行了……

……

……

“兹王越诺,自此刻起,不再经营酒水生意,另自此刻起,不与唐渊在同一城市经营同种业务,以小女静柳为质做证,如有违背,人神共弃。”

百姓们读着王越的承诺书,都知道,王家败了,败得很彻底,生意没了,女儿被押在唐渊手中做侍女做人质。

一时间,坊间议论纷纷,都是对这个唐家新来的小少爷感到无比的钦佩,仅仅是三个月的时间,便扳倒了身列四大家族的王家,这是何等的手段,何等的胆识?

而唐渊那边,则是疯狂地收割着崇拜值,对于唐渊来说,崇拜值,就是革命的本钱!

靠山侯府。

靠山侯薛文远坐在文案之前,执笔飞速地在一张信纸上书写着。

“吾儿仁英亲启。

一月不见,甚是想念,见字如面,家中一切安好,吾儿放心。兹唐渊已扳倒王家,王静柳入唐府为质,王家誓约与唐渊永不争执,如此看来,王家败矣。

唐渊此子,心机深沉,足智多谋,算无遗策,以雷霆手腕荡平王家,吾儿需谨记与其交好,另可程秉项老板,此子可堪重任,未来前途无量,若唐渊为老板出力建功,则我靠山侯府可保永世太平,万务重视!”

……

……

老书阁。

唐渊带着陈小涛来探望岳穆,陈小涛自然是背着抱着扛着提着十坛子精酿好酒。

“岳老。”唐渊作揖。

岳穆笑道:“你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之前在我这里,我只是觉得你见识非凡,胸有丘壑,而今看来,你不只是有心胸,还有计谋,有胆识,也有魄力,在老夫看来,你非池中之物,迟早会一飞冲天。”

唐渊恭敬道:“岳老谬赞了,如果没有岳老,我唐渊也不可能和仁英兄交好,没有仁英兄的帮忙,怕是早在两个月前,唐记便要被王静柳付之一炬了。吃水不忘挖井人,这个道理唐渊懂,唐渊有今日,虽然是自己有些许努力,但这些努力,全都是建立在岳老提携的前提之下,这一点道理,唐渊还是知道的。”

岳穆捋着胡须笑容满面:“难得你还有这份心思,吃水不忘挖井人,这话说得好!你唐渊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仁义之人,老夫没有看错人,只是可惜你不愿意做老夫的学生,如果你肯做老夫的学生,那么老夫便死而无憾了!”

唐渊笑道:“其实岳老更希望和唐渊做忘年之交,而不是师徒,师徒这层关系,倒是把咱们给疏远了,不是吗?”

“哈哈哈哈!对对对!师徒之间便多了一层尊敬,你唐渊要是突然尊敬起我来,没准儿我还受不了了!”

唐渊赔笑道:“唐渊唐突了。”

“没没没,你下一步可有什么打算?”

唐渊道:“男儿志在四方,山城自然不可能是我一辈子的目标,酒坊当然也不是,现在这个世界到处都在发生着战争,我只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手段,让这个世界减少一些战争,少流一些血。”

“哦?男子汉不都应该是梦想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吗?你怎么还不喜欢战争?”岳穆显得有些意外。

唐渊摇了摇头道:“这片土地之上,居住的终究都是同一种人,我喜欢把我们这同一种人,称作中国人,世界之中,世界中心,都是同一个种族的人,为何要自相残杀?这篇土地,已经染了太多我们这族人的鲜血,我不忍这土地再染鲜血,只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岳穆看着唐渊很久很久,都说不出话来。

突然之间,岳穆站起身来,取来一坛子精酿,倒入两个酒碗之中,毕恭毕敬地端起酒碗道:“唐渊,你的心胸,我怕不及你的万一,与你相比,我真的是惭愧无比,时至今日,我仍然被困在往日的恩怨之中无法脱身,今日听到你的一席话,让我知道,你是心系天下之人,在这一点,我不配做你的师傅,更不敢做你的师傅。

心系天下百姓,不愿发起战争,只因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这话让我对你肃然起敬!”

说罢,岳穆便饮尽碗中之酒:“今后若你唐渊有任何难处,只管找我岳穆,我岳穆,万死不辞!”

第二卷孽缘之恋第1章 少爷,这可是凶宅啊!

唐渊从老书阁出来,便回到了唐记,只见蒙沸正在风风火火地赶过来。

“蒙大哥,宅子可有消息了?”

蒙沸闻言,立刻有些不好意思道:“唐老弟,这牙行那边,我也扫听过,现在没人卖房啊!”

唐渊笑着摆了摆手:“哪有说买就能买到的,蒙兄不必介怀,我这里还能支应一些时日,慢慢来,不急。”

蒙沸拱了拱手:“唐老弟为人大气,哥哥我一定帮你物色一个好的宅子,就以一百两为限,如果多出来了钱,我蒙沸出了!”

唐渊笑道:“蒙兄啊蒙兄,你不做商人真是可惜了!”

蒙沸拍了拍唐渊的肩膀:“你一个小娃子,不知道打打杀杀的激情,自然对习武没什么兴趣,如果你哪天想纵横江湖了,跟哥哥我说,我给你找一个好师傅!”

唐渊摇了摇头:“我喜欢动脑子,不喜欢动手,习武之事,还是不要再提。”

“也罢也罢!宅院的事,我再给你想办法。”

“少爷,陆老来了。”陈小涛在门外叫到。

“请进来。”

只见陆柏生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少爷,宅院找到了,大宅院,占地百亩有余,只要一百两!”

唐渊闻言皱眉,占地百亩,的确是一等一的大宅院了,但就是因为太大,所以就算这栋宅院卖上三百两,也绝对不成问题。

蒙沸听到陆柏生说这话也很快便感到不对劲,问道:“是哪里的房子?”

陆柏生闻言,老脸微红:“在城南洺醇巷子……”

唐渊眉头皱得更深了,洺醇巷子可谓是山城城南最繁华的一条巷子,周围酒楼青楼林立,那绣春楼便是在洺醇巷子,这等地段的宅院,没有个三百五十两都下不来,怎么一百两就肯卖?

蒙沸摇了摇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想不起来。

唐渊看向陆柏生:“叫上黄旭,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在陆柏生的带领下找到了牙行的牙侩,在牙侩的带领下很快便来到了宅院门口,这是一栋看上去规模十分宏达的宅院,光那宅院的门楣便有一丈多高,只是那原本应该悬挂牌匾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

牙侩笑着推开了宅院大门,大门微动,门枢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大门打开,顿时门楣上便落下了一层灰尘,陆柏生躲闪不及,被浇了个灰头土脸。

众人走进宅院,入门便是一片开阔的场地,目测占地足有小半亩,场地中间是一条宽阔的甬道,甬道两边,每隔十步整齐伫立着二十根青石灯柱,灯柱高约三尺,上方呈小凉亭形状,做工十分考究。

甬道直通的中堂乃是青石所筑,高逾三丈,看上去十分恢弘,飞檐之上,甚至雕刻着祥鸟与麒麟,走入正房,大厅棚顶被六根已经斑驳的漆红柱子高高举起,棚顶到地面足有两丈有余,饶是这里已经十分破旧,也能够看出来其昔日的辉煌。

唐渊皱了皱眉:“道后面看看。”

众人跟着牙侩穿过正房,后面是一个小型的空地,中间是石雕花坛,两边是长长的回廊,回廊通向两个小院,每个小院之中足有数十间厢房,穿过小院,便是一个巨大的宴厅,足以容纳百桌,竟是比侯府的宴厅还要大一些。

宴厅之后,便是一处花园,假山水榭琳琅满目,能够看出来其昔日百花齐放的景象,花园之中,林林总总地伫立着数十间阁楼,阁楼大小不一,最大的竟有三层之高。

唐渊越看越不对劲,看向牙侩问道:“如此宏伟的宅院,只要一百两?”

“是啊,卖家着急出手,因此便宜些。”

唐渊皱眉沉思,按照这院落的摆设和装潢,纵然已经老旧,没有个五百两银子也下不来,现在才卖一百两,事出反常必有妖,绝对不是卖家着急出手这么简单。

“我想起来了!”蒙沸一拍大腿,吓了唐渊一跳,蒙沸气冲冲地冲向陆柏生,揪着陆柏生的领子便将他提了起来:“你给我唐老弟买这么一栋凶宅,究竟所图为何?”

“凶宅?”唐渊愣了愣。

“是啊!刚进来我还觉得不太对劲,看了这里的陈设才响了起来,唐老弟,你可知这是何处?”

“何处?”

“这里以前是沐王府啊!”

唐渊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在之前老书阁读书的时候,便读到过一段故事:四十年前,齐国举兵伐宁,大元帅沐千山临危受命,退敌于山城,才保住了宁国江山,因军功甚伟,皇帝赏无可赏,只好赏了他一个世袭的王爷。

十年前,征和帝被一个方士蛊惑,大兴文字狱,沐千山的儿子沐营泽因一句“飞鸟丛中过,百花无安宁”诗,正好撞上了枪口,被以“无安宁”便是隐喻宁国要亡为由,扣上了一个了“反宁”的帽子,后来沐营泽不服,在牢中大骂皇帝昏庸,最后被以大不敬之罪论处,抄了全家,诛了三族,下人们发配的发配,遣散的遣散。

没想到自己现在竟然站在沐王府之中!

牙侩道:“这房子我们当时花了好大价钱才收了过来,银子都用来安置当时沐王府的下人了,可谁曾想因为沐王府的事影响太大,山城的人都是觉得这里风水不好,更何况这宅院太大,能买得起的也就三大家族,可三大家族都有自己的宅院,更觉得这里不祥,这房子也就砸在手里了。”

“甭管多少钱,这就是个凶宅!死过人的!风水不好!”

“大侠……你要不要……先把我放下来再说话啊……”陆柏生被蒙沸提着领口,双脚离地,脸已经憋得通红。

“放你娘的屁!你给我唐老弟找这么一个凶宅,是何居心!”

陆柏生快哭了,看向唐渊:“少爷,您来了唐记之后,先是您自己的酒被砸,又是我唐记的酒窖被烧,老奴是在不敢让您再多留唐记一日啊!这唐记乃是老家主所立,倾注了老奴毕生的心血,老奴万万不能看着它砸在您的手里啊!”

“所以你就给他找了个凶宅?”蒙沸将陆柏生又提得高了些,怒目而视。

“蒙兄,你放他下来吧。”唐渊看陆柏生那个狼狈样,心里也是不忍。

“你就这么饶了他?”蒙沸不甘心地把陆柏生摔在地上,老头顿时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你说现在这宅子归你们?”唐渊看向牙侩。

“是。”牙侩恭敬道。

“文书可带来了?”

“唐老弟,你要干什么!”

“带来了!”牙侩恭敬呈给唐渊,唐渊没理蒙沸,仔细地校验了文书,确认无误。

“五十两,卖么?”唐渊道。

黄旭闻言,立刻哭了,抱着唐渊的大腿道:“少爷,这可是凶宅啊!您不能这样啊,咱家钱赚的不容易啊!”

唐渊蹬了蹬腿,想把黄旭踹开,却发现竟然蹬不动……

“少爷,这宅子再怎么说也值五百两,我们卖一百两也是无奈之举,不能再低了啊!”牙侩闻言立刻哭丧着脸,哪有这么杀价的啊?

“这是凶宅。”

“少爷,放眼整个山城,也不能找出比这个宅院更大,价格更低的宅院了啊!”牙侩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是凶宅。”

“少爷,咱们侯府都不如这里啊!”牙侩捶胸顿足,恨不得上去撕了唐渊。

“这是凶宅。”

“少爷,咱能不提凶宅的事儿了嘛……”牙侩的表情已经如丧考妣。

“不卖我们走了。”唐渊说罢,真的招呼陈小涛要走,本以为会走不动呢,接过发现抱着自己腿的黄旭听说自己要走,立刻松手站了起来……

“卖!卖!我卖还不成嘛!”

“少爷,不能买啊!”黄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又一次死死地箍住了唐渊的大腿:

“少爷,那可是凶宅啊凶宅你懂吗以前出过人命多晦气啊你想想万一在这里闹鬼生意做不起来败了生意事小您完不成业绩了事儿就大发了啊!”

唐渊看着黄旭微微一怔,这小子是怎么做到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串话的?

“你走开,少爷我决定了,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大的宅子,才五十两,你说不买就不买了?花的是本少爷的钱又不是你的钱,你跟这瞎起什么哄?”

“少爷,凶宅不祥啊,万一您买了这里的宅子,一单生意都做不成怎么办啊?”

唐渊没理黄旭,吩咐陈小涛交钱。

银货两讫,牙侩办事也利索,连房产交割手续都带来了,当时就把宅子转到了唐渊的名下,唐渊甚至都觉得事情顺利得有些过分,直到牙侩捧着银子兴高采烈地去了,唐渊更觉得自己好像钱给多了……

“敢问可是唐渊少爷?”

一个人走进了宅院,只见那人一身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袍子,一对八字胡让人印象深刻。

“我就是,你是……”唐渊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对方,但对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八字胡男微微一笑:“我叫田丰,字和顺,是个商人。”

唐渊听闻对方是商人,便来了兴致:“敢问和顺兄在哪里发财啊?”

“金陵。”

“金陵的商人会来到我山城?”

田丰笑了笑:“家里老板有命,来山城办点差事,前些时日在绣春楼有幸闻到了唐少爷你所酿之酒的清香,可惜叫价九两银子也没能买到,便是久久不能忘怀,此酒在京城必能大卖,所以我便想来和你谈一谈生意方面的事。”

唐渊闻言乐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黄旭,你小子好一口毒奶啊!

黄旭见唐渊看向自己,立刻把头埋了下去,自己刚刚才说这宅子是凶宅意味不祥,这刚交了银子买到房子便来生意了?这地方也太邪门了吧?

唐渊笑着拱了拱手:“如此说来,那日在绣春楼还真要多谢和顺兄帮忙让那酒水拍了个好价钱了,只是不知和顺兄有何见教?”

田丰摆了摆手笑道:“小事小事,唐少爷无需言谢,前几天我侥幸得到一坛你的酒,略微品鉴,你那酒的确是精品,有着一股子寻常酒所没有的味道,但那酒虽然香醇,却不够浓厚,水的味道有些多了,不知唐少爷能否将此酒略作提纯,如若能够做到,相信此酒一定可以让京城贵胄趋之若鹜。”

唐渊问道:“若是能够提纯,不知一斤酒可以卖个什么价钱?”

田丰笑着摇了摇头:“京城上等的酒楼一坛好酒,至少也要一两银子,唐少爷这酒,如果得以改良,怕是一斤要卖到二两银子!”

第二卷第2章 说好的,不会漫天要价呢?

唐渊闻言,当时眼睛都亮了,便道:“和顺兄莫非可以让我这酒能够卖到金陵去?”

田丰微笑:“我们以前不做这山城的酒水生意,自然因为利薄,如果唐少爷能每月供应千斤酒,并给我们一个合适的价格,这生意,我们有的谈。”

唐渊点了点头:“我可以对酒进行改良。”唐渊拉过陈小涛介绍道:“我这下人名叫陈小涛,其父乃是茅酒坊的第一酿酒师,小涛尽得乃父真传,酿酒的话,我们还是有信心的。”

田丰一怔,恭恭敬敬地向陈小涛做了个揖:“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茅酒坊酿酒师的后人,失敬。”

陈小涛当下人当惯了,哪里习惯受人如此之礼,便挠着头憨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田丰正了正色,看向唐渊:“十天之内,我会在山城西悦来客栈住下,静候唐少爷佳音。”

唐渊拱了拱手:“有劳。”

一行人回到唐记,唐渊让垂头丧气的黄旭盘账去了,叫过来陈小涛道:“我要你配出来一种原酒,十斤酒可以用半瓶醇香玉液,酒一定要配的够醇,味道一定要够好,一斤原酒最起码要配出来五斤的成品,能做到吗?”

陈小涛点了点头:“我试试。”

唐渊有些惆怅了,突如其来的订单,利润简直高破天际,但对于醇香玉液的消耗量着实太大了,一千斤一个月,便意味着十瓶的醇香玉液的开销,也就是1000点崇拜值,现在虽然还有士绅们贡献的崇拜值,但速度已经降下来许多,更何况还有那王静柳每天贡献1111的仇恨值,对了,现在还多了一个王越。

这对该死的父女!要不要这么锲而不舍啊!

唐渊想到这便忍不住暗骂,但眼下暂时还寻不出来什么有效的获取崇拜值的手段,唐渊也就不去纠结这种问题了,自己这生意一点点做起来,崇拜值的问题总会解决的。

“灵芝,帮我把陆掌柜给我叫来。”唐渊吩咐。

片刻之后,灵芝便将陆柏生给领了过来。

“少爷找我所为何事?”

唐渊盯着陆柏生的脸,陆柏生黄豆大的眼睛竟然也能够游移起来。

“你不是盼着我早点离开这里么?”

“少爷……我……”

唐渊摆了摆手:“不用解释,从上次你要下跪我便知道这酒坊对你意义非凡,我也不怪你,既然你盼着我早点离开这里,就帮我找一些力工匠人来,把那宅院赶紧给我收拾出来。”

“遵命……”

“一个月的时间,够不够你忙活的?”

“一个月……那可是足足上百亩的宅院啊!”

“你大可以多找些匠人来,银子我出。”唐渊不耐烦道。

“知……知道了……”

“务必要让那宅院如同新的宅院一般,以红漆为主,但绿植什么的,除了后花园,其他的地方能除的就除去。”

“好……”

“好了,没什么事了。”

陆柏生告退,却在门口被唐渊叫住。

“唐记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今年我的业试是一千两,自然要把你那一千两损失算进去,年底,唐记会收到两千两分红,你且放心。”

陆柏生一怔:“少爷好意,老奴心领了。”

言下之意,是压根儿就不信你,唐渊也不争论,摆了摆手,便让陆柏生离开了。

翌日,清晨,唐记。

唐渊正准备去老书阁,有日子没见岳老爷子,还真有点想得慌,但他还没出门,便见陈小涛欢天喜地地跑了进来。

“少爷!我把酒配出来了,您快过来尝尝!”

“你今儿没去挑……”唐渊这么早见到陈小涛,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问道,却在下一瞬住了口。

“快去看看!”唐渊也顾不上岳老爷子了,赶紧跟着陈小涛来到他的房间。

只见陈小涛房间的圆桌上,正摆着一坛酒,启封。

浓厚醇香的酒香便逸散出来,唐渊抄起酒碗,轻轻地舀起一碗,送入口中轻轻地品了品,果然,这酒跟之前的酿的酒高了不知多少个级别!

“干得漂亮,小涛!”唐渊赞叹道,却注意到陈小涛有些黑的眼圈,便拍了拍陈小涛的肩膀,长出一口气:“辛苦了。”

陈小涛眉开眼笑地摇了摇头:“不辛苦!我喜欢配酒,更喜欢给少爷配酒!”

唐渊来到账房,薅起正在盘第不知道多少次账的黄旭:“去,把田和顺给我叫过来!”

黄旭一脸懵地看向唐渊:“我账还没盘完……”

“盘账盘账,天天就知道盘账,你还会啥?让你叫个人都不会了?”唐渊当时就怒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黄旭委屈地点了点头,便一溜烟跑了。

唐渊回到陈小涛的房间,见陈小涛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便没有叫醒他,而是把自己的外衣给他披上,抱着新酿的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唐渊是希望陈小涛能够看到田丰品酒的结果的,但既然他累了,就让他歇着吧。

两刻钟后,田丰笑着走进了唐渊的房间:“这么快便配出来了?”

唐渊轻叹了一口气:“小涛一整晚没睡,配出这酒了,你且尝尝。”

说着,唐渊便递给了田丰一个酒碗,田丰先是把酒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眼睛猛然睁大,唐渊不耐烦道:“你品茶呢?”

田丰笑了:“这品茶比品酒更讲究。”

说罢,便轻轻嘬了一口酒水,就是这轻轻一嘬,他便怔在原地,久久未回过神来。

“如何?”

田丰惊叹道:“此酒如同天府仙茗,仅仅是轻轻一嗅,便让人回味无穷,又如同天宫仙女,仅仅是惊鸿一瞥,便让人此生难忘!绝品,当得起绝品二字!”

听到田丰如此评价,唐渊便放下心来,故意问道:“不知田丰认为,此酒应作价几何呢?”

田丰摇了摇头,笑道:“唐贤弟,这酒的价格,还是你来定吧,我会根据你的价格自行定价,这酒,在金陵,多少钱都会有人买的。”

唐渊笑了笑,斜着眼睛看着田丰:“和顺兄倒是会开我玩笑,让我来定价,你就不怕我会漫天要价?”

田丰轻轻拍了拍唐渊的胳膊:“唐贤弟是生意人,自然知道生意人最重要的是厚道,怎么还会做出漫天要价这等蠢事?”

唐渊会心一笑:“和和顺兄谈生意就是敞亮,那咱也就开个厚道的价格,不多不少,五钱银子,和顺兄意下如何呢?”

田丰大惊,没想到唐渊会开出这么“厚道”的一个价格,便道:“唐贤弟莫要开我玩笑,此等酒水,若只是区区五钱银子,可是玷污了这上等佳酿了!”

唐渊笑着摇了摇头:“我说的是,一两五钱银子。”

田丰彻底震惊了,长大的嘴巴足够塞下一个鹅蛋,一两五钱,一斤是十六两,那岂不是说,这一斤酒就要八两银子?

田丰愣了片刻便怒了,说好的,不会漫天要价呢!

第二卷第3章 通往发财的康庄大道

“和顺兄且莫急。”唐渊见田丰怒了,立刻乐呵呵地安抚道:“此等酒水,此价格,其实并不亏,更何况,我这酒水的成本,一斤便要至少七两银子,八两银子,已经是友情价了。”

“那也太贵了,纵是京城有钱人再多,也不会花这么高的价钱买酒的!”

唐渊依然微笑:“和顺兄,生意要做得活一些,思路不活,会死人的。”

田丰怒极反笑:“哼!你可以说我田丰脾气不怎么样,但你说我不会做生意,可是欺人太甚。”

唐渊摇了摇头:“和顺兄,酒为什么要十斤一坛子,或者一斤一坛子地往外卖呢?”

田丰一怔:“你接着说!”

唐渊让田丰坐了下来,自己也是落座,食指和中指有节奏地轻扣在桌子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气定神闲道:“和顺兄有没有想过,以二两分装这酒,往外卖呢?”

田丰摇了摇头:“莫说是酒碗,就是酒杯,也能容下一两的酒,你这酒,倒两杯就没了啊!”

唐渊依然轻扣桌面:“但如果我们烧制一些精致的瓷杯,和酒搭在一起卖,瓷杯一次只能容下一钱的酒,又会如何?

和顺兄难道不认为,如果一次便饮一碗酒,是糟蹋了这上等的酒吗?这等酒不是喝的,是品的,我说的可对?”

田丰眼睛亮了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唐渊继续道:“和顺兄乃京商,自然能够联系到一些瓷窑,委托他们烧制一些上等的瓷瓶瓷杯,再找上等的匠师进行雕琢,以二两分装,一次只品一钱,品酒嘛,追求的就是个逼……咳咳……格调。

能买得起咱这酒的,都是那些有钱人,他们在乎钱吗?不在乎,但那些有钱人在乎的是什么?就是和普通百姓不一样的嘛,越小越精致的东西,才越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您想想,以后在京城里无论那些皇亲国戚,还是官宦大臣,甚至是那些富商巨贾,如果哪个没有喝过咱这个酒,都不好意思在圈儿……咳咳……在他们那个阶层里混,咱这酒还愁卖吗?”唐渊说得气势如虹,竟然好几次都说错了话,还好他及时止住了,田丰也没听出来。

唐渊一边侃侃而谈,听得田丰眼睛越来越亮,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没往这个方面去考虑,固定的思维模式让他认为想要赚有钱人的钱,就得从那些稀奇古怪的角度去着手,或者是奇货可居的东西入手,现在被唐渊这么一说,就连这小小的酒都能做出如此大的文章!唐渊的思路简直就给自己的经商思路打开了一扇天窗啊!

唐渊说完,田丰深深地鞠了一躬:“今日听唐贤弟一席话,胜读十年经商书,唐贤弟见识独到,思路清奇,田丰深感佩服,刚刚还对唐贤弟有所质疑,现在想想真是万分不该,唐贤弟还请见谅……”

唐渊一边乐呵呵地听着田丰的奉承,一边腹诽这些古人思维僵化,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没人想得通,一边心满意足地收割着田丰的崇拜值……

“唐贤弟,如此美酒,不知产量几何啊……又当如何命名?”田丰盛赞完唐渊,很快便冷静下来,皱着眉头,面露担忧之色,如此上等美酒,必然不可能量产,如此就算价格再高,利润终究有限,毕竟这里是山城,高昂的运费在那里摆着呢。

唐渊略微沉吟道:“田兄有所不知,酿制这酒的原料十分珍贵,一个月怕是最多也就一千斤左右的产量,正因这酒珍贵,所以我将这酒命名为臻品酒。”

田丰一惊,这种酒,一个月一千斤,便是八千两银子的产值,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足够了,足够了,那我便先预定一千斤,唐贤弟可万务酿制出来交付与我啊!”田丰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唐渊轻咳两声,讪笑道:“和顺兄,您有所不知,我这致远酒庄刚刚开张,没赚到什么银子呢,您这一下子便订一千斤,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唐渊也是没法酿出来啊……”

田丰怔了怔,便笑了:“无妨无妨,我可以先付你一半的订金,我们在章城也有些生意,能从那里调钱过来,唐贤弟你只要在一个月之内把酒酿出来,我们来提货的时候,便会把尾款结清。”

唐渊依然讪笑:“和顺兄,我这一斤的成本,乃是七两银子啊,您也知道,我刚刚置办了一处大宅院,你看那宅院,乃是沐王府邸,整整百亩的地方啊,后续还要装修打理雇管家护院,这哪一样不要钱,我赚得银子基本都得搭进去啊……”

田丰脸有些黑,想我田丰做生意,多少人上赶着先给钱呢?这唐渊竟然不走寻常路,让自己先付款,还一付就是七千两的巨款?

不过这酒水,放在京城里,如果真的按照唐渊的说法去运作,一斤酒便是卖上二十两都不成问题,一个月一千斤自己就算除去运费和瓷瓶费用,至少也能赚上三千两纯利,一年便是三万六千两,这种利润,就算是自己,也断然不可能拒绝的啊!

从刚刚和唐渊的交流来看,这小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深谙为商之道,必然能够看出搭上自己这条线,便走上了通往发财的康庄大道,想必也不会做那些偷奸耍滑之事。

念及至此,田丰便下定决心:“我付你全款,但你要保证所有的酒水,能够如期交货,否则……”

“否则我除了退还八千两白银的预付款之外,交付你五百两白银的违约金,这是我现在的全部身家,我们也可以到官府去签订官认文书。”

田丰闻言心中大定,所谓的官认文书便是由朝廷见证的生意,如若有一方违约,如果没有按照合约文书知府履行违约赔偿,将要面对律法的制裁!

二人商谈好,便哈哈大笑地来到了县衙。

冯山听说双方要签订八千两白银的大单,当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先不说这一单生意已经相当于三大家族小半年的收入,便是按照唐渊的说法,这八千两银子,唐渊可以赚一千两银子,就是二百两白银的税收啊!整个宁国上千个州县,自己这一下子就弄了全国一年税收的万分之一啊!

这可是政绩啊!这唐渊难道是上天派下来给自己打通仕途的福星?

唐渊看着冯山看向自己的眼神,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下半身……

官认文书签罢,田丰心中痛快,便哈哈大笑:“唐贤弟,你我一见如故,三日之内,八千两白银便送到府上,但愿咱合作顺利,生意兴隆!”

田丰和唐渊联袂走出县衙,刚刚分手,田丰便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山城以西五十里的胶州大营。

一刻钟后,两个轻骑便飞奔而出,其中一个骑兵的背上,竟然插着三支红旗。

第二卷第4章 致远府

一个月后,清晨。

唐渊收拾好细软,站在自己的桌前看环视着这间看上去有些破烂,但大抵还算温馨的小屋,陈小涛曾经在这里喝醉过。

叹了口气,唐渊走出屋子,把门关好,正好看到墙上的一道裂痕,唐渊伸出手指轻轻滑过那仍然存在的剑痕,想当初自己就是在这里毁了自己的大部分积蓄,摇了摇头,便转过头来看向小院,想当初这里也曾经堆满了酒坛子,酒坛子甚至堆得比两个自己还要高。

唐渊紧了紧自己的行囊,来到陈小涛的房间,陈小涛一脸的喜庆:“少爷,我们终于可以去新家了啊!”

唐渊看着兴高采烈的陈小涛,摇了摇头,指向陈小涛那曾经用来摆酒坛子的桌子道:“你就是在那里,配出来精酿还有臻品的吧?”

陈小涛闻言一怔,看向那方桌子,眼睛也不由得红起来:“少爷,被您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舍不得了。”

唐记的门口,唐渊驻足回首,看着唐记门口那个书写着“唐记”两个字的牌匾,感觉嘴里有些发苦。

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个月,在这里,自己第一次见到了反应慢半拍的二柱子,第一次见到了黄豆眼的陆柏生,在这里阻挡过王家火烧唐记,也在唐记被烧的时候,在这里狙击了修长生。

时间很短,却发生了很多故事,就算陆柏生那家伙再不是个东西,唐渊却对这里也有些不舍。

长出一口气,唐渊挥了挥手:“走吧!”

车队缓缓驶离了唐记,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来到了沐王府门口,唐渊却诧异地看到了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唐渊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你搬家,还搬到了这么阔气的地方,我怎么能不来看看?这不,昨天刚回来,便听说你要搬家,今天特意跑过来恭贺你乔迁之喜的!”来人正是一脸微笑的薛贵,薛贵看到唐渊的同时,也看到了唐渊身后身着婢女服饰的王静柳,暗道父亲传言果然是真,还好自己办事利索,否则真要耽误大事!

“进去坐坐?”唐渊见薛贵说了话便没有了下音,便笑着问道。

薛贵摆了摆手:“别急,你这老弟搬家,我薛贵自然送上礼物。”

说罢,薛贵便拍了拍手,只见三五个壮汉抬着一块巨大的匾额走了过来,匾额金边蓝底,上面书写着“致远府”三个金色大字,那笔迹看上去遒劲有力,豪气洒脱,仿佛书写之人想要将这天地都写到这三个字中一般。

“这字真不错,不知是……”唐渊见猎心喜,便好奇问道。

薛贵笑道:“这牌匾可是从金陵带回来的,上面三个字,乃是京中贵人所书,我将唐老弟你的事迹说给了那贵人,那贵人得知你要搬家,便不吝赐字,赠与唐老弟你啊!”

说到这,薛贵还用酸溜溜的语气道:“这位贵人可了不得,我爹别说跟他求字了,就是站在他面前,也是大气都不敢喘。”

唐渊一惊:“能让靠山侯都敬重如此,莫非是朝廷中人?”

薛贵摆了摆手笑道:“非也,人们都叫他,项老板,而项老板也吩咐过,以后便要称呼你唐老板!”

唐渊笑了:“什么唐老板,我就是一卖酒的,又不是赶车的,当什么老板儿啊?”

薛贵瞪了唐渊一眼:“这等事不可插科打诨,明天这称呼你唐老板的文书便会从侯府发下去。”

“这么一本正经?不合适吧?”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项老板的能量很大,你只要尽心竭力的办事,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实话跟你说罢,你赠给我薛家的干股,现在可都在项老板手里,你好好干吧。”

“被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压力陡然增加。”

“我相信你,别忘了,你可是,唐老板啊!”薛贵刻意加重了唐老板几个字,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联袂走入致远府,原本便恢弘的沐王府,经过这一翻新,看上去更加的高端大气,原本残破的中堂,现在已经焕然一新,就连那些雕像都被精心打磨过,看上去更加的栩栩如生,按照唐渊的要求,正面广场的绿植全部撤去,仅保留了青石灯柱,其他的地方都已经用青砖铺就,看上去十分平整。

“唐老板,你这新府邸可比我家强多了,看得我都有点嫉妒啊,要不我搬你这来住得了。”

唐渊闻言,心里便开始滴血了,这宅院买的时候才花了五十两,但是装潢修饰可是花了整整二百两啊,那都是钱啊!加上买房子花的五十两,这一共二百五十两,这数好像也不怎么吉利啊!

心里滴血,但唐渊还是和薛贵开了个玩笑:“别,距离产生美,你还是住你的侯府吧,没事儿来转转倒是可以,至于你的房间,我可不给你留了。”

“小气。”薛贵吐槽了一句,不过搬过来的事也只是开个玩笑。

不多一会,蒙沸、王秀才等人便前来道喜,蒙沸第一个豪放道:“唐老弟你搬入新府,大哥高兴,打算从你这里订精酿八百坛,权当预祝唐老弟你开张大吉!我可是把订金都带来了,唐老弟你可不能不卖我面子啊!”

王秀才道:“我替家父前来,家父吩咐,订精酿三百坛,预祝唐兄生意兴隆,订金已然在门外。”

“我家订三百坛精酿!”

“五百坛精酿!”

“一百五十坛精酿!”

就在这时,郝掌柜扭着肥胖的身躯走了进来:“恭贺唐老板乔迁之喜,我代表酒楼商会,送来一万坛精酿酒的订单!”

薛贵金格地看着众人,有看了看唐渊,道:“唐老板你果然厉害,这刚刚乔迁,便有一万七千坛的订单啊,看来那位贵人,要享福了啊……

站在一旁服侍的王静柳,听到一个又一个的报价,更是一点复仇的欲望都没了,这致远府和自己王家,已经不是一个级别的了,怕是现在致远府已经是整个山城的第一大家族了吧……

众人正聊着,只见灵芝小跑走了过来,递上一张拜帖,唐渊见到拜帖,脸色微变:“快请!”

第二卷第5章 一方巨贾唐老板

灵芝很快便把人给带了进来,来人是个精壮汉子,一席黑色武士袍,披着黑色大氅,薛贵见到来人,脸色微微一变,却很快恢复如初,蒙沸见到来人,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双拳紧握,似是随时会暴起一般。

精壮汉子拱手道:“给唐老板问安。”

唐渊站起身来,笑道:“壮士辛苦了。”

精壮汉子一笑:“唐老板称呼我尉迟航便好,我奉田老板之命,特来预订接下来两个月共计两千斤臻品酒,订金已经带过来了,共计一万六千两白银,还请唐老板差人清点。”

此话一出,四座哗然。

“什么!”

“一万六千两?”

“我全部家当也没有一万六千两白银啊!”

“你没听他说嘛?一万六千两白银才两千斤?”

“一斤竟然要八两银子!”

“这臻品酒到底是什么酒啊!”

就连薛贵,听到这个数字,眼睛都是游移不定。

唐渊也是有点蒙,这田老板也太阔气了,一出口便是一万六千两的买卖?一万六千两白银,几乎相当于三大家族一年的收入了,相比于唐家那些大型的买卖,也差不多少!

心里惊骇,唐渊表面上还是很镇定的,淡然道:“黄旭,去清点吧。”

“清点如此巨款,怕是要不少时间,尉迟兄还请坐下来喝杯热茶,略作休息。”

尉迟航也不客气,拱了拱手便大大咧咧地坐在了蒙沸身边,蒙沸立刻躬身,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猫一样。

尉迟航道:“你那么紧张干嘛?”

蒙沸低声道:“你这等高手,来致远府做什么?”

“做生意啊,还能做什么?”

蒙沸眯起眼睛:“仅仅是做生意?如果你对唐老弟图谋不轨,休怪我……”

“你打不过我。”尉迟航淡淡说了一句。

“便是打不过,也要试试。”

尉迟航乐了:“唐老板有你这等兄弟,也是福气。”

二人剑拔弩张,薛贵也是浑身的不自在,坐了没多久,便告辞了。

等数完了钱,已经是下午,黄旭感觉自己已经累虚脱了,今天他算是真知道了唐渊所谓的数钱数到手抽筋是什么感觉了,在黄旭的安排下,一应镖师将银子摆放到了致远府后花园的一个阁楼里,这致远府还没真正开张,送来的银子便已经把一个阁楼的一楼给堆满了,算上从唐记带过来的白银,这里已经堆了整整两万六千两白银。

黄旭摸不着头脑,这酒没少卖,也没少出库,怎么就不见少呢?

唐渊坐在新翻修好的书房里,靠在老藤摇椅上,揉着眉心,今天刚开张便带来了这么多的生意,对自己来说当然是好事,但却面临另一个问题——自己的崇拜值怕是快要用干了,现在士绅们贡献的好感度已经越来越少了,但订单却越来越多,还得赶紧找个法子才行。

而最重要的是,现在致远眼看着规模便要扩大起来,自己还有好几步战略没走,等到下面几步棋布局完了,记账便是问题,黄旭做账非常利索,但无奈这个世界记账的方法太过落后,如此单凭黄旭一个账房,是无论如何也应对不来的。

唐渊思虑良久,才把陈小涛叫了过来。

陈小涛一进来,唐渊便道:“交给你个差事。”

“少爷您说。”

“明天去蒙村给我招三十个壮实的青年人来,就跟他们说,致远酒庄招工,一人一个月三钱银子。”

陈小涛当时就哭了:“少爷,您不要小涛了……”

“谁说的?”唐渊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有这么说过吗?

“您说要招工,还不是不要小涛了?”

“谁说招工就不用你了?”

“那少爷您是嫌弃小涛酿酒慢……”

“我是怕你太辛苦……”

“小涛不辛苦……”

“你哪那么多废话啊!”唐渊当时就火了:“你这臭小子,天天累成什么样了还不辛苦,少爷心疼你给你找帮手你还不乐意了,之前是谁说的招工来着?”

陈小涛闻言,当时眼泪就干了:“少爷对小涛最好了!”

“快滚,把黄旭给我叫来!”

陈小涛鞠了个躬,便欢天喜地地去了。

唐渊无语,这陈小涛这个样子,总感觉他的路越走越弯啊……

唐渊揉了揉太阳穴,脑壳疼,希望自己这一次实验能够成功吧,要不脑壳更疼了……

“少爷,您叫我什么事?”

“明日你去县衙,去办两个营业文书下来,把印鉴也刻好,给我带回来。”

“不知少爷要办什么文书。”

“博渊酒坊,致远钱庄。”

“钱庄?是什么东西……”黄旭想不明白,便开口问道。

“让你做你就做,哪那么多问题?”

黄旭缩了缩脖子,点了点头,这位少爷说什么,自己做什么便是了,要不容易挨打……

想到挨打,黄旭立刻便要告退,却被唐渊叫住。

“少爷,还有什么事?”

“今晚你在我的阁楼里住。”

黄旭立刻感觉屁股一凉:“少爷,您要干什么?”

“教你会计学。”

“会计……学?那是什么?”

“你哪那么多问题!”唐渊当时就怒了,撩起腿就要踹黄旭,黄旭当时就跪下了,唐渊想了想,又把腿放下,心平气和道:“会计学,是一门新的记账学问。”

……

……

一个时辰后……

“你这厮怎么这么蠢!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怎么学起这些东西就这么费事?”唐渊勃然大怒:“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怎么用加权平均法和先进先出法算成本,你是猪吗?”

黄旭一脸委屈道:“少爷,您说的每个字我都懂,连在一起我是真听不懂啊,这门学问太深奥,我得一点点学啊……”

唐渊重重出了口气:“滚吧滚吧,明晚再过来!”

黄旭如蒙大赦地滚了……

唐渊看着黄旭的背影,不禁打心眼里对这个人赞许起来,今天晚上教黄旭会计学,让他对自己的打算多了不少信心,仅仅是一个时辰,黄旭不仅仅完全接受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几乎超前了数千年的会计学,甚至已经把会计科目都弄懂了七七八八,至于成本会计,在前世的大学里,可是会拿出来一年的时间来学习这门专业课,黄旭不能完全学会也是正常的。

唐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个世界税务制度很是单纯,回头再把商业银行会计学和财务管理学教给黄旭,黄旭便可以做自己这个致远财团的财务总监了,如此人才,要不是自己父亲的水跳子就真是好了,算了,慢慢招安吧,自己人格魅力那么足,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小的账房?

“少爷……”灵芝走了进来。

唐渊看向灵芝,只见这小婢女眼圈红红的,便关切道:“你怎么了?”

灵芝泪眼婆娑地看向唐渊道:“一个人自称是心蓝姑娘的丫鬟,稍话来说心蓝姑娘听闻少爷乔迁之喜,请少爷去……去……”

“去绣春楼?”唐渊见灵芝说不下去,便替她说了。

灵芝委屈道:“少爷,您是不是让那绣春楼给勾了魂去了……”

唐渊无奈:“你在那胡思乱想什么啊?那心蓝姑娘是薛仁英的人,我和她只是萍水相逢,咱们搬家过来了,人家问候一下有什么问题嘛?”

“少爷您就是被勾魂了,明天我就去找郎中。”

唐渊有些恼:“你怎么不说去找个方士?”

灵芝露出沉思的表情,竟然真的认真地考虑起这个意见来,唐渊无语:“我要是被勾了魂去,还不得天天往那跑啊,我这一个多月都没去过一次好吧?”

灵芝大眼睛眨了眨,想了想道:“好像有道理。”

唐渊感觉今儿操心的事儿有点多,感觉身子被掏空,一仰身子便靠在摇椅上,摇椅一晃一晃的,唐渊揉了揉眉心:“去叫陈小涛吧,让他带两坛子酒……”

第二卷第6章 听说你的伤好了?

绣春楼,雅舍,陈小涛很识趣,分完酒便告假上茅房去了。

唐渊和心蓝坐在桌子两边,心蓝为唐渊斟满一杯,又为自己斟上,举起酒杯:“祝愿唐公子在新家生意兴隆。”

唐渊微笑:“呈心蓝姑娘吉言。”

一饮而尽。

“还未感谢唐公子上一次解围之恩,本想亲到唐公子府上拜谢,但又怕心蓝一介风尘女子坏了唐公子名声,便迟迟未能前往,未曾想唐公子竟是一个多月也没有到这绣春楼来,这感谢二字,怕是有些迟了。”心蓝给唐渊斟酒,眼睛却是看着唐渊,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哀怨。

唐渊略感尴尬,只好道:“我素日里,不喜来这种地方。”

心蓝掩嘴一笑:“看来是心蓝上次招待不周,让唐公子没能念着心蓝了。”

“哪里哪里,上一次要不是仁英兄,我也不可能进来这里,更不可能认识心蓝姑娘。”

心蓝幽幽道:“其实前些时日,王妈妈倒甚是想念唐公子呢。”

唐渊一愣,自己什么时候成中老年妇女的偶像了?

看着唐渊惊讶之中带着一丝恐惧的表情,心蓝不禁噗嗤乐了出来:“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唐渊尴尬地干咳两声。

“前一段时间,那些客人都天天嚷嚷要喝致远的酒,但是有王家摆在前面,王妈妈也不敢得罪王家,后来有些客人听闻士绅富贵手中有致远的酒,便是自己买了带到绣春楼来。

王妈妈虽然恼火,却也不敢得罪那些客人,只好认了,可这样一来原本利润丰厚的酒水生意做不得,绣春楼便损失惨重,单单是半个月,绣春楼的利润便必之前少了三成。”

唐渊笑着摇了摇头,不可置否。

心蓝问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王家那么大的家业,怎么这么快就败了。”

唐渊喝了口酒道:“王家的优势是库存,房产,资产很庞大,但现金却不多,他们赚的钱很大一部分开支都用在了府内的维护上,而长年以来的无竞争状态让他们盲目自信,他们坚信酒水可以一直卖出去,也就能形成源源不断的利润。

房产维护的开支在酒水能卖出去的条件下能够得到满足,而一旦酒水滞销,问题便会凸显出来,很可惜,他们没有过酒水滞销,也就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

而突如其来的滞销,便会给他们致命的打击,房产难以变现,却又拖累了他们的现金,他们在一个月之内上街乞讨,不足为奇。”

唐渊嘲笑道:“小生意人永远不明白经商之道,现金为王的道理,他们总会因为有钱没处花而置办大量的资产,看上去很强很大,但实际上,也只是纸老虎,一旦现金流出现了问题,倒闭也只是一夜之间的事儿。”

心蓝笑眯眯地看着唐渊,原本落落大方的她现在竟然像一个小迷妹:“看来唐公子是做大生意的人。”

唐渊摇了摇头:“这个世界,还没有真正的大生意,生意做得足够大了,是可以影响一个国家甚至几个国家的。”

心蓝不信地摇了摇头:“做买卖就是在国家做,国家不让你做了,你还能做吗?唐公子有些说大话了。”

唐渊笑了笑,也不反驳,就在这时,雅舍的门被人嘭的一下推开。

“心蓝姑娘,我的伤终于好了,我可想死你了……”人还没进来,那要多油腻有多油腻要多贱有多贱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那人见到唐渊,立刻脸色一僵,像是见了鬼一般,指着唐渊结结巴巴道:“你你你……竟然是你……”

唐渊本就心情不怎么样,见到史徕克进来,便语气阴冷道:“听说你伤好了?”

唐渊的语气如此之冷,让史徕克感到如同掉进冰窟窿里一般,浑身打了个哆嗦,但很快他便回过神来,四下张望,确认陈小涛没在房间里,便挺直了腰杆,瞪着唐渊道:“装什么装?我伤好了怎么样?伤好了正好可以报仇!”

唐渊被气乐了:“你听说过一句话么?”

“什么?”史徕克一怔。

唐渊幽幽道:“不作死就不会死。”

史徕克还没反应过来唐渊说的是什么意思,便感觉后背传来一股子距离,然后他便射了出去,心蓝尖叫一声,愣在原地,唐渊眼疾手快拽过心蓝,只见史徕克射在桌子上,整个桌子便立刻四分五裂。

“哎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别砸东西啊,砸坏了东西要赔的!”王老鸨听到上面有动静,急忙跑了上来,见到史徕克趴在一堆木屑中,急忙道:“史二少爷,您怎么来了啊?您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废话,我来还得提前通知你,这什么道理……”史徕克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正好看到了陈小涛。

史徕克感觉浑身冰冷,甚至就连五官也挤在了一起,似乎要取暖一般:“你你你……”

陈小涛哪里给他说话的机会,嚷道:“听说你要找我家少爷报仇?”

“没没没……”史徕克连忙摆手,显然是被打怕了。

“算了。”唐渊说了一声:“以后再敢来找心蓝麻烦,仔细你小命不保。”

史徕克连连点头,听话得无以复加。

“给他丢出去。”

随着一声惨叫,史徕克便从二楼的楼梯身上滚了下去,怕是每个十天八天又下不了床了。

唐渊叹了口气,向着心蓝拱了拱手:“今天的雅兴都是被这史徕克给扰了,唐渊就先行告辞了,过些时日再来拜访。”

心蓝起身:“可别再是过了一个多月才来。”

唐渊一怔,讪笑道:“一定一定。”

唐渊刚走,门外便走进一人来,正是薛贵。

“你自己想他直接说就好了,说王妈妈想他有什么用?”

薛贵走进门来,心蓝微微福身:“我哪里想他?”

薛贵笑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对我向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便是笑都是礼节性的笑,在他面前,你更真实一些。”

心蓝叹了口气:“我只是一介风尘女子,又如何敢奢望别人的感情,我喜欢,便是喜欢了,也不强他能够喜欢我。”

“你就是性子太软弱了。”薛贵摇了摇头。

“我性子软弱的话,现在还会站在你面前吗?我只是对于感情,不敢争取罢了。”

“也是,如果你性子软弱,十年前你便已经……”

“薛少爷,别说了。”心蓝叹了口气,打断了薛贵,眼睛之中已经含着泪花。

“罢了罢了,你的事,我会想办法的,再给我些时间,其实我觉得,唐渊更有可能帮你解决问题,他的鬼点子多。”

心蓝摇了摇头:“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薛贵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

……

……

史家。

“哥!你要给我报仇啊!”

“你怎么又弄成了这个样子?”史徕亩看着被人架着的弟弟,一脸的心疼。

“还不是那个唐渊!”

“又是因为心蓝?”史徕亩了然。

“我喜欢心蓝,我要心蓝啊!”

史徕亩冷声道:“你那些刺客找的怎么样了?”

史徕克当时就哭了:“他最近活有点多,要半个月以后才到啊!”

第二卷第7章 招工

翌日,清晨。

“少爷,该起床了……少爷?在吗?少爷!您没事儿吧!”

唐渊睡得正香,外面传来的灵芝的声音就如同天宫之中有仙女在说话一般,萦绕不绝,在他耳朵里盘桓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

猛然坐起身,脑子还有些发涨,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唐渊敲了敲后脖颈,用力地摇了摇头,听到灵芝还在外面呼唤,便吩咐道:“进来吧。”

灵芝推门而入,水盆毛巾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时辰了?”唐渊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问道。

“快到辰时了。”灵芝答道。

唐渊一愣,旋即笑道:“看来最近琢磨的事儿太多了,觉都睡不够了。”

灵芝伺候唐渊把衣服串号,心疼地看着唐渊:“少爷,您太累了,这样下去,身子会累坏的。”

“是啊!”唐渊叹了口气:“可惜现在致远还没到能让我放手不管的时候,对了,小涛和黄旭可都出门了?”

灵芝点了点头:“都是一大早就出去了。”

晌午,黄旭便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少爷,您要的博渊酒庄和致远钱庄的文书办下来了,连印鉴都带回来了。”

唐渊一笑:“这冯山办事效率还真高。”

“冯知府是个好官啊,听说是少爷的事,亲自盯着匠人刻印鉴呢!”

“当然,他今年想要有政绩,还指着咱呢。”唐渊一脸的无所谓,又看向黄旭:“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酒水没少酿,银子不见少?”

黄旭一愣:“少爷您怎么知道?”

唐渊笑了:“你天天数钱,要是连这点都没看明白,也就不用当账房。”

黄旭道:“少爷说的是,只是小人不敢说。”

“这酿酒的成本,你也算出来了,回头将这些银两准备好,计入博渊的账上,我们赊酒的钱,便由博渊代付。”

黄旭点了点头:“知道了。”

“你先去做账把,按照我教给你的最新的记账方式把账重新盘一遍。”

黄旭当时就要哭了,怎么还是盘账啊?但少爷的意志不能违背,只好耷拉着脑袋往账房走。

“对了。”黄旭走到门口的时候,唐渊叫住了黄旭:“晚上别忘了来我这里,我教你钱庄怎么记账。”

黄旭没回头,当时就一个趔趄,看得灵芝乐得花枝乱颤的。

“灵芝,你去给绣春楼送一两银子过去,昨晚上在那忘记了付钱。”唐渊瞥了一眼灵芝。

灵芝闻言,当时眼眶就红了:“知道了,少爷……”

傍晚,陈小涛便带着三十多号青壮男人站在正门广场前。

唐渊做了一番动员,见众人都是一脸漠然,也没什么兴趣,甚至感觉今晚的风有些冷,便早早地解散了众人,安排他们在西厢房住下,又吩咐陈小涛明日去给这三十多人做身衣裳。

夜晚,西厢房。

“老李啊,我怎么有种上当的感觉,心里一直都不落忍啊。”一个青年汉子躺在通铺上,问向身边的人。

老李转过身,看向青年人道:“我也感觉不太托底,你看这小老板才十五六岁的样子吧?这么大点儿个孩子,会做什么生意啊?”

“就是,俺听说这山城里,咱们这种出力气的,一个月最多也就赚个一钱银子,最多不超过二钱,他咋就给三钱银子,还包食宿?”另一个人也加入了话题,众人睡不着,便纷纷议论起来。

“对啊!咱们三十多人,一个月光工钱就得十两银子,算上吃的住的,一个月怎么不得个三五两银子,他上哪赚那么多去啊?”

“也不能这么说,你看这宅子,光广场就那么大,这整个宅子怕是比我和老李老王家的地加起来都大,能买得起这宅子,那老板估计也是个有钱的主儿。”

“唉!你懂个屁啊,再有钱也不能抗他这么败坏啊。”

“你们吵来吵去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睡,明天还干活呢!他给得起钱咱就干,给不起钱咱走人,大不了回去耕那黄地去,有什么能比耕黄地更难的?”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壮汉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其他人纷纷觉得有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但大多数人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大早,陈小涛便来到了暂时当做酿酒坊的东厢房。

三十个人无精打采地站在院子里,显然都是没睡好的样子,陈小涛道:“今天,我来教你们配酒。”

为了方便教这些人,陈小涛早就给装原酒、水和酒的坛子贴上了不同颜色的纸,按部就班地给众人讲了起来兑酒比例。

众人都是懒洋洋的,时不时地打两个哈欠,直到看见陈小涛一只手便提起了十斤装的酒坛子的时候,立马精神了,那十斤装的酒,算上酒坛子少说也有近二十斤,这一个看上去骨瘦如柴的毛头小子,说拎起来就拎起来了?

陈小涛讲完了一遍应该怎么配丰收酒和精酿酒,但大部分人压根儿没记住,只有那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把陈小涛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并按照陈小涛先前的做法做了一遍。

陈小涛看着这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出头,偏偏那胡子很显老,不过看上去却比其他二十多岁的青年都健硕成熟不少,便问道:“你叫什么?”

“修德胜。”络腮胡子男人道。

陈小涛道:“不错,用少爷的话讲……”陈小涛斜着眼睛看着云彩,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你很有前途。”

修德胜哼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的。”

“这就是你们的工作。”唐渊从外面走了进来:“如果想保住饭碗,或者超过别人,就认真听,好好干,只有填饱了肚子,才能够活下去。”

修德胜不吱声,唐渊也懒得理他,看向陈小涛:“你该教的都教完了吧?”

陈小涛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出去一趟。”

“可是少爷,他们还没全学会啊!”陈小涛有些着急。

唐渊看着陈小涛,语重心长道:“小涛同学啊,你要学会合理利用时间和资源,这不是有一个学会的么?让修德胜教他们就行,你能力比他们强,自然要负责更多的事。”

陈小涛听到少爷夸自己,立刻眉开眼笑:“知道啦少爷!”

“带上十坛子酒,跟我去牢房。”

“啊?去牢房干嘛啊?”

唐渊笑道:“去看一位老朋友……”

第二卷第8章 招安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唐渊禁了禁鼻子,还没走到刑讯室,一阵一阵的惨嚎便钻进了耳朵里,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惨嚎听得让自己直牙疼,但今日的惨嚎怎么听起来有些别扭……

不像是惨嚎,而像是一个男人在发出最痛快淋漓的呻吟?

这感觉像……

痛并快乐着?

“喂,你倒是别停啊,你体力不行,换个人来!”

刚到刑讯室,唐渊便听到了修长生的咆哮,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得,本来还想问问牢头有没有尽心尽力办事,现在看来,这家伙似乎……活得不错?甚至有些甘之如饴?

“唐少爷!”牢头见到唐渊过来,立刻起身行礼。

“出去吧。”唐渊丢给了牢头一锭银子,牢头便欢乐地去了。

唐渊给衙役使了个眼色,打发了衙役,站到了修长生的面前,只见这家伙身上新伤旧伤无数,卖相那叫一个惨,但眼睛却亮得很。

叹了口气,唐渊道:“为了王家,遭这么多罪,值么?”

修长生哈哈大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没别人,我也懒得在没有你供词的情况下再去找冯山升堂,你也不用跟我装傻,我只想问问,你如此回护王家,又是为何?”

修长生猛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唐渊:“当初我蒙冤入牢,便是王家把我从牢里捞了出来,给我口饭吃,让我父母也能得以生存,更何况,恩师有命,不准对王家不利!”

“可是王家已经败了,你又如何打算?”

修长生狞笑着看着唐渊:“我能怎么打算,还不是在这里坐牢?”

唐渊笑了笑:“看样子你在这里过得挺舒服。”

“哼!拜你所赐,现在那些刑罚,在我身上,跟挠痒痒一般,怎么样?你小子没想到吧!”修长生一脸嘚瑟地看着唐渊,就差没搬个凳子过来翘个二郎腿了。

“想到了。”唐渊面沉如水,看着修长生。

修长生一愣:“那你还这么做?”

“蒙大哥说过,你敏捷有余力量不足,一旦被人制住,自然招架不住几招,现在看来,你完全可以绝地反击,就算是文斗,你也能拖死对方。”

“你……”修长生微微张开嘴,无比震惊地看着唐渊。

“而且你自己也能感觉到吧,现在你的力气比以前大不少了,我丝毫不怀疑你随时可以挣开锁链逃出去,现在还待在这里。”唐渊冷笑一声:“怕是不想离开这种能让你痛快淋漓的地方吧?”

修长生惊讶得无以复加:“你竟然全都知道?”

“当然,我让他们打你再给你喝酒,就是这个目的,如果今天你死气沉沉的,我或许要考虑考虑要不要收你酒钱了,那些酒放在外面,一坛子可值两钱银子呢。”唐渊伸出拇指向后指了指陈小涛背着抱着扛着提着的十坛酒。

“你为什么这么做?”

“要你效忠。”唐渊盯着修长生的眼睛:“你是盗贼出身,伸手尚可,若不是托大也不肯能被我们逮到,而你又不滥杀无辜,否则你也不会把唐记的那个小厮背出来,最重要的,是你足够忠心。”

“你凭什么相信我会对你效忠?别忘了,你可刚刚搞垮了王家!我们还是仇人!”修长生狐疑地看着唐渊。

“就凭你现在这如脱胎换骨般的身躯!就凭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的父母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就凭现在王家已倒你已经是丧家之犬!就凭那日在唐记门前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你性命!”唐渊说话的声调越来越高,看上去气场无比强大。

随即唐渊便从修长生的身上沾了一丝血,向刑讯室的墙壁一指,一道剑气飙射而出,生生穿透了那足有三尺厚的石墙。

修长生先是无比惊愕,看着那焦黑的窟窿愣了半晌,才摇头苦笑:“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你可知我有今日的身躯,受了多少苦?”

“我喜欢看结果,有的时候,过程不重要,你现在坐牢,无法赡养父母,这才是你最担心的问题,恰恰这些问题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

修长生纠结了许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罢!罢!”

唐渊一愣:“我只是要你效忠,没说过让你叫我爸爸……”

修长生愣了愣:“罢了,效忠便效忠,但我现在身陷囹圄,你要我效忠,又有何用?”

唐渊摆了摆手:“我随时可以让你出去,但你现在在这里,对我的用处更大,我有你这句话便可。”

修长生苦笑:“随你。”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父母在哪里了?”

修长生瞪着唐渊道:“你休想利用控制我的父母来挟持我!即便是王家,当时也只是给我钱让我自己寄给他们!”

“呃……我只是想把他们接到沐王府来,呃……现在应该叫致远府来享享清福,对我忠心的人,我自然都会好生照顾,包括他的家人。”

修长生一愣:“你刚刚说什么?沐王府?”

唐渊挑了挑眉:“没错,我刚搬进去住,怎么了?”

修长生沉吟半晌才道:“没什么,那个地方不祥,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把宅子退回去把。”

唐渊当时就怒了:“那宅子花了我足足二百五十两银子!你说退酒退?”

修长生也是无奈:“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哪那么多事啊?少爷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别就得寸进尺了!”唐渊一肚子火,仿佛随时都会喷出来一样。

“只有这一件事了……”

“说!”

“如果……呃……我是说如果,有人到你府上行刺,还请你放她一条生路……”

唐渊有些怂了:“你说……会有人来行刺?”

修长生无奈地点了点头:“只是有可能……”

“有人要杀我,我还不能还手,这特么是什么道理?”

修长生露出了哀求的眼神。

“知道了知道了,如果我打得过那人,便放那人一条生路。”唐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一定打得过……”修长生说话的声音有些苦涩,扭头看向了墙上那个被唐渊戳出来的窟窿。

“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你父母住在哪了?你不是想尽孝么?沐王府,二百两银子装修,你应该知道有多舒适把?”

修长生挣扎一阵,才道:“我父母在蒙村……”

第二卷第9章 崇拜值的正确打开方式

唐渊听到蒙村微微愣了愣,自己招过来的蒙村青年里,似乎有一个姓修的人,叫修德胜?

“修德胜是你什么人?”唐渊问道。

修长生满脸怒容地看向唐渊:“没想到你已经找到了我家人的下落,还囚禁他们!”

唐渊一拳打在修长生的肚子上,饶是修长生的身子经过折磨和酒的千纯百炼,唐渊这一拳也打得他胃里一抽,立时翻江倒海。

“你已经说了效忠我,你就是这么和主子说话的么?我是不是给你好脸色有点多了?”唐渊快被修长生气炸了,我给你好酒伺候着,现在亲自到此招安,还答应了你两个条件,你还跟我蛮横无理?这什么道理?

修长生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唐渊:“你把修德胜抓去,还理直气壮?说,我父母是不是已经被你抓起来了?”

唐渊冷笑:“那修德胜在我酒坊里出力,一个月领三钱银子,包吃包住,今儿早上表现还不错,我正打算让小涛关注他,以后赏他个管理当呢。”

修长生眉毛一挑一挑的,嘴角一咧一咧的,三钱银子,就是他自己,一个月也只有五钱银子的例银,没想到修德胜竟然能赚这么多,那岂不是家里老小都不愁了?

但他还是有些疑惑:“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怎么知道,我让小涛去蒙村招三十个力工,就把他招过来了。”

修长生恍然,旋即泪流满面,脸上充满了愧疚,不只是自己的侄子,就连自己的乡亲们都有了一条活路,三十个力工,一个人一月三钱银子,足足可以养活三十户啊,蒙村不过区区百户人口啊!

“少爷大恩,长生无以为报,请恕长生锁链在身,不能行以大礼……”

唐渊摸了摸下巴:“你能挣开锁链。”

修长生一怔,真的就挣脱开了帮着自己的锁链,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牢头和衙役听到锁链哗啦啦的声音,都是惊悚地跑了过来,只见原本应该绑在木架子上的修长生正跪在地上。

“不好啦!修长生要越狱!快来人!”牢头尖叫一声,便进来一大帮子人,七手八脚地把修长生绑在了木架子上,修长生也不反抗,任由衙役将鞭子恨恨地抽在身上,只是深深地看着唐渊。

“唐少爷,您没受惊吧?”牢头小心翼翼问道。

唐渊摆了摆手:“我没事,那些酒,你懂得。”

牢头懂事地点了点头,唐渊满意地拍了拍牢头的肩膀:“你做得不错,少爷不会亏待你,给我照顾好他。”

牢头立刻给了唐渊一个心领神会的微笑,看得唐渊心里直突突。

致远府。

唐渊和陈小涛来到了了东厢房,只见这里热火朝天。

“老王,你那原酒倒多了!哎呀,小李,你这酒怎么都倒到外边去了?水多了水多了,慢点慢点!”

只见修德胜正在场地中央指挥着其他人忙活,不停地出声提醒着。

“修德胜,你过来。”唐渊招呼道。

“老板。”修德胜态度欠奉道:“我忙着呢,这些人粗笨得紧,不盯着可不行。”

“无妨。”唐渊摆了摆手:“你和修长生是什么关系?”

“修长生?他是我二叔,怎么了?”修德胜道。

唐渊哦了一声,便拍了拍修德胜的肩膀道:“你二叔让你好好干。”

修德胜一脸委屈:“听说我二叔被关牢里了……”

“我就是去牢里看得他,放心,我买通牢头了,牢头对他很好。”

修德胜闻言,立刻跪在地上:“谢谢老板,照顾我二叔,我打小就粘着二叔,这不,来这就是为了赚钱把二叔给救出来的!”

唐渊笑道:“你好好干活,我一定会让你们叔侄团圆。”

修德胜千恩万谢,不住叩头,引来其他人的注视。

修德胜站起身来,怒视其他人嚷道:“看什么看,都好好干活!”

中午,吃饭成了问题,眼下没有厨子,唐渊只好吩咐陈小涛带人去买伙食,标准是每六个人至少四菜一汤,还要至少有两个肉菜。

来这里务工的都是贫民,哪里见过这等伙食,都是对唐渊感激不已,甚至有的人眼里流出了泪来。

唐渊一边乐呵呵地收割着这些人的崇拜值,一边乐呵呵地说:“好好干活,顿顿有肉吃,每晚有酒喝。”

众人立刻欢呼起来。

夜晚,西厢房。

众人干了一天的活,身体都是疲惫不堪,但个个却精神抖擞,兴奋无比。

“咱这老板真大方啊!你看咱们的伙食,比那些当差的都不差吧?”

“是啊!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饭菜啊,甭管吃多少,饭菜管够!咱们来是来对了!”

“老李,昨天谁说过咱老板不托底的啊?”

“你不也说过他败家来着!”

修德胜道:“别嚼舌头了,老板有多少钱,怕是你想破了大天也想不出来,咱就老老实实给老板干活就是了。”

“再有钱能有多少?也就几十两呗!”

“我看不止,怕是至少得有一百两。”

修德胜乐了:“别说了,你们没听说,咱那酒在市面上,最便宜的也二钱银子?”

“我的个乖乖,今天咱就兑了七八百坛子的酒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吱声了。

“不过那酒,真好喝。”

“是啊,老板给咱喝的,都是咱自己兑的酒,今天一晚上,怕是就得喝了三五十坛吧?”

另一个人语气有些苦涩道:“咱们一晚上,就得喝了将近十两银子……”

修德胜道:“所以我说,好好干活,咱这老板仁义,跟着他干,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等咱出息了,就把家里人接到城里来,离开蒙村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狼去了都会哭的地方。”

“对对!”

“好好干!”

……

……

唐渊的阁楼里。

灵芝颤颤巍巍道:“少爷,您笑得有些怪怪的,看着瘆人,您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吧……”

唐渊将注意力从系统后台那刷屏的崇拜值上转移过来,笑道:“少爷没事,你早些休息,明天还有事要做呢!”

“可是奴婢还要伺候少爷更衣……”

“今儿少爷高兴,不用伺候了。”

“哦……”灵芝一脸失望滴离开了唐渊的阁楼。

唐渊优哉游哉地躺在自己的躺椅里,看上去老神在在,却在这时,一道刺耳的破风声传来!

第二卷第10章 还真有刺客啊?

唐渊听到声音,下意识地便往后一仰,整个人带着躺椅都仰了过去,等到唐渊恢复原来的位置时,才发现自己两腿之间正插着两枚梅花镖,唐渊当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感觉自己胯下似乎在冒凉风。

一阵呼呼的风声响起,一道黑色的身影转瞬即至,唐渊急忙起身,两腿一蹬,便向后跳去,只见一个明晃晃的匕首刺到了椅背上,那匕首泛着幽蓝色的寒光,显然是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还真特么有刺客啊!”唐渊大叫一声,但那刺客似乎压根没想过给唐渊任何喘息的机会,拔出匕首再次揉身扑了过来。

啪!

唐渊眼疾手快,抓住了那刺客的手腕,匕首尖就停留在唐渊面前不到一寸的位置上。

手腕被扣住,刺客挣扎了两下竟是完全挣脱不开,唐渊正好整以暇地注视着握着匕首的手。

好纤细的一只手,那白皙手如精心雕琢的玉一般,给人一种洁白无瑕光滑无比的感觉。

唐渊不禁疑惑,女的?

那刺客见唐渊力气大得出奇,自己完全抽身不得,便不再挣扎,而是手指微动,耍了个刀花,变成中指和食指夹着匕首柄,手指一弯,匕首便向着唐渊的手腕刺了下去,那匕首可是带毒的,唐渊哪里敢怠慢,立刻撤回了手,远远地跳开,生怕刺客会再次攻击。

二人分立对峙,唐渊冷声问道:“你是谁?”

刺客压根没有回答唐渊的问题,再次扑了过来,二人在阁楼里辗转腾挪,一个追,一个逃。

“我的青花瓷瓶啊!”

“我的桃木文案啊!”

“我的梨木床……”

唐渊发出一阵一阵歇斯底里的哀嚎,不到半刻钟的功夫,阁楼已经被拆的七七八八,一片狼藉。

刺客似乎累了,站在原地,胸脯不停地起伏着。

“喂!我答应别人放你一条生路的,你别得寸进尺!”唐渊死死地盯着刺客的眼睛。

那是一对略略有些狭长的眼睛,沉凝如水,似乎不带有一丝感情,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显得十分明亮,似乎含着秋泓一般,配上那同样狭长的眉毛,饶是蒙着方巾,也能让人联想到那绝对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刺客似是没有听到唐渊的问话一般,左手探向后腰,随即向前猛地一甩,两枚梅花镖便射了出来,唐渊大惊,急忙躲避,谁知那刺客投出飞镖之后便握着匕首刺了过来,竟然后发先至!

“你自己作死,可别怪我了。”

唐渊揉搓了一下手上滴下的汗水,猛地向着刺客的面庞指了过去,一道剑气从指间迸发而出!

“如果……呃……我是说如果,有人到你府上行刺,还请你放她一条生路……”

唐渊的脑海里响起了修长生的话,大叫一声:“该死!我是卖你面子!”

手指微微一勾,剑气便是在这一勾之中变了方向,贴着刺客脸上的方巾便掠了过去。

刺客被剑气逼退,那方巾也破开了一角,竟然缓缓滑落下来,让唐渊能够瞥见那刺客半边的脸颊,便是一瞥,也已经让唐渊有了一眼万年的感觉。

那刺客眼神终于发生了变化,竟是露出了一丝慌乱,急忙用手捂住方巾,飞身跑出了唐渊的房间。

唐渊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足足过了一刻钟,唐渊才反应过来,出门嚷嚷道:“老子让人行刺了!快给我抓刺客!”

唐渊的咆哮响彻云霄,无论是陈小涛还是灵芝,无论是黄旭还是那些工人,纷纷慌乱地跑到了后花园。

“给我搜,就是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把那个刺客搜出来!”

整个致远府,立刻鸡飞狗跳!

但找了整整一晚上,刺客影子都没看到,唐渊面带惆怅,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刺客还是个专业的,刺杀不成,立刻远遁,算了,你们都去睡吧。”

众人绝望地看着已经跳出山头的太阳,这时辰了,马上开工了,睡毛线了啊?

众人索性也就不睡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始倒腾起酒来。

唐渊气冲冲地来到了牢房,牢头见到唐渊前来,先是一喜,等他看到唐渊面若寒霜的表情后,当时就知道今天的小费泡汤了,老老实实地溜了。

“你认识那刺客?”唐渊刚进刑讯室,便劈头盖脸地问道。

修长生先是怔了怔,然后苦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去了。”

“少废话,那刺客是谁?”

修长生叹了口气:“她还活着吗?”

“你!”唐渊指着修长生的鼻子,气冲冲道:“要不是我手下留情,她昨晚上就被本少爷送去见父母了!”

修长生深深地低下头:“谢谢少爷。”

唐渊见修长生这样,也生不起气来,便冷哼一声问道:“她是谁?”

修长生抬起头:“她是我的小师妹。”

“你小师妹是来给你报仇的?”唐渊眯缝起眼睛看着修长生。

“不是。”

“那她为什么来行刺我?”

修长生摇了摇头:“我小师妹,芳名沐忘秋。”

“沐忘秋,沐忘秋……”唐渊念叨着这个名字:莫忘仇?

唐渊一惊:“她是沐王府的遗孤?”

修长生苦笑点了点头:“沐王府被抄家的时候,她父亲带着她逃出了沐王府,却被官府通缉,她父亲找到了我师父,让她跟着师父学习刺杀之术,以后若有所成,便是要伺机刺杀皇帝和……”

修长生看了一眼唐渊:“买下沐王府的人。”

“这什么道理!”唐渊双手抱住后脑勺:“我买个房子还买出毛病来了?”

修长生无奈:“因为她父亲对她说过,那个宅子,只能属于沐王府的人。”

“凭什么啊!沐王府已经没人了好吗?”

“她不就是沐王府的人吗?”

唐渊咬紧了后槽牙,从牙缝里吐出了几个字:“这真特么是……无妄之灾啊。”

“你已经不是第一个被刺杀的了,前几个买沐王府的人,都已经被她杀了。”

“可是牙行……”唐渊说到一半,被自己气乐了,这牙行就算是知道有这种事,还能告诉自己吗?自己要是知道了,还会买吗?就算自己知道了还会买,说出来牙行信吗?

“那她以后还会不会来?”唐渊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修长生道:“小师妹很是执拗,从小又被她父亲教导必须报仇,怕是以后还会找你麻烦,除非……”

唐渊现实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修长生一脸懵,以为自己听错了,唐渊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便干咳一声:“对了,你刚刚说除非什么?”

“除非我出去,在下次小师妹刺杀你的时候,帮你说话,小师妹最恨的是皇帝,杀了这么多买宅子的人,也只是遵循自己父亲的嘱托罢了。”

“哦……”

唐渊沉吟片刻:“那你还是先在这里呆着吧,我看你在这住得挺习惯。”

修长生:“你说啥?”

第二卷第11章 搬!(第一更)

夜晚,致远府。

皓月当空,唐渊站在自己阁楼前的小院子里,看着那朗朗明月,不禁又想起昨晚那让人难以忘怀的一幕,那白皙如雪的面颊,隐约可见朱唇一角,虽然自己看到的还仅仅是半张脸,却也难以忘记那一瞬间的悸动。

唐渊把玩着手中的两枚梅花镖,目光凝视着那在指尖不停旋转的飞镖,低声自言自语道:“今夜你会不会来?我已经站在院子里等你来刺杀我了,你怎么不来?难道非要在我的房间里行刺?砸坏东西可是很浪费银子的,偏偏我还不可能让你赔。”

阁楼的飞檐后面,躲着一个窈窕的身影,正盯着唐渊看,旋即又扫视了院子一圈,虽然月光明亮,但墙根底下仍有很多阴影,看不清里面到底有没有藏着人。

这人明明刚刚被刺杀过,还敢大大咧咧地坐在院子里,事出反常必有妖,沐忘秋看了一眼唐渊,便跳下阁楼。

唐渊一边看着天上的明月,自言自语道:“月亮啊月亮,你帮我找找沐忘秋呗,说好的执拗呢?说好的听爸爸的话呢?说好的锲而不舍呢?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再等等吧……没准儿就等到了呢……

另一处阁楼,阁楼略微比其他的阁楼矮小一些,以粉色和金色涂料粉刷,飞檐上雕刻着小小的燕子,小巧之余多了一丝朝气,与整个宅院恢宏大气的风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是黄旭用来给唐渊存钱的银库。

一个曼妙无比的身影落在了阁楼前的院子中央,呆呆地站在那里,凝视着阁楼,曾经的花园绿植不见了,曾经小院里的秋千水榭假山灯台不见了,曾经在这里的欢声笑语,也不见了,只留下空荡荡的一片地,还有一个孤独的阁楼。

沐忘秋莲步微动,向着那阁楼一步步走去,那阁楼的木门如今已经换上了铁门,铁门之上上,正挂了一个大大的铁锁。

沐忘秋抽出短刀,用力一斩,铁锁应声而断,推开铁门,只见那房屋之内,已经堆满了一个又一个的黑箱子,甚至连通向二楼的楼梯之上,也堆满了黑箱子。

沐忘秋顺着楼梯艰难地走上了二楼,只见这里和一楼一样,昔日的陈设已经全无,只剩下一个一个整齐摆放的的黑箱子。

沐忘秋的目光在阁楼之中扫视,似是想在这个阁楼之中找出一丁点自己额回忆来,却发现,找到的只有黑箱子,她那向来如枯井无波一般的眼睛竟然露出了一丝恼怒,狠狠将匕首刺入一个大箱子,刹那间木屑横飞。

沐忘秋冷冷地看向木箱,里面竟然码放着整整齐齐白花花的银子!

沐忘秋冷哼一声,看都没看那些银子一眼,便转身下楼,关上门,转过身,正看到一个身影站在自己对面……

……

……

黄旭今儿心情不错,不知道自家少爷中了什么邪,今儿晚上竟然没有叫自己过去上课,这大晚上的正是晒月亮的好时候嘛!

黄旭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儿,在院子里散布,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藏金楼,这似乎成为了他的本能,只要他在院子里走,就总会像洄游的鱼一般最终走到藏金楼,然后再回到自己的屋子。

今儿有些不正常,黄旭刚刚走进藏金楼的院子,便见到藏金楼门口站着一人,身材纤细,想必是个女人。

这姑娘身材还不错嘛,黄旭想着,但很快便发现了问题。

“快来人!抓贼啊!有人……”黄旭话没说一半,只见对面那人便飞身过来,一记肘击便将他打昏过去,两眼一闭,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唐渊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惆怅呢,突然听到黄旭的尖叫,心情本就不好,听到大半夜的,这堂堂致远府还能招贼,心情便更是糟糕,抄起摇椅便向着藏金楼走去。

藏金楼就在唐渊所居住的小院的西边,唐渊转瞬即至,这时陈小涛和灵芝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三人刚刚进入藏金楼院子,便看到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黄旭。

唐渊拍了拍黄旭的脸,见他不曾清醒过来,吩咐陈小涛照顾好黄旭,自己便向着藏金楼走去。

唐渊站在藏金楼门前,蹲下身拾起那断裂的铁锁,有些看不清,便吩咐灵芝掌一盏灯过来,灵芝照办,在灯笼的照耀之下,唐渊看到那铁锁断裂之处很是整齐,显然是被人一刀斩断,唐渊暗暗吃惊道,看来还是个高手。

唐渊接过灯笼,颤颤巍巍地推开了房门,只见一口一口的带箱子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唐渊感觉自己有些紧张,手有些止不住颤抖,打开一个箱子,看到里面纹丝不动的银子,长长地出了口气。

唐渊不放心,立刻让陈小涛把所有箱子全都打开,一楼的银子全都还在,唐渊总算放下心来,但又开始疑惑起来,来人直接进入藏金楼,却一锭银子都没拿?这太蹊跷了,莫非是二楼?想到这里,唐渊感觉自己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艰难地爬上了二楼,一个个箱子映入眼帘,唐渊稍稍松了口气,却看到一口黑箱子被人凿开一个窟窿,唐渊立刻又紧张了,跑向箱子,等看到那箱子里的银子都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的时候,唐渊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但心头的疑惑却从未解除。

唐渊仔细看着木箱上面的那个缺口,那人力道很大,就连箱子里的银子上面都被劈除了一个小缺口。

唐渊站起身来闭上眼睛仔细捋顺起所有线索来。

自己一晚上都是清醒的,如果有异动自己肯定能察觉得到,那么来人必然轻功了得,而且来这里便是径直来到这里的,目标很明确,也就只有可能是知道银子在这里或者有其他的原因。

来人武艺高强,如果是偷银子的,想搬走一箱银子易如反掌,却一锭银子都没拿走,显然不是为了银子,那这个其他原因又是什么?

唐渊睁开眼睛,看向那口破损的木箱,这木箱显然不值得用如此大的力道去打开,那么这么大的力道又是为了什么?愤怒?可谁会专门来到这里只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

唐渊心跳慢慢加快,猛然一拍脑门,她来过!而且这里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

唐渊摸着那箱子的裂口苦笑:看来,她还是个念旧的人,见到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面目全非,也会愤怒异常……

她不喜欢。

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唐渊风风火火地走下楼,对陈小涛道:“把人都给我叫来,把银子全都给我搬到东面那个阁楼里去!”

陈小涛快哭了:“少爷,这大晚上的您就别折腾那些工人了,他们昨儿晚上就没睡好啊!”

黄旭刚刚醒过来,便听到了唐渊要搬银子,立刻大哭道:“少爷,不能搬,这银子挪窝,不祥啊!”

唐渊见黄旭醒来,立刻问道:“来人可是个女子?”

黄旭想了想,点了点头,随即疯狂摇起头来:“少爷,银子不能搬啊!”

唐渊怒道:“放屁,银子就是要流动起来才能赚钱!陈小涛,你还愣着做什么,把人都给我叫起来,把银子给我全都搬走!”

陈小涛无奈,只好叫人去了,一众工人纷纷抱怨:“这还能不能让人睡个安稳觉了啊,明儿还干活呢,说好的,包吃包住呢?就这么个包法啊……”

唐渊也不管,只说了一个字:“搬!”

唐渊阁楼的飞檐上,刚好能看到这里的一切,也能听到这里的一切,沐忘秋躲在飞檐后面,冷冷地看着一众工人将一口又一口的大箱子搬向了东阁楼,便站起身来,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卷第12章 请继续你的毒奶!(第二更)

第二天,唐渊早早地便来到了薛府。

“呦,唐老板今儿怎么有闲心到我这里来了?看样子你昨儿晚没睡好啊!”薛贵见到唐渊顶着黑眼圈,便打趣道。

“拜托你一件事,这件事你要是办好了,对我来说便是天大的人情!”

薛贵见唐渊表情严肃,当时就打哈哈道:“让你唐老板欠个人情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啊,说罢,能办的,我这当哥哥的肯定照办。”

“我要找寻当时建造沐王府的匠人还有家丁,无论是本人后人还是能够提供线索,都可以!”

薛贵一惊:“你找这个做什么?”

“你别管了,你只管帮我贴告示就行。”

“赏金呢?没有赏金谁愿意找上门。”

唐渊略微沉吟:“只要提供线索,经过核实的,我出一两银子,如果是本人或者后人并且能够证明的,我出三两银子,如果能够提供当时沐王府所有装饰图纸的,我出一百两!”

薛贵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反应了半天才道:“你疯了?你唐老板向来工于算计,今儿怎么大方起来了?”

“你别管,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无论是否成事,都是天大的人情!”

“罢了罢了,怕了你了,真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有多少钱,你要知道,如果把所有人全都凑齐,怕你是要花个三五千两银子了。”

“钱不是问题!”

薛贵彻底惊了,这唐渊究竟有多少钱?但出于涵养,他还是没问出来,只是道:“知道了,下午告示便贴出去。”

傍晚,一条街道上,一个一身夜行衣的倩影在街上走着。

前面一群人围在告示板前面,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沐忘秋无视了众人,从人群的后方绕过。

“你看你看!以前便知道侯爷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啊!”

“就是,就为了寻找当年沐王府的匠人,便敢赏十两银子!”

“你看,要是有人奉上图纸,便赏纹银百两,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足够我们家活上三四十年的了!”

“大手笔啊,也不知道这侯爷要做什么,怎么突然就打起沐王府的主意来了!”

沐忘秋闻言驻足,排开众人来到告示前,只见告示板上还有自己的通缉令……

但当她看到告示时,还是难免有些疑惑,只见那告示上写着:

“兹靠山侯寻沐王府故人,若有提供沐王府昔日匠人、佣人线索,经核属实者,赏纹银一两……”

沐忘秋越往下看,越是疑惑不已,但看完告示,她便走出了人群,消失在了越来越黑的夜色之中……

……

……

“老板,咱真的修过这沐王府啊!”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一脸的真诚。

唐渊直接怒了:“滚!滚!这沐王府三十多年前就建好了,那时候你出生了嘛!”

唐渊话一落,陈小涛便把人架了出去。

唐渊快气吐血了,从告示贴出去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六天了,就没有一个真真正正能够提供有价值线索的人,全都是来浑水摸鱼的,这么不诚实,活该你们受穷!

唐渊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却听陈小涛道:“少爷,有个叫辛奇的年轻人,自称是修建沐王府监工的孙子,请求如见。”

“让他进来吧……”唐渊摆了摆手,这几天见到的这种人多了去了,他也没抱多大希望,但总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只见一个穿着棉布坎肩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着他露在外面肌肉颇为遒实的胳膊,唐渊不禁问道:“现在天儿这么热了么?”

辛奇憨憨一笑:“年轻人,火力旺!”

唐渊看着这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家伙,再看看自己麻布衣服外面披着的披风,差点没问一句对方究竟多大。

“你说你是沐王府监工的孙子?可有什么凭证?”

辛奇点了点头道:“有的!”

说着,辛奇便解下自己的行囊,从里面掏出来一沓子已经泛黄的纸来递给陈小涛。

“这是……”唐渊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声音颤抖地问道。

“这是我祖父留下来的沐王府的建造图纸,祖父说沐王府是他老人家最得意的一座宅子,哪怕是后来沐王府出了事,祖父也舍不得把这些图纸烧掉。”

唐渊立刻站起身来,迅速地翻看着图纸,却发现……看不懂……

“去,让陆老把当时翻修沐王府的监工找来!要快!半个时辰内我必须见到他,否则唐记便别再卖我致远的酒了!”

陈小涛得令便跑出去了,唐渊笑呵呵地请辛奇落座,他自己则坐在了辛奇的身边:“不知令祖父……”

辛奇摇了摇头:“祖父已经入土了。”

唐渊有些失望,辛奇却道:“是大人您出钱寻找这些图纸和匠人佣人么?您找这些做什么?”

唐渊苦笑:“我是想翻修这宅子里的一个小院,让小院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辛奇笑道:“这个好说!”

“好说?”唐渊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辛奇道:“对啊,当时修建沐王府的匠人都在我们匠人村住,那时候沐王爷宅心仁厚卖给了我们一大笔钱,然后让我们住在他的封地里,后来沐王爷出事,那些封地便给了蒙大侠,蒙大侠可怜我们,便让我们继续在那里居住耕地。”

唐渊激动地站了起来:“你是说,当年的匠人们都还活着,而且就在那匠人村里?”

辛奇摇了摇头,唐渊感觉心又跌入了谷底。

辛奇道:“大部分的老人都已经去世了,便是还活着的,也做不动工了,毕竟那时候的年轻人,现在也都五六十岁了。”

唐渊有些失落地坐回到椅子上,辛奇却道:“不过大人不用担心,我们这些晚辈都跟着长辈们学习了建筑,木匠瓦匠泥匠一应俱全,想要帮助大人翻修这宅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唐渊苦笑:“兄弟,你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气儿说完?”

辛奇咧了咧嘴:“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事实证明,唐渊的威慑力是足够的,陈小涛跑出去不到两刻钟,翻修沐王府的监工便出现在了致远府中堂,唐渊二话不说把图纸递给他:“看看是不是真的。”

监工仔细看了每张图纸,然后双手呈给唐渊道:“回唐老板的话,这些图纸,与我们翻修之前的情况基本无异,便是有些出入,想来也都是长时间没人打点的缘故,所以这图纸,九成九是真的。”

唐渊激动地来回踱着步子:“好!好!太好了!”

陈小涛有些不解地看着唐渊,从他认识少爷到现在,还从未见过少爷如此激动。

唐渊拉起辛奇的手:“来,跟我看看要翻新的院子!”

辛奇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唐渊拉到了藏金楼。

“这里,要想恢复原貌,能否?”

辛奇对照自己手中的图纸,指向一处又指向另一处:“这里是一处水榭,这里是一个秋千,那边有两座假山,咱们脚下是鹅卵石路,两边应该是一些桃树。”

辛奇对照完,对唐渊说道:“大人,这阁楼主体没有太大的变化,要想恢复,并不难,只是修建水榭的石料在山城已经开采的差不多了,价钱上有些贵。”

“钱不是问题!你就说多久能完工!”

陈小涛闻言一惊,自己家少爷一钱银子都算计着话,今天是怎么了,完全不在乎多少钱?

辛奇简单思考了一下,道:“如果把我那些朋友全都叫来,物料充足的话,最多三天,这院子便可恢复原貌。”

唐渊激动地搓了搓手“这么大一个工程,三天就能完工?”

辛奇笑道:“我那些朋友足有百十号人,又都是干活的好手,彼此之间更是从三四岁便一起玩,配合起来默契无比,三天已经是低估了。”

唐渊笑道:“好!三天后把你的朋友全都叫来!物料你拉个单子,绝对不成问题!”

辛奇愣了:“唐老板,您之前告示可还算数?我们足足百十号人,你说一人给十两银子,加上这图纸,可是将近两千两银子啊!”

唐渊认真道:“我只要这阁楼尽快完成,我说了,银子不是问题!”

“少爷!不可啊!”黄旭哭丧着脸抱着唐渊的大腿:“咱们的银子可没多少啊!您这么败坏,咱这个家迟早要完啊!”

唐渊一脚踹开黄旭:“别的事儿都能商量,这个事儿,花多少钱,我都认!”

“少爷,您在考虑考虑,这样是败家啊!咱这酒坊刚刚开张,禁不起这么大的风浪啊!您这样铺张浪费,谁敢跟您做生意啊!”

“少爷。”灵芝微微福身:“尉迟大人来了,说是代表田老板找您谈一下生意的事儿。”

黄旭闻言,立刻不哭了,唐渊宠溺地揉了揉黄旭的脑袋:“好孩子,今天是个好日子,请继续你的毒奶。”

第二卷第13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第三更)

尉迟航走到藏金楼小院,向唐渊做了个揖。

“尉迟兄这一次来,是来给唐某带什么生意来了?”唐渊笑呵呵地问向尉迟航。

尉迟航道:“唐老板,田老板说那臻品酒在京城卖得甚好,特命在下前来问问,这臻品酒能否增产,如果能增产,从这个月开始,便每个月订两千斤臻品。”

唐渊笑了笑:“虽然我这几日招了些人手,但两千斤着实是有些困难,如果每个月产两千斤,我其他品种的酒便要停产了,这损失有点大啊。”

“唐老板,我们田老板说了,如果能够满足的话,每斤酒愿意加价五钱银子。”

唐渊闻言,立刻严肃道:“你们把我唐渊当成什么人了?我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价格岂能说改就改?更何况,为了你们田老板一家,便要放弃其他品种的酒,这样很伤客户的,知道吗?”

尉迟航笑道:“唐老板,您言重了,您大可以再招些工人,田老板说了,每斤多出来的五钱银子,便算是给唐老板您的招工钱,这个价码,不低了,田老板给您让利,您心里能不清楚吗?”

唐渊摇了摇头:“这工人其实说招便能招的,今年本就大旱,农民们耕地都来不及呢,我上哪招那么多工人呢?”

尉迟航闻言,咬了咬牙:“这样,田老板能给出最高价码,便是每斤多出来一两银子,而且以后都是这个价格,我这次来,连订金都带来了,您总不能让我送回去不是?”

唐渊登时就笑了:“你看你,这话说得外道了不是,你银子都辛辛苦苦带来了,镖费已经掏了,我哪还能让你带回去,那我便想想办法,你且答复田老板吧!这生意我接下了!不过你们田老板这么大手笔,他这酒在京城卖多少钱啊?”

尉迟航看了看其他人,贴到唐渊耳边低声道:“一斤十二两。”

唐渊听了这话,当时就笑不出来了,一斤十二两,他啥都不用操心,从自己这里九两银子就拿走了,自己这钱赚得太少了啊!

看着唐渊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尉迟航哈哈一笑:“唐老板,告辞。”

看着尉迟航的背影,唐渊一阵落寞,罢了罢了,自己赚得不少了,自己也不见得非得指着酒这一项创收……

“少爷,您没事儿吧……”灵芝见唐渊神色不太好,便关切道。

“无碍,那个辛奇,你就回去招工吧,三天后开工。”

辛奇喜形于色地鞠了个躬,便欢天喜地地走了,不只是自己发财了,连那些乡亲们都发财了啊!

“少爷,门外有一个自称曾是沐王府佣人的妇人求见。”修德胜通报。

“请进来吧。”唐渊甩了甩头,把郁闷的心情全都甩开。

妇人走了过来,向唐渊福身行礼:“奴婢李氏,拜见大人。”

“你说你是这里的佣人?”

“是,征和元年,那时奴婢刚刚七岁,便被家里卖入了沐王府,在沐王府整整服侍了十三年,从征和十年开始,小郡主刚满三岁,奴婢便被二老爷安排照看小郡主,当时小郡主住的就是这个院子。”

唐渊闻言大喜:“你是说,你以前便在这个院子服侍?”

李氏道:“正是,这个院子,是当时二老爷安排小郡主住下的。”

“你说的小郡主芳名为何?”

“小郡主芳名怜惜,后来沐王府蒙难,奴婢帮着二老爷和小郡主逃亡,二老爷便为小郡主更了名……”李氏说到一半,便不肯说下去。

唐渊屏退左右:“你但说无妨,我如此大张旗鼓地张罗重修这个院子,还找当年的佣人,便是要接小郡主回来。”

李氏一惊:“敢问大人为何如此?”

唐渊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便改口道:“这你不用管,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且说罢,小郡主更名为何?”

李氏盯着唐渊的眼睛,似是要看穿唐渊是怎么想的,但她看到的,唯有清澈。

略微犹豫,李氏还是道:“小郡主,芳名忘秋。”

唐渊高兴的蹦了起来:“那这阁楼里的摆设,你可还记得?”

李氏有些诧异地看向唐渊,如实答道:“在这里服侍了整整三年,一切如昨历历在目。”

“好!”唐渊喊来陈小涛。

“你把当时记得的全都告诉他,任何摆设不得有任何差池,你可做得到?”

“自当不负众望。”李氏感激地看了一眼唐渊,已经完全信了唐渊的话,便带着陈小涛进入了阁楼。

“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啊!天助我也!”李氏刚刚走进阁楼,便听到身后传来唐渊那舒爽的咆哮。

傍晚,陈小涛来到了唐渊的院子里,唐渊正躺在摇椅上,手中握着一个白色玉瓶。

见陈小涛过来,唐渊便问道:“可都记下了?”

“记下了,少爷。”陈小涛看向唐渊,面露难色。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少爷,您重修这阁楼,怕是错了。”

“错了?”唐渊疑惑。

“那李氏说,小郡主喜欢松木的芳香,那阁楼里的家具基本都是松木的。”

“那又如何?”

“少爷,那松木可是极北之地才有的,任何一件家具运过来,怕都不在几十两银子之内,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些款式不知还有没有,如果没有还要买方子来自己打造。

少爷,算上一应细软,要让那阁楼恢复如初,怕要花上千两银子,您翻修那院子,光是人工图纸便是两千两银子,物料怕至少也要千两,如此算来,花五千两银子,只为翻修一个院子。

我知道少爷您有钱,但咱们这么大个宅子,翻修采用了二百两银子,您这样破费,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小涛想问问,少爷您认为,真的值么?”

唐渊看着认真的陈小涛,他从未忤逆过自己,从未质疑过自己,这一次说了这么多,显然是因为他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便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小涛,你记住,有些东西是花钱也买不来的,比如爱情,比如咱们之间看似主仆实为兄弟的感情。更有些东西,是你无论花多少钱也无法追回的,比如已经逝去的长辈,比如已经失去的信用。

和这些比,钱这种迟早能够赚回来的身外之物,简直不值一提,我现在花的钱,只是为了留住一些回忆,争取一些感情,如果能够留住这些回忆,能够争取到那份感情,便是倾家荡产又是如何?

虽然用钱来换,很俗,很幼稚,很可耻甚至很下贱,但很可悲的是,我除了钱和你们,就只剩下一颗心了,偏偏我这颗心,又要牵系着无数人的生死,在那种沛然巨大的压力面前,我也只能用钱来帮我完成一些事情,毕竟在令人敬畏天下的面前,我自己,真的是太渺小了……”

陈小涛看着眼眶微红的唐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少爷您认为值,小涛就支持!”

陈小涛突然笑得很开心:“少爷,您把小涛当兄弟,小涛很开心!小涛祝唐渊哥哥心想事成!”

看着陈小涛干净的笑容,唐渊原本因为慨叹而阴云密布的心又亮了起来,走上前揉了揉陈小涛的脑袋:“承你吉言,去吧,外边的事交给辛奇,里边的事交给你,我放心,不要让我失望,退下吧,帮我把黄旭叫来。”

陈小涛深深地做了个揖:“遵命,少爷。”

唐渊靠在自己的椅子之中,突然很理解当年那“一骑红尘妃子笑”、“冲冠一怒为红颜”、“烽火连天戏诸侯”等一系列典故起来……

貌似有哪里不太对?总感觉怪怪的……

第二卷第14章 刺客再临(第一更)

“父亲?”

“乖女儿,你真的让为父很失望。”

“父亲,我……”

“你竟然让外人住在我们王府,难道你把我说过的话都忘了吗?那沐王府是我们沐家的!一个不知身份的家伙怎么可以入主那里?”

“女儿不孝,我真的打不过他……”

“怜惜,你不是打不过他,而是你还是没办法下杀手。”

“师傅……”

“你还是心软,以前的住户,师傅都能够替你去杀,但这一次,师傅也帮不了你,只有手上真正地沾染过鲜血,才能够成为真正出色的刺客,如果不能够成为一名真正的刺客,你又如何为沐王府上百口亡灵报仇?。”

“可是,我真的不想杀人……”

“既然杀不了人,那就下来陪我们吧!我们一家人在这阴曹地府团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一个面积不大,却十分干净的小房子里,沐忘秋猛然坐起身来,饶是已经惊醒,那粗壮有力的大手拉扯她步入深渊的感觉却依然在她的脑海中萦绕不绝。

沐忘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回过神来,看向窗外,已经是明月高照。

穿上夜行衣,检查好装备,戴上蒙面方巾,沐忘秋定了定神,便在夜色的掩护之中,向着致远府的方向走去。

……

……

致远府。

唐渊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优哉游哉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琢磨着,这辛奇的效率还真够高,从召集人马到完成藏金楼,呃,现在应该叫莲星阁,才花去了仅仅五天的时间,就连那一应家具也都上的七七八八。

沐忘秋躲在不远处的另一个阁楼的屋檐之后,刚好能够看到这里的一切,沐忘秋将手轻轻探入腰间,摸出两个梅花镖,刚要行动,却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二楼窗户窜进了唐渊的阁楼之中。

唐渊听到异动,立刻激动地站起身来,饶是隔着夜色,沐忘秋仿佛也能看到唐渊脸上惊喜的表情。

但仅仅不到半个呼吸的功夫,那身影便倒飞出来,把整扇窗户都撞碎了,显然是被人丢了出来。

唐渊脸色从惊喜变成了惊恐,立刻破口大骂:“陈小涛,我告诉你了轻点,你怎么直接从二楼把人给我丢下去了?万一人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少爷,这不是那晚的女刺客……”二楼传来了陈小涛委屈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不是?”唐渊没好气道。

“少爷,这刺客没胸,是个男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单纯了!”唐渊怒道。

“还不是你总领着我去……”

“你丫闭嘴!”唐渊打断了陈小涛,转移话题到:“那你也不能弄坏我窗户啊!那窗户可花了我整整七十文钱呢!”

“少爷……这好像不是重点……”陈小涛抱怨道。

唐渊笨拙地从屋顶上顺着梯子爬了下来,来到地上昏迷的那个刺客身前,伸手把刺客的面纱解了开来,只见一个陌生的面孔呈现在自己面前。

“绑到木架子上,然后用水给我泼醒。”唐渊面沉如水,显然带着一丝愠色。

陈小涛叫来几个倒霉的工人,将那人七手八脚地绑在了木架子上,将他泼醒,唐渊来到那人面前,沉声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人闭口不言,冷哼一声。

“不说?小涛,在他脑袋上绑个苹果。”

陈小涛不知道少爷想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

唐渊见苹果绑好,从腰间摸出那日沐忘秋留下的梅花镖,杀手看到梅花镖,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咱可是练家子,你那飞镖只要不命中脑门眼睛和小兄弟,我怕你?

唐渊气定神闲地将腰带解下,绑在自己的眼睛上,猛然将手腕往外一甩,饶是杀手很自信,但还是下意识地双腿夹紧,闭上眼睛。

过了两个呼吸的功夫,刺客睁开眼睛,只见那两枚飞镖还老老实实地留在唐渊的手中,唐渊一脸的不舍:“这飞镖我可不舍得一次把两枚全都扔出去……”

说着,便将一枚飞镖塞回了怀里,然后手腕突然向前一甩,杀手眼睁睁地看着那枚飞镖在空中画了一个完美的弧线,最终因为唐渊没有撒手而停滞不前。

“你这厮,要杀要剐能不能痛快点!”

唐渊一脸的无奈:“这飞镖我只有两枚,舍不得还不正常?”

说着,唐渊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个西瓜刀,似是长出了一口气道:“这回应该不会舍不得了吧……”

杀手见到那足有一尺长的西瓜刀,脸当时就绿了,这么大的家伙藏在身上你不怕把自己阉了?

杀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便见唐渊随手便将西瓜刀掷了出来。

杀手大惊失色,下半身当时就湿了,唐渊解下腰带,只见那西瓜刀死死地楔入了木架子,并没有命中苹果,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唉……要不要再来一次?”

杀手当时就哭了:“别……”

“那你要不要说谁派你来的?”

“不说,干我们这行的哪有说出雇主姓名的?我可是有职业道德的!”

唐渊气乐了:“行,小涛,找两把锯条来。”

陈小涛照做,唐渊在帮着杀手胳膊的木架子上刻下了两个印记,吩咐围观的倒霉工人:“沿着我画的印记,给我锯下去。”

几人犹豫,唐渊当时面若寒霜:“你们不想明天卷铺盖走人的话,就照我的话做,天塌下来我扛着!”

工人闻言,立刻开始锯木架子。

铁锯与木架子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听得让人牙酸,但在杀手的耳中,这简直就是丧钟一般,那种明知道结果如何却不知道结果什么时候到来的恐惧感蔓延到他的全身,似乎每一次摩擦声传来,那锯条都会嵌入他的肉中。

我心理素质强大,我有职业道德,我不能出卖雇主。

杀手如是想着,可当铁锯与他的衣服摩擦时,他立刻汗如雨下,在他的感觉,那衣服每动一下,似乎下一瞬铁锯便会割开他的皮肉一般……

这太毒了啊,再这么下去,自己胳膊真的会断的啊!

杀手终于忍不住惨嚎出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唐渊笑道:“说罢。”

“你先让他们停下来啊!”

“你说出来他们就停,我可有的是时间跟你……”

“史徕克!”

杀手急忙喊出声,就在他喊出名字的时候,铁锯停了下来。

“早说不就得了,何必遭这么大罪,你看你这臭气熏天的。”

“我都说了,你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了?”

“放了你?等你再来杀我?”

“我可不敢了……”杀手说了一声,便看向陈小涛,目光里有着深深的恐惧。

“我可信不着你,小涛,把人给我押起来,好酒好肉伺候着,少爷我或许还有事需要他帮个忙呢!”

陈小涛得令,便将人给押走了。

院子里只留下唐渊一个人。

唐渊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想到,竟然是空欢喜一场,史徕克啊史徕克,你什么时候派杀手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唉……”

唐渊叹着气,向着沐忘秋藏身的地方看了过来,沐忘秋急忙矮身,躲到了房檐后面。

沐忘秋思忖一阵,终究是没有出手,只身离开了致远府……

第二卷第15章 丰酿酒(第二更)

第二天一大早,因空欢喜而惆怅不已的唐渊顶着一副黑眼圈,就像带了一副墨镜一般,将陈小涛叫了过来便直入主题:“小涛,你配一种稍微低端一些的酒水出来。”

“少爷,我不配劣等酒……”

唐渊笑眯眯地看着陈小涛:“小涛,你说咱这酒在强健身体的功效上如何?”

陈小涛骄傲道:“当然是好得不得了,少爷您看我不就知道了,我现在力气比一头牛都大!”

“那你说,如果那些种地的农民伯伯也能够喝道和咱这酒相似的酒,是不是就有更多力气干活了?”

陈小涛想了想,然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给农民伯伯们也酿些酒来喝。”

“对啊!”

“可是现在咱们精酿酒价格高,农民伯伯买不起,少爷我琢磨着,咱们酿造一些成本不那么高的酒出来,让那些农民伯伯也买得起,你说好不好?”

陈小涛吐槽道:“咱们精酿酒也没什么成本嘛……”

唐渊不乐意了:“你让农民花几十文钱就能买到精酿,那些乡绅不还得炸毛啊?”

陈小涛没理解上去炸毛是个什么意思,但唐渊的话他却是听懂了:“我知道了,少爷,这就去配酒,这酒叫什么名字好啊?”

唐渊沉吟片刻:“就叫丰酿酒吧,盼着农民伯伯们有个丰收的好兆头。”

陈小涛闻言一喜,称赞了句好名字,便欢天喜地地去了。

唐渊笑眯眯地送走了陈小涛,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原本是打算有了一定的资本积累,能够扩大产能之后再研究这丰酿酒,但既然史家找上门来了,自己不回敬一下也不太礼貌不是?

薛府。

薛贵乐呵呵地看着唐渊:“唐老板不在自己的致远府里发财,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史家有你的眼线吧?”唐渊也不废话。

薛贵摆了摆手:“哪里哪里,看你把我们靠山侯府想成什么了,我们哪里会在三大家族里安插眼线?”

唐渊冷笑看着薛贵,也不说话。

薛贵被唐渊盯得有些心里发毛,只好道:“有有,这史家又怎么得罪你了?竟然被你盯上了,你莫不是因为心蓝把?”

“他们昨晚派人刺杀我。”

薛贵乐了:“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

说完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

“噗!”薛贵的茶还没咽下去,便瞪着唐渊道:“你刚才说什么?刺杀?”

唐渊嘲讽道:“你们薛家是不是脑回路都太弯了,琢磨的事儿太多,反应一句话用的时间竟然跟唐记的二柱子不相上下。”

薛贵表情严肃道:“别开玩笑,人抓到没?”

“抓到了,在我府里伺候着呢。”

“那你还等什么?报官啊!”

“报官,赔钱?然后他们再找人来刺杀我,直到我死为止?”

“那你打算怎么办,王家已经被你整垮了,你莫不是要再弄垮一个史家?”

“同行相欺嘛,我不喜欢给自己留后患,不只是史家,就算是王家,但凡有一点死灰复燃的迹象,我也会把他扼杀在摇篮之中。”

“随你,你需要我做什么?”

唐渊笑了:“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了解一下史家兄弟最近做生意的动向便可以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薛贵摸了摸下巴:“三日内给你答复。”

“多谢,告辞。”唐渊站起身做了个揖,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要走。

“喂喂喂,你还真要走啊?”

“事儿交待完了,不走留着吃午饭么?”

薛贵苦笑:“你这人还真现实。”

……

……

翌日,唐渊把众位士绅都叫到了一起。

“各位最近生意做得可好?”唐渊笑么呵地看着众人。

蒙沸哈哈大笑:“拖唐老弟你的洪福,我们这生意做得都不错!”

“生意很红火,不知今日唐老板把我们叫来是有什么吩咐?”

唐渊道:“我们致远最近新研制出了一种丰酿酒,是专门针对农户们所研发的,今天到场的诸位家里都有不少地,相信下面的佃户也不在少数,这种酒想必各位会感兴趣。”

蒙沸闻言,立刻问道:“不知此酒价钱几何?”

“一钱银子一坛,各位从我这里拿酒的话,每坛七十文。”

蒙沸沉吟片刻道:“这酒不便宜啊,寻常百姓家喝的酒,不过也就个二三十文钱,那些苦力贫民喝的酒才十文钱,唐老弟你这酒一坛子就要一钱银子,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唐渊笑了笑:“诸位都是喝过我家的精酿酒,应当知道这精酿酒有强身健体的功效,现在的农民四十岁便出现年老体弱的征兆,五十岁下地做活都是困难,不光自己不能种地,还要拖累家里,长期饮用这丰酿酒,保守估计能够让人五十岁还有力气下地务农,各位还觉得这酒贵吗?”

蒙沸捋着胡须沉思起来,另一人却道:“这酒太贵,肯定卖不出去!”

“这第一批酒,各位可以强迫下面的佃户每人买一坛,等喝了一次,知道这酒好了,佃户自然而然就会主动求购了。”

“可我们怎么强迫他们?”

唐渊瞪了一眼说话之人:“你的地你说了不算?”

“可这是强买强卖啊!”

“第一批酒你肯定要挨骂,但以后他们谢你都来不及呢!而且我承诺,这种酒,只能在你们的手里买得到。”

蒙沸道:“我手下佃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先定八百斤,权当是支持唐老弟了,至于我手底下那些佃户,大多还比较听我的。”

唐渊微笑拱手:“那便多谢蒙大哥了。”

有了蒙沸的带头,又有三两个士绅下了订单,一共也就一千五百斤,这和唐渊的设想多少还是有些出入的,不过唐渊也不在乎,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些士绅迟早还得回来求自己。

“少爷。”陈小涛站在门外:“侯府那边派了个人过来,说是给您送消息。”

唐渊笑了笑,让陈小涛把人带进来,那人递过一个纸条,唐渊打开默读:

“年内大旱,史家提前备货,当前谈下三百两白银的粮食订单,库存现金不到一千二百两白银。”

唐渊微笑,打发了众人,却唯独留下了蒙沸。

“蒙大哥,我有件事,需要您帮个忙……”

第二卷第16章 山有木来木有枝(第三更)

唐记,陆柏生坐在账房之中看着账本,自打代理致远酒坊的,这唐记已经赚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从这唐记酒坊开张以来,自己什么时候赚过这么多钱啊?

不过陆柏生却高兴不起来,这段时日赚的一千二百多两银子,也就弥补了那场大火的亏空,如果没有那场大火该多好啊……

想到这里,,陆柏生的脸上闪过了一抹阴冷的表情,这修长生着实可恶,陆柏生越想越气,现在有了少爷给自己源源不断地供酒,自己迟早能够发财,但竟然敢火烧自己的唐记,这烧的不是钱,而是自己的心血!这件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现在留他无用,便除去罢!

半个时辰后。

陆柏生出现在县衙之中。

“知府大人。”陆柏生作揖。

“陆掌柜,今儿怎么来我这里来了?”

陆柏生道:“是来说唐记大火的事儿的,有个请求,还请知府大人恩准。”

冯山挑了挑眉毛:“哦?那件事不是已经有了决断了吗?”

陆柏生干笑道:“知府大人,你也知道那修长生还不上钱,他又不肯招供,所以我来找到老爷,便是不想再让他还钱了。”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陆柏生摇了摇头:“我想请求大人,按律惩处。”

冯山一愣:“这按照大宁律法,放火乃重罪,按律当斩的。”

陆柏生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冯山略微犹豫:“咱们山城除了十年前的那场案子,还没有过斩首的先例,就算是十年前的那场案子,也是在京城决断的。”

陆柏生深深作揖:“请知府大人为小人做主,不然我只好书信一封,请老爷上报州台大人了,现在唐渊少爷在老爷面前,也算是红人。”

冯山一怔,瞪了一眼陆柏生,但终究是叹了口气:“知道了,明日我便贴出告示,三日后重审,若他还不说出真凶,或者拿出赔金,我斩了他便是。”

“多谢老爷,小人告退。”

……

……

深夜,史府外的围墙外,便是通往致远府的洺醇巷子,沐忘秋走在巷子上,看着天空的月亮,月光映照在地面上,拖出她婀娜身姿的倩影,只是那孤零零的身影,真正诠释了什么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看着自己的影子,沐忘秋呢喃道:“父亲,今晚再去最后一次,如果女儿还是下不了决心去杀无辜之人,那我便前往京城,去刺杀那该死的皇帝,成功便是报了家仇,若不能成功,女儿便下到地府去陪您老人家……”

沐忘秋怅然若失,那冷冽的寒风刺得人眼睛很痛,不等多时,她的眼眶竟然略微有些湿润起来。

突然之间,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沐忘秋急忙躲到墙角之后,只见五六个身着夜行衣的男人聚集在后墙之外,其中一人比比划划不知在说些什么,然后其他人便点了点头,翻墙而入。

沐忘秋翻上墙头,远远地坠在那群人后面,只见那些人钻进一间屋子,屋里一阵鸡飞狗跳,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几个人便扛着两个黑布袋子跑了出来,看那黑布袋子大小和分量,显然里面是装着人的。

沐忘秋略微思忖,便跟着这几个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见那几个黑衣人来到了致远府门前,敲开了致远府的大门,沐忘秋冷冷旁观,看到致远府大门打开,唐渊从门内走了出来,几人见到唐渊都是低头行礼,唐渊嘴唇微动,交待了几句什么,黑衣人便点头,扛起两个黑麻袋便跑进了致远府。

唐渊等众人进府,便缓缓关上大门,沐忘秋暗道:深更半夜,竟然做起了掳人的勾当,原来这人竟是如此的无耻之徒!这等人,如何配得起这宏伟光荣的沐王府!

念及至此,沐忘秋杀机骤起,便从腰间摸出两个梅花镖便向着大门射去,梅花镖顺着还没关严的门缝便射了过来,唐渊心中一紧,下意识往后弯腰,梅花镖贴着他的面门便射了过去。

“我的腰……”唐渊扶着腰直起身来,却猛然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急忙打开门冲到外边。

唐渊四下张望,现在是深夜,饶是洺醇巷子是繁华之地,现在也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冷冷的月光,唐渊惊喜的面容渐渐变得失落下来,垂着双手,走进致远府,反手将大门关上。

唐渊满脸失落地走入了莲星阁的小院,颓然坐在水榭的石凳上,随手从系统里取出一瓶醇香玉液,遥遥地向着月亮敬了一杯,一饮而尽。

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人自醉,一瓶醇香玉液下去,唐渊竟然脸泛红晕,沉沉地睡了去。

沐忘秋远远地坠在唐渊身后,跟着便翻到了莲星阁的小院墙上,但当她看到这个院子的时候,整个人彻底惊住了。

秋千,水榭,花木,假山,阁楼……一切的一切,竟然和自己那已经渐渐朦胧的记忆完美重合!沐忘秋不敢置信地凝视着每一处景观,脑海里是当时自己荡秋千、折花枝、在水榭吃糕点的景象。

沐忘秋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匕首传来的触感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在做梦!

可是自己上一次来,这里已经被拆得空荡荡的,这刚刚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里已经恢复了自己在这里生活时的原貌?

那树木显然是刚刚栽上的,那阁楼的油漆还是新的一般,显然一切都是在这几天发生的变化!

水榭里的那个人,又是怎么知道当时的陈设的?

沐忘秋略微思忖片刻,便想到了之前的那个高价招揽沐王府旧人的告示!

发告示的是薛府,可出钱的是他……

那夜,他命人连夜清空了阁楼,自己以为他是爱钱,没想到是为了给自己的阁楼腾出来,只是他费心如此,是为了什么?

今夜,他在被自己偷袭之后,还敢跑到大街上来,又是为了什么?

沐忘秋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一些乱,悄然来到水榭之中,与唐渊仅隔着一个柱子。

唐渊已经发出微微的鼾声,沐忘秋站在唐渊的面前,这是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样貌平平的少年,可这样一个少年,背景是什么?竟然能够拿出钱来修建这座院子,记得当时自己父亲送给自己这院子的时候,曾经说过这小院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整整两千两的银子啊!

沐忘秋感觉自己的思绪有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唐渊动了动身子,她急忙躲到柱子后面。

只听唐渊梦呓道:“山有木来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二卷第17章 终于等到你(第一更)

沐忘秋从小也是读过一些书,但完全没有把唐渊的梦呓与她自己联系在一起的她,还是听得她一头雾水。

昔日的阁楼,已经重现,沐忘秋没有叫醒唐渊,而是莲步轻抬,走向了自己的阁楼,饶是深夜,这阁楼也依然灯火通明。

沐忘秋走进了阁楼,只见那一切的家具陈设,竟均与往昔无二,那松木家具之中散发的淡淡清香,让她心旷神怡,记得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是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又一个的黑色箱子。

仅仅是不到半个月的功夫,竟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走进这里,沐忘秋竟然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轻抚着每一个家具,感受着每一个家具上面散发出的熟悉气息,沐忘秋竟然已经热泪盈眶。

扶着楼梯,沐忘秋拾级而上,来到二楼,这里曾经是自己的闺房。

当那挂着粉色纱幔的红木小床映入眼帘的时候,沐忘秋的倔强再也抗衡不了那夺眶而出的怀念,泪水如同决堤一般簌簌落下。

曾几何时,在沐王府还风光的时候,自己仅仅是个小女孩,这里承载着自己六年的童年,承载着自己那些最美好的回忆,承载着自己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只是那一道圣旨,将自己的美好回忆统统粉碎,饶是自己再次回来,这里也已经破败不堪,再无往日荣光,如今莲星阁重新呈现在自己面前,竟是已经过去十年……

沐忘秋透过泪水,看到了那松木圆桌之上,放着一个信封,沐忘秋走到桌子前,只见信封上写着“怜惜亲启”四个字。

沐忘秋止住了啜泣,拆开信封,打开信纸,只见一段看上去字迹奇丑但并不凌乱的字呈现在面前,能看出来,写字的人真是写不出什么好字,横不平,竖不直,该有锋的没有锋,该藏锋的处处是锋,但却十分工整,能够看出来,这怕是已经是写字之人能写出来的最好的字了……

怜新畏见昔年雪,

惜旧还思往日愁;

忘己铭仇终单影,

秋雨飘零几时休?

既已归,何必走?

既已回,何不留?

何惧归,斯阁楼。

何惧回,斯忘秋。

沐忘秋轻声读出这段小诗,在这个时代,还以《诗经》为美,绝句这种艺术还未曾出现过,但沐忘秋却觉得,这诗读起来朗朗上口,流畅程度竟然不比诗经差,仔细读了两遍,沐忘秋发现这小诗竟然是以自己新旧名字为藏头,又在处处规劝自己忘了仇恨,留下来,颜真意切,拳拳真意让这本来看上去奇丑无比的字显得格外好看起来。

这诗……是谁写的?

沐忘秋疑惑不已。

阁楼外,传来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少爷,您怎么躺在这里了?晚上风寒,仔细着了凉。”

“唔……喝了点酒,不知怎么就醉了,头疼得厉害就睡了,这大晚上的,你来这小院做什么?”

女子道:“少爷您忘了,您曾吩咐过要我好好照看小郡主的院子,我每夜此时都会来这里巡夜的。”

沐忘秋猛然一惊,小郡主,是当年府里的下人对自己的称呼,外面的人是谁?听到这里,本来打算离去的她立刻放弃了这个念头。

“辛苦了,你且查探完,便早些休息吧。”

“是,少爷早些休息,您白日里忙,夜里再休息不好的话,身体会熬不住的。”

唐渊闻言一怔:“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还有事要做。”

说着,唐渊便离开了。

李氏送走了唐渊,便走进了阁楼,却发现,今夜的阁楼里,多了一个人。

“你是谁!”李氏警惕道:“为何深夜来我莲星阁!”

沐忘秋盯着李氏,久久没有说话,眼睛里的泪水却是不争气地再次流了下来。

李氏见沐忘秋的样子一惊,试探问道:“你是……小郡主?”

沐忘秋拉下了自己的方巾,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婉儿姐姐,是你吗?”

李氏当时泪水就流了下来:“小郡主,真的是你,十年不见,您已经出落得如此漂亮……”

“十年了,没想到还能见到婉儿姐姐!”沐忘秋终于是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与李氏紧紧相拥在一起,放声哭泣起来……

……

……

唐渊自是不知道莲星阁里发生了什么,离开了莲星阁,便来到了安置今晚从史家掳来的那两个人的厢房之中,简单交待了几句什么,便回到了自己的阁楼。

睡意全无的唐渊,索性便拿起了自己这两天给黄旭布置的作业看了起来,不得不说,黄旭在会计方面的天赋真是无人能比,就算与自己相比也不遑多让。

沐忘秋与李氏聊了整整一晚,直到天光熹微才不舍告辞。

“小姐,您不打算留下来吗?”

沐忘秋摇了摇头,留恋地看了一眼阁楼里的每一个物件:“这里终究已经被别人买去,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会经常过来看你的。”

“可是少爷做这一切,便是为了让你留下来啊。”

“别人送的,终究不是自己的,放心吧,我不会再刺杀他了。”

“那你要去哪里?”

“去金陵。”

李氏叹了口气:“小姐,放弃吧……”

沐忘秋苦涩一笑,摇了摇头,便向着门外走去,来到了唐渊的阁楼前,虽然唐渊买下了这个宅子,可是却给自己了一个美好的回忆,无论如何,还是要过来当面谢一下的。

让沐忘秋吃惊的是,唐渊并没有睡,而是坐在自己的桌子前,写着什么东西,他太过认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走进阁楼。

“少爷!”门外传来一声尖叫,陈小涛如同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直接跑到了唐渊的大桌子前。

“怎么了?早就和你说过,不要毛手毛脚的。”

“不是我毛手毛脚啊,是刚刚县衙传过话来,说今天巳时要提审修长生,如果他还扛着,就斩了他啊!”

沐忘秋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要往外走,却被唐渊的一句话给拦了下来。

只见唐渊头都不抬地说道:“他死不了,他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吃了早饭你去一趟牢里,帮我给他捎句话。”

“可是……他不是不肯背叛王家……”

唐渊冷声道:“我也没想让他把王家供出来,让他在牢里待那么久,你当真以为只是为了让他身体更硬朗么?”

“知道了,少爷……”陈小涛转身便要走,却刚好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沐忘秋。

“少……少爷……”陈小涛艰难道。

“你今天是怎么了?”唐渊不满地把视线从文案上挪开,看向陈小涛,整个人却是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第二卷第18章 给我当个贴身……保镖吧(第二更)

唐渊看到已经重新蒙好方巾的沐忘秋,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你来了?”

沐忘秋道:“来跟你说声谢谢。”

“谢我?”

“谢你重修了莲星阁。”

“喜欢吗?”

“嗯……”

唐渊闻言一喜,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啊!

“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唐渊有些懵。

沐忘秋从腰间掏出来了那张信笺,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渊有些尴尬,想要说“我喜欢你”,却发现这几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唐渊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嘴上道:“想让你留下来,自然要给你一个熟悉的环境嘛……”

“想让我留下来?做什么?”沐忘秋疑惑。

“想让你留下来给我当一个贴身……呃……咳咳……当个贴身保镖,嗯,没错,贴身保镖。”

沐忘秋道:“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唐渊不乐意了:“你那天晚上来砸我的阁楼,我可是损失了三两银子呢!你砸坏了东西不用赔的啊?”

沐忘秋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道:“可这和我留下来有关系么?”

“当然有啊,看你也拿不出钱,你就给我当个贴身保镖用工钱还嘛!”

沐忘秋一愣:“可是……”

“哎呀,你的事儿我也知道,但我的损失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你看,你来过之后,我已经连着半个月没睡好觉了。”

沐忘秋露在方巾外面的耳根有些红:“那我需要做多久……”

唐渊思忖片刻道:“我这里贴身保镖一个月工钱是二钱银子,包吃包住,你给我干一年半,咱俩的账便算是清了,还了债,你想做什么做什么,我不管。”

沐忘秋沉默了,久久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默认了!”

“你刚刚说你能救我师哥?”沐忘秋没有回答唐渊的话。

“我救你师哥你就留下来?”

沐忘秋犹豫片刻,却还是点了点头。

唐渊长出一口气,看向陈小涛:“我跟你一块去牢房。”又看向沐忘秋:“我回来之前,你不准走!”

沐忘秋道:“我去莲星阁。”

唐渊得到了沐忘秋的肯定后,便拉着陈小涛去牢房了。

唐渊捏着鼻子,如果不是必要他真不愿意来牢房这种地方。

牢头见唐渊到来,便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这少爷每次来自己都能发一笔横财,自然要伺候好了。

唐渊打发了牢头和胳膊比以前已经粗了三圈的衙役,便来到了看上去奄奄一息实则屁事儿没有的修长生面前。

“你已经知道了?”

修长生哈哈大笑道:“这带刺的鞭子已经不能满足我了,我倒真期待砍头有多疼!”

唐渊嘴角抽了抽:“掉脑袋你丫就死了!”

修长生一愣:“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啊……”

唐渊感觉有些迷糊:“我真怀疑自己一直给你酒喝到底对不对……你现在还不打算招供吗?”

修长生抬起头,义正言辞道:“少爷大恩大德,长生无以为报,来生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少爷!”

唐渊感觉有些气短,一巴掌抽在修长生的后脑勺上:“下辈子你哪找我去?”

说着,便让陈小涛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示在修长生面前,修长生越看眼睛睁得越大:“少爷,这是为什么……”

唐渊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王静柳那个疯丫头也就平日里霸道些,真让她做杀人放火的勾当,她有那个胆子?自己让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少爷,这说辞……没有证据啊!”

唐渊笑了笑:“到时候你只管这么说,证据,我已经安排好了!”

……

……

莲星阁,李氏见到沐忘秋回来,高兴地赢了上去。

“小姐,您回来啦?”

“嗯。”

“那还走吗?”

“暂时不走了,那唐渊让我给他当保镖,说是权当赔他银子。”

“那小姐答应了?”李氏闻言大惊失色。

“怎么了?”李氏的过激反应让沐忘秋有些意外。

“小姐,您可万万不能答应他啊!”

“为什么?”沐忘秋疑惑。

“小姐,您知道修这院子花了多少钱吗?整整五千多两白银啊!您给他当保镖,就算是一个月给您一两银子,您也要给他干四十多年啊!”

沐忘秋闻言怔住了,呢喃道:“你说……这院子花了多少?”

“五千两啊!小姐,您不能答应他啊!”

“可是他说只有三两……说是我上次刺杀他打碎的家具钱,保镖也只需要当一年。”

“这院子的事儿他没提?”李氏不敢置信。

沐忘秋摇了摇头:“从未提起,只是说为了让我留下来,住得舒服些。”

李氏闻言,皱了皱眉,随即咯咯地笑了出来:“小姐,您是要享清福了啊!”

“为什么?”

李氏笑道:“小姐,您不了解少爷,他是个爱财如命的人,平日里下人打碎了一坛子的酒都要被他大骂一顿,那一坛子酒,据说成本也就七十文钱,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给您复原这莲星阁,愿意花五千两白银,而且还花了许多冤枉钱,小姐,您在他的心目中,可比钱重要多了!”

沐忘秋皱了皱眉,看上去有些疑惑,难道唐渊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可是要杀他的人啊!

李氏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小郡主从六岁开始,生命之中便只有复仇两个字,对于那些情爱之事,还一窍不通,又如何能够看出少爷的心思?

不过李氏却是为了沐忘秋高兴,那唐渊少爷显然是十分在乎小郡主的,一年的时间,或许真的能够让她放弃复仇的念头,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

不过这些,就要看那位少爷的了。

李氏想了想,便道:“小郡主,既然是保镖,自然要形影不离,否则如果哪一天有人对少爷不利,你不在他身边,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您可是一辈子都没办法回到自由身了不是?”

沐忘秋抿了抿嘴,点了点头:“知道了……”

……

……

巳时,重审的时候到了。

公堂之上,那块明镜高悬的匾额无比威严,下面正襟危坐的冯山一脸严肃,公堂之中已经站满了人,史家,唐渊,陆柏生都是站在堂下,原本还在大街上行乞的王氏父女也被衙役带了过来,就连公堂之外,也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蒙着面的沐忘秋,则是不显山不露水地混在其中,此时的修长生已经跪在公堂中央。

冯山一拍惊堂木,连升堂的仪式都省了,直接问道:“修长生,你今日可有何话可说?”

修长生重重地磕了个头:“大人,罪民冤枉!”

(这一章老臣很是纠结啊,按说前面做了那么多铺垫,这一章应该是集中爆发的时候,唐渊就算不推倒沐mm,沐mm也要以身相许了吧,相信读到这里的读者都会感觉到一种“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的感觉。

但老臣却没有让剧情这样发展,有两个理由,一个是沐mm的人设,沐mm的心中只有复仇,不经人事,心中没有那种悸动,又如何能够喜欢上唐少爷呢?另一个理由是唐渊对于沐mm已经是一见钟情,二人的感情线本来就短,如果沐妹妹因为感动而喜欢上唐渊,那她到底是因为唐渊肯为她花钱而喜欢上唐渊,还是因为自己真的喜欢唐渊这个人呢?

感情向来与金钱分不开,这是不争的事实,爱人还是爱钱、爱钱算不算爱人也是当今一个很让人头疼的且一直悬而未决的问题。

但老臣觉得,用金钱砸出来的爱情,终究不是真爱,现在的沐mm对于唐渊更多的是感动而不是爱,至于两个人的爱情之路,慢慢走吧,终有一天,沐mm会因为唐渊的魅力而喜欢上唐渊的,这才是真正的爱情,不因为钱,却又离不开钱,缥缈之中带着一丝烟火气,或许是老臣的爱情观吧,让各位读者大大或多或少产生了憋尿的感觉,老臣说一声抱歉,但老臣承诺,二人的感情线,会完美发展的,也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第二章第19章 当堂对证(第三更)

冯山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王静柳感觉眼前天一黑差点没晕过去,王越赶紧扶住王静柳,也是一脸的如丧考妣。

史徕亩嘴角微微勾起,修长生的招供,将会是压死王家这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此,即使王家变卖财产,也断然不会有剩余的银两。

冯山厉声喝问:“有何冤情,速速说来!”

修长生跪直了身子:“这一切,都是史家史徕亩指使!”

冯山脸色一变,王静柳闻言立刻感觉天又亮了,就连王越的表情也精彩起来。

史徕亩的笑容完全僵在脸上,立刻指着修长生破口大骂:“你这杂种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指使你烧唐记了?你这人简直……”

冯山一拍惊堂木:“肃静!”

史徕亩当时就闭了嘴,冯山满脸狐疑地看着修长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道:“你慢慢说来。”

修长生道:“史家史徕亩记恨唐渊打伤他弟弟史徕克,便要报复唐渊,烧尽唐渊的酒水,可此等大案找自家人去做,一旦被人抓了现行,必然引火烧身,史徕亩便找到了我,承诺只要事成,便给我三两银子。

我自然不肯,但史徕亩竟然抓了我的父母,威逼利诱我犯下此等弥天大案,小人不敢招供,生怕连累了父母,只好自己抗下来。”

“你胡说!分明是王家派你去烧那唐记,你说我派你烧那唐记,有何证据!”史徕亩快要气疯了,本来想着来看个热闹,谁知道光天化日之下,天降黑锅,不偏不倚砸自己身上,这要是被锅扣在下面,那还得了?

冯山一拍惊堂木:“给我肃静!本案如何,本官自有决断!”

冯山盯着修长生:“你刚刚说父母被挟持,不敢招供,现在怎么又敢了?”

修长生道:“今儿早上蒙沸蒙大侠派人传过话来,说他已经派人把小人的父母救了出来,小人自知父母安全,自然不愿意背这口黑锅。”

“你可有证据?”冯山威严道。

修长生道:“蒙大侠和小人的父母可以作证。”

一刻钟后,蒙沸站在公堂中:“知府大人,修长生所言属实,我偶然听说史家囚禁了修长生的父母,昨夜子时,我便派人到史家把人救了出来。”

人群中的沐忘秋闻言不由得感到疑惑:三日前子时,自己明明看到一伙人把两个黑袋子送进了沐王府,难道黑袋子里是师兄的父母?难道救人的不是蒙沸,而是唐渊?可是既然是他救的,为什么不出面作证呢?他和自己的师兄,又是什么关系?

沐忘秋有些疑惑地看着唐渊,百思不得其解,却听到冯山问道:“你为何要救他父母?”

蒙沸明显一愣,但很快便哈哈笑道:“我与修长生乃拜把子兄弟,知道兄弟父母有事,能不帮忙嘛!”

唐渊听到蒙沸这么一说,当时就一拍脑门,这事儿自己怎么就忘了交待?在大宁律法中,亲属之言不能作为证据,这里也包括义父义母,义兄义子,你蒙大哥说你义薄云天行侠仗义都行啊,偏偏说什么拜把子兄弟?

果然,史徕亩立刻跳了出来,洋洋得意地看着蒙沸和修长生:“亲属说辞不能成为证据,你们竟然敢串供蒙骗知府大人,你们可知罪吗?”

冯山闻言,也是面色不善地看向二人。

唐渊有些胸闷,现在只能盼着昨夜那几个人真的听话,故意让人家看到了,而那人也真的来到了公堂之上,否则今日没有一个有力的证人出来给修长生作证,一旦定案,再想翻供便是难上加难了。

想到这里,唐渊便问向蒙沸:“可有目击证人?”

蒙沸道:“还得把我那几个手下叫过来问问。”

那日五六人走上公堂,公堂立刻更挤了。

“你们昨夜救人,可有目击证人?”

几人都是一愣,都是暗道糟糕,他们竟然忘记了那日故意留下证据。

唐渊看到几人的表情,心里便是凉了半截,只听其中一人道:“大人,我们当时光顾着救人,哪里会注意有没有目击证人啊?”

唐渊无奈,看着薛贵正在看自己,便给他递了个眼神。

薛贵从坐在公堂便一直盯着唐渊,唐渊是怎么想的薛贵已经明白了大概,联系起前一段时间唐渊总往大牢跑,又和蒙沸来往密切,想必是联系好两人联手做局陷害史家了。

只是下面人办事不力,让唐渊陷入尴尬之地,薛贵见唐渊向自己递眼神,轻笑出声,做了个口型:“有些话你不能说,我来说。”

唐渊看到,立刻递给薛贵一个感激的眼神。

冯山听到薛贵笑,又见他给唐渊对口型,当时就汗流满面,不知道这俩人又在搞什么鬼,但这笑声已经引起了一些人注意,又不得不过问,只好无视了薛贵对口型,严肃道:“薛少爷因何发笑?”

“我笑今天这案子又定不了了,修长生翻供,这案子不得不查,但现在又没有证据,只好先悬着。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把这几个人分开审问,问出救人路线,再按照救人的路线去挨家挨户地问,或许会有效果呢?”

“不必了,我可以作证。”

一个清脆如山泉一般动听的少女声音传来,竟是沐忘秋排开众人走到公堂之中。

“堂下何人?竟然戴着方巾上堂,速速将方巾取下,否则便治你藐视公堂的罪。”

修长生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便转过身来,拼命地冲着沐忘秋摇头,沐忘秋也是看向修长生,摇了摇头,缓缓摘下自己的方巾,唐渊注视着那一张脸,终于能够看到她的全貌,他的心里也是万分紧张。

当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都是没有想到这时间还有这等绝世容颜的女子。

薛贵看到那张脸的时候立刻瞪着眼睛站了起来,就连端坐于公堂之上的冯山也是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沐忘秋。

“是你!”冯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唐渊听到冯山说话的语气便察觉到一丝不妙。

果然,下一瞬,冯山便喝道:“来人,将此女给我拿下!”

第二章第20章 她是我喜欢的女人!(第一更)

“慢着!”唐渊听到冯山下令拿人,立刻出声制止。

冯山冷声道:“唐渊,此女乃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你制止我们拿人,难道要对抗朝廷不成?”

唐渊同样冷下脸来:“请问冯大人,今日审理的是通缉犯,还是修长生?”

冯山道:“自然是审问修长生,但这通缉犯我们追捕了两年多,现在送上门来了,岂有不拿下的道理?”

唐渊气乐了:“原来县老爷是如此的不辨轻重缓急!”

薛贵闻言立刻喝道:“唐渊,不要放肆!”

唐渊却是不听:“既然今天是审理修长生的案子,那么这位女子便是证人,公堂之上逮捕证人,这是什么道理!”

冯山闻言一怔,道:“好,那就先审理修长生的案子,沐怜惜,你且把你的证据说出来。”

唐渊闻言暗道糟糕,冯山既然能够直呼沐忘秋的真名,必然是知道她乃是沐王府遗孤,如果真的让他把沐忘秋捉拿归案,怕是要治她死罪了。

沐忘秋道:“昨夜子时,我想要潜入致远府,途径史家,正看到几个黑衣人从史家抗出几个人来,本以为是深夜打家劫舍,但跟踪下来,发现几人进入了致远府,便失去了踪迹。”

冯山点了点头,看向修长生:“你说是蒙沸将你父母救出,那他们为什么会进入致远府?”

唐渊接过话来:“蒙大哥乃一介士绅,这种事情他来做可以,但终究见不得光,蒙大哥素来与我交好,便拜托我帮他担下这档子事儿来。”

冯山冷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修长生是因为要烧你唐记才跪在这里的吧?你怎么还帮蒙沸救他的父母?”

唐渊做了个揖道:“我从蒙大哥那里得知修长生的事,知道他父母被人绑架不得已做出此等勾当,念及他也是被孝心冲昏了头脑,所以便帮了这个忙,真正可恶的,是那背后指使之人!”

唐渊说罢,便逼视着史徕亩,史徕亩立刻跪倒在地:“大人,小人冤枉啊,这分明是他们做局来构陷于我,这件事分明是王家指使的,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冯山冷笑道:“你史家兄弟平日里是什么样子,我心里也有数。”

“大人。”就在这时,堂外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排开众人走了进来:“我有一事昨夜还觉得蹊跷,现在看来,应该是和案子有关。”

冯山看向那陌生的面孔道:“说。”

“昨夜子时一刻,我在悦鑫楼喝酒,不经意见看到过几个黑衣人扛着麻袋从酒楼对面的屋顶跑过。”

“你可有证据?”

“大人,我是悦鑫楼的常客,昨夜是否在悦鑫楼,问一问那掌柜的便知。”

冯山了然,史徕亩也是懵了,现在所有证据都坐实了,可是那修长生的父母是怎么在自己的府中的呢?史徕亩想来想去,才恶毒地看向唐渊和蒙沸:“是你们,联手下套,陷害我!”

“放肆!”冯山一拍惊堂木道:“此案已经水落石出,史徕亩绑架修长生父母并要挟其火烧唐记,现在本官断定,史徕亩赔偿唐记全部损失共计一千两白银,念及修长生尽孝,便不予追究,当堂释放!”

“大人!”史徕亩眼泪都下来了。

冯山冷笑道:“你是交钱,还是坐牢?”

史徕亩哭丧着脸:“我交钱……”

“好了,退堂!”冯山摆了摆手,众人散去,可沐忘秋却是被众衙役围在了中间,冯山一挥手,杀威棒便将沐忘秋死死架住,动弹不得。

“冯知府,你这是什么意思?”唐渊冷着脸看向冯山。

冯山道:“现在案子已经审完,她是朝廷要犯,我当然要抓人,送她去坐牢!”

唐渊排开了一众衙役,死死地挡在沐忘秋身前:“我看今日,谁敢动她!”

“唐渊,你干什么?”薛贵见唐渊竟然在公堂之上和冯山作对,这可是公然对抗朝廷,这等罪名,便是他也承受不起的!

“唐渊,你要对抗朝廷么?”

“敢问知府大人,沐忘秋犯了什么罪?”

“她乃沐王府的遗孤,在沐王府被满门抄斩时逃了出去,又杀了至少两拨沐王府的主人,此乃死罪!”

唐渊转过头,看向沐忘秋:“你没有杀过人,对么?”

沐忘秋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唐渊松了口气,若是沐忘秋真的杀了人,他也不可能昧着良心让杀人犯逍遥法外。

“大人,我觉得此事还有待查明,她的身份,我不敢苟同,而她杀人,大人可有证据?”

“哼!她的身份本官自会审明,至于杀人,有人亲眼目睹她和另一个女子从死了人的沐王府中出来,这还有假?”

“那大人如何能够确定杀人的就一定是她,而不是另一个女子?”

“这……”换做是其他人,冯山可能早就暴走了,但偏偏唐渊是自己的福星,能够给自己创造无限的政绩,又和侯府关系匪浅,这种人,冯山是不愿意得罪的。

唐渊深深做了个揖道:“冯大人,沐忘秋我了解,她虽然性子冷了些,但心里却是热的,不瞒大人,此女曾经刺杀过我两次,如果她想要我的命,我现在还能够站在这里吗?”

冯山道:“那也不能够轻易放了这个女子,毕竟她有嫌疑!”

唐渊道:“大人,如果我愿意作保,让沐忘秋在我府上软禁,不准离开我半步,等到大人查明事实真相,再将她捉拿归案,如何?”

冯山冷声道:“你为何如此回护这女子?”

唐渊摇了摇头道:“只是不希望大人判了错案,冤枉了好人。”

冯山盯着唐渊看了许久:“你说你作保,那你凭什么给她作保?”

唐渊长出一口气:“我愿以我致远府所有库存的白银,共计四万九前三百八十九两四钱五十文的现金做担保,如果沐忘秋离开我致远府,或者离开我半步,我愿将所有银子献出,权当做是山城的税收!而且我承诺,今年向山城县衙缴纳的税金,不会低于一万两白银!”

“唐渊,你疯了!”薛贵怒目而视,厉声喝道。

“你闭嘴!”唐渊狠狠地瞪了回去,薛贵立刻哑火了,他从没见过唐渊如此疯狂,只好闭口不言。

冯山叹了口气:“罢了,记得你说过的话,她的案子,我会着手调查的。”

“多谢大人。”唐渊深深地做了个揖,拉起还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的沐忘秋,转身便往门外走。

“唐渊!”薛贵走出县衙,便跟了上来。

“什么事?”

“你今日,怎么如此放肆?你的冷静呢?你的沉稳呢?如果不是冯山碍着需要你来给他贡献政绩,恐怕现在你们俩都已经下狱了!”

“我抓住的就是这一点,有什么问题么?”

“你这是在刀尖上跳舞啊,稍有不慎就要把自己搭进去!”

“冯山舍不得那些钱。”

“这也是我不懂的,你怎么就敢压上全部身家,只为了不让她坐牢?”

沐忘秋也看向了唐渊,她也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唐渊长出一口气道:“因为,她是我喜欢的女人!”

第二卷第21章 站队(第二更)

唐渊撂下了一句话,便带着沐忘秋回到了致远府。

刚刚进门,唐渊头也不回道:“你走吧。”

沐忘秋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向唐渊:“为什么要我走?”

“你的身份是坐实了的,就算查出来当时杀人的不是你,这牢狱之灾你怕是也躲不过去,所以你还是远走高飞罢,永远也不要回来,最好能逃到齐国去,这样就算是宁国也不敢到齐国去抓你。”唐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说这些话,他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此番一别,怕是从此便天各一方。

“我走了你怎么办?”沐忘秋看着唐渊的背影,心里泛起了一丝不明意义的痛楚。

“你不用管我,钱没了,我还可以再赚。”唐渊摆了摆手。

“我不走。”

唐渊转过头,怒视着沐忘秋:“你别犯傻了,你在这里,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沐忘秋眼圈微红:“可是我不想离开……不想离开莲星阁……”

唐渊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说话,便自顾自地向自己的阁楼走去。

夜晚,唐渊躺在自己的屋顶,叼着一棵狗尾巴草,看着那明亮圆满的月亮,沐忘秋走上屋顶,悄悄地坐在他的身后。

“你很喜欢躺在这里?”

“我上来是为了放松心情,你怎么上来了?”唐渊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说要我当你的贴身保镖,既然是贴身,当然是你在哪,我就得在哪。”

唐渊一怔,笑道:“没看出来,你看上去冷冷的,倒是挺会说笑话,从你来过之后,我便喜欢躺在这里,这里能看到月亮,也能看到整个致远府,如果你来了,我便能够第一时间看到。”

“可是你却从没看到过我。”

“你来过?”

沐忘秋嫣然一笑:“当然,我得听父亲的话,找机会杀你呢!”

“你现在不想杀我了?”

“我不知道……”沐忘秋摇了摇头:“我想听父亲的话,可我却不想杀人,你又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怎能下得去手?”

“所以你远走高飞最合适。”唐渊没好气道。

“我不会走。”

唐渊叹了口气,这沐忘秋的执拗有点超过他的想象,便冲着阁楼下喊道:“小涛,去把薛贵给我叫来!”

不一会,薛贵便来到了房屋顶上。

“你怎么喜欢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薛贵皱了皱眉。

“这里风景好。”

“罢了,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你心里明镜似的,还问我。”

“可我帮不了你,除非……”

“除非我帮你获得岳老先生的信任?”唐渊看向薛贵。

薛贵摇了摇头:“不,即使是岳老先生也无能为力。”

“那是什么?”

薛贵盯着唐渊看了半晌道:“除非宫里的那位贵人登基帮你平反,但先不说那位贵人能不能登基,就算是登基了,子说父错,本身也是不孝,所以这件事,简直比登天还难。”

“太子殿下登基,还不是时间问题,至于不孝的问题,却是是让人头疼……”

“不,我说的不是太子殿下。”

唐渊疑惑:“你们薛家不是太子妃的远方亲戚么?你们难道不是站太子殿下的队?”

薛贵点了点头:“太子性情乖张暴戾,如若登基定然不是大宁之福,我们的背后,是三殿下。”

“夺嫡这种事,和我这种小老百姓太远了,有没有切合实际的意见?”

薛贵摇了摇头:“不,只要你愿意,三殿下便会多一个筹码,克继大统便多了一分把握。”

“你未免有些太瞧得起唐某了。”

“不,三殿下和其他两位殿下想必,最薄弱的,便是在胶州的势力,如果在胶州有个人愿意给三殿下充当耳目,三殿下便有了一争之力。”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摆平忘秋的事,就必须先站队,帮助三殿下登基?”

“正是如此。”

“说来轻松。”

“夺嫡之事,不到最后一刻,向来都是没有定数,哪里会轻松。”

“可我却不知道三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让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帮助他夺嫡,你觉得可能么?。”

“三殿下宅心仁厚,与他的两位哥哥想必,怕是只有他登基,才能够保证大宁不亡。”

“你说的终究是你说的。”

“那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我说的话呢?”

“我会帮助他的。”唐渊的话让薛贵差点从屋顶摔下去,你刚刚不还说不可能么?

唐渊叹了口气:“只是我一个小酒坊的老板,又能做什么?”

薛贵深深地看了唐渊一眼:“你连考虑都不考虑便决定站队?要知道,这等事情,一旦失败,便可能是满门抄斩!”

唐渊看向沐忘秋,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他那张原本普通的脸庞看上去也多了一丝神圣感。

“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最好的办法,如果能够帮助忘秋恢复正常人的身份,站个队又如何?”

薛贵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真是,让人看不透,平日里的冷静睿智,一见到爱情这种东西,便全都灰飞烟灭,也罢,我便去帮你做个媒,跟项老板说一声罢。”

“有劳,不送。”

薛贵苦笑:“你要不要每次都这么现实?”

“如果是其他人,我会考虑客套客套的。”

“得,继续陪你的美人赏月吧。”薛贵说着便爬上了下楼的梯子,一边还嚷道:“小涛,扶稳了啊!”

沐忘秋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你这样为了我去冒险,值得吗?”

唐渊认真道:“值。”

“可你喜欢我什么,我们才认识了多久?”

唐渊叹了口气:“我不否认我是个很不折不扣的颜值党,但既然心中有那份悸动,我便不愿意放弃那种感觉,我愿意为了那种感觉,不顾一切!”

沐忘秋美眸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担忧道:“可是如果三殿下不是一位明主,你去辅佐他,岂不是……”

唐渊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挺直了身子,俯视着致远府道:“如果他是个好皇帝,便让他坐拥整个天下,如果他不是个好皇帝,让有能耐的人来做便是了!”

“噗通!”

“哎呦!”

已经快到地面的薛贵听到唐渊如此放肆的言论,脚下当时就踩秃噜了,直接从梯子上掉了下去,让唐渊听得忍俊不禁。

沐忘秋直直地看着唐渊的背影,月光将他身子剪出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的高大与挺拔,虽然唐渊说的话,简直就如同痴人说梦一般,但不知为什么,沐忘秋觉得,面前这个少年,说得出,便做得到!

第二天一大早,唐渊便来到了岳穆的老书阁。

“岳老。”唐渊毕恭毕敬地做了个揖。

岳穆见到唐渊来,笑道:“你好像很久都没有来这么早过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这么早,怕是有什么事了吧?”

唐渊惭愧道:“看破不说破,岳老您直接说穿我,真是让唐渊无地自容。”

岳穆哈哈大笑道:“说罢,什么事。”

唐渊道:“不知岳老先生,可了解当今的三皇子殿下?”

岳穆深深地看了唐渊一眼:“靠山侯那边让你辅佐三皇子?”

唐渊点了点头。

“那你答应了?”

唐渊再次点了点头。

岳穆叹了口气道:“三皇子殿下为人宽厚,爱民如子,格局也很开阔,如果他能够克继大统,倒是大宁之福。只不过咱们大宁向来是立长不立贤,三皇子要想继承大业,可谓是困难重重。”

岳穆顿了顿,看向唐渊道:“只是我不明白,你向来是趋利避害,当知这夺嫡之路并不好走,可为什么却没有在这种时候明哲保身呢?”

唐渊尴尬道:“不瞒岳老,我喜欢上了沐王府的小郡主,靠山侯府说只有帮助三殿下登基,才能够有可能免除她朝廷钦犯的身份。”

岳穆一怔,便笑出声来:“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你唐渊亦是如此,更没想到的是,沐王府真的有后人留了下来,如此来说,倒也对得起那沐王爷的在天之灵了,靠山侯说的没错,如果三殿下登基,免除她朝廷钦犯的身份,也不是不可能。”

唐渊道:“我不是英雄,岳老您抬举我了,不过难过美人关这倒是真的,我只希望,三殿下能够帮我如愿以偿。”

岳穆沉吟片刻道:“那些都是后话了,眼下这夺嫡之路万分凶险,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我年岁已高,又无心朝廷,这件事上我帮不了你,你自己需处处小心,万事必要三思而后行,且不可因为夺嫡的事,丢了性命。”

唐渊深深做了个揖道:“多谢岳老提点。”

岳穆送走了唐渊,看着唐渊的背影,他的神色很是复杂,那是一种充满希冀却又带着一丝挣扎的表情……

第二卷第22章 不能太高估对手(第三更)

史家。

“这该死的唐渊,竟然做套陷害我!”史徕亩刚差人把银子送到唐记,便拍着桌子,一脸的愤怒。

“哥,我觉得咱们现在还是想一想,怎么把那批粮食的钱付了吧,咱们现在付的银子,现在咱手头的现银不到一百两,这一百两银子不付的话,咱们可要付违约金啊。”

史徕亩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史徕克:“要不是那晚你为了心蓝,买那唐渊的天价酒,咱们现在会少这一百两银子?”

史徕克一脸委屈:“哥,这事儿都过去多长时间了……”

“现在家里没有现银,但酒水存货还是不少,明天你派人去周边的村落去,卖一些酒水,换一些现银,另外给酒楼客栈还有驿站那边都送过去一些酒水,这样咱们能够串出一些现银,眼瞅着粮食价格越来越高,这些酒还要尽早处理。”

史徕克点了点头:“明白了。”

“另外,和那些与咱们合作比较好的粮商商量一下,赊给咱们一些粮食,咱们酒水转得快,很快便能把粮食钱补上。”

“可是大哥,王家前一段时间就是因为库存和资产太大垮的吧……”

史徕克冷哼一声:“咱们史家和王家不一样,一共就这些资产,钱都在货里压着,而且唐渊那精酿酒那些农民可是买不起的,且放心去吧!”

……

……

唐渊坐在自己的阁楼里,便听到陈小涛前来汇报,说是蒙沸和几个士绅来了。

唐渊领着沐忘秋来到中堂。

“唐老弟,你那丰酿酒真不错啊,我那些佃户都喜欢,而且身子骨都壮实了不少,这部催着我到你这里来提酒呢,你这里可还有货啊?”

其他的士绅都是随声附和,纷纷说自己的佃户还想要这酒水。

唐渊笑道:“他们不觉得这酒贵?”

蒙沸哈哈大笑:“唐老弟,你说是命贵还是酒贵?”

唐渊道:“自然是命。”

“你看,你这么认为,那农户也这么认为,所以才会不顾价格来买酒嘛!”

唐渊笑道:“各位都打算要多少酒呢?”

蒙沸道:“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这酒也坏不了,索性就一次订一年的量,每个人订的酒都照着上一次订酒的十倍来,不知唐老弟可有困难?”

唐渊略微思忖道:“如果人手够的话,没有问题,这个还需要蒙大哥帮我研究研究,我上次一共从蒙村招来了三十人,现在已经是没白没黑的干了,如果突然多了一万五千斤的量,人手上还是有些紧了。”

蒙沸哈哈一笑:“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说罢,你要什么样的人?”

唐渊道:“苦力工人要七十人,丫鬟要三十人,厨子要五人,护院要五十人,工钱嘛,一律一人一个月三钱银子,包吃包住。”

蒙沸一愣:“唐老弟,你这可是大手笔啊,一下子招上来一百五十五人,这一个月的工钱……”

说着蒙沸便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唐渊见了可乐,便笑道:“四十六两五钱银子。”

蒙沸道:“对啊,这一个月支出的工钱都四十多两银子了,咱们山城,一个月二钱银子都算多的了,你怎么还给这么多?”

唐渊笑道:“我要的都是好手,给的薪水自然要高一些,蒙大哥且费费心,帮忙好好物色一下,你选人,我放心。”

蒙沸一巴掌拍护心毛,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但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之前大包大揽说帮唐渊找房子没找到的事儿,突然之间底气又不那么足了。

见唐渊送走了众人,沐忘秋便问道:“你为什么要付那么多的工钱?”

唐渊摇了摇头,他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己是为了赚崇拜值才把薪水定那么高,便道:“放在整个山城,没有人比我给的薪水高,他们自然舍不得这份工作,自然也就更卖命,更忠心。”

沐忘秋沉思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唐渊笑道:“给你的工钱比他们少,你不介意吧?”

沐忘秋轻轻摇了摇头,却是没有说话。

唐渊正打算和沐忘秋甜言蜜语几句,黄旭却跑了进来。

“少爷,史家那边传话过来了。”

唐渊了然,那夜里让人掳来的两个人乃是史家的下人,原本还对唐渊恨之入骨的他们,在见到一锭银子之后便发誓为唐渊卖命,唐渊将他们送了回去,在史家做自己的耳目,没想到这两个家伙还挺用功的。

唐渊接过纸条,只见纸条上面写着:“史家将酒水卖出山城,换得白银一百五十两,还了粮食赊欠,尚余白银五十余两,库存酒水约价值一千七百两。

为赶在粮食涨价前备货,再次赊粮共计七百两,不日内便可酿成成品酒。”

唐渊笑道:“这史家兄弟还挺能耐的,不过这个时候还敢生产,不赶紧清库存换现金,难道他们没有吸取王家的教训么?”

黄旭谄媚道:“那是他们不知道少爷您这里已经产出了丰酿酒,还以为咱们致远只做精酿呢,如果他们能够想到少爷能酿出打压他们的酒水,怕是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吧!”

唐渊拍了拍脑门:“也对,把他们的水平想得过高了,看来我得正视我的敌人啊……”

唐渊摸了摸下巴,但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瞪着黄旭道:“你怎么还在这?账盘完了?”

黄旭委屈道:“少爷,已经盘了五次账了啊……”

唐渊怒道:“那致远钱庄的账套你做出来了没有?是不是这两天不给你上课,你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黄旭当时就哭了:“少爷,您也没说要做致远钱庄的账套啊!”

唐渊狞笑着看向黄旭:“看来晚上你还需要再上上课嘛……”

“少爷,我错了!我现在就去做账套!”黄旭打了个立正,立马逃荒却了,他可不想再在少爷这上课了,这少爷上起课来真是不含糊,作业能让你做通宵啊!

“为什么你对每个人的态度都不一样?”沐忘秋纳闷道。

唐渊笑道:“因为每个人对我来说的意义不一样,每个人在我的心中都会有一个位置,这个位置,便决定了我对他的态度,就和你一样,你很少和别人说话,却和我说话比较多,我便可以很骄傲地认为,在你的心里,我和别人的位置不一样;

同样的,为别人花一文钱我都肉疼,但为你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就是因为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和别人也不一样。”

沐忘秋闻言,俏脸微微红了红:“你这人,油嘴滑舌。”

唐渊一怔:“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啊……”

李氏站在墙角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少爷一直聪明过人,怎么在小郡主面前就没了脑子,真假话都听不出来……”

第二卷 第23章 风靡一时的丰酿酒(第一更)

山城郊区的一片农场之中,一片农舍荡漾着袅袅炊烟。

“老徐啊,帮我拎桶水过来,这米马上就要下锅了,没水怎么行?”一个中年妇女对自己的丈夫说道。

老徐颤颤巍巍地拎着一桶水过来,老徐今年已经四十有五,饶是从院子里拎一桶水到厨房里来,也要歇息个三五气儿。

妇女看着老徐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说你啊老徐,你这体格子怎么这么差,你看隔壁老王,精壮得很,拎三桶水都不带喘一口粗气的,力量更是大得像头牛,人家和你差不多的岁数,你怎么比人家弱了那么多啊!”

老徐叹气道:“我怎么知道,那老王上个月还和我一样,也是干点农活就上气不接下气的,谁知道最近吃了什么药,体格子一天比一天好。”

“你倒是去问问人家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晚上就去他们家混口饭吃,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傍晚。

“哎呦!老徐,你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串门啊?”一个看上去和老徐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见到老徐过来,便热情地上去打着招呼。

“来混口饭吃。”

“没问题!”老王哈哈大笑道。

酒菜备好。

老王道:“老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啊,怎么了?和你家的婆娘吵架了?”

老徐叹了口气道:“我家婆娘说以前你是体弱多病,但现在你体格子出了奇的好,气壮如牛,这不,让我来问问你有什么窍门嘛!”

老王闻言脸色一变:“你家婆娘还说什么了?”

老徐道:“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夸你和我年纪差不多,比我能干嘛!”

老王闻言松了口气,笑道:“我以前确实和你身体差不多,这不最近蒙大爷从致远酒庄弄了点酒,我这一开始只是觉得这酒好喝,谁知道喝的时间长了,体格子也越来越好了!”

老徐道:“竟然有这种事?”

老王得意笑道:“那当然,这不,今儿你来了,我便准备好了这酒,换做其他人来,我都不给他喝,这酒贵的很,一坛子就要一钱银子啊!”

老徐双眼放光:“快打开我尝尝,若这酒水真有这种效果,莫说是一钱银子,就是两钱银子,咱也舍得花啊!”

“谁说不是呢,这拿钱换命的买卖,合适!”说着,老王便打开了酒坛子,一股子酒香扑鼻儿俩。

“嗬,你这酒够香的啊!”老徐由衷赞叹道。

“那当然,这叫物有所值!”

老徐哈哈一笑:“回头我也去买点这个酒来,看我家那婆娘还敢不敢说咱虚!”

……

……

史家。

史徕克急得就像油锅上的蚂蚁,在地上团团转。

“你能别转圈儿了嘛?我看着头晕!”史徕亩没好气道。

“哥!唐渊那厮怎么如此可恶,竟然卖什么丰酿酒给那些士绅,士绅强迫自己手下的佃户每人至少买一坛子,人家买了酒,就不买咱家的酒了啊!”

史徕亩皱着眉头道:“是啊,也不知道那些农民中了什么邪,唐渊那酒一钱银子一坛,比咱家的酒足足贵了七十文钱,愣是放着咱家的便宜酒不买,去买他们贵的酒!你要说这第一坛的酒是士绅强迫他们买的倒情有可原,可是那些佃户竟然是喝了一坛还买第二坛,难道一个个都是脑袋进酒了么?”

“大哥,我看这事儿有鬼啊,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咱家的酒这半个月比上半个月可整整少卖了三成之多,再这么下去,咱们家的酒还不得让唐渊给挤兑死啊!”

史徕亩叹了口气:“现在唐渊的酒还没铺开,短期内不会对咱们家的酒造成什么威胁,但这件事却不得不防,你去跟那些士绅打听打听,这唐渊的酒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史徕克也不转悠了,直接坐在地上,恨恨道:“我早就问过了,谁知道那些士绅竟然和唐渊穿一条裤子,我去问了好几家,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压根就不跟咱交实底儿,我这是想问也问不着啊!”

“现在咱们也不能等死,你去和那些士绅商量一下,就说把咱们的酒和唐渊的酒掺着卖,就算是把咱们的酒兑到一起卖也可以,这样他们能拉低平均成本,何乐而不为呢?”

史徕克眼睛一亮:“对啊,咱们的酒可比那唐渊的酒便宜多了,如果他们兑酒,那他们利润上来了,咱们的酒也能卖出去了!真不愧是我大哥!”

蒙沸府上。

蒙沸正清点着自己上一个月的收入,已经乐得合不拢嘴,自从和唐渊合作以来,自己少说也赚了上百两银子,这收入已经比自己所有土地一年的租金还要多了,要知道,自己可是刚刚和唐渊合作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啊。

“老爷,史家二少爷求见。”

蒙沸皱了皱眉:“他来做什么?”

“说是和您谈生意。”

“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史徕克一进门,便道:“蒙大侠,您最近生意做得可是红火得很啊!”

蒙沸冷笑道:“托你们还没有把唐渊搞垮的福,我这生意做得还不错。”

史徕克尴尬笑了笑:“不知道蒙大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史家合作一番?”

“说说看。”

“你们现在经营的丰酿酒,价格应该不低吧,何不从我们手中买一些酒水,兑到丰酿酒之中,就算味道有细微的变化,那些粗老农喝不出来,这样您也能多赚一些利润不是?”

蒙沸了然点了点头:“管家,送客!”

“你!”史徕克没想到蒙沸只听了自己一句话便下了逐客令,立时有些恼火。

蒙沸却压根不理他,直接命人赶走了史徕克。

管家走到蒙沸身边道:“老爷,这史家二公子说的没有错,您为何还要赶他走呢?”

蒙沸眼放精光:“我们今天做这生意,完全是托了唐渊的福,那唐渊心机深沉,手腕异常狠辣,若是让他知道了,此事便难以善了,现在史家已经困难重重,我没必要因为一个快要死掉的史家去得罪咱们的金主。

更何况,唐渊在卖我酒水的时候,便说过,这丰酿酒和精酿酒,均是特制秘方酿成,如果残杂了一丁点的其他酒水或者是水,便没有了强身健体的功效,如果没有此等功效,那些佃户还会买么?”

老管家恍然:“原来如此……”

夜晚,史家。

史徕亩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弟弟:“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史徕克恨恨道:“也不知道那些士绅犯了什么毛病,我刚说出咱们的建议,便被他们赶了出来,这不,七八家跑下来,算上路程,连一个时辰都没用上!”

史徕亩皱眉,便是不解,而此时致远府的唐渊,脸上正挂着让人心悸的诡异笑容……

第二卷 第24章 围攻致远府

傍晚。

“你在笑什么?”沐忘秋走进唐渊的阁楼,正看到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唐渊,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上面了,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发财了发财了……”唐渊嘴巴咧得太大,说话都含混不清。

“发财了?”沐忘秋不知道唐渊在说什么,看着唐渊还在闭着眼睛,便权当他是在梦呓了,便摇了摇头离开了,本来想着过来叫唐渊吃晚饭,看来唐渊在梦里已经吃得很饱了。

唐渊正沉浸在君临系统后台之中那一片一片绿色的海洋之中,看着那一个又一个陌生而又充满乡土气息的名字,唐渊知道,自己的丰酿酒在农户之中已经取得了很高的威望,甚至已经开始帮助自己收割崇拜值了,正愁臻品精酿越卖越多,自己的崇拜值不够用呢,谁知道这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好事竟然也能被自己赶上,本来是想赚钱的,谁知道竟然搂草打兔子,连着崇拜值也一块赚来了。

翌日,县衙。

冯山正在修花,一边剪着,一边问向衙役:“这几天唐渊那小子挺消停的?”

衙役点头:“呃……大人,貌似他大闹公堂就是前几天的事……。”

冯山摆了摆手:“这小子要是能安稳半个月,我就烧高香了。”

师爷笑道:“唐少爷虽然是不太消停,但他生意做得好,臻品酒也都走官认文书,想来今年纳税不少,就算折腾,也是利大于弊。”

冯山笑了笑:“说得也对,今年可是能够在布政使邱大人那边好好露露脸了,这么看,这唐渊虽然平日里让人不省心,也放肆了些,但总体来讲还是个好孩子嘛!”

“大人,不好了!”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天塌了还是怎么着?能有多大个事儿,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冯山瞪了一眼跑来通报的衙役,突然觉得最近成何体统这个成语用得次数有些太多了。

“大人,农户……农户围攻县衙!”

“什么!”冯山直接一个趔趄,这农民暴动可是比天塌了还大的事儿啊!

冯山连官服都顾不得穿了,急匆匆地跑到县衙门口,只见农户们群情激愤,叫喊声震天,就要往县衙里冲,衙役都快拦不住了。

冯山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乡亲们稍安勿躁,你们有什么冤情一个一个说,我一定给你们做主。”

冯山说的话还是有效果的,农户们很快便安静了下来,一人道:“大人,俺们要喝那丰酿酒!”

冯山有些懵:“丰酿酒?是什么东西?”

“大人,是致远府产的一种酒,我们农户喝了能够强健身子。”

冯山听到致远府三个字脸色一僵,这刚夸完唐渊是个好孩子,这小子怎么就这么经不起念叨,而且一次比一次闹腾得更厉害,但旋即注意到强健身子四个字,联想到侯府喜宴时唐渊说的话,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严重!

“对!但那致远府却不把酒卖给我们的地主老爷,我们便喝不到!”另一人激愤道。

“对啊,他致远府产酒不就是用来卖的嘛?”

冯山闻言,沉着脸道:“此事我为乡亲们做主,现在,咱们便到致远府去,我要当面问问唐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山一句话,众人便跟着冯山呼啦一大帮子奔着致远府去了。

致远府。

唐渊坐着自己的摇椅,想着自己正在和沐忘秋一点一点地拉近关系,心里美滋滋。

“少爷……县老爷带着乡亲们到府上叫门……”黄旭慌慌张张地抛过来,腿都软了。

唐渊皱了皱眉,站起身:“去看看。”

刚刚推开府门,冯山便站在一众农户面前,指着唐渊的鼻子问道:“唐渊,你那丰酿酒为什么不卖给乡亲们?”

唐渊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卖酒了?”

“分明就是你不肯卖酒给我们陈老爷!”

“就是,凭什么只卖蒙老爷他们几家!”

冯山对着唐渊怒目而视,唐渊耳语问了陈小涛一句是怎么回事,陈小涛简单交待了两句,唐渊便明了了,这就是那些士绅联手捣的鬼,他们嫌陈小涛给的报价高,认为佃户买不起,又扛不住佃户闹事,便说是自己不卖酒给他们。

唐渊冷笑一声,随即走上前来,压了压手:“乡亲们安静片刻。”

显然唐渊没有县老爷好使,农户们依然叫嚣,唐渊看了冯山一眼,冯山便冷哼一声:“乡亲们安静,且听听唐渊给个什么说法!”

唐渊道:“乡亲们,我唐渊是个生意人,这有生意找上门,我怎么会不做呢?但这酒成本很高,卖价一钱银子一斤,你们那些地主老爷怕你们不舍得买,所以便告诉你们是我不卖这酒,如果乡亲们愿意花这钱,我唐渊又怎么会拒绝呢?

知府大人,您是了解我的,我唐渊向来诚信为本,又是心系天下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等蠢事呢?只不过这些时日忙得很,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你说对吗?”

冯山深深地看了一眼唐渊,唐渊说这话,他也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明白了个大概,看这小子的脸色,显然是对那些地主非常不满,但却还回护那些地主,显然是帮自己维稳呢,这小子这是在卖自己人情呢!便道:

“唐老板做生意向来公平公正,童叟无欺,这一点本官还是略知一二的,那今日之事怎么说?”

唐渊笑道:“这酒的价钱我已经说了,但成本在那摆着,价格是不可能改了,如果各位能够接受,便在我这登记,交钱,七天之内,我会差人把酒送到各位的家里。”

“价钱虽然贵了点,但也不是花不起,我们身体强健了,多出些照顾庄稼的时间,这银子自然赚得回来!”

“当然啊,最重要的是可以延年益寿,我们能耕地的年岁长了,也能多照顾照顾下一辈儿不是嘛!”

唐渊笑道:“今天还要宣布一个事情,那便是各位家中如果有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孩子,可以送到我这里来,以后便负责给农户们送酒,每个月除了能领到一斤丰收酒外,还可以赚一钱银子!”

“少爷,不可……”

黄旭话没说完,便被唐渊一眼瞪了回去,平时你当拖油瓶就算了,现在可是少爷我建立物流体系的第一步,你小子哪凉快哪呆着去!

“可我们的地……”

唐渊笑了:“乡亲们不用担心,只要长期饮用咱们丰收酒,每天耕种三五个时辰是不成问题的。”

众人闻言,目光都是热切起来。

当天,登记卖出的酒就达到了五千斤,登记入册的农户青少年就达到了三百人!

中堂之中,唐渊坐在冯山身边低声道:“冯知府,下午麻烦帮我办一个文书。”

“你且说。”冯山咂了一口茶笑么呵地说道,现在的他对唐渊是越来越满意了,虽然这小子总给自己添乱,但给自己的好处是实打实的啊!

“我想开个致远镖局。”

“噗……”冯山一口茶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第二卷 第25章 做人别太贪心(第三更)

“唐老弟,你糊涂啊!”蒙沸人还没进院子,声音便飘了进来。

唐渊笑着把蒙沸迎了进来:“蒙大哥怎么这么说?”

“这现在全国的镖都被福远镖局垄断,福远镖局乃是皇商,手下趟子手不说十万,七八万也是有的,又个顶个的是把好手,你和他们掺和什么啊?”

唐渊笑着摆了摆手:“谁说我这福远镖局是要给别人押镖的?”

蒙沸一愣:“那你成立这个镖局是做什么啊?”

唐渊道:“现在我酒水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今天一天我就订出去了五千斤丰收酒,难道你还要那些农户自己来提酒吗?”

蒙沸吓了一跳:“你直接把酒卖给农户?不卖给那些士绅了?”

唐渊冷笑:“他们联合起来给我找麻烦,自然就是不想赚这笔钱了,我这人不喜欢被别人逼着做事,从来都不喜欢,所以这部分的甜头,他们休想尝到。”

蒙沸感到后脊梁有些发凉,这唐渊还真是睚眦必报啊,但他很快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唐老弟,你直接卖给农户的酒卖多少钱?”

唐渊笑了:“当然是一钱银子,蒙大哥不必担心,你对我素来很好,我自然不会坑你。”

蒙沸咧嘴笑了:“那是那是,跟着唐老弟你才能发财嘛!”

唐渊道:“老弟有个忙,还请蒙大哥帮帮我。”

蒙沸道:“有事尽管说,你唐老弟的忙,哥哥我什么时候含糊过?”

“我现在这个镖局,已经招募了三百人,估计明天就到了,但都是一群十七八岁的孩子,没什么经验,更不会拳脚,出去总是不安全的。”

蒙沸点了点头:“所以你是想让我帮你把他们训练出来?”

唐渊摇了摇头:“不劳蒙大哥亲力亲为,蒙大哥你人脉广,帮我物色几个好的镖师来当一个月的教头,教他们拳脚,再教他们如何走镖,只要他尽心尽力地教,我出一两银子。”

蒙沸点了点头:“不成问题,我认识几个常年走镖的老油子,给你招过来,至于拳脚什么的,我自己亲自教也可以。”

说罢,蒙沸便告辞离开。

第二天,当时没有买酒的士绅们便纷纷找上门来。

“唐老板,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到这丰酿酒的好处,您就别为难我们,让我们也转卖这丰酿酒吧!”

“是啊,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就是,唐老板你也说过,互利共赢才是经商根本。”

唐渊看着一个一个的士绅,暗暗冷笑,当时你们想什么去了,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道:“各位,早些我便说过,这丰酿酒迟早会风靡,谁让你们当时都嫌贵,不肯代理我的丰酿酒,现在我为了能给农户供酒,特意成立了一个镖局专门押送丰酿酒,现在木已成舟,难道各位要让我的镖局吃闲饭不成?”

“唐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早些我们没看到这丰酿酒的前景,是我们眼拙,没什么远见,可是现在利润就在眼前,我们也没有眼瞅着钱不赚的道理啊!”

唐渊冷笑道:“你有你的道理,我自然也有我的道理,可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道理,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各位在精酿上面已经赚了不少钱,做人也别太贪心,这丰酿酒,各位既然已经拒绝过了,就权当没有这东西罢!”

“唐老板……这……”

“唉……”

一众士绅都是唉声叹气,也不敢跟唐渊分辩,生怕唐渊一个不乐意,连精酿酒都不让他们卖了,那可就太划不来了。

念及至此,众士绅便纷纷告辞。

“好走,不送。”唐渊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就不怕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沐忘秋皱眉看向唐渊。

“他们不敢。”唐渊自信道:“他们放不下精酿的利润,自然不敢跟我争辩,毕竟精酿酒,我这是独一份。”

“你心里有数就好。”

“你似乎只在乎我,丝毫不在乎他们?”唐渊看向沐忘秋,沐忘秋见唐渊看过来,立刻别过头去不知道该看哪里。

“他们和我没有关系,我在乎他们做什么?”

“唔……也对。”唐渊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道:“如果他们不联合起来刷那个小把戏,我又有什么不能和他们分享利润的?他们错,就错在没认清自己的位置,换句话说,就是太蠢。”

沐忘秋听到唐渊说别人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唐渊看着笑靥如花的沐忘秋,竟然是一时间失了神。

……

……

第二天,三百个报名加入镖局的青年便已到位,现在致远府里便已经有了四百五十多人,饶是这致远府宽敞,也显得有些紧凑起来,唐渊揉了揉眉心,这建立物流体系所带来的大量物流人员,真是格外地让人头疼啊,唐渊突然觉得自己很理解前世之中某丰人员开支庞大的苦衷……

简直同病相怜……

不过好在有了这三百个准镖师,自己直接向农户送酒便便利许多了,自己丰酿酒没了那些士绅赚差价,倒是提高了不少利润。

转眼间,已经到了六月三十,按照唐渊的要求,现在是到了半年决算的时候了。

黄旭不愧是会计学的天才,用唐渊的话来说,这家伙要是放在前世,绝对是能在两年之内考下来注册会计师的货,还是从小白开始的那种……

仅仅是一天的功夫,两张资产负债表,两张利润表,两张现金流量表就呈现在唐渊的面前。

从致远开业到现在,已经入账了五万一千两白银,当然其中有将近三万九前两以成本的方式支出,体现在了博渊酒庄的营业收入上,单单是致远酒庄的纯利,便达到了一万一千多两白银!至于博渊的收入,除了交税的钱,自然而然都是唐渊自己的钱了,大概三万一千多两。

唐渊笑着看向黄旭:“你账做得不错。”

黄旭闻言一喜,还是第一次听到少爷夸自己,便急忙恭敬道:“都是少爷教得好。”

唐渊笑道:“你本来就聪明,当然我的功劳更大一些,没有我教你你上哪里学会这些去?”

黄旭点头如同小计啄米。

“正所谓做财务的,要戒骄戒躁,去吧,盘账去吧。”唐渊摆了摆手。

黄旭闻言一脸懵:“少爷,账盘完了,表都交给您了……”

唐渊淡淡道:“你觉得用这两套表,能交税么?”

黄旭当时脸就抽抽了:“少爷,您之前也没说啊。”

“去吧,下月初五之前要把税交上,你可别耽误了我交税,那罪名我可担不起。”

“知道了,少爷……”黄旭耷拉着脑袋出去了。

唐渊看着黄旭的背影,摇头叹息:“卿本佳人,奈何做水线子啊……”

第二卷 第26章 义正言辞的唐渊(第一更)

七月初一,冯山刚刚结束为期两天的沐休,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县衙之中,今天各家的上半年税收便会陆续交上来,冯山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清点唐渊的税收了。

后衙,冯山今儿竟然没有修花,而是搓着手来回踱着步。

“老爷。”师爷走了过来道:“史家和贾家的税收已经收上来了,贾家和往年差不多,交了三百二十两税银,史家比去年少了一些,交了二百七十两税银。”

冯山摆了摆手,道:“他们两家我不感兴趣,致远府呢?致远府那边还没有消息么?”

“暂时还没有……”

冯山当时就怒了:“还没有把税银交上来?怎么?他唐渊难道是想偷税漏税么?别忘了,他精酿酒可是签的官认文书,他可是足足卖了价值四万两千两白银的臻品酒啊!他不是要告诉我,这四万两千两白银,他一文钱都没赚吧!”

“大大大大……大人……”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人。

冯山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来人乃是库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成何体统!”

库司哭笑不得道:“大人,致远府的税银送来了,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冯山一喜,急忙问道:“有多少?”

库司哭了:“大人,我们还没清点完,但是库司的库房已经不够用了……”

冯山一惊:“你说库房都不够用了?快去看看!”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来到库房,只见库房门前十几个衙役正忙活得热火朝天,门口摆放着几十个黑箱子。

“这这这……”冯山感觉嘴唇有点干:“这都是致远府交上来的税银?”

“大人,其中有二十箱子税银是致远的,还有将近八十箱是那个博渊酒庄交的税金。”

冯山感觉自己的心里仿佛有一头小鹿在四处乱蹦,这是……发达了啊,税银竟然把库房塞满了,这唐渊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不过这样的麻烦当然是越多越好啊!

“库房不够用了没关系,实在不行就将唐渊的税银给他退回去,寄放在他自己的府上,反正现在看来他也不会做那偷税漏税的勾当,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计算出致远府交了多少税银!”

天色已经渐渐暗去,库司才来到冯山面前,不敢置信道:“致远府上半年纳税总额是二千三百八十九两九钱白银零八个铜钱。”

冯山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说致远府上半年的纳税额,就快赶上贾史王三家加起来三年的纳税额了?咱们整个山城一年的税收全部加起来,怕也就不到两千两白银吧?”

库司苦笑道:“咱们山城去年的白银税收是一千八百两,算上其他上收的粮食、布匹等物税,总共也就二千两银子出头……”

冯山听到,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了,今年的税收比去年已经翻了一倍啊,这是何等的政绩,自己这是眼看就要平步青云了啊!

库司道:“大人,您高兴得有些早了……”

冯山皱眉看向库司:“你想说什么?唐渊还能赖账不成?”

库司摇了摇头:“老爷,这仅仅是致远府的税收,致远府送来的税收,有几个大箱子里面装的是铜钱,可那博渊酒庄的税银,全部交的都是白银。”

冯山闻言,感觉有些气短:“你说什么!这么多大箱子,该是有多少白银!唐渊究竟赚了多少钱啊!”

库司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赚了多少钱我不知道,但是他交的税金,足足有七千七百七十五两六钱银子零八十二文铜钱。”

“多多多多,多少?”

“回老爷,七千多两银子……”

冯山闻言,脑子充血,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老爷!”

师爷、库司、一众衙役一阵手忙脚乱,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脯的,但冯山就是不见醒,不知道哪个衙役狗胆上来了,抡圆了胳膊上去就给了冯山一嘴巴,才将冯山打醒。

“冯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冯山站起身,晃了晃脑袋,才看到唐渊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身后还跟着陈小涛、沐忘秋和黄旭。

冯山现在也不嚷嚷要缉拿沐忘秋了,乐呵呵地来到了唐渊面前:“唐渊啊,你表现不错啊,这税银竟然交了这么多?”

唐渊恭敬道:“老爷,我刚刚得知今日下人把税银送了过来,谁知道下人粗心,竟然没有带上账册,我想着这次交税有些多,怕各位衙役兄弟清点不易,特意将账册送过来,以便各位衙役兄弟清点,不过看来,似乎有些晚了。”

说着,唐渊还瞪了一眼黄旭,黄旭立刻缩了缩脖子。

“不晚不晚,唐渊啊,你这上半年交了便足足有一万两白银的税,你这得是赚了多少银子啊!”

唐渊笑道:“大人,咱们朝廷税收政策很简单,就是从年岁余银之中抽取两成作为税银,从我交的税银,大人也不难算出我赚了多少钱嘛!”

冯山闻言一怔:“致远成立至今,短短不到四个月的功夫,你竟然赚了四万多辆银子?”

唐渊笑道:“承蒙大人和侯爷照顾。”

冯山叹了口气:“唐渊啊,你也不是非要把税银缴足了,其实你能交上来两千两银子,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我今年的政绩也便足了,你为何还要如此破费。”

唐渊闻言,立刻义正言辞道:“大人何出此言,我唐渊乃是大宁的子民,为大宁交税乃是我不可推卸的义务,想我大宁修路、修河堤、国防建设,哪一样离得开我等大宁子民所交的税银?如果人人都偷税漏税,那我大宁便是没有了钱,没有钱,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军费开支,没有军费开支,邻国虎视眈眈,还不趁虚而入?

大人,我唐渊交的税,有零有整,连一文钱都不差,账册已经交给大人,大人随时可核查,如果差了一文钱,我唐渊愿意十倍补上!”

冯山愣了愣,随即苦笑道:“被你一说,我倒感觉很是惭愧了,唐老板,你真是高屋建瓴,今日听君一言,我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儒商!我大宁有你这等儒商,何愁不兴盛?税银我全单照收,但是我这库房有限,还请你把一部分税银暂存到你府上,待到年终押送入京的时候,再送过来。”

唐渊笑道:“此乃小事,大人且放心。”

冯山正了正色,吩咐道:“来人,取我笔墨纸砚来。”

不多时,一张文案已经摆开,上面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只见冯山冰神凝息,挥毫泼墨。

“信之大商,国之重器”

第二卷 第27章 疯狂作死的史家(第二更)

致远府,薛贵听说唐渊交了一万多两白银的税金,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府上。

刚刚见面,薛贵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唐老弟啊唐老弟,你糊涂啊!你交那么多税银做什么啊!你要知道,这税银到了户部,能有一半留在国库里已经是不错了!更何况,那户部是太子殿下的荷包,你这不是等于资敌嘛!”

唐渊气定神闲道:“仁英兄,你这是什么话,交税乃是每个大宁子民的义务,人这一辈子,只有税收和死亡避免不了,你跟着我瞎操什么心啊?”

薛贵怒道:“那你也不用交那么多吧!要知道三皇子殿下还指着你在胶州和其他皇子抗衡呢!”

唐渊乐了:“仁英兄无须担心,我能交如此多的白银做税金,自然有更多的钱留在自己的腰包里,三殿下什么时候需要钱,我这边自然是不会划水的,至于你说的贪墨之事,他们贪的越多,对我们越有好处。”

薛贵苦笑道:“罢了罢了,银子都交上去了,我还能说什么,只是年末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这么玩儿了。”

唐渊摇了摇头:“此等政绩,仁英兄觉得,那冯山会达到什么位置?”

薛贵一愣:“就算做不到章城知府,做个知州还是不成问题的。”

唐渊笑道:“如果三殿下能够用些力呢?”

薛贵闻言也笑了:“怕是章城知府,问题也不大。”

唐渊笑道:“如果冯山做到了章城知府,甚至是胶州布政使,那么他最感谢的是谁呢?那样的话,三皇子殿下还愁在胶州的力量薄弱么?”

薛贵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你这税交的倒不冤了?”

唐渊摇了摇头:“我不会少交税,也不会多交税,哪里有冤不冤的说法,只是事情要从两方面去看。”

薛贵叹了口气:“随你吧,你下次再有什么重大动作的时候能不能提前和我说一声,你这突办了这么大的一档子事儿,我都不知道怎么向上面交待了。”

唐渊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好走,不送。”

薛贵气乐了,弯曲着手指点了点唐渊:“你这小子,真是……”

“少爷,秋葵找您。”

“让她进来吧。”

一个小姑娘来到了唐渊的阁楼,唐渊笑道:“你不来,我都快把你忘了,上一次给你掳过来,没想到史徕克竟然趁着我招婢女让你过来当卧底。”

“之前史大少爷有怀疑过少爷你曾经去他府上掳过人,也逐个盘问过,不过我和福顺都是咬紧了嘴巴,没有把那晚的事情说出来,所以史大少爷便认为那晚少爷您是做了做样子,并没有想到时您把我们抓来又连夜把我们送回去。”

唐渊笑道:“你和福顺这无间道玩儿的不错,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秋葵躬了躬身道:“少爷,史家派过来人,让我打听致远府交了多少税银,然后报回去。”

唐渊摸了摸下巴:“致远府交了两千两税银,你如实告诉他们就行。”

秋葵大惊:“少爷,您竟然交了两千两的税银?”

唐渊笑道:“你就这么告诉他们就行了。”

秋葵福身:“秋葵知道了,就按少爷吩咐的做。”

唐渊看着秋葵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想栽赃我偷税漏税么?这两天你们四处走访士绅和县衙,到处打探我今年赚了多少钱,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当真以为那些士绅和县衙的衙役师爷都还是你们的人?

“小涛,你去县衙跑一趟,帮我给知府老爷送个口信,就说如果史家说我偷税漏税,便升堂审案,他史家嫌自己钱多,就给我送点过来。”

陈小涛点了点头,便直奔县衙。

史家。

“大哥,致远那边传回来消息了,说是唐渊交了两千两白银的税银。”

史徕亩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子还真挺舍得啊……不过……”

史徕亩冷笑一声:“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那些士绅嘴里撬出来唐渊卖了多少酒,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呢,他唐渊今年卖了多少银子我可是有谱,就算两千两白银不少了,相对于他那些收入,也是九牛一毛。”

史徕克一惊:“大哥,你是说唐渊偷税漏税?”

史徕亩狞笑道:“三万两白银的收入,他那酒水的毛利怕是能够达到七成,如此便是两万两白银的收入,明明应该交四千多两白银的钱,他却竟然只交了两千两白银,他不是偷税漏税是什么?”

史徕克笑道:“大哥,看来你这次是胸有成竹啊!”

史徕亩得意道:“那是自然,只要偷税漏税的罪名坐实了,他唐渊要补上税银还好说,不补上税银,恐怕是要坐牢啊!”

史徕克闻言,脸上都笑开花了:“那岂不是说,我的心蓝指日可待了!”

史徕亩白了一眼史徕克:“就知道你的心蓝!你去吩咐管家,让他找个靠谱一点的秀才,拟一份状子,要写得情真意切,写得上纲上线,给他唐渊扣的帽子越大越好,咱们争取毕其功于一役,一次便将唐渊打趴下!”

史徕克阴笑着便跑了出去。

……

……

唐渊坐在自己的阁楼中,修长生走了进来道:“少爷,咱们第一圈镖已经跑完了,这一次把前些时日的五千斤丰酿已经全都卖了出去,带回来了整整五百两白银。”

唐渊道:“很好,你去发个通告,就说由于人手不足,一个季度之内,我致远府不再生产丰酿酒,明日是一个季度内最后一次卖丰酿酒的订购会。”

修长生闻言,疑惑不解:“这是为何?”

“照我说的做便是。”

第二天,致远府便被各个村长和有丰酿酒销售权的乡绅围了个水泄不通,唐渊乐呵呵地把众人迎了进来。

“各位看到通知了,这丰酿酒的市场需求太大,我们现在致远府人手不足,只能忍痛割爱,暂时停了这生意,不过今天到场的各位,都可以有一个季度之内最后一次购买丰酿酒的权利,订单数量多少不限,我致远府三日之内,必然交货,而且今日来到这里的各位,都可以七十文钱一斤的价格买酒。”

在座各位都是一惊,但立即喜形于色,村长们本来是奔着帮村里争取一些酒水的份额,没想到现在份额不限,而且有利可图!

唐渊乐呵呵地看着在座的诸位,心里盘算着,一个季度之内,如果每家一个月只喝二斤酒,这也是个天文数字。

果不其然,蒙沸第一个道:“我手下八百多佃户,就算每户每十天喝两斤酒,一个月下来也是四千八百斤,三个月便是将近一万五千斤,我就照着这个数来订吧。”

“我们一万斤。”

“我们村一百多户,就订两千斤吧。”

唐渊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山城的农户竟然有如此购买力,一个月六斤酒就是六钱银子,一年就是七两多啊,说好的一年一户人家也就三四两银子就能活得不错呢?说好的山城很穷呢?

念及至此,唐渊将自己的账算给各位到场的人听。

只见一个村长乐呵呵地摆了摆手道:“唐老板您有所不知,咱们这山城也算是粮食重镇,平日里地主士绅与我们佃户关系融洽,收的土地租子不多,而且咱们县老爷为人厚道,对于咱们农户的税收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我们农户每年也就能有些许的银子盈余。

可是银子在山城并不容易花,农户也不愿意在城里买房子,而且这银子祖祖辈辈传下来,到现在,各家各户拿个十两八两银子都不是问题,您这酒能够延年益寿,虽然咱们农村人在乎的是给后代攒老本,但真正到了能用钱换命的时候,大家也是不会含糊。

更何况,这酒能让我们种更长时间的地,能种更多面积的地,这孰轻孰重,咱们虽然是农村人,也拎得清,所以唐老板还是不用担心我们有没有钱来买,而是尽力多酿一些酒给我们喝。”

唐渊了然,笑道:“好,今天一共收到了在座各位大概七万五千斤丰酿酒的订单,我唐渊一个月内,必将好酒送到各位那里!士绅们的钱需要提前交,至于各位村长,你们的钱就在我们送酒的时候再交上便可。”

众人一片欢腾,订单商定,便纷纷告辞离去。

史家。

“大哥,那唐渊贴出告示,说一个季度之内不会生产丰酿酒了!”史徕克眉飞色舞地跑到了史徕亩的房间。

“哦?有此等好事?”

“是啊,那丰酿酒前一段时间压得我们透不过气来,现在简直是咱们抢回农户的好时机啊!”

“正是,你赶紧去联系那些粮商,就说我们要赊五百石粮食!”

“大哥,一千石粮食可是将近八百两白银啊,而且至少也能酿出来五万斤酒水啊!”

“你懂什么,现在就要尽快把丢掉的市场给抢回来!五万斤酒水想卖出去很容易,别忘了咱们山城有多少农户呢!”

史徕克闻言眼睛都亮了:“对啊!五万斤酒水咱们至少也能卖一千一二百两白银,这利润可就有两三百两白银呢!”

史徕亩满意地笑了:“去办差吧!”

“对了。”史徕克还没走到门口,便被史徕亩叫住:“状子怎么样了?”

史徕克闻言拍了拍脑门:“我差点忘了,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第二卷 第28章 别急嘛,下面还有一张呢(第三更)

第二天一大早,史徕亩便打扮得人模狗样,准备去县衙递状子去,偏偏让一队人马给拦了下来,正是几个粮商押运粮食过来。

“几位还真早啊!”史徕亩乐呵呵地说道。

“史大少爷哪里的话,你一直都是我们的老主顾了,我们当然要全力支持你。”

“那我便多谢几位老板了,我现在去县衙有些事情,等到回来了,再请几位喝口好酒!”

“大少爷客气了。”几人作揖:“只是请大少爷务必在月底之前将粮食的钱款交给我们,我们这边为了给你筹措粮食,手头的现银也不多了。”

“那是自然,一定一定!”史徕亩拍着胸口打包票,送走了几个粮商,便招呼史徕克奔着县衙去了。

唐渊接下了一大笔丰酿酒的订单,索性把所有的镖师全都拉过来一起兑酒,让唐渊感到意外的是,现在酿酒的第一大战斗力竟然不是修德胜,而是从来了以后便不显山不露水的王静柳。

“你真是让我有点看不透了。”唐渊乐呵呵地看着王静柳道:“我还以为你来了之后,也就做做样子,混个工钱,没想到竟然还能跟着指挥酿酒了。”

王静柳拂了拂额头上的青丝,傲气地看着唐渊:“如果只让我当一个丫鬟侍女,你可是太没眼光了,再怎么说,我王家以前也是做酒水生意的。”

“不过你这么接近我的买卖,我倒是有些不放心了。”

“你是怕我偷了你的方子?”王静柳冷笑道:“我王家已经被你逼上绝路,我就算偷了方子又能做什么?我只是不想浑浑噩噩地混吃等死罢了。”

唐渊故意叹了口气:“你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那个飞扬跋扈的王大小姐哪去了?”

“如果经历了这么多,我还不变,那我才是真的傻子,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把史家给拖倒,那史徕亩着实可恶,我王家风光的时候,对我百依百顺,天天嚷嚷要娶我为妻,可是我王家败了的时候,他却跑得比狗都快!”

唐渊笑了笑:“那是人之常情,他天天嚷嚷娶你为妻,也不过是觊觎你王家的财产,毕竟你们王家只有你一个女儿,那些资产在王老板百年之后,自然都是你的,谁不想平白无故就得到那么大的资产。”

王静柳不可置否,看向唐渊道:“我知道前两天史家兄弟派人来刺杀你,你不是那么大度的人吧?如果你能够摆平史家,我王静柳任你处置!”

唐渊笑道:“让你当我的通房丫鬟也行?”

王静柳挑了挑眉毛,仰起头俯视着唐渊:“那有何不可?”

“咳咳……”沐忘秋轻咳两声,唐渊当时脸就绿了,急忙转过头解释:“我只是开个玩笑……”

沐忘秋瞪了唐渊一眼,转身便走。

“喂喂喂!你听我解释啊……”

王静柳笑了出来,她以前认识的那个唐渊,都是臭屁得不得了,自大又阴险,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现实的一面……

二人还没走到后院,便听到陈小涛来报,说县衙冯山有请。

唐渊冷笑,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便和沐忘秋打了个招呼,领着陈小涛去县衙了。

唐渊刚刚走进县衙公堂,冯山便笑着看向唐渊道:“唐老板,史家兄弟状告你逃税啊!这是状子,你且看看。”

史徕亩见冯山这等表现,当时就感觉似乎哪里不太对劲,这冯山是不是对唐渊有些太客气了?正常如果县老爷听说有人逃税,就算不勃然大怒也会冷眼相待,现在看上去,冯山似乎对这唐渊有些……

很热情?

唐渊接过状子,仔细读了起来,不是唐渊刻意地仔细阅读,而是那状子写得着实太过精彩了,先是依据所有可掌握的数据,精确计算了致远府应该缴纳的税银,然后又与致远府上交的税银做对比,言之凿凿地说明了致远府偷税漏税的事实。

然后从斗米之事到天下大事,上纲上线地把税收的重要性一一罗列出来,义正言辞地指责致远府逃税,语气那叫一个慷慨激昂,措辞那叫一个犀利尖锐,那一个一个黑色的俊秀的小字,让唐渊看得都感觉有些刺眼。

“知府老爷,这状子是谁写的……”唐渊忍不住问道。

冯山一愣:“唐渊,你这关注点似乎有点问题啊,人家在指责你偷税漏税呢,你怎么却关注起这个状子是谁写的来了?”

唐渊干咳两声,尴尬道:“这状子写得入木三分,对于税收的认识更是一针见血,唐某佩服,忍不住便想要问问这状子是谁写的……”

史徕亩听到这话有些懵,大哥我在这告你偷税漏税呢,这是何等的罪名,你丫担当得起么?现在你不问案子,问谁写的状子,你是要打击报复还是要打击报复啊?

冯山无语:“你不打算辩解一下嘛!”

唐渊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哭喊道:“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向来以诚信为本,兢兢业业经商,对于缴税更是不敢马虎,怎么就突然有奸人状告草民逃税啊!”

史徕亩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自己逃税,还说状告你的人是奸人?”

唐渊看了一眼史徕亩,冷笑道:“对,不是奸人,是贱人,能做出污蔑构陷这等下贱之事的人,当真当得起贱人两个字!”

“你!这状子上,桩桩件件写得清清楚楚,你逃税证据确凿,从你上交的两千两税银上面来看,你这半年至少也少交了两千两白银!难道你还想抵赖不成?”

唐渊冷笑道:“我今年缴税的文书就在身上,可是盖了县库司的收讫官印的,你且看看!”

史徕亩冷哼一声,接过缴税文书,冷笑道:“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兹致远酒庄缴税二千三百八十九两九钱白银零八文铜钱,你唐渊拿出这等东西,难道就是为了证明你是有罪的么?”

史徕亩说着说着,自己都乐了。

唐渊一脸的满不在乎,指了指史徕亩手中的文书:“别急嘛,下面还有一张呢!”

第二卷 第29章 反将一军(第一章)

史徕亩看向手中的文书,的确有两个文书,当他看到第二个文书的时候,整个人彻底怔住了。

“哥?你怎么了?”

史徕亩压根没有理会史徕克,史徕克从史徕亩手中拿过文书,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

“兹博渊酒庄缴税七千七百七十五两六钱银子零八十二文铜钱……”史徕克感觉那一个个明晃晃的字仿佛在嘲笑着自己和哥哥的白痴,直感觉两眼一黑,站立不稳,差点昏厥过去。

唐渊站直身子,向着冯山作了一揖,一脸的沉痛表情:“冯大人,想我唐渊从到这山城以来,一直秉持着诚信立业的经商信条,不求别的,只为了能够给自己一个安身立命的根本,给咱们山城多交一些税收,好造福咱们山城百姓。

谁知我一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竟然处处遭人排挤,先是王家断我销路,后是史家烧我酒铺,现在又有奸人攻讦我偷税漏税,咱们这山城的经商环境,难道就是这样的乌烟瘴气吗?这让外地的行商,如何敢到我们山城来做生意啊!”

唐渊说着说着,眼角竟然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大人,我致远酒庄刚刚成立不久,还处于萌芽阶段,商路还没有完全打开,现在这个百业待兴的节骨眼上,他史家兄弟却污蔑我致远偷税漏税,这对于我们这个新开业的小酒庄是何等的打击?试问那些行商,有谁敢跟一个偷税漏税的酒庄进行来往?这史家兄弟,真的是蛇蝎心肠,用心歹毒啊!”

在场的各位听到唐渊的话,都是不由得面皮抽了抽,你致远还是萌芽阶段?还是百业待兴?还是商路没有完全打开?姑且不说你那博渊酒庄,就算是致远酒庄一家,半年交的税收已经比往年整个山城收的所有税加起来都多了,你现在说这话,你的良心难道不会痛么?

不过在场的各位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唐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属实,被人百般陷害属实,被人攻讦逃税属实,他致远酒庄刚刚开业不久也属实,这众人就很无奈了,明明想跳起来骂上一句:“呸,你个臭不要脸的!”偏偏还找不到理由来。

唐渊顿了顿,长出一口气道:“大人,这山城的经商环境必须整饬了,否则像我这种外来的商户,迟早会被山城这些欺行霸市的奸商给赶走,试问如果商人都不敢来了,那么整个山城的税收,难道就指着现在这几家商家,还有那些在田里辛辛苦苦种地的农民吗?

冯大人你爱民如子,我们都知道你每年都会给山城的农民减免一些税赋,但如果没有商人缴税,那些农户又习惯了少缴税,万一冯大人为了保住税收,突然恢复农户的税收,难道就不怕农户暴乱吗!”

冯山面露惊恐,唐渊所说之话简直字字诛心,而且句句在理,如果真的是这样一种趋势,那整个山城便危矣!现在看来,自己一直骄纵三大家族,简直是错误至极啊!这唐渊真的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冯山冷着脸道:“那唐渊,你来说,此事应该怎么办。”

唐渊恭恭敬敬做了个揖道:“冯大人明鉴,关于如何处置污蔑他人的罪人,咱们大宁的律法之中是有明文规定的,大人您按律惩处便可。”

冯山对大宁律法还是比较熟悉的,便道:“这是自然,大宁律法规定,凡诬陷他人者,若经核实,免除原被诬陷人因被构陷而遭受的一切刑罚,同时将所有刑罚转加给诬陷人,并赔偿被诬陷人损失。”

冯山沉吟片刻道:“此次史家兄弟构陷你偷税两千两,如果罪名成立,则你应向本府缴纳全部两千两白银的罚金,如果交不上罚金,则每偷税一百两白银要坐一年的牢,偷税两千两也就是坐二十年的牢,而你已然交齐了税金,史家兄弟污蔑罪成立,这惩罚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史家兄弟的头上。”

史家兄弟听到这话当时就哭了。

“大人,我们一时不查,才会构陷了唐老板,我们不递状子了!”史徕亩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大人,我们再也不敢和唐渊作对了,您就放了我们一马吧!”史徕克瘫坐在地上,也是一个劲儿地求饶。

“唐渊,你可愿意撤销对他们的起诉?”

唐渊笑道:“大人,就我个人而言,要不要反告他们污蔑罪,都是无所谓的,可是如果纵容他们这种横行霸道的行为,对于整个山城来讲,都不是什么好事,冯大人,我唐渊的态度中立,还请大人定夺。”

冯山嘴角抽了抽,这唐渊分明是借刀杀人啊……可是人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自己还能纵容史家兄弟吗?

念及至此,冯山一拍惊堂木:“史徕亩,史徕克,你们兄弟二人,污蔑唐渊偷税罪名成立,现在本官断定,你兄弟二人,七日内交上污蔑罚金两千两白银,并赔偿唐渊一千两白银,如果不能按时全额支付……”

冯山冷笑道:“你们兄弟二人就等着坐牢吧!”

史徕亩和史徕克闻言,登时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就和磕头虫一样:“大人,我们知错了,您一定要收回成命啊!我们现在真的是一点钱也拿不出来啊!”

冯山冷声道:“限你们七天之内交齐罚金,便是让你们有时间去变卖资产酒水,凑钱交钱,不过如果七天之后你们还不能交齐罚金的话,便到牢里颐养天年吧,二十年,等到你们出来了,想必也是老头子了!退堂!”

一众人散去,唐渊站在二人面前,冷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们自己为人不仁,便是自食其果,有今天也是活该。”

唐渊凑到史家兄弟耳边,冷笑道:“你们前两天送到我府上的客人,到现在可还是在我府上做客呢,如果你们有什么奇怪想法,我不介意把他也送到公堂之上,买凶杀人,就算是杀人未遂,也是要在牢里面享上几年清福的。”

说罢,唐渊便甩了甩袍袖,便丢下了仍然瘫坐在公堂之中的史家兄弟,带着人便走了。

“大哥,我们怎么办……”史徕克看向史徕亩。

史徕亩苦笑道:“别担心,我们还有房产,库存里还有价值两千两白银的酒水,七天的时间,我们努努力,也能把酒水卖出去……”

史徕亩长出一口气:“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学王家,多置办一些资产,毕竟官府的账,用房产也是可以顶账的……唉……”

第二卷 第30章 深得民心(第二更)

一个乡村之中,一个佝偻老人正满脸堆笑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二少爷。”

“孙村长,几日不见,你身子骨似乎硬朗了不少嘛!”史徕克鼻孔朝天道。

孙村长笑道:“多亏了致远府的丰酿酒,咱这一把老骨头,都年过五十了,身子竟然一天比一天好了!”

史徕克闻言一惊:“你们孙家村也买那丰酿酒了?”

孙村长理所当然道:“当然啊!那丰酿酒能强身健体,咱们孙家村都后悔买晚了呢!要不是当时村里人聚众到县衙闹事,怕是现在还喝不到那丰酿酒呢!都怪那陈地主,不买丰酿酒卖给我们,好在唐老板为人厚道,卖给我们酒水,还差人送到我们村子里!”

史徕克冷笑道:“怕是一段时间内你们都买不到致远的丰酿酒了,据说那致远停产了丰酿酒,你们以后怕是没有法子打牙祭了,现在我们史家的酒二十文一坛,我看你还不如提前从我们这里买点酒,平日里也有个喝的。”

孙村长闻言淡定地笑了笑:“史二少爷言重了,那致远府也只是停产丰酿酒一个季度而已,我们已经提前从致远府订了两千斤丰酿,我们村里才一百户人家,两千斤丰酿,足够村里人撑到丰酿酒再产了。”

“你说什么!两千斤?”史徕克闻言,感觉自己有些懵。

“对啊,这不,今明两天就要送货过来了。”

“村长!”一个看上去十分憨厚的中年人眉飞色舞地跑了过来:“致远府的酒已经送来了,让咱们派人去卸货呢!”

“哎呀!这么快?唐老板办事还真让人放心啊!快,你们去准备好银两,一共二百两银子,可一文钱都不能短了人家唐老板的!”

“知道了!”那憨厚中年人得令便欢天喜地地去了。

“二少爷,您看这……我也得去盯着卸货,要不您自己在这村子里转转?我们村儿的景色还是不错的!”

“不必了,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村口,只见二十多辆板车已经停在那里,一个个押运酒水的少年看上去精壮无比。

“哎呀,那不是我家的福娃嘛!”一个中年妇女跑到一位镖师身边。

“孩儿啊,你在致远过的好吗!”

少年表示咧嘴笑道:“娘,您放心,少爷对俺们可好了,每天都有肉吃,还有酒喝,那酒比咱们丰酿酒还好嘞!这不,我现在感觉可有劲儿了,少爷还说了,等到秋收的时候,俺们可以回家帮忙干农活,需要送酒的时候再回去就行,一批酒有个两三天就送完了!”

中年妇女眼中含泪,抚摸着少年表示的脸庞,声音颤抖道:“好啊,好啊,孩儿啊,你跟着少爷好好干,爹娘没出息,没法送你去读书,等到你在致远赚到了钱,爹娘帮你找个好媳妇,然后生多多的娃,有钱了就送他们去读书,以后要是哪个娃有出息了,还能光宗耀祖!”

少年镖师笑着挠了挠头道:“娘,咱们少爷请了先生到府里,不做活的时候,有先生教我们打拳,教我们走镖,还有先生教我们识字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们家二狗也有这待遇?”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跑了过来,满怀希冀地看着少年镖师。

“都是呢!”少年镖师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史徕克看着面前的一切,感觉自己的心正在一点一点的下沉,这唐渊深得民心,想要扳倒他简直难于上青天,更重要的是,孙家村已经买了过秋的酒,究竟还有多少村落也买了丰酿?

史徕克念及至此,便迫不及待地骑上马,向着下一个村子飞奔而去。

史家。

史徕亩愁眉不展,悔不该当初,自己没事儿非要告唐渊逃税做什么,现在不光唐渊屁事儿没有,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那可是足足两千两白银的罚金啊,现在只能盼着自家酒水能够卖出去了,这样还能串点现银出来把罚金交了。

傍晚,史徕克便走进了史徕亩的书房,整个人像丢了魂一般,步伐沉重,低着头,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没有吃人欲望的丧尸。

史徕亩见史徕克这样,心里便是猛然一沉,急忙上去问道:“怎么样?”

史徕克看到史徕亩,立刻跪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完了,全完了!”

史徕亩一惊:“到底怎么了?”

“大哥,那唐渊说丰酿酒停产三个月,结果这些村长士绅纷纷跑去预订了三个月的酒,这十里八村的我都跑遍了,也没有个村子还要买酒的,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史徕亩闻言,腿下一软,失神坐回到椅子上:“是他,一定是他,他定然料到了我们会趁着他停产大量备货,我怎么就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手啊……”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啊!七天之后我们不仅要交罚金,还要把欠那些粮商的粮款给补上啊!”

史徕亩闭上眼睛,瘫在自己的椅子上,面如死灰,现在这种死局,就算是他也毫无办法,那库存里价值三千多两白银的酒水,原本是他最后的筹码,现在却成了压在他身上的大山,压的他连喘息都困难。

致远府。

唐渊坐在自己的文案前,奋笔疾书着。

“你在写什么?写了一整天了。”沐忘秋问道。

唐渊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那张绝美的面庞道:“我在写教材。”

“教材?”

“呃……就是一种可以让人参考着用来授业或者学习的书。”

沐忘秋摇了摇头:“你这样不累么?又要照顾生意又要教书的。”

唐渊笑道:“现在累是为了以后更累啊!如果现在不把一些基础打牢,以后问题会越来越多。”

沐忘秋道:“我心里只有一件事,所以不像你要考虑那么多,便也理解不了你心中所想。”

唐渊放下笔,认真地看着沐忘秋道:“你心里的事,也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事,我可不希望我喜欢的女人一辈子都被朝廷通缉,更不希望我喜欢的女人一辈子都因为心中有结而闷闷不乐。

你笑起来很好看,我喜欢你多笑一笑,至于沐王府的事,你且不要介怀,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就安安心心地在我这里,至于其他的,如果一年之后你还是想要去金陵,那我便陪你走上一遭。”

沐忘秋怔怔地看着唐渊很久,才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道:“谢谢……谢谢你喜欢我……你是个好人……”

唐渊当时脸色就难看了,自己这一辈子才刚刚喜欢了一个女人,就被发了一张好人卡?这合适吗?

“呃,其实我不是个好人,你也千万别说我是好人,其实……”唐渊说这句话的时候都快哭了……

“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不过不知道是哪种喜欢。”唐渊话没说完,便被沐忘秋红着脸打断。

唐渊一愣,这个对别人冷冰冰的女子竟然亲口说出喜欢自己?甭管是哪种喜欢,都是个好的开始嘛!

这一天简直就是从地狱到天堂,这样的人生不要太刺激啊!

“少爷,史家来消息了。”陈小涛说着,便递上了一个字条。

唐渊拆开字条,嘴角勾出了浅浅的笑意,史家,也快走到头了……

第二卷 第31章 不是二十年,是三十年(第三更)

第二天一大早,各家粮商就接到了一个匿名的字条,字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意思,就是史家的酒已经卖不出去了。

当时赊粮给史家的几个粮商见到字条,立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彼此交互消息聚集在一起,组团来到了史家。

“史少爷,我们听说你家的酒卖不出,不知道是真是假?”一个粮商问道。

史徕亩闻言一惊,咬牙切齿道:“这是谁造的谣啊!”

粮商将字条给史徕亩看,史徕亩登时心里一凉,用屁股想都能想出来是谁在做背后推手了。

史徕亩的脸上艰难地浮上了一丝微笑:“各位误会了,咱们史家乃是山城三大酿酒家族里面酒水生意做的最好的,我史家的酒在市面上也有不错的口碑,怎么会愁卖呢?”

“那史大少爷能不能让我们看看您的库房呢?”

“对啊,让我们看一眼,我们也好心安一些嘛!”

史徕亩登时冷下脸来:“我史家的库房,岂是外人能够随便看的?”

另一个粮商道:“大少爷,话不能这么说,咱们不也是担心你酒卖不出去,给不到咱们粮食钱嘛!”

“就是,我们为了给您筹粮,可是欠了上家好些银子呢,您要是给不上粮食钱了,我们不也得失了信用啊!”

“各位放心,我史家一定能如期把钱给到各位。”

“史少爷能不能跟我们写一个欠条?这样我们心里也有点底啊!”

“不行!我史家又不是拿不出钱来还你们,写欠条做什么?”

“您看,您既然能还上钱,就打个欠条又如何?我们只想买个安心,史少爷,您要是不打这个欠条,那便现在把粮款给我们。”

另一个粮商道:“就是,咱们就是图个安心,史少爷,您要么给我们立个字据,要么给我们现银,否则别怪我们几个联合起来到县衙去告状啊!”

先钱说话的粮商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几个互相作证,怕是史少爷您也吃不消吧!”

史徕亩无奈:“行行行,我给你们打欠条就是。”

众人拿到了欠条,便纷纷告辞离开,独自坐在中堂里的史徕亩眉头皱得更深了。

七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史徕亩和史徕克站在自家的库房前犯愁,这七天下来,自己家的酒仅仅卖回来三十两银子,对于那两千两白银的罚款简直是杯水车薪。

史家大门被人粗暴推开,一种衙役走了进来。

“史大少爷,史二少爷,你们可准备好了罚款?”

史徕亩没有回声,史徕克也是一脸的如丧考妣。

“看来是没有准备好了。”衙役冷笑:“那便有劳二位,跟我们衙门里走一趟吧?”

唐渊坐在自己的书房之中,仍然在写着他所谓的教材。

陈小涛走进来:“少爷,史徕亩和史徕克已经被衙门带走了。”

唐渊笑道:“小涛,你知道咱们大宁律法哪一点最好么?”

陈小涛摇了摇头:“请少爷明示。”

唐渊道:“那便是对于信誉的重视,正是因为对于信誉的重视,朝廷才会颁布律法,对那些污蔑他人的罪犯加以重典,你们以后都记好了,要慎言慎行,正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讲的就是这个道理,那史家两兄弟便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才会有今天,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唐渊也没把话说全,便继续自己的教材大业了。

沐忘秋见唐渊没有说下去,却又不知道唐渊是怎么想的,便问道:“还有一个原因是什么?”

“他们蠢。”唐渊想都没想便说了出来。

沐忘秋和陈小涛都是微微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县衙。

冯山正襟危坐:“你们兄弟二人可准备好罚金了?”

史徕亩叹了口气:“能不能请大人再容我们几日,这几日酒水不好卖,我们也没有办法……”

冯山冷哼一声:“已经宽限你们七天,现在就凭你家那酒水,想要卖出去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你们两个死了心罢!在牢里住下,还能够白吃白喝,虽然伙食不太好,但总比你们在家挨饿要强。”

史徕亩和史徕克都是面如死灰,就在这时,衙役来报,说门几个粮商前来报案。

冯山皱了皱眉:“没看到我这正在审案子么?”

衙役道:“大人,他们要告的人,正是史徕亩和史徕克。”

冯山瞪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二人,摆了摆手:“带进来。”

“拜见大人!”几个粮商刚进公堂,便跪在地上:“请大人为我们做主!”

“你们有什么事?”

一个粮商道:“大人,前些时日,我们一共赊给史家一千石粮食,总价在八百两白银左右,原本约定好,七天之内便还,现在七日之期已到,他们却一文钱都没还给我们,害得我们自己补了帮他们收粮的亏空,史家兄弟做生意不信,欠下巨款不还,请县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冯山沉着脸道:“可有证据?”

粮商们纷纷将自己手中的欠条呈了上去,冯山看着一张一张的欠条,冷着脸看向史家兄弟:“可有此事?”

史家兄弟只是低头,闭口不言。

“史家兄弟身为生意之人,却不讲信用,现本官判定,将史家所有房产、库存酒水分给几位粮商,你们可有异议?”

几位粮商闻言,皆是一喜,向着冯山叩首,千恩万谢,纷纷称赞冯山是青天大老爷,可史家两兄弟却是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仿佛随时会昏过去的样子。

“好了,你们的案子就这么定了,三日内,裁断的文书和房产变更的文书就会发给你们,你们愿意的话,就自己去找牙行把那些财产给卖了,然后收到的钱,你们自己商定好。”

几个粮商都是欢喜地离开了,冯山表情严肃地看向史家兄弟:“你们可把唐渊的赔偿给补上了?”

史徕亩闻言,绝望地抬起头,本来以为冯山只在乎交到县衙的银子,谁知道他还在乎给唐渊的补偿。

冯山见了史徕亩的表情,已经猜了个大概,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没给了,那就不是二十年,是三十年了。”

冯山虽是自言自语,但却没有避讳史家兄弟,史家兄弟听了个一清二楚,只听史徕亩惨叫一声,便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第二卷 第32章 懂事的贾家

对史家兄弟的裁断,第二天便以公文的形式张贴到了告示榜上。

薛文远听着下面人的汇报,笑着看向薛贵道:“这唐渊真能折腾,半年刚过,史家和王家都让他给搞死了。”

薛贵笑道:“是啊,这王家还好一些,好歹王静柳那丫头还算有个活路,王越就算是没有酒水生意,好歹还有些房产,这史家兄弟可是赔了个血本无归啊,房产酒水全都被粮商给瓜分了,他们兄弟二人又身陷囹圄,三十年,对他们俩说,怕是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看来项老板选他在胶州做棋子,真是明智啊。”

“是啊,还好咱们先前就与他交好,否则以这小子的手腕,如果咱们和他为敌,还不知道会被他整治成什么样子。”

薛文远摇了摇头:“你错了,唐渊如果没有我们,也不会有今天,他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没有足够的地位,现在的他,也只能在山城掀起一些风浪,莫说是在胶州,就算是在山城,他要动我们,也是没有那个实力的。”

薛贵道:“父亲的意思是,我高估他了?”

薛文远再次摇了摇头道:“不是,恰恰相反,可能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他了,如果给了他足够的地位、权力,我相信他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唐渊这个人,善于利用资源,善于利用他的优势,只要抓住对手的弱点,便会穷追猛打,而且此子睚眦必报,这样的人就是双刃剑,用得好了,能所向披靡,用不好了,却会伤及自身。”

薛贵笑道:“父亲您对他的评价还真高啊。”

薛文远道:“我只是在实事求是,这样一个人,能够得到岳老先生的青睐,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那我们要不要请上面给他个一官半职做,这样他有了权力,岂不是更加如鱼得水?”

“不可,先不说唐渊自己是否愿意,就算他愿意,一旦给了他权力,他能够做到什么程度都是未知数,现在项老板那里刚刚与唐渊搭上线,一切都还应该以稳为上,毕竟项老板在咱们胶州脚跟还没有站稳,先顺其自然罢,其他的,日后再说。”

薛贵躬身作揖:“儿子明白。”

薛文远笑道:“去看看你的弟弟妹妹吧,他们以后还要仰仗你来照顾呢。”

……

……

致远府。

唐渊正在编纂教材,便听陈小涛前来禀报:“少爷,有一个自称是贾家的小少爷的人来了。”

唐渊头也没抬地问道:“是个肉球?”

陈小涛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嗯,是挺胖的。”

“那便是他了,请进来吧。”

不一会,一个肉山便艰难地蠕动进来。

“唐……唐唐唐……唐老板好。”

唐渊对这个小胖子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笑道:“坐吧。”

“谢谢谢谢……谢唐老板……”贾久想要躬身,却发现肚子太大,身子刚弯了十分之一就卡住了。

唐渊感到有些好笑,问道:“你是有口吃的毛病?”

“没没没……没,紧紧紧……紧张……”

唐渊笑出声来:“我又不吃人,你紧张什么?”

“王……啊王家,史……啊史家,不不不……都被你……你吃了……”

“那是他们惹我,你们贾家没惹我,我不吃你们贾家。”

“谢……谢唐老……啊板……”

“你今儿来找我什么事?好像从我来到山城之后,贾家一直都没怎么露过面吧?”

“爹……爹爹让我……让我来和……你谈生意。”

“哦?”唐渊挑了挑眉毛:“谈什么生意?”

“爹……爹想问,能不能配出来更……更便宜一些的……酒出来,我们想……独家采卖,卖……给贫民……和力工……”

唐渊了然,贾家做的酒,是山城最劣等的酒,都是卖给贫苦人和那些常年在外面出力气赚不了多少钱的人,酒水不到二十文钱一斤,算是半卖半送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为什么这么做?”

贾久道:“爹爹……想做……做些善事,也……也想和……唐唐唐老板合作,不……不像王家……和史家,不和……唐老板作对……”

唐渊道:“你这样,先把舌头捋直了,然后深呼吸几口气,好好和我说话,你这样说话我听着费劲。”

贾久果然听了唐渊的话,深呼吸几口气。

唐渊笑道:“好了?”

贾久刚想说话,却怕结巴,便点了点头。

唐渊问道:“我有什么好处?”

贾久顿了顿道:“首先是这酒水的利润,唐老板您拿大头,我们客户的基础还是很大的,就算是不少佃户,赶到有天灾的时候,也买我家的酒来喝,另外,我贾家愿意拿出四成干股给唐老板您。”

唐渊沉吟片刻:“这买卖你们亏得很啊。”

贾久顿了顿,深吸两口气后笑道:“要想赚钱,首先要活下去,王家和史家那么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我们贾家明理,知道与唐老板合作才是正途,而且我们贾家也是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希望唐老板能够答应。”

唐渊做了个请的手势。

贾久道:“爹爹说我有经商的天赋,但经商经验太少,胆子太小,所以爹爹希望我能留在致远,向唐老板学习做生意,学习为人处世。”

唐渊靠在椅背上:“我可以认为你们是想我来学习经验的么?”

贾久点了点头。

“那可是要交学费的啊!”

贾久张了张嘴,没想到唐渊会这么说,唐渊见到他惊讶的样子,笑出声来:“学费嘛,当然是你以后帮我赚更多的钱,你小子就如同你爹爹说的一样,有天赋,但是胆子小,经验少,你这个学生,我收了,你回家和你爹爹说,他的条件,我全都答应,至于你们要的那种酒,我会着手让小涛研究配置。

至于你,回去收拾收拾行礼,就可以到我这里来了,住宿的地方找黄旭来安排,以后你每晚跟着他一起到我这里学习。”

贾久闻言一喜:“谢谢谢谢……谢唐老板……哦不……老师!”

唐渊乐了:“你赶紧把口吃的毛病给我改了!”

贾久应了一声,便回贾府了。

……

夜晚,沐忘秋和李氏坐在莲星阁里,沐忘秋脸色微红,李氏一脸的我懂得的表情,两人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

第二卷 第33章 抓刺客!

李氏笑着摇了摇头,走出了莲星阁。

自己家的这位小郡主太过单纯,分不清喜欢,爱,安全感有什么区别,或许直到某一天,真正和少爷分开一段时间,若真的能体会到相思之苦,才能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吧?

李氏对于唐渊还是很满意的,也很乐得看见小郡主所托良人,只是感情这码事,不是一厢情愿就能得来的,小郡主对于少爷,对于感情,终究是懵懂的,只有让时间来见证他们的感情了。

送走了李氏的沐忘秋感觉心里有些乱,便走出自己的小院,在后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喂!你们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一个小库房里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怒吼。

“哼!少爷没说放你,我看你怎么走?敢刺杀我们家少爷,能留着你的命就不错了。”库房里传来陈小涛的声音。

沐忘秋听到声音,便靠近了小库房,她记得自己之前有一次来刺杀唐渊的时候,便是看到了有人在自己之前刺杀唐渊,后来被陈小涛把人给拿下了。

“干我们这行的,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既然我们收了史家兄弟的钱,自然便要帮他们摆平问题,刺杀不成我认栽了,但你们把我绑在这,不让我走又对我不管不问,你们要杀要剐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那也得等少爷发话。”

“我看你们少爷八成是把我给忘了吧!”

“我们少爷日理万机,哪有闲心管你,等到少爷想起来了,自然而然就会来找你了。”

“那他要是一辈子想不起来呢!”

“那你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呗。”陈小涛一脸的理所当然,可是那刺客听到这话却是立马就抽抽了,这库房外面一直都是有人看守,自己只要稍微动一动就会有人立马去通报,然后就会进来一个人对着自己一阵拳打脚踢。

要么是一个看上去精瘦实则力大无穷的家伙,早呢就是一个每次打自己都会故意让拳头在砸到自己之后再顺便砸到椅子角上面的家伙。

但无论是谁来,对自己来说都是一种灾难,因为这俩人真是不客气啊,而且还压根问都不问,就比如今天吧,自己只是两股痒痒,就在凳子上蹭了蹭,结果这瘦子就来了,然后就是一阵子不可描述,害得自己两股更痒了。

沐忘秋听着里面的对话,也不进屋,戴上自己的方巾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

……

县衙后衙。

冯山正在一边悠哉游哉地修着盆栽,一边畅想着自己的美好未来,想着想着竟然美滋滋地哼起小调来。

“大人心情不错。”师爷恭敬道。

“是啊,唐渊这小子半年就交了一万两白银的税金,这对于咱们山城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而且现在听说贾家已经投靠了唐渊,估计以后唐渊也不会再给我惹什么麻烦了。”

师爷笑道:“唐渊这人还真是厉害,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能做到如此地步,真是匪夷所思。”

二人正聊着,突然房檐上传来一声异响。

“什么人!”冯山厉声喝到,只听冯山话刚出口,房檐上便又是一阵异动。

“来人,抓刺客!”冯山尖叫道。

衙役们听到冯山的尖叫,纷纷从四面八方赶来,只见一个黑影在房檐上不断跳跃,眼看就要消失在夜色中。

“给我追!”冯山大叫,一行人便远远地赘在那黑影之后。

那黑衣人仿佛有些慌乱,一会跑到东院,一会跑到西院,最后才跑到了县衙正门口,顺着小巷飞奔。

一众衙役哪敢怠慢,纷纷追了上去。

追了足足一刻钟的功夫,那黑衣人才消失在街角。

衙役们都是摸不到头脑,却发现自己一众人正站在洺醇巷子上。

“不好,这前面就是致远府,致远府那唐渊可是大人的心尖尖,千万不能出事啊!”

“对,咱们得赶紧去通报!”

唐渊正坐在自己的阁楼里编教材呢,就听陈小涛通报有衙役过来了。

唐渊纳闷,便走到前院:“不知几位差大哥到我致远府所为何事?”

为首的衙役上前道:“唐老板,我们县衙招了刺客,我们一路追过来,在洺醇巷子把刺客跟丢了,想到这里是唐老板府邸所在,特意前来通报,提醒唐老板多多小心。”

唐渊闻言一愣,刺客这两个字有些耳熟啊,低声和陈小涛说了两句,便向着几位衙役道:“各位差大哥,我们这里戒备很严,寻常的蟊贼根本没什么威胁,各位还请放心,不过现在这大半夜的,几位大哥就是去抓那刺客估计也是抓不到,还请在我致远府歇息片刻,我致远府已经备下好酒,还请各位差大哥赏光。”

几位衙役面露难色,唐渊笑道:“我致远府有三百位镖师,我已经差人让他们分头去找了,各位还请放心。”

众衙役闻言,便放下心来,更何况那致远府的酒可是好酒,便纷纷走到了厢房之中。

安排好了众衙役,唐渊便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少爷,沐姑娘不见了。”陈小涛满脸担忧地跑到了唐渊面前。

唐渊闻言皱眉:“你让修长生带人去找,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人,你跟修长生说,他要是做不到,我就烧了丫屋子里的所有刑具!”

修长生正在自己屋子里给自己上老虎凳呢,这老虎凳是唐渊专门给他设计的,利用齿轮可以增长凳子腿的长度,而控制齿轮转向的把手就在椅子后面,这样即使修长生的手被反绑着,也能自由调整凳子退的长度。

随着嘎嘣一声关节脱节的脆响,修长生发出了一声畅快的呻吟。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只见陈小涛跑了进来,修长生自……呃……自虐被陈小涛撞了个正着,满脸的尴尬。

陈小涛憋住笑道:“沐姑娘不见了,少爷让你带人去找。”

修长生悠哉游哉道:“没事,师妹武艺高强,估计是闷在府里久了,出去透透气。”

陈小涛阴恻恻道:“少爷说了,天亮之前见不到人,就烧了你这一屋子刑具。”

“什么!”修长生立刻把自己脱臼的关节接上,急忙站起身:“这也太毒了吧!你快去叫镖师,我们现在就去找!”

第二卷 第34章 我只要你平安

东方已经亮起了一抹鱼肚白,唐渊黑着眼圈站在自己的院子之中,来回踱着步子,现实县衙出现刺客,后是沐忘秋失踪,傻子都能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只不过唐渊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沐忘秋和冯山无冤无仇,没事儿去刺杀冯山做什么。

没过多久,一众人来到了唐渊的小院子里,为首的正是修长生,身后跟着仍然身着一身夜行衣的沐忘秋。

“你回来了?”唐渊见到沐忘秋,所有的疑惑全都抛诸脑后,急忙跑上前去:“有没有伤着?”

沐忘秋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阵鸡鸣传来,修长生得意道:“少爷,这人我可是在鸡打鸣之前给你带回来了,你可不能烧了我的刑具啊!”

唐渊正关心沐忘秋呢,修长生突然出来打岔,他自然心情不怎么美丽,便没好气道:“天亮没亮?”

修长生一怔,然后便飞奔向自己的房间去了。

陈小涛有眼力见儿,眼下人已经带回来了,便挥了挥手招呼其他镖师离开。

“对不起……”沐忘秋呢喃道。

“怎么了?”唐渊纳闷道:“怎么突然就说起对不起来了?”

“给你添麻烦了……”沐忘秋抬起头看着唐渊。

“没事,不过你为什么要去县衙呢?”

“我……”沐忘秋踟蹰了一下,便有些委屈道:“我听到有人说史家兄弟派人来刺杀你,便想去牢房里面把他们给杀了,可是我到了县衙,那里的房子都长一个样,我也不知道哪个是牢房,不知不觉就摸到后衙去了,谁知道因为分身找牢房,弄出了响动,便被人发现了。

我被发现便想要逃,可是我只认得山城的几条路,县衙那边根本不太熟,从后衙出来便迷了路,等到好不容易找到回家的路时,我又怕进到致远府里给你惹麻烦,便只好回到自己之前住的小屋子里了……”

唐渊怔了怔,便哑然失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小路痴。”

“路痴?”沐忘秋疑惑地看着唐渊。

唐渊自知说错了话,便干咳两声道:“那史家两兄弟已经在牢里了,怕是一辈子都出不来了,你怎么还去刺杀他们?”

沐忘秋看着唐渊的脸,认真道:“你为了我花钱修莲星阁,又为了给我作保把全部身家都押上了,还为了我决定去跟三皇子为伍,行那夺嫡的危险之事,我欠你太多了,不为你做点什么,我总感觉……”

唐渊没有让沐忘秋说下去,用指尖轻轻地抵住了沐忘秋的嘴唇,郑重其事道:“无论我为你做过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喜欢这么做,为此甘之若饴,能够为你做一些事情,我心里也是快乐的,所以你不欠我什么。

但我不想你为了我以身犯险,如果你为了我深入险境,我可是会寝食难安的,我不求你别的,只求你能开心平安就好了,至于打打杀杀或者是报仇之类的事情,我还是喜欢亲力亲为,看,你这才消失了几个时辰,都把我折磨成什么样了。”

说着,唐渊还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

“我……”沐忘秋还想说什么,却被唐渊打断。

“去睡吧,你也一晚上没休息好。”

“那你呢?”沐忘秋认真地看着唐渊。

唐渊真的很想说“陪你一起睡”,但考虑到说出这句话的后果可能是自己身上会插上几十个梅花镖,还是忍住了:“天已经亮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可你不累吗?”

“放心,我身体好得很,一晚上不睡觉也没什么影响的。”

送走了沐忘秋,唐渊便回到了自己的阁楼,躺在自己的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正准备开始编纂教材,却见黄旭一脸担忧地走了进来:

“少爷,您这样不眠不休,对身体可不好啊!要知道,人的精气神儿影响运气啊,您看您现在印堂发黑,我怕您这样不只对您自己的身体不好,更会影响到生意啊!”

唐渊当时就不乐意了:“你才印堂发黑,你全家都印堂发黑!”

黄旭委屈道:“我全家就我一个人……”

唐渊一怔,他还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这个今生首徒的家事,听到黄旭这么说,便拍了拍黄旭的肩膀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的。”

黄旭点了点头,刚要出门,便听到陈小涛来报说是尉迟航来找。

“尉迟兄这次前来,可是来下八月份的订单?”唐渊忍下了一身的疲惫,笑着迎尉迟航进门。

尉迟航面露难色道:“的确是来下接下来两个月的订单,不过不知道唐老板能不能应下来。”

唐渊笑了笑道:“尉迟兄但说无妨。”

尉迟航沉吟片刻:“接下来八月和九月,田老板打算一次性下单,并且希望唐老板能够在八月中旬之前把所有酒水都备好,而且这两个月田老板打算下的订单拢共是三千斤臻品酒。”

唐渊一惊:“怎么突然下了这么多的订单?”

说着,唐渊看看了一眼黄旭,只见这家伙正看着房梁,权当什么都没听到。

尉迟航解释道:“每年九月初九,皇帝陛下都会设宴款待百官,图个秋收的好彩头,此时也是全年京中酒水需求量最大的时候,特别是今年,你致远的臻品酒被指定为皇宴专用贡酒,如此一来,田老板觉得你这酒必然在皇宴上大放异彩,端起内的需求量必然更多,所以这一次下的订单便比以往多了很多。”

唐渊摸着下巴道:“如此说来,我的臻品酒在京师一惊有一些名气了?”

尉迟航道:“从上一次田老板加价进酒,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如果唐老板你的酒没有广受欢迎,又怎么会引起陛下的重视,甚至搬到皇宴之上呢?”

“可是现在已经是七月初十,到八月中旬也仅仅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要在一个月酿酒三千,还是臻品酒,这个压力着实有些大啊……”唐渊故作为难道。

尉迟航舔了舔嘴唇道:“唐老板,田老板那边说了,如果唐老板这边能够满足他的需求,他愿意以每斤十两的价格进酒,而且可以全额预付您酒钱,以便让您招工酿酒。”

唐渊纠结地皱了皱眉道:“尉迟兄,这生意如果做下来,那致远臻品的名号就响彻京师了,而且和顺兄那边还每斤酒多出一两银子,这生意唐渊如何不想做?只是现在人手不足,原材料有限,唐渊也不能保证这酒就能够酿出来。”

尉迟航脸色有些难看:“那唐老板你说怎么办?”

唐渊道:“这样,我把陈小涛叫过来,现在酿酒的事都是他在负责,看看他怎么说,如果他说没问题的话,那多半就是没问题了。”

尉迟航点了点头:“怕也只有这样了了……”

第二卷 第35章 巨额订单

“少爷。”陈小涛恭恭敬敬地给唐渊行了个礼,在外人面前,他对于唐渊的礼数是无比周到的。

唐渊道:“现在田老板要让我们在半个月之内酿造出来三千斤臻品酒来,你有把我吗?”

唐渊一边说着,一边还背对尉迟航面朝陈小涛,给了陈小涛一个眼色。

陈小涛立刻会意,回答道:“少爷,恐怕难以完成,现在咱们人手都在忙活着精酿酒,咱们现在手里的精酿酒订单不少,工人们加班加点都做不完,这突然多了三千斤酒怕是难以承受啊,更何况还是酿造工艺更加复杂的臻品酒。”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唐渊厉声道。

“办法倒是有,咱们可以增加人手来酿造这臻品酒,不过成本方面还需要老板考虑。”

“说说看。”

陈小涛故作为难道:“这人手嘛,按照现在的情况,估计招一百多个工人也就够了,但这并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如果咱们短期内增加臻品酒的生产,必然会拉升那些原材料的价格,如此而言,怕是咱们要赔钱赚吆喝了。”

唐渊皱了皱眉:“赔本的买卖咱们不做,你估计一下,如果要生产这些酒水,成本大概是多少,把原材料的价格和人工什么的都考虑进去。”

陈小涛看到唐渊在身前悄悄伸出了两个手指头,立刻会意:“怕是一斤臻品的成本不低于二十两银子。”

唐渊惊讶道:“这么多?”

他比两个手指的意思原本是要让陈小涛说是十一两或者十二两,谁知道这陈小涛竟然狮子大开口,直接说了二十两。

陈小涛笑道:“少爷,您平日里忙,自然不知道咱们这成本有多高,先不说每个人的工钱,就是每个人一个月的口粮,怕都是要不低于他们的工资了,更何况他们还喝着咱们的精酿酒,都是钱啊!最重要的是,咱们那些原材料本就昂贵,一旦山城的原材料被买空,咱们就不得不到外地采购,这样成本可就要至少增加一倍了。”

唐渊转过身,面带惋惜地看向尉迟航道:“尉迟兄,你也听到了,这成本……确实高了些,我们这边合不上账啊……”

尉迟航也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价格,不过来的时候田老板跟他说过,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要把这三千斤的精酿拿下,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到时候终究是那些官宦权贵来买单。

念及至此,尉迟航便道:“唐老板无须担心,一斤二十两,我们还是出得起的。”

唐渊摇了摇头:“尉迟兄,我这还得赚点利润啊,之前一斤酒卖给你们九两,我能赚大概一成的利润,现在卖到二十两,不能让我的利润少了甚至没了啊!”

尉迟航咬了咬后槽牙:“那你说,一斤酒要多少钱?”

唐渊道:“二十二两。”

尉迟航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好罢!就依你,不过六万六千两白银终究是金额巨大,田老板也需要筹措一些时间,不过在这个月末之前,钱一定会奉上。”

唐渊道:“无妨,有多少订金我们便可以生产多少酒嘛!”

尉迟航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这不就是催着咱给钱么?还是筹到多少给多少。

不过尉迟航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谁让现在是卖方市场呢。

“我知道了,唐老板,希望你能够按照约定交付酒水。”

“那要不要签一个官认文书?”唐渊似笑非笑道。

“不必了,告辞!”

唐渊送走了尉迟航,便狠狠地给了陈小涛一个爆栗:“你小子可以啊,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真是给我长脸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这种潜质?”

陈小涛讪笑道:“还不是平日里少爷教得好……”

“呸!”唐渊啐了一口,然后一脸的神圣:“我唐渊做生意向来是童叟无欺,诚信待人,什么时候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小涛啊小涛,你学坏了啊……”

陈小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唐渊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只好道:“少爷,小涛惹您不高兴了。”

唐渊哈哈大笑道:“没有没有,少爷我高兴得很,不过你就不怕尉迟航听了报价就走人?”

陈小涛挠了挠头“不是少爷您让我报二十两的吗?”

唐渊怒着伸出两个手指头:“这是二十两?你就没想过这可以是十一或者是十二?”

陈小涛一脸的愕然:“少爷,原来这是十一……我还是头一回知道这个手势是这么个意思……”

唐渊叹了口气:“罢了,怕只要我们没有报价到让那些京中贵人都接受不了的价格,田丰都会接受的,这种宣传臻品酒的机会,他又怎么舍得错过呢?”

陈小涛笑道:“那看来小涛立功了,给少爷赚了大把大把的银子!”

唐渊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这次就记你一个功劳,等年末结算的时候给你销售提成!”

陈小涛不解:“销售……提成?”

唐渊看了陈小涛半晌:“说了你也不懂,到时候就知道了,赶紧组织人干活去吧!”

陈小涛得令,便立刻去抓修德胜去了。

七月三十。

薛贵正在唐渊府上做客,便看到外面有工人忙忙碌碌地搬着一口一口的大箱子。

“他们在做什么?”

“搬钱啊,田老板送来个好差事,这不给咱送钱来了。”

薛贵思忖片刻便道:“他莫非是为了皇宴而备货?”

“正是。”

“这么多银子,得是多少钱?”

唐渊笑道:“不多不少,六万六千两。”

“多……多少?”薛贵似是感觉茶水有些烫,刚喝进去便喷了出来。

“六万六啊,怎么了?”

薛贵摇头叹息道:“你这是黑了他多少银子一斤啊……”

唐渊笑道:“二十二两。”

薛贵沉吟片刻道:“唐渊,我不得不告诉你,田老板是项老板的代言人,而且是他面前的红人,你这样坑他,有些不妥。”

唐渊笑道:“正所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更何况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唐渊做生意,向来公平公正,仁英兄就不要担心了。”

薛贵盯着唐渊看了半天,压根没想明白周瑜打黄盖是个什么梗,但却放下心来,毕竟唐渊说得有道理,就算这酒水再贵,最终买单的也都是那些京师里的达官显贵,而那些人,大多不是站在三皇子那条船上的,坑了也就坑了罢……

八月初三,唐渊交付了所有臻品酒,这酿造速度让尉迟航都大跌眼镜。

唐渊笑呵呵地送走了尉迟航,眉头却是皱了起来,一次性酿造如此多的臻品酒,自己的崇拜值已经是捉襟见肘,现在虽然王静柳和王越已经不再给自己贡献仇恨值,但史家两兄弟却完美地接过了接力棒,而且变本加厉,俩人每天都是22222……

唐渊叹了口气,还得想办法赚些崇拜值啊……

第二卷终 中秋

八月初五。

唐渊把所有人都叫到了正广场上,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唐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唐渊见人到齐,便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兄弟,从今儿起到下个月末,你们便可以沐休了,等到九月三十,再回来报道便好。”

众人都是不解,而且都是面露担忧之色,修德胜便第一个问道:“少爷,为什么让我们沐休了?难道没有生意做了吗?”

唐渊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虽然平日里每半个月都有沐休,但有几人曾经回过家?”

众人闻言,都是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同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便是唐渊给众人的待遇太好了,让众人都有了一种乐不思蜀的感觉,自从进了致远府,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竟然还没有一人曾经回过家!

唐渊看着众人的表情,便笑着继续道:“你们平日里在这里很辛苦,我知道,也正因为如此,你们大多数人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去看看了,少爷我给你们放假,便是要让你们回家去看看,你们可能不知道,每年的八月十五,天上的月亮是最圆的,象征着家人团圆,所以在这一天,你们一定要和家里人在一起过一个团圆的日子。”

众人闻言都是心中酸楚,有的人甚至眼圈泛红,显然是有些想念家中的老父老母了。

唐渊道:“而且眼看着已经快要入秋,你们也应该回去帮着家里忙活着收割粮食了,你们在这里天天喝咱们致远府的酒,体格子都不知道比家里人好了多少倍,有你们的帮衬,家里的粮食肯定收得更快,所以我给你们放假到月末,便是让你们度过了农忙再回来。”

众人闻言,都是跪了下去。

“少爷,您是好人啊!”

“是啊!少爷,您对我们就像对家人一样,我们……呜呜呜呜……”

唐渊看着一众大老爷们还有丫鬟都是流泪,心中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感动来,自己对他们好,他们便感激自己,古人是何等的朴实啊,放在自己前世,就算你对一个人再好,也有翻脸不认人甚至恩将仇报的可能,否则又如何会有东郭先生和狼、农夫与蛇的故事呢?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唐渊小纠结了一会,终究是没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便笑呵呵地看着众人:“而且你们此番回家,没人可以带一坛子精酿回去跟家人喝,你们平日里都喝惯了,可别忘了,你们的家人大多是不舍得买这种酒的!”

一众仆人酒工闻言都是欢呼起来,不住地磕头喊道:“少爷万岁!”

唐渊摆了摆手,便让众人解散了。

八月十五夜,月圆思故乡。

唐渊来到了莲星阁外小院的水榭之中,坐在水榭围栏边的长条石凳上,远远地看着天上那轮圆月,久久没有说话。

爸,您在那个世界里还好吗?我死了您一定很伤心吧?不过儿子理解您,为了国家您不可能向那些敌人投向,如果您投向了,对于咱们祖国可是巨大的打击,这个道理儿子懂,所以直到今天,儿子对您也只有想念,而没有怨怼。

爸,儿子可能再也见不到您了,您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别让儿子担心,儿子在这边很好,现在也算是一方的小土豪了,未来儿子一定要圆了您强我祖国的梦,让我所在的国家强大,不让我们华夏的土地流血!

沐忘秋坐在唐渊身边,陈小涛和黄旭站在二人的身后,三人也是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真的格外的圆。”沐忘秋眼中泛着泪花,呢喃道:“只是可惜月亮圆,人不团圆。”

“是啊,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想我爹娘了……”陈小涛也是哽咽道。

黄旭则是站在一边抹着眼泪,一句话都没有说。

唐渊看着月亮怔怔出神,久久之后才反应过来二人所说的话,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满脸都是温和的笑容:

“我们都是可怜人,所以我们才要在一起抱团取暖不离不弃,小涛,我一定会赚到更多的钱,遍寻天下良医帮你治好你爹娘的病,让你们一家快快乐乐团团圆圆的!”

陈小涛闻言,脸上立刻浮上了幸福的笑容:“谢谢少爷!”

“东升,我知道你是我爹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不过我不怪你,你有你的使命,不过我希望你未来能够全心全意地跟着我,我也能够让你过上更好的日子,跟着少爷我好好干,等到你赚了足够的钱,就给你的家人修一个大大的墓,尽了你的孝心。”

黄旭怔了怔:“少爷,我不是您父亲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啊!”

唐渊怒了:“能不能好好说话?说你是你就承认了得了,你这搞得我情绪都不连贯了好吗?”

黄旭想了半天也没理解上去情绪是怎么连贯起来的,但还是委屈道:“少爷,我从小就父母双亡,是陆老看我可怜才收留我的,我不认识您父亲,我只认识陆老啊……”

唐渊一怔,这黄旭的身份竟然如此?唐渊感觉自己的心中仿佛有一块大石头落下,笑呵呵地拍了拍黄旭的肩膀:“我信你,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你不光要好好学,还要学以致用,咱们致远的生意会越做越大,到时候我就聘请你做我的财务总监……哦不,总账房。”

黄旭看着唐渊,满心感激道:“嗯嗯!我一定跟着少爷好好干!”

唐渊笑了笑,也不知道从那里变出了一本书:“这是我新写的商业银行会计学的书,你也别在这伤感了,拿回去好好读。”

“嗯?”黄旭愣住了,这画风变得有点快啊,说好的一起赏月呢?怎么就变成了你们赏月我赏书啊?

见黄旭发愣,唐渊瞪了一眼黄旭,黄旭立刻抱着书消失了。

唐渊见黄旭离开,又笑眯眯地看向陈小涛。

陈小涛见唐渊看向自己,立刻道:“哎呀!今天还有点酒没酿完,现在都没有工人了,我得去看看!”

等到二人都离开。

唐渊看向了沐忘秋:“忘秋,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有着一个打不开的结,而我也知道那个心结是什么,我不奢望你能够淡忘仇恨,但我希望你能够慢慢地从哪那个心结之中走出来,做一个真真正正单纯而又快乐的女孩。

虽然我不能让沐王府已经亡故的人活过来,但我可以陪着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到天涯海角,陪你到白发如雪!”

看着唐渊真挚的眼神,听着这近乎是海誓山盟的话,沐忘秋竟然感到心中有了一丝悸动,不敢去直视唐渊的眼睛,而是四处乱看着。

过了许久,沐忘秋才用一种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嗯,我相信你。”

似乎是这话给了沐忘秋莫大的勇气,沐忘秋勇敢地抬起头来,直视着唐渊:“我愿意。”

唐渊看着自己心中爱着的可人儿,暗暗发誓,一定要为沐王府平反正名,一定要给她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只是这些承诺,唐渊不会去说,只会拼尽全力去做!

即使赌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第三卷 漩涡边缘第1章 磨刀霍霍的唐家兄弟

九月二十,章城,唐府。

“大哥!好消息啊!”唐宁一脸兴高采烈地跑到了唐安的粮铺之中。

“什么事,把你给乐成这个样子?”

唐宁脸上笑容不减:“不知大哥今年屯了多少粮食?”

唐安道:“大概一万石左右吧,下半年粮食价格走高,一石粮食都要一两银子,上半年我这里屯了大概三千石粮食,下半年收粮食花了得有个五六千两银子。”

唐宁笑道:“我和大哥你差不多,不过今年大旱,粮食比之前亩产下降了七成有余,比咱们之前估计的还多了四成啊!”

唐安豁然站起身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唐宁大笑道:“对啊!这下咱们可要赚翻了,就现在这架势,一石粮食还不得卖上二两银子啊!”

唐安激动地来回踱着步子:“这次真是发了,还好我一直压着粮食没有往外卖,看来今年要大赚一笔了!”

唐宁道:“对啊!大哥你这一万石粮食大概拢共也就花了八千两白银吧?等到再过一段时日,粮食价格涨一涨,怕是要卖到两万多两白银啊!”

唐安脸上也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不过很快他便盯着唐宁道:“你那里怕是收了更多吧?”

唐宁揶揄道:“也不多,我才一万五千石粮食。”

唐安干笑一声:“看样子,这唐家家主的位置非你莫属了,怕是今年就要当少家主了吧!”

唐宁陪笑道:“大哥哪里话,二弟永远是给您当陪衬的嘛!”

唐安摆了摆手:“罢了,反正咱俩谁当家主都一样,而且今年这钱赚了,怕是父亲那里要赏下来不少分红,有没有家主都一样。”

“大哥,那咱们什么时候开仓放粮?”

“再等等,等到十一月末,那些百姓都已经食不果腹的时候,我们再往外卖粮,莫说是二两银子一石,就是三两银子一石,他们还会拒绝么?命没了,还要钱有什么用?难道抱着银子当饿死鬼么?”

唐宁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大哥说得有道理,那咱们就再等等!”

……

……

致远府,唐渊愣愣地看着陆续回来的工人镖师以及丫鬟。

“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沐休还有十天才结束呢!”唐渊看着众人,疑惑问道。

修德胜道:“少爷,今年大旱,地里收成不好,亩产比平日里至少减了将近七成,寻常都是要到十一月中旬才能把粮食收完,可是现在家里人一直喝那丰酿酒,再加上我们回去帮忙,咱们致远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九月十七十八就把粮食收完了。”

另一人道:“是啊,咱们平日里在酒庄里忙惯了,在家里粮食收完了没事做,突然清闲下来还有些不适应,而且想着致远已经一个多月没酿酒了,少爷对咱好给咱脸,咱不能不兜着,就提前回来给少爷干活了。”

唐渊笑道:“你们既然回来了,就先在府里住着,愿意做工就做做工,不愿意做工的,休息也无所谓,少爷我工钱照样给你们发!”

众人都是摇头:“那怎么行,回来就是为了给少爷出力的,怎么能闲着?”

“对啊!少爷平日对我们好,我们哪里能够在少爷府里吃白食?”

“今儿休息一天,明儿我们就开工!”

唐渊心中微微有些感动,但也不和众人分辨,他们愿意出力,就出力去吧……

打发了众人,唐渊的心里有些微微发苦,想要酿酒就要有醇香玉液啊,换句话说就是要有崇拜值啊,可是虽然给大家放假,收割了一波崇拜值,奈何史家那两兄弟真是太给力了,上万的崇拜值在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愣是快让这俩货给耗干了……

唐渊仰天长叹:“看来,得想一个出路啊……要不这致远府可就要倒闭了……”

……

……

山城,孙家村,村长正被一群人围在中央。

“村长,俺们家今年收成不好,怕是连这个冬天都过不了啊,您看看能不能帮忙想想法子弄点粮食啊?”

“是啊,村长,俺们家也没多少粮食,您能不能给俺们出出主意?”

村长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众位村民,也是一脸的愁容:“大家伙静一静,今年老天不开眼,一共也就下了几场雨,咱这十里八村的收成都不好,我也是没什么法子啊!只能盼着那些官老爷能够知道咱们受苦,赶紧弄些粮食给咱们发过来。”

“冯大人已经给咱们免了今年的粮税,怕他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吧,我听说那粮食要从京城里一层一层地报上去才能批下来,我怕咱们挨不到官老爷的粮食发过来啊!”

“就是,那些官老爷都是鼻孔朝天,啥时候想过咱们啊!”

“粮食弄不到,这眼瞅着快要入冬了,这冬天可怎么熬啊!”

村长重重地叹了口气:“明天我去山城里看看那些粮铺有没有粮食吧,不过估计也够呛啊……”

“谢谢村长啊!”

“村长好人啊……”

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第二日一大早,便跑到了山城的一家粮铺之中。

店铺老板和孙村长也算是熟人,见孙村长来求购粮食,却只能无奈摇头:“老孙啊,不瞒你说,今儿你也不是第一个来我这粮铺的了,可是我这粮铺现在没有粮食啊!”

孙村长闻言便眉头紧锁:“你平日里不是存了不少粮食嘛,怎的就会突然没粮了?”

粮铺老板一脸的愤怒道:“我之前存的粮食都卖出去了,本以为那唐家会卖粮食过来,可谁知道他们却压着粮食不肯卖给我们!”

“为什么不肯卖粮?”孙村长急忙问道。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等着市面没有粮食,粮食价格疯涨,他们好大赚一笔!”

孙村长怒道:“他们就不怕赚了这昧良心的钱,祖坟冒黑烟么!”

老板冷笑道:“他们只认钱,还认得先人么?”

孙村长愁眉苦脸地走出了粮铺,又走了十几家粮铺,却都得到了没粮的答复,绝望之中,眼角流下一滴浑浊的泪水,仰天长叹:“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第三卷 第2章 恐慌,张榜

孙村长回到了村子里,众人见村长回来,立刻满怀希冀地围了上去。

“村长,可有好消息啊?”问的人话刚出口,便注意到了村长的表情,知道事情大抵不太乐观,便也苦着脸等着村长回答。

“唉,我对不起大家,没能买到粮食……”

“怎么会买不到粮食啊!山城里难道也没有粮食了吗?”

孙村长叹了口气:“没办法,我跑遍了整个山城,也没在任何一家粮铺里看到一粒粮食……”

“怎……怎么会这样……”一个妇女闻言,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就像是瘟疫一般,迅速在整个人群之中蔓延开来。

孙村长也是束手无策:“没办法,那唐家趁着大旱,就算手中有粮也不肯开仓放粮给那些粮商!”

“那唐家人不顾我们死活吗?”

“他们怎么能这样,真是畜生都不如啊!”

孙村长听着众人的叫骂,也是无奈:“我们就算是骂得再凶又有什么用?粮食在他们手里,我们就算再骂,他们又能听得到吗?”

“可我们日子可怎么过啊!”

“唉……不只是我们村,我在山城里问到,十里八村的村长都去求购过粮食,怕是不只我们一个村有麻烦……”

“哼,如果那唐家不肯放粮,我们就去他们家抢!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他们不成!”一个壮汉拎起手中的锄头怒吼道。

“不可!”孙村长急忙制止:“那唐家和官府勾结在一起,如果我们去闹,怕是要被抓起来!”

“那我们也不能在这里等死啊!”

孙村长道:“再等等吧,那唐家不肯放粮,不就是想把粮食价格抬高吗?只要价格不会高得太离谱,咱们还是买得起过冬的粮食的。”

不知不觉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一众村民都是绝望无比,看着自家的粮食一日比一日减少,可唐家却压根没有放粮的意思,对于饥饿的恐慌在各个村落之间如同洪水一般蔓延。

坐在县衙里的冯山也是眉头不展,这种情况他又如何不知道?就算免了粮税,对于现在的灾情,也是杯水车薪啊!

正在犯愁,便有衙役来报,说是唐渊求见。

“唐老板今天来我这里是为何啊?”冯山看到唐渊心里就发虚,毕竟这小子虽然没给自己真的惹什么麻烦,但每次都给自己吓得不轻。

“冯大人,我来是来跟你商量赈灾的事的。”

“赈灾?”冯山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是啊,我府里的下人说了,今年亩产减了七成……”

冯山摆了摆手:“你说这些我知道,我这部正向朝廷拟申请调拨赈灾粮食的事儿呢么!”

“冯大人无须犯愁,我愿意出资四万两帮助您筹粮,而且可以号召士绅一起出钱筹粮!”

冯山当时就从椅子上蹿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君无戏言。”唐渊一脸的理所当然。

“我信你,可你怎么能够确保那些士绅也跟着你一块出钱呢?”

唐渊自信笑道:“因为我是他们的财神老爷。”

冯山闻言,立刻了然,心中大喜,但转过头来又很疑惑:“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渊笑道:“为国分忧,是每个子民的义务。”

冯山翘起大拇指:“唐老板高风亮节,深明大义,本官佩服,可是你要做只管去做就好了,为何还来知会我一声?”

唐渊笑道:“大人,正所谓师出有名,我本次来,是希望冯大人能够拟一个公文出来,号召士绅财主买粮赈灾。”

冯山一怔,随即眼睛越来越亮,竟然向着唐渊深深地做了个揖:“唐老板,你这是在成全我啊!”

唐渊急忙把冯山搀起:“冯大人这礼我可受不得,平日里唐渊没少承蒙大人照顾,在这种时候,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冯大人的仕途铺路,理所应当,冯大人又何须如此?”

冯山笑道:“唐渊啊唐渊,你真是我的福星啊!你既然愿意,你致远府的下半年税收,我便做主,给你免了!”

唐渊深深鞠一躬:“多谢冯大人了!”

走出了县衙,唐渊便来到了薛府,托薛贵给田老板去了一封信。

“唐渊,你真是越来越让我看不透了啊!”写完了信的薛贵哭笑不得地看着唐渊。

“哪里哪里,你一直都没看透过我。”唐渊嘚瑟地摆了摆手。

“你刚刚说的那些民族大义的话我便不多问了,我猜八成你真正的原因便不在此。”

唐渊一怔,自己的确是为了崇拜值和一些政治目的,顺便搞一些小动作,没想到这薛贵还把自己看得还挺透彻啊。

薛贵道:“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你唐家便是胶州第一大粮商,你为什么还要去找田老板到南方去收粮?”

唐渊道:“仁英兄难道会看不透现在粮食价格高得离谱,便是我那两位哥哥囤货居奇的结果么?现在南方的粮食就算加上运费也要比北方的便宜些,所以我才会向田老板求购粮食。”

薛贵叹了口气:“你小子还真是不择手段,为了在业试上打击你那两个哥哥,竟然不惜花费如此代价。”

唐渊摇了摇头:“打压他们只是一个小目标,我真正的目标,是在表忠心啊!”

薛贵眉头微皱,疑惑道:“表忠心?”

唐渊笑道:“我让冯山来发布公文号召士绅捐粮,便是为了向那位身在深宫之中的三殿下表忠心啊。”

薛贵一怔,随即眼睛越来越亮:“对啊!一纸公文便能够让士绅捐粮,有如此号召力,定然是平日里得到了百姓拥戴的好官,更何况士绅各个腰缠万贯却又十分吝啬,一直是朝廷最为头疼的问题,这个问题竟然被一个县官给解决了!

此事如果传到朝廷必然震动朝野,怕那冯山以后便是一路坦途,很快便能从一个小小的县衙老爷成为一个地方大员了!”

唐渊道:“没错,冯山便在山城起家,有此政绩,再加上三皇子殿下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未来想必会在胶州谋得高位,如此三殿下在胶州的势力就更加稳固了。”

薛贵笑道:“你真是……我越来越为自己当时的决定感到庆幸了。”

唐渊告别了薛贵,在路上便看到了衙役在各个告示榜上张贴号召士绅买粮赈灾的公文。

“冯大人真是咱们的父母官啊,知道咱们今年收成不好,粮价高得出奇,就为我们张罗粮食啊!”

“是啊,这冯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冷声道。

“怎么说?”

那书生道:“谁不知道那些士绅一个个就和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让他们出钱买粮?我看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吧!”

“对啊,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这种可能啊!”

“冯大人不会是做做样子给朝廷看吧?”

书生冷笑道:“我看八成就是这样,这种国难的时候做出样子,才能被上面的人赏识吧!”

“不愧是读书人啊,看事情就是和我们不一样,看来咱们还是得饿肚子了啊……”

唐渊冷眼旁观着那个书生,不屑一笑,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第三卷 第3章 谁才是山城酒市的天!

第二天一早,唐渊便把所有和自己有酒水生意的士绅、酒楼客栈的掌柜都叫了过来。

不得不说,致远府的宴厅真的宽敞,现在这宴厅之中坐了足足有五十多个士绅、一百多个掌柜,还显得这个宴厅空落落的。

见众人已经到齐,唐渊便开门见山道:“官府的公文,大家已经看到了吧?”

一个士绅道:“看到了,不知这冯大人是怎么想的,竟然让我们花钱买粮送给那些农户,我们平日里交的税还少么?这时候还让我们当什么好人?”

“哼,他冯大人无非就是想高风亮节,给自己图个好名声。”

“怕不只是好名声吧?如果我们捐粮了,那可都是他的政绩,这么多县城,只有山城能够拿出粮食来赈济灾民,他冯大人可是要在朝廷里的那些官老爷们面前好好地露一回脸了!”

“他露脸,凭什么让我们出血!”

“就是,用我们的钱去买他的政绩,他这如意算盘当真是打得噼啪响!”

“呵呵,怕就是我们不捐粮,他这么一手,也能让他在那些官老爷们面前好好露脸了。”

“不管你们捐不捐,反正我是不捐!”

“就是,傻子才捐,今年大旱,我自己家的粮食都养活不起我自己家里人的,凭什么买来粮食送给别人啊!”

唐渊冷笑着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众位士绅,干咳了一声:“今日把大家叫来,便是商量捐粮的事儿。”

“唐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士绅闻言,立刻皱眉问道。

“我的意思是,今天到场的各位,都要捐粮食。”

那士绅闻言,怒极反笑:“唐老板,你又不是我爹妈,我凭什么听你的?粮食是我的,银子也是我的,我愿意捐就捐,不乐意,就不捐!我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唐渊靠到自己的椅子上,懒洋洋道:“我致远府的酒是我的,人是我的,我愿意卖就卖,不愿意卖酒不卖,我愿意卖给谁,就卖给谁,不愿意卖给谁就不卖给谁!”

那士绅冷哼一声道:“唐老板莫非是想强制我们捐款么?这和欺行霸市又有什么分别?”

唐渊摊了摊手:“我就是欺行霸市了,你能把我如何?时至今日,你们还看不出来这山城里,谁才是酒市的天么?”

士绅皮笑肉不笑道:“你这天,也是我们供着的,如果没有我们,你算个屁的天!我就不信了,没有我们,你那酒水卖给谁去!”

说罢,那士绅便起身向着门外走去,蒙沸冷眼旁观,看着那个士绅和唐渊,知道此事怕是不那么简单,便道:“我不管别人捐不捐,反正我愿意拿出五百两银子。”

唐渊笑道:“看来蒙大侠是个明事理的人,现在如果有谁觉得这位士绅说得有道理,随时可以走,我唐渊绝不拦着!只是走出这个们以后便无须再在我致远府采买酒水了。”

几个士绅陆续起身,每有一个士绅站起身,唐渊都会说出他的名字。

“王老板,在我致远府采买精酿酒,一共赚了三百两银子。”

“陈秀才,在我致远府买酒兜售,赚了四百两银子。”

“方老板,买精酿酒,赚了一百两银子……”

……

“哼,你也知道我们在你这里买了多少酒水,我就不信了,没有我们你还能够发大财!互利共赢,可是唐老板你说的!”

唐渊也不理那人,而是伸了个懒腰,笑着问向身边的陈小涛:“小涛,我们前两天卖出的三千斤臻品酒,一共卖了多少钱来着,我最近太忙,脑子不好,没记住。”

陈小涛立刻会意,大声道:“回少爷,咱们家上次卖给田老板的臻品酒,一共卖了六万六千两银子!”

“什么!”

“六万六千两!”

“哼,怕是你唐渊故意撒谎来骗我们的吧!”

唐渊冷笑道:“你们随时可以离开,反正银子在我这又不再你们那,我懒得和你们解释!”

众士绅都是莫衷一是,看着唐渊的态度,怕那六万六千两白银的买卖所言非虚。

但念及至此,众人又是惊讶无比,已经起身的士绅纷纷面露尴尬为难的神色,本以为自己这伙人一直反对,便能够让唐渊放弃逼自己捐钱,谁知道人家一单生意就做了六万六千两!

那可是六万六千两白银啊,自己在致远府怕是五年都买不到这个数的酒水吧!

唐渊笑道:“现在,你们可以随时离开,我不在乎你们一两个人的离开,就算你们所有人都离开了,我也不在乎,我唐渊能够拿得出四万两白银赈济灾民,自然也不差你们每个月给我的几百两银子。”

唐渊深吸了一口气道:“在这山城的酒市,我才是天!你们平日里沾了我的光,有了我你们才能赚钱,现在稍微赚了点小钱,便觉得自己很是了不起了么!究竟是谁带着谁发财,你们说话之前,可要摆好自己的位置!”

原本准备离席的众人,听到唐渊这么说,都是纷纷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再也不敢造次。

唐渊很满意自己威胁的效果:“看来各位终于是拎得清谁才是个大小王了嘛。”

先前不服的那个士绅陪着笑道:“唐老板莫要生气,我们这不是糊涂了嘛,究竟要我们怎么做,还请唐老板划出个道来,我们也好照做不是。”

唐渊道:“这才是和我合作的态度嘛,我也不要求多,在座的各位士绅,没人至少拿出三百两银子购买粮食,各位酒楼客栈的掌柜最少拿出五十两银子。

当然,你们也可以多捐一些,我致远府以后供酒的配额,便是参考于你们这一次捐献银子的比例来,多捐多得,少捐少得,不捐没有,诸位可有意见?”

众人哪敢说一个不字,你不听人家话,人家就不带着你发财,放着钱不赚那是傻子,虽然这次捐钱多可能会把自己做酒水生意的利润吃掉,但能够取得更多的份额,未来必然能够赚到更多的钱啊!

唐渊笑道:“小涛,去偏房里给诸位士绅登记吧,记住,每次只能有一个人进屋登记!”

陈小涛闻言,立刻走进了偏房,诸多士绅掌柜见状都是眉头紧皱,沉思片刻便是彼此警惕,纷纷疏远起来。

唐渊笑道:“在各位登记之前,我还要申明一点,现在山城的粮食价格太高,为了用更少的钱办更多的事,所以我要求你们采购粮食必须到我指定的粮商那里采购,如果让我知道谁偷偷跑到唐家去买粮,休怪我不认账!”

众人闻言皆是一凛,断然不敢造次。

第三卷 第4章 疯了的田丰

章城,唐府。

唐宁来到唐安的面前,兴奋不已道:“哥,粮食已经涨到二两半银子一石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出手了!”

唐安放下手中的笔,笑道:“是啊,可以出手了,这一石二两半白银,怕已经是现在市场的极限了,毕竟市面上已经没有什么粮食了。”

“好,那咱们说好了,同时放粮,大哥你可别欺负二弟我单纯,说了放粮不放啊!”

唐安笑道:“现在谁晚放粮,谁才吃亏,毕竟现在先卖出去的粮食便会立刻销售一空,百姓们见有粮食卖了,自然就会等着降价了,更何况现在你我兄弟二人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这一次咱俩只有通力合作,才能赚到最大的钱。”

唐宁闻言,觉得有理,便拱了拱手道:“我听大哥的!”

说罢,便转身要走。

唐安叫住了唐宁,笑道:“二弟且白不要急嘛,这开仓放粮,也要有个策略的。”

“嗯?大哥是什么意思?”

唐安奸笑道:“如果咱们一次性把所有的粮食都放出去,那么短期内粮食价格必然会下降。”

“那大哥的意思是……”唐宁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

“我们给各个县城按照定数进行配额,每个县城一批最多给两百石粮食,两百石粮食最多也就够一个县城吃上三五天的,等到他们再没粮食,咱们再放粮,这样粮食价格便能够居高不下了不是?”

唐宁越听眼睛月亮,惊喜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去吧,记住,每个县城,最多配二百石粮食。”

唐宁拱手告辞,唐安却是不放心,吩咐自己的管事去盯着唐宁的动作,直到知道了唐宁果真按照自己的吩咐操作,才放下心来。

金陵,一座精致的别院之中,田丰正在梳理着三千斤臻品酒的售卖套路。

“尉迟,咱们现在现银还有多少了?”田丰头也不抬地问道。

尉迟航张了张嘴:“老板,这事儿你得问账房啊。”

田丰抬起头看了尉迟航一眼,想了半天才拍了拍脑门道:“怪我怪我,我这被唐渊折腾得脑子都不好用了,你且帮我把账房叫过来吧。”

账房很快便被尉迟航叫了过来。

“老爷,咱们现在手头的现银只有三千多两了。”账房恭敬道。

“怎么会这么少?”田丰皱了皱眉。

账房低着头,偷偷看了一眼田丰:“老爷,咱们和致远那边的酒水生意,一下子就把咱们的现银给拖垮了,咱们原本是有着七八万两现银的,但致远那边一下子就拿走了六万六千两,再加上最近宫里皇宴准备的一应食材,都是咱们垫的钱,宫里的钱迟迟没有批下来,自然现银就有些紧张了。”

田丰放下手中的笔杆子,表情有些凝重地看向账房:“宫里的银子什么时候能下来?”

账房道:“咱们给宫里供的食材都是由内帑拨银子下来,您又不是不知道,当今陛下开销极大,内帑那边的银子,估计是要拖到年后了。”

“年后?这皇宴咱们垫了得有三千多两银子吧?”

账房苦笑道:“上半年宫里新修葺了几座宫殿,木料都是咱们出的,大概有个一千多两银子,这次皇宴,宫里要走了一千斤臻品酒,折价也有两万多两,算上咱们给宫里垫付的食材,拢共算起来,陛下至少欠了咱们将近三万两银子。”

田丰感觉自己要疯,但又没法说出来什么大不敬的话,只好摇头道:“宫里压咱们钱压得太多了,三万两银子的占款,更何况皇宴还有将近一半的食材没供上,咱们现在三千多两现银,可是不够周转的了。”

“我们怎么办?”

田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现在这种情况让他连疯都疯不起来了,只好叹了口气:“找项老板问问罢!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主意,无论如何,这皇宴是万万不能耽搁的。”

账房点了点头,便准备出门,却正好撞上了从门外进来的尉迟航。

“老板,唐渊那边来了一封信,您要不要看看?”

田丰没好气道:“唐渊这厮刚刚从我这里狠狠敲了我一笔竹杠,来信做什么?看我笑话吗?他敢笑话我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接过信来,田丰扫了一眼:

“和顺兄安好,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承蒙照顾,多多送钱……”

田丰看到这只感觉气血上涌,差点没直接把信直接给撕了。

但田丰看到下一句话,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愚弟知道和顺兄缺少或缺现银,然愚弟有一事相求,还请和顺兄相助于我。”

“好小子,你从我那拿走了那么多钱,还让我帮忙!”田丰是打消了撕信的念头,他现在纠结的是要不要冲到山城把唐渊给撕了。

嘴上怒吼,田丰狠狠地把唐渊的信揉成一团,然后狠狠地甩了出去。

“老板,我觉得你有些冲动了……”尉迟航好心提示道。

“我冲动?我冲动就应该去山城找唐渊把他吊起来打!”田丰瞪着眼睛,气不打一处来。

“老板,你还是把信读完吧……”

田丰狐疑地看了尉迟航一眼:“你收了唐渊的好处了?竟然在我面前替他说话?”

尉迟航一怔,然后摇了摇头:“您还是看看吧。”

田丰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揉烂了的纸团给找回来,展开那信,才发现,自己刚刚真的忽略了一些问题……

这信上的字是真他娘的丑啊!

“现胶州大旱,奸商哄抬粮价,愚弟恳请和顺兄帮忙收购粮食,特意先将八万两白银奉上,请田兄务必在十日内将七万石粮食运送到我府上,救灾如救火,和顺兄万万不可耽搁,愚弟先行谢过!”

田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信上的内容之后,便哈哈大笑道:“这唐渊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嘛!”

八万两白银买七万五千石粮食,虽然现在北方大旱粮食价格高得出奇,却是奸商所为,金陵这边粮食价格虽然也跟着涨,但最多也就一两白银左右一石,这岂不是说唐渊白白送给了自己五千两白银?而且还是现银!粮商那边自己也可以要一些账期回来,如此自己岂不是有更多的现金了?

十天的时间虽然短了些,但还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

想到这里,田丰不由得心里美滋滋,脸上的笑容都控制不住了,账房和尉迟航面面相觑,老板这是……疯了?

田丰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了什么,看向尉迟航道:“快,给我通报一下,我要去见项老板!”

第三卷 第5章 委屈的孙村长

孙家村,孙村长看着各家日益见底的米缸,心理是五味杂陈,感觉自己的心里都快要滴出血来。

那冯大人之前说过的要号召士绅买粮赈灾,到现在迟迟不见动静,可是自己这些村民快要耗不起了啊!

就在这时,隔壁村子的李村长便跑了过来。

“老孙!山城那边说是粮铺马上会到一批粮食,但是数量有限,整个山城估计也就二百石,让咱们各家村子的村长去领配额呢!”

“有这等事!”孙村长闻言大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二人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山城的粮铺中,只见诸位村长早已到位,老板见人到齐,便道:“诸位,唐家那边放下消息,说要放粮,第一批只有二百石。”

“二百石够谁吃的啊!”

“就是,他们怎么不一次把粮食都放出来?”

老板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而且人家唐家说了,每个村的配额,最多也就只有一石。”

“一石?我们村上千口人,这一石粮食还不够我们存吃上两天的!”

孙村长沉吟片刻道:“只是不知道这些粮食价值几何?”

老板叹了口气,终于有个人问道点子上了,便道:“一石粮食,二两半银子。”

“什么!二两半银子?平日里这粮食最多也就不到一两银子,他们卖这么贵,怎么不去抢?”

老板苦笑:“就这价格还是限量售卖呢!”

“我不买!”一个村长怒道。

李村长道:“你不买,你们村儿里的人吃什么?”

孙村长沉吟片刻道:“冯大人不是说要号召士绅买粮食赈灾呢么?”

李村长看着孙村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道:“老孙啊,你怎么还信那冯大人的话啊,那些士绅要是能够捐粮食,我这李字倒过来写!”

孙村长撇了撇嘴:“说的好像你会写李字似的。”

李村长老脸一红:“我不管,反正这粮食,我李家村是买定了,老孙,你要是不买,那就把你们孙家村的配额给我们李家村呗!”

孙村长有些犹豫,这给吧,如果冯大人真的弄不来粮食,自己村里的人可能就要饿肚子,不给自己用吧,这粮食价格着实是太高了,而且县老爷以前说过的话大抵还是靠谱的,纠结了再三,孙村长终究是答应了李村长,将自己的配额给了他。

李村长眉飞色舞地掏了银子,订下粮食,便和孙村长一起回到了村子里。

“村长,粮食呢?”

孙村长刚一回到村里,便看到了众位乡亲一脸希望地看向自己。

孙村长叹了口气道:“我没有买那粮食。”

一个妇女当时就不乐意了:“为什么没买啊,没粮食我们怎么过冬!”

孙村长道:“你们可知道那粮食卖价多少?”

“多少俺们家都掏得起,没粮食命都没了,要钱做什么!”

孙村长道:“那粮食一石要二两半银子,比平日里贵了两倍还多!”

“那也行啊!我们要的是命,留着钱花不出去也没用!”

“就是啊!我们现在要粮食,别说那粮食卖二两半银子,就是买十两银子,该买也得买啊!”

“呸!”那妇人啐了一口孙村长:“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们好好活下去,看我们都饿死了,你这村长当给谁!”

孙村长苦笑不已,道:“冯大人说过会号召士绅给我们筹粮,你们急什么?”

“能不急么?这都过去两天了,还没个消息,而且那粮食能是说弄到就弄到的?他们买粮不也是找唐家,唐家不卖粮,他们上哪弄粮食去!”

“就是,我看八成他们弄到了粮食,也会感觉价格太高不合适,然后加价卖给我们!”

孙村长一怔,这些村民都是说得在理,也是面露愧色,只好道:“各位乡亲,估计过些时日,还会有粮食卖出来,等到下一次,我一定会给各位买到粮食……”

众人都是恶狠狠地瞪着村长,然后啐了他一口,一个好端端的村长竟然活活成了丐帮长老。

孙村长看着空无一人的广场,神情落寞,呢喃道:“只希望冯大人说的是实话,一定要筹到粮食啊!”

十日后。

唐渊站在致远府的门口,看着已经占满了整个巷子的车队,每一辆马车上都堆满了一个个灰色的麻袋,都是满载的粮食!

冯山听到了消息,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这……这都是粮食?”冯山震惊得无以复加。

唐渊笑道:“恭喜冯大人,您的号召得到了士绅的响应,甚至连那些酒楼客栈的老板都纷纷慷慨解囊,这是八万两白银换来的七万五千石粮食,还请冯大人查验!”

冯山高兴得嘴巴都合不上了,连连道:“不必不必,你唐老板的为人本官信得过,七万五千石粮食啊,整个山城今年过冬都是不愁了啊!”

唐渊笑道:“冯大人此言差矣,今年咱们山城的粮食虽然减产七成,但产量也有七万石左右,这七万五千石粮食,足够养活两个山城的人了!”

冯山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忘了今年咱们自己还有一部分粮食啊!”

唐渊点了点头:“而且咱们算的,还是按照每个人家都保持以往的用粮的量来算的,现在是大旱,每家每户可以适当少吃一些粮食,这样粮食就能养活三个甚至四个山城的人,更何况咱们山城的人还有我丰酿酒喝,体质强不少,粮食需求也没那么大。”

冯山不解道:“那唐老板的意思是……”

唐渊微微一笑:“冯大人,听闻东边的海城,南边的汶城粮食收成也不怎么好,如果我们把这些粮食,分给他们一些,您意下如何呢?”

冯山目光游移,如果凭借自己的号召能够赈济更多的灾民,不说这山城如何,便是那海城和汶城的知府和百姓,也必然对自己感恩戴德,而且这样一来,赈济的辐射面更广,自己的政绩可就更大了啊!

念及至此,冯山立刻道:“如何发粮的事全都由你唐老板安排!唐老弟啊,你这可是给我送了一份大大的礼物啊,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

唐渊笑了笑,凑到冯山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冯山脸色一变,向着南方深深地做了个揖,又看向唐渊:“唐老弟,如果我能够发迹,定然不会忘了那位贵人的大恩大德!”

唐渊满意笑了:“当然,不过赈济灾民的事,我只拟个章程,具体的,还要冯大人来发个公文出来。”

冯山一脸我懂的表情:“唐老弟真是……哎!不说了,从今后你便是我冯山的兄弟,唐老弟你但凡有事,只管招呼!”

第三卷 第6章 高风亮节

第三卷第6章高风亮节

汶城县衙。

“大人,不好了!”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后衙。

一个青衫老者一脸愁容,正是汶城县知府刘志。

刘志叹了口气道:“灾民又来闹事了?”

“是啊!灾民已经把县衙给围住了,咱们衙役都快拦不住了,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刘志哭丧着脸:“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大旱乃是天灾,我已经上疏朝廷调拨赈灾的粮食了,但现在估计内阁还没拟出条子来,怕是那赈灾的粮食,最快也要等到十一月才能下来,如果赶上那些内阁的大人们公务繁忙,怕是要拖到年后了。”

衙役急了:“年后那些大人就沐休了啊,一般都要休到正月十五之后,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啊!”

刘志怔怔道:“是啊,又能有什么办法?朝廷里面的那些官员又如何能知道民间疾苦?”

衙役低声道:“大人,慎言啊……”

刘志苦笑着摇了摇头:“怕什么?你们尽量挡一挡吧,如果挡不住,便让我这七尺之躯血溅公堂,也算成了我的忠义之名……”

衙役神色复杂地看着刘志:“大人……”

“去吧……”

衙役离开,刘志走回自己的书房,将自己的腰带解下,站在圆凳上,将腰带高高地悬在了房梁之上,用力地扯了扯,确认腰带足够坚韧,便将自己的脑袋伸了进去。

“内阁懈怠政务,朝廷官僚迟钝,可怜了这万千百姓,我刘志枉读圣贤书,空有一肚子墨水,却不知如何救助这灾民于水火之中,愧对圣人,愧对陛下,愧对祖先,更愧对这无数百姓!只有一死,才能够明我心智啊!”

说罢,刘志便脚下猛然用力,蹬翻了脚下的圆凳。

“你……你你你不能进去啊!”衙役生拉硬拽想拦着一个人走进书房,却发现这人力气大得出奇,根本拽不动。

“你再拦着我,你们知府老爷就那边去了!”唐渊指着那吊在半空的刘志,一脸鄙视地看着身边的衙役。

“大人!”那衙役闻言一惊,急忙跑上前将刘志给抱了下来。

“你拦着我做什么!”刘志被抱下来,老泪纵横。

唐渊冷笑道:“早闻刘大人忠君爱民,今日一见,却发现果然是传言不可信!”

刘志瞪着唐渊道:“你是何人?我刘志为官如何,不需要你这小人来评断。”

唐渊索性坐在了刘志刚刚蹬翻的那个圆凳的腿上,盯着面前的刘志:“百姓尚且在水深火热之中,你竟然视而不见,竟然只想着自缢赴死,更竟然的是只为了图个忠名?像你这种不负责任没担当的狗官,又如何能够担当得起忠君二字!”

刘志重重叹了口气道:“如果能够有办法,我又何想以死报国?只是我又不是神仙,如何能够变出粮食来?”

唐渊摇了摇头道:“给你两万石粮食,你可有把我让你这汶城百姓支撑到明年正月中旬?”

刘志苦笑摇头:“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如果真有两万石粮食,莫说是正月中旬,便是撑到正月末,等到那赈灾的粮食拨下来,也是不无可能啊!”

唐渊满意地笑道:“如此甚好。”

刘志瞪着唐渊道:“此时此刻你竟然笑得出来?”

唐渊抱着膀子道:“我们山城县知府冯大人高风亮节,号召所有士绅商贩捐粮,募集了七万五千石粮食,原本这些粮食是要赈济山城灾民的,但冯大人念及诸位同僚或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便做主让我唐某带来两万石粮食,帮助你汶城过冬!”

刘志腾然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唐渊:“你说的可是真的?”

唐渊傲然道:“两万石粮食,傍晚便到,还请刘大人提前准备好接应。”

刘志当时便泪流满面:“真是天怜我汶城子民啊!”

唐渊不乐意了:“刘大人,这粮食可是我们冯大人送来的,这天上会下雨下雪,却从来不会掉馅饼掉粮食!”

刘志一怔,自知失言,急忙拱手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冯大人此举,真是让我刘志佩服得五体投地,此乃大恩大德,刘志定然没齿难忘!”

唐渊笑道:“如此,还请刘大人在上疏的时候,多多替我们冯大人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

唐渊拱了拱手,便告辞离开,回到自己的府上,远远的便看见沐忘秋在致远府门口等着自己。

“找我有事?”

“你不让我出门,没法跟着你,便只好在这里等你,要不我这个贴身保镖不是太失职了?”

唐渊笑道:“你现在身份还比较敏感,还是少露面的好,所以我出城便不能带你。”

“你去了整整六个时辰,累了吧?”

“不累,我说过,我身体好得很。”唐渊的眼睛都快笑没了。

二人联袂走入唐渊的阁楼。

“我不太明白,你平日里一钱银子都在乎,怎么这一次一下子拿出来了四万两银子赈济灾民?”

唐渊看着沐忘秋认真的表情,便解释道:“钱是重要的,可它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我花一些钱,可以让人吃饱饭,可以让冯山仕途亨通,那何乐而不为呢?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古人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现在我虽然还没有达到能够兼济天下的程度,但也有足够的能力帮助我身边的人在温饱上得到保障,即能为之,又可为之,何不为?”

沐忘秋静静地看着唐渊许久,小声道:“如果我伯父还在的话,怕也会这样做吧……”

唐渊笑道:“一定会的,因为他是好人。”

沐忘秋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从我读过关于他的书中,我能看出来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是一个诗情画意的人,如果他面临着现在的情况,一定也会和我一样,用自己的家财帮助百姓渡过难关,而且他一定做得更好,因为他比我更有钱。”

沐忘秋用力地点了点头:“嗯!一定会的,不过我相信,以后你一定会比他更有钱!”

唐渊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么确定?”

沐忘秋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脸上点缀了两个小酒窝:“你说的啊,天生……呃……千金散尽还复来嘛!有舍才有得,你既然能够舍这么多,以后一定会得的更多嘛!”

唐渊怔怔地看了沐忘秋许久,才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让这小丫头给说了个通透……

第三卷 第7章 开仓放粮!(3500字章节)

第三卷第7章开仓放粮!

山城,一纸公文张贴在告示榜上,立时围上了一群好事的人。

一个农民捅了捅身边的一个书生道:“小哥,那榜上写的什么啊?我不识字,你给我念念呗!”

书生先是扫了一眼公文,然后便如同被人给捅了最不该捅的地方一样,整个嘴巴都张得大大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小哥,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书生憋了半天,才艰难道:“没事,那公文上说要今日午时要开仓放粮。”

“真的?”那农民闻言,立刻脸上一喜:“莫非是朝廷发放了赈灾的粮食?”

书生尴尬地咧了咧嘴道:“大……大概是吧……”

二人身边的陈秀才闻言,厌恶地看了一眼书生,不满道:“你是不识字么?那公文前面分明写着,是冯大人号召士绅买粮赈灾,士绅们纷纷响应,这才有了赈灾的粮食,要等朝廷?年后能拨下来就不错了!”

周围的人听到陈秀才的话,纷纷转过头来:“就是啊,记得前些年大涝的时候,朝廷的赈灾粮食足足过了两个多月才送过来,那时候不知道都饿死多少人了!”

“对啊,我家那大娃就是那时候饿死的啊!唉,如果那时候的县老爷是冯大人该多好!”

“咦?这位小哥,我看你眼熟啊!”

“诶?被你这么一说我也好想有些印象啊!”

“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当天冯大人发公文说要冯大人是做样子的那个书生嘛!”

“对对对,就是他,还说什么冯大人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才不会真的去筹粮!”

最初问书生话的那个农民一脸鄙夷道:“我说么,刚才我问他是不是朝廷拨粮食下来了,他还说是,原来是当时说过冯大人坏话,现在还不想承认冯大人是个好官!”

“呵,我看这人分明就是居心叵测,污蔑冯大人!”

“肯定是,你看他那样子,怕是连个秀才还不是吧。”

“哼,这种心术不正的人,要是当了官,还不得欺负死我们!”

“快快快!你快走,你说冯大人弄不来粮食,便当是他弄不来粮食吧!这粮食没你的份儿!”

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那书生羞臊无比,脸憋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早知今日,当时何必要逞一时之快,编排那冯大人啊!现在人家真的做到了,自己这不是把脸身上去给人家打嘛!

就在这时,一个老叟突然昏厥过去,众人急忙搀扶,又是捏手又是掐人中,好不容易才将那人给救了起来。

“我的银子……我们的银子啊……”昏倒的正是李村长,那日他从粮铺买了四石粮食,足足花了十两银子,可是现如今人家冯大人竟然要开仓赈济灾民!而且听人说那粮食竟然是白送!早知今日,自己当初何必要去买那贵得离谱的粮食啊!这真是造孽啊!

……

还没到午时,县衙门口便已经人山人海,都是在焦急等待着冯山出来。

午时,冯山一身官服,笑着与唐渊、薛贵联袂走到了县衙门口。

“各位乡亲,前些时日本官放出公文,说是为各位乡亲筹粮,幸不辱命,能够筹集到一些粮食,让各位能够勉强过个冬,不得不说,这位唐老板可是出了好大的力气,单是他一个人,就捐了一万石的粮食,可是乡亲们的大救星啊!”

“他就是致远的那位唐老板?”

“没想到这么年轻啊!”

“那当然,我上次去致远府可是见过唐老板,唐老板菩萨心肠啊!当时我们说要买酒,他就卖啊,甚至让人送到我们家里!”

“对对,我家娃就在唐老板那出力气,每个月给不少钱呢!还供吃供住,好的不得了!”

“你家娃在唐老板那里做工?多大了?”

“十七岁了。”

“哎呀!那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了,我家那姑娘今年正好十六,回头咱们两家研究研究,看看咱两家孩子八字合不合,要是合的话,订个亲也不可嘛!”

“我家是女娃。”

“呃……这……”

唐渊看着百姓的议论,有些微微发愣,之前冯山可没说要把自己推到前台来啊,现在突然来一这么一手,看着那些百姓灼热的目光,他也是有些猝不及防。

但更让他猝不及防的是,不知谁带头第一个跪了下去,其他百姓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冯大人爱护我们,青天大老爷啊!”

“祝冯大人步步高升,以后当个大官,就能造福更多的人了!”

“唐老板活菩萨显灵啊!”

“祝唐老板发大财!”

“对!生多多的孩子,儿孙满堂!”

“唐哥哥长命百岁!”

“唐少爷当大官!”

“谢谢唐哥哥给我们米吃!”

唐渊看着面前跪伏在地上不住叩首的百姓,听着那最淳朴的祝福,竟然感觉到鼻子有些发酸,这些百姓,只要你对他们好,他们便真心实意地敬佩你,祝福你,那些祝福虽然听着很土,但却很真。

唐渊恭恭敬敬地把双手端平作揖,深深地向着百姓们拜了下去,久久没有起身:“多谢大家……”

百姓都是欢笑说着不用,可他们永远无法理解,唐渊这一拜,拜的是这天下的苍生,拜的是这让人敬畏的生命,拜的是这让人感动的民心,顺便拜的还有那疯狂飙升的崇拜值……

赈灾的粮食足足发放到了戌时,才把第一批粮食发放完毕,剩下的便是由致远的镖师押送到各个村落之中了。

而且唐渊、冯山、薛贵三人商量好,不能一批便把所有的粮食全都送出去,如果一次性送光,百姓们见粮食多便不会知道珍惜,只有分批发放粮食,才能够延长粮食的赈济周期。

所以这个崇拜值的收割,将会是一个长期有效的提供崇拜值的途径,短期内崇拜值是不用再发愁了,这或许是唐渊此次决定的最大收获,抑或也不是,至于究竟什么才是他最大的收获,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

……

傍晚,孙家村。

一众村民都是愁眉苦脸地围在村前的小广场上。

“二娃他娘,你们家还有多少粮食了?”

“唉!别提了,就剩不到半石粮食了,估计还熬不到下一次粮铺放粮就断粮了。”

“我家也是,你说那孙村长造的什么孽啊?竟然把咱们的粮食拱手让给了别人!”

“唉……摊上这么个村长,能有什么办法!”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一队身着黑色衣服的镖师押运着数十辆车缓缓走了过来。

众人看到,均是有些惊讶:“咦?咱们什么时候订酒了?之前订过的酒不是早就送来了吗?”

“是啊,难道是孙村长后悔了,花钱买来酒给我们充饥?”

“你傻啊!那酒能充饥嘛?”

“不对,你们看那车上放着的不是酒坛子,好像是麻袋!”

众人闻言,都发现了那一车一车的麻袋。

“难道是……”

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车队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一青年镖师笑道:“各位叔叔婶婶,我们奉少爷的命令,给大家送粮食过来了。”

“什么!”

“粮食?”

“你说着车上放的都是粮食?”

众人听到,眼睛都放光了,青年镖师见众人的样子,笑道:“当然是粮食啊,咱们少爷体恤民情,响应冯大人的号召,特意从南方买了粮食给咱们老百姓吃!”

一人急忙问道:“这粮食怎么卖?”

青年镖师一愣:“卖?”

“对啊,总不能白送吧!”

青年镖师乐了:“当然是送啊,冯大人不是已经在公文上说过,是要送粮食嘛!咱们村子距离山城比较近,本应该是咱们村民去领粮食的,但孙村长怕咱们辛苦,特意和唐老板商量,自己出钱请我们镖局送粮,这不,我们就帮忙把粮食送过来了!”

众人闻言都是面露惭愧神色,感觉嘴里有些发苦,互相看了半晌,一人才道:“孙村长是好村长啊……”

“帮咱们省了银子,还帮咱们请镖师……”

“可咱之前还那样对他,真是不该啊!”

没过多久,孙村长便走了回来,众人见孙村长回来,纷纷围了上去。

“村长,你对我们真好啊!”

“我们之前还冲你吐唾沫……”

“村长,您是我们见过最好的村长啊!”

“就是,村长您心善,一定能长命百岁!”

“村长,俺家还有点丰酿酒,晚上一定到我们家来喝两杯啊!”

孙村长看着众位村民,压抑在心中已久的委屈终于是爆发出来,失声痛哭,众人都是惭愧,纷纷出言安慰。

孙村长哭了许久,才摆了摆手道:“没事,咱们赶紧卸粮吧,这次冯大人和唐老板弄了不少粮食,咱们赶紧把粮食卸了,好让镖师们给别的村子送粮。”

“冯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还有那位唐老板,对咱们也是真的好,是个厚道人啊!”

众人一边卸粮,一边聊着天,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憨厚幸福的笑容,场面好不火热,整整数十车的粮食,不到两刻钟便卸好了。

千恩万谢送走了镖师,众人回到村长身边,只见村长表情严肃地看着众人:“各位乡亲,我有个想法,想和各位商量商量!”

“村长,您说,我们一定照做!”

孙村长沉吟片刻道:“我想给冯大人和唐老板修个祠堂……”

章城,唐府。

“大哥,你那第一批粮食可都卖出去了?”唐宁眉飞色舞地走进了唐安的书房。

唐安淡然一笑:“自然是都卖出去了。”

“大哥赚了多少?”唐宁迫不及待问道。

“不多,区区一千五百两,我可是只卖了一千石粮食,便赚到了这些钱。”

“大哥,我也是!我现在仓里还有一万多石粮食,照这个架势下去,这些粮食还不得赚个一万五千两白银!”

“是啊,今年业试可以好好地露一把脸了,估计今年业试过去,就再也没有人能和你我兄弟二人相提并论了。”

唐宁笑道:“全是大哥英明,小弟跟着发财了!”

唐安看了一眼唐宁:“你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还不知道你,如果你不够聪明,会跟着我慢慢放粮?”

唐宁闻言尴尬一笑:“哪里,我是单纯的听大哥的话。”

唐安摇了摇头,也懒得和自己这位弟弟争辩,便道:“该放第二批粮了,第二批粮和之前一样,每个县城不能超过二百石粮食。”

唐宁笑着作揖道:“全听大哥的!”

第三卷 第8章 暴走的崇拜值(3000字章节)

十多天过去,转眼已是十月末,唐渊看着哭丧着脸的陈小涛,好好的心情全让他给搅和了,便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其乐融融的,你拉着个脸跟个刚被家暴完的小媳妇儿的,是个什么意思!”

黄旭一脸委屈:“少爷,您这次白白送出去四万两白银,是为了什么啊!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可你知不知道,咱们致远一共也就剩下不到两万两白银了啊!您再这么玩儿两次,咱们致远府怕是就要黄摊子了啊!”

“放屁!黄你妹!你才黄摊子,你……”唐渊怒道,但考虑到黄旭的家庭情况终究是没把下半句说出来,便冷哼道:“我不当家?这家谁来当?你吗?”

黄旭闻言立刻脸就绿了,急忙赔不是:“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啊!这致远府当然是您当家,可是您也不能乱花钱啊!”

唐渊冷哼一声道:“你说致远剩下不到两万两白银,那博渊还有多少银子?”

黄旭当时就怔住了:“这两天光顾着盘致远的账了,还没来得及盘博渊的账。”

唐渊冷笑道:“你既然盘了致远的账,当知道我买粮的钱可是一文钱都没从致远里支吧?”

黄旭苦着脸吐槽道:“还不都是咱们致远府的钱……”

唐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滚滚滚滚滚,我博渊捐了四万两还剩五万三千多两白银呢,用不着你操心,赶紧去把博渊的账给我盘了!”

黄旭闻言,也不敢反驳,便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陈小涛走了进来,向着唐渊做了个揖道:“少爷,各个村子的村长前来拜见。”

“请他们去宴厅。”唐渊站起身来道。

不一会,三十多个老叟便走进了宴厅。

“各位村长到我致远所谓何事?”唐渊一脸和煦,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莫不是粮食已经吃光了?”

众村长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孙村长道:“唐老板,您送给我们的粮食不少,我们至少还能吃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更何况各家多少还有些存粮,您送来的粮食支应到腊月是没问题的,我们这次互相商量前来,是特意来感谢唐老板的。”

唐渊笑道:“感谢就不必了,各位村长客气了。”

孙村长躬了躬身道:“还有一事,便是我们希望能够报答唐老板,如果说是送银子过来,恐怕我们所有人凑一起,都凑不到那些粮食的钱,而且就算凑齐,怕是唐老板您也不会要,所以我们便商量着,各个村子都按人头数买您致远府的丰酿酒,这样既照顾了唐老板您的生意,又让我们表了心意。”

唐渊闻言一怔,这些村民的想法很是单纯,你对我好,我便报答你,报答你的方法也是简单直接。

略微沉吟,唐渊便笑了:“如果我拒绝,怕是有些太不尽人意了,你们就找小涛登记一下各村都要多少酒吧,我会差镖师在十日内给各位送过去。”

现在的唐渊,攒下的崇拜值已经足够他随意挥霍的了,而且这丰酿酒所需的崇拜值也不多,便一口应了下来。

陈小涛给各村村长登记,足足用了半个时辰,送走各位村长,陈小涛一脸神秘地看向唐渊道:“少爷,您猜猜这一次丰酿酒卖了多少!”

唐渊沉吟片刻道:“大概五六万斤吧,三十个村子也就这么些人。”

陈小涛眉飞色舞道:“少爷,足足卖了八万六千斤!”

唐渊张了张嘴,就连他也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灵芝走进宴厅,怯生生道:“少爷,好多士绅都找上门来了。”

唐渊皱了皱眉:“他们来做什么?”

灵芝道:“说是和少爷您谈生意。”

唐渊冷笑道:“才刚刚出了粮食,就这么迫不及待了么?让他们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想谈什么!”

灵芝点头,便将各位士绅给领进门来。

“唐老板。”众士绅见到唐渊,纷纷作揖行礼。

“各位今儿来这么早,是为了什么事?”唐渊皮笑肉不笑道。

蒙沸道:“唐老弟,咱们家里的佃户今儿一大早便找到了我们,都是让我们到你这里来买丰酿酒啊!”

唐渊一愣,不过很快便反映了过来是为什么,便道:“你们都是?”

一众士绅纷纷点头。

“不知你们这次要怎么买酒呢?”

蒙沸笑道:“那些佃户都是打算按照家里的人头数买酒,一人一斤酒,我这里八百多户,大概五千人左右吧,便要五千斤丰酿。”

唐渊看向其他人,其他人纷纷说自己这边情况也差不多。

唐渊叹了口气道:“这些农户佃户真是朴实啊,你们去找小涛登记吧,不过你们的酒水,怕是要过半个月才能送上了。”

蒙沸哈哈一笑:“无妨,这次都是佃户先把钱给我们,我们交订金也没什么压力!”

说着,便找陈小涛登记去了。

两刻钟后,陈小涛表情麻木地把登记的单子递给了唐渊:“少爷,这次是七万七千斤丰酿,还有一万斤精酿。”

唐渊乐呵呵地看向黄旭,黄旭的表情就跟吃了苍蝇一般,唐渊却是完全无视了,拍了拍黄旭的肩膀道:“说得好啊,说得好,黄摊子,哈哈哈!以后你就天天说咱致远府黄摊子,咱们致远府保证越来越发达!”

黄旭任凭唐渊耍贱,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但下一瞬,唐渊便表情一僵,整张脸都冷了下来,黄旭偷瞄了唐渊一眼,感觉情况有些不妙,但又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妙,正纠结自己还要不要站在这里……

就是纠结这么一会,黄旭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唐渊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这少爷简直是喜怒无常啊……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账呢?盘完了吗?还不快滚去盘账!”

黄旭闻言,立刻撒丫子跑了,陈小涛见状,怯生生道:“少爷,咱卖酒买得多,您应该高兴啊,怎么还……”

唐渊瞪了一眼陈小涛:“卖酒卖的多,还不抓紧去酿酒,戳在这做什么!”

陈小涛不解,完全没理解上去唐渊为什么突然大发雷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酿酒去了,在少爷发怒的时候还戳在他身边,绝对是傻子行为。

唐渊重重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咬牙切齿,脸色铁青。

【获得唐安仇恨值9999】

【获得唐宁仇恨值9999】

……

唐渊盯着那两串红字,这两个拖油瓶,自己以前见过最大的红色数字就是999,你们哥俩这是商量好了一块儿来是么?还是暴击!

还特么是十倍暴击!

但正在暴怒状态下的唐渊突然乐了出来,因为他发现系统传来了一个成就解锁的信息:

【获得崇拜值达到10万以及仇恨值3万,完成成就“爱憎分明”】

唐渊正要兴致勃勃地刚要选择打开奖励,但又犹豫不决起来。

记得上一次,自己获得成就奖励的时候,便得到了一个强横无比的剑谱,自己学了之后,仅仅是小试牛刀,便差点没把自己当时住的院子给强行拆迁了,这一次又是什么东西?

唐渊略微纠结,还是打开了“爱憎分明”成就的奖励,只见系统跳出了一句话:“解锁作坊物品【君临玺印】”

唐渊好奇,便进入了作坊系统,只见一个看上去像是玉玺一般的东西出现在货架上,唐渊当时心就突突了,这不会是传国玉玺吧?这是敦促自己谋权篡政呢?

心里没底,唐渊便点开那玉玺的说明:

【君临玺印,打造耗费崇拜值一万,由无名匠师雕琢镌刻,此玺印可任由使用者心意变幻外形,可刻印出任何图案,并且任何纸张加盖此玺印之后,可水火不侵。】

【备注:这个玺印不需要用印泥哦!好东西!】

唐渊翻了翻白眼:“这系统给的说明还是这么的不靠谱……”

唐渊随手做了一个,便把君临玺印取了出来,随便找了张白纸,想象了一个图案,便向着纸上印了上去。

唐渊惊讶地看着那张刚刚盖了玺印的白纸,那图案唐渊发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见过,但它就那么活生生地躺在那里,那是一个圆角等腰三角形,三角形的中间有两个m,一个是矮胖的,一个是高瘦的,叠放在一起,看上去十分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唐渊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随意改变玺印的图案,那岂不是自己可以随意发布政令、军令甚至圣旨?

不过唐渊也只是想一想,政令军令也就算了,至于圣旨?在这个世界做伪诏或者矫诏这种事情,那是纯作死,毕竟所有的圣旨都是有两份的。

唐渊摇了摇头,将那纸张放在还未熄灭的蜡烛上面,只见那纸张竟然丝毫没有任何反应,毫不畏惧地抵抗着那火苗。

唐渊有些抓狂,这完全是颠覆三观啊,不用印泥就直接违反了守恒定律,一张普通的纸能够水火不侵,干脆就是反科学了,这君临系统给的东西怎么都是这么的夸张又不切实际,偏偏又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唐渊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平静下来,但下一瞬他又不淡定了,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陈小涛!这大白天的你点什么蜡烛!蜡烛不要钱啊!”

第三卷 第9章 热锅上的唐家兄弟

章城,唐府,唐安书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唐安皱眉抬起头,只见唐宁正面目狰狞地走了过来。

“好你个唐安,你说慢慢放粮,自己倒把粮食全都给卖了,咱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竟然跟我耍诈!”

唐安愣了半天:“你这是哪里的话?”

唐宁冷笑道:“到现在了你还跟我装糊涂?如果不是你提前把粮食都以低价卖出去了,那为何那些县城里的粮商只有一两个县城的粮商愿意从我这里进粮?”

唐安不解道:“我没有卖粮啊!”

唐宁冷哼一声:“你说没有卖粮,有何证据,你敢带着我去你的粮仓看看么?”

唐安冷声道:“我看你八成就是想凭这个理由来探我虚实吧?”

唐宁怒极反笑:“你唐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我用得着探你的虚实?你必然是嫉妒我存粮比你多,便先与我商量好一起慢慢放粮,然后自己偷偷提前把粮食都卖出去!”

唐安也怒了:“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提前放粮不是和银子过不去么!”

“你不是和银子过不去,是和我过不去,你粮卖出去了,我的粮便压在了手里!”唐宁冷笑:“不过你也别得意太早,这整个胶州受灾的几个县城,没有五六万石粮食可养不活,等你没粮了,我还有,价格还不是我自己说了算?”

唐安脸色一沉,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还未及说话,便见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大少爷,不好了!那些县城的粮商都不愿意收咱们家的粮食!”

唐安大惊起身:“你说什么?粮商不愿意收咱们的粮食?这是为何?”

还未等到下人说话,唐安便冷着脸看向唐宁:“原来是你,你自己违背了约定,还到我这里来大呼小叫?你好大的胆子!”

唐宁闻言也是大呼意外,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些粮商连唐安的粮食都不收,便道:“怎么会这样?”

唐安冷笑道:“演,接着演!”

下人见二人争吵,急忙解释道:“大少爷,二少爷,你们别互相猜了,这粮食卖不出去,和你们二人都没有关系啊!”

“怎么说?”唐安被下人这样一提醒,便是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下人道:“听说是那山城的县老爷号召士绅买粮赈灾,一共买了七万多石粮食,而且都是白送啊!”

唐安唐宁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唐安冷声道:“那冯山敢这么做,他是不要命了么?”

唐宁道:“以前也有泛灾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冯山有这等作为?”

下人道:“听说是山城的一位富商给冯大人出的主意,也不知道他给那些士绅下了什么迷魂药,那些士绅竟然都听他的!”

“可打听出来那富商是谁?”

下人苦着脸摇了摇头:“小的也是刚刚知道了咱家粮食卖不出去,便回来禀报了,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到底谁才是背后主谋。”

唐安咬着牙道:“给我查!无论是谁,挡着我的财路,我都跟他势不两立!”

唐宁冷声道:“那冯山怎么处理,要不要……”

说着,唐宁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唐安道:“你是真蠢还是假蠢!那冯山这番做派,定然声名显赫,怕是消息一旦传到朝廷里去,整个朝野都会为之侧目,你在这个时候动他不是找死么?更何况现在粮食都已经发下去了,你杀了他除了添麻烦还有什么用!”

“那我们的粮食怎么办?”唐宁有些绝望地问道。

唐安沉吟片刻道:“那富商定然会一次性把粮食全都派发下去,一来可以壮大声势,二来可以让冯山更取得民心,如此一来,那些农户粮食丰足,必然不会懂得节省,如果按照正常的口粮来算,那等到正月中旬,各家便会出现缺粮的情况,到那个时候,朝廷正在沐休,必然没人管这赈灾的问题,我们可以到那个时候再买粮。”

“可是正月初五咱们业试就结束了啊!”唐宁急忙道。

“那也没办法,明年业试要正月十五才开始,只要在明年正月十五之前把粮食卖出去,就还算咱们的业试成绩!”

唐宁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能这么办了!”

唐安阴恻恻地看向唐宁:“刚刚你都说过什么来着?”

……

……

一个月后,唐安和唐宁分别坐在桌子两边,听着下人的汇报。

“啪!”唐安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好你个唐渊,当初真恨不得趁你病要你命,现在你小子竟然回来恶心我们!”

“这小子太可恶了!大哥,我们要不要……”说着,唐宁便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下人急忙道:“不可啊,二少爷,小的打探到,之前史家兄弟便想要派刺客去暗杀唐渊,但非但唐渊什么事儿都没有,那史家兄弟还被关进了大牢,想必那唐渊身边有高手啊!”

“大哥,那我们怎么办,现在唐渊那小子在山城已经做大,我怕今年业试对咱们不利啊……”

“你怕什么?唐渊厉害也是他致远府厉害,和唐记有什么关系么?别忘了,他业试是要让唐记赚足一千两白银,更何况那唐记遭了一场大火,他要给唐记赚两千两白银!”

“那他会不会给唐记分润……”唐宁心虚道。

“他自己才赚了多少钱,会舍得给唐记分润?开什么玩笑!我看你还是想想粮食怎么卖的事儿吧!”

听到粮食两个字,唐宁整个人都不好了:“能有什么办法?谁能想到唐渊那小子竟然是分批放粮啊!现在看这架势,那几个受灾的县城怕是至少也能撑到正月了……”

“没办法,咱们也放粮吧,就算平价卖,也要把粮食卖出去,咱们今年虽然不能完成业试,但好歹也给家族赚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也算能交差了,咱俩底子厚,想必其他的家族子弟也没法超过咱们。”

唐宁闻言眼睛一亮:“对啊,我现在三年业绩已经有六千多两白银了,估计大哥也差不多,咱们最起码这少家主的位子是十拿九稳了!”

唐安冷笑道:“是你稳了吧?”

唐宁揶揄道:“咱俩谁当家主不都一样嘛!”

……

……

十二月十五,尉迟航再次来到了致远府,带着一颗悬着的心来和唐渊谈一单大生意……

第三卷 第10章 年底冲业绩

唐渊一怔,旋即明白了尉迟航的意思,怕是临近年关,皇帝陛下又要开始铺张浪费了,而且大年过后便是半个月的沐休,想必各家官老爷们也有闲心喝酒了,如此说来,尉迟航这一次来下这个订单数也是合情合理。

“半个月时间赶出来三千斤酒,这压力有点大啊。”唐渊故作为难道:“不是我说田老板啊,他这订单怎么一次比一次催得紧啊,上一次好歹是一个月生产三千斤,这一次怎么半个月就要弄到手了,他也不知道差人来打个招呼。”

尉迟航听到唐渊这么说,暗道不妙,这家伙八成又要敲竹杠了:“唐老板,我们现在整个商会都为了年关做打算,实在是太忙了,您这山城毕竟地处偏远,也没办法提前和您打招呼不是?”

唐渊皱眉道:“那也不能给我这么急的单子吧?你知道我们要想在半个月之内冲出来三千斤酒得加多少人手,又会把整个市场的价格提道多高嘛!”

尉迟航无奈,只好道:“唐老板,价格还按照上一次的走,您看成么”

唐渊略微沉吟,故作痛心道:“也罢,也罢,谁让我和田老板是友好的合作伙伴呢,既然田老板都开口了,我也不能不卖个面子,只是我兜着亏损,田老板可要领我个人情啊!”

尉迟航悄悄松了口气:“一定一定。”

唐渊哈哈大笑道:“既然是人情,那还是越早还越好,要不就这样吧,他在从我这里订个一万斤精酿酒,送到京里去,这精酿酒虽然不比臻品,但好歹也比市面上的酒强不少不是,田老板经商头脑那么发达,这一万斤精酿酒他也一定能够赚出花来不是吗?”

尉迟航一愣,没想到唐渊还藏了这么一手,便道:“唐老板,这三千斤臻品酒你都不见得生产得过来,再加上这一万斤精酿酒,你忙得过来嘛?”

唐渊摆了摆手:“那就不用尉迟兄操心了,尉迟兄有所不知,我这精酿酒已经形成了完整的生产线,一万斤的精酿,我们两三天的功夫就能生产出来,臻品酒酿造难,是因为臻品酒的原料配比必须是陈小涛亲自操刀,虽然那家伙现在壮得像头牛一样,但总犁地也会累趴下的,这玩意儿和男女之事一个道理,你懂得。”

尉迟航让唐渊说得晕头转向,这生产线是个什么东西?只需要陈小涛一个人配酒的话,又招那么多工人干嘛?还有酿酒怎么就和男女之事搭上关系了?

尉迟航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想了想也就算了,一万斤精酿酒不过就是区区七百两银子的事儿,咱是来谈六万多两白银的大生意的,不差这七百两,至于这酒怎么处理,就让田老板自己想办法吧,大不了给手底下的人发年终福利嘛!

唐渊满意地把云山雾罩的尉迟航送出了致远府,便吩咐陈小涛把各家士绅和酒楼客栈的老板找来。

年底了,再怎么说也要冲冲业绩不是?

听说唐渊有事召见,众人很快便赶了过来。

唐渊见人已到齐,便笑呵呵地说道:“各位都已经到齐了,我也就长话短说,今天是今年最后一次卖酒,过了今天一直道明年的三月末,丰酿酒和精酿酒会停产,各位要想买酒的话,今天就把订单下来,我们好尽快生产配货。”

众人闻言大惊,一人问道:“唐老板,这眼看就要年根了,正是卖酒的好时候,你怎么这时候突然就说要不卖了呢?”

“是啊,现在的生意是最好做的,从今天开始就不卖酒了可是不明智啊!”

唐渊摇了摇头道:“各位,我今年过了年就要回到章城去交业试答卷的,回家之后什么时候回来还是个问题,所以保守估计最起码到三月份也才能回来,我也知道现在就睡的生意好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

“那唐老板这一次能给我们弄出来多少的精酿酒?”一人焦急问道。

如果有一条能够安全而又高效率的赚钱之路,是个人都会趋之若鹜,而且一旦尝到了甜头,就会如同吸上了福寿膏一般上瘾,欲罢不能,就像一个人从来没去过花柳之地,只要破了先例,就会总想着再去第二次,第三次一样,而一旦有一天,突然赶上严打了,各家各店都闭门了,福寿膏也没有了,姑娘也找不到了,这些人就会陷入恐慌与不安。

现在的各位士绅和酒楼客栈的老板便是这样一个状态,所以唐渊的话一放出来,在座的各位便都坐不住了。

唐渊自然深谙这个道理,便笑道:“各位想要多少便有多少,我唐渊今天话拍在这,各位今天且随意下单,只要银子交上,我致远府保证在年底之前将全部的酒水都送到各位府上。”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看出了彼此心中的不安。

唐渊老神在在道:“如果各位想好了这一次要订多少酒,那便到偏听去找黄旭登记吧!”

众人闻言,便争先恐后地向着偏听走去,两个士绅还在门口挤在了一起,硬是塞了半天才塞进去,唐渊看着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

一个时辰过后,黄旭眉飞色舞地跑了出来。

“少爷!这一次足足订了三万斤精酿酒啊!”

唐渊闻言,轻轻地叹了口气:“还以为能订出来多少,看来这山城的消费能力也就这样了。”

“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咱们这生意做得红火,以后一定……”

“你丫闭嘴!”唐渊听到黄旭要说好话,当时脸就绿了,急急忙忙把丫的赶了出去,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你要回章城吗?”沐忘秋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是啊。”唐渊摊了摊手,微微耸了耸肩:“我也不想回去,可是没办法。”

“要去很久吗?”

“不知道。”

“那你是年前走还是年后走?”

“年后走,业试结束是在每年正月初五到正月十五,所以年还是会在这边过的。”

沐忘秋点了点头,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便走出了唐渊的阁楼。

章城,唐府。

唐宁坐在唐安的对面,一脸的阴云密布:“哥啊,咱们可怎么办啊!”

……

第三卷 第11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直以来都是泰然自若的唐安现在也是一筹莫展:“都怪这唐渊,没事儿跟着瞎搅什么局,我这现在库存粮食至少还剩了七千多石,就算前面赚了一千五百两白银,折去买粮食花的钱,也是净亏了五千多两啊!”

“大哥,现在可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啊!现在得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够把亏空补上啊!”

唐安叹了口气:“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哥各县城都是不缺粮食,我们的粮食能够平价卖出去,还是好些个粮商看在唐家的面子上收的,你说想办法,来,你想,说的轻松!”

唐宁苦着个脸道:“看样子,今年业试要损失惨重了啊……”

唐安苦笑安慰道:“没事,咱们前两年底子厚,就算折了这五千多两白银,咱们三年的业绩还是三千两左右,在家族暂时还没人能够比得上咱!”

唐宁一拍大腿道:“对啊!今年业试过后,就是该选少家主的时候了,咱们虽然今年损失惨重,但好歹还是遥遥领先的嘛!”

唐安笑了笑:“所以现在也不用犯愁,咱们只要让粮食能够慢慢卖出去,腾出来现金流就可以了,父亲那边现金不受影响的话,咱们就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

二人相视而笑,不言自明,仿佛一切结果都已经定夺一般。

……

……

十二月二十九,下午。

致远府一处阁楼的正厅,正厅已经被唐渊给改造一番,整个正厅只有一张长条形的桌子,就像是如今好多企业的会议室一般。

此时会议室里已经落座了许多人,唐渊坐在首座,身边是薛贵和沐忘秋,陈小涛、黄旭、修长生、修德胜、王静柳依次落座,陆柏生和贾久也出现在了会议室之中,只不过一个是以股东的身份、一个是以唐渊学生的身份坐在这里,让薛贵感到意外的是,就连岳穆岳老爷子都被请来了,而灵芝则是站在一旁给这个斟茶给那个换水,忙得不亦乐乎。

众人坐好,唐渊便笑道:“今儿把诸位请过来,是为了开咱们致远酒庄的第一次股东会,从今年开始,每年的腊月二十九都会举办一次股东会,向各位股东报告本年的经营业绩,同时拟定一些经营的思路让大家投票表决,今天到场的除了各位股东,还有我们致远酒庄的诸位骨干,每位骨干都可以提出来自己的想法,让诸位股东进行表决。”

薛贵笑道:“这致远酒庄是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呗,还把我们给叫过来,弄得一本正经的,可是有些过了啊。”

唐渊摇了摇头,笑道:“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咱们致远府现在已经算是整个山城最大的商户,如果想要长期发展,当然要拟个章城和规矩出来,如此咱们致远府才能够长青不倒,也能保障各位的权益,而且做出的决策是大家一致认可的,这样以后就算经营出现了什么问题,也不会让任何人落埋怨。”

众人闻言,都是点了点头,觉得有理,而岳穆则是老神在在,闭着眼睛不说话,只是听着。

“首先,让咱们的总账房东升介绍一下咱们致远酒庄从开张到现在的经营业绩。”

黄旭有些紧张,但之前的稿子已经被唐渊给审了好几遍,就算有些怯场,也算是能把话说明白了:

“截止到今天,咱们致远酒庄一共实现了营业收入十九万七千一百三十四两四钱银子零五十文铜钱……”

啪!

“烫烫烫烫烫!”

陆柏生刚送到嘴边的热茶在听到黄旭宣布总收入的一瞬间便摔到了桌子上,茶水溅了一身,但他只是很没风度地吼了几声,便瞪着眼睛问道:“你刚刚说今年的收入多少!你确定是十九万两白银不是一万九千两?”

陆柏生虽然对于唐渊的生意有所了解,但十九万两白银的收入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要知道这个收入可是等于三大家族一年总收入的四倍啊!

不只是陆柏生,薛贵都是目瞪口呆,就连一直老神在在的岳穆都是微微坐直了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唐渊。

黄旭有些语气发虚道:“诸位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今年的入账一共是十九万两白银。”

唐渊笑道:“诸位且莫惊讶,且听着东升把话说完。”

黄旭有了唐渊给镇场子,底气也足了些,继续道:“年内成本总支出十四万一千七百五十八两四钱银子零十文钱,人员工资支出、人吃马喂共计一千九百一十六两五钱银子,年内纳税总额一万零六百九十一两九钱银子零八文钱,年内纯利润四万二千七百六十七两六钱银子零三十二文钱。”

当一串又一串的数字报出来的时候,众人的表情显示震惊,而后是微笑,最后是大喜,特别是陆柏生,这意味着自己的分红可是要有四千多两银子啊!这唐记岂不是要一飞冲天?

唐渊笑道:“东升的账做得很扎实,各位可以随时盘查,今日给各位报的数字,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众人都是喜悦,哪里有闲心计较数字是真是假,只有岳穆皱了皱眉道:“唐渊,你开张多久了?”

唐渊道:“不到九个月,岳老有什么见解吗?”

岳穆摇了摇头:“这将近二十六万两的白银,已经快赶上整个山城一年的总收入了,今年的收入很高,但明年还有没有这个效果,恐怕不好说,所以我要说的是,你路要走的扎实一些,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扭伤了脚。”

唐渊笑道:“多谢岳老提示,关于经营这一块稍后会细作讨论,现在还是请东升给各位说一下今年各位的分红吧。”

众人皆是同意,黄旭便道:“致远府少爷占五成干股,所以少爷的分红是两万一千三百八十三两八钱银子零十六文钱,唐记占股一成,分得的分红是四千二百七十六两七钱银子零六十三文钱,岳老先生占股两成,分红是八千五百五十三两五钱银子零二十六文钱,靠山侯府代项老板持股两成,所以分红和岳老先生是一样的。”

岳穆听到项老板三个字,脸色便是变了变,但很快便笑道:“唐渊啊,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家伙,你分我那么些钱做什么,我就给了你十两银子,这不到一年就变成了八千多两,你就是送来,我那老书阁也放不下不是?”

唐渊笑道:“岳老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了我最大的帮助,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唐渊虽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也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所以这分红,岳老还是千万莫要推辞。”

说罢,唐渊还看了一眼陆柏生,陆柏生急忙一阵干咳,掩饰自己的尴尬,但他却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小少爷这么能折腾,自己当时就算白送给唐渊酒水,把自己的库房留给唐渊又如何?自己真是瞎了眼啊,当初还处处拦着小少爷经营酒坊,要是当时自己有些眼光,今天赚上十几万两银子的可不就是自己这唐记嘛!

想到这里,陆柏生原本还不错的心情立刻就变得不好了,坐在那里不吭声,整个人都蔫了。

岳穆却是苦笑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唐渊这孩子不错,才帮了他一把,谁知道这孩子竟然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唐渊笑道:“下面我们来开始第二个议题,就是关于分红如何具体落实的问题。”

众人闻言,都是坐直了身子,等着唐渊发话。

第三卷 第12章 钱庄的第一批客户

唐渊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便笑道:“咱们今年各位股东都是得到了不少的回报,但酒庄还是需要一定的现金流来支撑,如果一次把利润全都分完了,恐怕酒庄的生意便不好做了,所以我提议,每位股东本次分红八成,其余的部分便作为投入资金,继续赚取利润,不知各位股东是否同意?”

薛贵闻言,便笑道:“我是没问题,毕竟那酒庄需要现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对于我们来说,八成也是六千多两银子,这个数目已经是不小了。”

陆柏生皱了皱眉:“少爷,我们这分红可不可以全都拿回来,毕竟唐记这边因为之前的那场大火损失惨重,各种地方都要用钱,当时修葺酒坊的时候拉了不少饥荒,现在都等着还呢。”

唐渊心中冷笑,你唐记这一年在我身上赚了多少利润我心里可是有数的,你现在拿这么个破理由也想敷衍我,当真当我不会算账么?心中不屑,但唐渊脸上却是带着微笑,大过年的嘛,谁还不是乐乐呵呵地过。

“当然可以。”

陆柏生闻言一喜,但唐渊却幽幽说道:“拿回去你的钱,也把你的干股还给我好了,毕竟我现在在唐记没有什么租地,平日里你唐记在我身上赚得利润也不少,不差这点分红。”

陆柏生一听当时脸都绿了:“少爷,您可不能这样啊,您这说收干股就收干股,这不是断我们财路嘛!”

唐渊笑了笑道:“我喜欢能共苦的人,你不是,我也喜欢同甘的人,你也不是。”

陆柏生闻言面露愧色,少爷创业的时候自己没能帮着少爷一起,好起来了,自己又着急拿回全部分红,换做是谁,怕是都不会喜欢自己这样的角色吧?但已经咽到嘴里的肥肉,不能就这么丢了,所以陆柏生还是央求道:“少爷,我错了,之前是我不好,我也不打算拿回来分红了,全都少爷您说了算,只要保全了我唐记的干股就行啊!”

唐渊当时就不乐意了:“我那业试还指着你唐记的分红出彩呢,就算你就是已经利用精酿赚了两千多两银子,但也只是完成任务,有什么意思?这分红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众人看着唐渊,有点摸不着头脑,说好的大家都商量着来呢?自己手中这点干股,在人家唐渊五成干股的面前简直不值一提啊……

唐渊似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便笑着对众人说道:“刚刚是个小插曲,接着刚才的话说,这八成的分红,我唐渊已经料想到各位可能家中没有足够的地方摆放,可是我致远府有的是地方,各位如果嫌没地方摆钱,便可将钱寄放在我这致远钱庄之中,只要这些银两不动,我每年便会付给诸位一成的利息。”

岳穆看着唐渊,眼睛之中是越来越多的不解,薛贵也是没想明白钱庄是个什么东西,便问道:“唐老弟,这钱庄是什么意思?”

唐渊笑了笑道:“诸位可曾想过,这银两带在身上,多有不便呢?我这钱庄,便是让诸位将白银存到我这里,然后我会按照存入银两的数量给各位开具银票,无论是谁,只要这银票在手,便可以到我致远钱庄支取现银,这样大家交易起来,也方便多了。”

薛贵皱了皱眉,觉得有理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岳穆看了唐渊半晌才问道:“唐渊,这银票的推广与流通,会是个问题吧?”

唐渊点了点头,暗道岳穆果然有见识,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便笑道:“这个不劳岳老费心,我保证明年,这银票便可在山城风靡起来。”

岳穆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唐渊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的,自己也就甭跟着瞎操心了,如果那银票能够推广,对于整个社会都是进步,这其中利害岳穆一目了然你。

薛贵终于想明白了哪里不对,便问道:“唐老弟,你帮我们管理现银,又给我们利息,按说你应该收我们的保管费吧?”

唐渊笑道:“各位的钱在我这里,我便能够用这钱赚更多的钱,所以在钱庄这块,我还是能赚些利差的,如此各位也就无需担心了,我唐渊是商人,又怎么会去做那些赔本的买卖?”

薛贵闻言了然,笑骂道:“你心眼多得就差全身都长着心了,哪里会做那吃亏的事儿,倒是我多虑了,只是既然是你致远钱庄开出来的银票,你怎么能够保证这银票没人仿造呢?”

唐渊笑道:“我这银票也算是一种契约,便可以做成官认文书,既然是官认文书,可是要加盖官府的官印的。”

薛贵摇了摇头:“就算是官认文书,要仿造起来怕也不难。”

唐渊乐了,取出自己带在身上准备交给各位股东的银票,头也不回地便将银票放在了蜡烛上面,洋洋自得地看着众位道:“各位莫不是以为我这银票是轻易便能仿造出来的吧?这银票一式三联,都是这种纸张,一张是给存款人的,一张是记录银两入库的,一张是用来记账的,我们每天盘一次账,只要其中有问题,便能够看出来其中猫腻,到时候自然好查。”

众人盯着唐渊看了半晌,薛贵忍不住出声问道:“唐老弟,你在做什么?”

唐渊一怔,转过头,发现那蜡烛上面别说火苗了,连个火星子都没有,想装个比都没装明白,登时感觉脸上无光,便向着门外怒吼道:“陈小涛,这都快要晚上了,你怎么还不点蜡烛!”

陈小涛幽怨地看了一眼唐渊,抽抽着脸把蜡烛点上,唐渊笑么呵地把文书放在了蜡烛的火苗上,薛贵看着那安然无恙的文书,嘴巴慢慢长大:“唐老弟,你这文书水火不侵?”

唐渊得意道:“是了,咱们这文书就是有这个特点,这是绝对的防伪,也是对咱们持票人……呃……拿着这文书的人负责不是?现在各位可放心将银票寄存在我这里了?”

(家里出了点事情,最近暂时一日一更,等到老臣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会一点一点把这段时间欠的更给补上,还请各位谅解,老臣不胜感激与惭愧)

第三卷 第13章 少爷,怎么感觉您是在交待后事啊

唐渊吩咐几个致远的骨干说说自己的想法,众人都是纷纷提出看法,唯一不同的是黄旭刚要说酒坊必然飞黄腾达的时候被唐渊瞪了一眼吓唬回去。

众人留在唐府用过晚餐,便纷纷拿着银票告辞离开。

夜晚,唐渊将众骨干给叫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今天的股东会你们感觉如何?”唐渊问道。

陈小涛咂了咂嘴道:“挺新鲜的。”

唐渊瞪了一眼陈小涛:“我说的是这种模式你们觉得有没有可持续性。”

黄旭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唐渊便怒道:“你小子闭嘴,胖小子,你说。”

贾久艰难地站起身,略微思考便道:“少爷,您所说的这种股东会,的确可以集思广益,为咱们致远酒庄的未来发展拟出个详细的章程来,也可以降低位高权重的持股人对于咱们酒庄的影响,可谓是高瞻远瞩,但少爷您也要有所防范。”

唐渊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说下去。”

贾久躬了躬身道:“少爷,现在咱们致远您是大股东,所以对于咱们致远的发展是有足够的话语权的,但少爷您万不可再降低您的干股比,若您的干股比不足,平时还好,但一旦小股东们联合起来,则必然要对少爷您的话语权形成威胁,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觉得,现在的干股配比是比较合理的,不适合再发生变化。”

唐渊点了点头道:“说的不错,从今天开始,你贾久,便是我们致远酒庄的董事长了。”

“董事长?”众人都是一脸懵地看着唐渊,这个名词他们闻所未闻。

唐渊乐呵呵道:“你们可以认为是掌柜,专门负责协调管理整个酒庄,全面负责决策,只对股东的利益负责。

贾久,你向来自信心不足,但咱们致远酒庄就是整个山城酒市的天,就连京城的那些皇商也要对咱们礼敬三分,你要慢慢把自信心培养出来,你做得到么?”

看着唐渊灼灼的目光,贾久感到胸中仿佛有一团火焰一般随时都会喷薄而出:“少……少爷,我我我我我……我一定能做到!”

唐渊气乐了:“你小子先把口条给我弄麻利些。”

贾久还要说话,但想了想,终究还是只是点了点头。

“黄旭,你就坐咱们致远酒庄的总账房,我给你个新名称叫财务总监,你负责给我搜罗几个老实的机灵鬼,咱们致远的生意会越做越大,光靠你一个人做账太屈才了,所以你要尽快把你的账房团队给我弄起来。”

黄旭闻言一喜,自己终于不用再一枝独秀了,急忙点头谢恩。

“小涛,你就是咱们的酿酒师,也可以叫你技术总监,同时你还要负责对接那些士绅、乡民、还有田老板他们,兼着销售总监,等我找到合适的人了,再把你给换下来,省着你忙。”

陈小涛委屈到:“能给少爷多出力气,是小涛的福分,小涛不怕累……”

唐渊没好气道:“你小子还学会贪权了是不?”

“卖酒的事,我可以试试。”

一直没说话的王静柳突然出声,让唐渊好不意外,但唐渊还是道:“得,我怕你把我致远府给搅和黄了。”

黄旭急忙点头道:“就是就是,你看王家都被你给弄垮了,还想来祸害我们致远?门儿都没有,这要是让你当致远酒庄的销售,还不得黄摊子?”

王静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听到唐渊沉吟片刻道:“王静柳,你先试着当一段时间的销售,如果做得好,就给你扶正,做不好我们也能给你擦屁股。”

黄旭闻言当时就抽抽了,王静柳脸上一喜,破天荒地向着唐渊福身:“谢少爷。”

“别耍那些歪心思,和我作对的下场,目前没有人比你和史家那两位更清楚了。”唐渊不忘警告道。

王静柳摇了摇头:“静柳不敢。”

“修长生,你领着那些镖头训练镖师,过了年关,我要看到镖师队伍达到两千人,而且个顶个的都是好手。”

修长生苦着脸道:“现在镖局才三百多个镖师吧?”

唐渊道:“让你招你就招,招不上来的话我就烧了你的那些破烂。”

修长生脸一绿:“保证完成使命!”

唐渊摆了摆手:“都散了吧,我累了。”

众人都要离开,黄旭却不肯走,凑到唐渊面前道:“少爷,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安排后事啊……”

一句话如同炸雷一般,让众人纷纷愣在了原地,都是不敢置信地看向唐渊,没有黄旭这句话众人还想不到,现在有了黄旭这一句话,大家才反应过来,这唐渊经过一番安排,这酒庄便有没有唐渊都一样了。

唐渊一脚踹在黄旭的屁股上:“你才安排后事!少爷我要回章城去复命业试,每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我不回来这致远酒庄还能不开张了?让你们干就干,哪那么多废话!”

黄旭委屈地揉了揉屁股,陈小涛恍然,便摆了摆手招呼众人离开了。

“对了,从今天起,黄旭和小胖子每天都到我这里来学习。”

已经背过身去的黄旭闻言后背猛然一直,贾久疑惑地挠了挠头,却终究是点了点头。

“你回章城,要多久能回来?”见众人离开,沐忘秋便黛眉微蹙地问道。

唐渊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年是我们这一辈人的最后一次业试了,后续父亲会如何安排我也不知道。”

沐忘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有可能会不回来?”

唐渊笑着摇了摇头:“一定会回来的,我的基业都在这里,怎么可能不回来?”

“我能做些什么?”

“好好在这里养着,等我回来。”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沐忘秋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又看向唐渊:“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章城么?”

唐渊道:“你现在身份比较特殊,不能随意走动,在这里等我回来吧,我估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我就回来了。”

沐忘秋有些失落地离开了唐渊的书房,唐渊看着沐忘秋的背影,也只能暗自摇了摇头。

翌日,一大早,陈小涛便找到了唐渊,说是冯山前来找他。

看着满脸红光的冯山,唐渊笑呵呵道:“恭喜冯大人。”

(今天才发现在作者后台能看到本章说,看到本章说的老臣不由得会心一笑,这或许是最近心情如同阴霾的天空里唯一的一道亮光了吧,各位读者的推荐票,章评还有章说,老臣都一一细看并且铭记在心,感谢各位读者老爷的支持,让老臣知道有那么一群可爱的读者在看着老臣,无论心境如何,老臣都会拿出百分之百的努力,调整出最好的心态来给各位呈现出最好的作品。

另外,章说里面老臣也看到有反对老臣的,也有力挺老臣的,老臣感谢力挺老臣的读者大大,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老臣没办法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也没有信心留住所有的读者,老臣只想说,不要撕那些找老臣毛病的人,因为老臣自身的确有很多毛病,保持平和的心态,读老臣的书,老臣已经感激不尽,对于各位读者的陪伴与支持,老臣感激涕零。

幕僚经过两个月的耕耘,已经达到了上架字数,只是老臣暂时还没有申请上架,如果各位读者老爷喜欢老臣,请在幕僚上架的时候多多支持,老臣便感激不尽了~另外在上架之后,老臣的心里话便会在作者的话里体现,不会再出现在正文之中了,要对得起大家的赏光和毛爷爷,不是吗~)

第三卷 第14章 冯山升迁

冯山面上春风得意,嘴上却说道:“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是从一个知府升到了另一个知府而已。”

唐渊道:“冯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您可是从山城的知县升到了章城的知府嘛,那些说书讲书的人傻,分不清知县和知府,您怎么还计较这些嘛!”

冯山哈哈一笑道:“唐老弟你这说这话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你难道就不怕得罪了那些说书写书之人,在他们的书中将你写成了一个坏人?”

唐渊道:“我唐渊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爱咋写咋写,与我何干?”

冯山禁了禁鼻子,也说什么,便见唐渊道:“早些听说提任地方官吏都要等到正月十五之后,这次还没过年关,怎么就提前下了调任诏书来?”

冯山用手背敲了敲唐渊的胸口道:“还不是你唐老弟的功劳,加上其他几个受灾县的上疏奏报,这才让我的名声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而且……”

冯山沉吟片刻道:“而且我听说三皇子殿下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不少。”

说着,冯山还向着南方拱了拱手感叹道:“想我冯山原本只是一介布衣,侥幸高中才能在山城这偏远县城谋得一官半职,何德何能让三殿下为我在陛下面前表功啊!”

唐渊看着冯山一脸真诚的表情笑道:“其实这一切,原本也都是三殿下的意思。”

冯山一惊:“唐老弟此言怎讲?”

唐渊道:“冯大人向来兢兢业业,犹豫给百姓免税而一直功绩不显,三殿下明察秋毫,知道冯大人的能力,便命我代他出头,帮大人你完成那些政绩,三殿下这是不想冯大人你真金埋沙,明珠暗投啊!”

冯山怔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三殿下真是……”

唐渊笑道:“大人你既然已经从知县升为了知府,又是咱们胶州首府章城的知府,只有更加的忠于陛下,忠于三殿下,忠于百姓,才能够报答三殿下的恩德嘛!”

冯山思虑了片刻,突然向着南方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三殿下伯乐之恩,冯山必铭记在心不敢忘怀,倘若三殿下有需,冯山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唐渊笑眯眯地把冯山搀起来:“冯大人哪里话,三殿下只是不希望埋没了冯大人这般人才,又没想着让你回报些什么,而且这大宁的基业终究会落在太子殿下的肩上,三殿下最多也不过就是一个清闲王爷,哪里会需要冯大人您赴汤蹈火呢?”

冯山一惊,急忙道:“不可!”

唐渊皱眉,而冯山仿佛是喝多上头了一般道:“这天下万万不能交给太子殿下!”

唐渊冷声道:“冯大人,切勿言多有失啊。”

冯山摇了摇头:“唐老弟,我也不拿你当外人,而且此时此地又只有你我二人,有些话我还是当说的。”

唐渊不作声,只是看着冯山,等着他的下文。

“唐老弟,这太子殿下性格随他母亲袁贵妃,乖张暴戾,为人不仁,若是太子殿下登基,先不说这天下百姓会如何,就连三殿下,也会自身难保啊!唐老弟,从这些时日的交往,我便看出来你定不是池中之物,加上你和薛家的关系,再有你今日的一席话,我猜你恐怕已经坐在了三殿下的船了吧?”

唐渊没吭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冯山道:“朝堂里的那些事,我也多少有些耳闻,原本只是觉得我一个小小的地方芝麻官,就算朝堂之上再混乱,只要大宁不亡,便与我无干,没准以后有个机会,我还能够往上爬一爬,只是现在看来,我也被拉到了三殿下的战车上,既然如此,我便只能够帮三殿下登上那个位置,虽然我只是一个章城知府,做不了什么,可是只要是三殿下的棋局需要我,我便没了选择。”

冯山长出一口气,苦笑道:“唐老弟,或许从一开始,我便已经在你或者说是三殿下的局里,我只是一枚必须要用到的棋子,只是这枚棋子要如何用,怎么用,全都是要听三殿下的,至于我自己,已经没有了左右自己的能力。”

冯山顿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棋子怎么有资格有能力左右自己的位置呢?我只能听任摆布,唐老弟,我真不知道是该谢你还是该恨你。”

唐渊听了冯山这么一长串的慨叹,笑道:“既然身在朝廷,又怎么能够事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呢?”

冯山苦笑摆了摆手:“身在朝堂,身不由己啊。”

唐渊笑道:“冯大人也不必如此自怨自艾,三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多略知一二,只要能够帮助他克继大统,三殿下难道还会亏待你吗?”

冯山盯着唐渊看了半天,才问道:“你在这场斗争之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唐渊被冯山问了一愣,许久才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是一个还算有钱的商贾,没有权力,没有人脉,我也不知道我在这场斗争中能做什么,因为我不知道宫闱里的那位贵人会如何用我,只是无论怎么用,我都会尽可能去为他做到最好罢。”

冯山疑惑不解:“你和三殿下素未谋面,怎么就愿意为他如此肝脑涂地?”

唐渊笑道:“还不是因为那个差点被你抓起来的姑娘,仁英说过,只有三殿下能够还给她一个自由身,不用再背负逆贼遗孤的罪名,不用再出现在朝廷的通缉令之上。”

冯山愣了半天,才道:“唐渊啊唐渊,你真是让我佩服得紧啊,为了一介女子,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卷入夺嫡的旋涡之中,冷酷无情如你,竟然也有如此痴情的一面,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唐渊尴尬地搓了搓拇指和食指道:“我怎么听不出来你这话究竟是夸我还是骂我……”

冯山哈哈大笑道:“唐老弟,我这是夸你啊,你冷酷无情,终究是对你的敌人而言,而不是对所有人,如果对所有人都冷酷无情,我倒要防着你了!”

唐渊笑了笑,不可置否,两人寒暄一阵,冯山便告辞离开。

刚刚送走了冯山,便见薛贵来到致远府门外,走上前来,递给了唐渊一个黑色玄武石牌,那黑色玄武石牌上面雕刻着一个篆书的“靖”字……

(有读者指出了县城知府的问题,老臣被指出之后惭愧无比,但已经发布的章节改起来实在是困难一些,便借着这一章的机会来调侃一下自己,顺便敲打一下自己要再严谨一些~)

第三卷 第15章 向章城出发

唐渊接过那黑色的石牌,只见下面刻着三个小字:“贰拾叁”。

“仁英兄,这是……”

薛贵笑道:“进去说。”

二人来到唐渊的书房,分宾主落座。

薛贵直接道:“唐老弟,你这次的布局,三殿下很是满意,特意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唐渊疑惑道:“这是什么?”

薛贵眼睛盯着那枚石牌,目光之中竟然有着一丝贪婪,但很快便收了回去,低声说道:“这个牌子,意味着你,现在已经是靖龙卫的贰拾叁爷。”

“靖龙卫?”唐渊对于这个名词感到十分陌生。

“没错,靖龙卫,是直接效忠于咱们皇帝陛下的一个特殊的组织,眼线遍布大宁的每个角落,专门负责为陛下搜罗情报,靖龙卫之中的骨干,被称作靖龙天卫,原本靖龙天卫是有二十二个,而你,现在是第二十三个。”

唐渊笑了:“二十三个人也能够搜罗天下情报?你逗我?”

薛贵摇了摇头:“我说的是天卫,也就是整个靖龙卫精英中的精英,至于整个靖龙卫究竟有多少人,我也不知道,而且封靖龙卫的事,三殿下也只能够封二十名之后的人,至于前二十个人是谁,也只有陛下才全盘掌握,而三殿下在前二十位中,也只认识其中的三四个人。”

唐渊皱眉问道:“那太子和二殿下呢?在靖龙卫中又有多少人?”

薛贵道:“你错了,认识,并不等于得到效忠,靖龙卫效忠的,永远只有陛下。”

唐渊点了点头,又问道:“可这个身份,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薛贵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封着火漆的竹筒递给唐渊道:“这是靖龙卫在胶州驻点的舆图,只有身为靖龙天卫的你能看,而这舆图之上,各个据点之中的情报,你可以任意索取以供参考。”

唐渊惊骇不已,这靖龙卫简直就是锦衣卫的翻版,而且看上去似乎比锦衣卫更加强大,可是自己怎么就成了锦衣卫之中的一员了?

唐渊轻咳两声,道:“仁英兄,这锦衣卫……哦不……靖龙卫既然只效忠于陛下,现在我成为了靖龙卫了,不就不能效忠三殿下了?”

薛贵摇了摇头:“这也是三殿下的一个优势,个别靖龙卫向三殿下效忠,是陛下命令的,当然身为贰拾叁爷的你,也在此列。”

唐渊张了张嘴:“皇帝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薛贵苦笑:“圣心难测,没人能够知道。”

简单聊了几句,薛贵留下一句大意为“你小子好好干,我看好你”的话便告辞离开。

唐渊送走了薛贵,长出了一口气,三殿下这个礼物送得有些大了,这等于是将一个庞大的情报网送给了自己,而只要自己有了足够的情报,可以做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正月初五,致远府门口,一辆宽敞的马车停在门口。

唐渊强迫症一般仔细检查了马车的每一颗铆钉,又狠狠地摇了摇,确定马车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噪音之后才放心,招呼陈小涛上车。

掀开马车窗帘,正看到致远酒庄的一行人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都回去吧,把酒庄给我照顾好了,回来要是让我发现了谁偷懒,我扣他工资!”唐渊笑骂道,似是想缓和一下有些沉重的气氛。

“少爷您放心吧!”黄旭摇着手臂道:“我们一定会把酒庄给弄得……”

“你丫闭嘴!”唐渊眉毛都竖起来了,冷声道:“说,我不在你们一定会把致远府弄黄摊子!”

黄旭脸一抽,委屈道:“少爷,我哪能……”

“说!”

“好吧……您不在致远府,我们一定会把致远府弄黄摊子……”

“啪!”修长生一巴掌抽在黄旭后脑勺上:“你瞎说什么!对得起少爷么?”

黄旭一脸的委屈:“明明是少爷让说的。”

唐渊的目光在每个人的面庞上扫过,黄旭、贾久、修长生、修德胜、王静柳……

但他却没有看到沐忘秋的身影,略微有一些失望,落下窗帘,吩咐车夫道:“启程吧。”

随着嘎啦嘎啦的声音,车轮渐渐转动,马车缓缓行驶,慢慢地离开了致远府。

致远府对面,绣春楼。

“你不去送送,只在这看着他,有什么意义?”薛贵站在柳心蓝的身后,无奈摇头道。

“他注定与我无缘,我又何必与他烦恼?”

薛贵也懒得分辩,便转移话题道:“我之前说过,如果有谁能够帮你那个忙,唐渊或许可以,现在我更加坚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为何?”柳心蓝满心希冀地转过头,却只看到薛贵微笑,沉默不语。

致远府的围墙,一个窈窕的倩影站在围墙的飞檐之上,怔怔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只是那脸上,没有戴着方巾……

马车在山城的巷子中缓缓行驶,唐渊坐在马车之中闭目养神,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唐少爷一路平安啊!”

“是啊!唐少爷早日归来啊!”

唐渊一惊,掀开了那马车的窗帘,只见巷子两边已经站满了衣着朴素的平民百姓。

“唐哥哥,我会想你的!”

“唐老板,我们家的米还没吃完,都是您的大恩大德啊!”

“唐少爷早些回来,我们家的丰酿酒快不够喝了!”

唐渊看着窗外,有仍在父母怀中的稚子,有皱纹密布的老妪,有身形佝偻的老叟,有看上去穷酸的书生,也有看上去衣着光鲜的掌柜。

唐渊无法记住每一张脸,却记住了在他们脸上洋溢出的那种光芒,那是感恩与崇敬的光芒,那是民心所向的光芒。

唐渊笑着向窗外的众人挥手,想要说出那句经典台词“我还会再回来的”,却发现竟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之中,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默默地向着众人挥手。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去,其他人便纷纷跪了下去,不停地叩首,形成了一阵一阵的人浪,看得唐渊全身有如过电一般,汗毛都竖了起来,感到无比的舒爽。

唐渊笑了,会心地笑了:这就是我的同胞,都是炎黄子孙啊!他们淳朴,他们单纯,他们知道谁对他们好,也知道感恩,他们只是在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内心,他们只是在用嘴原始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感谢……

山城,我还会回来的……

马车缓缓驶出了山城大门,可人群却久久未曾散去,迎着朝霞,马车向着那山城缓缓行驶而去……

这一次,没有铆钉与木板只见摩擦而出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第三卷写到一半了,突如其来的一个小高潮感觉让整个第三卷的节奏有些乱……老臣惭愧啊……)

第三卷 第16章 这谁家的少爷啊?

正月初六,清晨的阳光洒向广袤的大地之上,平原之中,一座巍峨的城池伫立在阳光之中,高大的城墙被阳光拉出长长的影子,看上去无比的庄严肃穆。

随着一阵门枢摩擦的巨大声响,城西门缓缓打开,一队卫兵整齐地站在了城门口。

城门之外,早已经站满了前往城内早市卖瓜果蔬菜的农民,在农民们的身后,一辆黑色马车格外显眼。

“少爷,咱们回到章城了。”马车里的陈小涛探出头看向远处的城池,向着车里仍然在假寐养神的唐渊汇报道。

唐渊闻言皱了皱眉,换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躺着:“那就进城呗。”

陈小涛揉了揉肚子道:“少爷,我饿……”

唐渊眼睛都没张开:“回了唐府随便你吃,这都到了唐家门口了,还花钱吃饭,像话吗?”

陈小涛想了半天也没找出这句话的破绽来,只好抽抽着脸点了点头。

马车缓缓驶入章城大门,驾驶马车的车夫是一个老司机,对于章城的格局无比熟悉,并没有走那条宽阔的巷子,而是选择了一条小巷穿行,这样能够更早地到达唐家。

这条巷子的隔壁便是章城有名的早市,早市之中喧哗的声音隔着一条街都能够清楚地传入唐渊的耳朵之中。

唐渊一脸不乐意地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自己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上,好不容易进城了,马路似乎不那么颠簸了,自己似乎终于能美美地补上一觉了,这早市的声音却吵得让人心烦。

终于忍无可忍的唐渊黑着脸坐起身来。

“老刘,你这是选了一条什么路,怎么这么吵?”

“少爷,这条路距离唐府是最近的,所以就走这条路了。”

“我不赶时间回唐府,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少爷,我都出来三天三夜了,要是不赶紧把您送回去然后回家,天知道我家那婆娘会闹成什么样子。”

唐渊气乐了:“三天三夜都出来了,你还差那一两刻钟的功夫?”

“早一些回去多一些安全啊……”老刘的语气之中充斥着恐惧,竟然有些发抖。

突然一股子肉香传了过来,唐渊的鼻子微微动了动,略微惊喜道:“去隔壁那条街,少爷我饿了,要吃早饭。”

“少爷……我想回家……”

“你还知道我是少爷?”

“可是少爷,隔壁那条路全都是人啊,咱们这马车进不去不是。”

“那你在这等着,我们吃完了就回来!”唐渊说罢,便拉着陈小涛下车。

老刘都快哭了:“少爷,早去早回啊!”

唐渊压根没把老刘的话当做一回事,拉着陈小涛顺着那股子香味便跑到了一个馄饨摊前面。

“就是这里了,老哥,这馄饨怎么卖的?”

馄饨摊老板笑道:“三文钱一小碗,五文钱一大碗,包子二文钱一个。”

唐渊思考了片刻道:“两大碗馄饨,再来四个包子。”

饥肠辘辘的陈小涛闻言立刻乐了,但一想到买这么多东西和少爷的行事风格不太符合,遍觉得有些不妙,出声道:“少爷,咱是不是买的有点多。”

唐渊笑道:“不多,三个人吃呢,两个包子是带给老刘的,你小子别馋嘴。”

陈小涛憨笑着挠了挠头:“少爷就是好心。”

二人坐在一个小桌子上,唐渊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吃到馄饨,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把馄饨吃了个一干二净,连汤都没剩下,陈小涛看着唐渊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家的少爷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了结了一碗馄饨的,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就在唐渊准备吃包子的时候,发现隔壁桌子上落座了两人,一个是身着下人衣服的少年,一个是一身婢女打扮的女孩,女孩的额头上有些淤青,嘴角也有着些许的血渍。

“还疼吗?”少年心疼地看着婢女,婢女轻轻摇了摇头。

那少年咬牙切齿道:“大少爷怎么能这样?自己心里不舒服就打你,算什么男人!”

婢女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急忙道:“你别说了,要是让人听了去,当心大少爷也要打你了。”

“我就是要说,他打人还有理了?他凭什么动不动就打人?”

婢女眼中含着泪花:“大少爷也是心里气不顺,每年他业试成绩都很好,今年不知因为什么,业试竟然亏了不少银子,我也是不小心打了他的花瓶才会被他打,换做平常,他不会动手打人的。”

少年似乎依旧不服,婢女安慰了少年两句,便叫来馄饨摊老板,要了两个包子。

唐渊从二人的话中听出了他们所说的大少爷便是唐安,也懒得多事去问,便招呼陈小涛快点吃,待到陈小涛吃完之后,二人结账,唐渊给了馄饨摊老板三十文钱。

“少爷,用不了这么多,您要了两碗馄饨和四个包子,一共也就十八文钱。”

唐渊把钱塞到了老板手中道:“那边那两位的早饭我请了,再给他们上两碗馄饨,多出来的钱就是你的了。”

老板疑惑不解,唐渊笑道:“按照我说的办吧。”

说罢,唐渊便带着陈小涛离开了馄饨摊。

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了婢女和少年的桌子,二人都是惊讶,老板笑道:“这是那为公子请的。”

二人都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请自己吃饭,但却十分欣喜地接受了,心里也牢牢地记住了那个背影。

“少爷,您刚刚为什么……”

唐渊一边数着那两人贡献的崇拜值,一边乐呵呵地解释道:“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他们说话?”

陈小涛点了点头:“他们是大少爷的下人。”

“那婢女挨打,或多或少和我有些关系,我这么做,是为了心安。”唐渊看向陈小涛,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涛啊,做人要善良,要勇于承担责任,才能做成大事,你记住了吗?”

陈小涛暗中对唐渊伸了一个大拇指,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小涛记住了!”

唐渊笑容灿烂地看向陈小涛道:“所以呢,小涛,从致远府开张以来,一共莫名其妙地少了三百七十七坛的精酿,是怎么回事呢?”

陈小涛一惊,暗道自家少爷怎么啥都知道,再看到唐渊的表情感觉心里有些突突,却没想到唐渊只是哈哈大笑地背手转过身去道:“下次想喝酒就跟少爷我说,莫说是精酿,就是臻品,你想喝,少爷也不吝啬。”

陈小涛怔了怔,看向唐渊的背影,眼眶有着一丝湿润。

老刘见二人这么快便回来,心中一喜,唐渊随手一丢,扔过来一个小包裹,老刘疑惑,拆开包裹,见里面是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心下不免感动。

唐渊揉着眉心坐进了马车之中,感叹道:“今儿的我真是太不像我了啊……”

系统后台就在这时候传回来了老刘贡献的崇拜值,唐渊的嘴角微微翘起,这才是我嘛,我为了的是这个……

马车缓缓回到唐府门前,唐渊刚刚下车,老刘便逃似的驾着马车跑了。

唐渊感到有些好笑,正要向唐府走去,便看到唐府大门慢慢打开,一群人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一人看到唐渊和陈小涛先是一怔,而后满脸的不屑道:

“呦,这是谁家的少爷,怎么跑到我们唐府来了?”

上架感言

上架了……

首先,国际惯例,感谢各位读者,感谢责编徐徐大大,感谢每一个默默支持与默默关注老臣和《幕僚》的人。

《幕僚》从开篇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老臣感谢各位读者的陪伴,你们每一个推荐票和评论都是老臣莫大的动力,最近这段时间老臣因为家里有些事情,更新量不如以前多,但老臣也不只一次有过一日万字的时候,所以老臣码字的能力还是请各位读者老爷放心的。

《幕僚》自上次推荐以来,吸引到了一些读者,可谓毁誉参半吧,有过很多读者从古代战争与经济的关系之间论证老臣这本书的逻辑性问题,这是老臣的锅,老臣之前太过在意经济战而将简介写得乱七八糟,引起了很多的误会,这点老臣检讨。

另外有人说,主角怎么不像个幕僚啊,幕僚不应该都是城府极深算无遗策,擅长阴谋阳谋的人吗,为什么现在的主角还是一副小商人的市侩嘴脸而且很不着调,还天天只知道赚钱,和朝廷里的幕僚完全没关系啊。

关于这一点,老臣觉得,人物应该有个性格弧线,在一点一点的剧情之中,让主角发生一点点的变化,主角慢慢成熟起来,才会显得更加真实,毕竟主角前世也只有二十多岁,不是他爹那种风云人物。

至于朝廷里的幕僚,前面三卷已经把该铺设的东西都铺设得差不多了,后续主角会一步一步接近朝堂,并且大展拳脚的,还请各位读者老爷慢慢跟着老臣的视线一点点看下去,毕竟一口吃成个胖子怎么看都不太靠谱对不~

最后要说的就是毒点啦,老臣是个新人,对于毒点的把握真的没那么成熟,老臣也很惭愧,但各位读者如果不弃,还请陪着老臣一直走下去,老臣大言不惭地说一句,在写小说方面,老臣多少还是有些悟性的,小说只会越来越精彩,越来越耐看~

最后的最后,就是求支持,求订阅啦~

还是那句话,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苦恼却又积极的老臣

读者可能注意到了,《幕僚》断更了三天,这期间非老臣不愿意更新或者是卡文,而是前几天更新时候在作者说里面说的那个事情。

那件麻烦终于成为了现实,老臣连续一个礼拜晚上九点以后回家,在保证人那蹲点等签章,在借款人那里蹲点催资金,但终究是因为借款人的资金没有到位而导致贷款展期无法办理,最终导致贷款逾期,虽然金额不大,而且企业能够在两个月内把钱还上,但老臣还是有太多的不甘,拼了命的努力换来的却是白忙活一场。

怎么说呢,很涂壁,呃……好吧,这是东北话,就是很不值得的意思……

长时间的紧张工作,老臣跟领导申请了一个礼拜的年假,看看身体,也平复一下复杂的心情。

工作的事不说了,说说《幕僚》吧……

《幕僚》这本书写到现在三十多万字,老臣在写的过程中,也发现了自己在历史方面的功底实在是可怜的紧,老臣曾以为自己的历史功底还是可以的,但直到动笔在历史频道写小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历史功底真是差强人意,对于很多的历史名词和概念还叫不准,而且对于剧情的设定,由于大纲不够完善,导致很多剧情都存在着很大的瑕疵。

无论如何,老臣是愧对读者的,老臣并没有给读者老爷呈现一个井然有序并且跌宕起伏的故事,甚至存在着严重的逻辑漏洞,《幕僚》原本规划的字数是300w字,老臣前面做了很多的铺垫和小伏笔,但老臣决定将《幕僚》控制在100w字左右,加快剧情推进,如此能够尽快完成这本小说,给读者老爷和老臣自己都算是有个交待。

老臣这段日子想了很多,老臣自己究竟是否适合写小说,单单从《幕僚》来看,老臣或许不适合,但老臣也认真总结了《幕僚》的问题,也开始沉淀自己,认真研读历史相关的著作和文章,力图在下一部小说里把小说写得更好!

或许有读者会问《幕僚》就这样tj或者搁浅了吗?老臣想说的是,无论下一本小说如何准备,老臣依然会认认真真地把《幕僚》这本小说写完,毕竟是老臣在历史频道的第一本小说,无论《幕僚》如何,老臣都会老死在历史频道,因为只有历史频道里面的读者,才是老臣能够有发挥的阵地。

说了这么多,很乱,老臣心里也很乱,或许老臣不是什么有城府的人,把自己的规划已经提前告知了各位关注本书的读者老爷,但老臣觉得,能够陪着《幕僚》走下来的读者,都是老臣的家人,和自己的家人说说心事,也没什么吧……

《幕僚》今日开始复更,并且会加快情节推进速度,老臣感谢各位读者不弃……

第五卷第45章 知己知彼

就在朝堂之上决定为了保全大宁皇都而苟且偷生放弃胶州的时候,齐国已经整军准备攻击宁国的消息在唐渊刻意地透漏之下不胫而走,一时间人心惶惶,而这也正好中了唐渊的下怀,这时候长时间跟着扈边老先生上思修课的镖师们遍体现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两千多名镖师被唐渊以五十人为一组,到各个村子里面上山下乡给农民们做思想工作课去了,唐渊给每个镖师都分配了业绩指标,每个镖师负责十户人家,同时唐渊还给每个镖师都建立了一套激励机制,每做通一户人家的思想工作都可以获得一坛子丰酿酒作为奖励。

事实证明,在这个年代的农民思想上还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对于国之不存,民将焉附还没什么觉悟,但好在之前唐渊已经做过一轮的齐兵妖魔化的工作,再加上重赏之下,镖师们都是铆足了劲儿给农民们做着思想工作,更有甚者,身体力行白天跟着老乡们挖沟,晚上跟着老乡们拉家常,套近乎,顺便还给老乡们做思想工作。

唐渊也没闲着,叫来了朱瑜。

“我说这节骨眼上你没事儿找我来干什么啊?我都快忙成一锅粥了!”朱瑜人还没进唐渊的书房,声音先是传了进来。

唐渊笑骂道:“就折腾你一趟,现在谁不忙?叫你来自然是有正经事儿。”

朱瑜冷哼一声:“有话快说,有……”

“后半句给我咽下去。”唐渊没好气道:“叫你来是要让你把之前那些‘战死’的和‘逃亡’的士兵都给弄回到安泰营里去,每个村子里留个是个八个战士接着教那些村民们训练,其他人都带回去。”

“你不是要藏兵于民么?怎么突然让我把人撤回去?”

“你是带兵打仗的,这事儿还用问我么?”

朱瑜皱着眉头略微思忖后,眼睛突然一亮道:“对啊,齐国是因为知道了安泰营的暴动才抓紧时间突击的,他们既然知道了安泰营那边缺少防备,自然而然就会少分一些兵马过来,这样我们暗地里把战士们给调回去,这样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唐渊点头道:“还不算笨。”

“可是如果正面战场崩盘了,就算我们守住了西山口,不还是一样无济于事吗?”

“所以才要你们那边速战速决,尽快把西山口过来的齐兵给我解决掉,然后回来驰援腹地,现在不知道齐国究竟是个什么套路,不过以靖龙卫的消息速度来看,我们应该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料敌先机,到时候我及时和你通气便可。”

就在这时,小幺求见,朱瑜要走人,却被唐渊给拦了下来:“看看靖龙卫这边传来的是个什么消息,没准儿对你有用。”

朱瑜作罢,小幺被陈小涛领了进来,小幺见到朱瑜在场,略有犹豫,唐渊道:“你的消息对朱将军或许也有用,有什么消息就直接说吧。”

小幺摇了摇头道:“我今儿在山城分部这边查阅齐国的资料,发现山城这边竟然也有齐国太子田不易的一些情报,而田不易又是这一次进攻我大宁的主帅,所以觉得这消息可能会对九少爷您有用,遍带过来了。”

唐渊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一个卷宗,唐渊一片看着,小幺一遍解释着:“齐国太子田不易,专横跋扈,性格乖张,三年前,因想强暴一宫中婢女,婢女不从,被他差人剥光了衣服挂在闹市之中,最终因为不得进米水而死。

两年前,他看中了西韩国的沉香,想要大肆采购,朝中有大臣认为此举颇为靡费,便劝谏他不要如此行事,被他劈头盖脸骂一顿,后来不知做了什么手脚,那大臣被查出来贪污受贿,被罢了官,诛了三族。

而这田不易嗜酒如命,据说因为喜欢齐国边境一个小酒坊里的酒,遍让人将那小酒坊全都搬到了都城,可是因为没了边境的水,酒的滋味遍不同了,他便认定是酒坊老板刻意为之,秘密将之处死了。

这田不易又喜好将沉香碾成粉末烧出气味来闻,但是想从西韩国大举进购沉香便是因为如此。

而最奇怪的事,这位太子爷十分注重自己的头发的打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在他那里绝对是谬论,他最喜欢的就是用烧烫的铁棒给自己的头发烫奇怪的形状出来。”

“抽烟,喝酒,烫头?小幺,你确定这齐国的太子姓田不姓于?”

小幺被问得一愣,唐渊注意到自己开玩笑似乎不太是时候,遍岔过话题,看向朱瑜道:“你应该比较了解丰都吧?你觉得这丰都降得住田不易吗?”

朱瑜略微思考道:“丰都是个很有头脑的帅才,这点毋庸置疑,但他骨子里却是那种极为传统的军人。”

“如何说?”

朱瑜常出一口气道:“军令如山,这词简直就是给他设计的,如果说天下有谁最痛恨‘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的话,那一定是丰都。”

“也就是说,这次战争所有的决策都是由这个太子田不易来制定的?”

“这要看田不易是什么样的人了,如果田不易是那种能够从言纳谏,以丰都的战略眼光,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很显然这位齐国的太子殿下不是什么善于从言纳谏的人,你说是吧?”唐渊看向小幺。

小幺笑道:“九少爷所言极是,这一次齐国皇帝大张旗鼓,让太子领兵的目的很明确,为的就是建立太子在军队里的威望,说到底,还是不信任丰都,而这位太子殿下也深知此种始末,如果这位丰将军提出什么策略来,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小幺说完话,场面便陷入了冷场,唐渊摸着下巴不说话,朱瑜自然是一脸优哉游哉的表情,在他看来,只要不是丰都领兵,正面战场就不会败得太难看,只要正面战场能够拖住时间,自己就有充分的时间杀将回来,将齐国人给赶回到他们的国土上去。

就在这时,唐渊抽冷子来了一句:“朱瑜,咱们山城后山你比较熟,那里大概能藏多少兵马?”

第五卷终 暴风雨的前奏

朱瑜摸着下巴回忆了片刻,便道:“山阳面大概能藏一万多人,山阴面坡缓一些,能藏得人也就多一些,大概三万人左右吧,但藏兵不现实,毕竟是人就要开伙,开伙便有炊烟,那丰都鬼精鬼精的,看到炊烟肯定能够发现不对的地方,而且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藏兵在山城附近。”

唐渊道:“我是打算诱导他们来进攻山城,然后在山城的后山里面藏一些兵,到时候他们要围城的话,我们有一支奇兵,自然能让他们慌了阵脚。”

朱瑜不屑弟看了一眼唐渊:“以丰都那老小子的风格,必然是讲究兵贵神速,第一时间集中兵力攻下整个胶州的交通要道章城,至于章城以北的这些区域,等到西山口那边一破,自然有哪些兵去攻占,诱导他们攻打山城,不现实。

而且只要他们不安排个七八万的兵力在西山口这边,我们凭借着地利和安泰营战士的单兵战斗力,必然能够阻止他们,到时候西山口那边打完了,我们再回来支援,不一样是一支奇兵?虽然不可能满编制三万人,但我们这些战士的战斗力,就算是一万人,也比藏三万民兵的战斗力强,如果民兵那边露出了马脚,丰都指挥军队先荡平了你那三万人,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唐渊倒吸一口凉气:“看来我这人还真不适合打仗,打仗这种粗暴的事儿还真得交给你们这群粗人。”

“怎么说话呢?”朱瑜当时就不乐意了。

唐渊笑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术业有专攻,打仗这种事儿还是你们比较擅长,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负责收集情报吧。”

“收集情报也不用您九少爷吧。”小幺低声吐槽了一句,奈何唐渊常年喝醇香玉液,耳朵尖得不得了,唐渊立刻冷着脸道:“你再说一遍?”

小幺当时就怂了。

朱瑜道:“打仗这事儿你也不是完全什么都干不了,你手底下那两千个镖师,虽然整体协作上不如安泰营,但他们似乎跟着什么人学过武术,单兵作战的能力却特别强,这种人才最适合做奇兵,做一些寻常军队做不了的事儿。”

唐渊思考了一会:“你不是让我派他们去烧粮吧?”

朱瑜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虽然打仗你不行,但使阴招你还是比较在行的嘛!按照丰都的排兵习惯,二十万大军的粮草辎重一般会安排五千到一万人负责押运,你那两千镖师打他们那一万人的话,只要指挥得当,将他们这些人分而歼之,别说两千打一万了,就是两千打一万五千人,都玩儿似的。”

唐渊不信:“怎么可能?你说两千打五千我信,还一万五?”

朱瑜冷哼一声:“你那酒有多妖孽你自己心里就没个数吗?你那些镖师就算是扔河里的鹅卵石,射程都快赶上普通战士射箭的距离了,只要不是正面硬碰硬,别一股脑的两千人往人家一万人的队伍里冲,想拿下来就不难。”

唐渊苦笑:“他们之中可没有你说的将才。”

朱瑜冷笑:“你小子还跟我藏私,有一个教苗壮的小家伙,扈边常飞他们可是个顶个第夸他聪明悟性高呢,李寻更是早就让他当了两千镖师的首领,人家现在是要威信有威信,要能力有能力,这两千人你早早派出去,绕着齐兵主力走,找到他们粮草的位置,准保没问题。”

唐渊大为惊讶,这些小苗都没有和他说过,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已经这么出息了。

朱瑜见唐渊不说话,觉得继续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自己还好多事情要做呢,便早早告辞,唐渊也没注意,等到回过神来,发现只有小幺还站在自己面前。

“朱瑜呢?”

“走了。”

“怎么就走了?我还想嘱咐他别总把丰都当成假想敌呢,这次出征可是田不易那小子当主帅。”

小幺摇了摇头:“生死之际,哪怕是兔子也会咬人,狗也会跳墙,到时候如果田不易真的太昏了,丰都会不会来一个逼营篡权,这事儿都说不准,把丰都作为假想敌也不是坏事。”

唐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行军打仗这事儿还是你们擅长啊,我真的是没什么天赋。”

“你不是不擅长行军打仗,而是你这里没往这方面想。”小幺说着还指了指脑子。

唐渊愣了愣,小幺说的的确在理,他的确是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因为老爷子最近昏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了的原因吧。

“还有我什么事儿吗?没事儿我也回去收集情报了,现在两国处于大战在即之时,情报速度可没那么快了。”

唐渊道:“你去从我酒窖那边领一车精酿酒去,想办法让这些酒送到田不易的身边,务必要让田不易喝到这个酒,而且务必要让他知道这酒就在山城里面,刚刚朱瑜说的很对,如果敌人击破北大营之后,乘势而上,急行军攻下章城,那整个胶州都不保了,到时候就算是西山口那边守了下来,也无济于事了,所以务必要把他们引到山城这边来。”

小幺点了点头,阴恻恻道:“要不要加点佐料?”

唐渊当时脸就绿了:“加个屁!你要在酒里下毒,你以为田不易会不找人先试试有么有毒吗?就算毒死了田不易,那换成是丰都当主帅,对我们有啥好处!”

小幺哦了一声,便告辞,唐渊突然一阵后怕,生怕这个小幺太实在,真就在酒里放点屁之类的,便急忙道:“什么都不加!酒在酒窖里什么样,在田不易那里就要是什么样!知道了吗?”

小幺点了点头:“知道了。”

唐渊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把小苗给叫过来,显示狠狠地夸赞了一番,然后又像一个长辈一样,告诫小苗要戒骄戒躁,交待给小苗任务,再三叮嘱要多加小心之后,才放心地让小苗离开。

送走了小苗,唐渊便走向了自己父亲所在的阁楼。

一个月之后,齐兵集结完毕,而就在这时,一个小木板子车,带着一车的酒坛子,摇摇晃晃地进入了齐国的国境。

第六卷宁齐之战第1章 快!把酒拿过来我尝尝!

苍茫的大地之上,原本绿油油的草地现在已经被放眼望去数不清的帐篷给铺成了白色,一阵风吹过,帐篷上的帆布随着飘忽不定,远远望去就如同一片白色的海洋一般。

这里便是齐国的营盘所在,二十二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不得不说丰都作为一个元帅在军队里的威望确实高,大军刚刚集结完毕一天,一切遍已经在丰都的统筹安排之下变得井井有条起来,所有的将士无不听命于他。

一顶金色的巨大帐篷之中,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正坐在帐篷中央,那青年生得眉清目秀,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女孩子一般,星目樱口,如果这是一个女孩子,定然能让无数女子为之姿色所嫉妒,不过这张原本绝美的脸庞也有一些不和谐之处。

那过于狭长尖细的眉毛,让此人看上去多了许多的刻薄之感,所谓面由心生,这正是齐国的太子殿下田不易。

此时的田不易,正一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遍懒洋洋第靠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一张硕大的胶州地图,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将军正在地图上面指指点点,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

将军一身戎装,虽然年过半百,但其身子依然挺拔,可是细看那张面庞,让人会毫不怀疑这个人甚至已经年过花甲。常年的征战与风吹雨淋,让这张原本英俊坚毅的面庞充满了皱纹,看上去十分沧桑,此人便是本次讨伐宁国的副元帅丰都了。

丰都指着地图道:“殿下,现在我军已经集结完毕,正盘踞于此胶北平原之上,而胶北平原以南,便是宁国,宁国的胶州西边有泰岳作为屏障,可东边确实一片广阔平原,可以说十分利于我们齐军进行突袭。

据北大营的探子来报,宁国现在北境这边只有五万人的北大营镇守,西边的安泰营前不久刚刚发生动乱,原本三万人的营盘现在只剩下两万多人。”

这时,一个婢女走了进来,看了一眼丰都,走到田不易身边,怯生生道:“殿下,铁棒已经烤好了。”

丰都不满地看了一眼那个婢女,可是却又无可奈何,这时田不易特许的,这婢女可以随时随地来找他,无论军营里正在讨论着什么,都可以随时打断。

田不易打了个哈欠:“丰将军,捡重点的说,赶紧说完了,我该去弄我的头发了。”

丰都老脸憋得通红,却还是毕恭毕敬道:“遵命。”

说罢,遍用手上的小棍子在地图上戳了几下道:“我认为,我们这次应兵分两路,正面安排十五万军队,与宁国的北大营进行正面对抗,我们的兵力有着绝对的优势,必然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敌方北大营,一旦北大营被攻破,我们遍可挥师向东南方挺近,直逼胶州的首府章城,一旦拿下了章城,整个胶州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田不易点了点头:“那另一路军队呢?”

丰都道:“我们另外分出六万军队,通过西山口进攻敌方安泰营,这样两边同时开攻,安泰营纵然有地利之优,但我们以数量取胜,攻破西山口之后,我们应该也拿下了章城,这样只要我军主力盘踞在章城之中,扼住各个咽喉要道,胶州没了军队,宁国的援军也无法攻破章城,向北挺近,这样我们攻击西山口的军队遍可以高枕无忧地攻城拔寨,这样整个胶州都已经是我大齐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我们进可以进一步逼攻对方的淮州皇都,退可以稳稳守住胶州,这样即使胶州名义上还是宁国的领土,实际上已经是我们齐国的一部分了。”

田不易摆了摆手:“你就尽快安排吧,这次打仗你也知道,我就是父皇安排过来走个过场的,我对打仗没什么兴趣,不过我们当然是吃掉宁国越多的土地遍越好,这事儿不用我多说了吧?”

丰都躬身:“谨遵殿下军令。”

田不易不满道:“别老殿下殿下的叫,这里是军营,你应该叫我元帅大人。”

丰都改口道:“谨遵元帅军令。”

田不易背过手,便向着军帐后面走去,军帐的后面是田不易特意命人单独划分出来的一个小空间,专门给他用来抽烟喝酒烫头的地方,丰都想要劝谏过,但想到了当时劝谏过这位殿下的那些大臣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对于这位未来的齐国皇帝,饶是他是军人,也没了血性,毕竟军人以忠诚服从命令为第一信条。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禀报求见,说是有要事向太子殿下禀报。

田不易不满地让人进来:“赶紧说,什么事?”

来人是一个普通的兵卒,单膝跪地拱手躬身禀道:“刚刚斥候俘虏了一群宁国来的商人,缴获了他们的货物,特来请问太子殿下如何处理。”

“叫我元帅!”

“是,太子殿下!”

田不易翻了个白眼,看这个愣头青是越来越不顺眼,这小子先是打搅了自己做头发,后又公然对抗自己的命令,这种人迟早第找个机会给弄死。

丰都道:“这时候边境已经封锁了,怎么还能溜过来宁国的商人,莫不是宁国派来的细作?”

来报之人恭敬道:“不是,他确实是个商人,我们几经盘问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在都知道宁国胶州危在旦夕,胶州的一些特产就变得很值钱,所以这些商人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走私货物。”

田不易摆了摆手:“你处理吧,我去弄头发去了。”

说着,田不易便向着军营后方走去。

丰都问道:“都缴获了一些什么东西?”

那人道:“都是一些丝绸布帛之类的,不过还有十几坛子酒水,还有半车的沉香。”

田不易听到酒水和沉香,立刻从军营后面跑了出来:“你刚刚说有酒水和沉香?”

“回禀殿下,确实有酒水和沉香,沉香虽然一般,但听那商人说,那酒水乃是这世上罕见的酒水,甚是好喝……”

禀报之人话还没说完,遍被田不易打断。

“快!把酒拿过来我尝尝!”

第六卷第2章 好酒啊!

丰都闻言当时脸色就是一暗,皱眉道:“殿下,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一个经商的,可不是什么正常事啊,至于这来历不明的酒水,殿下您务必要万万小心,不可轻易饮用啊!”

田不易不屑道:“那有什么,你没听来人禀报吗?现在战争时期,总有一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做走私犯,发一些国难财,他们的酒水能有什么问题?对了,记得叫我元帅,不是殿下!”

丰都也不敢忤逆田不易,只好道:“那一会酒水送来之后,元帅请务必差人来试一试这酒水是否有毒。”

丰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知道了,赶紧让人把酒给我送来。”

不多时,两坛子酒水便送到了田不易的营帐之中。

“快打开!”田不易急忙吩咐。

酒坛子刚刚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便缭绕在营帐之中,让人心旷神怡,田不易闻到这个味道,当时眼睛都亮了,二话不说,也不知道从哪里抄出来一个碗来,便到酒坛子里面舀酒喝。

“元帅大人,且慢!”

田不易恶狠狠地瞪着丰都,丰都一脸的无辜:“元帅,您刚刚答应过……”

“答应了什么?你看这酒坛子上面的泥封丝毫未动,显然就是新酒,怎么可能有什么问题!”

丰都苦着脸道:“怕就怕这酒水从出酒坊的时候便是冲着殿下您来的!”

田不易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但看着丰都的表情,觉得丰都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便叫来身边刚刚前来奏报的战士:“你来,喝一口。”

战士一脸的为难,丰元帅说着酒有问题,是有八九就是有问题,现在这位太子爷让自己试酒,不就是摆明了让自己去送死吗?

“怎么?你敢抗命?”田不易冷笑看着小战士,心道若这酒水没有毒,便是便宜了你,也算奖励你给我带来几坛子美酒,要是有毒,全当惩罚了你耽误我烫头!

小战士无奈,只好接过酒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随即摔碎酒碗,一脸大义凌然英勇就义的表情。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了,小战士的表情就没发生过变化,田不易和丰都凑到小战士面前,仔细盯着他瞅了半天,这新兵蛋子除了因为喝酒脸上有些红之外,一点异样都没,二人凑到他面前,他还打了一个酒嗝……

田不易哈哈大笑:“你看,我就说这酒水没有毒!”

说着,便要抄起酒碗饮酒,可这时候他才发现,整个营帐里面已经没有多余的碗了,刚刚那个自己时刻备着的酒碗被小战士英勇就义的时候摔碎了。

田不易阴着脸:“把这小子给我拖出去,打五十板子!”

小战士闻言当时就脚底下一软跪坐在地上,丰都急忙阻止:“元帅,这孩子没犯什么军纪啊!”

田不易冷哼一声:“打碎了我的碗,就是违反军纪!没当众给他斩了已经是本宫仁慈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把人拖下去!对了,还得给我再找个碗来!”

丰都当时就急了:“元帅,五十板子非得把这小子给打死了不可啊,您要惩罚他,就少打他几板子吧!战前杖毙战士,不详啊!”

田不易摆了摆手道:“那就打他四十板子算了!”

丰都还想说什么,田不易冷冷地看着丰都:“你说少打几板子,本宫已经少打了他十板子,你可别得寸进尺!”

丰都无奈,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小战士面如死灰一般被其他人架出去,听着帐外传来的阵阵哀嚎……

这时,一个新鲜的酒碗送到了营中,田不易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抄起酒碗就在酒坛子里舀起了一大碗酒,田不易轻轻在碗边嗅了嗅,整个人立马容光焕发,轻轻嘬了一小口,然后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丰都感到一阵不对劲,刚要问怎么了,便见田不易激动地咕咚咕咚地干了一整碗酒,然后二话不说又舀起第二碗酒水,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

丰都还未来得急阻止,便见丰都已经把一整坛子的酒都干了,丰都感觉后脊梁有些发凉,那一坛子酒少说得有一斤多啊,这位太子殿下说干就干了?

田不易脸色潮红,酒劲慢慢涌了上来,摇摇晃晃地指了指丰都:“把……把……把那个那个走私犯……嗝……”

话未说完,田不易酒一头栽倒,鼾声如雷。

丰都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田不易究竟想把那个走私犯给怎么样,但看到田不易这副德行,显然是那酒水很合田不易的口味,丰都叫进来一个军士:“去,把那个俘虏的走私犯给好生看管起来,不准动他一根毫毛,好吃好喝地给我伺候着!”

月上栏杆,丰都正在地图上推敲自己接下来的作战计划,田不易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打个哈欠,伸个懒腰,道“那走私犯人呢?”

丰都见田不易醒了,上前道:“在营里押着呢,元帅想见他?”

“把他带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家伙便被几个军士给押了进来。

“你就是那个发国难财的家伙?”田不易居高临下道。

“回殿下,正是。”刀疤脸道。

“你看上去不像是个商人,倒像是个土匪。”

刀疤脸笑道:“早些年做了点打家劫舍的勾当,现在咱可是正经的良民。”

“你是良民?”田不易嗤笑道:“你个走私犯也好意思说自己试良民,你信不信本帅现在就能斩了你!”

刀疤脸笑道:“自然是信的,不过元帅大人可不舍得杀我,毕竟要是杀我的话,殿下也只有我那一车的货物,不会再有第二车、第三车。”

田不易老神在在道:“那车货物很是特别,想必我自己到了宁国也能打听到吧?”

刀疤脸摇了摇头:“那些丝绸布帛只是普通货色,大宁自然到处都有,但是那酒水可是只有山城产得,而且只有特定几个人才能从那酒坊里弄出酒来,不才我就是其中一个,而且那酒坊老板听闻齐国举兵伐宁,已经准备内迁了,要不是酒水太多,怕早就到了京城,可就算东西再多,他有个三两天也就搬走了,现在只有我能稳住他。”

田不易闻言一惊:“你速速回去稳住他!”

刀疤脸笑道:“元帅大人,你这兵营可是进出不易啊。”

田不易急忙从腰间掏出一块玉牌:“你凭这个玉牌,便能进出我兵营,不过我得派个人跟着你!”

刀疤脸道:“没问题,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田不易冷笑道:“你们这种商人不就是爱财么?本宫许你只要你能让他们稳住,等到我们到达山城,将山城拿下,你便能够得到一万两白银!”

刀疤脸为难道:“还请殿下立个字据,而且要盖上您的帅印。”

丰都怒道:“你少得寸进尺!”

田不易摆了摆手,真就写了个字据,盖上了自己的帅印,打发走了刀疤脸。

丰都满脸愠色:“殿下,帅印岂能随意使用?而且这人与你我向来不熟,你怎么能轻信于他?”

田不易摇了摇头:“如果他痛痛快快地答应了,我倒是会疑心他是宁国的细作了,可你看他那副唯利是图的样子,就是个市侩商人。”

夜晚,一个空荡荡的平板车,载着两个人,晃晃悠悠地离开了齐国大营,而齐国帅帐之内,也闹成了一团……

第六卷第3章 目标:山城!

田不易着眼睛在胶州的地图上找了半天,才在胶州西北角上找到了山城这个地方,一边看着这个地方,一边摸着下巴问道:“丰将军,山城这个地方,你可曾听说过?”

丰都心里微微一凛,觉得似乎有些不妙,但却老实地说道:“山城乃是宁国胶州西北境的一个县城,所辖村落二十有三,乃是胶州比较大的一个县城,只因地处偏远,商人都不愿意到这里来,要不是每年宁国朝廷都有减税减赋,恐怕也是民生凋敝。

但别看这山城的民生不怎么景气,但却因其地处西山口东南方不到五十里的地方,所处位置易守难攻,乃是宁国西北边境的重要屏障,西山口的安泰营便是驻扎在其附近。”

田不易略有意外地看了一眼丰都:“丰将军倒是对宁国的这个小县城很了解嘛。”

“我从当上将军的那天起便一直在研究西韩国和宁国,整个宁国所有的城市、县城、战略要地,没有我不清楚的。”丰都微微露出得意之色道。

田不易挑了挑眉毛:“如此看来,丰将军倒是真的为了我们齐国兢兢业业,时刻都在研究着敌人啊!”

丰都躬身道:“不敢,研究敌人,时刻保卫国家,乃是我等做军人的天职,能为陛下和朝廷分一分忧,我们便已经满足了。”

“哦?真的吗?”田不易斜视着丰都,目光之中皆是怀疑之色:“可是听说丰将军在军内的威望可是颇高啊,我听说丰将军要是想要调兵,有的时候连虎符都可以不需要啊!”

丰都大惊,急忙道:“元帅大人言重了,我虽然领兵多年,一些将领士兵和我是有些亲切,可是您要相信我们大齐军人对于皇室的忠诚啊!

且不说我大齐已经多年没有对外用兵,我根本无需调兵,咱们大齐也从未有过大范围的军事调动,就算我丰都就算威望再高,又岂能高得过陛下殿下?定是有敌国习作,见我大齐君臣一心,无法攻克,想要离间我们君臣的关系才会有如此之说!殿下岂能轻易当真?”

田不易见丰都言之凿凿,情之切切,便摆了摆手道:“丰将军只要记得这齐国的王姓是什么就好,我也只是听说了几句,断然不可能因为几句风言风语便怀疑丰将军,将军且把心放在肚子里。”

丰都躬身道:“多谢元帅大人信任。”

田不易喝下一口酒,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帕子,在嘴角上擦了擦道:“这酒味道着实不错,丰将军也来品一品?”

丰都道:“大人,军帐之中非大胜庆祝不能饮酒,现在正值备战之时,元帅大人您自己享用便好,末将便算了。”

田不易站起身,不满地瞪着丰都,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在暗指我违反军纪?要将我按照军法从处,好夺了我元帅的位子?”

丰都立刻半跪在地:“末将万万不敢有如此之心!”

田不易冷笑道:“我让你喝,你喝便是。”

说着,还递上了酒碗。

军帐之外,一老一少两个站岗的战士面面相觑。

年纪小的低声道:“大哥,我听说咱们元帅乃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今儿感觉就像是个软骨头啊!”

年长的那位低声喝道:“闭嘴,这事儿岂是你能随便议论的,赶紧站好你的岗!”

年小的不服:“要是以后做元帅都是这个样,我宁愿不做元帅!”

“你懂什么!咱们丰元帅本就对陛下对朝廷忠心耿耿,这次的主帅是太子殿下,丰元帅自然要对他礼让三分!而且刚才他们俩的话你没听见嘛!朝廷已经因为丰元帅功高震主而诬陷他拥兵自重、蔑视朝廷了,这时候如果丰元帅还硬着头皮装硬骨头,没准儿过个几天朝廷里就该把丰元帅给捉回去定罪了!

现在是咱们大齐和宁国开战的关键时刻,如果没有元帅做指挥,就算我们大齐大举进兵能够取得胜利,但不知道得有多少弟兄会无辜战死,这种情况岂是元帅乐意见到的?元帅这是委曲求全啊!”

年小的战士撇了撇嘴:“反正要是我在里面,一定会当面怼回去,他太子殿下要是再过分一些,我就把他拿下,号令三军……”

“住口!”年老的战士急忙喝止了小战士的大不敬想法,左右看看,才低声道:“以后这种话可不敢随意乱说,这要是让人听了去,可是会杀头的!”

年小的立刻噤若寒蝉,也猫着腰紧张地左右看看,才老老实实地站直了身子。

军帐之内。

氛围仿佛已经到了冰点,酒碗就在丰都面前端着,可是眼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布置,丰都是真不愿意喝下这口酒,生怕因为喝酒自己疏忽了些什么,虽然以他的酒量,就是一坛子喝下去都跟没事儿人一样,可偏偏他就是这么个谨慎之人。

田不易盯着丰都的脸,阴阳怪气道:“丰将军,您想矫旨不成?”

田不易急忙道:“末将哪敢矫旨……”

丰都依然端着酒碗,老神在在地道:“父皇命我来做主帅,既然是主帅,说的话自然都是军令,你不服从军令,岂不就是要违抗父皇的旨意?”

田不易大惊:“臣不敢!”

“那你就喝了这碗酒!”

田不易接过酒碗,一饮而尽。

“怎么样,酒的滋味如何?”丰都似笑非笑地看着田不易。

田不易就是一口干下去,就仿佛喝水一样,压根没想着让酒在口中多停留片刻,便根本就没注意到酒的滋味如何,现在有了丰都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惊,这时才注意到胃府之中的一丝暖意。

“此酒……”田不易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来:“不错。”

田不易哈哈大笑道:“如此,我们便先不去章城!”

田不易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戳出一条线:“我们便先挥师去山城,把这山城打下来,把那山城的酒坊给拿下,让那酒坊的老板天天给我们酿制此等酒水,丰将军意下如何啊?”

第六卷第4章 谁是主帅!

丰都大惊失色道:“殿下,我们这次的发兵怕是早已经被宁国那边听了消息,现在我们已经集结了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宁国那边国土方圆远远不能比我大齐,集结兵力的速度决然很快,我们必须要尽快多去章城才能牢牢把握住整个胶州,殿下请您三思啊!”

田不易脸色微暗道:“丰将军的意思是,一定要先攻下章城才肯拿下山城了?”

丰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田不易引领到地图之前:“殿下请看,我们答应现在在这里。”

丰都说着,便指向了地图上半部分的一个营帐图样,然后向着地图下半部分的中心偏左的位置划了一条斜线,又在斜线中间偏上的位置横切上一条线道:

“我们现在还需要大概五天的整顿准备时间,向南直取章城的话,会在北大营这里和敌军进行一场恶战,顺利的话,一天能够解决战斗,然后用两天的时间打扫战场、重整编制,直取章城,算上路上的时间,大概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如果章城没有加派驻军,那么我们能够在三日内拿下章城。

就算是北大营放弃整个胶州北半部,全部撤回章城,我们便能够毫无阻拦的,能够依靠绝对的兵力优势,在五日内拿下章城,这样就算是宁国那边派军来支援,半个月的时间,他们也到不了章城,这样只要我们守住章城,之前的战略部署便全都能够达成,如此一来,胶州便是我们的国土了!”

田不易在尝到了精酿酒之后,知道了精酿酒在山城,整颗心便如同有人在上面抓挠一般瘙痒难耐,一边琢磨着怎么能够尽快喝上精酿酒,一边沉着脸道:“你继续说。”

丰都见田不易略有沉吟,还道是田不易听进去了自己的建议,便在刚刚那条斜线出发的位置向右下方画了一条线,又向左下方画了一条线到章城的位置,继续道:

“如果我们先攻击山城的话,便要走一段山路,我们这次为了尽快解决战斗,军队以骑兵为主,如果走山路的话,我们的骑兵是没有办法发挥速度优势的,如此一来,从我们这里到达山城,就算是当天就能拿下山城,我们在山城安抚民心、进行整顿还需要一天,而从山城到章城,就算急行军的话,最快也要一天的时间,这样算来,要到达章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无论北大营是否回撤到章城,我们要拿下章城,也是二十天之后的事情了,二十天的时间,就算宁国的援兵是一群退伍老兵,也能到了章城了,到时候援军和守军一起与我们交战,我们拿不下章城事小,折损了军队事大啊!”

田不易皱眉许久,终究是舍不得那山城的酒水,如果可能的话,他恨不能现在就飞到山城区喝酒,几经思考,田不易才语气轻松地说道:“丰将军,我看还是要先拿下山城,你看这里易守难攻,我们要步步为营,一寸一寸地往前打,先拿下山城,以山城为根据地,在一点点蚕食宁国的国土,你说不是么?”

丰都急道:“殿下,兵贵神速,如此作战,恐怕会贻误战机啊!”

田不易怒喝道:“丰都!你好大的胆子!你一口一个殿下,是不是在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认同过我这个主帅?这军营里究竟谁才是主帅!”

丰都当时就懵了,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起火来了?于是他急忙道:“咱们这次出兵,殿下您乃陛下钦点的主帅,自然您是主帅啊!”

田不易冷笑道:“好,那我问你,我说要进攻山城,乃是遵循兵法稳扎稳打的打法,你却口口声声地要打章城,阻止我打山城,如此急功近利的想要拿下章城,你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你想拥兵自重,拿下章城之后,自立胶州王,裂土为疆?到时候我在你的手中,自然是你的俘虏,你便可和我父皇谈判,以承认你为胶州国的皇帝为条件,把我放回齐国,然后在坐等时机,向我齐国发难?”

丰都当时就跪在地上,也没功夫去计较究竟是哪个兵法上说过稳扎稳打了,不住叩头:“殿下何出此诛心之言,我丰都乃是齐国的将军,对于陛下对于齐国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田不易依然冷笑:“怕只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丰都老泪纵横:“殿下,我对于朝廷的忠心……”

“呵呵,直到现在你依然称呼我是殿下?”

“元帅大人,我所制定的战略完全是上上之策啊!”

田不易冷冷地看着田不易,阴恻恻地笑道:“丰将军,在你的上上之策,和忠心之间,你当如何选择呢?现在我是父皇钦定的主帅,你要么向父皇上书罢去我的元帅之职,选择你的上上之策,要么听本帅的决策选择进攻山城,你且选罢!”

丰都跪在地上不住颤抖,久久之后,才咬牙道:“末将,谨遵元帅军令!”

田不易笑呵呵地掺起丰都:“这才是我大齐的忠臣勇将嘛!既然丰将军已经同意了进攻山城,那我们明日便起兵伐宁!”

丰都眼角的泪水还没干,泪水便再一次唰地流了出来:“元帅大人,不可啊!现在军队刚刚驻扎,尚未能够完全修整完毕,整个军队的编制还尚未完全定下来,如此仓促出兵,将士们疲乏不说,到时候编制不定,整个军队之中军令无法上传下达,将会是我军的重大隐患啊!”

田不易摆了摆手:“将士们都是久经锻炼之人,这才在道上跑了半个月,哪里会疲乏?丰将军过虑了!至于编制问题嘛,本帅也给你想好了,咱们完全可以边行军,边进行编制整合嘛!这样一来不也能够节省一些时间嘛!最重要的是,现在出兵,节省了军队整顿的五天时间,我们早出发,打下山城之后便能够直取章城,也不影响你之前布置的作战计划嘛!”

丰都还想要再说什么,但当他察觉到了田不易语气之中的杀机之后,便再也没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接下了。

三日后,山城,致远府。

唐渊笑呵呵地看着面前的刀疤脸道:“小幺,你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嘛!”

“可惜有个尾巴。”

“意料之中,反正他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

就在这时,山城的靖龙卫管事来了:“九少爷,都妥了。”

第六卷第5章 防卫松懈的齐军大营

唐渊笑道:“动作还真快,没想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能给山城挖出一条护城河来。”

管事道:“这还要归功于之前全民兴建水利,开凿水渠,原本山城周围便有两条水渠,只要把两条水渠做个延伸,绕着山城挖一条沟便可以了,这点工程,对于现在全民一心的情况下,显然是十分容易的。”

唐渊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不过……”

唐渊看着管事表情凝重,便问道:“怎么了?”

“齐兵已经于昨日开拔。”

“这么快!”唐渊大惊。

“没错,不知道为什么,齐国这次出征十分仓促,甚至骑兵和步兵的队列还有些许掺杂,按道理说,以丰都的领兵策略,怎么也得是今日或者是明日才能出兵,可这一次,却偏偏早了两天。”

唐渊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食指中指轻叩在桌子上哒哒作响,过了片刻,才笑道:“看来这位齐国的太子殿下还真是个硬茬子,他们是奔着山城来的吧?”

管事点了点头:“虽然目前看不出行军的方向,不过从齐军大营里面传来的消息来看,齐军这次的首要目标,便是我们山城,不过我们北大营那边没有撤防章城,能够略微阻挡一下齐国军队,如此看来,齐国军队到达山城,应该是在半个月之后。”

唐渊斜视着管事:“你们靖龙卫竟然都渗透到齐国军队里去了?而且连战略战术这种东西都能搞来?”

小幺在旁边不满地吐槽了一句:“是咱们靖龙卫。”

唐渊和管事都没理他,管事便笑道:“靖龙卫的触手遍地都是。”

唐渊倒吸一口凉气,管事的话让他细思极恐,究竟有多少人在为靖龙卫服务?

小幺却不满道:“什么触手遍地都是,还不是三爷亲自跑到军营里面探来了消息?”

唐渊一惊,仔细回想起来,才发现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三爷,再联想刚刚见面时,自己与三爷定下的三月之约,还有当时三爷的突然出现,都不得不让唐渊联想起三爷来到山城的真正目的,来见沐忘秋和自己,或许是一个重要的目标,但现在看来,决计不是唯一目标!

唐渊强行按下心中的疑惑,道:“没想到竟然是三爷,平时看着三爷两眼朝天的,还以为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呢!”

“臭小子,你说谁两眼朝天的?”就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传出来,吓得唐渊当时就一身冷汗。

“三爷……您回来了?”

“叫师傅!”

“是……师傅……您老这一次来山城,怕就是为了刺探军情来的吧……”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三爷不满道。

唐渊急忙转移话题,看向管事:“齐国的军队具体怎么配置的?”

管事道:“齐兵这次共计二十二万人,骑兵十五万,步兵六万,押送粮草辎重一万多人。”

唐渊皱了皱眉:“这么多的骑兵,能攻城么?”

小幺解释道:“丰都手底下的兵,上马是骑兵,下马是步兵,如此配比,怕是要抢行军的速度,而另一方面,骑兵多的话,如果北大营没有撤回到章城防守,骑兵也能充分发挥机动优势和冲锋优势,胜算更高。”

唐渊点了点头,苦笑道:“军事方面我还真是个棒槌。”

管事道:“齐兵这一次首要目标是山城,以现在山城的城防来看,想要守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九少爷还是尽快为自己多做打算。”

唐渊摆了摆手道:“未战先言败,不好,我就坐在这里,山城没了,整个胶州也便没了,朝廷那边已经传来消息,没有援军了,这你应该也知道。”

管事沉默不语,表情凝重。

“齐兵的消息,尽快传到几个将军的手里,让他们提前有所准备。”

管事和小幺领命离开。

唐渊这才冲着阴暗角落里贱兮兮地笑道:“师傅,您辛苦了,何不现身出来喝口热茶?”

“哼!你小子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傅?看你刚才那样,八成是把我这个当师傅的给忘了吧?”

唐渊老脸一红:“师傅,我这天天忙里忙外的,您也看到了,真是脑子里塞不下更多的东西了啊!”

三爷也不理他,只是冷哼一声,唐渊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齐国的兵营如何?师傅此行前去可曾遇到过什么危险?”

三爷冷哼道:“齐国的军营防备松懈得很,我进到他们军营金帐的时候都没人瞅我一眼,能有什么危险?”

唐渊咧了咧嘴,突然想起来朱瑜和自己说过:齐国兵营戒备森严,可谓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还有数不清的暗哨盯梢,这老爷子竟然都混到人家金帐里面去了,唐渊甚至都怀疑这位三爷是不是都站到田不易的屁股后面去了。

不过想想也便释然了,这位三爷可是连出入皇宫大内都当成家常便饭一般,进出个军营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唐渊念着,无论是九爷还是三爷,都在时时刻刻地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关照着自己,特别是三爷,为了自己竟然不惜跑了几百里潜入齐国的军营里面给自己刺探军情,一时间不由得热泪盈眶,沉默了半天,才说了句:“师傅,辛苦了。”

角落里也沉默了半天。

也没个动静。

三爷早已经不知去向了……

唐渊尴尬了半天,才咧了咧嘴,吩咐陈小涛把小苗给叫来。

“少爷……”

唐渊表情严肃地看着小苗:“你的任务,常飞已经给你布置了吧?”

“嗯。”小苗点了点头。

“避开敌军锋芒,深入敌军后方,还要面对一万多人的军队,烧掉敌方粮草,你怕吗?”

小苗沉默了片刻认真道:“怕。”

“怕就别去了。”唐渊笑着摸了摸小苗的脑袋:“在少爷我身边给我当个小护卫。”

小苗摇了摇头:“怕也要去,我知道,去烧粮草比留在少爷身边,对少爷来说,更有用。”

“不怕死?”

“本来是怕的,不过想到少爷,就不怕了。”小苗笑眯眯地看着唐渊,眼睛就像是一对月牙。

唐渊感觉心里仿佛堵上了些什么,喘了两口粗气,才道:“那就去,闯出一番功绩来,到时候封个侯爷当当,等你回来了,少爷我给你找个好媳妇!”

小苗高兴道:“等我回来了,我天天跟着少爷您读书,给少爷您当个贴身护卫!”

唐渊笑容突然僵了。

小苗不解问为何,唐渊也没再说话。

十日后,清晨,北大营。

“敌袭!”

第六卷第6章 血壤(1)

一个轻骑斥候一边叫嚷着,一边冲进了北大营之中。

主帅萧慈听到外面的喧闹立刻从帅帐里面走了出来,朝廷里面早就传来了消息说是齐国军队不日将会来犯,谨小慎微的他早早地酒把斥候给撒了出去,随时监测边境的动向。

“齐军到哪里了?”萧慈沉声问道。

“已经到了北边不足五十里!估计再有一个时辰便到!”

萧慈冷声道:“来人多少?”

斥候低下头:“旌旗蔽日,难以计数……”

萧慈当时表情便无比凝重,这些斥候跟着行军已有数载,一个军队有多少人,一打眼便能知道个大概,现在斥候说难以计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斥候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军队!

“兵种呢?”

斥候道:“大概是只有骑兵,没有见到步兵。”

萧慈思忖片刻,沉声下令:“前将军翁淳统领三万步兵做中军,以雁形阵持长盾正面迎敌!左将军陈珂、右将军刘元各领五千骑兵列在中军左右,从侧翼准备进攻敌人!中将军华振统领弓弩手,列于步兵阵后,待敌人冲锋之时,便以火矢迎击!

中军首要任务,是尽快布置好拒马,敌人以骑兵为主,一个拒马顶的上十个步兵!”

军令下达,整个北大营便动了起来,北大营毕竟是正规军,素质比没有被雄狮酒滋润过的安泰营只强不差,加之有敌袭情报,北大营早有准备,整个军队迅速便按照萧慈的军令布置了下去。

西山口。

朱瑜和步远在隘口处紧紧地盯着。

“你说齐国军队都已经出发十天了,咱们这边怎么还没有个动静啊?按说咱们这边距离齐国南大营可是近一些吧?”朱瑜问道。

步远用了看弱智的表情看了一眼朱瑜:“你忘了这是隘口,而且还是有巨石封路的隘口?而且那个要塞再不济,也算是有个地基,就算不能够阻挡齐兵进攻,那个大坑齐国军队想要全部通过也得需要些时间吧?”

朱瑜摆了摆手道:“西山口子里面我前几天去过,要塞地基是有,但也基本填的差不多了,至于那些巨石,早就没了,怕是地崩的时候,齐国想要动兵的那会子,就把路障清得差不多了。”

步远狐疑地看了一眼朱瑜:“你别告诉我,是你让人搬走了石头吧。”

朱瑜瞪了一眼步远:“说什么呢?”

步远也觉得自己说的好像有些不靠谱,便看着山口道:“按说这个时候,齐兵也确实该到了,难道是田不易为了攻打山城,把全部兵力都调到他那边了?”

“不肯能,三爷带回来的消息,齐国的确是按照两路进军的策略来的,咱们再等等。”

没过多久,斥候便来报:“二位将军,齐国人进了西山口了。”

朱瑜和步远对视一眼,步远道:“那我进山了。”

朱瑜收起了原本一直都挂在脸上满不在乎的表情,长长地出了口气道:“步兄,珍重!”

步远道:“你这边打得漂亮点,别让我等不到人。”

“兄弟们都辛苦了,必不让众兄弟失望!”

步远拱了拱手,没再说什么,便消失在西山口之中。

致远府。

唐渊站在前广场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看着小苗等两千名镖师:“我山城是安是危,我胶州是安是危,我大宁是安是危,就看你们的表现了!你们将面临着浴血奋战,将面临着比你们人数多五倍以上的敌人,但你们是我致远府的镖师,放在整个大宁,你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告诉我,你们能不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剑锋所指,无所不克!”

小苗带头呐喊道:“能!”

声浪巨大,仿佛能够冲破云霄一般。

唐渊大声道:“好!那就用你们手中的长剑,斩下敌人的头颅!用你们的怒火,烧尽敌人的希望!在你们的衣服之上,涂满敌人的鲜血!在你们的族谱上,写下光辉的一笔!”

唐渊顿了顿,表情无比神圣严肃,郑重其事道:“我,唐渊,在此恭候各位凯旋!”

“好!”整齐划一的呐喊,让唐渊这个不会去战场上的人,都感到无比的热血沸腾。

“出发!”小苗那仍然有些稚气的声音带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响起,镖师们便在小苗的带领之下,从致远府的大门鱼贯而出。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偌大的广场之上,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仍然站在高台之上的唐渊,还有站在高台旁边的沐忘秋。

沐忘秋小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唐渊看着天空:“我在祈祷,祈祷他们能够平安归来,祈祷自己死后不会进地狱。”

“为什么要进地狱?”沐忘秋皱眉道:“你不是为了大宁好吗?”

唐渊摇了摇头,苦涩笑道:“为了大宁好?不,我是为了李瑱相好,如果不是为了他,原本可以有更好的策略,比如不阻止西山口要塞的建设,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任由战争的发生,一切都与我无关,无论山城属于齐国还是属于大宁,对我的生意,都不会有太致命的影响。

可我却为了那位三殿下,宁愿放任北大营被打残建制,阻止要塞建设让更多的安泰营战士陷入险境,甚至组织民兵,让数以万计的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如果他们不反抗,他们或许可以苟活,可他们反抗,却没有了偷生的机会,换句话说,是我把他们送到了阎罗王的门口啊!”

唐渊沉默了良久,才道:“我不喜欢战争,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战争,我在书上看到过太多的战争,也经历过太多的战争,史书之中的战争,那一串一串触目惊心的数字,不仅仅是个数字,而是一条一条鲜活的生命啊!而我经历的战争,更是让多少人生不如死!

我不是个好人,从来都不是,相反,我是个罪人,天大的罪人,我凭什么决定他人的生死?”

唐渊低下头,惨笑地看着沐忘秋:“像我这种人,难道不应该下地狱么?”

沐忘秋没有完全听明白唐渊的话,最起码她不知道唐渊以仅仅不到十九岁的年纪经历过战争,但她却听出了唐渊语气之中对他自己的憎恨、不齿。

沐忘秋抿了抿嘴,拉起唐渊的手:“回去吧,风大,别着了凉。”

唐渊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和那些战士们比,我就算着了凉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又算得了什么?我只盼望宁国能够度过这一劫,民兵们也真的能够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只有这样,才能够让大宁有着足够的威慑力,让他国不敢轻易冒犯……”

沐忘秋勉强地笑了笑:“你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了,剩下的就交给那些将士和民兵们吧,我相信等到战争结束,如果三殿下能够顺利脱颖而出并且登基、造福这些战士民兵的子孙们的时候,哪怕他们战死,也会在地府里感激你的。”

唐渊盯着沐忘秋许久,没有想到沐忘秋竟然能够说出这些话来,沐忘秋见唐渊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耳根略有泛红。

唐渊走下高台,将沐忘秋轻轻地揽在怀中。

“待此战得胜,我便还你名分,娶你为妻。”

沐忘秋只是依偎在唐渊的怀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自和唐渊在一起以来,唐渊说的话,她从未怀疑过……

第六卷第7章 血壤(2)

西山口,瑟缩在西山口峡谷之中的齐国将士从原来的五万人锐减到现在三万人,这才是第一波冲锋的结果。

进攻西山口的那些齐国将士们都傻了,他们从没见过如同安泰营一般凶残的战士,自己这边以步兵为主,一次楔形战阵的冲锋,竟然连对方的第一层步兵防卫都没冲破,冲锋在最前面的战士在双方交锋的一刹那,只感觉自己的长枪刺在对方的盾牌上,就如同刺在了大山之上,自己都快撞到盾牌上了,可那枪尖竟然都不能存进半步。

对方仅仅是五千人组成的战阵,竟然死死地抗住了自己这边一万多人的冲锋!冲不破对方的防守战阵,后续的战士只能呆在峡谷之中,完全用不上力,直到五万多人一个顶一个地怼上去,才冲破了敌人的第一道防线。

可冲破防线,才是噩梦的开始,安泰营中军迅速后撤,埋伏在两边的战士则迅速冲了出来,瞬间就把第一批齐国的战士们给包了饺子。

西山口将领李怒颓然坐在地上,暗自叹气,直到现在,他仍然心有余悸,他从未见过这等战士,他和一个战士交过手,自己全力一击,安泰营的战士丝毫不为所动,可是对方反手回来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刀,却震得自己虎口发麻。

仅仅是一个时辰,两万人就稀里糊涂地没了,剩下的三万人慌慌忙忙地从主战场上撤下来,好在这里地势狭窄,安泰营的战士不敢进攻,否则的话,就冲安泰营那些人的单兵作战能力,自己这三万人都不够人家下酒菜的。

好在情报是准的,安泰营只有两万人左右,这要是敌方是三万人的建制,真的把自己这五万人给放出峡谷打,恐怕自己这五万人一个都留不下来。

“将军,敌方的战损大概打探出来了。”一个年轻的战士跑了过来,低声道。

李怒木然地看着来报之人:“多少?”

那人苦涩道:“将军,敌方战死,恐不足两千人……”

“嘶……”李怒倒吸一口冷气,虽然敌方有着地利的优势,可是一比十的战损比真的是太可怕了,自己面临的是什么样的一群怪物啊!

李怒苦笑道:“传令下去,全军修整一个时辰,然后全军撤回到齐国,这安泰营,我们是根本打不下来的!”

“可是将军,临阵畏战可是死罪啊!”

“天大的事儿我来扛着!我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回到齐国!”李怒瞪着士兵,眼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悲凉。

而就在这时,前方突然来报。

“将军!不好了!宁国的人打进来了!”

“妈的!拼了!”李怒豁然起身,怒吼道。

就在这时,军队的后方,传来了阵阵喊杀的声音。

李怒的脸,当时便僵住了……

……

两日后,宁国北境,清晨的阳光洒下,照亮了这片广袤的草原。

原本,这里还有着一个巨大的营盘,营盘之中兵丁来往不觉,训练喊杀声不绝于耳。

只是现在,营盘虽在,却已经残破不堪,原本的木制围墙已经变成了被烧黑的木炭,原本屯放粮草的地方已经空无一谷。

营盘之外,偌大的草原早已不见了草皮,取而代之的是被一片片被翻出来的土壤,只是那土壤,不是黑色。

是红色,而且异常粘稠。

低洼之处,甚至还有尚未干涸的血泊,红色的大地之上,密密麻麻地躺着尸体和断肢残臂,还有无数骏马的尸体,而众多尸体之中,不时能够看到折断的旗杆,还有那被鲜血染透的军旗,而大战之中留下的火焰,扔在跳动着,仿佛是世上最妖媚的女子在尸山血海之中狂热起舞。

滚滚浓烟之中,一根长槊孤零零地插在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显得异常苍凉、孤独,似乎在憎恨着刚刚结束的一场厮杀。

营盘南方不远处,另一个巨大的营盘依然被建立起来,营盘之中同样异常安静,远远的能看到三五个士兵互相枕着,沉沉地睡着,明媚的阳光并没能将他们从沉睡之中叫醒……

他们实在是太累了,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原本应该轻松的战斗,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金帐之中。

田不易正在屏风之后,任由婢女用烫头发的铁棒在自己的头发上炙烤着。

屏风之外,丰都站在金帐中央。

“将军,我们已经清点完了。”

“说。”丰都脸色颇为不善。

来报之人道:“将军,我们这一次共斩首三万一千众,俘虏一万五千众,有三千多人不知去向,想必是逃了。此役我们缴获敌方辎重粮食万石,各式兵器三万余件。”

“我军战损如何?”

“我军将士战死一万五千余人,重伤八千余人,轻伤者一万七千余人,折损战马两万两千余匹。”

丰都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战死的战士就地掩埋了罢,反正这里迟早是我们齐国的领土,也不算客死他乡了,没想到宁国北大营的抵抗竟然如此顽强,他们竟然打掉了我们两万余人!”

清点之人道:“将军,我们能够做到以一换二,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丰都瞪了一眼那人道:“别忘了我们是三倍于敌人的兵力!我们现在还可再战者,有多少人?”

回道:“大概十二万人,其中轻伤者大概一万人。”

丰都摇了摇头:“只能做十一万五千人计算,虽然是轻伤,可多为刀兵之伤,如此一来有刀伤在身,势必影响整个军队的行军速度和战斗能力,我军断然不可因轻伤者而影响整体战斗力!传我的军令下去,所有受伤者留在这里休息,负责埋葬牺牲的将士,同时静待军令,随时准备进入战场!”

禀报之人刚要领命离开,却听到田不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丰将军多虑了,你只需要临时组建一个残兵营,让他们跟在军队的后面,这样既不会影响主力战斗力,又不会拖慢行军速度,又能在最快时间投入战场,岂不美哉?”

丰都皱了皱眉:“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是主帅!”

……

第六卷第8章 血壤(3)

翌日,清晨,金陵,皇宫。

征和帝坐在议政偏殿的龙榻上,听着各位官吏谈论着一些有的没的东西。

突然,一声长啸传来。

“报——北境军报——”

征和帝豁然起身:“快给朕传进来!”

不多时,一个后备插着三根红旗的战士便被传了进来。

“禀陛下,齐兵三日前来袭,于北大营与我军展开战斗,斩首敌军约一万余人,然我军战士虽殊死抵抗,但无奈敌众我寡,此役我军折损三万一千余人,被俘者人数不详,元帅萧慈、左将军陈珂、右将军刘元不幸战死,前将军翁淳率领三千将士退守章城!”

征和帝身子现实晃了晃,然后腿下一软便坐回到自己的龙榻之上:“我三万多的大宁将士啊!”

征和帝几乎是惨嚎出来,一滴浑浊的老泪自眼角落下。

“陛下……”陆虎想要出声劝慰,却被征和帝摆了摆手制止了。

听到军报的李瑱明,当时便感觉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若不是陆虎在旁悄悄扶住他,恐怕他已经一头栽在地上了。

北大营可是他李瑱明负责的军队,因为是自己手中的重要筹码之一,平日里的军费没少给他们用,甚至有一多半安泰营的军费都用在了北大营身上,现在经历大败,自己当如何向父皇解释?而更重要的是,自己以后少了一个重要的军方的筹码啊!

扶着李瑱明的陆虎察言观色,大抵清楚了李瑱明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便沉声问向来报之人:“你刚说敌众我寡,实力差距究竟有多悬殊?”

来报之人禀报:“敌军人多势众,翁淳将军估算其敌军的兵力,至少是我军的三倍以上!”

陆虎点了点头,跪在征和帝面前道:“陛下,北大营将士以一敌三,面对三倍于我军的兵力仍然不退缩,虽然经历惨败,但其忠勇之心日月可鉴,愚臣斗胆,请宽恕翁淳及其所率三千军队的罪过,而对战死的三万将士予以表彰,抚恤其亲属,以彰显陛下的隆恩!”

“没想到我北大营就这么没了……”征和帝呢喃道,又摆了摆手:“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具体怎么拟旨就交给你了。”

征和帝心乱如麻,完全没有什么心思。

陆虎摆了摆手,让来报之人去歇息,拱手站在龙案之前:“陛下,请节哀,此等结果,我们早有预料,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啊!”

征和帝苦涩道:“虽然是早有预料,但真当听到这等消息之时,朕心中疼痛得紧啊!更何况,那齐国的虎狼之师已经攻破了北大营,现在整个胶州在齐国的眼中就如同豺狼嘴边的羔羊一般,我大宁,就要这样痛失疆土吗?”

李瑱浩道:“父皇不必介怀,那三万将士能为国战死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而放弃胶州,本来也是在我们的意料之中的,不过我奇怪的是,平日里北大营的军费是最高的,装备也是咱们整个大宁最好的,又有萧慈元帅这样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坐镇,虽然敌我实力悬殊,可怎么会只打掉了对方区区一万人?”

李瑱浩一本正经道:“父皇,我们的战略,是要调边境战士来拱卫京师,可现在齐国人经过此役之后仍有十三万人,而一旦被俘虏的人投降齐国反攻我大宁,则攻我大宁的军队则将多达十五万人,我京师现在屯兵一共不过十五万,我想问问兵部尚书,咱们以一对一,能有十足的把握将齐国人拦在国门之外么?”

陆虎低头道:“回禀二皇子殿下,殿下平日里不参与行伍军队的事务,对于打仗的事还是多少不太了解,这守城的一方,占据着地利的优势,想要以一对一胜出,自然是容易的,而我京师之内口粮丰足,就算齐国人围城,我们也能够有充足的时间调兵回来防守,齐国人想拿下我们大宁的国都,无异于痴人说梦。”

李瑱浩暗暗咬了咬牙,本想给太子找些麻烦,没想到却被陆虎这个老狐狸不软不硬地给顶了回来,好像自己平日里压根不懂战事一般,便阴笑道:“如此说来,陆尚书是对我们能够胜过齐国人有着十足的信心了?”

陆虎不敢正面回答,一时间找不出话题岔开,却被李瑱浩逮到机会。

李瑱浩阴笑道:“看样子,陆尚书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了。”

说着,李瑱浩便向征和帝作揖拱手道:“父皇,我任务,为今之计,是向齐国人求和。”

“求和?”征和帝皱眉看向李瑱浩。

“没错,现在胶州沦陷只是眼前的事儿了,这齐国人拿下胶州只是时间问题,而我们现在不如提出休战求和,以胶州土地作为筹码,换取两国友好,这样齐国人断然不会冒着折损将士的危险来与我们决一死战,而是老老实实地拿下胶州,这样我国都便可安宁,国都不亡,则我大宁不亡。”

征和帝看向其他人,只见其他人都低着头,便问道:“你们呢?觉得二皇子的这个建议如何?”

户部尚书李盈立刻附议:“臣以为,此建议甚好,既然能够不多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胶州,齐国人当然愿意,以胶州交换国都的安宁,此乃丢车保帅之举,因此,臣也建议,放弃胶州,与齐国人议和。”

李盈说罢,其他人都是纷纷附议,而太子李瑱明则是面如土灰,现在便讨论放弃胶州,一旦胶州不保,自己这罪过可就大了,等到征和彻查北大营军饷的时候,以靖龙卫的办事能力,自己克扣军饷的事儿保证被翻个底儿朝天,到时候,自己这个太子之位怕是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李瑱浩强忍着得意的笑容看着站在自己这边的大臣,再看着李瑱明和陆虎等人,似乎胜利已经站在了自己这边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在李瑱明的耳中,犹如一般。

“父皇,儿臣以为,此时就与齐国议和,不妥。”

第六卷第9章 血壤(4)

众人都是略有惊讶地看向声音的来源,说话的正是被禁足反省数月之久的三皇子李瑱相。

李瑱浩笑道:“三弟,从四个月前的廷议开始,父皇便说过你不懂政事军务,此时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说下去。”征和帝沉声道。

李瑱相施礼拜谢:“多谢父皇,儿臣以为,齐国此行的目的,便是在胶州,只要拿下胶州,他们不会继续前进威胁我京师,也就是说无论我们是否求和,齐国人都不会进攻我们淮州,而我们一旦求和,则是在示弱,齐国人很有可能会认为我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对抗他们才会委曲求全,到时候他们以此来进攻我们淮州甚至金陵国都,战火终究是在我们的国家燃烧,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厄难。

现在前去求和,看似是保全我们大宁国都,实则很有可能会弄巧成拙,到时候便得不偿失了。更何况现在胶州的安泰营那边还没有传来军报,我们不妨再等等。”

李瑱浩听到李瑱相这么说,当时就乐了:“三弟你真还是太单纯了,你莫不是以为以安泰应那个建制都不全的军队,能够抵挡得住西山口的齐兵吧?齐国正面战场十五万人,也就是说,西山口那边至少是五万人,安泰应区区不足三万人的建制,如何能够抵挡得住齐国五万大军的攻伐?”

李瑱浩道:“即便是西山口失守,出于对皇都安全的考虑,依然不可向齐国人求和!一旦求和,南边的楚国,西边的西韩国得到消息,都会觉得我大宁国弱,到时候他们便会蠢蠢欲动,一旦三国连横合纵,共同攻伐我大宁,我大宁还保得住嘛!”

“放肆!”李瑱浩故作愤怒道:“现在国家危难之际,唯有割地求和才能保我大宁一时之安,而你却在此危言耸听,简直是误君误国!”

李瑱相反驳:“一时之安和永不安宁,皇兄会如何做选?”

“没有一时之安,何来永不安宁?更何况你所说的永不安宁,也无非是一种可能罢了!”

“都别说了。”征和帝揉着眉心,闭着眼睛问向其他的大臣:“你们怎么说?”

其他大臣纷纷站在李瑱浩一边,李瑱明却道:“父皇,儿臣以为,三弟所言极是,现在局势尚不明朗,我们便着急求和,实在是……”

李瑱浩正春风得意,便打断道:“不明朗的局势就是北大营全灭,我大宁在胶州丝毫没有反击的机会!”

陆虎道:“二殿下所言不当,现在北大营虽被灭,但齐国的军事动机以及下一步的战略部署尚没有准确消息,因此局势尚不明朗也是对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整个偏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老夫倒是觉得,现在不应该主动求和。”

众人吵闹的巨大声浪之中,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声音响起,但就在这个声音响起之后,原本喧闹的偏殿刹那间便安静下来。

征和看向说话之人,正是很少在廷议上讲话的九爷,便问道:“九先生可有什么高论?”

九爷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高论,只是觉得三殿下说的在理一些。”

九爷环视了一圈众位朝臣:“在场的各位,各有各的立场,但各位的第一立场,怕都不是我大宁,而一旦立场不在大宁,看事情终究是有失偏颇的,不得不说,在场的诸位,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们还配做大宁的臣子么!”

九爷的话如同洪钟大吕一般,振聋发聩,让人耳边嗡嗡作响,征和帝看着九爷,九爷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这些话,连他征和帝自己都不敢轻易说出口,敢说这话的,只有九爷,也只可能有九爷!

九爷道:“现在还能够站在大宁立场上去客观看事情的,也只有三皇子一人,求和的,无非就是要把胶州失守的事情坐实,让太子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坚持不求和的,大多也都是为了保全太子,现在国难在即,你们仍旧在搞什么党争,大宁有你们这帮子大臣,真是耻辱!”

换做他人这么说,可能早就应为不懂政治被在场之人活剮了,可说这话的偏偏就是九爷,谁也不敢拿九爷如何!这就是实力,不需要懂政治!

九爷说完,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留下其他人面面相觑。

征和帝老脸通红,但还是强作镇定道:“九先生说的或多或少都在理,你们要知道,无论你们站在哪边,你们先是大宁的臣!不是某个人的臣!包括你!还有你!”

征和帝先是指了指李瑱浩,又是指了指李瑱明。

在场之人都是愧不敢当,不再说话,征和帝问道:“到底是求和,还是不求和,朕心里已经有数了,至于其他的事儿,回头朕会着人拟个章程出来,众位卿家便不必参与了,只管去执行就可以了。”

征和帝摆了摆手:“都退下吧,朕乏了。”

西山口峡谷。

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味仿佛将整个峡谷都染成了红色,树木之间仿佛飘荡着红色的血雾,甚至让人都难以看清十米之外的东西。

朱瑜和步远站在一起,朱瑜抹了一脸的血渍,露出了那张原本白皙的面庞。

“战果不错。”朱瑜笑道。

“如果能有些俘虏就更好了。”步远惋惜的道。

朱瑜道:“有俘虏倒不见得是好事,毕竟我们还要分神去操心那些俘虏。”

“说的也对,清点出来战损情况了么?”

朱瑜道:“你猜猜?”

步远道:“我这边大概死伤两千多人,你那边遭受了一轮冲锋,怕是不知五千吧?”

朱瑜伸出三个手指头道:“三千。”

步远瞪大了眼睛:“你那边战损只有三千?”

朱瑜佯装咳嗽道:“步兄失言了,什么叫只有三千,就哪怕只有一人战死,也是我们的兄弟啊!”

步远有些失落:“是啊,都是我们的袍泽,枕着一个长矛,挤在一个帐篷里一起睡过的,在同样的一口锅里吃过饭的……”

朱瑜拍了拍步远的肩膀道:“节哀吧,虽然我说的是算上你们的两千,我们一共折损了三千将士……”

“你说什么!”

第六卷第10章 血壤(5)

朱瑜嘚瑟地看了步远一眼,却又感到现在这种情况露出笑容不太合适便强忍了下来,表情看上去十分别扭。

“你别是告诉我,你那边被齐国五万大军一轮冲击下来,只折损了一千人吧?”

朱瑜点了点头道:“这雄师酒的效果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好,我们寻常训练都是自己营里的战士们分成两军对垒练习,在我们看上去,战士们无疑就是抗揍一些,力量稍微大一些,可是现实情况却远不止如此!

那齐国人第一轮冲锋的时候,咱们顶在最前面的长盾战士脚跟都没动一下,就生生地把敌方的第一轮冲击给硬抗了下来,可见我们战士的身体要比齐国人强上不知多少倍,而后续作战之中,我们的战士只要不是受到致命伤,基本上都不会出现大的伤亡,我们这边牺牲的战士一千多,但是也有大概五千多人或多或少地挂了彩,现在能继续作战的,估计也就一万七千人左右。”

步远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这边也是如此,因为是正面白刃战,我们这边战士折损得比较严重,受伤的也有个三千人左右,现在还能继续战斗的,估计也就是七千人左右。”

朱瑜道:“如此算来,我们还能够战斗的战士大概不到两万五千人,不知道北大营那边怎么样,希望他们别太惨了,让我们两万多人和十万多人正面开战,我们五千人换五万人,一来凭借地利,而来凭借是齐国人见我军战士强力自己乱了阵脚,真到了正面战场上,人家齐国人人海战术我们也吃不消。”

“只希望唐渊的民兵政策能够好用吧……”

“说起唐渊,虽然我看不惯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不过这一仗打下来,我倒是有些佩服他了,他真是有着得意的本钱!”

步远和朱瑜对视半晌,都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二人这番对话,如若让旁人听了去,脾气不好的怕是要跳到二人面前破口大骂了:

“你们五千人换五万人,还跟没事儿人似的,你们说的是人话嘛!”

的确,这场战斗对于整个大宁甚至整个大陆上来说,都是一场经典胜利,以一换十,在冷兵器时代来说,简直可以用神迹两个字来形容了。

而二人口中的唐渊,此时正坐在自己的阁楼之中,眉头紧锁。

北大营战败的消息自然是早早地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向来被朝廷娇生惯养的北大营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齐国人算上受伤的也不过三万人,以三万人的代价灭了整个北大营五万人,虽然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但别忘了北大营这边是防守的一方啊!

只要萧慈不是头猪,占据有利地形提前部署战术,最起码也能做到以一换一的水平啊!

唐渊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如果说北大营那边能够打掉齐国人五万军队,算上受伤的达到七万人,那么入境来攻击山城的齐国军队最多不过七八万人,这样自己这边近十万人的民兵加上两万的安泰营正规军,只要小苗他们能够烧掉齐国粮草,让齐国军队军心大乱,必然能够将齐国人全都埋葬在山城的城墙之下!

可是现在……

唐渊自己心里都没底了。

对了。

安泰营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到现在都没个消息传过来?难不成那边也出了岔子?

念及至此,唐渊根本坐不住了,简单梳洗一番便准备向着靖龙卫山城分部出发,去问问是个什么进展。

就在唐渊出门的时候,一个身影和唐渊撞了个满怀,唐渊定睛一瞅,来人正是小幺。

小幺道:“九少爷,安泰营那边有消息了。”

唐渊一惊,忙道:“快讲。”

“安泰营全歼了五万齐军。”

小幺一句话,当时就让唐渊松了一口气,唐渊急忙问:“战损如何?”

小幺笑道:“以三千人换五千,现在还能战斗的人还有个两万五左右,而且安泰营那边缴获了完整可用的制式铠甲大概三万两千多套,刀剑兵器大概四万一千多件,如此一来,民兵们也可以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武装了。”

唐渊大喜:“朱瑜这小子果然是个将才!一比二十的战损比,他是妖怪吗?”

唐渊收起了笑容,问道:“那他们什么时候来驰援山城。”

小幺道:“朱将军说,他们需要修整一下,争取让受伤的人尽快恢复,好投入到战场上,这样的话修整大概要个两三天的功夫,不过朱将军还说,想绕过齐兵把缴获来的装备给周边的民兵分发一下,其中一万套制式装备今天晚上就能到达,用来给山城内的民兵进行武装,全部准备好,大概要五天的时间,朱将军让我给您捎个话,请您务必要坚守山城五天。”

唐渊激动的来回踱着步子:“这朱瑜,真是雪中送炭啊,有了铠甲的保护,我们也不用担心守城民兵受伤过重,守不下来了,不过五天的时间,有些长了,朱瑜那边能不能快一些?”

小幺摇了摇头:“朱将军说,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我刚刚也问过常飞将军,他说如果全都是有制式装备的军队,一万人守城,凭借着护城河的掩护,防守的极限也就是五天。”

唐渊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便目光坚定道:“你去和常飞说,无论如何,五天的时间,必须给我守住了,守住了,我们就能赢,守不住,那整个大宁胶州就要拱手让给齐人,而且你、我、乃至爱整个胶州的百姓,怕都免不了要生灵涂炭!”

小幺点了点头:“我在齐国的军队里发现了一个棋子,到时候或许能够帮上些忙,不过现在我得赶紧回齐国大营去,否则太久没消息了,我怕那位太子爷会安顿不住,到时候他们若是直取章城,那我们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唐渊摆了摆手:“快去吧,你能不能成功,对于我们来说,太过重要了!”

小幺告退。

唐渊自顾自地走到了山城城墙脚下,爬到山城之上,只见一个个民兵正紧张地看着外面的土地,不知什么时候,敌国军队就要出现在护城河彼岸了。

唐渊皱了皱眉,叫来了扈边。

“再给这些民兵做一做思想工作吧,他们这个样子,怕是容易出岔子。”

傍晚,一千人的安泰营正规军,带着一万套制式装备进入山城,有了装备之后,民兵们的信心都是得到了一定的鼓舞,而那铠甲之上带着的血腥味道,虽让一些人产生怯懦之感,却被扈边等人巧妙地将怯懦转化成了誓死一战的血性!

翌日,遮天蔽日的旌旗与一望无尽的军队,出现在了山城城墙上的民兵的视野之中。

是生是死,皆系于一战之上……

第六卷第11章 血壤(6)

“丰将军,咱们大齐的将士们果然神勇,即便是没怎么修整立刻行军,这么快也到了山城了。”田不易骑着高头大马在部队中央行进,手搭蓬凉遮在眼睛上,迎着夕阳看向那座看上去并不高大的城墙。

丰都笑道:“那是自然,元帅大人亲自领兵督战,将士们无不欢欣鼓舞,行军速度自然是快乐些。”

“好!我们这就准备进攻山城!”田不易豪气干云道。

“殿下,万万不可!”丰都急忙道:“我军急行军整整两天,将士们甚是疲乏,现在攻城,可是大大的不妥啊!以末将之见,还是应先安营扎寨,放出哨戒,防备宁国人夜晚突袭,大军好好休整,明早一早攻城才是。”

田不易瞪了一眼丰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山城,我们十多万大军蜂拥而至,不出一个时辰便能破城而入,怎么?丰将军,一个小小的山城就难倒了你吗?”

丰都原本还想分辩两句,但看到田不易决绝的眼神之后,只能摇头叹息,好在山城不比章城,城墙只有四米多高,一鼓作气的话,拿下应该也不是问题,便号令全军,准备突袭。

将士们听说准备突袭当时都快疯了,但军令如山,谁也没有办法反抗,只好变换阵型准备作战。

撞锤营从队伍的中间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骑兵下马换枪盾以矩形阵徐徐向前,围绕在撞锤营周边。

“报——”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士兵飞速赶到田不易和丰都的面前。

“禀报将军,军队前面有一条河!”

“河?”丰都当时有些懵,下意识问道:“什么河?”

来人道:“禀报将军,我军行进到山城外一里处,见山城外五百步左右的地方有一条宽约两丈的河流,深约一丈的河流,暂时还找不到河流的尽头在哪里!”

丰都纳闷道:“山城外面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河?”

“丰将军,你莫不是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山城之外有一条河吧?之前是谁说过对宁国和西韩国的城镇了若指掌来着?”

丰都心底一惊,急忙道:“殿下,这河,怕是宁国人刚刚挖出来的。”

说到这,丰都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但他却下意识地想到,如若这河真的是现挖出来的,怕是宁国人早就已经知道了大齐军队将要进攻山城,最可怕的是,很有可能齐国进攻山城,都是在宁国人的设计之中、

田不易冷笑道:“长无尽头,宽两丈的河,是说挖就能挖出来的?就算能挖出沟来,这水又是从哪里来的?”

丰都听到田不易的话,心里当时就凉透了,水从哪来,军队行进的过程中看到不少的沟渠,显然是从哪些沟渠之中引过来的水啊!看来这绝对是宁国人的圈套!

念及至此,丰都急忙道:“元帅大人,我看我们应该先拿下章城!等到拿下章城,这山城孤立无援,我们到时候派些兵勇与西山口的将士们汇合,绝对可以拿下山城,现在这山城,里里外外都透着蹊跷,末将觉得,这山城很有可能是那些宁国人设下的圈套!”

田不易不屑笑道:“我看丰将军是多虑了吧,如果丰将军不愿意指挥,那么我来指挥好了!”

丰都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见田不易高声喝道:“传我帅令,全军出击,在太阳落山之前,给我拿下山城!”

军令落地便不可能再做更改,丰都就是心里有着再多的不放心,也只能硬着头皮指挥军队向前冲。

不过他不敢让军队冲得太快,只是让部队缓慢推进,一寸一寸地往前走,宁国人既然能挖一条河出来,谁能保证他们不能挖出无数个陷阱出来?

事实证明,丰都高估了唐渊,或者说高估了宁国人,军队走到河边,也没见到过一个陷阱,丰都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丰都摆了摆手,便命将士们准备游过护城河,两丈的宽度,对于这些将士们来说还不是什么太远的距离,前排的将士们很快便游过了护城河。

但就在第一批齐国将士游过护城河的时候,丰都的噩梦便开始了。

只听到一阵密集的破风声响起,丰都远远地看到天空之中抛射出来无数箭矢。

田不易哈哈大笑道:“这群宁国人是猪么?五百步的距离,纵然是在城墙上抛射也不可能给射出来这么远的距离吧?他们难道是要送给我们箭矢,让我们快一点破城?”

丰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毕竟寻常人即使是站在城墙上抛射,最多也只能射到三百步到四百步的距离。

但下一瞬,丰都和田不易就都傻眼了,之间那漫天飞矢犹如铺天盖地的蝗虫一般,射入了先锋军的人群之中,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丰都大惊,这五百步的距离本身已经很远,可是在这五百步的距离之下,那些箭矢依然穿透了战士们身上的铠甲,狠狠地楔入了战士们的身体之中,这是何等的力道?

眼见着战士们一排一排如同被劲风吹过的麦子一般倒下,丰都直感觉头皮发麻,下令全军迅速撤退。

只是五千先锋军,在这一轮齐射之中,便倒下了整整三千多人!

丰都忙道:“请殿下下令撤军,我们明日做好准备再重新攻城!”

田不易都吓傻了,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丰都见状,立刻下令全军后撤五里地,准备扎营。

夜晚,丰都下令全体将士修整,留下两个骑兵营巡防,伤员都给送到了伤员营之中。

等到伤员全都安顿好,一位偏将来到了中帐之中。

“都安顿好了?”丰都问道。

“嗯。”

“你手上拿两杆箭做什么?”

偏将走上近前,将两杆箭矢呈给丰都。

“将军,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禀报给您,这两杆箭矢,您看看。”

丰都接过两杆箭矢,仔细打量了一番,当他看到第二杆箭矢的时候,当时脸便僵住了。

只见那杆箭矢与寻常箭矢一般无异,只是箭矢的箭杆之上雕刻着一个小字……

“齐”!

第六卷第15章 血壤(10.烧粮)

柳呈焦急地在营帐前踱着步子。

“他们去了多久了?”

“回禀将军,大概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了。”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那个水沟我知道,按说一个冲锋就到了,早应该回来了吧?”

“将军,要不我们再派人去看看?”

“不可!”柳呈立刻呵斥道:“他们一刻钟都还没回来,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柳呈一把拉过刚刚禀报过敌方人数的那个斥候道:“你确定对方只有几百人?”

那斥候坚定地点了点头。

柳呈眉头紧锁,低头沉思道:“怕是敌人故意让我们以为他们只有几百人,等到消息传回来之后,他们便立刻集结兵马,伏击我们的人!”

“将军,那我们怎么办?”

“传我将令,所有人原地待命,全员戒备,都给我找好掩体,找不到掩体的,躲在长盾兵的身后,随时准备战斗!”

军令下去,所有人立刻动了起来,苗壮等人远远地看着营地,一个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镖师纳闷地问苗壮道:

“小苗,你说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小苗道:“估计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刚刚是分散兵力,现在他们吃不准我们有多少人,便采取防守的态势,只要他们熬到了天亮,就安全了,现在……”

小苗想了想怎么措辞,突然想到唐渊之前经常说过的一句话:“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那我们怎么办?”

小苗道:“没办法,只能硬闯了,不过我们可以先用弓箭给他们制造些麻烦。”

命令很快便穿了下去,所有镖师都将弓箭取出,站在齐国军营外六百步左右的距离,这些镖师是第一批喝致远府酒水的人,喝的有都是精酿酒,身体素质不知道比那些民兵抢了多少倍,小苗有信心,饶是站在六百步开外的距离,自己这些人射出去的箭也足够给敌人造成不小的麻烦。

小苗低声喝道:“放箭。”

两千支箭矢几乎是在小苗下令的一瞬间便离弦而出。

刺耳的破风声响起,众齐国战士立刻绷紧了神经,纷纷将盾牌顶在身前。

箭矢射在盾牌之上,发出一连串的笃笃的声音。

柳呈听到了箭矢射击盾牌的声音,立刻命令:“弓箭手还击!”

一个哨兵挠头道:“将军,怕是不能。”

“为何?”

“敌人距离我们至少有六百步的距离,我们弓箭手射不到那么远!”

柳呈当时就有些懵:“你说鬼话呢?六百步的距离能把箭射到这儿来?”

哨兵仔细确认了一遍,才道:“将军,虽然是深夜,但月光好歹能让咱们看道那些人,那些人距离咱们的确有六百步的距离,他们身后还有一群无主的马呢!”

柳呈暗道果然自己派出去的那些骑兵已经牺牲,但六百步开外能把箭射过来对他来说简直就如同天方夜谭一样!

“他们有多少人!”柳呈问道。

“大概两三千人的样子!”

“将军,我们要不要出击!”

“不可!”柳呈呵斥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敌人故布疑阵?刚刚我们已经折了两千骑兵,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敌人有多狡猾嘛?我们确定不了敌人究竟有多少,但只要守到天亮,敌人就会不战而退,所有人不准离开营盘半步,否则军法处置!”

那提建议的战士闻言立刻闭了嘴。

小苗在远处,他听力甚好,听出了自己这方一轮齐射大多已经射到了敌人的盾牌之上,也知道现在想要用弓箭对敌人造成太大的损失也不可能。

念及至此,小苗便下令:“所有人换火箭,展开阵列,向地方营盘乱射!”

为今之计,只有期望如此乱射能够侥幸射到敌人的粮草之上,引起大火,如果不能成功,也只能硬碰硬了。

“小苗,这样会不会暴露我们有多少人啊?万一敌人杀过来了怎么办?”

小苗苦笑摇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能有今天,有好酒好肉好生活,都是少爷给的,少爷交给我们的事,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完成,如果他们真敢过来,就拼了!”

不得不说,小苗虽然年龄小,可是在镖师之中还是有着很高的威望的,众多镖师没有太多疑问,便纷纷将箭矢挂上火油布,然后用火折子点燃。

下一瞬,漫天的火箭就如同无数流星一般,带着完美的抛物线以及长长的烟尾便向齐国大营飞掠而来。

柳呈见状大惊:“保护好粮草!准备灭火!”

不只是柳呈的运气太好,还是小苗的运气太差,这一轮乱射下来,几乎所有镖师的箭袋都空了,但齐国大营之中却没有几处起火的地方,纵然有粮草被点燃,也被迅速扑灭。

小苗叹了口气,抽出腰间长剑:“兄弟们,顶好盾牌,拼了!”

一声长啸,小苗便将盾牌档在胸前,带头向着齐国大营冲去。

已经暴露了行踪的众人,自然也没有了顾忌,纷纷呐喊出声给自己鼓劲儿,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柳呈竟然被这喊杀声唬得一愣,下意识问道:“他们真的只有两三千人?”

“回禀将军,他们已经全冲出来了,应该是两千人。”

“弓箭手放箭!”

刹那间,无数箭矢如同飞蝗一般蜂拥而至,转瞬时间,已有数十名镖师中箭倒地,小苗辗转腾挪,以盾格挡,以剑招架,一往无前,众镖师见小苗勇猛,也纷纷毫不怯战,奋勇向前。

六百步的距离,对于身体素质极强的镖师来说,不过是几个呼吸便到了,镖师们速度之快,冲击力之猛,竟然较之骑兵也不遑多让。

柳呈大惊,立刻命令盾兵布阵,准备迎接第一波冲击。

两军相撞,虽然一方只有两千人,却也如同两只洪荒野兽撞在一起一般,刹那间尘土飞扬,大地都为之颤了一颤。

整整五排的盾兵,竟然被这两千人一次冲锋便给冲散,但镖师们人数上的劣势很快便显露出来,盾兵虽然伤亡惨重,但也卸去了镖师们所有的冲击力,其他齐国士兵见状便立刻围了上来,将两千人团团围住。

镖师们抱成一团,就如同大海之中的礁石一般,任凭齐国士兵如何冲击,也岿然不动,将来者格杀在自己的脚下。

……

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镖师们依靠自身高强的武艺与强横的身体素质,已经击毙了七千多名齐国士兵,柳呈在外围指挥战斗,看着战斗的场面都已经愣了,他从来没见过战斗力如此之强的军队,竟然能将自己这剩余的一万三千多人逼到这种程度,而敌人的损失还尚未过半!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柳呈却渐渐地不再太过担忧,因为他看到那些镖师们经过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已经体力不支,开始陆续出现伤亡,就连小苗身上也受了多处刀伤,只凭着意志在强行支撑。

一杆长枪刺向小苗身后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大叔,大叔并未看到,可小苗看到了,小苗用力撞开那名大叔,而长枪却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身体,那刺过来的士兵眼见小苗中枪,借势便将枪尖狠狠挑起,只要长枪能够划开小苗的胸膛,他就必死无疑了。

小苗立刻死死按住枪尖,虽然枪尖没能划开他的胸膛,但他整个人都被挑飞了出去!一群齐国士兵立刻围了上来。

“小苗!”

那被小苗救了一命的大叔见状,知道是小苗救了自己,惨嚎一声便冲进了人堆,刚好看到满脸是血的小苗,他二话不说,死死地将小苗压在了身下,任凭刀斧加身却不曾离开分毫。

小苗看着眼前的大叔,扔在勉强微笑地看着自己,一时间涕泗横流泪如雨下,却知道自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柳呈笑盈盈地看着被众多齐国士兵围在中间的那个小苗,虽然他看不清人群中央是个什么情况,但他早就看出来小苗是这群人的首领,只要拿下小苗,其他人便不攻自破。

大叔的惨叫,让周围的镖师都心头一紧,见到那一堆围成一圈的齐国士兵,二话不说便叫骂着冲向那边。

包围圈很快便被冲散了,可是小苗和大叔,都已是昏迷不醒,不知死活。

两个镖师将小苗从大叔身子下面拖了出来,另外两名镖师死死地护住了小苗三人。

而其他的镖师,则已经是杀红了眼。

柳呈自信满满地看着奄奄一息的小苗,没有指挥,再强悍的兵,终究是一盘散沙,虽然损失惨重,但只要拿下了这些人,粮草便能被护住了。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定数,但柳呈还是不由得高看了这些镖师们一眼。

以两千人敌一万五千人,能做到这种程度,真的是让人钦佩,只是他没有招降的意思,既然他们敢冲过来,怕是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种对于战斗、对于国家的信仰,招降是不可能的,只能杀了,而且全都杀了。

才能永绝后患……

倒下的镖师越来越多,躺在两名镖师怀中的小苗,面如死灰,眼泪早已经流干,他记得大叔那微笑的脸,记得少爷摸着自己脑袋时候的样子,可是现在,自己非但未能完成任务,怕自己的命乃至所有镖师的命都要丢在这里,自己真的是愧对少爷的信任……

就在大局将定之时,一声惨嚎传来:

“粮草!火!大火!着火了!”

第17章 血壤(12.征粮)

夜,原本应该是宁静的,可是现在的汶城郊外,却并不宁静。

有粮草、帐篷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有风吹过的呜呜声,可最让人不安的,是宛如天神锤地的轰隆隆的马蹄声。

柳杉远远地便看到了粮草大营那滔天的火势,当即原本已经黝黑的脸变得更加黑了,甚至在黑夜之中,不仔细看的话都已经看不到他的脸庞。

兄长……

柳杉睚眦欲裂,怒吼一声:“弟兄们,给我冲!”

于是,原本嘈杂的夜色,完全被滔天震地的喊杀声所取代。

蒙沸和修长生都是面露苦色。

“蒙兄,平日里你对少爷和我们的帮助我都看在眼里,你为人仗义,我修某今生能与你相识,便算是一大福分了!”

蒙沸哈哈一笑:“修老弟,虽说你以前做过窃贼,但从进了致远府之后,你也是兢兢业业帮着唐渊做事,唐渊帮助过你,你便以命向报,就凭这一点,你就是一条真汉子,我蒙沸能认识你,也是死而无憾啊!”

修长生笑道:“只可惜现在手头没有致远府的酒,真想在拼命之前再喝一口精酿啊!”

蒙沸大手一挥,便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酒囊:“兄弟我可是就好这一口,平日里烧了酒可不行!”

说罢,蒙沸招了招手:“来,兄弟们,你们愿意跟我蒙沸来冒这个险,是看得起我蒙沸,今儿咱们怕是就在在此身首异处,死之前,喝一口好酒,也算是一种福分,我蒙沸对不住你们,怕是不能带着你们活着回去了,今儿咱就干了这一袋子酒,到了阴间,凭着酒气,也能彼此认识,做个伴也不孤单!”

众位豪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大叫一声好,便围了上来。

三里地之外,便是齐国咆哮着的骑兵,这里却是一片酣畅淋漓的豪饮。

火光,就映照在众人的脸上,那因饮酒而略显红润的脸庞,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就如同一个个刚刚升起的太阳一般,明亮无比!

已经空落落的酒囊被狠狠摔在地上,蒙沸用力抹了一下嘴角,大吼道:“兄弟们,拼了!”

……

太阳懒洋洋地从山头爬起,但看上去却鲜红无比,仿佛是太阳都被战士们、镖师们的鲜血所染红,血红的阳光洒在大地之上,村路上行走的士兵起眼睛看向太阳,都被那红色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

“队长,柳将军只是让我们出来征粮,却没说征多少的粮啊。”一个年轻的士兵问道。

“唉,能征多少征多少吧,我听几个柳将军的亲卫说,昨儿晚上咱们粮草大营被烧了,咱们的粮食怕是撑不过两天了。”

“粮草大营被烧?那我们怎么办?如果两天之内打不下来山城我们岂不是要饿肚子?”年轻士兵大惊失色。

队长瞪了他一眼:“闭嘴,这不是让你征粮来了吗?咱们光征粮的人就有十个小队,每个小队都和咱们一样有两百多人,咱们到时候从那些村民手里要一些平板车过来,再征个两三天的粮食应当是没有问题。”

“可是那些村民如果不给咱们粮食怎么办啊?”

“先不说他们敢不敢和咱们这些当兵的叫板,就算敢,你觉得我们两百多人还拿不下一个村子么?他们不给,咱们抢就是了!”

年轻士兵恍然,立刻道:“还是队长您想的周到,怪不得您能当队长呢!”

“干好活,少拍马屁!”

……

孙家村,炊烟袅袅升起,相对于山城的惨烈,这里仿佛就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一众村民早已经起床,女眷们都在家里准备早饭,孩子们在村子里嬉戏玩耍,几个成年汉子围坐在一圈,拱卫这孙村长。

“村长,当时那些安泰营的士兵都传言齐国人是多么多么的残忍,这已经打过来了,怎么好像没咱们什么事儿啊?”

孙村长摇了摇头道:“他们直奔山城去了,自然没空管咱们,我听说是唐渊少爷设计把他们给引过去了。”

“那是不是说,咱们就安全了啊?山城里面有三万多民兵呢,应该守得住吧?”

孙村长叹了口气:“唉,我也不知道,前两天我那孙儿去上山捡柴,回来说在山上看到了山城外面的齐国兵营,一眼都看不到尽头啊,肯定不是两三万人那么少!”

“那他们打下来山城会不会来杀我们啊!”问话的汉子担忧道。

另一个汉子接过话茬:“是啊,当时朱将军说不让俺们进城,只让在外面候着,等他的命令,你说咱们要是在城里,是不是就把齐国的那些士兵全给打回去了啊!”

孙村长道:“朱将军和唐少爷关系不错,他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这不昨天晚上送过来好多盔甲,怕是很快便要咱们这边上战场了。”

一个汉子摇了摇头:“只要齐国人不来,我才懒得去和他们打……”

“屁话!”孙村长瞪了一眼说话的人:“到现在还这么小家子气,如果山城真没了,他们到时候过来抢我们的村庄杀我们的人,你还跑得了么?”

被训的那个汉子当时就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一队齐国士兵已经到了村门口,转眼之间便来到了孙村长等人面前。

队长问道:“你们谁是村长?”

孙村长站起身道:“我是。”

队长点了点头:“你去通告一下,就说齐国人来征粮,家里有粮食的都立刻给拿出来。”

孙村长脸色一暗,其他人听到这句话也是死死地瞪着这二百来个士兵。

“我说话你们没听见嘛!还不赶紧去准备粮食?”

孙村长躬身道:“将军,我们这里去年遭了大旱,还是靠着朝廷的接济才勉强生存下来,现在吃的粮食都是朝廷里面赈灾的粮食,可现在新一茬的粮食还没下来,我们这里粮食也不多,将军们给要了去,我们村里这两千多口人可怎么活啊?”

队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那我管不着,你们赶紧去弄粮食,否则的话,别怪我们强抢了!到时候刀剑无眼,伤着几条人命,可不太好吧?有粮食当然是好,可是有粮食也得有命吃,对不对?”

队长的语气已经充满了威胁的意味,其他人却压根不动,队长的脸立刻黑了:“怎么?你们不怕死?”

就在这时,一个汉子突然扯着嗓子喊道:“朱将军说的没错,大伙们快来啊,齐国人来抢粮食了!”

队长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各家各户纷纷走出汉子,一个个手里还拿着长枪朴刀等制式装备,当时队长脑子就有些短路,这些村民怎么会有军队的装备?

村民们分工明确,妇女们纷纷把小孩子领会家,汉子们纷纷拎着各种兵器集结在一起。

还未等队长反应过来,众多村民便已经嗷嗷叫地扑了上来,就连刚刚在这二百名齐兵身边的村民们也纷纷地从平板车下、草垛里、柴火堆里抽出一柄柄明晃晃的长刀,立刻将二百名齐兵给围了起来。

“你们……”队长话还没说出来,一把长刀便迎面砍下,他下意识抽出腰间长刀招架,可下一瞬,他便感觉到自己虎口发麻,可是这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肩膀上传来了一丝凉意。

队长骇然地看着自己的肩膀,披着铠甲的肩膀加上自己手中的长刀竟然没有挡住这一刀,生生让那长刀在自己身上开了个口子。

队长惨嚎一声,向将所有疼痛感给吼出去,可身上的伤却不是他现在最大的伤,最大的伤,源自于内心的恐惧,他心里最大的疑问便是,这些人真的是一群老实巴交种地的农民吗?这怕不是哪个山贼的寨子窝点吧?

队长往后退了两步,只见其他袍泽都已经陷入苦战,没有一个比他状况好的,只是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经有很多士兵倒在血泊之中,可再看看那些村民,好吧,身上也或多或少地沾染了一些血迹,可好像都是自己这边人的血迹啊!

齐国的士兵,断胳膊短腿的已经算是状态好的了,仅仅不到一刻钟,齐兵就只剩下队长一人。

“别别别……别杀……”

队长的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把钢刀捅入自己的胸膛,大口的鲜血从队长的口中吐出,知道死,他都没想明白,这些村民怎么这么猛啊……

一场不大不小的战斗结束,村子里的民兵们也从杀戮的疯狂之中逐渐清醒,看着一地的血迹、断肢、还有那流出来的肠子内脏,出了几个屠夫意外,其他人无一不是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孙村长才禁着鼻子道:“张屠夫,李屠户,你们把这里打扫一下,这些军人,找个地儿给埋了吧,别让孩子们看到这些,对他们不好,哦,对了,他们身上的盔甲和武器都给留下来。”

有几个脸色还算好的村民纷纷上去搭了一把手,尽快打扫战场。

刚刚说不想参战的汉子走到孙村长面前:“村长,你说得对,这些齐国人真可恶,就算咱们不招惹他,他们也会招惹咱们。”

村长没好气道:“你有功夫在这和我闲聊,不如去帮着扒盔甲,昨儿晚上朱将军他们送来的盔甲是不够的,到时候我看少了你一件你怎么办!”

汉子闻言,立刻跑去跟着打扫战场去了。

日上三竿,山城外,齐国帅帐。

丰都来回踱着步子:“这些人怎么还没回来?”

第六卷第18章 血壤(13.城破)

粮草大营旁,经过一夜的燃烧,齐国的粮食已经燃烧殆尽,滚滚黑烟仍然遮天蔽日,久久不见散去的迹象。大营之外,数之不清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齐国军人的、有镖师的、也有前来支援镖师们的豪侠的尸体。

营盘不远处,蒙沸和修长生盘着腿坐在地上,俨然是一副已经体力透支的状态。

“呸,多亏你们来了,要不我和老蒙今儿就算撂在这了。”修长生吐了一口血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朱瑜。

“你们怎么知道齐兵会来?”蒙沸纳闷地问道。

朱瑜道:“不放心,就过来瞅瞅,我估摸着昨儿个晚上致远府的镖师应该已经摸到了粮草大营这边,只不过我之前给各个村落的百姓们发放了些装备,耽搁了些时间,没想到还真赶上了。”

“你都知道这边有硬仗要打,还来得这么晚?发装备啥时候不能发?”修长生一脸的不满意。

朱瑜显然一愣:“呃……我也没想到这边会打得这么惨烈,按说镖师们只要用声东击西的办法将粮草大营的兵给分散开,逐一击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我来也只是确保万无一失,谁知道那些镖师竟然是直接跟齐国人正面开战,就算是镖师们一个个的都是武林高手,可正面打起来又哪里是七八倍于自己人的对手?而且我也确实没有想到丰都那老小子竟然真的敢派人来粮草大营这边来支援。”

“应该不是支援,可能只是探查情况的,对面见我们人少就直接扑上来了。”修长生苦笑道。

“而且我们的确先是声东击西来着。”一个年轻的镖师道:“我们已经先打掉了敌人一个两千的骑兵营,可是损失了两千的骑兵营之后,那些齐国人就龟缩在大营里不出来了,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那就等啊!第一个晚上拿不下来就等第二个晚上,或者干脆在粮道上伏击送粮的齐国士兵不就得了?谁让你们这么鲁莽的?小苗呢?给我叫来,唐渊交给他这么重的任务,竟然给弄成这个样子!”

“小苗他……”青年镖师见朱瑜问小苗,登时便想起来小苗现在已经身负重伤,怕是难以活命了,眼泪便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朱瑜见到青年镖师这个样子,当时就懵了:“小苗怎么了?”

修长生叹了口气道:“那小子受伤很重,被送到附近的村子里疗伤去了,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朱瑜久久没有说话,这个小苗虽然不是唐渊的亲弟弟,可是唐渊待他比亲弟弟还要亲,而且那小娃子很是聪明,平时里也很是懂礼貌,最重要的是,如果当初没有小苗站出来,恐怕现在有没有镖师偷袭齐国粮草大营这码事儿都不知道呢。

蒙沸道:“我们去看看?”

朱瑜挣扎了半晌,才道:“不,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山城那边随时可能被攻破,昨晚粮草大营被毁,今天这些前来侦查的骑兵又全都丧命于此,恐怕丰都会疯了一搬攻打山城,我们现在必须尽快将所有的民兵给召集起来,帮助包抄齐军,否则一旦城破,小苗的牺牲、这两千名镖师的牺牲,就全都白费了。”

朱瑜看向只剩下不足三十人的镖师道:“你们去照顾小苗,蒙大侠和修兄,你们各自带两队兵马尽快打扫战场,带着齐国的装备就近到各个村子里发放,尽快将他们组织到一起,李庄在山城以东十多里的地方,那边应该没有齐兵,我们在那里汇合,你们至少能张罗起来两三万的民兵,目标太大,切记要绕开有齐国人的地方,不要让他们发现了,我们这边最多也就能组织个七八万的民兵,民兵终究不比正规军,只有奇袭,我们方能取胜!”

朱瑜给众人分配好任务,便各自投入到各自的任务之中。

山城。

丰都终究没能等来那被他派出去的骑兵和负责征粮的步兵,他知道,这些人回来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疑惑之余,他却也知道,现在已经没粮了,如果不能在两日之内拿下山城,恐怕自己这十多万大军便要引起骚乱了。

没有过多的解释,丰都再次组织起攻城来。

大战一触即发,只是站在远方的丰都,此时心情并不太好,因为他发现,同样都是经过了昨日一整天的战斗,可是山城的守军状态实在是太好了,分明不像是昨日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样子,一个个不知为什么,就跟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地往外扔着滚石檑木,不知不觉,齐国军队已经战死了万余人,城外尸体最多的地方都已经堆得有半尺之高!

丰都无奈,只好传令,让人将粮草被烧,如果攻不下城来所有人都会死的消息给散布出去,将士们虽然对此已有耳闻,但得到证实之后,便开始疯狂地进攻。撞锤营倒了,后续便有更多的战士顶上,云梯被掀翻,便会有更多的云梯被从新架上城头。

常飞皱着眉看指挥着战斗,但他很快便发现,如此急促的进攻节奏,民兵们根本没有喘息时间,虽然昨晚民兵们凭借雄师酒恢复了不少体力,可是雄师酒的恢复能力终究是有限,而今天齐国人的进攻节奏比昨天要快太多,恐怕这种将齐国人拒之城墙之外的状态很快便会被打破了。

三个时辰过后,民兵已经开始显现出疲态,终于,有几个齐兵趁着山城守城民兵疲乏之际,登上了山城城头,而山城城墙上的民兵,见有齐国人登上城头,便纷纷围攻登城之人,也没有人再有闲暇去管那些云梯了,一个又一个的齐兵登上城头,与民兵们在城墙之上展开白刃战。

齐国人很快便惊悚地发现,每当有一个自己方的士兵战死,尸体都会被扔到城墙里面,而立刻就有准备好的战士围上来,扒装备、分发装备、把尸体扔进火坑,一气呵成,简直就是流水线作业,而陈珂做着后勤指挥,则忙得不亦乐乎。

只可惜,城头上的人,永远比城里的人繁忙。

因为上来的齐兵越来越多了,原本还是三五个民兵围着一个齐兵打,很快便已经变成了两个打一个,单挑对决。

随着一声哀嚎,民兵队伍里也开始出现伤亡,而在丰都的命令之下,弓箭手只要进入了射程,便立刻无差别乱射,因为丰都知道,城墙上的山城守军,永远比齐国登城的战士少,即使有所误伤,也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民兵们开始显现出颓势,在齐国人疯狂的进攻中开始节节败退。

“轰……”

随着一声巨响,山城的东城门率先被破,齐国战士们像是疯了一样向着城门蜂拥而入,一队民兵手持盾牌,将齐国人狠狠地顶在门外,齐国人郁闷地发现,这盾牌组成的门,竟然不比城门容易攻破一丝一毫。

齐国人似是和民兵们卯上了,也不用长矛透过盾牌攻击民兵们了,索性最前排的战士就用盾牌支在前面,死命往前顶,后续的齐国人一个推着一个,光用蛮力往里推,两边人你推我搡,就像是一场逆向的拔河比赛一般,只是随着齐国这一方加入拔河战队的人越来越多,民兵们也开始渐渐地支应不住。

常飞见状,立刻大声命令道:“弃守城墙,所有人准备巷战!”

随着一声闷响,堵在城门的民兵被彻底冲散,齐国战士纷纷涌入城内,只见城墙上的民兵纷纷逃入一条又一条的小巷之中。

到了这种时候,指挥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常飞命令几个安泰营的战士,带着民兵们利用有利地形对齐兵进行伏击,这些安泰营的战士在山城里住了少说都有两三个月,对山城的布局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齐国人进城,丰都却没有让人直接往里冲。

直到他进入城内,才说道:“传我帅令,所有人,给我一寸一寸地往前打,务必全歼山城守军!”

只是等到他们开始摸索前进的时候,才发现,这山城仿佛早已经是一座空城,所有的店铺都大门紧闭,街上空无一人,整条街都寂静得可怕。

齐国战士端着长矛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阵箭矢突然飞来,只见街道尽头的高台之上,数十个民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登了上去,正在向这里攒射,一波箭矢便带走了数十条人命,齐国将士们大嚷着顶着盾牌往街道尽头奔跑,却在队伍后面,几个店铺突然大门敞开,杀出了数百名民兵,与之缠斗在一起。

洺醇巷子,数百名齐国士兵簇拥着,亦步亦趋地向前探索,却见到前面数十米处,一个戴着斗笠,穿着灰袍的老者站在那里。

只有一个人。

却给人种感觉。

他能抵挡整个军队!

第六卷第19章 血壤(14.希望)

齐国的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都被面前之人的强大气场所震慑住,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攻击。

终于,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带头冲了上去,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只见那戴着斗笠的老者避过了士兵直刺过来的那一枪,干脆利落地转了个身,然后那个士兵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脖颈之上正汩汩地流着鲜血,竟然没有人能够看得出老者是怎么出的手!

其他士兵见状,都是有些胆怯。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我们这么多人,害怕他?兄弟们,冲啊!”

虽然这句话是从队伍后方传过来的,可还是起到了很好的鼓舞作用,众多士兵怒吼着直奔老者而去。

只见老者不急不缓地抽腰间的长剑,那长剑好长,竟然比普通的长剑还要长上一尺有余。

长枪短刀夹杂着破风之声便席卷而至,可老者却左右腾挪,格挡招架,看上去十分宽敞的灰袍竟然没有任何刀斧能够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老者且战且退,每一次格挡之后的出手都必然伴随着一个齐国士兵的殒命,而每一次拳击脚踹都必然伴随着一个倒飞出去的身影,顺便还带飞了后面冲上来的齐国士兵。

山城的其他街道,虽然齐兵已经攻了进来,可真到进入巷战的时候,才发现人数的优势在这里完全得不到完全地发挥,毕竟那山城的巷子一共不过两丈宽,就算是洺醇巷子这种主街,也不过三丈宽,而更可耻的是,山城的这些守军对于地势无比的熟悉,齐国人走在街上不得不提心吊胆,因为谁也不知道哪里就会突然杀出一群山城的守军来。

而个别街道的遭遇战中,民兵们总能够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与人数众多的齐国士兵打得不可开交。

喊杀之声,仿佛遍布了整个山城,不时有浓烟从一些屋舍之中滚滚冒出,田不易乐呵呵地叫过小幺。

“走,带我去你说的致远酒庄,如果致远酒庄的老板跑了,你也别想着活命了。”

小幺点了点头:“好。”

丰都皱眉道:“殿下,请允许我与你一同前往。”

田不易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你随你。”

说着便让小幺在前面带路。

丰都跟在后面,眉头紧锁,虽然攻下来城墙已经算是攻城战打赢了一半,可那些山城守军的力量却让他隐隐担忧,这就是雄师酒和丰酿酒养出来的怪物,哪怕你明知道现在已经稳操胜券了,也会时刻担心会不会存在什么变数,而此时田不易还突然提出要去酒庄,真的是……

丰都对自己这位顶头上司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小小的希望,对方赶紧出来个人,“一不小心”射死这位太子殿下好了……

田不易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自然不知道丰都心里的这些小九九,现在他满脑子,都回荡着那天喝过的酒水的醇香,一想到马上就能喝到这种酒水了,他心里的激动之情便按捺不住……

丰都跟在田不易的后面,走过了一些干道,不出所料的,哪怕已经攻入了城池,进入巷战,山城的这些守军也依然是不好对付,他命令一寸一寸地往前打,现在怕不是真的就是一寸一寸地往前打,也不知道山城这些守军到底是哪来的力气和毅力,如果是寻常军队有如此大的折损的话,怕是早就溃败而逃了。

打死丰都都不可能想象得到,现在与他们交战的这些“强大战士”,有不少都是安居于此的平民百姓……

终于,一行人在至少数百扈从的簇拥之下,进入了洺醇巷子。

丰都眼皮突然一跳,看着眼前的景象,就如同地狱一般。

满地的断肢残臂,断裂的武器,血水已经在青石板路的缝隙之中汇聚成了小溪,久久没能凝固,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齐国军人尸体,粗略一看便已经有了上百人之多,而这街道前数百步的距离,一群齐国士兵正和什么人对峙着。

那人手中长剑已经因为杀戮而卷刃,那硕大的斗笠却依然端端正正地戴在他的头上,只是那原本灰色的袍子如今已经变成了黑红相间的颜色,就如同夕阳照耀之下的火烧云一般,在这如同地狱一般的街道之中,那人就如同地狱里爬出的修罗,那种有如实质的杀气,饶是隔着上百人,丰都也依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

丰都立刻低声道:“殿下,快走!”

田不易也被眼前的景象给吓蒙了,完全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那灰袍之人往前一步,那上百名士兵就下意识地往后撤三步,纵然是人多势众,在这灰袍人面前却也黯然失色,再无战斗的意志。

丰都拉上田不易,立刻往巷子外面跑,好在前面是死路,后面却是自己数之不尽的军队,这个地方,真的太不适合田不易逗留了……

“我的酒……”田不易失望地嘟囔了一句,强行挣开了丰都,怒吼道:“你们都是废物吗?被一个人吓得你们几百人都不敢往前半步?”

丰都都快疯了,现在这殿下还惦记着酒呢?再磨蹭一会等到人家发现你身份不俗之后,别说你的酒了,就是你的命能不能保住还有待商榷好吧?

可谁知那灰袍之人完全不为所动,只是抬起头看向了田不易,仅仅是惊鸿一瞥,也让田不易感到自己本能深处传来的恐惧。

“给我杀了他!”田不易几乎是惨嚎出来,毫无风度,撂下一句话,便毫不犹豫地往城门方向逃窜。

灰袍之人提着长剑冲上前去,却被甲士们给堵住了去路。

而在这时,更多的齐国士兵涌入了小巷,就在这时,一个大宅院里面走出了一个年轻人,轻轻地拍了拍灰袍之人的肩膀。

“五爷,够了,回府吧,想必您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五爷点了点头,二人联袂向着致远府的方向走去,齐国士兵见状,纷纷喊杀着追了上来,可那个年轻人只是挥了挥手,跑在最前面一排士兵的脑袋便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飙着血的下半身尸体还因为惯性往前冲了好几步才栽栽歪歪地倒在地上。

太惊悚了……

士兵们何时见过剑气这种东西?毫无征兆地斩首,对于齐国士兵来说简直就是在理解范畴之外的场面,心底深深的恐惧瞬间蔓延到了所有人的全身,士兵们竟然丝毫不敢再往前半步,生怕撞到了那将最前排士兵斩首的东西将自己也斩杀。

一时间,所有士兵就如同被冻结了一般,没有人再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

山城之外,朱瑜步远骑着马带着人飞奔而至,远远地看到齐国人已经攻进了山城,暗道不好,但好在现在应该攻入山城不久,因为大部队还都留在城外往城里挤,现在城外至少还有六七万人的样子。

二话不说,朱瑜便下令进攻,山城的民兵和安泰营的士兵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瞬间便将齐国士兵给围在了中间。

滔天的喊杀声当时就把还在城外的齐国士兵给吓愣了,只见不远处,一望无际的军队正向这边奔袭而来,而最可怕的是丰都已经跟着先锋部队攻进城去,外面根本没有几个指挥的将军在。

慌乱之下,只能仓皇地自发组织了一个防守的阵列。

只是可惜……

对安泰营和民兵的强度已经有了明确认识的朱瑜,已经知道该如何利用这种身体强度的优势,安泰营士兵带着民兵们顶着盾牌组成了八个楔形战阵,就如同骑兵战阵一般,向着齐国的阵营发起了冲锋。

没有巨响,亦或是说,一连串的巨响太过密集,让人根本无法注意到究竟是哪个声响才是两军撞在一起时发出的撞击声。

从高空俯瞰,八支队伍就如同狠狠楔入苹果的刀子一般将齐国军队瞬间便豁开了八个缺口,而随之而来的,则是乱战。

眼见战死的人越来越多,齐国士兵的士气已经低到了极点,纷纷向中央靠去,可是退着退着,便发现已经退无可退了,只能直面那迎面而来的刀枪,就如同面临死神的召唤一般。

山城之中,一个士兵大嚷着“不好了”跑到丰都的面前。

“禀将军,城外有宁国援军,已将我军重重包围!”

丰都当时就感觉脑袋有些晕:“怎么可能!宁国的北大营已经被我们给彻底歼灭了,哪来的宁国援兵!”

“不知道,他们足有五六万人之多!”

丰都身子晃了晃:“援军?五六万人?这……难道是宁国的主力援军提前杀到了吗?”

……

致远府,唐渊正站在广场之上,来回踱着步子,朱瑜和他说过,要争取五天的时间,算上齐国在外面准备的一天,现在也才过去三天而已,如果山城的守军不能够在巷战里面拖上两天,怕是等到朱瑜来了,就可以给自己收尸了。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射进了院子,唐渊下意识闪避,那箭矢就落在他脚前不足三尺之处。

让唐渊惊喜的是,箭矢之上,缠着一个绢布……

第六卷第20章 血壤(15.破敌)

唐渊从箭矢上取下绢布,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一串小字:“援军已到,反击。”

唐渊为之一振,立刻让陈小涛叫来收缩到自己府中的四千多名陈珂带来的北大营将士,这些将士这一天出了帮忙捡捡装备打扫打扫战场以外,唐渊也没有亏待他们,将府中的雄师酒拿出来给他们饮用,虽然这么短的时间内雄师酒不可能有任何强身健体的效果,可是对于这些将士来说,足以让他们精神饱满,更何况经过了将近两天的休整,这些将士的状态更佳,加之之前被齐国军队重创,一个个的都满含复仇之心,士气空前的高涨。

洺醇巷子上的齐国士兵还沉浸在刚刚被莫名其妙的杀戮所支配的恐惧之中,一个个的都站在原地发愣,就看见前方不远处的那个大宅子里突然冲出了一群人来,这群人审批宁国的制式铠甲,一个个双眼通红,喊杀着便冲了出来。

巷子里的这点齐兵哪里是满状态北大营士兵的对手,仅仅是一个照面,便已经去了大半,拿下第一程的北大营战士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奔着其他方向便冲杀出去。

震天撼地的喊杀声仿佛给遍布在整个山城里的山城守军都打了一剂强效的强心剂,山城守军纷纷从一个个屋舍之中冲杀出来。

不明所以的齐国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便被疯狂的山城守军冲了个人仰马翻。

……

山城之外,齐国士兵被打得节节败退,下到齐国士兵,上到田不易丰都,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没有了北大营,山城里还有这么多的宁国军队,更何况粮草大营已经被灭,这究竟是有多少的宁国人啊?

丰都站在田不易的身边,听着前面与后面的喊杀声,知道自己这方已经被彻底的困在了山城,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自己就如同瓮中之鳖一般,难以逃出生天了。

“后队变前队,所有人以楔形阵向城外突围!”

丰都这句命令让所有齐兵仿佛都找到了主心骨,大多数人都冷静下来,依靠着最前方和最后方的士兵的阻挡,迅速组成了一个小型的战阵,唯一可惜的就是山城的空间太小,没有办法组成完整的战阵。

丰都也没功夫管那么多,见战阵已经初具雏形,便立刻下令突围。

只是可惜,不知道是做不到还是刻意不作为,朱瑜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突破城门口的五六万齐兵,而是留下了大概两万左右的齐兵,城内的齐国士兵得到了丰都的命令便立刻向城门口冲锋,却没想到第一波冲锋竟然是冲在了自己人的身上。

有了城门口齐兵的缓冲,城内冲锋而出的齐兵的势头被大大降低,而就在这时,朱瑜咆哮一声,所有的民兵和安泰营战士立刻收缩包围圈,将齐国人的空间压榨得越来越小,齐国的伤亡随着一阵阵的惨叫正在不断扩大。

齐国士兵一个个面如土灰,脸上都是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一点战斗的意志都已经没有了,而后面的喊杀之声也越来越大,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让齐国士兵更加绝望。

丰都知道,现在大势已去,突围竟然也是难于登天,田不易已经彻底傻了,他挠破了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公费出差的镀金旅游竟然会变成了这样。

“丰都,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沟通宁国人,设计将本宫害死于此!”

田不易脑子短路,已经是口不择言,丰都恨得牙痒痒,你小子说话也不过过脑子么?我要向弄死你何必和宁国人串通,直接把你弄死在齐国大营里然后宣布造反不久行了么?

要不是军人精神,他真恨不得趁乱将田不易给一刀砍了然后嫁祸给宁国人。

“不要慌,组成圆形战阵,向前稳步推进!”

丰都再次下令,只是可惜,现在齐国军队的军心已经彻底乱了,所有人都如同僵尸一般根本听不到指挥,任凭刀斧加身也只能凭着本能去格挡招架。

丰都长叹一口气,自己带来的二十万军队,怕是永远也回不到大齐的领土了……

“缴械投降者不杀!”

军队的后方,不知是谁高声喊道,丰都听到这句话,当时就崩溃了,在这个时候喊出这句话,无疑是压倒齐军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唯一能够得到一些的安慰是,这些士兵的命可以保住了。

将士们甚至没有看一眼身后的说话之人便立刻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如同人浪跪伏在地,民兵和安泰营的战士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跪伏在地上的三万多齐军给缴了械。

没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整个齐军之中,没有跪着的就只有被齐国军人围在中间的两个人。

一个是丰都,一个是田不易。

“你二人为何不跪!”唐渊在一个房子上俯视着二人,颐指气使道。

“我乃堂堂齐国太子殿下,未来的齐国皇帝,尔等有何资格让我下跪!”

丰都当时就疯了,我不跪是因为我就是被斩了,也不能投降,以全忠义之名,可你田不易不同啊,你是齐国的太子,肩负着齐国的未来,整个齐国就你一个皇子,如果你交待在这了,齐国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到现在还跟人家摆什么太子的威风,就不怕人家一刀砍了你?

唐渊呵呵一笑,理都没理田不易,而是看向丰都:“你就是丰都丰元帅?”

“我才是元帅!”田不易大声反驳道。

唐渊嘴角勾了勾,向着田不易的肩头一指,一道剑气飚射而出,田不易的肩甲瞬间就不见了,田不易大惊,脚下一软就跪在地上。

唐渊笑了笑,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丰都。

丰都看着唐渊,丝毫没有看出唐渊的与众不同,看上去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顶多就是穿得华丽一些,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出为什么现在出面说话的是这个年轻人。

“不错,我就是丰都。”疑惑归疑惑,但丰都还是如实回答。

唐渊点了点头道:“久闻丰将军大名,你现在没有缴械,难道你要和我山城的七万守军抗衡么?还是说……”

唐渊狞笑道:“你不怕我们杀了你……”

第六卷第21章 元帅之心

原本看上去还十分落寞的丰都,听到这句话却突然释然了一般,笑道:“怕?谁不怕死?只是我等军人,从披上战甲跨上战马的那一刻起,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唐渊的意料,唐渊依然笑道:“我相信你绝对不会贸然进攻我们山城,怕是进攻山城的主意,全都是你们这位太子殿下想出来的吧?如果你们能够进攻章城,章城哪里守备空虚,根本就没有援军,你们大可以完全占领整个胶州,你不恨你身边的这位太子殿下么?”

唐渊这话一出,整个山城都哗然了,齐国将士包括丰都在内都没有想到宁国会彻底放弃整个胶州!

而山城里立刻交头接耳讨论的,便是那些宁国北大营的战士们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作为宁国至关重要的北大营、作为宁国神圣领土一部分的胶州,竟然被朝廷说放弃就放弃了,很多人都是为死去的袍泽感到不值,他们拼死拼活,却只换来了出卖!

唐渊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转过头对着那些北大营的士兵们道:“朝廷放弃你们,放弃胶州,也是无奈之举,齐国进攻太过迅速,朝廷根本不可能迅速集结如此多的兵力与之抗衡,如果没有这些民兵和安泰营的战士们的话,恐怕胶州在不久之后便要彻底沦陷了,我希望你们不要憎恨朝廷,更希望你们能够感激与你们并肩作战的这些安泰营的战士和百姓们!”

丰都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这些话,任凭他如何猜测,也不可能猜测到将自己二十万大军葬送在区区不足三万人的安泰营战士和民兵手上。

虽然仅仅相处了一天,但北大营的战士也多少都知道了山城这一战是唐渊在幕后操控,可以说是唐渊给了他们生路,给了他们将功折罪的机会,所以一众北大营将士们对唐渊的话还是十分信服的,有了唐渊的一席话,讨论之人也瞬间便没有几个了。

见场面安静下来,唐渊再次目光卓卓地看着丰都:“丰将军,你不恨田不易么?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杀了他,我就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田不易愤恨地看了一眼唐渊,又恶毒地瞪着丰都:“我早就知道,你们是串通好的!”

丰都挺了挺腰杆,直视着唐渊,苦笑道:“恨?说不恨是不可能的,诚然如你所说,我们不进攻山城的话,胶州成为我大齐的领土只需要区区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如果不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一己私欲,我们大齐的版图将会得到前所未有的扩张!”

唐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丰都,田不易的目光从恶毒逐渐变成了绝望,他感觉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丧命于此,他刚要哀嚎求救,恳请丰都给他一条生路,便听丰都继续说道:

“只是恨又有什么用?进攻山城是我同意的,以我在军中的威信,即使是陛下亲临,军队也未必能够听陛下的指挥。”

说这话时,丰都脸上隐隐有着一种骄傲的神色,那种骄傲仿佛只属于他,只属于凭借多年沙场之上拼杀出来足够威信的他!

“可是我却选择了忠诚,我选择忠诚本没有错,毕竟听从军令乃是军人的天职,忠诚也好,愚忠也罢,无论旁人怎么看,这都是我的选择,而指挥战斗的也是我,我即使再恨,又有什么资格去恨?我只恨我自己没能有足够的才能,没有足够的心机算到这泱泱百姓能够加入到战场之中!”

丰都深吸了一口气,逼视着唐渊的眼睛:“所谓百姓,乃是天下最强大的武器,输给百姓组织起来的民兵,我心服口服!也荣耀无比,竟然能够与天下最强大的武器一较高下,虽然我输得体无完肤!”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唐渊都被丰都这一席话震慑得无以复加,在场之人有的猜到他会恨太子,有的猜到他会自责,却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这就是一个军人的忠诚,一个将军的心胸,一个国家肱股之臣的格局!

而此时田不易看向丰都的眼神,也经历了绝望、怨毒、惊讶、钦佩……

丰都顿了顿道:“而我更佩服的,是能够组织起民兵与我齐国军队战斗的那位大贤者!输给这样的人,我,死而无憾!”

唐渊搓了搓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暗自接受了丰都的夸奖,但他嘴上还是道:“为了这样一个太子,值得么?你需知道,如果我真的把这个太子放回去,以他的昏庸,未来齐国百姓必然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田不易怨毒地盯着唐渊,这丰都已经这么说了,显然是要慷慨就义了,虽然现在自己也有些不舍,但毕竟能给自己创造一条生路啊,你这小子一直在煽动丰都是几个意思!

丰都笑着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果太子殒命于此,不用等到未来,现在的大齐便会战火纷飞,四分五裂,而太子殿下虽然现在浑了一些,但他毕竟年轻。”

丰都转过头,看向田不易,笑容之中充斥着七分凄凉与三分的慈爱:“我相信这一战,足够让他成熟起来,未来成为一名好的君主,你说我说的对吗?殿下,亦或是,元帅大人?”

田不易不敢置信地看着丰都,耳根通红,眼眶之中也翻上了一丝泪花,坚定地点了点头。

丰都似是极为欣慰地转过头,看向唐渊,笑道:“所以,让我选择,我当然选择我去死,只是我厚颜请求,请放过这些将士们一条生路,他们跟着我出来打仗,因为我的指挥失误,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我不希望他们跟着我一起死,我不奢求他们回到大齐,只希望他们能够活下去!”

“元帅!”

“元帅大人!”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响起,语气之中充满敬佩与不舍,一双又一双的眼睛闪烁着点点光亮。

“丰元帅,你才是真正的元帅……”田不易低下头,说话的声音很小,语气却无比的笃定。

丰都笑着摆了摆手,看向唐渊:“小先生可有权利答应我这个厚颜无耻的请求?”

唐渊盯着丰都看了良久,心中竟然有些不忍杀死这位看上去已经年过花甲的老元帅,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唐渊郑重其事才道:“可以,我不会放他们回到齐国,但我可以保证他们不死。”

丰都欣慰地点了点头:“请小先生记住今日的承诺,我丰都便是死,也会记住你的恩德,只是可惜,我没能见到那位能够组织起百姓加入战争的奇才,甚是可惜,如果我能够见到他,我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唐渊叹了口气道:“你说的那位大才,正是不才在下。”

丰都一怔,愣了许久,才放声哈哈大笑,那笑容之中有着太多的不干,却有着更多的钦佩:“原来以民为剑,以民为弓将我二十万大军葬送在此的,竟然是如此以为年轻之人,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么?”

唐渊笑道:“丰将军的格局,在下佩服。”

一波商业互吹之后,唐渊与丰都都仿佛找到了人生知己一般,都是放声大笑。

“还未请教小先生大名?”

唐渊郑重作揖道:“唐渊,致远府的一个酒坊老板。”

田不易豁然抬起头:“竟然是你!这从头到尾竟然全都是你设计的!”

丰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位太子殿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唐渊也是连连摇头,这孩子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一切都是自己下的套么?如果不是你来,谁会一个接着一个套子地往里钻啊……

突然,一阵爽朗无比的大笑声响起。

只见丰都站在原地,朗声道:“此生无悔入伍,此生无悔生于大齐!生为大齐军人,死为大齐军魂!”

丰都死死地盯着唐渊道:“唐渊,记得你的承诺!”

说罢,丰都从腰间抽出宝剑,剑锋划过脖颈,一道凄美无比的鲜血飚射而出,丰都就在众人的瞩目之中软软地倒了下去。

唐渊悬在半空的手久久未曾落下,却终究没有说出制止之言,他知道,这样的将军,不可能加入宁国,而只要这样的将军在齐国,宁国就永远不可能高枕无忧!

哭泣的呜呜声瞬间滔天而起,田不易怔怔地看着丰都的尸体,那脖颈之上,鲜血汩汩流出,就如同一道鲜红的小溪,在青石板路的缝隙之中曲折蔓延,渗入土地,仿佛整条青石板路都变得殷红无比。

就连宁国的百姓、安泰营的战士、北大营的战士们,也都是纷纷低下头沉默不语,而唐渊、朱瑜、步远、陈珂等将军,更是将手按在胸口之上,久久不能释怀。

过了良久,唐渊才道:“所有齐国将士,卸去铠甲,编入各个乡镇,帮忙开凿水渠,太子田不易,羁押在致远府,由五爷看守,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致远府半步。另外,派人去请刘志刘大人和靠山侯下令,就以丰都将军自刎之处,厚葬之,立将军丰碑,以表敬意!”

众位齐国将士包括田不易在内听到此言,都是不满地看着唐渊,将士们死亡之后,最渴望的就是能够尸首回到故乡埋葬,这唐渊竟然擅作主张将丰元帅给葬在此处?

唐渊看着众多齐国人道:“丰将军是为你们而死,你们终生不可能回到齐国,便为他守在此处吧。”

说罢,唐渊便摆了摆手,怅然若失。

而就在这时,修长生赶到,在唐渊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唐渊立刻脸色巨变。

“带我过去!”

第六卷第22章 匹夫一怒,毫无用处

两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从山城的城门废墟之中飞奔而出,那速度之快甚至能够让人能够产生看到了残影的错觉。

唐渊心急如焚,修长生带来的自然是小苗重伤的消息,之前朱瑜自信满满地跟他说这两千名镖师已经足够毁掉齐国的粮草大营,唐渊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小苗竟然能够在这次偷袭之中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仅仅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唐渊和修长生便出现在了一个小村子外面,唐渊和修长生下马,走进小村子,此时的唐渊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注意到这个小村子是何等的贫苦,径直跑向最热闹的一个小茅舍前。

只见茅舍的门前围着数十名镖师,一个个都是眼睛红肿,看上去垂头丧气,见到唐渊到来,都是纷纷起身,唐渊却来不及和他们任何一个人打招呼,径直走进了茅舍。

只见一个土炕之上,小苗正躺在上面,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了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

唐渊浑身颤抖地走到土炕前,坐在炕头上,看着脸色煞白的小苗,嘴角不住地哆嗦着,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当他那颤抖的手轻轻拉开盖着小苗的被子之后,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他的泪水便如同决了堤一般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这是唐渊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落泪。

“这……这是怎么回事?”唐渊声音颤抖地问道。

饶是修长生已经预料到了唐渊会十分哀痛,却没想到唐渊竟然悲伤到了如此地步,只得老实解释道:“为了保护一个比他年龄大一些的镖师,肚子上被人戳了一枪,还被齐国士兵给围在中间,要不是他保护的那个镖师用身体护住了他,怕是现在你也只能看到小苗的尸体了。”

唐渊目光闪烁:“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唐渊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就像一个只会复读声音不断被调小的机器一般。

修长生叹了口气道:“别太难过了,小苗也是为了执行你交给他的任务,受伤,怕是早就在他的算计之内了吧……”

“你让我别太难过?”唐渊低声道,轻轻地给小苗盖好了被子,随即便豁然起身怒吼道:“你让我别太难过?我他妈把小苗当亲弟弟一样你让我别太难过?我他妈和小苗在一起几个月比在一起几十年的感情还深你让我别难过?是我他妈的让小苗去烧粮才让小苗这个样子,你让我别太难过!”

说着说着,唐渊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低声道:“是啊,是我让他去烧的粮,是我亲手害了他……是我……”

就在这时,见到唐渊异样的朱瑜和沐忘秋已经赶到,见到这副场景,都是吓了一跳。

唐渊抬起头,宛如看仇人一般盯着朱瑜,朱瑜被唐渊这么一看,竟然赶到了发自心底的恐惧,整个后脊梁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唐渊快步走上前,揪起朱瑜的衣领,竟然将朱瑜整个人都给提了起来:“你不是说,他们两千人足够击破两万人的大军吗?那你给我解释解释,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

朱瑜拍了拍唐渊的手,想要让唐渊把自己放下来,却发现唐渊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只得无奈道:“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尽可能分而歼之,这样才能够以最小的伤亡代价击破齐国的粮草大营。”

“那这些你有交待给小苗吗?”

朱瑜摇了摇头:“小苗跟着我混了不少时间,他完全知道应该怎么做,只是……”

“只是什么!你没有交待对不对!”如果目光能变成刀子,朱瑜至少已经让唐渊给活剐了几百次了。

“并不需要我交待,只是小苗太过重视你,太急于完成你交待给他的任务,才会被齐国粮草大营的龟缩死守战术给逼急了,正面与之开战。”

唐渊冷哼一声道:“说到底,还是你没有交待好他应该怎么做!小苗就算再聪明,战斗经验也是零!”

朱瑜低下头:“这的确是我的问题,我承认,可是做决定的,终究是你,否则的话,谁能差使得动小苗?”

唐渊闻言一怔,手上的力道慢慢减小,朱瑜这才重新回到了地上,唐渊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是啊,是我派他去烧粮的,说到底,小苗都是我害的啊……”

沐忘秋见状,蹲在唐渊的身边,搂住了唐渊的肩膀,低声道:“你别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与你,我知道你和小苗交情深,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谁都愿意看到的,说到底,小苗也是因为和你的情分深才会急于求成啊,更何况现在小苗是受了重伤,可是并不是已经去了啊,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赶快找到好的郎中,让他尽快脱离生命危险啊!”

唐渊绝望地摇着头道:“他的伤口我看了,那种伤口,怕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现在还有一口气吊着,已经是命硬了。”

唐渊话说了一般,脸上便浮上了一抹阴鸷,挣开沐忘秋的胳膊,豁然起身道:“那些齐国的士兵,统统给我斩了!还有那个田不易,也给我斩了!他们不发动这劳什子的战争,小苗就不会有今天!归根结底,都是他们的错,杀!统统给我杀了!”

茅舍之中杀气弥漫,失控的唐渊竟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剑气,那磅礴的剑气逸散而出,竟然连茅舍里的锅碗瓢瓮都爬上了一丝丝裂痕。

“唐渊!”

一声尖锐刺耳的怒吼响起,沐忘秋豁然起身,唐渊茫然地看着沐忘秋,只见沐忘秋正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自己,眼神之中充斥着失望,冰冷彻骨。

这冰冷的眼神也让唐渊稍微冷静一些,剑气缓缓被收敛起来,修长生和朱瑜都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二人都是知道,如果唐渊真的控制不住了,莫说是屋子里的自己等人,就连这个茅舍,外加外面的那些镖师,怕是都要死于非命。

沐忘秋冷声道:“唐渊,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冷静沉着的汉子,纵然是天塌下来你也有一万种办法顶住,可是今天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小苗弄成这个样子,你以为只有你自己难过吗?现在你不想着怎么救小苗,而是只想着把责任归咎给别人,想着发泄自己毫无用处的怒气,你看看你自己,还是你吗?”

唐渊犹如被人从头到脚泼了盆冷水一般,瞬间便冷静了,见唐渊的样子,朱瑜和修长生都是对视一眼,平日里看上去不爱说话文文静静只粘着唐渊的这个女孩子,或许不简单啊……

沐忘秋见唐渊已经恢复了正常,语气便稍微温柔了一些:“唐渊,如果刚刚朱将军他们真的执行了你的命令,你便是毫无信用之人,你总说做商人要讲信用,可是你如此不讲信用,你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丰将军的在天之灵吗?”

唐渊看着沐忘秋,久久没有说话,心中却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是啊,自己怎么了,竟然失控到这种程度,下意识道:“忘秋,我……”

沐忘秋抿了抿嘴,挽住唐渊的胳膊:“现在山城刚刚被破,有那么多的事等着你去打理,依我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回到山城去主持大局,至于小苗,你可还记得当时师傅说过,四爷妙医圣手,能够妙手回春吗?”

唐渊摇了摇头道:“四爷远在金陵,等他到了,怕是小苗也已经去了。”

沐忘秋摇头笑道:“你真是急糊涂了,你难道忘了,九爷那边怕你有所闪失,在让师傅去西疆和南疆的时候,便已经让四爷去章城了吗?”

唐渊眼睛一亮,自己前些时日太忙,竟然忽略了这个情报,当时小幺还在齐国兵营里,来传话的是山城的靖龙卫,自己觉得自己不可能受伤也没当回事,竟把这事儿给忘到脑后去了。

朱瑜闻言也是大喜:“我这就去请四爷!”

唐渊激动地抓住沐忘秋的肩膀,郑重道:“忘秋,谢谢你……”

沐忘秋俏脸一红,略带羞涩,也不答话,任凭唐渊将自己拥入怀中。

修长生见状,僵了疆,被唐渊瞪了一眼后,识相地离开了。

没多久,唐渊和沐忘秋便走出了茅舍,唐渊看着人人带伤的镖师们,颤声问道:“只剩下你们这些人了?”

众人沉默,皆是低下了头。

唐渊低声道:“你们都是英雄,真真正正的英雄,还有那些牺牲了的镖师们,你们都是我大宁的英雄,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再是我的镖师,而是我唐渊的弟兄!”

众位镖师抬起头,看着唐渊真挚的目光,想起唐渊对自己这些镖师的好,想起这些时日因为唐渊家里过上富足的生活,原本悲痛的心情,也是好转了少许。

唐渊吩咐了一句照顾好小苗,便带着沐忘秋奔着山城赶去了,沐忘秋说的没错,现在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处理了。

第六卷第23章 恐慌

翌日,清晨,参与到这次战争之中,知道最终结果的人还没有被放出山城,而唐渊却早已经下令将山城封锁,现在的山城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

当然,要除了那个跑去章城请四爷的朱瑜,还有被唐渊放出去给靖龙卫总部传话的小幺。

这场战争的胜利,无疑将唐渊的声望提高到了极致,给唐渊贡献了数之不尽的贡献值不说,还让唐渊得到了“众望所归”的成就,解锁了一个毫无用处的打字机的购买权,而且这个打字机还贵得要死,一个就要5000的崇拜值,唐渊连兑换一个出来的兴趣都没有,有那些贡献值还不如给自己换点能赚钱能养颜的醇香玉液来得实惠。

留在山城之中的民兵们也没什么怨言,纷纷投入到重建山城被毁建筑与给丰都将军修建陵墓的工作之中。

而一夜未睡顶着黑眼圈的唐渊,正坐在田不易的对面。

“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齐国?”田不易郁闷道。

唐渊挥了挥手,陈小涛会意,将一坛子酒摆到了田不易的面前。

“早就听说过太子爷你有三大爱好。”说着,唐渊还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田不易那凌乱的头发,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是之前送到你齐国大营里面的致远府精酿酒,太子爷不想尝尝?”

田不易闻言,立刻眼睛亮了亮,但很宽便克制住,摆了摆手道:“因为我一个人,害了二十万齐国大军,害死了丰元帅,就连我自己都成为了你的俘虏,哪有什么心情喝酒。”

唐渊笑道:“太子殿下觉得战争,好玩么?”

田不易一愣,不知道为什么唐渊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一点都不好玩,甚至还很残酷,战争打起来,会花掉数之不尽的钱,牺牲无数生命。”

唐渊满意地点了点头,给陈小涛使了个眼色,陈小涛给二人的酒杯中斟满了酒,唐渊笑道:“是啊,烧钱,还要牺牲很多人,这一场战争下来,宁国和齐国一共牺牲了二十万人,至于烧掉的钱,太子可有算过?”

田不易皱了皱眉:“昨夜想过,我齐国大概花掉了二十万两银子吧。”

唐渊摊了摊手:“我宁国烧掉的银子,确切说是我烧掉的银子,不比你们齐国少多少,而我们看不到的,因为战争将士们不能回老家种田,因为战争所有农活全都被搁置下,这一场战争造成的损失,怕以百万两白银计算啊。”

田不易呢喃道:“竟然损失这么多么?”

但田不易立刻意识到了唐渊刚刚说了什么。便震惊地看着唐渊:“你不只指挥打仗,还亲自出的军费?你哪来那么多钱?”

唐渊指了指酒杯:“就凭这个,我不是你,我只是宁国偏远山区的一个小老板,朝廷哪会给我什么钱去打仗,这民兵的对策,还有和齐国交战的对策,在朝廷都被否了,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出血了,谁让山城是我的立足之地。”

田不易看着唐渊,久久没有说话,才举起了酒杯,一口喝干,将酒杯放回桌子上才道:“佩服,酒也不错。”

唐渊笑道:“看来太子爷经历了这一次战争,真是成长了不少,毕竟不像以前那样飞扬跋扈,还能和我在这里闲聊。”

田不易自顾自地倒上了一杯酒,自嘲笑道:“我是你的俘虏,那有什么资格跟你飞扬跋扈。”

“不想回齐国?”

“想。”

“但是我有很多的条件,你必须全都答应了,我才能放你回齐国。”

田不易苦笑道:“现在你是刀俎,我是鱼肉,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不急,你可以在山城里面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就当是打完仗了放松放松,你也好好地想一想前后因果。”

唐渊喝了一口酒,突然想起了小苗,呢喃道:“我从来就不喜欢打仗,我希望能够和平,但我不放心你,需要你付出一些代价,我才敢放你回去,否则,我不敢放你回去,这些日子你就在这里转转,把事情想通了,我们在谈条件,至于你在山城的费用,全部由我来出。”

说罢,唐渊便放下酒杯,摆了摆手:“请自便吧。”

晌午,朱瑜一回来,便去找唐渊,简单交待了四爷愿意出手相救之后,被唐渊拉去说了些什么,朱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最终是点了点头。

……

章城,翁淳来回踱着步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有人前来禀报说前方有消息了,他火急火燎地往院子外面跑,却正好和前来禀报的士兵撞了个满怀。

“将……将……将军……对……对不起……”

“没事,你快说,前面怎么样了!”翁淳急忙问道。

“将军,山城北齐兵攻破了,我见齐兵攻破了城便立刻回来给您报信了。”

翁淳一个趔趄:“我早就知道了,那他们下一步呢?会不会攻击章城?”

“属下……属下不知道,但属下觉得,齐国很有可能会继续进攻章城,因为我回来的时候,山城外面至少还有四五万的齐兵,等他们修整好了,怕是就要来进攻章城了。”

翁淳来回急速踱着步子,转了两圈之后,才下令道:“传令所有将士,立刻收拾装备行囊,咱们会淮州!”

“可是将军,咱们这种逃战之军,就算回到了淮州,怕也要被军法处置吧!”

翁淳冷声道:“你懂什么?现在齐国正值胜势,他们短暂修整必然前来攻击章城,你觉得咱们就算不回去,也能有活路么?更何况,齐国一旦占领了章城,整个胶州便已经名存实亡,朝廷必然要防着齐国人继续进攻,我们人虽然不多,可也有三千人,对于正缺人的大宁来说,也是一股不弱的战斗力,这时候陛下不可能会将我们赶尽杀绝,只要咱们在战场上好好表现,或许能够将功折罪!”

士兵闻言一喜,道:“还是将军英明!”

“快去通知吧!”

“是!”

翁淳正在收拾着行囊,冯山便到了:“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山城已经破了,我正要回到京师协助防守,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冯山闻言,踉跄了一步:“你说……山城破了?怎么可能?”

翁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派去山城的眼线亲自所说,还能有假?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撤离,如果不和我们一起的话,别在这耽误我收拾行李!”

冯山摇了摇头:“我生在山城,在山城中举,山城便是我的故乡,如今山城已破,家便没了,我还能去哪?更何况我乃章城知府,怎可擅离职守?”

“随你随你!”

冯山摇摇晃晃地走出了翁淳的院子,不知道现在唐渊会如何了……

唐府。

唐宁急急忙忙地跑到唐安的书房:“大哥,细软准备好了吗?”

唐安惆怅道:“镖局那边不肯帮我们押送银两,我们就算逃出去了,没家没业的,又能怎么样?依我看,我们还不如留在章城,那齐国人也不见得会把我们怎么样。”

“大哥,你怎么这么傻,我们是富商啊!那齐国人能放过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还是走吧!”

“罢了罢了,等到战争平息了,我们再回来或许也不是不可……”

……

十日后,金陵,皇宫。

一队人马来到了皇宫门口,为首的是一个光着上身,背着荆条的汉子。

而他,带来了让整个朝廷都震动的消息……

第六卷第24章 和亲之策

“你还敢回来!”

征和帝看着跪在下面光着上身背着荆条的翁淳怒道。

“臣,有罪……”翁淳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征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先不说你罪过的问题,前方到底怎么样了?自从北大营被破的消息传来只有,已经足足有十天的时间没有收到前线的消息了吧!你们这些将军是怎么当的,不知道捎个信儿回来吗?”

翁淳头都不敢抬道:“陛下,北大营被破之后,齐军不知为何就掉头去了山城,我只是暗中派人观察,直到我回来之前,也就是五天之前,山城被齐军彻底攻破,末将才敢回京来报啊!”

李瑱相闻言,当时就是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稳,没想到自己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唐渊呢?朱瑜呢?现在怎么样?难道已经成为俘虏了吗?

征和帝微微一愣:“山城?他们去山城做什么?他们不应该是直接攻打章城吗?”

“臣……有罪,不能揣测敌人意图,也是不知齐国人究竟为何直接攻打山城。”

“众位卿家怎么看待此事?”

李盈沉吟片刻道:“陛下,齐军攻打山城,想必别有用心,而章城,臣以为,齐国人是不可能放弃章城的,好在他们提前攻打山城,给我们争取了一些时间,让我们能够尽快拱卫京城,以和齐国人有谈判的资本,不过臣纳闷的是,这拱卫京师的定论半个月前就已经定下来了,为何现在南大营和西边大营都是没有什么消息。”

说着,李盈便看向了陆虎。

陆虎跪地道:“陛下,南大营那边现在忙于对抗楚国,而西边西韩国也正在攻击我们徽州,两边军队都是没法抽身啊。”

“前些时日西韩国还给我们进贡过沉香,说要与我大宁修好,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真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陆虎道:“陛下,上次廷议的时候臣便说过,这西韩国刚刚与我国说要修好却突然发难实在有些蹊跷,臣查到了一些事实,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臣发现,是有人从西韩国采购了大批的沉香,而并非是西韩国自己进贡,臣顺藤摸瓜,查到这笔银子乃是从陛下的内帑支出,支出之人是……”

陆虎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二皇子李瑱浩。

“你,含血喷人!”

“二殿下息怒,臣证据确凿,如果需要的话,陛下可以传唤证人当庭对证,而现在仔细回想前后,当时被勒令押送沉香的是帮助修建西边要塞的安泰营,现在想想,二殿下……”

陆虎没有继续说,但他的意思却是十分明显了,二皇子当时就恼了,怒吼道:“我只是向尽尽孝心,有什么错!我大宁以仁孝为治国之本,我向父皇尽孝乃是理所应当,现在竟然被你等有心之人引做把柄,这成何体统!”

“混账!都给我闭嘴!”征和帝脑子都快让二人给吵炸了,当时就咆哮出声制止二人的争论。

“这件事朕会追查到底!”征和看着李瑱浩和李瑱明:“你们兄弟二人平日里做的那些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还得寸进尺了?”

陆虎见征和的怒火已经烧向了李瑱明,急忙道:“陛下,现在最重要的,是齐国人,而不是陛下您的自家事啊!”

征和揉着眉心靠在椅背上:“你们说,到底怎么办?这齐国人势如破竹,先是击溃了北大营,又击破了山城,下一步他们必然攻打章城,章城只有区区一个守备队,没准现在已经被击破了,现在我们西南两个大营正被牵制,没有军队拱卫京师,你们说,怎么办!”

征和帝的一席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众位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李瑱明突然灵机一动:“父皇,儿臣有一对策!不知可行与否。”

“说!”

“父皇,既然此次战争齐国的元帅是齐国太子田不易,而齐国皇帝也有让他出来练兵的意思,那是不是说,齐国是否继续前进,是否继续进攻,都决于田不易的一念之间呢?”

征和帝盯着李瑱明:“继续说!”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封先贤王爷的女儿瑱姿郡主封为公主,献给田不易,如此我们宁国和齐国联姻,在送上厚重的嫁妆彩礼,齐国难道还不罢兵吗?”

“对啊!”李瑱相下意识道:“父皇,瑱姿郡主已经年满十六,生得俏丽,想那田不易定然会被瑱姿郡主的姿色所迷倒!”

征和眉宇缓缓舒展:“对啊,你们兄弟俩这次倒是出了奇的心齐啊!”

李瑱明和李瑱浩都是低头,李瑱明掩饰了得意的神色,李瑱浩则是满脸的懊恼,暗恨自己怎么没有先想到这一步。

“不可!”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竟然是李瑱相。

“父皇!”李瑱相跪倒在地:“瑱姿郡主乃是贤王爷的独女,贤王爷和贤王妃都是早逝,郡主已然是孤儿,我们现在还把他送到陌生的齐国去,于情不忍。

送女联姻乃是一国之耻,我们如果真的把瑱姿郡主送到齐国去,怕是民间会有所非议,于理,也是说不通的啊!”

征和面露不满:“那你给朕想一个好办法出来。”

李瑱相语塞,山城被破他已经是心乱如麻,现在听到朝廷要把李瑱姿给嫁出去,竟然是口不择言说了一大堆顶撞之语,完全没有考虑到说出这些话的后果,现在自己竟然是骑虎难下,只是他真的不舍得就这么把李瑱姿给嫁出去。

偏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众人都是把目光集中在李瑱相的身上,李瑱相感觉如跪针毡,却也找不到破局之法,一时间尴尬无比。

“陛下,老夫以为,将瑱姿郡主嫁出去的法子,可行。”

众人把惊讶的目光投向说话之人,竟然是九爷!那个在朝堂上很少表态的九爷,而李瑱相看向九爷的目光,俨然已经充满了错愕。

“九先生也觉得可行吗?”征和听到九爷的话,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一般,双眼放光道。

“没错,而且老夫觉得,既然是想要尽快解决问题,那就依从太子和二皇子的主意,直接就把瑱姿公主给送过去,连彩礼也一起带上,这样能够尽快解决问题。”

征和点了点头:“嗯,九先生说的在理!”

“而既然对方是皇子亲征,如果我们这边只是礼官陪着去的话,多少显得有些不尊重齐国,怕是齐国人也会找出毛病来发难,所以老夫以为,我们这边也派出一个皇子陪郡主去和亲才是上策。”

征和脸上的阴云完全散开,笑道:“那九先生觉得,哪位皇子去最合适呢?”

九爷道:“素日里,三皇子与郡主走得稍微近一些,此番派皇子去,老夫以为,派三皇子陪同最为合适,这样可以安抚一下郡主的不满之情。”

李瑱相绝望地看着九爷,但九爷却偏偏没有看他一眼……

第六卷第25章 婚队出发

金陵城外,一处巨大的陵园之中,两个墓碑之前,正跪着一个豆蔻少女,少女眉清目秀,天生丽质,虽然还是少女年华,可娇躯也已经宛如含苞待放的牡丹一般凹凸有致。

只是这娇躯,正在微微颤抖,那俏美的面庞,也挂满了泪痕,凌冽的山风吹在她的身上,让她原本柔顺的秀发都不再那么安分,随风飘动。

“父王,母妃,女儿不孝,陛下封我为祥和公主,让我远嫁齐国,怕是女儿以后都难以来看望您二老了……”

“瑱姿,你此行是为了大宁,相信皇叔他们会体谅的,你也别太过伤心了。”

李瑱姿摇了摇头:“王兄,我不想去齐国,我只想在金陵做一个好好的郡主,每到寒食岁末,能够来给父王母妃祭扫一番,也算是尽了女儿的一片孝心。公主之名,也无非是因为陛下膝下无女,为了让这番婚事看上去门当户对一些罢了。”

李瑱相没有接话,只是沉默,他知道,李瑱姿说得也不全对,即使是父皇有女儿,也未必见得会舍得让她远嫁齐国,李瑱姿,只是一个被朝廷出卖换取和平的可怜人罢了。

弱国无外交,李瑱相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掌心,渗出一丝丝鲜血来,心怀天下的他,怎么能够容忍得了大宁的和平只能仰仗一介柔弱的女子。

她才只有十六岁啊!

李瑱姿重重地在墓碑之前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向李瑱相,仍然挂着泪水的面庞露出了一丝笑容:“皇兄,我们准备出发吧,多谢你能够容许我小小的放肆,来祭拜父王和母妃。”

那泪中带笑的面庞,带着一丝凄美与决绝,看得李瑱相怅然若失,仿佛整颗心都要碎了一般,只能无奈叹了口气,勉强笑道:“走吧。”

……

在一片红幡与红绸组成的海洋之中,和亲的车队缓缓出发,征和站在金陵的城墙上,看着那带着数不清的宝物的车队,也是一阵惆怅。

“希望他们能够给宁国带来和平吧……”

李瑱浩和李瑱明都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征和的身后,他们能够感觉出来,征和的心情并不好,也就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碰征和的霉头。

李瑱姿没有坐在自己的辇车之中,而是和李瑱相坐在同一个车子里,仿佛这样能够使她安心一些,亦或是让她能够在远离故乡之前最后体验一下来自亲人的温暖。

忽然,车队缓缓停下。

李瑱相把头探出车窗,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回禀殿下,有人拦住了车队。”

“什么人?”李瑱相疑惑不解。

“属下不知,是一个驼背的老人,还有几个精壮男子,那些精壮男子都是穿着靖龙卫的衣服,所以属下不敢随意驱赶,特来禀报。”

李瑱相点了点头,走下车子,来到一行人面前。

“九爷不在靖龙卫里面,来到这里做什么?”想到之前九爷在朝堂之上支持让李瑱姿远嫁,虽然知道九爷当时是为自己解围,可是李瑱相还是心里不舒服。

九爷见李瑱相语气不善,便笑道:“老夫只是来和殿下说一声,胶州的景色很好,殿下大可以带着祥和公主到处转转,散散心。”

李瑱相冷声道:“散散心?九爷倒是说笑了,你觉得,我和瑱姿,谁有心情散心?现在大宁危在旦夕,我们又岂敢怠慢?如果九爷只是来变着法子劝我们好生完成父皇交待下来的任务,那倒是大可不必了。”

九爷知道李瑱相还在气头上,也不与他争辩,只是挥了挥手,李瑱相微微一怔,因为就是九爷挥手的一刹那,他便感觉到自己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绝了,路边的翠柳、不远处车队的红幡明明在随风摆动,却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九爷郑重道:“殿下心怀天下,目标乃是至高无上的皇位,凡事还是要多从大局考虑,更要懂得沉得住气,我知道你现在因为公主的事很是恼火,可越是恼火,就越要克制,谋大事者,要虚怀若谷,而殿下你既然心怀天下,就要让自己的心,能够装得下这个天下,否则的话,老夫可就是看走眼了。”

李瑱相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方知自己现在的阵脚是何等之乱,刚要拱手感谢九爷的提点,却已经不见了九爷和那些靖龙卫的身影,而那风吹在红幡上发出的咧咧之响,不知何时已经回荡在耳边,李瑱相只是向着空气拱了拱手,微微地鞠了一躬,脸上的阴云悄然散去,转身回到自己的步辇之上,吩咐道:

“出发吧。”

……

山城,和亲的政策已经传来。

唐渊哭笑不得地看着靖龙卫的条子,一脸的哭笑不得,自己只是想留田不易多在这里留上一段时日,从根本上改变一下田不易的思想,以便自己以后更容易地拿下齐国,才选择了不在第一时间上报大捷,没想到朝廷里面已经是乱成了这样,竟然把那位什么瑱姿郡主给派过来和亲……

唐渊苦笑着将条子递给了田不易:“看,你艳福不浅,我们大宁都要来和亲来了,你们齐国人可真是厉害啊!”

田不易苦笑道:“怕是等到他们到了这里,发现我是个俘虏,便不会再考虑和亲的事儿了吧。”

唐渊正色道:“正是,而一旦和亲的队伍到达,你便不可能再回到齐国了,因为大宁绝对不会放过这等天赐良机,必然要将你留在宁国作为人质,如此一来,齐国必然大乱,只是这些,都不是陛下需要考虑的,对于他来说,齐国越乱,他就越安全。”

“所以?”田不易问道,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他已经知道了,唐渊必然不可能把自己死死地扣在宁国:“你打算怎么办?”

“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我还是决定在和亲队伍到来之前,将你送回到齐国。”

田不易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只是问道:“你是大宁的人,按说对于你们皇帝来说齐国越乱越好,对你这种边境商人来说,自然也是如此,你为何还执意要送我回去?”

第六卷第26章 唐渊的条件

唐渊笑了笑:“我是个商人,商人逐利,而战争永远是商人最好的赚钱时机,的确,只要你被扣押在齐国当人质,齐国便会陷入混乱,如此一来我也可以源源不断地在战争中获得不菲的利润,太子你问我为什么要送你回去,的确是问在了点子上,不过我也想反问太子你,你难道不觉得,这场战争,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了么?”

田不易微微一愣吗,完全没有想到唐渊竟然会反问出来这句话。

唐渊只是笑了笑道:“我不喜欢战争,从来都不喜欢,只要是战争,就会有人牺牲,就会有人颠沛流离,无论是哪个国家发生战争,都是在这片土地之上发生战争,这片土地早已经因为战火而满目疮痍,难道还要再饱受战争之苦么?将士们何辜?黎民百姓何辜?这泱泱大地何辜!”

田不易瞠目结舌地看着唐渊,如果说前面那句问话出乎他的意料,那么这一番话,让他不得不对唐渊肃然起敬。

“太子你也是经历战争的人,作为未来的齐国之主,你喜欢战争么?”

田不易摇了摇头道:“我出来之前,还以为可以凭借我齐国将士的威武,十分顺利地拿下你们山城、章城、乃至整个胶州,直到上了战场,我依然只是听到一串串的数字,我仍然没有任何感觉,直到丰元帅引颈自刎的时候,我才幡然醒悟,战争真的比我想象之中要残酷得太多了,我总不理解为什么父皇不喜欢打仗,现在看来,父皇想的,或许和你一样。”

唐渊心里不屑,暗道你们齐国的老皇帝只是因为单纯的怂不敢打仗好吧,和我可不是一路人。

田不易没有理会唐渊的心理活动,而是问道:“那么你说吧,你既然要放我回去,有什么条件?”

唐渊沉吟片刻,道:“我要一千万两白银的战争赔款。”

田不易拍案而起,怒道:“这不可能!我大齐一年的税收总和才仅仅不过八百万两白银,国库里更是没有这么多的银子!而且你这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我就算死在你山城,也断然不会答应你这等条件!”

唐渊笑着摇了摇头:“你要知道,你现在没有和我谈价钱的资本,而且,我有说过让你一次付清么?”

田不易断然拒绝道:“那也不可能,一千万两白银,简直是天文数字!”

唐渊道:“我每年只收取一成的利息,而这一成的利息,你每年只需要付我一半,换句话说,你每年只需要支付我五十万两白银,至于那一千万两白银,我要以你们国家的税收为抵押。”

田不易皱眉道:“你是想做我齐国永远的债主?这不可能,我齐国怎么可能受外人要挟!”

唐渊摇了摇头:“谁让你们是战败国,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田不易冷笑道:“你未免太高看我这个太子了,先不说你只送回去我一个人,就算是你把所有的齐国战士送回去,也不见得有如此大的筹码。”

“你齐国比我宁国国力要强,我自然要得到一些保障。”

田不易索性不再说话,对于唐渊的漫天要价,他置之不理。

唐渊笑道:“当然这五十万两白银我不会白收。”

田不易皱眉。

唐渊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道:“你在这里这段时日,也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吧?”

田不易点了点头:“银票,这东西很不错,比银两要容易携带,在你们山城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这东西能够当银子用,所以才认可用这东西交易。”

唐渊道:“没错,这背后是我的信用做背书,山城的百姓们相信我能够见票付款,所以便认可了用这个银票进行交易,因为他们知道,随时都可以用银票到我这里兑换出银子来。”

田不易道:“从你能组织山城的百姓对抗我齐国大军,我就知道你在山城之中有着不俗的声望。”

唐渊笑道:“那是百姓们抬爱,我给了他们一些恩惠而已,如果我说,你齐国没年送来五十万两白银,我便会给你五十万两白银的银票,你当如何做想呢?有了你齐国给我的银两,自然不用担心着银票在我这里兑换不出银子来,只不过这路程确实远了一些,但这也不是问题,这就要说到我另一个条件了。”

田不易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完全跟不上唐渊的思路。

唐渊道:“我要你在你齐国的都城给我划出一个巨大的宅子来,我要把我致远钱庄开到你齐国去,你每送到我这里五十万两白银,我便会给你五十万两白银的收据,你用这收据去找致远钱庄兑换银票,至于这银票你能不能花出去,就看你这位未来皇帝陛下的能耐了。”

“你用价值五十万两白银的银票,换我五十万两白银,还把我送回去,没有别的条件?”

“没有,当然,我必须要提醒你的是,随着利息滚到本金之中,你未来每年要付给我的钱会越来越多,终有一天,你或许会来找我借钱来还你在我这里欠下的钱。”

唐渊摊了摊手:“这就是我最终的目的,回归本质,我还是个商人,商人逐利,没有什么比银子更能吸引我的了,如果有,那就是我的女人,但这种条件,对于你来说,或者是对于你齐国来说,利大于弊。”

田不易眉头紧锁,在挣扎着,他在山城仅仅几天的功夫,便见到了很多来到致远府采购酒水的乡绅只用几张票子就从唐渊这里提走了一车一车的酒水,而如果没有这几张票子的话,就意味着这些乡绅要到唐渊这里提酒,必然会带着一车一车的银子来,银票这种东西,对于交易来说,真是太便利了,田不易甚至有些渴望,能够在齐国推行这种银票,这样人与人之间交易的成本便大大降低了。

田不易虽然飞扬跋扈,欲壑难填,但这些却不会阻挠他是一个聪颖之人,他看出了银票的价值,更看出了银票这种东西代替真金白银成为一种硬通货是必然的趋势,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是加快这种银票在齐国流通的进程,而代价却是齐国背上了永远的债务,这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看着田不易目光闪烁,唐渊知道他在挣扎,便幽幽道:“另外我还有个附加条件,就是我承诺每年向齐国供应一万斤精酿酒和一千斤臻品酒。”

田不易豁然抬头。

第六卷第27章 田不易返程

田不易这几天也没少蹭吃蹭喝,自然知道这臻品酒和精酿酒意味着什么,对于身体的改造,简直是太过逆天,仅仅是喝了几天的臻品酒,他便感觉到自己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唐渊见田不易这番表现,便笑道:“太子喝过这种酒,自然之道其中的妙处,这种已经能够上升至国家战略级的好东西,我可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山城的守军你也看到了,你齐国自然可以用这种酒水养出来一个精锐卫队,如此你皇宫就算只有寥寥几千人,也足够保证京师的安全了。”

田不易反问道:“就算我答应了,你如何能够保证我会履行承诺?”

唐渊道:“我自然不会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会派一个万人卫队跟你一起回去,至于怎么合理安排他们,就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了,他们会监视你在合约上盖上齐国的玉玺,并且派人把合约送回来,等到我在合约上盖完致远钱庄的印鉴之后,你才算是彻底的安全,而这份合约,也如同银票一般,撕不碎,嚼不烂,烧不毁,泡不透。”

田不易摇了摇头道:“你莫不是以为,这一万人在齐国能够安全吧?”

“自然不这么认为,虽然不能保证你能够完全履约,但他们逃回来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这些人可和烧你粮草大营的那群人实力差不多,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去烧你粮草大营的人,只有两千人。两千人就能全歼一万五千人的军队,你觉得,要全歼这一万人,你齐国得拿出几个大营来呢?”

田不易倒吸一口凉气:“你说偷袭我粮草大营的人只有两千人?”

唐渊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我的失误,他们或许不会伤亡那么多。”

田不易当时就想骂娘了,两千人换我一万五千人你还嫌少了是吧?但他却更多地沉浸于震惊之中,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全歼粮草大营的军队只有区区两千人。

唐渊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笑道:“对了,我之所以能够完全掌握你们齐国的动向,是因为我们这边有一位爷进出你们大营犹如进入无人之境,如果这一万人没有好消息传回来,我或许派他去来个斩首行动也不是不可能,我唐渊做生意,讲信用,最恨的就是不遵守信用的人,所以为了让人守信用,我也不吝惜使用一些小手段。

好了,甜枣和棒子都给你看过了,具体的事,就要看你怎么抉择了。”

田不易摆了摆手:“算我服了你了,给我一天的考虑时间吧,毕竟我如何做决定,都会影响大齐的未来,但我不敢保证,就算我同意了,我父皇也会同意。”

唐渊笑着摆了摆手:“如果他不同意,我会考虑让他不需要考虑的。”

田不易一惊,感觉尾巴骨冒出一丝凉气直冲天灵盖:“你赢了,如果我同意,我会想办法说服父皇的。”

……

翌日,田不易盯着黑眼圈来找唐渊。

“考虑好了。”

田不易点了点头:“嗯。”

“如何?”

“我同意。”

唐渊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布帛来,上面已经写好了诸多条约,田不易仔细看过,将布帛收好。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唐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时可以。”

“那我现在就走。”

唐渊笑道:“可以。”

唐渊对陈小涛耳语几句,便带着田不易向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虽然依然是狼藉一片,但百姓们正在几个人的指挥下井井有条地喊着号子干着活,相较于前几天,这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

不多时,一万安泰营的战士便出现在了城门口。

朱瑜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本来是想着让这些兵丁给你添补镖师空白的,没想到你却要把他们派到齐国去,我可是给他们说了好久,他们才同意背井离乡的。”

唐渊拱了拱手,郑重道:“多谢,不过能让齐国人给发军饷,不比咱们自己给他们发军饷来得好吗?我答应你,只要等到事情稳定下来,这一万人,迟早是可以撤回来的。”

“喂,你们这话当着我的面讲出来好吗?”田不易不满地抱怨道。

朱瑜没有理会田不易,盯着唐渊道:“希望你能够像以前那样讲信用。”

唐渊笑着摊了摊手:“我是个商人,商人最重视的,就是信用。”

朱瑜道:“好,如果你敢违背此言,我亲手喂你吃屎。”

唐渊笑骂道:“说得好像你能做到似的。”

朱瑜被噎得不轻,便不说话了。

唐渊看向田不易:“上路吧,等你的好消息了。”

田不易摆了摆手道:“宁国有你这么一个人才,也算是有福了,如果我让你跟我去齐国,你不会同意的吧?”

唐渊笑道:“多问就没意思了。”

另一边,贾久正在泪眼婆娑地跟自己的父母告别,贾父贾母却知道,这对于贾久来说是一次莫大的机会,唐渊让贾久去做的事,贾父贾母闻所未闻,但他们却知道,贾久去做的事和银票有关,贾父是生意人,自然能够看出银票的前景,便是再多不舍,终究要让贾久去外面历练历练,才能成材。

唐渊皱眉道:“王静柳呢?我不是让她也去吗?她现在又没有什么牵挂在这边,怎么还磨磨蹭蹭的。”

贾久听到这句话,走到唐渊近前,笑道:“少爷,谁说她没有牵挂了,她不愿意去,估计你也会同意的,那边我自己能够照顾的好,您放心吧。”

唐渊听得云山雾罩,却也没有太多计较,贾久这个人虽然一紧张说话就结巴,但看事情还是通透的,做事也很靠谱,最起码比那个满嘴跑火车的黄旭靠谱多了。

念及至此,唐渊也没再多做纠结;“去吧,在那边好好干,等到你在那边物色出来合适的人选培养好了,就可以回来了,这边迟早还会有你更重要的任务去做。”

贾久郑重地点了点头:“必不让少爷失望。”

……

一万人的队伍,簇拥着几辆马车,还有十几车的酒水,浩浩荡荡地向着西北方向行进,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唐渊看着消失的车队,叹了口气。

另一个车队,怕是过不了几天就要到了吧……

第六卷第28章 唐渊死了?

李瑱相和李瑱姿坐在同一辆辇车之中,李瑱相满脸心疼地看着自己这个妹妹,从知道了自己要远嫁齐国,自己这个妹妹便再也没有笑过,虽然从金陵陵园出来之后,她也没有哭过,但就是这种沉默,却让李瑱相觉得心里更是难受。

一座高大的城池已经在望,羽林前来禀报:

“三皇子殿下、公主殿下,我们马上就要到章城了。”

“终于是要到了么……”李瑱相打开车帘,伸出头眺望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城池。

李瑱相从怀里掏出节杖递给前来禀报的羽林道:“带上节杖,去要求齐国的人打开城门吧。”

羽林双手接过节杖,高举着策马奔向章城。

章城城楼上的守军见到有车队从南面来,再看到那红色的幡,都是不明所以,直到他们看到了那骑兵手中的节杖,才知道这是自家陛下的使者来了。

李瑱相满眼留恋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叹了口气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胶州,是我大宁的领土啊……就这样把他拱手让给齐国,真是不甘心啊……”

“只因我大宁没有齐国强大,要割地赔款,也是没有办法。”李瑱姿同样看着窗外的风景,这里她虽然没有来过,可是却从心里感到亲切。

李瑱相苦笑道:“是啊,我大宁不够强大,还要让一个公主远嫁才能够保平安……只是不知道,齐国人会不会买账啊。”

“皇兄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去让田不易接受我的,一定会让他退兵的!我是大宁的公主,身体里流着皇家的血脉,为大宁付出一切,我无怨无悔,义无反顾!”

李瑱相摇了摇头,坐到了李瑱姿的身边,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难为你了……你是咱们大宁的英雄!”

李瑱姿没有回话,也没有任何的表情,似是那颗心,早已经化为了灰烬一般。

“殿下,有些蹊跷……”前去禀报的羽林回来,在车辇的旁边低声道。

李瑱相皱眉道:“怎么了?”

那羽林想了一会,才道:“章城……还没有被齐国拿下……”

“你说什么?”李瑱相一惊:“这怎么可能,齐国人在十天之前就已经攻破了山城,以齐国人的速度,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拿下章城啊!”

李瑱姿也是一脸的迷茫,看着羽林,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羽林在说什么。

转眼之间,车队已经行驶到了章城的门口。

冯山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跑到城门外跪地迎接车队。

李瑱相和李瑱姿双双走下车驾。

“冯知府,这……这是怎么回事?”

冯山被问得有点蒙:“回殿下,臣愚钝,未能理解殿下所问为何。”

李瑱相道:“齐国人呢?没有攻过来吗?”

冯山道:“臣也纳闷,山城十日之前已经被攻破,可是却一直没有听到齐国人有进一步动作的消息,现在胶州甚是危险,臣也不敢贸然派衙役出去打探消息,可是据周围村落进城的百姓说,齐国军队自从进了山城,仿佛就没有再出来过。”

李瑱相一惊:“这怎么可能?他们在搞什么名堂!唐渊呢?唐渊有没有逃回来!”

冯山听到李瑱相一问,当时便老泪纵横:“回禀殿下,唐渊没有逃回来,我已经吩咐手底下的衙役多多留意城内的人,还吩咐守城门的士兵多多留意入城之人,可自山城被破之后,只有少许的村民百姓进城,并没有唐老板的踪迹,臣以为,齐国人如狼似虎,既然他们已经拿下了山城,唐老板作为整个山城的主心骨,能否活下来,可谓希望渺茫。”

李瑱相听到唐渊这么说,当时便感觉头重脚轻,一阵晕眩,险些没昏过去,好在身边的羽林和李瑱姿都及时地搀住了他,他才幸免了亲吻大地的狼狈。

“皇兄,这唐渊是什么人?”李瑱姿下意识问道,自己的皇兄听到唐渊没回来竟然险些晕了过去,这唐渊究竟是个什么人?

李瑱相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强自站定身形:“我没事,这唐渊乃是一个奇人,只是可惜,英雄气短,你没有认识他的机会了,他和你年纪相仿,如果他没有死的话,你或许能和他成为红颜知己。”

李瑱姿本想多问两句,却听李瑱相道:“我们在章城暂住一晚,明天一早便到山城去。”

冯山一个老油条,见这支队伍全都红色装扮,早已经猜出了这一行人在这个时候来到胶州是来做什么的,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向着李瑱姿恭恭敬敬地作揖躬身道:“郡主殿下深明大义,舍身为国,冯山佩服。”

李瑱姿点了点头,也没去纠结对自己郡主这个称呼。

“臣这就吩咐手底下的人去给殿下准备行辕,请殿下到府上一坐。”

一行人在冯山的带领下进入了山城。

夜晚。

李瑱姿找到了李瑱相。

“这么晚还不睡?”李瑱相关切道。

“睡不着,你不是也没睡?”

“我也是睡不着啊。”李瑱相长长地出了口气。

“因为那个唐渊?”

李瑱相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唐渊究竟怎么个奇法?能让你如此挂记?”

李瑱相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道:“你生在皇家,自然知道靖龙卫的吧。”

“当然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揪九爷爷的胡子。”

李瑱相一愣,苦笑道:“我真是糊涂了,都把这茬给忘了,你既然跟九爷亲近,自然知道,他是靖龙卫的首领吧?”

李瑱姿皱了皱眉:“这我倒是不知道,自从父王和母妃去了之后,我便只是和你还有一些官宦家的小姐走得近些,没再怎么见过九爷爷了。”

李瑱相点了点头:“靖龙卫是我大宁最庞大最神秘的情报机构,一共有二十三个靖龙天卫,二十三个天卫个个身怀绝技,靖龙卫之中更有靖龙卫士数不胜数,每时每刻将全国各地的情报汇总到金陵城,而九爷,就是他们的统领!九爷,是唯一一个在朝堂之上能够有一席座位不需要跪拜父皇的人,父皇称之为九先生,而九先生在父皇面前,从不称臣,只是自称老夫。”

李瑱姿大惊,断然没有想到小时候她总去揪胡子的老头竟然是这么个大人物,但她很快便疑惑道:“可是这九爷如此放肆,陛下怎么还能容忍得了他?”

李瑱相苦笑道:“如果没有靖龙卫,大宁朝廷就是瞎子,而靖龙卫的存在,更是比我大宁还要久远上不知多久,就是这样一个组织,似乎一点野心都没有,只是做一些情报收集的工作,在必要之时,对我大宁出手相救,可以说,大宁扳不倒靖龙卫,而靖龙卫却有着足够的实力扳倒大宁,但这样一个势力,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说到底,虽然是隐患,但就目前而言,终究还是好事,父皇也就不和他们计较了。”

李瑱姿瞠目结舌,没想到这个靖龙卫竟然是此等存在。

“可……”李瑱姿道:“这和唐渊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靖龙卫?”

李瑱相摇了摇头,李瑱姿不可置信道:“你说他和我年龄相仿,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吧,难不成他是靖龙天卫?”

李瑱相叹了口气道:“他今年应该是十九岁,却人称九少爷,未来靖龙卫九爷的接班人!”

第六卷第29章 威武!

李瑱姿的葱葱玉指下意识捂住樱口,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瑱相看到李瑱姿的样子,苦笑道:“当时我知道九爷的决定时,和你的反应也差不多,只是可惜,这样一个优秀之人,就这样……罢了罢了,早些睡吧,明天还要去山城,到时候见到齐国人,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李瑱姿点了点头,乖乖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却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惊讶,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年,未来竟然能够成为比宁国更加强大的神秘组织的首领?只是可惜,天妒英才,一个这样的优秀之人,竟然这么年轻就已经夭折。

“阿嚏!”

唐渊猛然一个喷嚏,打得他整个人都坐了起来。

“这谁在寒碜我呢啊!”唐渊不满地抱怨了一句:“看样子是我睡觉的姿势不太对。”

唐渊往上拉了拉自己的被子,换个姿势继续睡了,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惊醒。

“谁啊?”唐渊不满道,这两天他可累坏了,一堆子罗乱事,都要他一一过目,倒是按个知县刘志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啥也不管了。

唐渊草草穿上衣服,推开门,正好看到了一张刀疤脸。

事实证明,男人脸上有刀疤,除了让他看上去会多了很多肃杀之气显得更爷们一些,在晚上吓人的效果也是出奇的好。

大半夜的,那张刀疤脸映着烛光影影绰绰,当时就给唐渊吓了一个趔趄,下意识地大喊出声:“鬼啊!”

住在一楼的陈小涛也扑通扑通地跑上楼来,下意识就丢了个拳头过去。

只见那张刀疤脸猝不及防之下如同炮弹一样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柱子上,好半天都没起来。

唐渊这才看清来人就是小幺,小幺揉着腰站起来,一脸严肃道:“联姻车队已经到了章城了,明天一早就会从章城出发,预计日落之前便会到。”

唐渊不满道:“这种事儿你明儿早上再来通知我不就好了嘛!害得我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明白。”

小幺一脸懵地看着唐渊,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怎么能把觉睡明白,愣了半天才道:“我是想来通知九少爷做好准备,省着明天早上再知道准备不好,怠慢了三殿下。”

唐渊打了个哈欠,就往门里走:“他李瑱相以为他是谁啊,天王老子吗?还要我好生准备好生招待?少爷我为了他鞠躬尽瘁,没让他谢我已经是够客气的了。”

说着,唐渊便关上了门,留下了陈小涛和小幺两个人面面相觑。

……

翌日,中午。

唐渊站在城门口大喊大叫:“你们都给我快着点,这吊桥就这么难修吗?当时挖护城河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效率这么低!”

“一!二!三!”

随着一阵整齐的号子喊起,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吊桥重重地落在了护城河的上面,荡起一阵尘土,就站在吊桥旁边的唐渊怒视着尚在脚手架上面的农民,灰头土脸,却压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被呛的……

酉时。

一个浩浩荡荡的红色车队出现在地平线上,盯着夕阳向着山城的方向缓缓驶来。

李瑱相将节杖递给辇车旁边的羽林:“去通报吧。”

“殿下……这……”

李瑱相皱了皱眉:“怎么犹犹豫豫的?”

“殿下,事情好像不太对,您要不……自己下来看看?”

李瑱相对羽林的无理有些不满,便走下步辇,刚刚举目眺望,整个人便僵住了。

李瑱姿见到李瑱相的异样,也是好奇,走下步辇,却看到山城门外早已经站满了人,旌旗迎风招展,看上去十分威风。

饶是隔着数里地,李瑱相也能清楚地看到那旌旗之下的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唐渊、沐忘秋、陈小涛、朱瑜、步远、黄旭、修长生、薛贵、刘志还有数以百计的自己不认识的人……

李瑱相浑身颤抖,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李瑱姿看着李瑱相的样子,大抵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心里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李瑱相拉上了步辇,李瑱相下令道:“传令下去,全速前进!”

转眼之间,车队已经来到了唐渊等人的面前。

李瑱相浑然不顾自己三殿下的形象,从车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唐渊等人的面前,殊不知,还未等他说话,唐渊便率先挥了挥手,其他人也都是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唐渊拱手道:“草民唐渊,恭迎三皇子殿下,恭迎祥和公主殿下!”

“恭迎三皇子殿下,恭迎祥和公主殿下!”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震天慑地,刚刚下车的李瑱姿被这强大的气势给吓了一跳,但他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众人之中唯一一个没有跪拜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生得十分英俊,一席黑色的丝绸长衫,头发整整齐齐地收入高高的束冠之中,腰间挂着一块玉石牌子,腰间束带将他的略显消瘦却很是结实的身躯完美展现出来,那少年正笑吟吟地看着李瑱相,注意到自己下来之后,还想自己微微一笑以示敬意。

“这这……这这这……唐渊,这是怎么回事!”李瑱相激动得声音都已经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喜极而泣一般。

唐渊朗声道:“草民唐渊幸甚,得朱瑜、步远、常飞等将军之统领,得安泰营全体将士之护佑,得泱泱百姓之鼎力相助,全歼十五万齐国大军于山城,解救北大营俘虏战士五千于水火,逼迫齐国元帅丰都自刎于城内,保我大宁胶州无虞!”

寂静。

连风声都听不到的寂静。

李瑱相和李瑱姿僵立在原地,从唐渊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记一记的重锤,轰在他们那本已经无比脆弱的心上。

捷报。

大捷啊!

“威武!”羽林之中,不知是谁高呼一声,如同落入沸油中的水滴一半,瞬间便将所有人的情绪给点燃了。

“威武!威武!威武!”羽林们高呼着,不时地拉动缰绳,战马纷纷扬起前蹄,仿佛跟着战士们欢呼一般嘶鸣着。

一同出来迎接和亲队伍的百姓也逐渐被这种气氛所感染,跟着一遍一遍地大喊着:

“威武!”

唐渊举起拳头,高声喝道:“大宁威武!安泰营威武!百姓威武!”

山城之外,一声声叫喊响彻长空,久久不绝。

李瑱相和李瑱姿看着振臂高呼的人们,热泪盈眶,这种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前一天,这支队伍还是送亲的和亲队伍,现在却已经成为了前来嘉奖检阅胜利之师的队伍!

过了足足一刻钟,高涨的情绪才逐渐平息,李瑱相重重地锤子了唐渊的胸膛之上:“你这小子,有此等捷报,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你知道我多担心吗?当时听说山城被攻破的时候,我还以为……”

“以为我死了?”唐渊哈哈笑道:“我唐渊命硬得很,当时在矿坑边上面对才非我都没事儿呢!”

“你还好意思说?那才非在你手下一个回合都没撑过去,不过你怎么瞒着这等大捷不报,朝廷里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这个容我稍后再和你解释。”

李瑱相长出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看着唐渊:“唐渊,刚刚你说百姓相助,莫不是……”

“没错,是民兵。”

“好啊!好!”李瑱相哈哈大笑道:“唐渊,你能以民为剑,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你最初和我说的时候,我还瞻前顾后,现在来看,你真的是一个奇人!”

唐渊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帛,递给李瑱相:“这是由刘知县、朱瑜还有我靖龙卫共同加盖印章的捷报,着人送回去吧,咱们两个,好好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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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30章 唐渊的小账本(上)

战前必论战,战后不谈战。

李瑱相李瑱姿等人。在已经有所准备的唐渊的安排下,在致远府好生地畅饮了一番,长时间紧张之后突然到来的轻松,让李瑱相都是有些放飞自我,酒桌之上,没有皇子公主将军老板,只有兄弟,好不其乐融融,就连向来与世隔绝的李瑱姿,都喝了几口小酒,毕竟现在她可以不用出嫁齐国,也可以保住胶州了。

酒席散后。

“殿下还是住在原来的阁楼?”唐渊笑着问道。

李瑱相摇摇晃晃道:“那是自然,来了山城,有你在这,我还能住到别的地方去?你把瑱姿和随行的那些羽林安排好,我你就不用管了。”

唐渊点了点头:“殿下的阁楼早已经打扫完了,公主殿下的房间也已经准备好,就在莲星阁旁边。”

李瑱相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那里离沐忘秋住的地方不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致远府里面也就只有莲星阁那边还算是有个花园,瑱姿住在那里也不错,而且瑱姿和沐忘秋的经历差不多,都是年幼便成了孤儿,没有什么人照看,一个只有哥哥,一个只有师傅,她们俩在一起没准也能聊得很投机。”

唐渊拱了拱手:“正是。”

李瑱相打了个哈哈,便在陪侍太监的搀扶之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向了自己的阁楼。

唐渊看着这位皇子殿下的背影,暗暗觉得有些忍俊不禁,这位殿下平日里都是端着的,但却是个真性情之人,心底还是善良的,这不,刚喝多了点酒,走路都不是他了。

李瑱相回到自己的阁楼,脸上的醉意一扫无虞,陪侍太监见李瑱相这样,便惊讶问道:“殿下没醉?”

李瑱相道:“他致远府的酒可是一等一的好酒,怎么会上头,虽然有些晕乎,但还不至于受不了。”

“那殿下您刚刚……”

李瑱相笑着摇了摇头:“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虽然赢了,但他们一直没上报朝廷,这朝廷的表彰也就没那么快下来,这时候如果我还端着,那他们的压力就会更大,今晚我和他们一起大肆饮酒,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在经历胜利之后,痛痛快快地高兴一把,否则我这次来,真的就是毫无用处了。”

陪侍太监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殿下您高瞻远瞩,奴才佩服至极,但奴才也有一些小问题想不通,还请殿下您给拿个主意。”

李瑱相心情大好,自然被这溜须拍马之话说得很是舒服,便笑道:“说罢,看看是什么事情。”

陪侍太监道:“今儿殿下您饮酒的时候,羽林那边派人过来问奴才随行的嫁妆怎么办,说是这山城刚刚经历战乱,羽林们怕山城中仍有齐国余孽来加害殿下和公主,便要加强防备,可正因齐国余孽可能还在,便要派人值守以防嫁妆被盗,这样羽林的防备兵力便捉襟见肘了,奴才也是莫衷一是,只好来请问殿下您了。”

李瑱相沉吟片刻道:“这个简单,我这就与父皇修书一封,请父皇恩准将这些嫁妆以朝廷奖赏的形式犒赏三军,同时安抚战死者家属,这样把嫁妆全都给唐渊,让唐渊去打理,不就不用那些羽林们辛苦了吗?”

陪侍太监恍然道:“还是殿下想得远!”

“去准备笔墨吧。”李瑱相笑道,为自己的灵光一闪感到有些欣慰,但转念一想,便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陪侍太监。

“等等!”

“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我看你眼生,顺喜呢?”

“回殿下的话,顺喜还在羽林那边忙活着。”

李瑱相沉思片刻:“你很是聪明,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才贱名孙忠全。”

“你该不是父皇派过来陪侍瑱姿的,那就是来跟着我的了吧?”李瑱相盯着孙忠全,心道能把自己的贴身太监顺喜给支开的人,断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但孙忠全这个名字自己却从来没听说过。

孙忠全立刻跪倒在地:“殿下,奴才不是陛下的眼线啊!”

“胡说,父皇怎么会派眼线盯着我?我说的是跟着我,又没说你是眼线!”孙忠全的反应,已经让李瑱相对自己的猜测有了基本的定论,也不说破,只是心里提醒自己以后在这个孙忠全面前要多加小心。

“是是是,陛下只是让奴才过来伺候殿下的,陛下怕在外面,顺喜一个人忙不过来,就……”

“不用解释了,去准备笔墨吧。”

孙忠全如蒙大赦,便一溜烟地跑了。

不到一刻钟,笔墨备好。

李瑱相端笔写下:

“儿臣遥拜父皇圣安,儿臣奉旨陪同祥和公主与齐谋亲,自与父皇拜别,已有七日许,如今已至山城,虽短短七日,儿臣已思念父皇至深。

然儿臣奏报之事,或令父皇龙颜大悦。儿臣至山城,见山城虽经战乱,却祥和安泰,百姓休养生息,将臣兢兢业业,臣原以为山城已破,疑惑不解,便问及山城知县刘志。

以刘志所言,其号召商贾带领百姓抵抗齐国二十万大军,有当地巨贾唐渊出饷出策,十馀万百姓听从朱瑜、常飞、步远三位将军指挥,与齐殊死抵抗,齐军虽破城,却造百姓围剿,将齐国二十万大军埋于山城,齐国元帅丰都授首,太子田不易带领四万残兵仓皇北逃,返回齐国。

山城知县刘志在商贾唐渊的建议之下,封城围剿齐国余孽,以图彻底安定,因此未及时奏报朝廷,儿臣以为,此举虽使朝廷担忧,却使地方得以安生,乃正当之举。

经此一役,齐国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或无能力再与我大宁开战,我大宁可享十余年太平之日,儿臣惶恐请奏,将原陪嫁嫁妆散与山城子民,以安胜利者军功,以抚战死者余孤,封赏之事,由朝廷核查军功之后,再行衡量。”

酸溜溜地又写了几句问安的话,李瑱相将奏表递给孙忠全,孙忠全封好,连夜交给羽林,有羽林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都。

翌日,晌午,唐渊派人知会请见李瑱相,李瑱姿听说唐渊要来,也来到了李瑱相的阁楼,谁知道唐渊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

“殿下,咱们俩是不是该算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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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31章 唐渊的小账本(下)

看着唐渊的样子,李瑱姿很难把昨天的翩翩少年和今天这个满脸市侩的人联系在一起,李瑱相却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只是摆了摆手,笑道:

“你也不必介意,唐渊这一仗必然是吃了大亏,否则不会来跟我算账的。”

唐渊见李瑱相这么说,哪里知道李瑱相是在给自己的妹妹解释,还道是李瑱相想要给自己戴高帽然后赖账,便立刻道:“殿下哪里的话,正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我唐渊是个商人,商人逐利,就是一文钱的买卖也是要算清楚的,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

“停停停……”李瑱相低下头,一只手揉着太阳穴,一只手做出了停的手势:“你就慢慢算,不过我有个问题得先问问你。”

唐渊道:“殿下请讲。”

“你为什么要把田不易放回去。”

李瑱姿闻言,也把目光投向了唐渊,她昨天列席了二人的谈话,早已经知道了整场战斗的细节,也是好奇李瑱相问的这个问题的答案。

唐渊早就料到了李瑱相会问出这句话,便将早已经想好的答案备好,义正言辞道:“殿下,如果不放田不易回去的话,齐国会如何?”

李瑱相道:“田不易乃是当今齐国皇帝的独子,他若留在这里当人质或者被杀了,齐国必然大乱,可这样一来对我们大宁不是更好么?”

唐渊做出一副忧国忧民的痛苦样,反问道:“殿下,您这次没有参与到战争来吧?”

李瑱相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唐渊苦涩道:“殿下,你没有登上山城的城头,断然没有听到过那些齐国士兵被檑木滚石砸到时候发出的哀嚎,必然没有见过齐国人的长矛刺穿我们宁国百姓身体时流出的殷红鲜血,我给您说的,斩首十六万,俘虏四万,我大宁死伤军士算上北大营攻击近八万,对于您来说,或许都是数字吧?”

李瑱相一怔。

“这每一个数字代表的,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每一个数字代表的,都是一个个原本应该安详和谐的家庭!”唐渊的话如同重锤一般重重地锤在李瑱相和李瑱姿的胸口,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这种失去至亲的感觉,殿下和公主自然没有体验过,可是我却体验过,而我那位至亲,仅仅是生命垂危,我却已经痛苦难当……”

唐渊说着这话,眼中已经是有些亮光,他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了唐明远和小苗的面孔。

“所以,殿下,哪怕是战争,在别的国家发生的战争,死的就不是人了吗?殿下您是有同理之心的,应该能够感同身受那种丧失至亲至爱之人的痛楚吧!”

李瑱相和李瑱姿都是沉默不语,过了良久,李瑱相才长出一口气:“你说的是对的,不过齐国终究还是个隐患。”

唐渊摇了摇头:“这样对我们齐国更好,有了田不易这个战败的太子,将战争的恐惧带回到齐国,最起码只要他还是皇帝,便不可能会轻易发动战争,而且我也有足够的手段,能够保证他们不会轻易发动战争。”

李瑱相思考片刻,便释然笑道:“是啊,能够以民为剑,莫说是大宁和齐国,就连以杀敌论赏封爵的秦国都不一定做得到。”

“所以殿下,我们现在可以算账了吗?”

李瑱相苦笑着摆了摆手道:“随你随你,你说,我听便是。”

唐渊将小本放在自己身边的桌子上,一篇一篇地给李瑱相说着,李瑱姿听得直皱眉头,李瑱相却知道其中到底涉及到了多少。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

唐渊道:“殿下,所以总账是,安泰营连续恭迎雄师酒的钱,一共九万八千银子,殿下您之前已经支付过一万两千两银子,所以还剩下八万六千两银子,我给您抹个零头,您给我八万五千两两银子就可以了。”

李瑱相苦笑道:“我上哪给你弄那些银子去?”

唐渊当时就不乐意了,一本正经道:“殿下,我这还有个账本,你还要听听吗?您觉得您花了冤枉钱,要不要看看这场战争究竟是谁在烧钱?”

李瑱姿原本心里还对唐渊有些不满,当听说他垫了这么多银子之后,对于唐渊的第二印象也就不那么差了,便插嘴道:“我哥愿意听呢,对吧?”

李瑱相瞪了一眼李瑱姿,暗道这妹妹怎么才一天就叛变了,但也不好打自己妹妹的脸,便道:“你说吧。”

唐渊拿出另一个账本。

不知不觉已经深夜,李瑱姿捂着小嘴打了个哈欠,李瑱相虽然也很疲乏但还勉强保持着状态。

“所以,如此算来,我花了近五万两白银而打造出来的镖师队伍几乎死伤殆尽,而八万名民兵都算是我致远府的在编劳工,仅仅是三个月酒钱加上工钱就有十二万两白银之多,开凿水渠的石料加上工钱又有十多万两白银,就算其他的不算,为什么要挖水渠,殿下……我没找您要这个钱,不过分吧?”

李瑱相觉得唐渊没说出一个数字,对于自己来讲都是天文数字,诚然这些在整个大宁面前还算不得什么,但他毕竟只是个皇子,受伤掐着那么几个皇商,唐渊扔出去的这些钱加上给自己垫付的酒钱,加起来足有整个大宁前十皇商一年利润的总和!

当然李瑱相知道唐渊说的酒钱都是以丰酿酒和雄师酒售价来折算的,存在一点的水分,但他也知道,这个数目绝对不小!

如果他知道唐渊的成本,听到唐渊的报价,饶是他是太子涵养极好,估计也要骂娘了……

李瑱姿则是听得瞠目结舌,她断然没有想到,唐渊竟然为了这场战斗付出了如此之多,在她眼中的唐渊,简直都快成圣人了,和他付出的那些来比,与李瑱相算账的钱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圣人和你算账,不是抬举你吗?

唐渊继续道:“这还没算上农忙耽误农活的损失,修缮城墙建筑的损失,打扫战场的损失,殿下,这场战争,让您拿出来区区八万多两银子,您觉得亏吗?”

“不亏,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筹出来那些钱啊……”

唐渊义正言辞道:“殿下,这可不是为了您打的仗,这个钱,要朝廷来买单!”

李瑱相苦笑道:“朝廷现在也是捉襟见肘,而且朝廷六部都是在大哥和二哥手中掌握,想要从朝廷里面抠出来点钱,真是太难了。”

唐渊笑道:“策略,我已经为殿下想好了,只要看殿下您有没有那个魄力去推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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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32章 捷报!

三日后,宁国南境。

“李将军,我们在这里已经打了半个月了,却连一个城池都没拿下来,这效率是不是太慢了一点啊!”

楚国的营帐之中,一个将军对另一个将军抱怨道。

“元帅遇刺受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而且这不是陛下那里让咱们只是施压而不是攻城拔寨嘛!”

“我就不明白了,动用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连个城也不拿,咱们在这玩儿什么呢?”

“这你就不懂了,陛下的意思是,只要齐国那边没动静,我们就不能拿城,这样一旦北方有变,我们没有拿下城池,还有转圜的余地,一旦拿了城,这场战争的性质就不一样了,而只要齐国那边拿下了胶州,宁国边境军队必然驰援京师,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大片土地!”

“李将军,你觉得齐国能赢么?”

“怕也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胶州那边战事发展,少说也要五天才能传回到金陵,传到我们这里,十天都过去了,五天前咱们得到消息,齐国攻破了山城,怕是现在已经拿下胶州了吧!”

“那我们再等等?”

“对,不能让齐国人自己吃独食,他们既然拿下了胶州,我们至少要也要拿下半个淮州和半个徽州!最好是齐国和宁国在金陵斗个两败俱伤,我们便可直取金陵,拿下宁国!”

“听你的吧,那我们这几天就不动了!”

“该打还是要打的,小规模摩擦还是可以的,现在多打掉一些宁国的兵力,我们以后就能轻松一些。”

……

金陵,金殿,所有人都面色铁青,因为昨晚到了两个请奏书,分别是西营和南营的求救信,求救信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敌方攻势太猛,我军招架不住,请求增援。

征和帝坐在龙椅上,俯视群臣,道:“这两封信你们都看完了,朕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李盈道:“陛下,这西韩国和楚国不顾和平条约,公然发动战争,实乃不信不义之举……”

“官话朕听得够了,说点实在的。”

陆虎从班列中走出,道:“陛下,臣以为,可对两封奏疏置之不理。”

“陆虎,你这是什么意思!西营和南营正处于危难之中,你竟然说可以置之不理?”李瑱浩当时就不干了,西营和南大营不同北大营,乃是他的嫡系,现在北大营建制被打残了,陆虎便要削弱南大营和西营的实力以达到和太子的平衡吗?

征和帝也是皱了皱眉,他的想法和李瑱浩是一样的,这种危难关头如果还搞党争,那真是脑子进水了,只是征和帝还算有城府,便压着火问道:“为什么?”

陆虎道:“据我兵部所掌握的消息,此次楚国和韩国与齐国不同,并没有举全国之兵来讨伐我大宁,也就是说,他们是在观望北方的动向,一旦北方胶州完全沦陷,齐国必然剑指金陵,到时候我们全部回防,他们必然会趁势拿下我淮州和徽州大片领土,而现在,为避免大规模的伤亡,他们更多的是试探性攻击,所以臣以为,南方和西方的战事并不像奏表上写的那么夸张。”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凭什么以为你说的就是对的!”李瑱浩大声反驳道,已经忘记了自己还站在金殿而不是议政偏殿之中了。

征和瞪了一眼李瑱浩,看向陆虎:“你继续说。”

“遵旨。”陆虎施礼,又向九爷拱了拱手,继续道:“而之前已经有了靖龙卫三爷刺杀西韩国和楚国的元帅,两个元帅都是身受重伤,没有元帅坐镇,两国军队也不可能轻举妄动,一切要以两国朝廷的意思为重,楚国皇帝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西韩国皇帝又向来不敢冒进,所以综合两点来看,西营和南大营暂时不需要增援,现在我们、楚国还有西韩国,都在看北方的态势,一旦北方有变,恐怕才是我们大宁真正危险的时候!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要看三皇子殿下和公主那边的和亲进程了,如果他们能够成功,楚国和西韩国必然撤兵,我大宁尚有喘息之机,如果他们失败了,那……”

陆虎的话没有说完,可是在场的百官都已经听明白了其中利害,征和帝更是表情凝重,重重地叹了口气:“三皇子那边怎么还没传回来消息,这都过去五天了,难道他不知道现在他自己尤为重要么?竟然不按时汇报!”

朝廷鸦雀无声,竟然没有一人愿意出面为三皇子辩解。

征和帝感到一阵悲哀,自己这个三儿子,平日里老实忠厚,从来不做结党营私的勾当,现在这个朝堂之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说话,自己这三个儿子啊,太子飞扬跋扈性格乖张,二儿子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三儿子又是这个样子,这大宁的江山,究竟怎么才能延续下去啊……

就在这时,皇宫正门口,两个背上插着三根红旗的轻骑兵飞奔而至迅速下马,一前一后高举着手中的密封木盒大步跑入宫门,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喊着:

“捷报!”

“捷报!”

金殿之中,征和帝见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北方战局扑朔迷离,国内的事情他都没什么心思问了,只是草草地朱批了几个地方的事务,便摆了摆手让太监宣布退朝。

太监刚刚站在金殿之前准备宣布退朝,便听到大殿之外隐隐传来一声一声的叫喊声。

叫喊声由远而近,逐渐清晰起来,太监听了三遍才确认叫喊的内容,大喜过望,转身跪倒在征和面前,笑中带泪道:“陛下,捷报,捷报啊!”

征和豁然起身:“难道是三皇子那边已经和亲成功了?”

陆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还是跪在地上道:“启奏陛下,捷报乃是战报,想来不是和亲成功了,而是……”

陆虎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而是前方战线,正面击败了齐国的军队……”

征和帝当时就懵了:“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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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33章 天大的捷报

不怪征和帝失态,而是所有人都不相信,北方竟然能够打胜仗,但所有人在陆虎的提醒之下,都想起了捷报的含义。

不是和亲成功。

是真正的击溃敌军。

征和帝不敢怠慢,立刻让太监宣羽林入殿。

两位羽林先后跪在地上,都是双手呈上密封木盒,一名羽林道:“征和二十一年七月初五,安泰营、北大营被俘残部在山城民兵的协助之下,将齐国军队围在山城之中,斩首齐军十万余众,敌军元帅丰都授首,齐国太子率领四万齐国残兵仓皇北逃,已逃回至齐国境内!”

短暂的寂静,落针可闻,随即朝堂哗然!

“这怎么可能!”李盈呐喊出声。

“快把军报呈给朕!”

太监大喜过望,哆哆嗦嗦地将两个奏报启封,呈给征和。

征和仔细阅读两封奏报,一份是又刘志、朱瑜、靖龙卫共同加盖印鉴的奏报,一封是李瑱相的密信,征和看了一遍又一遍,端着奏报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

朝堂百官看到征和的表现,都知道这捷报大抵是真的。

“恭喜陛下!”

“贺喜陛下!”

“天佑我大宁啊!”

文武百官一个个老泪纵横,跪拜在地,山呼万岁。

“这竟然是真的……”征和眼泪已经浮上了眼眶,呢喃道:“瑱相的设想竟然真的实现了,民兵啊……整整八万的民兵啊……”

“陛下,臣以为,山城知县隐瞒捷报,其心可诛。”李盈义正言辞道。

陆虎如同看白痴一般看了一眼李盈,暗道你果然是给二皇子利益输送才坐到这等位置的,不然就以你的政治眼光,怎么可能坐到这个位置?

果不其然,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中,突然有这么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征和帝当时脸上的笑意就去了大半,伸出手来指了指李盈:“这奏疏上写的明白,山城在没有确定完全安全的情况下,封锁城池,清缴齐国余孽,没有奏报也是不能够确认齐国是否真的离开才拖延了下来,李盈,你不为大宁庆幸也就罢了,竟然还想要污蔑忠臣吗?朕看就应该把你送到战场上!”

李盈闻言大惊,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陛下,臣也是喜极而糊涂啊!口不择言还请陛下恕罪,只是这捷报有些太不可思议,臣不但妄信啊!”

征和脸色不虞,将奏疏递给了太监:“你去给户部尚书看看,这上面是官方、军方还有靖龙卫联名上报的捷报,还能有假?”

李瑱浩急忙道:“父皇,此次大捷,乃是天佑我大宁……”

征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什么天佑我大宁,是民佑我大宁!你们没看到吗?是八万民兵帮着安泰营和北大营被俘残部联手击退了齐军,没有民兵会是怎么样!”

九爷优哉游哉道:“三皇子的想法还真的实现了,这可真是天大的捷报啊。”

征和帝哈哈大笑,点头道:“没错没错,此乃天大的捷报啊!”

征和在笑,但百官却一时间又是雅雀无声,只有少数几人小声随声附和着,他们心里虽然高兴得紧,但却都是莫衷一是。

朝堂之上没有站在三皇子的队伍里的,九爷的一句话提点了众人,却又让众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这跟着一起夸赞三皇子,便是让三皇子起势,对自家主子不利,不夸吧,又说不过去……

征和又是一阵心酸,他多希望这句话换来的不是沉默而是其乐融融啊!

“咳咳。”征和帝干咳两声道:“三皇子提议,将陪嫁嫁妆奖赏给有功之军,安抚死伤者家属,众卿以为如何?”

依然是沉默。

“此举甚好,上合朝廷之意,下顺百姓之心。”

良久的沉默之后,九爷打破了宁静。

“朕也觉得,此意不错,朕之前还在责怪瑱相不懂政事,现在看来,他真的很优秀啊……优秀到让朕都不得不为之惊讶了,只是这仅仅是民兵,又如何能够抵挡那十多万的齐国正规军呢?”

九爷道:“陛下如果真的好奇,何不亲自去山城看看?老夫曾经陪着三皇子去过山城,那山城之中的奇人奇事,让人大开眼界,老夫相信,也就是那个时候,三殿下才知道了山城的不凡,才能够在齐国举兵来犯的时候提出民兵的设想。”

征和面露为难,欲言又止,九爷继续道:“陛下你自幼便在京都长大,平日里出行,也只是在淮州京城周边巡访,还未曾到过胶州,而此番大战,朝堂之上,陛下你都已经紧张了太久,何不借着此次机会,到胶州去巡视一番,一来可以放松心情,二来可以了解民情,三来此番大战民生凋敝,陛下亲临也可以提振民间士气,彰显皇威,让百姓也知道陛下无时不挂念着他们。”

征和恍然:“九先生说的在理!这件事就交给……”

征和扫视了一眼百官,经过刚刚的沉默,他竟然觉得没有一个人能看得上眼的,这件事竟然不知道交给谁去办好。

九爷笑道:“陛下,这件事就交给我靖龙卫吧,陛下的安全和一应食宿,皆由我靖龙卫来保证,至于到了山城,相信唐渊也能招待好陛下的。”

“唐渊……唐渊……”征和帝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应该很是熟悉的名字,在李瑱相的奏疏之中,也多次提及了唐渊。

“唐渊就是你们靖龙卫的二十三先生吧?”征和帝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九爷点了点头:“早在老夫从山城回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是靖龙卫的九少爷了,陛下你称呼他小九先生就好。”

征和帝颇为惊讶:“小九先生?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他还没到二十岁吧?竟然被九先生你寄予如此厚望?”

九爷道:“此子不凡,如果陛下你见到了他,一定会十分喜爱他的!”

征和哈哈一笑:“被九先生你这么一说,朕倒这是对这个小……小九先生有些好奇了,那就这么定了,朕三日后启程去山城,路上的一应事务就交给九先生的靖龙卫和内监共同打点。”

九爷笑道:“必不负陛下重托。”

五日后,山城。

唐渊听着小幺的汇报,当时就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陛下他他他他……他要亲自到山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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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34章 准备接驾

坐在唐渊旁边的李瑱相苦笑道:“还真没想到父皇竟然会亲自来山城。”

唐渊道:“那我们怎么办?你父皇他老人家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东西……”

李瑱姿被唐渊的紧张和口不择言逗得噗嗤一笑,唐渊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两声道:“我只是怕怠慢了陛下,毕竟我这里庙小,接不起陛下这尊大神啊!”

李瑱相看着周围的景象,一片繁忙,到处都是搬运酒水的工人,好不热闹,原本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的沐王府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大型的酒水制造厂,的确不太好接待陛下,总不能让父皇他老人家住莲星阁吧?

唐渊来回踱着步子,差人找来辛奇,辛奇风风火火地从城墙那边赶回来,见到唐渊便抱怨道:“少爷,城墙上的雕花再有一天就完成了,您这么火急火燎地把我叫回来干什么啊!”

唐渊当时就疯了:“谁让你们给城墙雕花的啊!你以为城墙是干嘛的?旅游名胜吗?城墙要的是结实知道吗?结实!”

辛奇委屈道:“少爷,结实是足够结实了,可是在城墙上雕花是我小时候就有的愿望啊!”

唐渊摆了摆手道:“这几天你也辛苦了,不过现在有个更重要的活,你赶紧让你的兄弟们给我弄出来!”

“少爷,什么事啊?”

唐渊道:“你让你的兄弟们给我把致远府的东边精酿酒厂和臻品酒厂给我拆了重建,就按照莲星阁的那个标准建,一定要精致优雅,格局开阔,美观大方……总之你就按照最好的来!钱不重要!我给你十天的时间!”

辛奇挠了挠头道:“少爷,你说这攻城没有个一年半载的都弄不完,十天的时间,这不可能啊!而且还要设计图纸,还要……”

“那些我不管,你去找刘志要人,让他动员百姓,工钱我出,十天之内我必须见到一个和花园一样的住厢房区来!记住,规模必须要比我的阁楼大!”

辛奇一脸的如丧考妣,这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事儿好吧……

唐渊见辛奇的样子,语重心长道:“辛奇啊,我知道你们时间紧任务重,压力很大,这样,只要你们能给我把活做漂亮了,少爷我出钱,给你们开一个致远建造坊,以后去给你们找活干,你们就再也不用天天闲着了,可好?”

辛奇闻言立刻欣喜若狂:“少爷,您怎么知道我们一直想开一个建造坊啊!”

“你就说能不能完成任务吧!”

辛奇打了个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唐渊摆了摆手:“快去忙吧!”

待辛奇快走出酒坊的时候,唐渊大声喊了一声:“工程质量要保证!别给我搞什么豆腐渣工程!”

“放心吧少爷!”辛奇已经走出了酒坊,隔着墙喊道。

辛奇走后,李瑱相和李瑱姿都像看西域人一样看着唐渊:“你这没问题吧?”

唐渊打了个哈哈道:“他们十天的时间给我把莲星阁改造出来,还只是他们那百十来人做到的,我给他们配上更多的劳力,他们应该问题不大。”

李瑱相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自己的父皇要住在十天就重建出来的屋子里,这要是有个地崩啥的,大宁岂不是要改朝换代了……

唐渊没理会李瑱相的想法,把陈小涛招呼了过来。

“小涛,你现在派人去章城给我买上等的家具来,还有一应的餐具,都要上等的!家具要金丝楠木的,餐具就要官窑烧瓷的,嗯……勺子筷子要金……镀金的,没钱了就去找黄旭支,都算在少爷我的私账上!”

陈小涛愣了半晌:“少爷,您这是要唱哪出……”

“别管了!让你做你就做,哪那么多废话,十天之内,我要见到这些东西,知道了吗?”

陈小涛挠了挠头,一脸的不明觉厉。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陈小涛见唐渊脸色不善,立刻撒丫子跑了……

李瑱相愣了愣,才哈哈大笑道:“镀金啊!唐渊啊唐渊,你这个做法真的是……很唐渊……”

唐渊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家老爷子要来,要不我这些钱都省了,话说这些是不是应该记到你的账上啊,这也算是你这当儿子的尽孝心嘛!”

李瑱相无语,李瑱姿掩嘴笑道:“我觉得唐渊的这个说法合理。”

“对嘛,你看你一个堂堂的皇子还没有人家公主有眼见。”

李瑱相急忙摆手:“我现在连你的钱还没付清呢!”

“我不是说了都算在朝廷的头上嘛!”

李瑱相皱了皱眉:“你的想法也只是个想法,只要父皇不点头,还是不可能推行下去的,而父皇点头,估计是难于登天,毕竟这可使危及朝廷命根子的政策啊!”

唐渊摇了摇头,信心满满道:“正所谓不破不立,现在的朝廷都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而且现在你父皇最缺的就是钱,政策施行的问题你就不用担心啦,还是先想想办法把我的装修款给筹上来吧。”

李瑱相盯着唐渊道:“唐渊,我总感觉你野心不小啊,你这是要做到富可敌国么?”

唐渊立刻摆了摆手,解释道:“我可不想富可敌国,我只是个商人,我喜欢钱,这没毛病吧?”

李瑱相狐疑地看着唐渊,唐渊只是讪笑着,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想法真正说给李瑱相,就算李瑱相心再宽,也断然不可能容忍他这种角色活着!

七日之后。

黄旭找到了唐渊:“少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黄旭话刚说完,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唐渊一脸的无语:“你这是怎么了?”

“少爷,您知道您这几天花了多少钱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要改建宅子,可是那辛奇找了上万名百姓,咱们仅仅是七天的时间,就已经花出去了两万多两银子了,这还没算家具钱呢!少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我知道您有钱,可是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败坏法啊!”

唐渊笑道:“哪里哪里,我一直秉承着中华民族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嘛!你看我自己这身衣服也不过才一两银子而已。”

“少爷,您再这么玩儿下去,咱们致远府迟早要完啊!纵使有金山银山矿山也经不起您这么折腾啊!”

“少爷,三皇子殿下请您过去一下,说是分封的银两准备好了,少爷您这一次是头功,所以分给您是一万两白银。”

唐渊点了点头,看向有些发愣的黄旭,满意地拍了拍黄旭的肩膀:“继续说,咱们致远府迟早要完。”

黄旭缓过神来,继续大哭道:“少爷,那也只有一万两白银啊!还不够咱们致远府改建的,更别说是您之前为了打仗花的银子了啊!”

“九少爷。”小幺走进唐渊的书房。

唐渊看向小幺。

“陛下已经到了章城,预计三日后会抵达咱们山城,九爷那边吩咐,让您这里做好准备。”

黄旭还在哭,可是哭着哭着,突然注意到了小幺说了什么,立刻就不嚎了。

唐渊看着黄旭,感到一阵好笑,拍了拍黄旭的肩膀,啥也没说,迈着四方步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

“走,看看工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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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35章 满门抄斩

章城,皇帝行辕。

冯山正老老实实地跪在圣驾之前给征和见礼。

“朕还是第一次到这章城,章城看上去比朕想的更加穷苦啊,你看这大街上都没有几个人。”

冯山规规矩矩地跪好:“回陛下的话,前些日子齐国来犯,原本安居在章城的不少百姓都各自逃到外地避难去了,饶是留在章城的百姓,平素里也不敢出门,生怕齐国人什么时候攻进来受到牵连。

咱们胶州作为咱们大宁的粮仓,百姓们只要有地就不愁生存,更何况朝廷这些年都是减了不少税赋,百姓还是比较富庶的,估计等到咱们宁国胜利的消息传出去了,百姓们也就该回来了,而最重要的是,唐家只要回来,章城的不少产业都会复苏。”

征和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他倒是有所了解,但听到冯山说到唐家,不由得脸色一暗:“唐家,就是那个说出钱帮助太子修要塞的唐家?”

冯山强忍住笑意,点了点头。

“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出尔反尔,诓骗太子,商人贵在诚信,他们这种人为商不诚,更是险些害了国家大计,要不是山城那边的百姓鼎力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冯山点了点头:“是……”

征和转过头看向九爷,沉声道:“这等家族,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劳烦九先生尽快查处唐家的人都在哪里,着刑部捉拿,从重处理吧。”

“陛下所说的从重,可是要……”九爷没有说下去,只是伸出右手,做了个手刀的姿势。

征和点了点头:“没错,他们诓骗太子,险些葬送我大宁的半壁江山,此乃欺君之罪!当然是满门抄斩!”

遥在山城的唐渊正探看工程的进度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脖颈一凉,下意识地打了个喷嚏,皱了皱眉,抱怨了一句这该死的天气,也没放在心上,他却不知道已经有一柄无形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章城这边,冯山闻言立刻不住磕头:“陛下,不可啊!这唐家有一人,名曰唐渊,乃是臣在山城时候带头携领乡绅出钱买粮赈灾的首要功臣啊!陛下您将唐家满门抄斩,岂不是会错杀了好人,被百姓所诟病!”

“唐渊?”征和微微一愣,这次奔着山城来便是要看看这些个山城的百姓还有那被九爷和三皇子给吹到天上去的唐渊,被冯山这么一提,他倒是有些印象,去年胶州五县,若不是唐渊带头捐粮的话,胶州五县的百姓恐怕就要暴乱了。

被冯山这么一说,征和帝倒是犯起难来。

九爷笑道:“倒也无妨,唐渊原本已经成为了唐家的少家主,可是唐渊的两个哥哥,唐安和唐宁为了争夺家主之位,下毒害了他们的父亲唐明远,若不是唐渊将其父收留,恐怕其父早就命丧黄泉了,而这兄弟俩又将唐渊从宗谱之中革除,现在来说,唐渊已经不算是唐家的人了,所以哪怕是株连,也连不到唐渊的身上,而唐家的那些家产,唐渊还是可以顺手接过来的,唐渊是个天才商人,相信在他的手中,唐家能发挥的作用便更大了。”

征和盯着九爷半晌,他如何不清楚按照大宁律法,株连不看宗谱看血脉,如果株连都看宗谱的话,那岂不是所有人在知道家族要被连坐的时候,纷纷退出家族就可以了?不能斩草除根,株连还有什么意义?

九爷如此偷换概念也要处死唐家一族,想必唐家对唐渊真的是有些过分了,但九爷如此回护唐渊,让征和也感到有些不舒服,但偏偏又没有什么办法,靖龙卫愿意站在大宁这边是大宁之福,若得罪了靖龙卫,都不用靖龙卫将大宁的情报卖给其他国家,就让三爷来皇宫转一圈,他征和也是受不了的。

思忖了片刻,征和才哈哈大笑道:“没错,唐渊被革除宗门,当然不用受这株连之罪。至于唐家的家产,就划给唐渊便是,算是朕给的小小奖赏,等到朕到了山城视察了具体情况,再另行奖赏其他的东西。”

陪侍太监立刻领命去宣旨了。

遥在山城的唐渊,自然不知道仅仅是一盏茶的功夫,自己就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更不知道唐安和唐宁两兄弟已经被定了死罪。

“九先生,你看人还是准啊,如果朕知道这唐渊是这等贤人,定不会让你靖龙卫抢了先啊!”

九爷笑道:“陛下不必苦恼,谁说靖龙卫的人不能在朝廷封侯拜官的?老夫不也是在朝廷里面担个闲职嘛!至于唐渊的忠心问题,如果他对大宁不忠,为何要屡屡在胶州危难之时不计后果地触手相助?又如何会冒着杀身之祸与齐人搏斗,保卫大宁?从靖龙卫的不完全统计来看,唐渊这场战争加上之前的赈灾,一共付出了至少十五万两银子,他可是一个商人,就算那些皇商,难道会如此慷慨地拿出十五万两白银为陛下你解忧吗?”

原本有着些许担忧的征和被九爷这一席话说服了不少。

“他唐渊或许在山城百姓的心目中有着不小的威望,但只要他对大宁忠心耿耿,还愁那些百姓不对大宁感恩戴德吗?”

征和看着九爷,笑道:“九先生此言有理,既然能够得到九先生的信任成为小九先生,忠心自然不是问题,朕只是好奇,这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被你们这么一说,朕倒有些迫不及待了。”

九爷笑道:“老夫倒是觉得,陛下还是微服去山城比较好一些,这样可以更加亲近百姓,单听老夫一面之词,陛下并不能完全了解唐渊,只有听了百姓的话,才能够完全了解他,毕竟不知道你是皇帝,百姓的话才是真的话,而百姓的真话,又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听到的话。”

征和点了点头:“那就依九爷的意思办吧,有你九爷在,朕不担心安全问题,朕打算明儿一早就出发,劳烦九爷去安排吧。”

冯山听到这里,才微微地松了口气,终于是能送走皇帝这位大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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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36章 帝王之心

翌日,一个轻装简从的车队从章城缓缓驶出,当然这个轻装简从是相对于皇家气派来讲的,饶是轻装简从,这队伍里面至少也有二十多人,队伍前后个个都是靖龙卫的精锐,一个穿着丝绸长衫的中年人走在最前面,旁边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在队伍的最后面,是两辆马车,马车虽然看上去很是豪华,但却依然是属于民间用车的范畴,这是冯山特意准备的,车轱辘上面还垫上了厚厚的草垫子,看一眼也知道坐在里面舒适无比。

远远看去,这个队伍就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老爷带着众多手下到章城来游山玩水的,身边跟着的是一个老管家,毫无违和感。

“平日里朕都是坐着辇车,偶尔在这旷野之上走一走,闻一闻这旷野之上的草木芳香,也是让人感觉心旷神怡啊。”

九爷笑道:“老爷日理万机,自然是难得有到乡下来看一看。”

征和老脸一红,一是九爷说了老爷,便是提醒他这是在微服私访,不能够轻易说“朕”这个字眼,饶是现在并没有外人,可终究要把这个习惯改一改,正所谓入乡随俗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九爷这话,或多或少地说出了他这个皇帝很少到民间体察民情的事实。

征和尴尬地笑了笑道:“朕……老爷我要是有时间,必然愿意到这种乡下来转一转,听一听百姓们都需要什么,对咱们大宁的皇帝是怎么看的。”

九爷笑道:“所以咱们才微服私访,如果穿着一身龙袍,那些乡下见到陛下别说是说真话了,连句完整的话怕是都说不出来!”

“是啊,还是九先生想的周到啊……”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娇生惯养的征和便感觉到体力不支,上车打盹去了,九爷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吩咐手下的人加快点步伐,争取在晚上之前到达山城。

晌午,一行人就在旷野之上用餐,征和倒是不挑剔,和靖龙卫的众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征和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感觉有些晒得慌,但这队伍里并没有皇幡,自然也只好将就将就了。

征和看着地里正在干活的农民,不由得道:“这百姓们顶着这太阳务农,也真是苦得很啊。”

“他们都习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有粮食就不愁活,百姓们还是很容易满足的,特别是在这郊外,彼此之间贫富差距都不大,邻里乡亲又都是熟人,自然也过得幸福。”

“是啊,只是今年又是大旱,朕看今年还是要早些拨放下来赈灾的粮食要好一些。”

九爷面露微笑:“陛下有这份心思,也担当得起明君二字了。”

征和苦笑道:“什么明君不明君的,你九先生怎么也开始恭维起朕来了,朕就连几个儿子都教不好,这一次齐兵压境,朕是一夜都没睡好啊,不光是因为怕丢了胶州,有的时候朕也在想,太子弄个要塞弄不起来,二皇子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这个时候搞什么党争,处处给太子掣肘,户部不拿钱,他们难道当朕是个瞎子都看不见吗?朕只不过是不舍惩罚他们罢了。”

九爷道:“这是陛下的家事,就不容老夫置喙了。”

征和摇了摇头:“天子的家事就是国事,太子让朕很失望,朕之所以一直没动他,是担心储君有变,朝廷不稳。”

“那陛下觉得,现在的朝廷就稳吗?”九爷道,他知道,现在征和是比较脆弱的时候,这时候下猛药才能起到好的效果。

征和叹了口气道:“总比党争激化要好很多。”

“现在党争已经很激化了,如果不是山城这边稳住了战局,大宁失去胶州事小,亡国事大啊!陛下如果一味的听之任之,大宁危在旦夕。”

征和看着九爷很久,才道:“我真的不明白你的立场,你手握靖龙卫,完全可以取皇室代之,却从未出手,更是以一个耿直忠臣的身份来辅佐我大宁,先皇在时便是如此。”

九爷笑着摇了摇头:“确切的说,从高皇帝开始就是如此,我接手靖龙卫的时候,先皇还只是太子。”

征和哑然失笑:“是啊,那我都不知道了,如果不是提及此事,我差点都忘记了你已经快要百岁了。”

九爷笑道:“就算活得再久,也终要死去,而靖龙卫之所以一直没有夺权,正是因为靖龙卫建立之初的宗旨使然,我懂,唐渊懂,以后的继任者也懂,而其他人,饶是陛下你,也不见得能理解,所以靖龙卫对大宁,只有益处,没有不利。”

征和沉吟片刻道:“唐渊此子,真的可信吗?”

“陛下既然如此问,那老夫我,就可信吗?”

征和笑了:“坦而言之,我真的有怀疑过你,你在我便如坐针毡,可是从我继位至今已经二十年了,你也从一个古稀老者成了一个耄耋老人,我想不信你都不行啊,只是这唐渊太过年轻,纵然我能够驾驭得了他,那我百年之后呢?”

征和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之中竟然隐隐带着一丝杀机,让九爷都是有些意外。

九爷淡然道:“这还要陛下你自己去看,自己去品,唐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劝陛下不要对唐渊动杀心。”

征和一愣:“为什么?”

“唐渊此子,心机不在我之下,眼光不在我之下,就连我最引以为傲的武功修为,他也与我不相伯仲,而他又跟着老三学了刺杀之术,如果陛下想要动他,莫说拿他不下,就算拿下他了,你觉得区区牢房能困得住他吗?一旦他出来,以他已经日趋成熟的刺杀之术,陛下,您怕老三,是为什么?”

征和哑然,九爷继续道:“唐渊此人,格局之开阔并非常人所能比,陛下你见到了他,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唐渊造反的可能性,比我造反的可能性还要低!”

九爷嘴上说着,心里却道:唐渊此子,其野心之大,或许不仅仅是在一个小小的宁国啊,这次能够悄然将田不易给放回去,恐怕连齐国都已经上了他的棋盘了吧……

终于吃完了饭,征和指了指不远处的村子:“那里就是山城的村子了吧,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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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37章 是他们疯了还是朕疯了?(上)

李家村,齐军粮草大营被烧之后,丰都派人征粮的“受灾区”之一。

说是受灾,并不是因为这里发生了什么流血事件,在经过一番友好交流之后,齐国征粮小队以兵不血刃的战绩成功被全员俘虏扒皮,被羁押在这个小村子里,在齐国战败的消息传来之后,这些俘虏便被留在了村子之中充当苦力。

虽然是兵不血刃,但也有几个莽夫下手没有轻重,丢出去的齐国士兵撞在脆弱的房屋土墙之上,撞塌了几栋小房子,大部分小房子都已经修缮完毕,只有一个房屋因为家主是个懒汉到现在还没修上。

这不,今天才开始张罗着修房子。

征和一行人走到小村子,正看到村子里忙忙碌碌的景象,一个老叟见到一行人前来,先是一惊,见到来人不少,便立刻迎上前去。

“各位大人从哪里来?可是要到山城去?”老叟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九爷道:“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商人,听说这山城有不少好东西,想来看看有什么生意能做,这不打算到贵村歇歇脚,咱们这里可有些水吗?给我们这些随从们取一点来。”

老叟闻言,立刻将众人让进村子:“咱们山城的确是有不少好东西啊!各位大人算是来对了,据说京城里也有商人在咱们山城赚了大钱呢!”

老叟一边说着,一边招呼村民从各自的家里面搬出来一个一个的小马扎给众人坐,征和也没什么架子,随便找了个马扎就坐了下来,众人见到征和和九爷坐好,才纷纷落座。

老叟叫来一个小娃娃:“二娃,你去给各位叔叔伯伯弄点咱们村子里的酒水来,给大人们尝尝!”

征和扫视了一圈,便问道:“都说咱们山城这边打仗,可我看咱们村子好像没受到什么影响嘛。”

老叟嘿嘿一笑:“是啊,听说那些齐国人可是凶残了,在山城那边都快打冒烟了,还派人来抢粮食,不过好在咱们村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体格子都不错,把那些齐兵都给料理了,这不,现在那些齐国人还在村子里帮着干活呢!”

征和一惊:“你是说咱们村子里的农夫百姓把齐国人给打败了?”

老叟得意道:“是啊,都说齐国人凶残,但百十来号人还没打过咱们村子里剩下的五十多个爷们儿!”

“那些齐国兵可是有刀啊!你们呢?”

这时二娃抱着好几坛子酒跑了过来,一边将酒坛子放在地上,一边得意地说:“他们是带刀啊,可还没等他们拔出来,就已经被叔叔伯伯们给打飞了啊!”

征和看了一眼九爷,九爷依然是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征和心里却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啊,咱们村子里的农民们,一直都喝丰酿酒,一个个体格子都是好得不得了,那些齐兵被咱们这些爷们撞一下,大多都是当时就昏了过去。”

征和道:“这丰酿酒是什么?竟然如此神奇?”

老叟笑道:“正是,官人你且尝尝这酒水,便是丰酿酒,如果不是各位看上去富贵得紧,咱可不舍得把这酒拿出来,京城里的那些商人便是做这酒水生意,据说一个个赚得都是盆满钵满的。”

征和皱了皱眉,他平日里可是喝惯了宫里那些上等的酒水,这乡下的酒怕是难以入口,而且这酒来历不明,谁知道喝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人家老乡盛情款待,你不喝便是薄了人家的好意,这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征和有些犯难,便看了一眼九爷,九爷点了点头,示意酒水没有问题,征和便端起酒碗浅尝了一口。

酒水入口,清冽醇香,带着一丝土腥味,但却十分可口,喝上一口直感觉神清气爽,一路过来的疲乏之意也去了不少。

征和眼前一亮,一口喝下去小半碗,才将酒碗放下:“这酒水不错啊!”

“那是当然,一直喝酒这酒,对身体好着呢,官人既然是做商的,便到山城去致远府,找唐老板,唐老板为人忠厚,对咱们百姓更是好得不得了,相信他一定愿意和官人你做这一单生意,官人你将这酒水带到京城去,一定能够卖个好价钱!”

征和有些疑惑,这仅仅是一碗酒水,虽然口感好一些,但顶多也就是和自己在京城里喝的酒水差不多,对身体好?还能比朕在京城里喝的那些药酒效果好不成?

就在这时,一声呼喝引起了征和的注意。

“懒汉!你家房子再不修,可没有房子过冬了!你可不能天天在我家住着啊!你在我们家,我和你嫂子想办事儿都不方便!”

一个憨憨的声音传来:“修房子多累啊……”

征和看去,只见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汉子正挠着头站在一个房子前面。

“怪不得你到现在还没说上个婆娘,就你这么懒,谁愿意嫁给你!”

众人闻言都是哄堂大笑,汉子当时便缩了缩脖子,寻常人家的孩子,都是十五六岁就婚配了,可他到三十多岁了,还没有人愿意跟他。

“我看你还是勤快点,就算是要说婆娘,也要有个住处不是?”

汉子好不情愿地走到了自己那栋仍然坍圮的小屋子旁边,屋顶已经彻底坍塌下来,墙下面是一堆碎泥土渣滓,看上去破败不堪。

“我一个人怎么修啊!”

“嗨!你就把房梁顶起来,一会我们找两个树干给你支上,再帮你糊上一点泥,好歹先把房子撑起来再说啊!”

征和听到这句话当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看了看那房梁,房梁上还盖着草垛和泥沙,看上去少说得有个三两百斤,这是说扛就扛的?

征和看了看周围靖龙卫的人,摆了摆手:“你们去帮衬帮衬吧。”

众靖龙卫放下手中的酒碗,刚要去帮忙,便被老叟给阻止了。

“让他们自己弄吧,各位官人远道而来想必疲乏得紧,修房子这种小事不用你们帮忙的。”

征和狐疑地看着老叟,靖龙卫们看向征和,征和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坐下,他倒要看看这些农民怎么修房子。

就在下一瞬,征和差点没从马扎上跌下来。

只见那懒汉走到自己的房子旁边,双手搭在塌下来的房梁之上,猛地一用力,房梁便带着厚重的草垛和泥土被抬了起来,懒汉双手向上用力一掀,房梁便带着泥土和草垛高高地翘了起来,懒汉迅速跑到房梁下面,肩膀扛起房梁,脚下一用力,便将整个房梁给顶了起来。

征和看着屋顶之上簌簌落下的灰尘和那灰尘之后的懒汉,当时心里一个念头便油然而生。

是他们疯了还是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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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38章 是他们疯了还是朕疯了?(下)

征和双眼圆瞪看着那懒汉,不由得赞叹道:“这汉子的力气真大啊……”

老叟笑了笑道:“懒汉平日里不愿意做活,体格子可没有其他人那么好。”

征和指了指那个懒汉,看向靖龙卫:“你们之中可有谁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吗?”

众靖龙卫都是有些尴尬,九爷笑道:“练武之人讲究的是气,气足则力大,这些孩子都是晚辈,虽然武功精进,但气还差一些,自然是顶不起来这房梁的,不过天卫们莫说是这房梁,便是整个房子,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征和惊叹道:“他只是个农夫。”

就在这时,一群人扛着一个合抱大树的树干走了过来,一个个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

征和这才松了口气,这才是正常人嘛,要是这些村民一个个都有这等力气,连皇家羽林都要自愧不如,他这个皇帝的脸还往哪搁……

“你们快这着点啊,这房子沉着呢,我快扛不住了!”懒汉见这群人慢吞吞的样子,便破口大叫,嗓子都喊破音了。

两个农夫见懒汉脸憋得通红,知道懒汉扛不了多久,便插着腰走到这群人面前、

一个农夫满脸恨铁不成钢道:“你们这也太废物了,还齐国的正规军呢,一个树干就给你们累成这样,也怪不得你们打不下来山城,都闪开!”

齐国人个个面如土灰,被一个农民如此奚落,这还有天理吗?自己可是严格训练的正规军啊!

征和听到这话也是一愣,这些人竟然是齐国正规军?莫不是被俘虏的齐国士兵?

“我喊一二三,你们就把树给放下!”

“一!”

“二!”

“三!”

齐国人同时撒手,只见那树干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荡起一阵烟尘,大地都仿佛震颤了一下。

征和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那两个一个站在树干的前端,一个站在树干的末端,连喊一二三都省了,看似轻松无比地一提,十多个齐兵扛着费劲的树干就那么轻飘飘地被抬了起来。

征和当时脑子就短路了,再次灵魂发问:“究竟是他们疯了,还是朕疯了……”

只见几个农夫各自端着装着沙子和水的盆子,还有几个抱着枯草,走到了房子边上,一群人不出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将房子重新给搭好了。

征和瞠目结舌地问道:“老……老先生,你们村子里的人,个个都是力大无穷的大力士吗?”

老叟笑道:“成年的爷们都差不多吧,就那个懒汉稍微差了点。”

“他们……他们怎么……”

征和伸出手,颤抖地指着那群农夫,都不知道该怎么发问了。

老叟指了指征和面前的酒碗:“就是这丰酿酒啊,这些农夫都是喝了将近一年的丰酿酒,这丰酿酒真是好东西,起初只是感觉喝完了有精气神儿了,但喝的时间久了,发现力气都比以前大多了!”

征和感叹道:“此乃神物啊!”

九爷道:“正是,如果全大宁的农民百姓都能喝上这等酒水,那田地亩产或许不会增加,但必然会比之前更加稳定。”

征和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沉默不语,他的脑子正在飞速旋转着。

老叟笑道:“不只是丰酿酒,我那孙儿在致远府上做工,他说致远府有好多种酒,有专门供给我们农民百姓的,有供给富商的,甚至还有供给那些战士们的,都比我们这丰酿酒要好一些。”

征和突然想到什么,便问向九爷:“之前瑱相是不是说过山城有一种酒水能让人身体变得强壮,还要在军方推广来着?”

九爷点了点头:“不错,据老夫所知,在被老爷你驳回了之后,他便自己掏腰包从致远府买酒,这致远府也赊给了瑱相不少的酒水,这才让西山口那边的安泰营轻松防守下了那边进攻的齐国人。”

“谬误!谬误啊!”征和捶胸顿足:“如果当时北大营也能喝够了这种酒水,也不至于被齐国人轻松击溃吧!”

九爷只是点了点头,便默不作声。

“这致远府是什么来历?竟然有如此能力!更愿意慷慨解囊,赊给军队酒水!”征和激动道:“这种人,应该当国师啊!封侯拜相都是埋没了他!”

九爷笑道:“这致远府的主人,便是唐渊,至于这酒水的配方,据说是岳穆提供的。”

征和猛然想到之前李瑱相给自己介绍过致远府和唐渊,拍了拍脑门:“是啊,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早知道是如此,便让北大营也全都去采买致远府的酒水啊!”

“岂是陛下您在去年的时候,也品尝过这致远府的酒水,还当众褒奖过,当时你说过要奖赏这酒水的酿造者来着。”

征和大惊:“对啊!你不说这话我都想不起来了!”

九爷略带担忧地看了一眼征和,征和的忘性越来越大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快!咱们快去山城,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见你们这位小九少爷了!”

老叟听得云山雾罩,不明所以,征和转过身,拍了拍老叟的肩膀:“你……有功!”

靖龙卫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将一个黑木箱子搬了过来,随即打开。

老叟当时就感觉要晕过去,只见黑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银子,少说也有数百两打得样子。

幸福来得太突然,老叟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站住身形,赶忙拜谢,征和已经带着队伍往着山城的方向去了。

几个村民为了过来。

“妈呀!怎么这么多银子!”

“村长,这得换回来多少丰酿酒啊!”

“是啊,这些银子能换的丰酿酒,估计能喝道下辈子去了都!”

老叟老泪纵横:“老天有眼啊!”

老叟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去年为了村民花的冤枉钱,终于算是补上了啊!这是福报,福报啊!”

几个村民见到老叟这个样子,都是嘿嘿地笑了。

“去年村长给咱们花钱买粮食花了冤枉钱,这心结一直打不开,现在终于打开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

老叟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银子给我送到山城存起来!这银子是咱们大家的,当然要好生存着,唐老板还给咱们利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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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39章 天大的生意

傍晚,征和一行到达了山城,唐渊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征和是微服来访,便早早地打消了隆重迎接的念头。

唐渊给征和修建的行辕已经完成,征和正坐在行辕中央的“宫殿”之中。

“你就是唐渊?”征和坐在首位,俯视着站在大厅中央比鹌鹑还老实的唐渊。

“回禀……呃……老爷,草民是唐渊。”

唐渊悄悄咧了咧嘴,总感觉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别扭,唐渊本以为自己不会紧张,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有些没有认清自己是几斤几两。

虽然征和就是一身便装坐在堂上,但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还有那种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质,都压得唐渊有些喘不过气来,唐渊这才发现,原来古代人见到皇帝低头不完全是礼节使然,是真特么不敢抬头啊,仿佛和皇帝对视一眼都会被拖出去斩了,史书上多少说皇帝平易近人的,现在的唐渊就感觉那些史书全特么是放屁,平易近人?不存在的好吗?在这个时代,人家就是天,你就是个弟弟,怎么可能人家和你平起平坐?

前世看过的某关于某清朝皇帝微服私访的电视剧,都是骗人的!皇帝的微服私访,除了偷偷跑出去的,哪个不是前呼后拥明岗暗哨无数的!

征和自然是不知道唐渊心里这些个弯弯绕,摆了摆手笑道:“你也不用那么局促,朕没有大张旗鼓地过来,就是为了来看看这里的民生民情,銮驾要三日之后才回到,这几天你就把我当成和瑱相一样的皇商老板,嗯,就是那种和你谈生意的。”

唐渊一听到谈生意,当时眼睛就亮了,现在看征和的面相,显然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大叔好吧?皇帝威仪?不存在的,看来史书上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老爷是要和我谈生意?”

征和见唐渊一个呼吸的功夫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由得莞尔:“都说你唐渊是个商人,今天一见,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唐渊讪笑两声,不敢回话。

“你那丰酿酒,长期喝下来,真有这种强身健体的神效?”

唐渊拱手道:“老爷想必已经走过一些村子,如果看到村民做活,想必已经知道了那些村民个个力大无比,守卫山城的时候,如果没有那些村民的怪力,想必山城也是守不住的。”

征和点了点头:“如此,我便要和你谈一谈生意了,不知道你这致远府的酒坊一年能产出来多少酒水来。”

唐渊道:“臻品酒,呃,也就是去年送到京里的酒水大概一年能产个两万斤左右,雄师酒和丰酿酒大概能产二十万斤,精酿酒的话,看需求,一年下来生产个三五万斤问题也不大,不过这些都要看山城的水是不是丰富,毕竟水是酿酒的主要原料。”

征和点了点头:“产量倒是不多,供养山城的百姓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想要在我整个大宁都推广这种酒水,想必是差了很远,我大宁子民五百多万农民,就算一人一年只喝一斤酒水,也要五百万斤的酒水,而我大宁战士也有三十万人,这又是三十万斤的雄师酒。”

唐渊点了点头道:“回老爷,确实如此,所以我的生意才一直都没有做到外面去,如果做到外面的话,这致远府的酒水必然是抢手之物,虽然这酒水卖得价格更高对我来说是有好处的,但这也违背了我酿造这些酒水的初衷,毕竟酿造这酒水,是为了让农民们有更多的力气务农,有更好的生活,而不全都是为了让我自己赚钱。”

征和满意一笑:“你这点倒是挺让人意外,那老爷我来问问你,你想不想让这酒水卖到全国,这样全国的农民都能得到好处,这大宁自然就更加繁荣,而你唐渊手中的钱,自然也会更多。”

唐渊皱了皱眉:“当然希望,可是陛下难道不担心这些农民一旦身体强壮便会造反吗?”

征和摇了摇头:“自然是担心的,可是你山城的百姓已经给老爷我好好地上了一课,这些百姓虽然个个身强体壮,如果他们想要造反,莫说是北大营,就算把京师的御林军调过来,也不见得能够完全剿灭这八万多的民兵,可是他们却没有反,这是为什么?”

唐渊自然知道征和的意思,拱手奉承道:“陛下成竹在胸,深谋远虑,唐渊自叹弗如。”

征和摆了摆手:“你也不用奉承我,这还是我经过了山城几个村子只有才想到的道理,这一点来看,我这个当老爷的,倒是要谢谢你这个小九少爷。”

“不敢……”

“你愿意把致远府酒水的方子卖给我么?我每年会把酒水的利润分给你一半,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征和突然扔出来一句,便直勾勾地盯着唐渊。

唐渊心中一紧,他最怕的就是皇帝来找他要方子,这方子的核心乃是醇香玉液,这哪有什么方子啊!为今之计只有缓兵为上!唐渊躬身道:“老爷抬爱,唐渊受宠若惊,只是这方子不是草民原创,而是岳穆岳老先生所创,草民还得问问他老人家的意思。”

征和皱了皱眉:“你是说这方子是岳穆弄出来的?”

唐渊见征和的脸色,心中一喜,立刻回道:“正是。”

“没想到岳老先生虽然弃我而去,但还是在发挥着他的作用啊……我……心里真是愧疚啊……”

唐渊见状心中欢喜更胜,却没有表现出来,躬身道:“岳老先生体恤老爷,心系万民,哪怕远在山城,也是造福于百姓,不过老爷,草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老爷是否愿意听听。”

“但说无妨。”

“这致远府的酒水,全都是酒的原浆兑水酿制,只不过是不同的酒水勾兑用水的量不同而已,草民想着,如果草民只是生产原浆,这原浆的产量必然会不少,草民将原浆卖给老爷,老爷再着酒坊进行勾兑,只要控制好这些酒坊不让他们作假,这产量必然提高一个层次,如此一来,岳老先生那边也不劳烦老爷去沟通,老爷可认为可行?”

征和坐直了身子:“对啊!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法子!那就这样吧,你来提供原浆,让瑱相着人进行生产,酒水的利润,朕同样给你一半,至于你和岳老先生怎么分账,朕就不多过问了!”

李瑱相心中大惊,没有想到征和会如此爽快,便低声对唐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恩?你可知道我大宁一年的酒水卖出去动辄千万余斤,去年算上你致远府的酒水,整个大宁酒水的销量整整一千五百二十八万斤!这对于你的致远府来说可是天大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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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40章 封赏

征和意外地看了一眼李瑱相,好似不经意地问道:“瑱相,去年大宁一年卖了多少酒水你都知道?”

李瑱相没想到征和突然这么问了一句,恭敬回道:“回父亲的话,民生即所谓的衣食住行,而酒水对于咱们大宁来说,也算是食的一部分,却又是可有可无的一部分,民有钱自会买酒,民无钱则自然不会买酒,看酒的销量便可知道民生是否富庶,儿子素来关心民情,自然要多关注一些,酒水只是其中之一了。”

征和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你能有这份心也是难得。”

“谢父亲。”

征和看向唐渊:“你是否愿意接受呢?”

唐渊急忙答是,这种时候你还不好好地应着,那不是给脸不要脸么?

“如此,就这么敲定了,回头你和瑱相弄个章程出来,我看过没问题的话,就按部就班地去做吧。”

唐渊、李瑱相同时应诺。

三日后,銮驾抵达山城,百姓们纷纷上街围观,就连十里八村的农民也放下了手中的农活,向来一睹皇帝的风采,如果不是有靖龙卫的众多人拦着,怕是大街小巷早已被围个水泄不通了。

而众人之中的李家村村长,发现那日和自己聊天送自己银两的“老板”竟然是皇帝之后,更是喜极而泣,感动得一塌糊涂。

一身龙袍的征和站在车驾之上,百姓山呼万岁。

“朕听说,是你们山城的百姓,还有安泰营共同努力,才抵御了齐兵,保卫了我大宁,朕甚是欣喜,更是感激不已,你们,都是我大宁的好子民,是我大宁的勇士!”

一众百姓听到皇帝亲口夸奖自己,都是个个面上有光,欢呼不已。

征和没有摆手示意众人安静,而是满脸笑容地看着百姓们的欢呼,过了良久,欢呼声音渐渐变小,征和才继续笑道:“朕说了,你们有功,既然有功,那边要进行封赏。”

百姓们屏息凝神,都在等着征和的下文,征和朗声道:“山城百姓勇猛无敌,拒齐兵,保胶州,此乃不世之功,从今日起十年内,山城所有百姓免除所有税赋,可免徭役、兵役,山城外,胶州内的所有百姓,五年内免除一半的税赋!”

短暂的沉默之后,山城之中爆发出响彻云霄的欢呼声,所有百姓都跪地叩首,千恩万谢,更有甚者老泪纵横,征和看着眼前的百姓们,感到一阵莫名的欣慰与感动,眼眶竟然有些微微的湿润,而銮驾旁边的唐渊,也是面含微笑,捅了捅身边的李瑱相:

“你看,百姓们还是很容易满足的。”

李瑱相郑重地点了点头:“是啊……”

又是过了良久,欢呼声才有所减小。

征和向着身边的太监招了招手,太监上前,双手捧着诏书,恭恭敬敬地打开。

“安泰营将军朱瑜听封。”

朱瑜板板整整地跪好。

“安泰营朱瑜将军,统筹携领抗击齐军有功,着即日起,调任回京,封京师大将军,统领羽林军,京师大营,望汝不负皇恩,恪尽职守,钦此!”

朱瑜立刻叩拜谢恩,脸上已经掩饰不住微笑,京师大将军,这是前所未有的职位,统领羽林军和京师大营,这就意味着整个皇都的兵权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可比南北大营的元帅还要高出半格啊!这真的是,一飞冲天……

“安泰营将军步远听封。”

步远跪在当前,恭敬候旨。

“安泰营步远将军,携领全军与西山口全歼齐军,功不可没,着即日起,调任北大营,封北大营元帅,统领北大营、安泰营,望汝尽快重整北大营,再现往日北大营雄风,钦此!”

步远叩拜,对于他来说,从一个几乎算是编外之人一举荣升为北大营元帅,这已经跨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往日被轻视排挤的不快一扫而空,作为一个军人,成为一个元帅统领一方军队,简直是无比至上的荣耀!

封赏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常飞、扈边等人都是得到了重用,这些人都是往日被排挤打压的可怜人,凭借着山城一战,个个都是一飞冲天委以重任,特别是常飞,征和在了解到常飞调教出来一个两千人的精锐之师,凭借两千人就几乎全歼了齐国粮草大营,更是惊为天人,将其擢升为大宁的总兵教头,专门训练军队!

常飞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大宁的军队制度要求新加入军队的战士在第二年便要进行系统训练,而教头作为训练新兵的长官,必然会与新兵们有着良好的关系,而这个全国总兵教头,乃是教头中的教头,这就意味着,只要不出意外,二十年之后,或许所有的军队的巨擘都是常飞的带出来的嫡系!

至于扈边的存在,则是给征和打开了一扇窗户,更是让征和对于李瑱相刮目相看,如果没有扈边兢兢业业地给这些百姓还有镖师们做思想工作,也不会有抵抗二十万大军的奇迹发生,从这一天起,宁国的军方多了一个职位,被称为军书署,专门负责战争动员,而扈边,就是军书署最高长官,军书署仆射。

而所有山城百姓,所有家中有不幸牺牲的战士,都得到了数十两白银的抚恤金,数十两白银,一个家庭可能穷极一生都看不到如此多的银两!战斗之中凡是出过大力气的,斩首突出的,都或多或少地得到了一些爵位,唐渊不得不感叹征和的慷慨,这看似随意的一道圣旨,竟然封出去了数以百计的公乘,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手笔啊!光是这些个公乘一年的开支,怕也要在数万两白银之多!恐怕全国的公乘加起来,都不见得有山城这么多。

所有的牺牲的镖师,都是得到了超过百两银子的封赏,而活下来的镖师,则是个个被封为了庶长,身为九等爵的庶长,距离封侯,仅有一步之遥!而修长生、蒙沸以及尚还在昏迷之中的小苗苗壮,则是直接分别被封为了烬粮侯、正侠侯以及胶远侯,各领封地无数,随时可直接进宫面圣。

正是这一道圣旨,让山城成为了整个大宁都十分出名的“封爵之乡”,深深地震撼了朝野甚至整个大宁!

“唐渊听封。”

说这话的,不再是太监,而是征和帝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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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41章 驸马唐渊?

原本还在因为征和提及小苗而有些小伤感的唐渊,在听到皇帝亲口说要封赏自己的时候立刻一扫脸上的雾霾,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銮驾前面规规矩矩地跪好。

“唐渊啊唐渊,朕都不知道该怎么赏你了,你先是帮助朝廷解决了去年冬天饥荒的问题,又是在二十万齐军大兵压境时勇敢无比功不可没,而你那丰酿酒、雄师酒于国于民又是有着莫大的好处,堪称国之重器,如果朕只是给你一些官职爵位上的赏赐,或者是一些黄白之物,倒是有些亏待于你了。”

唐渊听这话心里就凉了半截,这是皇帝要赖账的前奏啊,但这时候乃是皇帝在说话,他一个小小的平民如果出声反驳,打断皇帝说话简直是自寻死路,心里苦,脸上还得笑,旁人看去唐渊是一脸的笑容灿烂,谁知道他也是哑巴吃黄连啊。

“朕看你唐渊也不缺银子,不缺地,便将唐家抄没的资产全都划归你所有,唐家一应的生意全都由你打点,封你为致远侯,位列一等侯,可随时入宫朝见。”

唐渊等了半天,也不见征和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征和,好你个皇帝老儿,我唐渊为了大宁赴汤蹈火,你就给我这么一点东西?

但当他看到李瑱相有些忍俊不禁,再看征和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便知道,这征和怕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自己开这种玩笑,合适吗?说好的,皇家威仪呢?说好的,皇帝的风范呢?

果然,征和继续道:“朕听闻你为了抵抗齐国进攻,派自己府上的镖师前往烧毁齐国的粮草大营,两千镖师只剩下了区区百人,抚恤的银两朕自然会拨放下来,但你致远府的镖师还是要筹建的,陈珂带领的俘虏军队,共计五千一百二十六人,全都到你唐渊的致远镖局走镖,以后所有皇室与致远府的生意,包括银两和酒水的镖,都由你致远府的镖师来押送,至于走镖的钱,当然是由朝廷拨付。”

唐渊闻言暗喜,自己正愁这镖师队伍彻底打残,而山城范围内能够拿得出手的青壮年已经因为战争打得不剩多少了,镖师是最大的问题,而征和只是一句话就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只见陈珂带领着众多前来面圣的俘虏跪倒在地,高喊着谢陛下不杀之恩等等之类的话语。

李瑱相心中暗暗高兴,对征和也是无比的钦佩,这五千名俘虏虽然战后有功,但仅仅是被俘一条,怕是到边疆苦寒之地服个徭役是免不了了,征和仅仅是一句话,便给了这五千名俘虏一条生路,同时也将唐渊已经亏空的镖师队伍重新充实,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以后不需要国家来养着了,真是一石三鸟!

征和笑吟吟地看着唐渊,问道:“唐渊,你觉得祥和公主怎么样?”

唐渊一阵疑惑,这时候突然问到祥和公主是几个意思?但既然陛下问了,还是问他刚认的女儿,必须要好好夸赞一番,便道:

“公主殿下聪颖可爱,天生丽质,更有皇家威仪,在臣眼中,乃是不可多得的贤良女子,纵是说是天女也不为过。”

征和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你如此倾心于祥和公主,朕便做个媒人,将公主殿下许配于你,如何?”

唐渊彻底僵住了,原本还在笑呵呵的李瑱相听到这句话笑容也是渐渐地僵住了,而民众们则互相交头接耳,开始议论起来,不少民众都是感到与有荣焉,这是什么?山城这是要出个驸马啊!山城何时出过驸马啊!

短暂地愣了片刻,唐渊便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陛下,不可啊!”

征和闻言,原本还满是笑容的脸突然就暗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唐渊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脑子飞速运转,简单思索便道:“陛下,草民还没到婚配年龄啊!”

“你多大了?”

“十九……”

“朕十七岁便有了太子,二十一岁便有了二皇子,你莫不是说朕是早婚?”

“草民不敢……可是陛下,臣一介草民,公主乃是皇家嫡亲,这门不当户不对……”

“致远侯!”

“臣在……”唐渊暗暗叫苦,一个公主嫁给一个一等侯,一等侯随时有封公的可能,这可没有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说法了……

征和道:“你还有什么理由?”

唐渊绝望地看着李瑱相,拼了老命地给李瑱相使眼色。

李瑱相自然是知道唐渊和沐忘秋的事儿的,便走到征和的身边,低声道:“父皇,这婚配之事,还要看双方的意愿,父皇您是好心,可是如此着急,两人还不了解,瑱姿也不见得喜欢唐渊,唐渊如此抗拒,也不见得喜欢瑱姿,这强扭的瓜不甜,父皇怕是会好心办坏事啊!”

“儿臣愿意!”

在李瑱相和唐渊惊悚的目光之下,李瑱姿板板整整地跪在地上,直直地看着征和。

“你看,你妹妹很是乐意嘛!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嘛!”征和看着李瑱相。

“咳咳!”唐渊用力干咳一声,李瑱相会意,略微沉吟片刻:“父皇,此次瑱姿来山城,原本目的是什么,虽然山城百姓不知道,可是朝廷里的大臣们可是一清二楚,这和亲虽然没成,可是如此短暂的时间便又改赐给唐渊,这让瑱姿以后在朝臣们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啊,瑱姿还小,不懂,可是如果真到面对大臣的时候,在大臣眼中,她只是父皇您的一个联姻筹码,这不是太可怜了吗?”

征和眉头微皱:“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可是朕的话已经说出去了,总不能收回来吧,君无戏言啊!”

李瑱相笑道:“父皇您刚刚不是问唐渊了吗,唐渊也答复了,父皇您就借坡下驴,儿臣知道父皇心中所想,但这事儿还得是唐渊同意才行。”

“朕指婚乃是恩赐!”征和不乐意了。

“可他是唐渊。”李瑱相饶有深意地说了一句:“父皇您大可以让瑱姿在这边多留一些时日,让他们试着相处,等到他们真有这份儿心意的时候,再指婚就是恩赐而不是霸王硬上弓了。”

征和上下打量了李瑱相一眼:“瑱相,这次出来,你可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啊。”

李瑱相只是微笑低头,不再说话。

征和看向唐渊:“唐渊,朕再问一次,你可愿意与祥和公主婚配?”

饶是相隔甚远,但唐渊耳聪目明,自然是听到了二人低语些什么,立刻回答道:“陛下,祥和公主何等高贵,臣若想要攀附,有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你!”李瑱姿瞪着唐渊,站起身,跺着脚抹着眼泪便跑了。

唐渊看得一头雾水,暗道女人心,海底针,真是……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封赏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散场,唐渊回到致远府,正看到沐忘秋眼中含泪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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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42章 征和炸了

“其实你完全可以答应皇帝的指婚的,我只是一个被通缉的罪族余孽,如果能当上驸马,对你来说,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毕竟驸马在朝中也能得到更多的便利,你想要施展的抱负也能实现得更快一些。”

唐渊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没有适应三妻四妾的规矩,最起码我现在心里只能装下你一个人,我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变,可是现在我不想和除了你之外其他的姑娘有所接触。

我不喜欢去计较你的身份,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战争胜利了,我就会还你一个身份,名正言顺的娶你过门,而这个身份,也只是为了让你心里舒服些。”

沐忘秋莞尔一笑,饶是已经相处良久,可这笑容在唐渊的眼中依然是那么的摄人心魄:“你倒是会说话,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还想过要刺杀你呢!

如果说我不在意你和公主结婚,便是昧着心来说,可是我知道,驸马的身份对你来说,真的太过便利了。”

唐渊将沐忘秋拥入怀中:“驸马对我来说,不重要,我要做的事,便是有驸马的身份,也不见得有多大的用处,我倒是想啊,什么时候你再来刺杀我一次。”

沐忘秋笑道:“师伯都说过你现在的刺杀之术不在我之下,想要再刺杀你谈何容易?”

“那得看是谁来刺杀我。”唐渊说着,还在沐忘秋的俏鼻之上刮了一下,沐忘秋脸色微红,低下头去。

底底的哭泣之声传来,二人望去,只见李瑱姿正楚楚可怜地看着二人,二人立刻分开,好像是背地里偷情的情人一般……

傍晚,李瑱相和唐渊求见征和。

“父皇,我和唐渊这几天已经算下来了,丰酿酒和雄师酒一年的开销……”

李瑱相欲言又止,征和笑着摆了摆手,端起查完吹了吹,一边吹一边道:“一年的开销能有多少,怎么吞吞吐吐的,且说来听听。”

李瑱相咽了口口水道:“一年的支出大概在二百三十万两银子,走镖的钱,一年大概在五十万两银子左右。”

征和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毫无皇帝威严可言:“你刚刚说多少!”

李瑱相怯生生道:“一年一共二百八十万两银子没错……”

“这……这可是我大宁一年的收入啊……”

“父皇……确切说,我们去年会算出来的收入,比这还少六十七万两银子……”

征和搓了搓手道:“这个……唐渊啊……你看……”

唐渊立刻跪倒在地:“陛下,您金口玉言,可不能……”

“不是,朕的意思是……”

“陛下,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是,朕的意思是……”

“陛下……”

“你还让不让朕说!”

唐渊立刻老实了……

“朕的意思是,这酒水能不能打个折扣……”

“陛下,臣给的已经是成本价了啊!再打折扣臣一年就要赔上好几十万两银子啊!”

“这……”

唐渊见征和面露为难,看了一眼李瑱相,李瑱相轻轻点了点头。

唐渊跪直身子拱手道:“陛下,臣听说咱们大宁每年岁入,都会留三成到五成的税收在地方,上交五成到七成给朝廷户部,所以陛下只要……”

“你说什么!”征和拍着椅子便坐了起来:“你给朕再说一遍!”

唐渊故作疑惑道:“陛下,每年地方都会留存一部分税收在地方以备不时之需,如果没有地方的税存,去年山城五县闹饥荒的时候,也不至于让全城的百姓都有饭吃啊!陛下您不知道?”

征和死死地盯着唐渊:“你说的是真的?”

李瑱相故作惊讶道:“唐渊,你不要胡说,地方的税收每年都是全额上缴朝廷的!你不要诬陷朝廷官员!”

征和深吸一口气道:“你可有证据?”

唐渊点了点头:“靖龙卫一直都掌控着这个事儿啊,不过臣觉得这是个好事,因为……”

“啪!”

征和抓起茶碗,重重地摔在地上:“这是欺君!欺君!他们好大的胆子!”

唐渊一边心疼着自己的茶碗,一边道:“陛下息怒,这个规矩从先帝开始就已经有了,所以他们……也不是……”

“吏部呢!刑部呢!他们都在干什么?他们不知道吗?”征和仿佛气都喘不匀了,李瑱相和陪侍太监急忙上前给他拍胸脯替他顺气。

唐渊等征和的心气儿稍微顺了一些,才故作痛心疾首道:“陛下,这……是官官相护。”

“官官相护?”

唐渊点了点头:“所谓官官相护,一方面是对民,一方面是对君,朝廷就是大海,看上去平静,底下则暗流涌动,陛下您临朝多年,自然是知道的。”

征和盯着唐渊道:“你继续说!”

“虽然六部各有所侍,但终究都是臣子,他们的利益盘根错节,互相都有把柄握在对方的手里,只要没有人发难,便会一直沉默下去,各自捞各自的油水,看似在朝堂之上互相攻讦,但实际上大家都懂,有些事是根上的,不能点破,点破了,就坏了规矩,成为众矢之的。”

李瑱相点了点头:“唐渊说的有理,这些事我相信两位皇兄也是不知道的。”

征和牙根都咬出了血,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几个字:“真是胆大包天!”

唐渊道:“我看过一些靖龙卫的密报,每年我大宁税收地存,官员贪墨就有近二百万两银子……”

“这些事,九先生为什么不说?”

唐渊苦笑道:“陛下,如果捅破了,那便意味着靖龙卫和大宁的朝廷百官宣战,朝廷百官几乎没有赢面,可就算是靖龙卫赢了,陛下能怎么办呢?将所有有罪之人都斩首吗?那朝廷将会如何运作?九爷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无非是为了保全朝廷,保全大宁!”

“可你为什么又捅破了?”征和狐疑地看着唐渊。

“因为臣是大宁子民,臣不能对大宁的腐败坐视不理,而且现在党争剧烈,如果再不快刀斩乱麻,大宁危矣!陛下,如果没有这次齐国大举冒犯,臣还看不出来其中危险,可是这次齐国来伐,臣才发现,这腐败就是我大宁的毒瘤,已经到了不可不除的地步了!”

征和看着唐渊良久,才长出一口气道:“那你可有相应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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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43章 纠结的征和

唐渊道:“臣的确有所对策,但需要陛下容臣直言,如有不妥之处,陛下不会予以追究才敢说。”

征和摆了摆手:“你且说罢,只要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话,朕都可以不予追究,如果是个好的对策,朕倒是会重重的赏你。”

唐渊躬了躬身道:“陛下,臣要说的是,议罪银和察举。”

“议罪银?察举?”征和有些莫名其妙,这两个名词他从未听说过。

唐渊点了点头道:“没错,所谓议罪银制度,便是让犯罪之人缴纳一定的银两,便可免去牢狱之灾,株连者免其宗族之罪,斩首者免其死罪,改为坐牢,缴纳银两的数量与所犯罪行不同而有所差异,最低缴纳百两白银,最高缴纳千两白银,以此类推。”

征和皱了皱眉:“这和现在的朝廷有什么关系?而且这议罪银动辄百千两银子,寻常百姓家可交不起的吧?”

唐渊笑道:“正是,这条的确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只是一个空中楼阁,不可能用得上,不过却并非与当今的朝廷毫无瓜葛,陛下试想,如果我们将议罪银制度做一些扩展,有罪而未被发现的人,如果能够主动自首,缴纳银两,那朝廷之中有罪的官员是不是就会主动交银辞官了呢?”

征和摇了摇头:“我们怎么能确定那些官员是否真的承认了他所有的罪行?”

“我们可以设立一个奖励机制,只要是检举揭发他人罪行的,一经核实,便可以得到一定的恩赏。”

“你刚刚不是还说过官官相护?”

“陛下可以下旨,知情不报者重罚,同时委托靖龙卫对官员进行稽查,如此一来,有靖龙卫做背书,即使没有彻查,那些官员也会人人自危,互相检举揭发,当然,有刻意诋毁污蔑的,也是要重罚。”

征和沉默不语,陷入沉思,良久之后才问道:“为官者,怕是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些问题,如果朝廷百官个个有问题,那岂不是我大宁朝廷将会无人可用?”

唐渊笑道:“这个就要说到我刚刚所说的察举了,这察举就是,凡是辞官、被免官的朝廷官员,只要能够推举贤良方正之士给朝廷,并且顺利完成交接,便可将其罪过降低一等,如果推举之人真为贤者,在朝廷之中便可给一个虚职或者是给一些封赏,如果推举之人有问题,那么对不起了,被推举人有罪,则推举之人同罪。”

征和靠在了椅背上:“你这是……要让整个大宁的朝廷都来一次大换血啊!”

唐渊正色道:“陛下,现在我大宁的朝廷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了,如果还不下一剂猛药,大宁危矣!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我大宁往日的青平气象,陛下,还请三思啊!”

征和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揉着眉心,时不时地点了点头,又时不时地摇了摇头,似乎在思考着唐渊的建议,却又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

唐渊知道,让征和认同自己的提议可以说是难于登天,征和现在的纠结便是只要这一个政策下去,朝廷之中必然大乱,官员人人自危互相攻讦,可以说就是眼前的事儿了。

李瑱相道:“父皇,唐渊说的不无道理,这一次宁齐之战就看出来了,朝廷之中各方势力处处掣肘,内耗严重,军队之中也是勾心斗角,如果没有唐渊和山城这些仁义的百姓,我胶州恐怕已经不保了。”

征和牙关紧咬,之前朝堂之上李瑱明和李瑱浩两方势力互相争斗的情景就如同皮影戏一般在他的脑海里面阵阵浮现,但这样的决策,真的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么?

唐渊见征和还在纠结,便深吸一口气道:“陛下,此举可以为我大宁一年增加财政收入至少在两百万两白银,减少朝廷、军方内耗至少在百万两白银左右,如此一年就是三百万两白银,这已经超过我大宁一年的总财政收入了,虽然推行此政策会导致整个朝廷出现阵痛,但长痛不如短痛啊!”

征和沉默了良久,才长长地出了口气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唐渊跪地道:“臣万死,不能谈及把握,或者说,臣自己也不知道这政策究竟能给大宁带来什么,但这是臣在现在这种局面之中能够想出来的最好的对策了。”

征和差点没被唐渊这句话给气背过气去,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唐渊:“你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儿,还敢胡乱地说给朕听?如果推行你所说的政策,真出了什么大乱子,你唐渊担当得起吗!”

唐渊苦笑道:“陛下,现在的局面,已经是最坏的局面了,就算出现再混乱的局面,也不会比现在更糟!”

征和站起身,甩了甩袍袖,冷哼一声便走出中堂,扔下李瑱相和唐渊面面相觑。

“你说,陛下他能同意吗?”唐渊有些心里没底地问道。

李瑱相苦笑道:“我怎么知道,你难道忘记了你第一次和我说这些政策时我的反应了?法无常论,便失去了公平,失去了公平的法律,究竟会引起多大的乱子,是任何人都预测不到的。”

“我也说过,这政策只是临时应急的,等到朝廷肃清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取消了便可。”

“法无常度,对于朝廷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能看清的,父皇自然能够看清,而且这政策牵扯的各方势力实在是太多,说是将现在的朝廷连根拔起都不为过,父皇怎么能够轻易同意?要不我去劝劝父皇?”

“别!”唐渊立刻制止:“这政策本身就是为了拔光太子和二皇子的羽翼的,你这一去劝,就算没有暴露我的真实目的,也会让陛下起疑,这样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李瑱相的眉毛都快拧成了麻绳:“如果父皇不同意,怎么办?”

唐渊阴恻恻地笑道:“这个简单,我去找九爷,只要让靖龙卫隔三差五地翻两个陈年旧案出来,让那些官员们个个胆战心惊,纷纷引咎辞职,到时候陛下就是不想推行,也得推行,只不过我不想走出去那一步,毕竟蛮力办事,总没有水到渠成来得好啊!”

李瑱相道:“你这么做,怕是朝廷便没有钱拿给你了吧?那你的计划不就……”

“我的计划是让你当上皇帝,其他的都是小目标,你看我唐渊像是缺钱的人吗?”

李瑱相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在唐渊面前晃了晃,银票之上赫然写着白银五千两,唐渊看着银票,眼睛都有些发直。

“我确定了,你唐渊是缺钱的人。”

“你赢了……”

深夜,皇帝依旧未眠。

“去,把孙忠全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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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44章 心腹之谈

孙忠全老老实实地跪在征和面前一丈远的距离。

“忠全,你觉得瑱相怎么样?”征和开门见山地问道。

“陛下,奴才只是伺候主子您的一个奴婢,这万岁爷您要是问奴才明天吃什么、喝什么、都有哪些的安排,奴才可对答如流,可您的问的问题,奴才真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啊……”

征和笑了笑:“你这奴才,外放到外面才十年的时间,竟然也学得如此的油腔滑调。”

孙忠全珊笑道:“万岁爷教训的是,只是在外面,为了执行万岁爷您交待的任务,必须要学会圆滑,十年了,奴才……这也是习惯了”

征和面露惭愧之色:“这十年来,也是辛苦你了,如果没有和亲这档子事儿,怕是你还要在外面无法回朝,你在外面充当朕的耳目,朕安心,可和亲这事儿没你,朕又不放心,你在外面待得已经够久了,趁着这档子事儿,你就回来吧,徽州那边,不用再去了。”

孙忠全颇为意外地抬起头,看着征和,噗通一声将脑袋重重地砸在地上,无比激动道:“奴才叩谢主子万岁爷恩旨!”

征和摆了摆手:“谢就不必了,是朕对不起你。”

征和指了指周围:“不说这些了,这里没有外人,你就直说罢。”

孙忠全讪笑道:“那奴才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如有冒犯之处,还请陛下海涵。”

征和摇了摇头:“你从朕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朕,自然是最了解朕的,朕也只有跟你才能听到一些真心话,你且但说无妨。”

孙忠全跪直了身子道:“陛下,以奴才这两天的观察,三皇子殿下天资聪颖,宅心仁厚,这几天在山城,三皇子殿下能够与百姓同苦同乐,与当地豪绅也相处甚欢,众多豪绅都是真心觉得三皇子殿下人好,才与之相交,对三皇子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奴才能够看得出来,他们是心甘情愿对三皇子说实话,而三皇子也借着这些机会,了解到了很多民生民情。”

征和点了点头:“瑱相自幼读了不少圣贤书,年幼之时又被岳首辅教导过,为人心善,这些朕倒是不太意外,朕问的是,你觉得瑱相是否有身为人君的潜质。”

孙忠全虽然没有对征和的问题感到意外,却也额头见汗,毕竟征和问这种问题,自己的答案,很有可能会左右未来大宁的国运!一时间也陷入沉默之中。

征和见孙忠全不说话,便道:“这次让你跟着瑱相出来,也是为了让你代朕观察瑱相的品质,毕竟太子和二皇子都太让朕失望了,你应该也知道朕这次派你出来不仅仅是为了让你促成和亲罢?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不用吞吞吐吐的。”

孙忠全重重地叩了个头道:“陛下,奴才无德无能,不敢胡言乱语,奴才只说自己的所见所闻,具体如何,还得主子万岁爷您自己做主!”

征和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陛下,奴才这些时日跟着三殿下在一起,觉得三殿下悟性很高,上疏请赏之事,奴才只是微微提及那些嫁妆,三殿下便自行上疏奏请主子您将嫁妆分给山城百姓,而其他一些小的事情,三殿下的所作所为也合乎情理,对于当地各方势力的平衡也做得很好,不过……”

征和正听得认真,见孙忠全突然拉长调,不由得皱了皱,问眉:“不过什么?”

孙忠全道:“不过其中不乏有唐渊的帮忙,对于一些问题的处理,三皇子殿下还显得幼稚了些,但有了唐渊的帮助,事情办得大多也还很漂亮。”

“哒……哒……哒……”

征和的手指轻轻叩在椅子的扶手上,低声念叨着:“唐渊……唐渊……”

孙忠全道:“万岁爷,唐渊和三皇子殿下走得很近,关系也十分融洽,配合起来更是默契,但正因为如此,奴才才觉得……”

“你想说,唐渊早已经站了队,而且还是站在瑱相的队伍里?”

“正是……”

“以你对唐渊的观察,此子有多大的野心?你觉得他将来会不会成为我大宁的威胁?”

孙忠全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万岁爷,奴才愚钝,唐渊这个人,臣……看不透,有时候觉得他只是个商人,凡事最看重的便是利益,可他如此看重利益,却不惜拿出银两来帮助大宁解决各种各样的麻烦,奴才想不通这是为了什么。”

征和听到孙忠全这么说,也陷入深深的思考,过了好一阵子,才突然问道:“你到地方知不知道税资地方扣留的事情?”

孙忠全先是一愣,随即连连磕头:“万岁爷,您知道了?奴才万死,发现了这种情况原本应第一时间告诉万岁爷您,可……”

“你是收受了好处,还是……”

孙忠全不停地磕头:“万岁爷,奴才乃是无根之人,注定无子无孙,平日里的一应用度都是万岁爷您特别赏赐的,奴才不缺黄白之物,就是有了银子,也没办法给子孙留下,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奴才何必要如此呢!

奴才是怕万岁爷知道此事便会震怒,震怒便会出错,如果陛下下令彻查,则整个大宁的户税系统都会面临瘫痪,奴才不是不说,而是不敢说啊!”

征和狐疑地看了孙忠全许久,想到之前种种,才眉宇稍霁,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现在唐渊给出了个法子,你来帮朕看看,这法子究竟是否可行。”

“请主子示下……”孙忠全见征和没有纠结,才松了一口气。

……

第二日,一大早,皇帝銮驾已经来到了山城门口。

征和站在銮驾之前,向着唐渊摆了摆手,唐渊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征和面前。

“唐渊,你之前的提议,朕几经思虑,决定准了,这件事就交给三皇子和你来执行,如果有什么纰漏,大宁一旦陷入混乱,可别怪朕无情,别怪朕不给靖龙卫面子,将你枭首示众!”

唐渊愕然,磕磕巴巴道:“陛下,这政策时您同意的,怎么还要臣来背锅……”

征和愣了愣,便哈哈大笑:“不错,朕就是要你……呃……背锅!你既然能够拿出政策,想必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没有把握便跟朕说,乃是欺君之罪,孙忠全,欺君之罪当如何处置来着?”

“按我大宁律法,当诛九族。”

征和满意地点了点头:“唐渊没有九族,便是斩了他一个人,朕也是格外开恩了!”

征和说罢,便哈哈大笑,在孙忠全的搀扶之下走进了皇辇,扬长而去。

留下唐渊一个人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还不回去吗?这里风寒露重的,当心着了凉。”

本来还愣着的唐渊听到这句话立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你怎么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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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终 又要我花钱?

李瑱姿莞尔,来到唐渊的身边:“皇伯父说我这些时日为了和亲的事儿受了不少委屈,所以就让我在山城暂住一段时日,就当是散散心了。”

唐渊想到那日征和在赐婚的时候李瑱姿的表现,不由得狐疑道:“是你主动申请留在山城的还是陛下让你在山城居住些时日的?”

李瑱姿掩嘴轻笑道:“你倒是把我想成了随意之人,没有皇伯父的命令我怎么能够留在山城?不过我自己也是愿意留在这里的。”

“这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好留恋的,我看你还是住上一段时日就回去吧!”

“这里虽然偏僻,但相较京城的繁华却别有一番景象,而且在这里不用担心被人算计,也不用恪守那些繁琐的宫廷礼仪,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更何况我要回去,也得是皇伯父有圣旨传召我回去我才能回去啊!”

唐渊摸了摸脑门,在口舌之上竟然没讨到一点便宜,只好转移话题道:“住在这里可以,不过我需要派人保护你的安全,而且,你已经是公主,陛下已经将你过继到他的膝下,所以你应该称呼陛下为父皇而不是皇伯父。”

李瑱姿点了点头,刻意做出很是幸福的表情:“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怕你在这里出事我吃不了兜着走!”

唐渊扔下一句话便落荒而逃,暗道这个李瑱姿真的只有十六岁吗?自己竟然在这个小丫头手上讨不到一丝便宜……

回到致远府中,一应的酒水生产已经回到了往日正常的节奏之中,唐渊简单巡视了一番,见黄旭已经做完了账本,陈小涛也已经忙完了手头的工作,便将陈小涛和黄旭叫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照旧给二人上课,现在王静柳和贾久都不在,唐渊的书房显得冷清许多,不过让唐渊最不适应的是,学生里面多了一个李瑱姿……

李瑱姿倒也不说话,只是硬着头皮跟着黄旭和陈小涛学那些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词句,唐渊见李瑱姿眉头紧锁,只是抽了个时间告诉她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提出来,但李瑱姿却好像没听到似的,只有在课程结束之后才会跑来问一大堆问题,课堂之上从来不打断唐渊的讲话。

让唐渊感到意外的是,李瑱姿虽然十分聪慧,但对数字却一点也不敏感,黄旭曾经秒懂的知识,自己已经跟李瑱姿解释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没完全解释通,唐渊劝李瑱姿放弃,李瑱姿却只是说了一句“我想多了解了解你”就把唐渊给怼了回来。

夜晚,上了一天课的唐渊感觉到身疲力竭,不是因为讲课有多累,实在是给李瑱姿重复讲一个知识点实在是有些太枯燥,唐渊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个学会计知识十分驽钝的李瑱姿和早上那个将自己弄的满头包的李瑱姿真的是一个人吗?

陈小涛和黄旭都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唐渊的书房,可是李瑱姿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不回去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要住在这里不成?”

“那成何体统,我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随意在别的男人的屋子里留宿?”

“那你还不回去?”

“我还有两个问题……”

“别……您让我歇歇不成吗?”

二人还在争执,已经出门的陈小涛便去而复返:“少爷,柳姑娘和薛少爷来了。”

唐渊纳闷道:“他们二人来做什么?”

“说是水渠的事儿。”

“请进来吧。”

薛仁英和柳心蓝联袂走进唐渊的书房,见李瑱姿在场,便投向唐渊一饱含深意、一饱含幽怨的眼神。

“靠山侯府后人薛贵拜见公主千岁殿下。”薛仁英躬身行礼,礼节做得无比周到。

“民女柳心蓝拜见公主殿下。”柳心蓝也微微福身施礼。

“快平身,在这里没有什么公主殿下,你们不用如此多礼。”李瑱姿迎向二人姿,当她看到柳心蓝时,不由得赞叹道:“心蓝姐真是天生丽质之人,和这薛小侯爷可谓是郎才女貌啊!”

“公主殿下谬赞了,心蓝只是一介布衣,哪里敢在公主殿下面前自称天生丽质,与公主的高贵相比,心蓝可是自惭形秽了。”

唐渊见二人相处融洽,便笑道:“心蓝姑娘,你和公主初次见面,公主殿下平易近人,想必你们二人是有很多的共同话来说了,只不过这等闺蜜之言我和薛兄可是不太好意思听啊!”

薛仁英自然听出来了唐渊的话外音,便道:“这次修建水渠心蓝可是没少出力气,如果没有心蓝的话,有很多地方我也不敢轻易自己下定论的,所以这修建水渠的事,还是让心蓝在这里一起说吧!”

“或许在咱们唐渊少爷的眼中,女子便是不如男子呢!”李瑱姿笑盈盈地看着唐渊。

唐渊急忙干咳两声:“好吧,那咱们先把水渠的事说好,你们再去聊私房话。”

柳心蓝点了点头,薛仁英掏出一张硕大的图纸,铺在唐渊的书案上,柳心蓝葱葱玉指点在图纸上的某处,沿着一条线指着道:“咱们山城的护城河已经接到了泰岳山泉那边,所以现在护城河是满的,但水无去处,护城河便是一滩死水,所以我们打算将山城孙家村和赵庄的水渠和山城的护城河勾连起来。”

薛贵道:“没错,这样一来,这水渠便勾连了整个山城境内,甚至连汶城那边也连了起来,这样这片水渠南接山泉,北接汶河,汶河最终流入大河,山泉那边最终流入大江,这样无论是那边有大水或者大旱,最起码咱们山城这里是一直有活水的。”

唐渊看着二人笑道:“修渠建堤这种事你们擅长,你们定夺就好。”

薛仁英似笑非笑地看着唐渊道:“只是这样一来,又要多花不少银子,现在山城里面的库存税银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我靠山侯府也就能拿出来个三五千两银子,剩下的就要靠唐老板你想办法了啊!”

唐渊当时就不干了:“又要我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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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四海承平第1章 吉祥如意,旭日东升

“唐老板,哦不,是唐侯爷,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挖沟挖渠可是造福山城百姓甚至周边县城百姓的大好事啊,我和心蓝要是自己有钱我们就自己干了,哪会来找你来帮忙啊!”

看着薛仁英一脸欠揍的表情,唐渊真是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但这连通沟渠有多大的好处,唐渊不是不知道,但莫名其妙地就让自己出银子,总这样成了定律可不好。

李瑱姿看着唐渊一脸纠结的表情,不由得低声问向柳心蓝:“你们来真是找他要钱的啊?我感觉他不会同意啊!”

柳心蓝只是微笑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不敢保证他会同意,毕竟这修渠要动用的银两动辄万两,虽然唐少爷平日里不缺钱,而且花钱大手大脚,可这上万两的白银也不是说拿就拿的出来的啊!”

薛仁英很意外地看了柳心蓝一眼:“你说他花钱大手大脚?我还没见过比他更抠门的人呢!他只是在你那里大手大脚吧?”

柳心蓝闻言脸上一阵羞红,虽然唐渊一共去她那里没有几次,但每次去都是变着法的给自己留下不少银子,如今被薛仁英这么一说,她也有些尴尬。

黄旭听说薛仁英带人来要钱了,原本都要睡着的他愣是清醒了不少,连外衣都没来得及套,光着脚丫子就跑了过来,这也就是唐渊在重新翻修致远府的时候用的都是光洁的大理石铺的地面,外加平日里酿酒工人做活比较细致,没把酒坛子打碎在地上,但凡是地上有个酒坛碎片或者小石子凸起,黄旭怕是没有个十天半个月都摆脱不了拐杖的照顾。

“少爷,不可啊!前些时日打仗已经贴了十多万两银子了,虽然朝廷里面下发了一些补助,可您都把补助给那些牺牲者家属了,咱们府上可没多少银子了啊!”

人还没到,哭嚎的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

众人顺着声音的来源向门外望去,只见黄旭一身内身衣服就跑了进来,柳心蓝和李瑱姿都是急忙闭眼,生怕看到了不该看的,但李瑱姿却十分在意其中的一句话。

唐渊竟然将所有的银两都散给牺牲者家属了?这薛贵不是说唐渊很抠门吗?朝廷补助下来的银两至少有数万两,唐渊说分就分了,这叫抠门?

唐渊正心烦意乱,黄旭突然闯了进来,唐渊再看到黄旭那衣衫不整的邋遢样,直感觉一道怒火从脚底下直冲脑门,便立刻没好气道:“滚!”

黄旭全然不顾及还有女眷在场,立刻抱着唐渊的大腿道:“少爷,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水渠啥时候修都行,我前两天到水渠上看过了,这水渠今年已经用上了,虽然今年大旱,但今年的收成算是保住了,您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你说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整个致远府不是我唐渊当家难道还是你这个总账房当家?你个混不吝的家伙难道想要篡了我的权来当我的家?”唐渊指着黄旭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黄旭当时就懵了:“少爷,是您当家,是您当家,我哪当您的家啊!只是您平日里不管账册,您张一张嘴,咱们的银票就是大把大把地往外掏啊!”

唐渊也懒得和黄旭分辨,只是用力地蹬了蹬腿,发现这黄旭的力气出了奇的大,箍着自己的腿,自己竟然甩不开。

不知是唐渊真的想通了,还是想故意气一气黄旭,盯着薛贵道:“这连通水渠还差多少银两,我唐渊全都出了!”

“不可啊,少爷!”黄旭当时就哭了:“这样咱们致远府便要完了啊!”

薛仁英笑道:“对嘛,你致远府能够印银票啊!只要偷偷加印一些银票,这银子不就来了嘛!”

黄旭转过头,如同看杀父仇人一般看着薛仁英:“你懂个屁!还加印银票?银银票是要有存银准备金的知道吗?没有足够的银两做后盾,我们银那么多银票,万一老百姓们都来找我们兑现,我们拿不出银子,那银票和废纸还有区别?货币信用懂不懂啊你!

没了货币信用,百姓便会引发恐慌,纷纷低价出售银票,造成银票大幅度贬值,发生踩踏效应,当一两银票连一文钱都换不出来的时候,货币体系崩盘,整个山城就会陷入瘫痪,我致远府也就完了!

就算没有货币体系的崩盘,市场上突然出现了好几倍的银票,银票贬值货价暴涨,恶性通货膨胀知不知道?津巴布韦元了解一下?”

包括薛仁英唐渊在内的所有人在内,都被黄旭的话给说得一愣一愣的,薛仁英等人压根就没听明白黄旭想要表达一个什么意思,唐渊则是对黄旭说出来这一堆话而感到意外,津巴布韦元他也只是在讲通货膨胀的时候和黄旭说了一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学以致用了。

“你小子可以啊,引经据典学以致用,连津巴布韦元都给搬出来了。”唐渊略带赞赏地看着黄旭,语气之中也满是夸赞。

黄旭见唐渊罕见地夸了自己,便有些得意洋洋,突然之间自信心和优越感爆棚,不屑地看了一眼其他人道:“乡巴佬,连这些都听不懂!”

唐渊当时就疯了,这子不教父之过,下人不教自然就是他这个老板的问题,这话也是你黄旭能说的?便一巴掌抽在黄旭的后脑勺上:“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把你给炖了都是轻轻松松的事儿,你一个小账房也有资格在这大言不惭?”

黄旭这才想到,在场的各位除了侯爷就是公主,只有一个心蓝姑娘不算是有背景的人,可是以心蓝姑娘山城头牌的身份,只要一句话,不知会有多少恶狼会将自己碎尸万段呢!想一想自己之前说过的话,黄旭只感觉到后脊梁发凉,可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钱!

黄旭号丧一般哭道:“少爷!您打也打了,就别答应他们出钱了吧!咱要是再出钱,咱们致远府可真的要完了啊!”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跑了进来走到唐渊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唐渊,唐渊接过信笺简单快速阅读完毕,看向黄旭的眼神都变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唐渊在看着一个宝贝一般。

“黄旭啊黄旭,你可真是神奇啊!吉祥如意,旭日东升啊!快,接着说,接着说咱们致远府要完!”

旁人看向唐渊的眼神都如同看傻子一样,哪里有让下人一直说自己家里要完蛋了的?

只有薛仁英知道其中缘由,笑吟吟地问道:“唐侯爷,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和我们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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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2章 财大气粗

黄旭不明所以地看着唐渊,见到唐渊眼中放射的如同色狼见到美女一般的光芒,不由得心里发毛……

唐渊笑道:“我的第一批银子就要到账了。”

“第一批银子?”在场的众人都是不明白唐渊在说什么。

唐渊哈哈大笑道:“这修水渠还差多少银子?我唐渊全都出了,绝对的君无戏言!”

薛仁英并没有感到很意外,倒是李瑱姿和柳心蓝两个姑娘见到唐渊如此说,都是大感意外,柳心蓝心里更是高兴,毕竟这水渠连通之事是天大的好事,只要在山城周围稍微做一些工程,便能够打通整个山城的水渠系,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山城衙门府库存银已经告罄,没了银子,就算那些农民愿意做白工,但修缮水渠的石料终究还是要钱的。

唐渊叉着腰,一脸的骚包:“不只要把水渠连通,现在咱们山城的护城河还太窄,这要是有个大雨啥的,水漫上来,咱们山城百姓不还得遭了秧?

说道水漫路面,咱们山城的护城河也得修个河堤吧?这河堤得用上好的石料,不光要保证护城河畅通,还要保证美观,咱们山城嘛,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县城,没有个像样的景观怎么成?

对了,还有护城河面上的吊桥,都给重新翻修一下,要用上好的木材,前些天陛下来咱们山城的时候,銮驾差点没把护城河桥给压塌了,当时可给我吓得不轻,还有那城墙,加高,加固,加厚,我们要更长……呃,总之就是换,全都换!”

本来还一脸淡定的薛仁英听到唐渊这么说,当时就没法再淡定下去了,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唐渊的额头:“你中了哪门子邪?你还是那个铁公鸡唐老板吗?”

唐渊拍开按在自己脑门上的那只手,没好气道:“我没事,你看我在山城起家,怎么不也得为山城做一些贡献?咱们山城可是地处边陲,上一次齐国人大举来犯,我们城墙塌了一半,城门倒了,护城河人家顶着盾牌就游过来了,这怎么成?”

“这一番修缮你可知道要多少银两?少说也要个三五万两银子!你致远府不打算开张了?钱全都掏出来了?”

薛仁英的话也是两个女子想要问的话,那可是三五万两白银啊!饶是李瑱姿从小在宫墙之内长大,对于三五万两白银也是知道轻重的,唐渊前后态度的反差实在是太大,让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两人只能有些木讷地看着唐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唐渊捅了捅薛仁英,笑道:“莫说是三五万两白银,就是三五十万两白银也能拿的出来!”

黄旭听到这句话当时就疯了:“少爷,你可莫得胡言乱语啊!三五十万两白银,就是把咱们致远府连着府邸和全府的那女老少加起来全卖了也没有个叁拾万两银子啊!”

薛仁英了解唐渊,知道唐渊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却被唐渊的话惊得不轻,不由得开口问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唐渊一脸猥琐的笑容,伸出了手,食指和拇指在一起轻轻地搓了搓,揶揄道:“这不上个月和齐国打仗嘛,齐国作为战败国当然要有一点点战争赔款了。”

“战争赔款?你之前把田不易留在府上就是为了这?”薛仁英纳闷道,对于之前唐渊把田不易拘禁在致远府然后又毫无理由地放走他就有些想不明白,现在唐渊这么一说他终于是想出了个头绪。

唐渊只是笑吟吟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战争赔款有多少?你竟然没告诉任何人,口风够严的啊!”

“呃……一年五十万两白银……”

嗡……

在场所有的人直感觉到自己脑子冲血,险些没昏过去,李瑱姿的小手捂在唇边,杏眼圆瞪看着唐渊,柳心蓝则是愣在了当场。

“五……五十万两白银……一年?一点点?唐渊啊唐渊,你究竟都搞了些什么名堂?这田不易竟然答应了?就算他答应了,那齐国的皇帝能答应吗?”薛仁英简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才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唐渊摆了摆手:“这些就不是你们需要知道的了,总之我现在能拿出来钱给山城做一些贡献!”

李瑱姿听到这句话,看向唐渊的眼神都变了,这简直就是光明伟大正直的化身啊!穷则兼济天下,达则更加兼济天下,唐渊简直就是英雄啊!

过了良久,薛仁英才苦笑道:“为什么我会认识你这么个妖孽……你刚刚说的话可是真的?”

“要不要立个字据?”

“算了,不需要那些,我没钱了就会来找你。”

“嗯。”

薛仁英拱了拱手:“谢字就不说了,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睡得着觉啊!”

“水渠的问题解决了,还有什么睡不着觉的?”唐渊没好气道。

“还不是因为你?”

“别,我可不希望自己被男人盯上!”

薛仁英笑了笑,也不多说,便招呼柳心蓝离开,李瑱姿却将柳心蓝留了下来,说是自己在山城无趣,唐渊不陪自己,想要找个人说说知心话。

送走了薛仁英等人,唐渊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揉着眉心。

等在门口的沐忘秋见到人们离开了,才走进书房。

“很累?”

“不累。”

“那你揉着脑袋做什么?”

“刚刚做了一个很久就想做的决定。”

“恭喜了。”

“不问问是什么决定?”

沐忘秋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是想说,便会说。”

“是啊,以后慢慢说吧,反正日子还长。”

咚咚咚……

一连串的脚步声响,陈小涛慌慌张张地跑到了书房门口,见到唐渊和沐忘秋在一起,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来,傻乎乎地戳在了门口。

唐渊见陈小涛的样子感到好笑,便道:“进来吧。”

“少爷,好消息!”

唐渊看了看门口,黄旭已经不在了,如果在的话,唐渊真想好好地稀罕稀罕自己这个预言家。

“少爷,你在找什么?”陈小涛被唐渊的反应弄得有些迷糊。

“哦,没,没什么,你刚刚说好消息,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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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3章 岳老的请求

陈小涛给了唐渊一个神秘的笑容,便招呼唐渊往门外走。

唐渊疑惑地跟着陈小涛走到门外,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僵住了,眼眶慢慢变红,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肩膀不由得微微颤抖。

足足过了良久,唐渊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站在门外干什么?不会直接进来啊?你也真是,他现在还没好呢,你就领着他在外面吹冷空气?还有你陈小涛,这种事还要来通报吗?还有你,小苗,你什么时候和我这么见外了?你进这个阁楼还需要和我打招呼吗?”

唐渊说了一长串的话,音调都有些微微地颤抖,站在门外的,正是已经昏迷了很久的小苗和已经消失了很久的王静柳。

唐渊见到小苗,不由得暗暗自责,这一段时间又要安排田不易,又要接驾,搞得他根本出不出来一点点时间去看看小苗,现在小苗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责、庆幸、欢喜,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饶是唐渊城府再深,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

小苗看着唐渊,早已泪流满面,脸上却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少爷说了,等我回来了,还要给我说个媳妇来着。”

唐渊笑着摇了摇头:“进屋吧。”

说罢,便要上前搀扶小苗,却发现王静柳和陈小涛一左一右已经就位,根本没给自己留位置,只好叹了口气先走进了屋子。

王静柳搀着小苗坐好,自己就站在小苗的身边,老老实实的,哪有昔日里无比霸道的气场?

唐渊挑了挑眉毛,目光不由得落在那牵着的双手上:“你俩这是,什么情况?”

小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少爷,我不用你给我说媳妇了。”

王静柳鲜有地红了红脸,唐渊当时就感觉脑子有些短路:“你们俩……”

二人都是低着头不说话。

唐渊哈哈大笑摆了摆手:“随你们随你们,真没想到王静柳还能嫁……”

唐渊话说一半,立刻噤声,他意识到了自己差点说错话,便急忙改口问道:“小苗,你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小苗和王静柳都没注意唐渊刚刚要说什么,小苗笑道:“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之前四爷说过,我身子骨强,气很足,所以才能大难不死,如果换做常人,受了我这等伤,莫说是恢复了,就算能保住命都是运气了。”

“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子吧?”

“不会的,四爷说了,我气足所以只要将养就可以了,虽然一时间不能够动武,但只要恢复个三五个月,就能像以前一样了。”

“那就好那就好。”唐渊如释重负:“现在也没什么事,你还是住在这里,好好养养身子,别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了。”

“那怎么行,这战争刚刚结束,好多事情等着少爷你去做呢,我怎么能当个闲人……”

“因为我是少爷,少爷的话,你不听了?”

看着唐渊不容反驳的样子,小苗也只好笑了笑,没再反驳。

“就在我这里看看书吧,没事和王静柳出去转转,四爷嘱咐的话要听,其他的不要多想了。”

小苗本还想和唐渊多聊一会,却被唐渊严令禁止,被打发去休息了,心情大好的唐渊走到自己的院子之中,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看向天空。

今晚的月亮,很圆……

第二天一大早,唐渊就被岳穆叫到了老书阁。

见到别人都是要么高高在上要么嬉皮笑脸的唐渊,见到岳老先生,却是格外地尊重,丝毫不敢造次,不是因为他怕,而是因为他尊敬岳穆,更是因为岳穆在他刚刚穿越的时候给了他莫大的帮助,乃是他的贵人。

“不知岳老先生把我叫来,所谓何事?”

岳穆倒了一杯茶递给唐渊,笑道:“怎么,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还是你这位唐小侯爷太忙了,都快把我这个糟老头子给忘了?”

唐渊明知岳穆是在开玩笑,可依然不由得耳根发热。

“罢了罢了,不和你说笑了,叫你来,是有正事要和你说。”

唐渊闻言,立刻坐直身子:“岳老请讲。”

岳穆点了点头:“我听说,陛下走之前,你给他出了个主意,有察举和议罪银两个制度,对吧?”

唐渊心中一惊,岳穆乃是一个老学究,思想是偏于保守的,此番将自己叫过来,特意提及此事,莫不是要指责自己?

见唐渊不说话,岳穆喝了口茶道:“这两个制度对于寻常的朝廷来说,可谓是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不过对于现在的大宁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唐渊有些懵,岳穆竟然说出这等认同自己的话来?

“正所谓不破不立,自从十年前,整个大宁的朝廷便已经堕落腐败不堪,治绝症需猛药,你的这一剂猛药,也算是对症下药了,不过这药乃是剧毒,一旦用不好,介是朝纲崩坏,殃及百姓,大宁可能就要亡了。”

唐渊急忙道:“此中利害,唐渊还是明白的。”

“我知道你有分寸,叫你来也不是跟你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废话的,而是真正的有事相求。”

唐渊正色道:“岳老请讲,如果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得,唐渊必定尽心竭力。”

“我请你帮忙的事,涉及到十年前的一桩旧案,我希望你能够帮我翻案,不过此乃陛下亲令刑部、吏部主办的一个大案,想要翻案,艰难险阻不必多言,即使如此,你也要帮我吗?”

唐渊思考片刻,才道:“还请岳老详细说来。”

岳穆看了唐渊半晌,才哈哈大笑道:“唐渊啊唐渊,我真是没看错你,这种和陛下对着干的事儿乃是掉脑袋的事儿,你也答应,真性情中人也!”

“岳老谬赞了。”

“我要你翻的案,是十年前的一桩文字狱案,这桩文字狱案乃是当时陛下被佞臣勾结方士给陛下蒙了心,你这次议罪银制度的推行,很有可能会翻出来这一桩旧案,我希望你,能够动用你所有能够动用的人,把这桩案子重审一遍!”

唐渊知道文字狱,他自己喜欢的女孩就是文字狱的受害者,他当然要翻案,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岳穆会亲自和他说这件事,便问道:“岳老,您为何要我翻这文字狱案?”

岳穆喝了口茶,长长地出了口气:“因为我也曾为大宁之臣,曾为大宁朝廷的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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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4章 文字狱案

唐渊刚要举起茶碗的手微微一抖,手中的茶碗便掉落在茶桌之上。

“岳老,您莫不是拿我开心的吧……”唐渊曾经觉得岳老高深莫测,身份并不简单,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小小的山城之中竟然隐居着一个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臣!

岳穆喝了一口茶水,看向窗外:“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如果没有那桩文字狱案,我也不会离开庙堂来到这山城之中不问世事。”

“难道当时岳老您也是文字狱的受害者?”唐渊看着岳穆脸上沧桑的表情,心中已有猜测,却不知岳穆竟然是摇了摇头:

“不是,当时我位极人臣,区区文字狱又怎么可能奈何得了我?”

“那您为什么……”

岳穆苦笑着摇了摇头头:“十一年之前,陛下刚刚立下太子,也就是当今大皇子李瑱明,当时朝臣纷纷站队,在给陛下办差的同时,也纷纷向太子示好,以图个长久之计。”

“可这与文字狱又有什么关系?”唐渊很不礼貌地打断了岳穆的话,他现在时间紧,没有太多的时间来听岳老先生讲故事,即使对方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岳穆笑了笑:“你莫急,且听我说完。”

唐渊暗暗叹了口气,只好喝了口茶水掩饰自己的无奈。

“当时太子起势,可二皇子殿下的母家却不甘示弱,因为二皇子的娘亲,也就是当今的赵皇后,其堂兄乃是当今南大营的元帅赵渠,她的表兄乃是当时阁老迟康,双方势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党同伐异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也没好到哪去。”唐渊抱怨道。

“现在赵皇后已经离世,在表面上看来朝廷里的斗争虽然依然激烈,但却没有那个时候的党争那么残酷,毕竟现在两个派系的首脑是太子和二皇子,想不出来太多的手段,以两个皇子的性格又不肯听自己幕僚的摆布,所以现在的斗争更多只是在朝堂之上斗斗嘴皮子,却对对方的实力有丝毫的削弱,从这一点上来看,你比他们强太多了。”

岳穆饶有深意地看着唐渊,唐渊拼命往嘴里灌水,却掩盖不了他耳根子上的一抹微红。

岳穆哈哈笑道:“这种杀人不见血,却又十分有道理的法子,怕只有你唐渊才想得出来。”

唐渊耳根子更热了,这政策分明是刘亭长和和大人想出来的,自己只是借鉴,借鉴……

“您继续……”唐渊一脸乖巧道,暗暗发誓绝对不再插话了,自己只是抱怨了一句,岳老就把自己一顿奚落,这不是找不自在嘛。

“当时除了太子和赵家两个派系,还有一个派系,当时被称作清流派,清流派多是正直之臣,忠心于陛下、朝廷,当时的太子派和赵家都想拉拢清流而扩充自己的实力,但清流众臣却自己拧成了一股绳,不参与党争,也不加入任何一个派系。”

岳穆看了一眼唐渊,见唐渊老老实实的没有插话的意思才继续道:“而偏偏这些人还是忠于陛下,太子派和赵家的人平日里不检点,做了不少违法之事,清流众臣都是秉公办理,把两方都给得罪了个遍。”

岳穆放下茶杯,看着唐渊,唐渊暗暗叫苦,只好道:“所以这些忠臣既不肯加入派系,又对双方都有害,双方就达成了某种协议,暂时停战而陷害清流派的众臣?”

岳穆点了点头,给唐渊一个赞赏的眼光:“没错,于是就有了这桩文字狱案,清流中臣多是寒微出身,读书多年,自然就有了一些雅好,下棋、作画、吟诗作对,这也就给了两个派系可乘之机,此事究竟是谁发起的已经不知道了,他们当时便找到了当时的大宁上师,那个名为明水道人的方士。

时年胶州大旱,这明水道人本是被请来求雨的,没想到他做法之后三日胶州便上报当地下起了倾盆大雨,虽然信息未经核实,陛下却对此深信不疑,尊明水道人为上师,太子派和赵家见陛下亲信明水道人,便找到明水道人,委以重金,请明水道人向陛下进言,说算到有人怀有不臣之心。”

“于是文字狱案就发起了?”

“没错,当时明水道人说过,人心见诸万物,而以喜好、言辞、书画为最,于是迟康便立即向陛下谏言,要彻查所有大臣的府邸,所有查出来的诗词书画,甚至是记录的棋谱,都会拿到明水道人那里一一甄别,陛下本不放心,怕这是一次针对某一方发难的党争,但太子方却出奇地表示赞同,陛下便没再多想,毕竟党争的双方只有太子和赵家。”

“所以查出来有问题的,就全都是清流派的大臣了?”

岳穆没有再说话,只是叹气摇头,自顾自地喝起茶水来。

“那当时您怎么没有和陛下说清楚呢?”唐渊不禁问道。

“当时陛下深信明水道人不疑,太子和赵家又都是默不作声一团和气,我虽觐见多次,却没有任何作用,陛下全然听不进去我的话,文字狱案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发生了,沐王爷、定国公等六个侯爵以上的封爵被满门抄斩,三十六个大臣被满门抄斩,七十多个地方官吏或被斩首,或被下狱冤死狱中,清流派只有三个人被我保了下来送去他乡,永远不能回到我大宁的国土,算是流放了。

听了这么多,你现在还想翻这文字狱案吗?这不只是和陛下作对,连太子和二皇子的势力,你都已经得罪了。”

唐渊瞠目结舌地看着岳穆,他远远没有想到当时的文字狱案竟然是这等惨烈,如此多的人因此而蒙难,虽然因为沐忘秋他知道了文字狱案这件事,但却没有腾出时间来查询当年的卷宗,现在看来,自己答应了岳老这件事,简直就是公然和太子还有那所谓的二皇子赵家公然开战!

唐渊和岳穆都沉默了许久,突然,唐渊猛然干了自己杯中的茶水,站起身来,哈哈大笑:

“得罪便得罪吧!我唐渊的战书早就已经下了,我不怕他们来和我作对,怕的是……”

唐渊转过身,满脸笑容地看着岳穆:“他们,不!敢!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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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5章 一片混乱

征和回到京城,刚好错过了例朝,但却破天荒地召集了一次早朝,群臣都是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征和太久没上朝要处理政事。

“朕这去山城,一走就是半个月,虽然平时也都是半个月才有一次早朝,但朕走这些日子,心里倒是挺挂念你们。”

“谢陛下。”刚刚站直身子的文武百官听到征和这么说,又是跪了下去叩谢皇恩。

“今儿把你们叫来也没别的事儿,就是想听一听,朕不在朝中这段日子,太子监国监得如何,你们都说说给朕听听。”

李瑱明听闻自己的父皇关心自己监国情况,心中一喜,立刻上前道:“父皇,您不在朝中的这些时日,儿臣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批阅地方的奏折都是到了深夜,儿臣这才体会到父皇您作为大宁天子每日都要面对如此繁多的朝政,实属不易。”

征和笑了笑,摆了摆手:“你勤勉自是应该,你也不用给自己脸上贴金,朕要听的是众位卿家的意见。”

“陛下。”陆虎走出班列:“太子殿下监国可谓十分刻苦,诚如太子所言,殿下每日批阅奏折到深夜,就以我兵部来说,这一次齐国来犯让我们警醒,所谓兵者乃是国之重器,弱国无外交,虽然我们这次能够侥幸击退齐国,但如果有第二次、第三次呢?

太子殿下为此忧心忡忡,先是下令各方军队察验装备兵器,将各地军属兵器陈旧的,都下令按期整改,翻新装备,后下令各方军队严肃军纪,加强训练,随时抵御敌人来犯,最后又派遣刺史常驻军队,定期向朝廷禀报军队情况,从长远来看,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均是利国利民的大事。”

征和满意地点了点头:“做得不错,还有呢?”

刑部尚书陶潜上前道:“陛下,前些时日因为齐国来犯,各地百姓人心惶惶,一时间男盗女娼世道不古,太子殿下为此甚为担忧,责令刑部加大巡防力度,并要求各个地方官吏将我宁国大胜的消息进行宣传,安抚民心,各地犯罪的情况大为下降,尤其是淮州,作为京城所在,其效果最为明显,现在虽不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却也是一片祥和,安泰无比。”

征和笑道:“这个做得好,朕之前倒是疏忽了,太子这件事做得漂亮。”

李瑱明听到征和的夸奖,不禁暗暗窃喜,但他还没等笑出来,便脸色阴沉下去,因为他看到了李盈从班列之中走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臣恳请加紧各地户籍调查,各级地方官吏均有禀报,说当地百姓为避免缴纳人头税,隐瞒家中人口,有很多的百姓家里有十余人的,地方记录在册仅有三五人,家中有三五十口的,地方记录在册仅有十余人,这对我们地方收缴税银很是不利,微臣粗算,光是人头税这一块,朝廷一年因为黑户所损失的税银就有二十万两之多,足足是我大宁一年税收的十分之一啊!

臣虽然草拟了奏折承报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这件事情一直没有下文,这眼瞅着就要到了十月份,就是收税的时候了,如果人口统计不好,这一年的税收又要有所损失,还请陛下三思啊!”

征和沉吟片刻:“太子,这户部奏报之事,为什么没有朱批?”

李瑱明道:“父皇,户部所报之事,要求新填地方府吏、文书在万人之多,统计时间要延续两个月,这样新增的官吏开支就至少有近万两白银,而后续的人员处置很难落实,如果不能够解决新增的官吏,后续的官吏开支每年就会有数万两白银,对于我们朝廷来说,虽不算是大的开支,可是给闲职官吏发放饷银,无非是一种浪费,所以这件事儿臣没敢定夺,想等父皇您回来之后请父皇您亲自批示。”

李盈闻言当时就不干了,直接道:“陛下,这军队整肃、安抚百姓之事,个个都支出了数万两的白银啊,太子殿下眼睛都没眨就把折子给批了,到了我们户部这里,太子殿下却是置之不理,如此厚此薄彼,还请陛下明鉴啊!”

李瑱明猛然挥了挥袍袖:“你还好意思说?我军队整肃、安抚百姓,找你这个户部尚书要银子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我大宁国库空虚,没有银子拨放,实际呢?我大宁国库至少还有七八百万两白银!要不是你百般阻挠,我会从内帑调银子?”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工部尚书田豫走出班列道:“前些时日偏安殿走水,我工部上报太子殿下恳请进行修缮,我们上报的工料都是经过层层考核,最终才确定下来,只有区区不到两千两白银,修缮宫廷的银两自然是要从内帑里面划拨的,太子殿下为何到现在都没有批示呢?到现在腾美人还寄宿在别的娘娘的寝宫里呢。”

李瑱明冷哼一声道:“我说了,要先查明走水的原因,然后再进行修缮,否则一旦再次走水,你工部的银子不是白花了?白花银子事小,腾娘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工部担当得起吗?”

李瑱明、李盈、田豫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得不亦乐乎,李瑱相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全然一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李瑱浩在旁边则是冷眼旁观,任由二人为难太子,这段时间可谓是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李瑱明利用自己的便利,给自己手底下的官员谋了不少福利,倒是自己掌控的这几个衙门,被处处刁难,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出气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便听之任之了。

九爷老神在在,看了一眼身后的李瑱相,逼音成线悄悄对李瑱相道:“你做好准备了么?”

李瑱相先是一愣,而后是点了点头,九爷不用回头,对李瑱相的动作也是了若指掌:“那就准备大干一场吧,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了。”

李瑱相点了点头,九爷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便传来征和的咆哮声: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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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6章 朕意已决

山城,老书阁。

岳穆面露欣慰的微笑,看着唐渊:“你倒是挺有信心的。”

唐渊似是自嘲一笑:“我只是胆子比较大一些而已。”

岳穆仰天长叹:“胆子大了一些,是啊,我当年要是胆子大一些,也不会只是在朝堂之上踹开宫门愤然而去,躲在这个小山城里,一躲就是十年啊……”

“岳老您只是对朝廷失望透顶,伤心离去而已,并不是胆子小。”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枉我读了那么多年的圣人书,位极人臣却也对于党争束手无策,只能在这个小城里面唉声叹气。”

唐渊笑道:“如果朝廷能够重新青平,岳老您还会回到朝廷里面做官吗?我相信陛下一定会欢迎您回去的。”

岳穆苦笑道:“不了,我出走十年,朝廷里面已经是旧容换新颜,我这把行将就木的老骨头,又有何颜面回到朝廷之中?

更何况,现在的天下,未来的天下,终究是你们这群年轻人的天下,陛下终究会殡天,新皇终究会继位,我这种老臣,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在这山城的书院里面,教教书,为朝廷培养一些栋梁,也算是对我当时怯懦的一种赎罪吧。”

唐渊看着岳穆,久久没有说出话来,他能够听出来岳穆语气之中的不干与懊悔,也能够听出来岳穆语气之中的那一抹羡慕与期待,未来的世界或许会很精彩,但他是一个老人,一个过去的人,终究不会也不愿参与其中了。

想到这里,唐渊心头不由得略过一抹凄凉,忠贞之臣或惨遭迫害,或愤然离开,只留下一群牛鬼蛇神在朝廷里面群魔乱舞,这个国家究竟是怎么了?这柄切除大宁毒瘤的手术刀,真的会是自己么?

……

金陵城,朝堂之上,征和的一声怒吼让所有的大臣都噤若寒蝉,纷纷跪倒在地大呼自己有罪。

征和冷着脸看着众位大臣:“看看你们这一朝的大臣吧,哪个不是两鬓斑白,哪个不是我大宁的栋梁?哪个不是朕这几个儿子的幕僚谋士?”

征和锤了锤自己的胸口道:“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朕的心都要碎了!祖宗把江山交到朕的手里,却成了如今的样子,朕是痛心疾首,朕愧对国家,愧对朝廷,愧对列祖列宗!”

征和站起身,走到大臣们的面前:“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朕的肱股之臣,可在齐国来犯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党同伐异,互相攻讦?”

众人都是不敢出声,征和环视着众位大臣,指了指他们:“如果没有唐渊,如果没有民兵,如果没有致远府的那些酒,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你们想过没有?齐兵刚刚退去,你们便再次互相发难,照这个样子下去,朝廷还是个朝廷吗!”

征和穿过百官,走到大殿的门口,摇了摇大殿的门:“岳穆离朝才几年呐?忘啦!这破烂的宫门,整日地就在这盯着你们呐!朕为什么不修?就是要你们,时时刻刻给朕记住,党争,对于朝廷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一盘散沙的朝廷,如何能够安定百姓,安定天下?

我大宁周围,虎狼环伺,北有齐,南有楚,就连西边最弱小的西韩国,也无时无刻不对我大宁虎视眈眈,就说这次齐国来犯,他西韩国就想来分一杯羹,这是要瓜分我们大宁啊!你们不一致对外,没日没夜地在这里勾心斗角,你们还是我大宁的大臣嘛!”

“臣等万死……”众位大臣纷纷叩首不敢说话,更有甚者竟然从眼睛里面挤出几滴眼泪来,哭得情真意切。

“这个朝廷,真的要好好地整治整治了。”征和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我还在想,究竟要不要做,如今看来,是不得不做,只是朕一直都自欺欺人。”

众位大臣们都是疑惑不已,这位陛下要做什么?

征和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不自然的笑容,看着众位大臣:“朗朗乾坤,一片青平,朝廷之中和睦安定,其乐融融,朝堂之外百姓安康,民生富庶,何等美好的事儿啊,不过都是朕的一厢情愿罢了!世间哪有那么美的事儿啊?什么都不做,就能换来个太平盛世!”

文武百官看着征和的笑容,都是感到后脊梁发凉,这种强颜欢笑的表情,在征和的脸上可从来没有看到过。

征和道:“传旨,从即日起,烦请靖龙卫彻查朝廷文武百官,有党同伐异者,有陷害忠良者,有贪赃枉法者,有玩忽职守者,都报到朕这里来,朕要一一过目。”

征和转过头,看向九爷:“九先生,朕知道你掌握很多的情报,只不过为了大宁的安稳,一直没有和朕提及,现在的大宁已经到了危急时刻,还请九先生出手,救我大宁于水火之中啊!”

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当时就懵了,跪在大殿之中的人,究竟有几个人清,几个人浊,这就如盲人饮水,冷热自知,听到征和发下话来,大多数人都是脸色惨白。

“不可啊,父皇!”李瑱明和李瑱浩不约而同道。

二人对视一眼,李瑱浩果断闭了嘴,李瑱明沉吟了片刻道:“父皇,靖龙卫向来以无所不用其极而著称,父皇您请靖龙卫来彻查文武百官,岂不是对各位大臣们的最大的不信任?”

“对对对,父皇,这件事应该交由吏部和刑部来办,儿臣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奉公守法,贯彻父皇的旨意的,如果让靖龙卫来办事,大臣们必定人心惶惶而不可终日,无心办差,到时候朝廷之上一片混乱,整个大宁都将陷入瘫痪之中啊!”李瑱浩急忙道。

众位大臣见太子和二皇子都站出来说话,都是暗暗松了口气,吏部尚书迟康道:“陛下,靖龙卫究竟是否可信,这件事尚有待商榷,如果靖龙卫包藏祸心陷害忠良,我大宁将永无宁日啊……”

迟康向着九爷拱了拱手道:“九爷,我并非针对靖龙卫,你靖龙卫在地下的势力的确让人胆寒,臣不得不有所顾忌,还请九爷海涵。”

九爷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李瑱相却表情僵硬,这迟康的话可谓是诛心之言,又直指自己父皇的心病,可谓是狠辣至极,众位大臣们也都长长地出了口气,迟康这么说,十有八九是能打消陛下的这个念头了。

“朕意已决,就这么办吧!众卿无需多言,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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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7章 圣心可测?

金陵城,皇宫以西不到一里地的距离,有一个占地面积颇大的宅院,宅院门口的牌匾之上,书写着“迟府”两个大字。

进入宅院,一块巨大的石碑屹立在前院中央,上书“国之栋梁,朝廷肱骨”八个大字,此乃当今大宁皇帝征和陛下的手书,乃是九年前府主人迟康六十大寿,病危赵皇后恳请征和为自己的表兄所写,一直为迟康最为引以为傲的荣誉,将其视为珍宝命下人日日擦拭。

李瑱浩站在石碑之前,那石碑上面仍然留有一些水渍,显然是刚刚被擦拭不久,一个婢女亦步亦趋地走到李瑱浩面前,恭敬道:

“少爷,您的信物已经呈给老爷,老爷请您到书房说话。”

现在是非常时期,李瑱浩自然不敢随意与大臣接触,此番出行乃是便装出行,连车驾都换成了普普通通的马车,进门的时候也没表明身份,只是将自己的随身玉佩交给门吏,门吏见玉佩品质不凡,知来者怕不是常人,便将信物呈给了迟康,迟康见到自然之道是自己家的二皇子来了,但知道二皇子用意,便没有亲自出来迎接,而是让贴身侍奉的婢女前来通禀。

李瑱浩跟着婢女穿过花园来到书房,只见迟康正在读着一本看上去很是古旧的书,迟康见二人已经站在门口,便招了招手:“进来吧,夫人那边说是头疼得紧,你去看看。”

婢女福身施了个礼,便离开了,李瑱浩进门,把门关好,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了迟康面前。

“舅舅,您说父皇这一次是何用意啊?命令靖龙卫彻查所有朝廷官员,这不是要翻了天吗?”

迟康捻了捻胡须沉吟片刻:“陛下此举,我也是看不透啊,按说陛下对太子应是有所不满,才会默许咱们成势,否则陛下一道圣旨下来,把我们这些人纷纷罢官或者贬黜,咱们还哪里有今天的局面?

咱们和太子那边的党争已经拿到明面上来很久了,陛下一直是听之任之,不无考察你和太子之意,亦或是要用你来磨砺太子,按照常理来说,陛下应该会一直听之任之,断然不会在现在齐国人刚刚来犯之后便整肃朝纲,毕竟现在朝廷内忧外患还有不少,现在还不是对朝廷百官动刀子的时候。”

李瑱浩皱眉道:“难道是我们和太子那边斗得太狠了,父皇看不过去了?”

迟康摇了摇头:“不会,如果看不下去,早在十年前就应该看不下去了,你要知道,十年前的文字狱案,可比现在的党争激烈多了,现在党争激烈最多也就是表面功夫,陛下为何当时不管,现在却站出来管了呢?

那时候我们和太子联合发起文字狱案,被推上断头台的都是真正干事却又不加入任何派系的清流,陛下当时没有管,显然是对咱们大宁未来的朝廷是有所考虑的,所谓刚过易折,陛下怕是也看出来了那些清流很有可能会势大欺主,无论这个主是你还是太子,都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

陛下既然想要稳住朝廷,便断然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彻查百官,可正所谓君心叵测,陛下现在突然下出来这么一步棋,倒真让老夫有些不会接了。”

李瑱浩皱眉道:“那我们怎么办?”

迟康并没有回答李瑱浩的话,而是皱眉沉思,突然见手腕一抖,手中的书也掉在了桌子上:“莫非……是陛下想要立威?”

“立威?”李瑱浩不解。

“没错,现在党争愈演愈烈,大臣们都纷纷站队,力保自家主人上位,可却忽略了一个最最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个大宁,还是陛下的大宁,这个天下,还是陛下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现在的大臣们,眼中只有自家主人的利益,却忽略了,自己乃是王臣,乃是大宁之臣!”

迟康越说越觉得有理,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是了是了,一定是这样,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是这个意图!如果是这个意图,我一定会支持陛下的决断啊!为什么是靖龙卫而不是吏部和刑部,就是因为陛下要让所有人知道,陛下能够动用的不只有朝廷的力量,更有那个神秘莫测的靖龙卫!

这是一个局啊!怕这局就是陛下和九爷联手设计的,否则陛下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靖龙卫?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李瑱浩也觉得迟康说的有道理,便问道:“舅舅,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迟康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瑱浩:“不是我们应该怎么办,是我们这些当大臣的,应该怎么办。”

李瑱浩急忙点了点头。

“既然是立威,怕只是一时的风头,陛下有此举,怕也只是点到即止,只要大臣们都能够意识到,自己服侍的不是两个皇子,而是陛下,陛下就应该会罢手了,毕竟朝廷离了这些大臣就会陷入瘫痪!更何况,正所谓法不责众者,朝廷之中有几个是干净的?这朝廷就是一个大染缸,任何一张白纸进来,都会被染上各种各样的颜色,不论他们愿不愿意,等到陛下看到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有问题的时候,大多只会处置几个不恨重要的大臣,杀鸡儆猴,这次风波也就安然度过了。”

李瑱浩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如此来,我便让我们这边的大臣们都收敛些,不要撞这个在这个风口上,也许我们意识到了,太子那边没有意识到,还一如既往地放肆,到时候必然让父皇对太子感到失望,那个时候,我们的胜算就更大了。”

迟康摇了摇头:“这件事你不要出面,我来办,现在这个档口,你就本本分分地读读书,听听政,朝堂之上少说话,至于其他的,你不要管,还有,你切莫轻视太子,他的手下也是有着不少的能人,我们能看到的,太子那边也一定能够看到,万事还要小心谨慎为上。”

李瑱浩点了点头:“知道了,舅舅。”

迟康笑着摆了摆手,心里很是为自己能够看透征和的棋局而感到骄傲:“只要熬过了这段日子,就一路畅通了,到时候这太子是废是立,也很快便见分晓了,所以这一次,虽然有些突然,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你就安安分分地做你的二皇子就好了。”

李瑱浩也是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侄子谨记。”

圣心可测,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看透了征和的想法,只是他们没看透的,是这次风波真正的幕后黑手——唐渊的想法。

不了解对手,胜算渺茫,而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就能够赢得棋局的,史无前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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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8章 乡巴佬

彻查令一经下发,便搞得满城风雨,大到金陵城内的文武百官,小到城市乡村的刀笔小吏,无不人人自危,可是不知不觉已经是十天过去,征和却是出了奇的平静,不少官员都有了和迟康一样的想法,那便是陛下要立威,这一次所谓的彻查不过是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小风波,一时之间众多大臣心里倒是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靖龙卫做事,什么时候会大摇大摆任意招摇,从来都是暗戳戳地动用地下势利进行调查,保不齐哪个大臣的贴身侍卫、随身丫鬟就是靖龙卫的人,要拿到大臣们的一些把柄,可谓是太过容易轻松,现在没有爆发出来,是因为涉及的官员太多,要整理的档案任务繁重,饶是以靖龙卫的极高效率,一时半会竟然也难以理出个头绪来。

百官清闲,靖龙卫忙,征和清闲,唐渊却是忙得要死。

山城。

山城的百姓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多的车队进入山城,哪怕是上一次陛下亲临,也没有如此多的人,现在的山城,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突然涌入了大批大批的外来人,而且看上去个个都是身份不俗,因为很多的车驾之上,要么是镶嵌着银边,要么是有超大的规格,有的马车甚至独自就要占到一半的街道。

一时之间,山城的客栈纷纷被抢住一空,街道上的行人也是越来越多,走在大街之上,经常能够看到一些看上去油腻肥胖的中年人,身边跟着数十个随从或保镖,优哉游哉地在山城里面漫步行走。

护城河边,一个一身皂色长衫的女子正看着繁忙的施工景象而若有所思,女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皮肤呈小麦色,一对剑眉让她的面容看上去多了几分刚毅而少了几分较弱,此女正是前些时日帮助太子修建要塞的苏婧。

“没想到,这山城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上一次来的时候,山城看上去还只想是一个破旧的山村野城,说其是个县城或许会有很多人都不肯相信,没想到这才仅仅过了大半年的功夫,城墙也高了,街道也宽了。”

苏婧指着远处已经修建完成的河堤:“就连这城外的河,都已经修上了漂亮的河堤,看来这山城往日的税收是没少留在地方啊!”

“小妹你误会了。”苏婧身边,一个细高的男子笑道:“你前些时日因为山城要塞的事儿被父亲召唤回去训斥一顿关了禁闭,有些消息你还不知道,这山城修建城池还有这护城河,都是唐渊出的银子,地方的银子,据说早就已经被榨干了。”

“唐渊?”苏婧皱了皱眉,对这个名字她可没什么好印象,就是因为唐渊,她才被害得关了禁闭,整个苏家也被征和陛下给申斥了一番。

“他能有那么好心?我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可是一个满脸市侩,贪图小利的小人物,他怎么可能出钱修建这座城池?他才有多少钱?五万两?八万两?这要是他修的,恐怕他那个什么致远府早就被掏空了吧?”

细高男子苏晨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你对这个唐渊还真是积怨已深呢,不过这一次咱们是奉了陛下的圣旨来和他谈生意的,生意谈妥之前,咱们还是收敛点,等到官认文书签好了,我这个当大哥的一定给你好好地出一口恶气。”

“大哥,我知道你武功颇高,在靖龙卫公布的那个榜单上也是排在前十的,但这唐渊在靖龙卫里面和五爷、三爷走得很近,你得罪了他,怕那靖龙卫不肯善罢甘休啊。”

“靖龙卫嘛……”苏晨皱了皱眉:“想必靖龙卫不会为了一个唐渊而和我们这大宁第二豪商正面冲突吧?咱们苏家每年都支应着靖龙卫数万两银子,难道他靖龙卫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唐渊而放弃每年数万两白银的进贡?”

“即便如此,唐渊已经引起了陛下的重视,我们现在对他发难,岂不是正赶在这个风口上?”

苏晨笑着摆了摆手:“我又没要把他怎么样,只不过是和他切磋一番,最多也就是打个筋断骨折之类的,咱们富家子弟彼此之间切磋武艺增进友谊,难道陛下也会挂记在心?陛下他可是忙于政务,没时间管咱们这些家族之间的小打小闹的,这你就放心吧,我下手有轻重,不至于闹出人命来。”

苏婧笑了笑不可置否:“那就仰仗大哥给小妹出口气,教训教训这唐渊,也让他知道个天高地厚。”

就在这时,一个看上去十分夸张的车队缓缓行驶到刚刚修好的护城河桥上,扈从并没有多少,看上去是有十几人的样子,可那辆马车看上去却大得夸张。

只见那马车通体黑色,上面盖着厚厚的帆布,车轮用厚厚的草垫给盖上,车厢和车轮架子中间仿佛还有很多螺旋状的铁圈,饶是路上再颠簸,可那车厢看上去却是四平八稳,所有颠簸的力道全都被那些螺旋状的铁圈给卸了下去。

二人都是惊异,这等将车厢独立出来的设计在整个大宁可谓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偏偏整个效果看上去还不错,二人对视,都是暗暗决定,回去要将自己的车子按照这个样式改动一番,这马车看上去就很舒服。

苏婧微微翘起脚,想要从那高大的车窗之内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只见车窗之上是一层薄薄的纱帘,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里面的样子,车厢里面,仿佛又一个木制的书架,书架旁边是一个小小的烛台,上面罩着一个硕大的白纸罩子,而整个车厢之内,除了书架和烛台便全都是座位,确切的说,是一整个座位,再确切点说,应该是一张床,显然这个车子的主人就没有考虑过让其他人和他同坐一辆车驾。

那床上正躺着一个人,手中正捧着一本书,仿佛在津津有味地读着。

苏婧正好奇是什么样的奇人能够设计出这样一个别致的车驾来,就看到一个仆人打扮的人走到车窗旁边,翘着脚说了句什么,那人拿开手中的书,将脑袋探了出来。

原本还一脸惊异的苏婧立刻变成了一脸嫌弃,一副不屑的口吻道:“哼,乡巴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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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9章 不按套路出牌啊

长时间饮用致远府各种酒的最终原料醇香玉液的唐渊,听力自然是极好的,饶是相距数百步的距离,唐渊依然听到了苏婧的话,唐渊也是纳闷,这山城怎么还有说自己坏话的人?便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细高的男子和一个小麦肤色的女子正站在一起,那女子见自己看过去还低下了头。

唐渊暗暗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魅力了,看一眼别的女子,那女子都会娇羞的低下头,念及至此,本就因为刚刚收编了唐家所有资产的他心情自然是更好,便笑呵呵地吩咐陈小涛进城。

看着车队缓缓驶入山城,不少人都是热情隔着车厢和唐渊打招呼,苏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车上的人就是唐渊?”看着自家小妹气鼓鼓的样子,苏晨也是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

“除了他还有谁能坐这么浮夸的马车?”苏婧没好气道。

“别气了,别忘了咱们这次来的目的,等到生意谈妥了,再让他吃瘪不成。”

“大哥,你一定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家伙!”

……

三日后,山城已经被塞得满满的,唐渊自然是知道,这是那些皇商代表皇上来和自己谈生意来了,都是自己的金主,自然不会怠慢,早早地便委托刘志贴出告示,次日便要召集所有皇商在自己的府邸谈生意。

对自己的这个福星,刘志还是很客气的,早已经没有了书生的那副酸脾气,早早地便给唐渊准备好了来到山城的各家皇商的资料,唐渊看着自己手上的资料还有刘志眉宇之间略显疲惫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次来和自己谈生意的都是什么货色,早在那些皇商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唐渊便早已经有了第一手资料。

大宁第一皇商刘家,据说是背靠征和的皇商,家主刘尚慈,生意遍布全国,大宁那些盐铁矿,有一半都是他们在代理经营,这次来的乃是刘家大少爷刘望和大帐房刘利。

大宁第二皇商苏家,来的是苏婧和苏家长子苏晨,这个苏婧唐渊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不过也仅仅局限于颐指气使的印象,长什么样子,唐渊已经忘了,毕竟只是一面之缘,至于那个苏晨,应该是天下第九高手,很了不得的样子。

徽州来的是汪椿和靳松,汪家的长子和靳家的次子,徽州第一皇商和第二皇商,在全大宁排第五第六,前者是专门做酒水生意的,背靠的是太子,后者是二皇子的人,徽州有一半的赌坊酒楼都是靳家开的。

胶州这边也有人在其中,不过在大宁皇商里面都是排在三十名开外了,这些人虽然没有和唐渊打过交道,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帮着阴了唐家一把,正是商胖子商盈和彭先彭老板。

来者之中也有唐渊的熟人,田丰。

第二天,唐渊乐呵呵地看着在座的众人:“众位舟车劳顿到这偏远的山城来,唐渊作为山城人未能尽地主之谊,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一个中年人向着南方拱了拱手道:“唐老板哪里话,我们都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来你致远府里采买酒水原浆的,唐老板要抓紧时间备货,何来怠慢之说?”

“刘老板这是在笑话我了。”唐渊笑呵呵道。

“哪里那里,既然人已到齐,唐老板便说说这原浆的价格吧。”

“刘老板是痛快人,那我便不矫情了,我知道朝廷给各位的采买价格丰酿酒、雄师酒一斤都是一钱银子,这一斤原浆大概可以酿造二十斤成品酒,也就是二两银子。

我唐渊也是个厚道人,自然要给各位留点利润出来,我一斤原浆,给各位的数,在一斤一两五钱银子,运送费用我出,支付方式以我致远钱庄的银票支付,一次预付一年原浆的全款,各家来说的话,每家大概十万到十五万两银子不等,我话说完,谁同意,谁反对?”

刘望和刘利对视一眼,都是眉头紧锁,却没有说话。

“唐老板,你这么做生意,可不太厚道啊……”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是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

“靳松少爷怎么说?”唐渊笑吟吟地看着说话之人。

“这一年一次性支付如此多的银两,饶是我们是皇商,也断然不可能突然就拿出来这么多银子来,如果唐老板你违约,我们的银子岂不是就要打了水漂?”

“如此的确颇为不妥。”汪椿满脸笑容道:“我们都是做生意的,知道这现银对于我们商人究竟有多重要,我们预付一部分定金还能接受,一次性付这么多,的确欠妥,更何况,唐老板你的要价,也是有点不厚道啊。”

商胖子和彭老板都是胶州人,对唐渊的为人也多少有些耳闻,这是一个他有肉吃你就能喝汤的人,他绝对不会一口吃死自己的合作伙伴,相反会让出一部分利润,唐渊现在在这看似狮子大开口,或许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谈价格的空间,二人对视一眼,也就没多说什么。

田丰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完全不在意,在场之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唐渊,他可是在唐渊的身上尝到了不少的甜头,来之前他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唐渊要什么条件,自己都是无条件答应,这不单单是钱的事,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唐渊和他是在同一条战船上的。

苏婧本想要说什么,却被苏晨给拉住了,苏晨看着苏婧,摇了摇头低声道:“等等看。”

“哦,汪家和靳家不同意啊。”唐渊故意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本来是要拉着大家一起赚钱的,可是两位却不领情,小涛啊,送客。”

唐渊话说完,陈小涛便来到了二人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靳少爷、汪老板,请吧。”

在场之人都是一脸懵,这唐渊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竟然说赶人就赶人?这完全是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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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10章 我话说完,谁同意,谁反对?

一时间,场面上落针可闻。

靳松冷笑道:“唐老板,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唐渊摊了摊手:“我从不开玩笑。”

汪椿冷哼一声:“唐老板,在场的都是皇商,你莫不是要把整个大宁有头有脸的皇商都给得罪个遍?你唐渊身板子还没那么硬吧?”

“我身板子硬不硬,你说了不算,我不是针对你,而是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我唐渊真就不太在意。”

“唐老板,这话过分了,说话还是有点余地比较好。”饶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刘望也听不下去了,沉着脸道:“唐老板,你要知道,在座的各位皇商,每年纳税的银两,都有整个大宁收入的十分之一之多,你致远府说到底无非也就是个酒坊,陛下让我们和你做生意,怕也是为了变相给你一些防御山城的奖励。

你为国守疆,刘某佩服,可是你这做生意做人,刘某可是有些不佩服了。”

苏晨瞪着唐渊道:“唐老板,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靳松见众人都站在自己这边,唐渊又说话得罪人,便得意道:“唐渊,我看你是井底之蛙不知道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物,我们不辞辛苦来和你谈生意,你却诚意全无,看来你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啊!”

汪椿向着周围拱了拱手:“众位,我们好歹也都是皇商,竟然被唐渊这等黄口小儿如此戏耍,我看唐渊根本就没有谈生意的诚意,我看我等还是早些散去,免得耽误了人家唐老板赚钱!”

唐渊拍了拍手笑道:“说得好,汪椿,你自己要死我不拦着,但你这么拉着其他人陪着你死就不好了。”

唐渊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大厅中间:“刘老板刚刚说了,在座各位一年缴纳的税银加起来就有大宁税收的十分之一,也就是二十四万两,对吗?”

刘望冷哼一声,也不回答。

“不好意思,众位可以找山城的百姓打听打听,问问我唐渊在准备抵抗齐兵的时候花了多少银子,别怪我自吹自擂,你们一年交的税银总和,我不到三个月就烧没了!说唐某是井底之蛙,你靳松也配?”

在座的人都是一脸的怀疑之色,没有人相信唐渊的话,唐渊也懒得分辨,皮笑肉不笑道:“各位背着什么样的任务来的,我唐渊心里有数,你们一个个背后都有人,如果完不成任务,你们能向自家主子交代得了么?陛下为什么如此重视我致远府的酒水,自然不用我多说,你们完全可以离开,我唐渊带着你们发财,你们还真就以为我致远府拿不出银子招工扩建,生产酒水了?”

唐渊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把黄旭叫过来:“念。”

黄旭一脸嘚瑟地照着念道:“唐兄安好,见面如晤,多日不见,甚是思念,就在山城与唐兄所谈每年贡纳五十万两白银之事,不易已与父皇说好,父皇准许,每年贡纳五十万两白银,以取得致远府五十万两白银银票收据,以备国用,第一批白银不日即将送达,望提前备好府库,以便存放。

田不易书。”

众人面面相觑,黄旭读完,还很嘚瑟地将田不易的信笺给所有人都看了一眼,众人都是明眼人,其中不乏和齐国做生意的商人,自然认得上面加盖的红印乃是田不易自己的印鉴。

五十万两?五十万两……五十万两!

一年五十万两!那可不是五万两啊!汪椿脸色通红,自己刚刚还说人家是井底之蛙来着,刘望也是一脸的惊讶与羞愧,自己自己几家加起来才二十万两,这唐渊竟然一出手就是五十万两白银的买卖!苏婧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封信,看向苏晨,苏晨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我见过田不易的印鉴,那的确是齐国太子金印。”

苏婧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自己试第二皇商?怕现在要排到第三了……

真如唐渊所说,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自己这些人啊!可真的如他所说,他是带着自己等人赚钱么?

田丰也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自以为已经很了解唐渊了,又是唐渊是同一派系的,以为唐渊会和自己交实底,可唐渊却突然拿出来这么个东西来,这还是那个唐渊吗?自己一个月和唐渊不到十万两白银的买卖,在人家唐渊那里简直就是笑话啊!

田丰念及至此,突然想到些什么,便问道:“唐老板虽然是包送货,给我们留的利润空间的确不高,而且又是一次性要了所有的定金才肯卖酒,我和唐老板你也是做了一年的生意,知道你唐老板的为人,如今唐老板说这是在带着我们发财,想必唐老板还有其他的话没有说吧?”

唐渊给了田丰一个你真懂事的眼神,点了点头道:“不错,让诸位一次性拿出来这么多钱的确是有些为难诸位,各家平日周转的现银也就五万多两白银,断然不可能拿出来这么多的银两,所以我才说,要用我致远府的银票做交易。”

众人都是一惊,暗道唐渊果然是靖龙卫的人,对于自家有多少常驻周转银两都是了若指掌,这谈判从一开始双方就不是在对等位置之上,一面是掌握对方全部信息,有着绝对垄断地位的强势方,一边是对对方完全不了解,又是下游,从一开始,这谈判就注定了唐渊为刀俎,自己等人为鱼肉啊!

刘望笑道:“唐老板,你这么说,我可是有点听不明白了,你既然知道我们拿不出这么多银两,又要提出这个条件,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这些又和你说的银票有什么关系?”

唐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汪椿和靳松也坐下,唐渊幽幽道:“我的意思是,我的钱多,可以借给各位,不过是以银票的形式,诸位在我山城已经住了些时日,对银票多少也应该有所了解,这种水泡不烂,火烧不毁的东西,便于携带,好处多多,诸位可以在我这里先交两成的定金,签下借据,而我唐渊便会给各位足额的银票,诸位凭借银票,随时可以在我致远府兑换现银,一年之后,诸位需要给我唐渊两成于本金的利息。

这样虽然看似各位的成本提高到了一两七钱银子,但现银对于各位来说意味着什么,不需要我唐渊多说了吧?而最重要的是,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有银票,都能在我致远钱庄兑换银子,这种比白银不知道清了多少倍的银票自然会越来越受百姓的喜爱。”

唐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的目的,不是在与用这原浆赚多少钱,这原浆就算买二两银子,也不及我自己往外卖酒水的利润,我的目的,是在于推广银票!这种新型的交易方式,会极大地造福我们宁国的百姓!

这就是我的条件,我话说完,谁同意,谁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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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11章 唐渊,天生的商人!

在座的众人都是彼此交头接耳,交换着意见,唐渊也不着急,优哉游哉地抄起茶碗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他对自己的条件有着绝对的自信,虽然这种资金杠杆的学问在这个经济制度极其落后的世界是非常新的概念,可是只要是明眼人,只要脑子微微转一转,就能够想出其中利害,至于银票这种新型货币,和真金白银相比,真的是有着太多的优越性,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比唐渊对“货币”这个词理解得更为透彻。

经过了将近半个时辰的讨论,众人都是把目光投向了威望最高的刘望,毕竟在场之人当众,除了刘利,年龄最大的就是刘望,刘望也是这一代人之中经商年头最久的一位,而最重要的是,刘望背后的刘家,乃是整个大宁实力最为雄厚的皇商。

刘望看了看其他人,笑着站起身来:“这种银票对于大宁乃至整个天下来说,或许都极为新颖,唐老板能够创造出这等东西,刘某深感佩服,而唐老板又致力于将这种银票推而广之,方便百姓商贾,可谓利国利民,刘某更是佩服。

只是唐老板,这所有银票最终兑付的人,是你致远钱庄,恕刘某冒犯,如果有一天,唐老板拿不出足够的银两兑现,或者是唐老板你不愿意兑现了,那么这银票岂不是就要成为一张废纸?我们所有人的血汗钱也都将付诸东流,换句话说,我们认可这种方式,便是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你唐老板的为人或者实力之上,唐老板又如何能够打消我们这种疑虑呢?”

唐渊笑了笑:“刘老板不愧是第一皇商,对于这种买卖上的事看得如此透彻,我唐渊是个生意人,向来以诚信为本,在座的不乏有和我唐渊做过生意的,我唐渊是否有过赖账的情况,众位可以随意打探,这银票既然由我致远府兑付,我致远府当然要见票付银,这点我唐渊还是敢做保证的。

至于我唐渊手中是否有足够的银两兑付银票,先不说我每年有五十万两白银的入账,就是我现在府中的库银,众位也可随意查验校对,现在我府中的库银也在五十万两左右,我致远府还是有足够的实力兑付的。”

刘望只是微笑看着唐渊,显然是唐渊并没有说服他们,唐渊也知道在场之人都是鬼精鬼精的老油条,自然不可能轻易相信自己,便看向黄旭:“你来给诸位老板说说,说好了有赏,说的不好的话,三天内不许吃饭。”

黄旭一惊,刚想哭,却碍于场面硬是没有哭出来,便对着唐渊作了个揖,走到众人面前道:“诸位恐怕还没有对我致远府的银票有着直观的认识,或者说理解得并不透彻,那我就来给各位解释一下,不过在解释问题之前,我想要先问大家一个问题,那便是,‘钱’是什么?”

靳松不屑笑道:“钱是什么?钱就是钱呗?”

靳松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答案,大家都是看着黄旭,只有刘望和苏婧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看来刘老板和苏小姐有不同的想法啊。”唐渊笑着看向二人。

苏婧点了点头道:“钱是以物易物的中间物,我们现在用银两铜钱作为中间物,每一种东西都明码标价,值多少银子多少铜钱,大家都是有着共识,所以我觉得,任何东西都可以当钱来用,没有银两,我们可以用大米、皮、贝之物来当做银两换东西。”

“不错。”黄旭对着苏婧伸了一个大拇指,只是苏婧还未来得及为自己的聪明感到高兴,便听黄旭说道:“苏小姐说的对,但不全对,所谓钱,无非就是一种能够交换东西的东西,任何东西都可以当钱用,我们可以管这种东西叫做一般等价物,先人们曾经用动物的皮毛、贝壳当做一般等价物来做买卖,可是皮毛容易腐烂,贝壳容易碎,久而久之,先人们便发现了钱是要经得起磨损和腐烂的,于是便有了银子和铜钱作为一般等价物。

所谓一般等价物,说到底就是‘信用’,是我见到了一般等价物这种信用的时候,便知道它值多少的劳力,知道它值多少的商货,只要你给我一般等价物,我就愿意给你相应的东西,现在我们的一般等价物就是黄金、白银还有铜钱。

而白银和铜钱也有不足之处,就是虽然耐损耗,却终究不是不会损耗,一两银子经过十年二十年可能就不是足斤足两而变成九钱银子,这中间的损失对于整个大宁来说无疑是巨大的,”

众人都是眉头紧锁,认真思考起黄旭的话来,黄旭接着道:“那么我们致远府的银票,撕不碎、泡不烂、烧不毁,就无需承担这种损失,而我致远府见到银票必然兑换等价的现银。

起初或许会有人不信,用银票来我致远府兑换银两,可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我致远府的银票值多少东西,值多少劳动力,那么大家便会直接用银票进行交易,只要我致远府一天不倒,银票就值那些银子,百姓们乐于使用这种方便的东西代替银两,银票便有了公允的价格,便是有了公允的信用,等到百姓们都习惯了用银票交易,谁还会在乎这银票究竟能不能从我致远府换出来银子吗?”

众人或惊异或疑惑地看着黄旭,刘望和苏婧眼中已经放射出光芒来,他们能够感觉到,黄旭说得极其在理,而这种银票带来的好处无疑是直观的,所谓皇商,每一笔生意都在千百两银子之上,每次交易,不光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运送,还要聘请镖师进行保驾护航,而有了这种银票,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这简直是划时代的产物!

苏婧和刘望想通了其中利害,看向唐渊的眼神都如同看怪物一般,这还是人么?这人的脑子得长成什么样才能够对钱有着如此透彻的认识?

这唐渊……简直就是天生的商人!

“你的条件,我同意了。”

众人还没思考完,便把目光投向了说话之人。

竟然是一直没说话的田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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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12章 欢乐的时光,就要开始了

田丰看着整愕然看着自己的众人,笑呵呵道:“诸位无需惊讶,我仅仅是代表我自己的意见,众位皇商都是派了自家子一辈的青年俊杰来和唐老板谈生意,当然都是有着一些历练晚辈的心思,可决断力或者是决断权来讲,怕是唐老板的建议众位也需要和家里多做商议。

我田丰也好,在座的商老板、彭老板也好,都是各自家里的家主,我们亲自前来一是为了彰显我们尊重致远府的态度,二来也是和唐老板合作过,知道唐老板的价码断然不是晚辈能够轻易做主的,所以我们自然能够代表我们家族的意愿,我田丰,也仅仅是代表田家接受了唐老板的建议,断然没有代表各位发言的意思。”

商胖子和彭老板对视一眼,他们自然是知道田丰和唐渊合作过的,更是知道田丰从唐渊手中赚了不少银子,便随声附和连连称是,而其他家族的人都是面面相觑,田丰说的不无道理,这唐渊提出的条件,他们是断然没有权利轻易同意的。

唐渊笑了笑:“田兄所言极是,我唐渊也不勉强各位现在就给我结论,各位可以回去与家中修书一封,再做决断也不迟,至于这几天,山城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各位大可以到处转一转玩一玩。”

“不必了!”

两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响起,正是靳松、汪椿和苏婧。

苏晨有些意外地看着苏婧,只见苏婧道:“唐老板给出的价码,我苏家接受。”

“小妹,你怎么能……”苏晨话说到一半,苏婧便拉了拉他的衣角制止了他,苏晨苦笑道:“好吧,练武我是天才,经商你是天才,你说了算,父亲那里要是责怪的话,就说都是我同意的吧!”

苏婧没有多说什么,眉角微微颤了颤。

汪椿看了看靳松,靳松冷声道:“唐老板,无论你再怎么解释,你的价格我们是断然不会接受的,你这价格简直就如同抢钱无异!”

唐渊摊了摊手:“请罢。”

靳松一愣,完全没想到唐渊这么干脆,他怕是忘了之前唐渊请他们出去的时候也是毫不客气,甩了甩袍袖,靳松冷哼一声便愤然离开。

汪椿显然是老成一些,面无表情道:“唐老板,靳松虽然有些失礼,但却是话糙理不糙,你唐老板开出的价码,我汪家怕是难以接受,便不在此过多叨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以后有机会和唐老板合作吧。”

唐渊也没有阻拦,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汪椿也是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唐渊笑道:“没想到诸位之中,最果决的竟然是苏小姐这位女子,不过我也理解众位对于我唐渊开出的价码有着些许担忧,我话已经说过,我不急于各位现在给我答复,各位大可以与家中商讨一番,再来答复于我。”

刘望点了点头:“唐老板所说的银票,乃至于对钱的理解,都是我等远远不能企及的,这点刘某佩服至极,但佩服归佩服,生意归生意,这件事在我看来对于我刘家有着些许好处,但究竟是祸是福,还得是家中老人才能够看得通透一些,我刘家做生意,向来讲究的是着眼于长远,如果和唐老板合作愉快,我刘家自然有更多的生意愿意和唐老板你来做,所以还需要等些时日。”

唐渊微笑点头致意:“不急,既然说到这等地步,想必各位也没有什么疑问了吧?”

众人都是摇头,唐渊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么各位,静候佳音。”

送走了众人,唐渊看着留下来的田丰、商胖子和彭老板。

“我说你们几个,要是没有我唐渊,你们的生意压根和酒水八竿子打不着,这陛下选皇商,你们来凑个劳什子的热闹?”唐渊也不见外,说话也不很客气。

田丰笑了笑,看向另外两个老板:“胶州这边有头有脸的皇商一共就那么几个,前些年还被你唐家压着,现在唐家的祖产又都落到了你唐渊的头上,按照你唐渊的性格,这几位皇商哪里还有活路了?与其和你在胶州打得你死我活,不如大家共同发财嘛!酒坊这种东西,说到底投入也不大,而且这也是项老板的意思嘛。”

唐渊撇了撇嘴:“他倒是管得多,现在朝廷里面他还忙不过来呢,哪里有空管我?还是说他觉得在胶州只有我一个人,势单力薄?”

田丰笑着摇了摇头:“项老板只是希望胶州能够繁荣一些,项老板第一次来胶州回去之后便对我说,胶州虽然民生富庶,可商业却不繁荣,需要多促进一些。”

唐渊点了点头:“这个说的倒是在理,否则也不会出现唐家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田丰无奈道:“只怕以后还是这个局面,你唐家吃肉,其他的皇商喝汤,不过你这唐家的汤水,倒也肥美得很啊。”

众人都是哄堂大笑,唐渊也乐得和这几个人打成一片,对自己伸出橄榄枝的,唐渊也乐得带着他们一起发财。

十日后,众位皇商再次聚集到了致远府。

不出唐渊所料,除了靳家和汪家,其他家族的人都坐在了这里。

“首先感谢你们能够相信我唐某。”唐渊笑呵呵地喝了口茶,又道:“另外,你们也应该感谢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蜕变的机会,现在我说得再多,众位可能也只觉得是我唐渊在空口白牙说瞎话,等到过了一段时日,相信不用说田家,就连现在最为势弱的彭家和商家,也会遥遥领先于没有把握住机会的汪家和靳家。”

苏婧轻声笑道:“你倒是会说,那我苏家和刘家又当如何?”

“你们两个又不只是在大齐做生意,我致远府的庙小,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让你们也有质的飞跃。”

“你一年五十万白银的流入,我们可不敢说你的庙小。”刘望笑道。

“一应的文书我已经准备好了,众位随后便可以去察验签署,文书最终的定稿都将用我致远钱庄银票的纸张进行书写,各位不用担心我致远府毁约,也不必担心合约有所损伤。”

刘望等人闻言,在唐渊点头之后,便向偏房走去,留下了苏晨和苏婧兄妹二人,唐渊看着众人的背影,暗暗感慨道:欢乐的时光,就要开始了……

等他转过头却看到了无动于衷的苏家兄妹,便纳闷道:“你们不去看看文书么?”

苏晨摆了摆手:“既然已经决定签约,什么时候看这文书都是可以,而且相信几位皇商都会仔细查看,对于合约条款也会一一校对,我们就不操那个心了,倒是我苏晨个人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唐老板是否愿意应允?”

唐渊做了个请的手势。

“早问唐老板和靖龙卫渊源匪浅,想必一定有着一身不俗的功夫,我苏晨跟着商队走南闯北,每每遇到高手都会技痒前往讨教切磋一番,不知唐老板可否愿意与我切磋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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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13章 好像哪里不太对?

唐渊眯缝着眼睛看着苏晨,只见后者满面红光神采奕奕,看上去蠢蠢欲动的样子,便一肚子的不爽,你要打,我便打?出了人命算谁的?

“苏兄说笑了,我唐渊只是一介商人,苏兄你乃是靖龙卫靖龙天榜上前十的高手,我哪里敢和你一较高下,我看还是算了吧!”

苏晨笑道:“只是切磋,又不伤及性命,唐老板还是多虑了,我们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唐渊看了看苏晨身边沉默不语的苏婧,当时就恍然大悟,原来是哥哥给妹妹找场子来了,之前自己因为修建要塞的事曾经完全无视了苏婧,没想到这时候倒找上门来了。

唐渊苦笑道:“苏兄,你看我这致远府地方又小,根本拉不开架势啊,就算要切磋,也得有个宽敞地方不是?”

苏晨哪里知道唐渊是怕打起来伤了自己致远府中的花花草草瓶瓶罐罐,还以为唐渊是在找借口,心中不屑,暗道这唐渊一个男人,竟然贪生怕死,连顿揍都不敢挨,还拿出致远府地方小做借口,好在自己早有准备。

“唐兄莫要担忧,我在这几天在山城物色了一个不错的地方,便将那里盘了下来,几天下来略作改造,已经弄出来了一个演武场,演武场不光地方宽阔,还有观众席能够让其他人观看,等到我苏晨离开了山城,这演武场便送给唐老板你,算作是补偿也好,算作是见面礼也好。”

唐渊听到这话,当时眼睛就放光:“你说的可是真的?不作假?”

苏晨见到唐渊这怂样,当时心中不屑更胜,就连苏婧也是面露嫌弃之意,别过头去,仿佛看到唐渊都侮辱了她的眼睛一般。

“我苏晨也算是苏家的长子,苏家也是皇商,向来重信用,虽然是口头之约,但唐老板如果想要签个合约文书也没有问题,不过前提是,唐老板要和我切磋一番。”

唐渊当时就一拍大腿,哈哈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对了,既然还有观众席,那自然少不了观众啊,既然有了观众,没点彩头当然是没什么意思对吧?你看人家刘老板田老板都是远道而来,自然不能错过这一场较量,索性让他们也参与其中,谈好了生意又能观赏一场精彩的比武,没准还能赚个彩头,岂不美哉?”

苏晨和苏婧都是被眉飞色舞的唐渊给唬得一愣,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可又没想出来究竟哪里不太对,不过苏晨为妹妹出气心切,便一口答应下来:“成!就依你唐老板的意思!”

唐渊当时就把黄旭叫了过来,对黄旭耳语几句,黄旭当时便嚎啕大哭。

“少爷,不可啊!人家苏少爷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啊!虽然那靖龙天榜是什么咱不知道,可是一听就是很厉害的人啊!你和他比武,可是有死无生啊!现在您不光比武,还要开盘,您还要买一万两白银自己赢?咱们致远府虽然有钱,可也不是这么个挥霍之法吧!您这么下去,咱们致远府可是要……”

黄旭话说了一半,突然想起来之前种种,便立刻噤声,唐渊正听得摇头晃脑,见黄旭突然戛然而止不说话了,立刻不乐意了:“说啊,你怎么不接着说了?”

黄旭苦着脸道:“少爷,您这么挥霍,咱们致远府可是迟早要败了啊……”

唐渊一脚踹在黄旭的屁股上,没好气道:“你给我记住了,我是少爷,你就按照我吩咐的去办!”

黄旭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走出大厅,苏晨和苏婧面面相觑,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主仆二人……

第二天,唐渊和苏晨比武的盘口便开了,在唐渊的授意之下,致远府大肆宣扬苏晨究竟是如何如何厉害,甚至还从靖龙卫山城分部里面取出了靖龙天榜挂在比武场门口,十里八村的百姓听说这边有热闹看,纷纷围到山城来,本来就拥堵的山城更加堵塞了,不少人晚上都睡在了街道上。

演武场门口,第三天一大早就有不少百姓围了过来。

“你看,这个叫苏晨的竟然这么厉害!能在榜上排到第九位,肯定很能打啊!”

“是啊,唐渊少爷和这么个人比武,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你看那榜单上,唐渊少爷都没有上榜,而且唐少爷一个商人,说穿了也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冲动?”

“你们没听说吗?唐老板好像是看上了人家苏晨的妹妹,苏晨的妹妹不依,说只要唐渊少爷打过自己的哥哥,就从了唐渊少爷,唐渊少爷一怒为红颜,就向这个苏晨发起挑战了!”

“这消息你是从哪听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家娃在致远府做工,他跟我说的啊!现在致远府里都快传疯了。”

“唐少爷不是喜欢那个沐小姐吗?怎么又移情别恋了?”

“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唐少爷英雄出少年,自然也难过美人关了!”

苏婧和苏晨站在人群的后面,听到众人的议论纷纷,气的银牙紧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苏晨倒是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没想到给你出气,到了民间竟然传成了这个样子。”

“肯定是那唐渊胡言乱语,让下人出去乱说,就算不是,他也有管教不严之过,哥,你一定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不打得他三五个月下不了床,我就不认你这个大哥了!”

“好好好,我尽量,不过把他打伤了,谁给咱们供酒水啊,教训一下便是,不用打得那么重,敲断一条腿就够了。”

“我说,你们打算买谁赢啊?”

“俺是希望唐少爷赢,可是这实力差距太大了,这次盘口开得又大,咱们就是辛辛苦苦种一辈子地,又能换几个钱啊?所以俺还是把全部身家押在苏晨那边吧。”

“有道理,我也觉得应该把所有的钱都押给苏晨,虽然觉得很对不起唐老板,可是谁跟钱过不去啊……”

“就是,你看唐老板押自己赢押了一万两银子呢,这要是赢了,铁定祖孙三代一辈子吃喝不愁,衣食无忧了啊!”

苏晨听着众人的议论,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心中颇为骄傲,暗道这就是硬实力,只要你有实力,百姓都会看好你!

致远府里,唐渊看着盘口,乐不可支,自己这边已经是一赔十二的赔率,虽然百姓只出了两万两左右的银子,可是来谈生意的皇商都是鬼精的很,纷纷都把注押在了苏晨的身上,只有田丰押了自己一万两银子……

唐渊把陈小涛叫过来,冷声道:“去告诉田丰,把他的钱给我撤回来,我这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他来凑什么热闹?凑热闹也行,让他把银子投到苏晨那边去!”

陈小涛办事效率极高,下午田丰就在震天撼地的反对声中,硬生生地把自己的银子给撤了下来,转而押在了苏晨那边。

“这人怎么这么不厚道啊!怎么就说撤就撤啊,对面的钱本来就少,咱们这不是分得更少了?”

“唉,这样也好,你看连唯一一个押唐少爷赢得人都撤出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肯定是赢定了啊,虽然分得少了点,可是咱们的钱更稳了啊!”

“你说的也对。”

就在这时,两个女子联袂走到了演武场的账房之中,正是李瑱姿和柳心蓝。

“先生,我们押唐渊赢,每人押五百两银子。”

账房皱了皱眉:“二位,不好意思,下午就要比斗了,已经不接受押盘了,所以二位不好意思,还是请回吧。”

“分明还有两个时辰才会比试,怎么现在就停盘了?”李瑱姿有些不高兴,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唐渊卖个好呢,谁知道竟然碰了一鼻子灰。

账房歉然道:“对不起,这是上面交待下来的……”

柳心蓝看着账房片刻,便拉开了李瑱姿。

“心蓝姐,你拉我做什么啊?”李瑱姿疑惑道。

“那个账房,是致远府账房里的一个先生,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他说的上面,自然就是唐公子了,唐公子这么做,怕是有原因的,我们就不要给他添乱了。”

李瑱姿虽然有些不甘,可还是乖乖听了柳心蓝的话,不再纠结。

午时三刻,比武,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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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14章 太欺负人了啊!

唐渊和苏晨面对面站立,相隔三丈有余,不得不说,苏晨出手阔绰,这演武场竟然给弄得有模有样,唐渊四下打量着,这演武场方圆数十丈,地面颇为平整,地表用细沙铺就,演武场的一边摆放着两排武器架,上面各式各样的武器不一而足,周围一圈是高高的看台,有三层之多,就像一个小型的现代足球场一般,现在座位之上已经坐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雅座之上自然是坐着各大皇商。

唐渊不由得暗暗啧啧称赞,这苏晨还是有两下子的,而这看上去颇为带感的演武场很快就会归自己所有了,以后自己的镖师也不用再在自己的致远府里面操练了,等到送走了各家皇商,就让自家的镖师在这里操练。

看着唐渊不丁不八地占着,好奇宝宝一般四处打量,笔直站立如同一柄利刃的苏晨心中不免冷笑,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就算是有再多的钱,也不过就是个土豪而已。

“挑一件趁手的兵刃吧。”饶是心中轻视,可苏晨还算客气,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

“我也不会舞刀弄枪的,就这么打吧。”唐渊挠了挠头,这他倒是没有说谎,他向来都是凝气成剑,需要武器吗?

苏晨笑出声来:“那我也便赤手空拳与你切磋罢!”

说真,苏晨解下腰间长剑,食指中指夹着剑柄,微微用力一甩,长剑便如同脱弦的箭矢一般飞射出去,饶是长剑外面还套着剑鞘,却依然死死地楔进了演武场边缘的木柱之中。

“哇!好厉害!”

“是啊,就这等功夫,没个十年八年的功夫可下不来吧?”

“莫说给你个十年八年,就是给你十八年的时间,你也不见得能练到这等程度啊!”

苏晨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心中不免有些暗暗骄傲,道:“唐老板,出手吧,既然是我向你挑战,自然没有先出手的道理。”

唐渊伸出食指在鼻子尖搓了搓,这苏晨让自己先出手,如果自己真出手了,恐怕十有八九就是直接把苏晨给秒了,那倒时候这些前来围观的百姓还不得说是作弊然后纷纷退钱?那岂不是自己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念及至此,唐渊便举起拳头,哇呀呀大喊着冲着苏晨飞奔过去。

苏晨一愣,这唐渊是一点功夫都没有?看着架势,三丈左右的距离竟然是用跑的而不是轻功?看到唐渊一副混混打架的架势跑了过来,苏晨心中竟然泛起一丝愧疚,自己这……

太欺负人了啊……

百姓们见到唐渊这副架势冲上去,和刚才苏晨露那一手简直是云泥之别,都是哄堂大笑:

“你看唐少爷打架和咱们也没什么区别嘛,都是轮拳头尥蹶子!”

“是啊,这唐渊少爷本身就有钱,想必养尊处优惯了,怎么可能去做练武这么辛苦的事儿?”

“这也对,他又有钱,又有脑子,要是武功再好,想咱们这样的,这辈子可就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看来咱们的钱是稳了啊!”

眼见拳头越来越大,苏晨不急不忙,只是伸出手掌在唐渊的手腕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想要挡下唐渊你这一拳然后劝唐渊认输,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这一下竟然没将唐渊的拳头拍落,甚至连唐渊拳头的方向都没能改变,那拳头仍然奔着自己的面门袭来。

心中虽然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可苏晨却不慌不忙地撤了一步,身子一让,便让开了唐渊的拳头,轻喝一声,苏晨如同鹏鸟一般高高跃起,凭借高超的步法和极高的速度在场边游弋起来,演武场中,竟然出现了数个苏晨的残影。

“唐渊,我这身法乃是凭借秘而不传的步法和超高的速度练成,你不可能看穿我的招数,我不想伤你,我劝你还是认输吧!”

场外观战的苏婧虽然心里不太满意,可是看到唐渊刚刚的表现也是以为他压根不懂武功,也是对自己哥哥的劝说没有异议。

唐渊低声笑道:“还没打,就认输,可不是我唐渊的性格啊。”

演武场之中传出一声叹息,苏晨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唐渊的身后,一记手刀对准唐渊的脖颈狠狠劈下,苏晨有足够的信心,这一记手刀既不会伤及唐渊的姓名,又可以让唐渊昏厥过去,算是小惩大诫了。

唐渊转过头,满脸灿烂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招架,还不忘吐槽一句:“背后袭击不厚道啊……”

苏晨大惊失色,没想到唐渊竟然能够看穿自己的动作而且看上去还颇为淡定从容,可是攻势已起,若强行收招势必对自己造成反噬,便硬着头皮劈了下去。

轰——

坐在场外的百姓们都是感觉自己屁股下面的石凳微微颤了颤,竟然有些坐立不稳的感觉,演武场中尘土飞扬,足有两米之高,一个身影激射而出,跳出了四五丈的距离。

烟尘凝儿不散,百姓们都是紧张地盯着演武场中央,他们希望唐渊输,毕竟他们是赌了苏晨赢,可是他们又不希望唐渊受伤,毕竟唐渊是他们的恩人,可看这个架势,唐渊就算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啊!

“咳咳,下手真重啊……”唐渊抱怨道。

烟尘渐渐散去,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坑出现在演武场中间,大坑直径七八丈,深三尺有余,湿润的土壤覆盖在大坑之中,就像是被无数人翻过一般,大坑周围有数不清的泥土碎块,就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石膏板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苏晨表情凝重,暗道自己刚刚下手虽重,却绝对造不成这种破坏力,可以说就算自己的全力一击,也不会造成这种效果,可这大坑究竟是哪来的?

联系之前唐渊看穿自己的动作,再联系唐渊在之前对自己提出切磋时候的表现,苏晨不由得觉得后脊梁发凉。

恐惧之中的苏晨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苏晨再次催动玄妙无比的步法,场中的苏晨的残影更是数不胜数,观战的百姓们纷纷发出阵阵惊呼。

下一瞬,苏晨再次出现在唐渊的背后,唐渊叹了口气:“怎么还是绕背啊……”

转过身面退苏晨,苏晨大惊,身体在空中旋转了无数圈,以一个跆拳道下劈的动作对着唐渊的脑袋重重劈下,这时候他已经被激起了无上战意,不再计较唐渊究竟会死会活了,打倒对手,是他唯一的目标!

唐渊侧身让过苏晨的带着劲风劈下来的脚,右手握拳提到了腰间:“将军。”

苏晨看着对准自己裆部的拳头,当时脸都绿了。

这特么……

太欺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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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15章 互飚演技

苏晨绝望地看着距离自己命门越来越近的拳头,心中一万头羊驼疯狂奔跑而过,只是他现在也只有数马的份儿了,因为他根本停不下来……

电光火石只见,一个念头闪过唐渊的脑海,如果就在这把苏晨给送进宫去,以后是不是和苏家就是不死不休的死敌了?虽然自己不在乎苏家的立场,可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唐渊还是后撤了一步收回了拳头,沉重的一脚如同犀牛重踏一般落在湿润的泥土之中,刹那间溅起无数泥土,虽然声势浩大,但比之前的那一击的效果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苏晨仔细体会了一下下半身的感觉,命门那边似乎没有什么疼痛感,只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虽然不用解开裤子也知道自己的要害仍然健在,但这种湿哒哒凉飕飕的感觉让苏晨已经无心再战,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换条裤子顺便泡个澡。

唐渊鼻尖动了动,眉头微微皱起,空气之中夹杂着的一丝咸骚味道,唐渊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晨不愧是名门望族出身,站直了身子,向着唐渊抱拳道:“多谢唐兄手下留情,今日便到此为止罢,我苏晨输了。”

唐渊一愣,这苏晨倒是知进退,他哪里知道裤裆里有液体的苏晨此时已经是痛苦难耐,心中只是想着如果苏晨毫无厘头地走了,必然会让场中观众认为自己试作弊,必然不承认自己输了钱,那自己的计划还怎么推进?便大义凛然道:“苏兄身法卓绝,唐渊佩服至极,现在才刚刚比试,还未分出胜负,苏兄便认输了,实在是有些瞧不起唐某了。”

苏晨心里那个气啊,下体传来的凉意以及水汽蒸腾的暖意让他直感觉自己站着都是一种煎熬,自己已经认输了,这唐渊还不依不饶,到底是玩哪样?

没给苏晨思考的机会,唐渊便再次大叫一声:“看我一拳!”

苏晨还沉浸在下体传来的玄妙感觉,压根没有注意到越来越近的拳头,等到他看到了拳头,那拳头已经占据了自己的全部视线,压根躲闪不及。

“无耻!”苏晨惨嚎一声,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唐渊看着飞出去足有五六丈远的苏晨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这拳虽然力道不小,但绝对不会有这种效果啊,而且那苏晨是傻了吗,看着拳头招呼上去都不躲的?

苏晨躺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躺在地上龇牙咧嘴,他只恨自己下半身湿乎乎的动起来十分不舒服,要不他真的想蹬蹬腿显示自己的痛苦然后顺便认输。

唐渊看着苏晨的样子,心里立刻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暗道,苏兄,影帝啊!我只是一拳过来你就能够顺势来个即兴表演,自己飞出去了不说,连捂脸惨嚎的戏码都演得情真意切,和自己刚刚用剑气制造的光影效果相比,简直就是影帝和老戏骨的差距啊!

演武场的观看席上,瞬间鸦雀无声,后立刻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不满声。

“什么天下第九高手啊!人家唐渊少爷一拳下去就起不来了?”

“就是,就算你武功招数再华丽,又有何用?”

“快起来继续打啊!你这样给天下高手的脸都丢进了!”

苏晨听着周围人的咒骂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如何不想起来把面子给挣回来,但现在这个情况是真心不允许啊……

哑巴吃黄连,苏晨也只能忍了。

苏婧看着躺在地上捂着脸不断呻吟的苏晨,又看了看另一边一脸愕然的唐渊,始终都没想明白自己的哥哥怎么就突然之间戳在那一动不动任凭唐渊一拳砸在脸上,更是想不明白唐渊这一拳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但她更心疼的,是自己的哥哥,不管别人,苏婧立刻冲出观众席,跑向了苏晨,想要将苏晨扶起,却看苏晨急忙摆手:“别……”

苏婧将苏晨扶在怀里,怨毒地看着唐渊,苏晨却是沉默不语,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唐渊,从自己最后一次攻击造成的效果便可以看出,自己全力一击最多在地上刨出一个一丈见方的小坑,这与自己之前练武时候的效果差不多,甚至可能还要高上一筹,可是自己的第一次攻击却差点将整个演武场的地都翻了过来,这其中有太多的蹊跷。

而唐渊竟然能够看出自己的动作,怕是这唐渊的武功造诣远远在自己之上,甚至可能都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唐渊的武功,或许自己根本理解不了,这唐渊刚刚绝对是在演戏,简直就是一个炉火纯青的戏子,可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苏晨不由得沉思起来。

过了良久。

“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是意外地发出癫狂笑声的苏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晨想通了事情始末,低声苦笑道:“不就是为了钱么?至于给我设下这么一个局么?”

苏婧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哥哥为什么突然会无厘头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苏晨挣开自己妹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生怕自己的裤子粘到自己的腿上,抬头看向唐渊:“唐兄武功造诣非常人可敌,非我所能想象的,今日与唐兄一战,苏晨看清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下第九,无非就是个名头罢了,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实在是太多了,苏某佩服!”

唐渊笑道:“苏兄身法诡异,神鬼莫测,如果不是我常年服用致远府的酒水,怕是也看不穿苏兄的身法,说到底,我还是占了些小便宜,苏兄过奖了。”

苏晨哈哈一笑,也不戳破唐渊的谎言,互飚演技嘛,谁不会啊,便笑道:“今日与唐兄一战,我受益良多,多谢唐兄手下留情了,只是我没想到,这致远府的酒水,竟然有如此妙用,看来我苏家做这一单生意,是赚大发了!”

苏婧目瞪口呆地看着苏晨,自己的哥哥向来都是以自己的武功为傲,怎么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场上的观众终于是听不下去了两人的商业互吹。

“黑幕!”

“舞弊!”

“退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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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16章 圣人唐渊

“这就完了?”

“明明刚刚苏晨还压着唐渊少爷打,怎么突然就认输了?”

“我看这位苏家大少爷也是买的唐少爷赢,和唐渊少爷合伙做扣坑我们钱的吧?”

“还我血汗钱!”

“还我保命钱!”

“退钱!退钱!”

“重新打,这局不算!”

一个人喊出来不满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当小集群加入到不满的队伍之中后,盲从心理会使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抗议的队伍之中,仅仅是数个呼吸的功夫,零星的几处不满声便如同瘟疫一般迅速扩展到整个演武场的所有观众,只有几个皇商凭借着自身比较强的自制力还有对损失个个把万两银子不太在意的心理,强行压制住了不满没有加入到起哄的队伍之中。

不满之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饶是唐渊修为不俗定力惊人,站在演武场中央,也被这漫天的喊叫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心烦意乱,看着周围高举着拳头的百姓,一个个面目狰狞,睚眦欲裂,心中不免阵阵叹息。

站在唐渊不远处的苏晨一肚子的委屈说不出来,他真想喊一句:“你行你上啊!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现在就算他喊的再大声,怕是他的声音也会如同海浪之中的浪花一般迅速被淹没。

“够了!”

石破天惊的一声怒吼,如同一柄利刃直刺云霄,横扫了所有的不满之声,所有人都感觉这声怒吼仿佛要将自己的耳朵震碎一般,一时间感觉天昏地暗。

站在唐渊对面的苏晨看着刚刚怒吼出声的唐渊,心中已经是掀起了滔天巨浪,这是何等的“气”?如果不是自己有着一身修为,距离这么近,恐怕自己也要被这一声怒吼震得肝胆俱裂。

糟了!

苏晨暗道不妙,急忙看向自己身边的苏婧,只见苏婧面色惨白,嘴角已经溢出了一丝鲜血,显然是被刚刚的声音震出了内伤。

苏晨大惊,抱起苏婧想要离开,苏婧却拉了拉苏晨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气若游丝道:“我没事……”

转过头看向唐渊,苏婧心中又何尝不是惊讶无比,遥想起当时建设要塞的时候,自己还带人上门找茬子,好在是当时有个下人把自己等人带到了五爷那边,要不就凭自己手下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怕是自己已没命活到现在。

唐渊的一声怒吼,让整个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唐渊冷冷地环视了一圈,没看到一处,所在之处的百姓都感觉到唐渊的眼睛里面似乎有刀子一般不敢与之直视,纷纷低下头去。

唐渊冷声道:“赢得起,输不起?”

声音虽然不大,可唐渊依旧是运气说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够听到自己的话。

“你们押盘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过我会赢?怎么就想不到自己会输?作弊?呵,我这次赌盘一共也就十万两银子,我唐渊会在乎那十万两白银?你们扪心自问,现在花的银票有多少?都是在我唐渊的致远府里兑换出来的,我稀罕你们那些银子?”

众人都是面露愧色,他们每天都用银票交易,自然知道,唐渊的钱,怕已经是多到了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得地步!

“在我开这个盘口的时候,有拦着你们去押我赢么?你们自愿来押注,现在输了银子,就说我唐渊暗箱操作?我唐渊来到山城将近两年的时间,为山城做了多少,你们哪个人不清楚?你们所有人平日里受了我唐渊多少恩惠,你们哪个人不清楚?我平日里待你们如何,待你们的家人如何,你们哪个人不清楚!”

在场众人的头埋得更深了,唐渊的每一句话,都扎在了他们的心窝里,唐渊来到山城之后,为他们做的真是太多了,发粮赈灾、提供就业、改善民生、抵抗外敌、修建城池,没有一个不是让山城的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大事,自从唐渊来了之后,可以说山城所有的百姓日子都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可是他们却质疑唐渊在骗他们的钱。

唐渊见众人已经被带到了自己的节奏中,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你们每个人,都觉得,押注参赌能够让自己赚一笔快钱,能够迅速地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我知道你们之中,不乏有人甚至拿出自己的保命钱来赌,为了就是以小博大,能够不劳动不努力也能赚一笔钱,可是结果呢?你们输掉了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输掉了自己过日子的钱,输掉了自己娶婆娘养孩子的钱,现在反过头来看看,如果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还愿意来赌么?”

在场众人都是看向了唐渊,纷纷摇头。

“只有劳动赚来的钱才是正道,只有用你们汗水换来的钱,才是正道!投机取巧或许能够让你尝到一次甜头,可是却永远不是长久之计!你们之中有很多的农民,你们种地换来的钱换来的粮食,你们用得踏实吃得舒心,为什么?因为你们问心无愧,因为那是你们该得的!可这赌钱押注,真的就像你们想象得那么容易么?没有庄家不做手脚的赌盘,没有能够一直赢下去的赌盘!只有踏踏实实地劳作,才能够让你们过上富足的生活,我说的可对?”

所有的百姓都哑口无言,几个皇商都用一种无比钦佩的目光看着唐渊,苏婧原本已经没有血色的面庞在听到唐渊说出这些话后竟然变得潮红,看向唐渊的目光也是无比的复杂,苏晨苦笑连连,低声道:“原来如此,我竟然是如此低估了唐渊的为人,小妹,我们错了啊……我们看错了唐渊……”

苏婧没有说话,但她却知道,自己这位大哥说的是对的。

唐渊顿了顿道:“今天所有的赌资,我唐渊不会还给任何一个人,所有的赌资,都会用到山城的建设之中,这些赌资,我会用来在山城所有的村落都建设书馆、医馆,所有的修缮、维护费用,都从这十万两银子里面出,山城的百姓,可以免费到书馆读书,到医馆就医,所有的费用,也从这十万两银子里面出,等到十万两白银用光了,我自然会想办法把这种福利延续下去,而你们,要记住这一次教训,踏踏实实劳作,让你们的孩子踏踏实实读书,告诫他们,永远不要参与赌博!”

百姓们惊诧地看着唐渊,没有想到唐渊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虽然自己赌输了钱,可是以后自己就医不用花钱,子女可以有读书的地方,唐少爷竟然丝毫不取,竟然是这等圣贤?

“圣人啊!”

不只是谁,第一个哭喊出来,所有人便一同哭喊着。

“唐少爷圣人啊!”

苏晨和苏婧看着周围呐喊的人们,再看看那一脸正直的唐渊。

唐渊,真的担得起圣人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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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17章 征和新政(上)

在大宁王朝,永远存在这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说是定律。

那就是,当朝廷痛快的时候,唐渊便不会痛快,而当唐渊痛快的手,朝廷就会不痛快,虽然二者本应该是对立统一的关系,朝廷好了,唐渊才会好,朝廷不好,唐渊自然也就不会好,可这个定律就这么扭曲地存在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肆意操控着一般,让人细思极恐。

就比如现在,唐渊刚刚被冠以圣人名号之后的第二天,便是十月十五,又到了该上朝的时候。

朝堂之外,百官已经在陆续进入金殿之中,百官之中,不乏有人在窃窃私语。

“李大人,一个月前的朝政,你当着陛下的面儿指出太子懈怠朝政有所偏私,你那户籍统计之事便被耽搁了,不知道陛下后来有没有批啊?”

李盈摇了摇头:“陛下最近不知在忙些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朱批,这眼看着就要到年根了,下个月各地就要陆续收税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那微臣便预祝李大人能够心想事成,毕竟这多了税收,对于户部也是一个业绩,而且……”

说话之人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下去,李盈也是笑了笑,这事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无需言语上挑破,也能意会。

“希望这次朝议陛下能够恩准罢,毕竟安排这件事从头到尾,没有个把个月是下不来,这次朝政我会再次恳请陛下尽快朱批。”

“是否需要微臣联名上奏?”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百官就位,都在朝堂之中板板整整地站好,等待征和,随着一声尖细嗓音的通告,征和走到龙椅之前,百官山呼万岁,但征和却没有示意百官平身,而是面色不善地直接坐在了龙椅之上。

一刻钟过去,跪着的大臣们个个是感觉腿脚酸麻,可征和不恩准平身,谁敢站起身来,无需多时,已经有官员感觉跪不住了,纷纷轻微侧身抬腿做着一些能让自己舒服一些的小动作。

“怎么?跪不住了?”征和指了指身后的巨大匾额沉声道:“跪不住了也跪着,跪在着恩泽大宁的朝堂之上,你们也好好想一想,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这‘恩养天下’四个大字的事。”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已经陆续有大臣昏厥过去。

征和摆了摆手:“都给朕平身吧。”

说是让百官平身,可大臣们都是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个个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还不乏有人还没站直身子便摔倒在地。

征和也不管朝臣站没站好,便随手抄起了一个摆在龙案上的奏折,念道:“征和七年,礼部侍郎邱酚私收富商陈氏贿赂白银五百两,以花甲之岁纳陈氏十六岁女儿为妾,泄露当年科举考题,以致陈氏之子高中探花。”

征和随意一丢,那奏折便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还没站直身子的的邱酚听到征和点名道姓地说自己,当时便感觉眼前一黑,便跪倒在地,哭嚎道:“臣……臣万死……”

征和也没搭理他,又抄起了一本奏折:“征和元年,户部侍郎白世堂收受富商乔氏贿赂白银三百两,求白世堂为其更改户籍,变富商为贫农,将家中三十六口人登录为六口,十年来乔氏逃税千两余。”

又是随手一丢,白世堂便跪倒在地,压根不敢吭声。

“征和六年,金陵府尹尹田黎私征民田收为己用,强行搬迁百姓,百姓抵抗,后动用府上衙役与民械斗,至百姓三十五人伤,九人死,百姓状告无门,皆流离失所。”

“臣……万死……”

“征和二年,兵部侍郎私扣军饷……”

“征和八年,北大营校尉强抢民女……”

“征和三年,工部执事私吞清源宫修缮公款……”

“征和……”

征和一本一本地读着,没读完一本,就将手中的奏折随手丢出去,而相应的也有一个官员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不过多时,原本干净得如同镜面一样的金殿地面已经被一个个零散的奏折给铺满。

终于,征和不再宣读奏折,而是站起身来,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看着跪着的大臣,冷声道:“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是国家的栋梁……”

“这,就是国家的栋梁,对吗!”征和猛然的一声怒吼,所有的官员都吓得一哆嗦,纷纷跪倒在地:

“臣等万死,陛下息怒……”

“是啊,你们真是万死,前些时日,还有人跟朕说,这大宁的朝廷已经坏到了骨子里,朕原本不信,现在这铁一般的事实,就如同一只只大手,狠狠地打在朕的脸上,朕都替你们觉得脸疼!

你们也是读着圣贤书,经过朝廷的层层选拔才如朝为官的,朕还记得朕刚登基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心怀抱负,脸上都写着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征和掸了掸袖子,就坐在龙案之前的阶梯上,脸上充满了疲惫之色,看向百官:“可是这才过了几年,是朕老了,还是你们老了?朕竟然不认识你们了,你们一个个的,每天嘴上说着为了大宁着想,为了朕着想,为了大宁的黎民百姓着想,可你们究竟是怎么做的!”

征和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你们就没有过扪心自问的时候?你们食着的官禄是来源于黎明百姓交的税银,你们的显贵是来源于黎民百姓的爱戴与拥护,就没问问过你们自己,于这大宁于这苍生,你们心中就没有一丝愧疚嘛?”

官员们都是跪在地上,脑袋死死地叩在地面上,不乏有个别官员呜呜地哭出声来,也不知道是怕死还是因为征和说的话触到了他们心里的柔软之地。

百官之中,原本以为征和利用靖龙卫调查百官只是警告百官征和才是天下之主的那群人,此时也是面面相觑,征和的一番话,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而征和为什么一个月以来都没什么动静,甚至是上一次朝议的时候都只是草草结束,便都已经有了答案,原来这一次,这位陛下,是要动真格的了。

征和站起身来:“大宁已经坏到了骨子里,需要一柄刮骨的刀才能祛毒,就算是背上暴君的骂名,朕,也要当这把刮骨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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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18章 征和新政(中)

百官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没有人敢回答征和的话,征和伸出手指点了点众位朝臣:“朕只是说了几个侍郎校尉的罪过,莫以为朕手中没有其他的奏折,朕没有当着大殿、当着众卿的面说出来,是为了给众位留些脸面,也给这大宁的朝廷留一些脸面。

从今天起,你们或检举,或自首,但凡说出罪状在朕这里有所核实的,告他人而自己无罪者赏,告他人而自己有罪者量刑降低一等,自首者量刑降低一等,今儿是十月十五,朕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到十一月十五,如果有知情不报者,畏罪不敢自首者,罪责一律从重一等!”

这一政策从征和的口中说出来,犹如一个重磅炸弹扔在了油锅之中,刹那间火光四溅,百官哗然。

“陛下,不可啊,这眼看着就要到了年底收关,若有罪者过多,则我大宁的朝廷必然陷入瘫痪之中,万万不可如此啊!”

一人出声,百官附和,原本肃穆的金殿一时间如同菜市场一般热闹非凡。

“朕,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朕就是要看看,这满朝文武,究竟几人黑,几人白,几人浊,几人清!”

征和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让百官立刻肃静下来,满朝大臣一个个面如死灰,彼此交换着眼神,谁不知道,这满朝文武,哪有清?皆是浊……

朝议散去,一个个大臣都如同丢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再也没有了往日彼此交头接耳的场面,而是个个疏远,看向彼此的目光之中,都是充斥着怀疑与芥蒂。

……

迟府,李瑱浩再次找到了迟康,连个寒暄都省了,直接便问道:“舅舅,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啊?”

迟康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多岁一般,满脸皱纹满布,眉头紧锁:“看来陛下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本以为只是一阵风的事儿,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浪花竟然演变成了朝堂之上翻天覆地的巨浪,朝廷,这次是要出大事了,唉……

陛下这一步棋走得太出乎人意料了,先是用靖龙卫搜罗罪证,再让大臣之间相互举报,没有人知道陛下那里究竟拿到了多少的证据,这也就让大臣们人人自危,互不信任,往日共同分赃的大臣,现在却成为了彼此最大的威胁,朝廷,怕是不保了啊……”

“那我们怎么办?”李瑱浩也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乱转:“如果让父皇查出了我们这些人的罪状,别说是夺嫡了,怕是这项上人头都要不保啊!”

迟康叹了口气:“你和太子倒还好,毕竟是陛下的亲生骨肉,所谓虎毒不食子,你和太子性命是无虞的,只是陛下这么做,满朝大臣怕是要去了十之八九,也就是说,你和太子的羽翼都要被剪除,那么陛下此举究竟是为何呢?”

李瑱浩倒吸了一口冷气:“老三?”

迟康摇了摇头:“不无可能,只是现在还说不准,陛下说得对,现在大宁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如果再坐视不理,恐怕大宁迟早会亡,陛下心怀天下,仅仅是为了肃清朝纲也不无可能,但若说为了三皇子铺路,也是有可能的,毕竟齐国攻伐胶州的时候,你和太子的表现都太让人失望,而三皇子的表现又太过亮眼了。”

李瑱浩眉头紧锁,手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我们要不要……”

迟康怒目而视:“不可!逼宫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提及!你最好把这个想法给我收起来!羽林军现在已经被朱瑜这个三皇子的嫡系所统筹,我们逼宫,必然被羽林军所阻隔,而这时候如果陛下下旨让北境支援,我军必败,你难道忘了北境那些军队的战果了?还是你以为,南境十万大军能够比得上齐国二十万大军?到时候事败,莫说是整个迟家、赵家,就连你二皇子的脑袋都是不保!”

“那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迟康摇了摇头:“我会去找陆虎一起商量商量,我们在这个时候便必须放弃夺嫡,否则两方如果在这个时候还互相攻击,到时候只会两败俱伤,为今之计只有我们双方尽释前嫌,团结一致,推出去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让陛下发泄怒火,等到处置的人多了,陛下的火泄了,朝廷陷入了瘫痪,陛下必然不会进一步彻查文武百官,毕竟无论那些大臣平时再如何贪赃枉法,大宁,终究还是要这些大臣的来维系的。”

李瑱浩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了,只是舅舅,你有多大的把握?”

迟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一次陛下反其道而行之,所有的策略都让人出乎意料,我怕是有什么人在给陛下出一些鬼主意,如果陛下被人蛊惑了,那我们所有人都危险了!就像十年前……”

“文字狱?”李瑱浩下意识道,却被迟康瞪了一眼:“这等事以后莫要再宣之于口!”

李瑱浩点了点头:“外甥记下了,舅舅这里可有外甥需要帮忙的吗?”

迟康捻着胡须沉吟片刻道:“和三皇子搞好关系,无论陛下此举是否是为了给三皇子铺路,这么做终究没有错,如果不是为了三皇子铺路,三皇子现在掌握着北境大军和羽林军,拉拢他对你以后夺嫡也大有裨益,如果真的是给三皇子铺路,三皇子也确实克继大统,那么以后最起码你也能当一个逍遥王爷。”

说到此,迟康不由得苦笑出声:“没想到我们和太子爷斗了一辈子,倒让这个三皇子韬光养晦成长至此,莫名其妙地也成为了夺嫡的一方势力,真是莫大的笑话啊……”

李瑱浩嗤笑道:“老三,他没那么大的野心,也没什么势力,不是吗?”

迟康点了点李瑱浩的肩头:“你啊你,糊涂啊!现在北境的商路、京师的防卫都在三皇子的手中,你还说他没什么势力?现在你们兄弟三个,要想起兵造反,三皇子成功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啊!不对……”

迟康突然低下头,捻着食指和拇指,似乎想到了什么,指尖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如果三皇子早有夺嫡之意,那么靖龙卫……”

李瑱浩满脸不相信:“不可能吧……”

迟康缓缓抬起头:“如果真的是这样,二殿下就等着为老臣收尸吧……”

李瑱浩未来得及答话,便听门外有人通报,说陛下那里有诏书下来了。

迟康接过诏书誊本,简单扫了一眼,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冤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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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19章 征和新政(下)

“舅舅,怎么了?”

迟康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李瑱浩吓了一大跳,急忙问道。

“你且自己看吧。”

迟康将诏书的誊本递给了李瑱浩,李瑱浩将誊本接过来,小声读道:

“奉天承运,有天子诏,朕闻舟行千里,非良木建之不可达也,车行千里,无良驹曳之无以为至,类比国事,则国之亨昌,无良臣难能成也。

是以发此诏令,上至朝廷文武,下至地方州、府、县各级官吏,举荐贤良方正敢言直谏之士,送诸朝廷,朕当当庭策对,如有大才,则入朝为我大宁栋梁之官,凡举荐入朝录用者,举荐之人赏纹银百两,良田千亩,凡举荐之士名实不副,则举荐者视情节轻重,酌情予以责罚,钦此。”

李瑱浩端着诏令,一脸疑惑地看着迟康,问道:“舅舅,这……这父皇究竟是何意啊?”

“何意?”迟康眼中无神地重复了一遍:“陛下这次是要动真刀子了,现在怕是已经不是我们和太子那边达成协议就能抵挡的了……”

“外甥不解。”

迟康叹了口气:“你素日里聪明伶俐,怎的就这件事就想不明白?陛下下这诏令,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大批裁撤朝廷官员的准备,等到各地州府上报上来贤良之士,陛下当庭策对,有了各个官职的后备之选,便是真正发难的时候了啊!所有的人事变动不会是没有任何准备的,古如此,今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陛下这诏令下得何等狠毒啊,满朝百官看到这纸诏令,必然会知道陛下用意,到时候各部各衙官员为了自保,必然会互相倾轧互相揭底,到时候不用靖龙卫去查,这朝廷百官的那些龌龊事儿便必然会一览无余。

旧官被罢免,新官上任,这中间衔接毫无纰漏,朝廷依然正常运转,却已在一次大的变革之中换了一批人!”

李瑱浩急忙道:“那舅舅你可有危险?”

迟康见李瑱浩关切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笑了笑道:“自你母后去世之后,我一直是谨慎本分,倒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这场变革或许波及不到我。”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舅舅没事,我们就还有希望。”

迟康摇了摇头:“非也,你看得还是太近了,”

……

一纸诏书,犹如催命符箓一般,弄得满城风雨,百官大臣人人自危,纷纷感觉如芒在背,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为了自保而在自己背后捅上一刀,更是不知道那送到陛下面前的奏折会不会置自己于死地。

但半个月一来,入宫觐见的大臣与日俱增,乃是不争的事实,就连征和御书房的门槛,都已经换了两三根,来者有的是为了揭他人老底的,有举荐贤良方正之士的,百官们不知道这之中究竟有几分是状告,有几分是举荐的,他们只是能够从陪驾太监的口中,知道这些时日,征和夜夜都是在御书房之中度过的。

而这,又是所有官员最不想看到的。

……

络绎不绝的不只是有征和的御书房,还有唐渊的致远府。

随着各家银两送达,银两已经无处可放,唐渊不得不让陈小涛安排人在几个阁楼里面开凿出地下室以放库银,为保周全,唐渊让陈珂分配一部分镖师在各个阁楼之见巡防值夜,这些镖师都是原来北大营打剩下的残部,承蒙唐渊救命之恩,自然对值守之事兢兢业业,全然不会去做那监守自盗之类的龌龊事,库房周围,更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而现在黄旭最郁闷的是,银票写不过来了。

唐渊刻意吩咐过,所有的银票必须以一两、二两、五两、十两、一百两为数,甚至还要求出一钱、二钱、五钱银子,虽然送来的银两只有不到二十万两,可是要开出去的银票可是多达五十万两,这银票要书写,就至少要写出去数千万张!

“少爷。”黄旭满脸郁闷地找到了唐渊:“咱们银票应该怎么开啊?如果按照您的要求,这银票如此零散,要把这五十多万两白银全都开出去,先不说纸够不够用,就算是够用,咱们也没那么多人能写出来啊,按照您要求的规制,一个人一个时辰最多能写出来一百张银票,咱们府上一共四千人,除去那些只会干活的大老粗,真正的文化人也只有不到一百人,一天最多也就能写五万张银票,如此多的银票怎么着也得写出去大半年啊!”

唐渊点了点头,黄旭的说法他倒是理解,不过这也不能成为开不出去银票的理由嘛!现在才是五十万两白银,如果自己以后想要把整个大宁的货币都改成银票,那么以后每年要刊发的银票少说也在五百万两,而且是呈线性增加的,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印钞方式的话,恐怕每年印出来的钱都不够雇佣钞票写手的……

等等……

印钞……

唐渊一拍大腿,吩咐黄旭道:“你去弄一些一寸见方的小木块来。在上面雕出来不同的字样,然后把这些小木块放在长条型的模具里,这样用小木块蘸着墨汁,印在纸上,不就会快很多吗?”

黄旭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唐渊摸了摸下巴:“我只是提出一个思路,木块只是一个方向,你要找那种能够真正清晰地把墨迹盖到纸上的材料来,这个你去办,办好了少爷有赏!还有咱们致远府的印章,我给你二十个,你安排二十个可靠之人在印制出来的银票盖章,这些人要严格与外界隔离,他们出入印银票的阁楼,都要经过严格的审查,不得有人私自夹带银票出去,可记住了?”

黄旭点了点头,便一阵风一样地出去了。

黄旭刚刚出去,唐渊便听到门外有人在说:“不错的宅院,只是这假山楼阁的摆放太过错乱,虽然风景尚好,但却大煞风水,害了这原本无比精妙的格局,可惜啊可惜……”

唐渊皱着眉走出了阁楼,看向来人,只见来者鹤发童颜,身着道袍,手托拂尘,看上去仙风道骨,一身的凛然正气。

“你是谁?”

“贫道道号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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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20章 江湖骗子

刚刚走出阁楼的黄旭站在一旁一脸好奇地打量着明水道人,暗道明水这个名字没有听说过啊。

可唐渊听到这个名字微微愣了愣,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待想通了前后因果,心里当时就乐开了花,暗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心中冷笑,唐渊却郑重其事地做了个揖道:“原来是老仙人驾临,唐渊多有冒犯,还请宽恕则个。”

明水道人老不客气地摆了摆手,笑道:“唐居士乃大富之人,贫道只是一介方外之人,道讲清心寡欲,居士不必为了一句话而自折。”

唐渊恭敬道:“老仙人心胸开阔,不愧为修道之人。”

明水捋了捋胡须,笑道:“谬赞谬赞,不过贫道观居士府上陈设,倒是不得不多说几句,居士天庭饱满,地阁却略有不足,虽有大富大贵之身,却不能长久,贫道敢问,居士是否虽然招财,可财不傍身,就算是赚到的钱,也很快便会花出去啊?”

黄旭听到明水这么说,立刻点了点头:“没错没错,仙人,您怎么知道?”

明水哈哈一笑:“所谓周易一百二十八卦包罗万象,贫道虽然只是参透其中一二,但相面看风水这等小事,也大体不在话下。”

唐渊一脸的敬慕之意:“仙人仙人,那您再给我多说说,我也苦恼这钱留不住的问题啊!您快帮我破破!”

黄旭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家少爷,暗道自家少爷今天有些反常啊,难道这位明水大仙真的有几分真本领?

明水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不急,唐居士,你为人心善,能够光交豪杰,对他人也是推心置腹,可唐居士看人未必全准,推心置腹往往换来的是所谓好友的欺骗,想必唐居士平日里也没少吃过这样的暗亏,我说的可对?”

唐渊立刻点头如小鸡啄米,满脸的崇拜之色:“对极对极!不瞒大仙您说,我前几个月真是因为太过相信一个朋友,什么都听他的,后来才发现自己试错信了人,他竟然隐瞒了我很多事情,险些置我于死地,现在回过头来看看,都心里咯噔咯噔的!”

黄旭一脸迷糊地看着唐渊,又一脸迷糊地看了看明水道人,自家少爷今儿怎么了?少爷被人坑?在黄旭的认知之中,从来都是只有自家少爷坑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坑自家少爷了?相信朋友?这位少爷好像很难相信一个人吧?和人做生意都是拿利勾着,只有自家的这几个跟着少爷厮混了很久的下人才能够得到少爷的信任吧?

这老头给少爷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把少爷哄骗到这种程度,念及至此,黄旭便皱着眉头道:“少爷,您什么时候……”

“闭嘴!”唐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黄旭:“你知道什么!”

明水道人捻了捻胡须,笑道:“唐居士莫要急躁,这等急躁对你也很是不利,向来您也不少吃这亏吧?”

唐渊痛心疾首道:“对啊,我就是脾气臭,您看,我们家这些下人都不服我管教呢!”

黄旭这个委屈啊,暗道少爷我什么时候不停管教了……

明水道人依然一脸高深,眼睛散发着精光:“唐居士你有时候会对自己的决定颇有疑虑,总怕算错了什么,算少了什么,需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容易丢了卿卿性命。”

唐渊大呼惊艳,难道这明水老道是被曹公穿越了?可黄旭却感觉要疯了,这老道说的没一句是对的,可少爷偏偏就好像中了邪一般什么都信,自己想说话少爷又不给机会……

自己还是印银票去吧……

唐渊也没在意黄旭离开,明水道人见这个耽误自己正事儿的家伙走了更是乐得清静,自然也没有阻拦。

“大仙,那您看看,怎么给我破局?您看我是做生意的,谁不希望能把钱揣在自己的兜里,您也知道,这落袋才为安呐!”

明水道人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天生的性子,我一个方外之人又如何有法子啊?”

唐渊故作急迫道:“大仙,您刚刚分明说这院子风水有问题,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明水老道点了点头道:“也罢,我姑且给你破一破。”

唐渊恭敬躬身:“谢大师。”

明水指了指院落的门口道:“你这院门的位置极好,乃是这山城的龙脉所在,可你偏偏在院门之后放了个假山,又在假山之后挖了一条小溪,这无形之中先是阻隔龙脉,又是切断龙脉,龙气无处可去,只能绕开你这门口巨石和水渠,流向他处,你这是生生把自己的财路给断了,如此不妥。”

唐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大仙觉得,怎么置办才能够改变这种局面呢?”

“这假山往西挪七丈。小溪改变流向,绕到你这阁楼的后面去,院子门口到正厅门口修一条甬道,这样才能引龙气入室,而水流循环不惜,以四两拨千斤,使沛然龙气随着水流的流动得以缓和,后在阁楼之内周转,如此唐居士便不必再担心财路不通,财留不住了,只是……”

唐渊故作兴奋道:“只是什么?”

“只是这修缮靡费,龙气直接入室又对主人不利,如果不是每日静心祭拜道祖聆听道音,难以将这龙气之中的煞气祛除,唐居士你心系红尘,自然是不可能入道潜修的,这样一来煞气入体,唐居士你轻则重病不起,重则……”

明水道人故意没说下去,但是话外音已经很明白了。

唐渊焦急道:“大仙,那可怎么办啊,您可得帮帮我啊!”

明水道人惋惜地摇了摇头:“做了会死,不做好歹能维持现状,所以不如不做,今日唐居士就当没有见过老道吧……”

说罢,明水便掸了掸拂尘,做出要走的姿态。

“大仙,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唐渊急忙跑到明水道人的面前,张开双臂挡在前面:“您说让我当做没看见您,可是我看见您了啊,而且您一定有法子的吧!”

明水道人故作沉吟状,久久之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也罢,也罢,我便帮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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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21章 征和病倒

唐渊点头如小鸡啄米:“先生,您一定要帮帮我啊!”

明水道人故作高深地捋了捋胡须道:“施主你可愿入道?”

唐渊当时就拼命摇头:“我和道祖没缘分啊,要是愿意入道,哪里还需要老仙人您帮我啊!”

明水道人点了点头:“如此也不是没有解救之法,只消我每日以穿金高香代唐居士进香一年,便可以使唐居士你获道祖庇佑,到时候自然万法不侵、诸邪退散。”

唐渊急忙道:“那便多谢老仙人了!”

明水道人摆了摆手:“我既与居士有缘,自然要帮上一帮,只是这上香的钱……”

唐渊冷笑,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老仙人您直管说。”

明水道人伸出五个手指,也不说话。

唐渊皱了皱眉:“五两银子……有点多啊……”

明水道人含笑摇头,沉默不语。

“五钱银子,这倒没啥问题……”

明水道人佯装怒意:“莫不是在唐居士眼中,道祖的庇佑仅仅值那五两银子?”

唐渊皱眉:“那要多少。”

“五十两。”

唐渊故作犯难:“这么多啊……老仙人,我看我还是……”

明水道人也不说话,微笑摇了摇头,便往门外走,唐渊急忙上前拦住,咬了咬牙道:“五十两就五十两,只不过不知道这法事如何做?”

明水道人笑道:“只需要我回到观中,为你每日按时进香便可。”

唐渊摇了摇头:“那可不成,我也看不到老仙人您,我这心里惦记啊。”

“你难道怀疑贫道?”明水道人大为不悦

“不不不,老仙人误会了,我是惦记,那道观之中定是贫苦得紧,不像是在我致远府要什么有什么,老仙人您为我祈福,我却任由您在道观之中受苦,心里着实过意不去啊。”

明水道人摆了摆手:“你这酒肆太近红尘,我道心难以清静。”

“老仙人您一看就是修为高深仙风道骨,怎么会被红尘所叨扰,我看……”

明水道人摇了摇头,便向门口走去,只不过步子迈得很慢,显然是在等着唐渊再把自己拦住,可唐渊分明就没有再上去挽留的意思,明水道人走到门口,见唐渊还未上前阻拦,便转过身来道:“也罢,也罢,反正在哪都一样,如果唐居士执意挽留,贫道也只好叨扰一些时日了。”

……

“混账!”征和一把掀翻批阅奏折的龙案,这龙案少说二三百斤,也不知道征和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就将这龙案给掀翻了。

原本一直在旁边站着的李瑱相见状急忙跪地:“父皇息怒。”

“你跪着做什么!”征和冷哼一声:“又不是你的错!你给朕站起来!”

李瑱相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

“混账!混账啊!”征和面色潮红,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便昏厥过去。

李瑱相和伺候在旁的几个宦官见状大惊,纷纷围了上去。

“快传太医!扶父皇躺到龙榻之上!”李瑱相吩咐着,孙忠全看了李瑱相一眼,便遵命行事去了。

不消多时,太医纷纷赶来,李瑱相站在门外来回踱着步子,万分焦急,这时候李瑱浩和李瑱明也赶了过来,李瑱明举起拳头气冲冲地向着李瑱相跑了过来:“你对父皇做了什么!”

李瑱浩见状急忙拉住李瑱明:“皇兄,你干什么!瑱相,你快躲远一些!”

众人纷纷跑过来拉架,场面才算安稳下来,李瑱浩走到李瑱相面前道:“三弟,皇兄也是担心父皇身子,才会如此鲁莽,二哥代皇兄给你赔不是了。”

李瑱相摇了摇头:“我也理解。”

李瑱浩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瑱相,没再多说什么,却听李瑱明怒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惦记着本宫的太子之位,处处与本宫作对,现在父皇抱病您们还……”

李瑱明话没说完,李瑱浩便一拳揍了上去,这一拳把所有人都打蒙了,李瑱浩横眉冷对,指着李瑱明:“父皇身体有恙,岂容你在此叫嚣!”

“你敢打我?”李瑱明捂着脸,死死地盯着李瑱浩。

“你若再敢放肆,我还会打你,哪怕明天我就被论不敬之罪,也断然不容你在此打扰父皇!”

陆虎拉了拉李瑱明:“殿下……”

李瑱明甩了甩袍袖,挣脱众人,指着李瑱浩:“这一拳我记下了!”

不多时,太医们纷纷走了出来,众人急忙围上去询问情况。

为首的太医叹了口气道:“陛下近日太过操劳,本就身心俱疲,而这段时日看到的奏折大抵多是一些不顺心的事情,怒火攻心,肝府受损,龙体欠安啊……”

“可容易医治?”三位皇子异口同声问道,可询问的动机怕是各有不同了。

太医点了点头:“这等病症只消祛除心火和肝火便可医好,但陛下积劳成疾,若要痊愈,恐怕还需要些时日才能调整得好。”

李瑱相和李瑱浩同时松了口气,李瑱明却在松了口气之余,脸上略有失望之色。

“如果三位殿下没有什么其他的事,臣等便去开方子下药材了。”

李瑱相向着众位太医拱了拱手:“有劳各位了。”

太医们回礼,便离开了。

李瑱相叮嘱孙忠全几句,便直奔自己的宫殿,奋笔疾书起来,写到了一半,却停了下来,苦笑道:“父皇身体抱恙,恐怕这时候靖龙卫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罢,也许唐渊没多久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正准备将信纸撕毁,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件事殿下还是亲自和他说比较好。”

李瑱相惊恐莫名地转过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殿下不用找了,我不主动现身,你是不可能看到我的,陛下病倒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靖龙卫,九爷那边托我给你捎个话过来。”

李瑱相纳闷道:“四爷说过,陛下虽然能够捱过这一劫,但因陛下操劳过度,气血将尽,恐难长远,这种时候,唐渊应该在京城。”

“放肆!”李瑱相听闻那个声音说自己的父皇恐难长远,勃然大怒。

“我只是个传话的,具体怎么做,还要看殿下您自己的了。”

这句话说完,那声音便不再响起,任凭李瑱相如何互换,那人都没再说过话,显然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李瑱相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眉头微微皱了皱,终究是继续奋笔疾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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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22章 逼问

明水道人坐在一个逼仄无比的小房间里,房间之中只有一张简易的床,一个马桶,房间的墙壁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子,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那唐渊已经被自己骗得云山雾罩,连银子都已经掏了,怎么就在自己做法事的时候找来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给拿下然后关到这么一个鬼地方来。

莫非是有人看穿了自己的把戏,还是自己有哪个地方说错了?不可能啊,自己分明已经调查的十分详细了,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明水道人还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中,小屋子的门便被嘭的一声推开,突然射进来的强光让明水道人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只见门口一个身影挡在那里,那人背对着光,很难看清他的面孔,明水道人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那人走进房间,抬起一只手捏着鼻子:“你这是吃了什么东西?这屋子让你弄得这么臭。”

明水道人有些尴尬,那人走出了房门,似乎在做着深呼吸的动作,过了好一阵,那人才招了招手:“你这屋子太臭了,你出来说话,别想着逃跑,如果你想逃跑,我就斩了你的手脚,在山城,还没有人敢质疑我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明水道人走到门口,看到来人正是唐渊。

“还在想我为什么突然把你关起来?”

明水道人冷哼一声:“你私自羁押贫道,道祖必然惩罚于你,你命不久……”

啪!

明水道人话还没说完,便挨了唐渊一记耳光。

“看来你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关起来,实话告诉你,我不怕什么鬼啊神啊之类的,我也从来不信这一套,你那套老掉牙的说辞我见了多了,你之所以现在还在致远府,还活着,是因为你对我有用。”

明水道人挨了一个耳光,本来已经老实得像一只鹌鹑,听到自己有用又重新端起架子来。

“看来你脸好的挺快。”唐渊冷笑道。

“有用之人都应该有点架子。”

唐渊笑着摇了摇头:“有用的人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应该有架子,无论有没有你,我的事儿都能办成,只不过有你我办起来方便些,你不配合,我不介意让你永远消失,山城是我的地盘,从你来到这里的那一天起,从你进我致远府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你在这里不可能善了。”

明水道人哑口无言。

“现在我说一句,你答一句,如有半点隐瞒……”

唐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我小时候在家里学过不少的酷刑,一直苦于找不到实验的对象。”

“你问,我说。”唐渊如同魔鬼一般的表情当时就给明水道人吓了个趔趄。

“十年前,你可曾到京城求雨?”

明水道人见到唐渊问及十年前的事儿,当时脸色就变了变,揶揄道:“十多年了,我这个岁数,哪里还记得。”

唐渊拍了拍手,一个精壮汉子便跳了出来。

“长生,你那些烙铁啊,铁夹子什么的,都准备好吧,对了,还有你新研究出来的那个扎手指头的细针,都说十指连心,少爷我倒要看看这句话是对与否。”

修长生得令,欢天喜地地便去了,明水道人一见这个阵势,当时就怂了:“我说我说,确实去过……”

“这就对了,从实招来,少一些皮肉之苦,你是个聪明人。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求来的雨。”

这是唐渊最为困惑的地方,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天气预报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手段能够预测到未来是否会下雨,而文字狱案最重要的便是要这明水道人取得征和的信任,这求雨必须要求得来,如果当时的那些派系无法确定能否下雨,又怎么敢谋划这等事情?

明水用力地摇了摇头:“不能说。”

唐渊眯缝起眼睛:“为什么不能说。”

“你还是一刀杀了我吧!”

明水道人突然这么有骨气,让唐渊颇为意外,唐渊察觉此事背后绝对不简单,暗忖既然宁愿一死也不交待什么,恐怕这事要是招了,会让明水道人生不如死,亦或是……

满门抄斩?唐渊突然眼前一亮,他绝对不排除这个可能,虽然明水道人是个道士,但这种无良道士娶妻生子绝对不是什么不可能之事。

念及至此,唐渊便怒吼一声:“好啊,你竟敢欺君!”

明水道人听到“欺君”这两个字当时脸都绿了,急忙矢口否认道:“欺君乃十恶不赦的大罪,是要满门抄斩的,你莫要胡乱给我泼脏水!”

明水道人的这个反应,唐渊当时便心中大定,笑吟吟道:“你莫要小瞧了我,我常年喝这致远府的酒水,已经有了读心之术,如果不是知道你提前调查我唐府,我又怎么会突然将你羁押起来?”

明水道人听到唐渊如此说,便低下头去,脸色阴晴不定,这唐渊应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可偏偏就都说了出来,难道他真有读心之术?

唐渊见明水道人这等反应,便猜自己是赌对了,看来这明水道人还真是个高明的骗子啊,知道提前调研市场。

“你若会那读心之术,便早已窥破我的秘密,何必还来问我?”明水道人做着最后的挣扎。

唐渊笑道:“这玩意,毕竟要讲证据嘛,你也不是主犯,这欺君的大罪也不是你一个人扛着,你既然调查过我,自然知道陛下曾经来我这里私访,更应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可以直接面圣,如果你愿意跟我说出当年文字狱案的秘辛,我倒是可以考虑想办法帮你赦免了株连之罪,搞得好的话,你或许在牢里蹲个三年五载就出来了,可是如果你不说,我倒是不觉得把你好生折磨一番在把你的家人也好生折磨一番有多麻烦。”

明水道人死死地盯着唐渊,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来:“你好毒啊!”

唐渊掸了掸袖子:“你调查过我,怎么就没有调查到我是怎么折磨我那些敌人的?与我为敌然后受尽折磨,还是与我合作,了结了你最大的心结,你自己想,我有时间,咱们慢慢等,等你考虑好了,再来告诉我,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致远府赚钱能耐,花钱也能耐,可没什么多余的口粮给无用之人。”

说罢,唐渊便给修长生使了个眼色,修长生端着家伙事儿就上来了,明水道人急忙摆手:“我说,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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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23章 十恶不赦

唐渊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修长生搬过来一个宽大舒适的椅子,以一个近乎是躺着的姿势窝在了椅子之中:“说罢。”

明水道人央求道:“你可说过,要保全我还有我家人性命的啊!”

唐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现在只有相信我这一条路可以走。”

明水道人吃了个瘪,只好自顾自道:“十年前,我本是一个小山沟里面一个不为人知的道观里的道士,靠着帮人看看风水,看看面相,招摇撞骗混点生活用度,但我决计没有做过伤人性命之事啊!”

唐渊点了点头。

明水道人继续道:“十年前的胶州原本是风调雨顺……”

“等等!”唐渊立刻竖起手掌打断了明水道人的话:“你说十年前胶州风调雨顺?十年前不是应该大旱么?我看了不少当时的官方记载,大旱可不是假的。”

明水道人疑惑地看向唐渊:“少爷您不是一直在胶州长大吗?十年前您应该已经八九岁了吧?难道不记得?”

明水道人的话噎得唐渊不轻,唐渊急忙干咳两声:“你接着说。”

“这个我是绝对不会记错的,因为当年有一些富贵之人找过我,说是让我到京城为胶州祈雨,我还问过,那胶州雨水充足为何还要求雨,找到我的贵人却说这些不用我操心,只要按照他们说的做就可以了,事成之后会给我一大笔银子,让我以后衣食无忧。”

唐渊眉头紧锁,吩咐修长生道:“将靖龙卫十年前的史册给我拿过来,顺便把山城的十年前的旧历给我拿来。”

修长生离开,唐渊看向明水道人抬了抬下巴:“你继续。”

明水道人老实道:“我按照他们的吩咐到京城里求雨,未曾想陛下不知为何龙颜大悦,赏赐了我一大笔银两,还拜我为国师,我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于这件事更是不明就里,所以只是要了赏银,国师的称号终究是没敢应承下来,找了个借口便推脱掉了。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听说很多胶州的官员都被罢免抄家,朝廷之中据说也有很多官员被株连,我怕是和我有关,便偷偷逃掉了,找了个小山村里面隐居起来,直到十年之后,我才不得已出来骗钱混日子,这不是打听到了唐少爷您财大气粗,就骗到您头上来了。”

“当年赏赐你的钱应该不少吧?这才十年你就败坏光了?”

明水道人脸色一红:“这不是突然有钱了,就好上了赌这一口,谁知道我赌技不佳,赏赐下来的银两没多久就被输光了,要不是怕被人追查到我的下落,我早就出来给人看风水看相面了,哪里用得着捱了八年的苦日子……”

唐渊冷笑道:“你不是赌技不佳,是不会千术。”

嘴上这么说也只是应一句明水道人,唐渊自己却陷入了沉思之中,自己之前都是思维定势以为当年确实大旱,殊不知自己却忽略了当时可能胶州根本没有大旱,自己虽然知道当年有不少胶州官员都被株连,可却下意识地认为是文字狱案牵涉甚广,胶州只不过是文字狱案的重灾区罢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其他的原因!果然是灯下黑!

如果这明水道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朝廷里的那些人,当真是一个个的都是心肠歹毒啊!

没过多久,修长生便扛着两个大大的箱子走了进来,唐渊看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这么多?”

修长生道:“两边就给我这么多啊……”

“你不会自己甄别一下再给本少爷拿来啊!”

修长生一脸委屈:“少爷,您也没说具体要啥啊……”

“自己去找陈小涛领一百鞭子!”唐渊没好气道,修长生闻言便欢天喜地地去了,明水道人在旁边听得冷汗直流,一百鞭子,这要是打在自己身上,自己岂不是要那边去了,这唐渊真的是心狠手辣惹不起啊,自己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煞星……

唐渊自然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一句话让明水道人毛骨悚然,只是自顾自地在两个大箱子里面挑拣起来。

过了一个时辰。

唐渊伸了一个懒腰,将手中的书卷原原本本地放回到两个大箱子之中,这明水道人所言非虚,官府旧历上写得很清楚,在征和十年六月之前的记录中,不曾下过一滴雨,而征和十年七月初七,天中乌云浓密雷声滚滚,大雨倾盆,庄稼久旱逢甘霖,年内才免去了大旱之灾。

而在靖龙卫的记载之中,胶州这里征和十年三月初九、五月初十都有下过倾盆大雨,天中庄稼长势甚好,根本没有大旱之说,而朝廷里面求雨的消息传下来之后,便有当地的大臣上奏朝廷说有佞臣欺君,诓骗圣上胶州无雨,可这封奏折却没有送到陛下面前。

事情全然了然了,文字狱案本来就不应该出现!所谓的求雨全都是谎言!征和常年不到胶州这等边远之地巡访,自然不知道胶州的情况到底如何,而胶州的奏疏又不能上达天听,自然风调雨顺就变成了大旱!这太子和赵皇后家的势力在当时到底达到了何种程度啊!

不对,当时靖龙卫可是对当时的情况一清二楚,九爷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曾出面说话?为什么任由太子和赵皇后家的势力如此猖獗?

唐渊百思不得其解,明水道人见唐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由得心里发虚,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唐渊随时会处理掉自己,但越是这样,他越是不敢吭声,生怕唐渊想起来自己然后就真把自己处理了……

看来只能以后有机会的时候问问九爷了,不过现在文字狱案已经明朗了,这不只是诬陷的大罪,更是十恶不赦的欺君大罪!

不多时,陈小涛跑了进来,说是靖龙卫有情报送过来,而没过上一刻钟,三皇子李瑱相的一封书信也送到了唐渊的面前,唐渊看着情报和李瑱相的信笺,眉头越来越深。

过了良久,唐渊才看向明水道人:“你收拾收拾,准备随我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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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25章 十一月的大宁(上)

十一月的大宁,对于一些人来说是幸运,但对于一些人,则是噩梦。

经历了三天的昏睡之后,征和在所有太医的一致反对之下,重新批阅奏折,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人出入皇宫内外。

每每有圣旨传出,或是有人被查抄家产,身陷囹圄,或是有人入殿策对,一飞冲天,文武百官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原本还以为是一次皇帝寻找存在感的游戏,却一步一步演化成了大宁朝廷的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洗牌。

李瑱浩和李瑱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羽翼一个一个地被剪出,偏偏不敢出来说一句话,他们知道,已经多日未见的父皇正处于气头之上,这个时候,出了在征和苏醒之时前去问安之外,没再敢出现在征和的面前,而李瑱相则是毫无压力地常伴圣驾左右,伺候着征和的起居和批阅政务。

而就在这时,一个规模不小的车队,晃晃悠悠地进入了京城,车队最前面,小苗手中拿着一块玉牌,见到玉牌的卫兵无不纷纷侧让,他们知道,那枚玉牌象征着一个高贵的身份,象征着一个任何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伟大功绩。

征和仍在批阅奏折,突然听到太监通报说唐渊求见,车队已经到了宫门之外,只待陛下召见,征和听闻唐渊到了,已经皱了将近一个月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一些,却没有抬起头来看向来通报的太监,仍旧在批阅着走着,只是从口中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宣。”

“宣致远侯唐渊觐见!”

“宣致远侯唐渊觐见!”

一声一声的通报,从御书房一直传到了宫门外,唐渊等人下车,简单吩咐了镖师就近找个聚羧,便带着小苗和李瑱姿夸过宫门,在太监的引领之下,向着御书房走去。

刚刚走进御书房,唐渊便看到了正在批阅奏折的征和,此时的征和早已经没有了在山城相见之时的那种精神神,鬓角已经略有斑白,脸色也显得略有苍白,几乎没有血色,那厚重的嘴唇略显有些苍白,可苍白之中还透着一种不健康的紫色。

“臣唐渊拜见陛下,陛下为国操劳,也要多注意龙体才是。”唐渊见征和忙于批阅奏折,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先行跪拜。

征和并没有抬头:“平身吧,以后在朕的面前你也不用跪了,昨天九先生来找过朕,说是靖龙卫全都正式交给你了,只不过还没有下文书而已,自此日起,你便和九先生一样,和朕平起平坐了。”

征和说着,一个小太监便搬过来一个大椅子放在唐渊身后。

“谢陛下。”唐渊坐到了椅子上,也不说话,就是那么直戳戳甚至有些无礼地看着那个年近花甲了老人。

征和在一个奏折上朱批之后,便将奏折轻轻丢在一旁,看了一眼李瑱相:“拿去执行吧!”

李瑱相点了点头,拾起十多本奏折,便向着门外走去,走到唐渊面前的时候还递给了唐渊一个略有些担忧的神色,唐渊也只能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唐渊啊,看看你,把朕害得多苦,如果不是你想出来的那个什么刮骨疗毒的法子,朕还以为现在虽算不上太平盛世,最起码也算是百姓安居乐业。”

“那陛下究竟是要一个看上去完好实则病入膏肓的大宁呢,还是想要一个看上去被猛药毒到快死却能死而复生长治久安的大宁呢?”

征和摇了摇头:“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我也有想过会有今天的局面,但直到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朕才发现,朕的心并没有宽到能够坦然接受这一切的地步,而且这之中有着太多的事情连朕都不知道,简直是触目惊心!他们可都是我大宁的臣子啊!我大宁百姓年年纳税养着他们,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在这里当朝廷的蠹虫?”

唐渊没有说话,他知道,征和只是在跟自己抱怨,跟自己发泄,自己并没有说话的必要。

“朕若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朕偏偏知道了这些,朕有时候睡觉的时候甚至会感到后怕啊,如果不是发现了这些,那么在千百年之后的大宁史书中会如何写朕?识人不明的昏君,还是压榨百姓的暴君?可是这满朝文武在朝廷之中跟着朕,有十年者,更有甚者,有二十年,如果真的把他们统统都给砍了,朕又于心何忍?即便是朕痛下杀手,可后世又当如何评断?

这一次大病,朕突然发现,朕老了,朕已经不再是刚刚登基的时候,每天都想着法干出一番大事来,朕也的确是这么做的,虽然朕错过,但朕却不曾后悔过,可是现在朕想的,更多是身后之事,身后之事啊……”

唐渊听着征和的独白,感受到征和语气之中的那股子悲凉,不由得也感到一阵萧瑟悲凉之感,英雄末路,或许就是如此吧,更何况,自己面前的是整个大宁的帝王。

“陛下……”唐渊想要说一些千秋万代之类的恭维话,却发现往日还牙口伶俐的自己,这时候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征和摆了摆手;“你不用劝朕,九爷对朕说他要退居后台的时候,朕也曾经想过,太子真的担当得起大宁吗?”

“太子殿下聪慧,虽然还有些不成熟,可……”

“你不用为太子说话了,过了这么久,你还以为朕不知道你究竟是站在哪一队的,你莫不是把朕当成了傻子?太子,再过两年也到不惑之年了,都说三十而立,这个时候还不成熟,一辈子也便成熟不起来了,朕只想知道,你究竟为什么,站在瑱相的这一队,去年瑱相去山城的时候,应该是三个皇子之中,势力最薄弱的一个吧?”

“因为三殿下仁慈,他或许不会是个好的君主,但他一定能是个好人。”唐渊说话的语气无比诚恳,既然征和已经摊牌,自己再遮遮掩掩也没什么意思了。

征和听到唐渊这么说,不禁哑然失笑:“你倒是真敢说,那么,朕要是说,正在考虑立瑱相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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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26章 欺君大罪

唐渊愕然,瞪着双眼十分无礼地直视着征和。

“如此无礼地直视朕,除了靖龙卫之外,还真没有其他人敢这样。”

“这……臣……唐渊有罪。”

征和笑着摆了摆手,丝毫不以为意:“你且说说,立瑱相为嫡如何吧?朕这些时日观察下来,瑱相为人仁慈,心中光明磊落,朕有病的这些日子,太子和瑱浩为了避嫌都是不敢来见朕,只有瑱相日夜守在朕的身边,而且朕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在这里陪着朕,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而且从之前的一连串的事情来看,瑱相这人有眼光,有魄力,更重要的是有识人之明,而且能够完全地信任别人,这一点,连朕都难以望其项背,而从军功来看,没有他在你那里大批量地购买雄师酒,没有安泰营的战士,即使是依靠山城百姓强行守下来山城,恐怕山城百姓也会十不存一,单论这次对抗大齐,他的军功怕也只在你之下。”

唐渊点了点头:“三殿下的确有着诸多的优点,但这废立之事,乃是陛下的家事,唐渊一介外人,更何况唐渊还是靖龙卫的人,对于这件事,唐渊没有资格置喙,恐怕不能给出自己的意见。”

“天子家事就是天下事,你靖龙卫一直标榜为天下人着想,你又是现在靖龙卫的九先生,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靖龙卫的立场,如何能够说没有资格置喙,相反,朕倒觉得,你是最有资格置喙的。”

唐渊冷汗顺着后背如同瀑布一般流了下来,他根本没有想到征和会如此直接、如此执着地找他要个说法,要个明确的态度,虽然自己已经站了队,但现在这种情况,便是征和要自己跳出来站队了,如果自己跳出来,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以后一旦三殿下登基,太子和二皇子记恨的绝对是自己这个靖龙卫的首领,因为即使是征和,也不会不考虑靖龙卫的立场!

唐渊沉吟片刻,向着征和深深地做了一个揖:“陛下,只要是明君登基,无论是谁,靖龙卫都会绝对拥护。”

征和愣了愣,没有想到唐渊又把这个皮球踢了回来,便笑着摆了摆手:“罢了,我怎么就忘了你这个小子是靖龙卫的首领,既然是靖龙卫的首领,哪里是简单的货色,如果你真的给朕正面答复了,恐怕老九先生便要失望了,朕也不逼你,这件事朕会再三考虑,不过今天说的事,你务必守口如瓶。”

“谨遵圣命。”

“好了,现在朝廷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查案的法子既然是你想出来的,怎么收场就看你了。”

“陛下感觉现在已经完全到头了么?”

“朝廷大臣已经换了十之七八,难道还不够吗?”

“真正的枭雄仍然还在逍遥法外。”

“说具体些。”

“唐渊不敢多言,只请陛下容唐渊带一个人见您,给您讲一些陈年旧事。”

征和脸色微微变了变:“陈年旧事?”

“没错,十年前的旧案子。”

征和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想说,文字狱案?”

“正是。”

“那件事朕的确有意让迟康和陆虎他们肆意妄为,让岳穆伤了心,这件事的确有朕的过失,只是朕是天子,岂能轻易认错?朕若是认了错,岂不是昭告天下之人,大宁的朝廷有错?朕乃真命天子有错?”

唐渊摇了摇头:“陛下,当时的事情,您也是被蒙蔽在内,现在有了一个改错的机会,陛下难道不想听听吗?”

征和沉吟许久,才叹了口气:“你说说看吧。”

唐渊笑了:“陛下,文字狱案的时候,唐渊还只是一个娃娃,哪里知道其中究竟有多少曲折?即便是我调阅了诸多记载材料,也是互相矛盾难以佐证,所以这件事,还是需要当事人亲自来说,更为准确一些,只不过臣之前许诺过,请陛下能够考虑其有举报之功,将功折罪,免其一死。”

征和揉了揉眉心,感觉自从唐渊站在这里,自己的心就越来越堵:“罢了罢了,都随你。”

不过多时,明水道人便被昭告入宫,护卫其左右的乃是唐渊精挑细选出来的镖师,如果有刺客想要对他不利,放眼整个京城之内,怕也只有三爷一人能够做到。

明水老老实实地站在征和面前,唐渊看向明水道人:“把你之前对我说过的,都讲给陛下听,陛下已经许诺,只要你一五一十地全都说出来,便免你一死,还可以让你举家迁到我致远府来,享受我致远府的庇护,但你要是有一句话和对我说的不一样,你便要考虑考虑你的妻子和孩子了。”

明水老老实实地向着征和做了个子午诀算是行礼,便原原本本地将自己当年所知道的事情全都交待了出来。

征和原本躺在龙椅上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听着,可是听到一半的时候便豁然坐起了身子,双拳时而紧握,时而松开,眉头越皱越紧,直到明水道人全都交待完毕,征和才站起了身,将龙案之上的奏折一股脑的全都掀到了地上,不少奏折都拍在了明水道人的脸上,明水道人登时便被拍了个鼻青脸肿,连发髻都被打乱了。

“这不可能,你个刁民,竟然敢骗朕!”

明水道人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不断地磕头:“陛下,贫道对着道祖发誓,刚刚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啊!”

唐渊挡在了明水道人的身前:“陛下息怒,明水道人所说的十年前胶州无大旱,臣与靖龙卫的案载已经一一比对过了,他的确所言非虚,后来胶州官员十不存一,也与此事有所关联。”

“那九爷呢?九爷为什么瞒着朕?”

唐渊苦笑,这是他最没法解释的问题,只好硬着头皮道:“大概是认为这件事与靖龙卫无关,或者是不想阻碍陛下的政策吧。”

征和没有过多计较唐渊的托词,而是怒骂道:“一群混账!他们竟然敢欺君!当真是胆大包天!迟康呢?陆虎呢?统统给朕叫过来!朕要当面听听,是谁给了他们熊心豹子胆,敢欺瞒于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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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27章 谨言慎行堂

原本仍在家中读书宠妾的迟康和陆虎,听闻皇帝急召,还道是有什么军国大事相商,直到二人都来到了御书房之后,看到了跪在庭下的明水道人,再看到龙椅上正襟危坐对自己二人怒目而视的征和,都是感到一股子凉意从尾巴骨直冲脑门。

“不知陛下叫臣等前来,所为何事?”即使心里面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可是迟康还是要尽量克制住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跪地行礼,陆虎则是稍稍迟疑了片刻才跟着跪倒在地。

“这跪着的人,你们可认识?”征和指了指明水道人。

“认得。”迟康直起身子拱手答道:“此人道号明水,十年前为胶州祈雨有大功,陛下也曾经恩赏过他,这位明水道长在求雨成功之后,红极一时,坊间无不为其歌功颂德,民间甚至还有了明水道长是神仙下凡的传说,即使是过了十年,明水道长的传闻也为民间所津津乐道。”

唐渊双手插到袖子里,头也不抬,只是心中冷笑,这迟康不愧为一个老狐狸,见到明水道人多半已是猜测到了被叫到御书房里的原因,可是这老狐狸竟然借着征和的问题毫不避讳地说出了明水道人的身份,捎带脚还说出明水道人在民间的影响力,这样即使征和想要责难,也不得不先权衡问罪三人在民间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为了一桩十年前的旧案,冒着朝廷失去公信力的风险,冒着被百姓白眼的风险,在征和的眼中,值得吗?唐渊也不由得心中打鼓起来,征和是一个十分现实的人,而他的现实是出于大宁的角度去现实的,虽然这件事让他这个皇帝的脸面上毫无光彩可言,但为了大宁朝廷的稳定,为了大宁百姓对于朝廷的信服,唐渊真是完全没有把握征和会因为这件事儿向迟康和陆虎发难。

而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自己想要给沐忘秋博个名分的机会便再也没有了,念及至此,唐渊也顾不了许多,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可唐渊还没等说话呢,便见征和站起身来,慢慢悠悠地走到了迟康的面前,俯身凑到迟康面前,距离很近,就差脸贴脸了。

“看不出来,你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记性还是这么好啊,朕的次辅大人。”征和的语气之中充满着赞许,但赞许之下埋着的却是无限的杀机。

迟康听到这句话当时心里就凉了,自从十年前文字狱案之后,岳穆离开了朝廷,大宁朝廷便不再设置内阁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次辅大人的说法了,现在征和旧事重提,此事绝非能够轻易善了。

唐渊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弯弯绕,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的他,现在倒是重新将手插回到袖子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迟康心里虽然没底,但既然装傻了,便要继续装下去:“陛下,明水道长乃是有功于国的功臣,臣自然不会忘记。”

“是啊,明水道长当然是我大宁的功臣,但这个大宁,怕是太子和二皇子的大宁,于朕,没有什么关系了罢!”

征和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八度,迟康还没什么反应,陆虎当时便慌了,急忙叩头:“陛下,臣万死……”

征和蹲在陆虎的面前:“你何来万死?你和迟康联合起来,欺朕不愿远行,便矫造地方官员的奏陈,你们苦心经营,为的就是能够让各自的主子登上皇位,你们是对大宁有功之臣,怎么就能万死了呢?”

迟康听到这里,心理防线也终于崩溃了,急忙道:“陛下,当时朝中所谓清流,无不自视清高,对于陛下的政策都是百般阻挠,臣等也是……”

“也是借着一个方士的卦算诬陷他们要造反?”征和眯缝起眼睛看着迟康,迟康根本不敢与征和对视,征和拍了拍迟康的肩膀:“你们真是……用心良苦啊!”

征和站起身来,背着手背向二人:“你们跟随朕多年,朕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家破人亡,你们欺君,朕终究不可能饶了你们,但朕给你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给朕想出来一个能够既不伤及大宁朝廷颜面,又能将过往文字狱案平反的方法,朕可以给你们留一个全尸,也能够保证你们的家人、族人不被株连。”

迟康和陆虎豁然抬起头,看向征和的目光之中都充满了绝望,迟康嘴唇发青,心心念念最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自己苦心找了这明水道人十年,竟然一直没有找到他,到今天,终于是要葬送在这个当时被自己利用的小人物的身上。

气血上涌,迟康终究是没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当场便昏厥了过去,征和摆了摆手,立刻有人把迟康给抬了出去送去太医院救治了,征和看向陆虎,沉声问道:“你可有什么法子?”

看着逼视着自己的征和,陆虎已然是浑身抖如筛糠,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够给出一个像模像样的答复出来,恐怕自己的家族便是要保不住了。

或许是死亡的威胁让陆虎急中生智,亦或是陆虎在当日做下这事的时候便想到了该如何处置,便答道:“陛下,臣有一个法子,我大宁刚刚击退了大宁,眼看着便要到了年关,何不在这个年关之时,以庆祝我大宁大捷为由,大赦天下,然后让那些当年被打入囚牢如今尚在的罪臣重新策对,为我大宁朝廷所录用,这样一来彰显我大宁朝廷心胸宽阔,二来也可以让那些大臣们感恩戴德。而他们的子女,也同样赦免,恢复官籍,享受我大宁的俸禄。

至于那些已经身死的大臣们,臣建议给他们修建一个祠堂,将所有因此事牵连的大臣们供奉起来,为他们修建石碑,详细写上当时文字狱案的始末,书写上他们的功绩,将当年文字狱案的诗作、丹青全都以石刻的形式展示在祠堂之中,陛下您亲自给予评价,那些反诗、反画,陛下您从另一个角度进行解读,这样便是陛下您首肯的平反了。

祠堂就命名为‘谨言慎行堂’,以此来勉励当世之人要忠于朝廷。”

唐渊抬起头看了一眼陆虎,心中不由得赞叹道,甭管这陆虎平日里怎么样,这时候出的这个主意的确是两全其美了,有了所谓的谨言慎行堂,当世之人能够感受到征和的宽宏,而后世之人,随着一代一代人的更迭,再看到谨言慎行堂的诸多景象,大多也会认为这祠堂里面供奉的,都是敢言直谏之臣了。

征和点了点头,看向唐渊:“你觉得怎么样?”

陆虎这才注意到,这个御书房之中,竟然还有一个人,这人是谁?竟然能够得到陛下征求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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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第28章陆 功臣陆虎

“陛下圣心已断,又何必来问唐渊的意见?无论陛下做什么,只要是于天下黎民有利的,靖龙卫都支持。”

唐渊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征和倒没有对唐渊的态度有什么不满,相反是陆虎,现在感觉自己的心跳犹如从山峰之上豁然跃下一般,仿佛自己心脏之下是无尽的深渊,自己整个人都处于失重的状态!

此子竟然是靖龙卫的人?而且他竟然自称唐渊而不是臣,显然在靖龙卫之中也有着极高的地位!唐渊……唐渊?唐渊!他就是那个唐渊!那个在胶州大旱慷慨解囊赈灾的唐渊,就是那个指挥死守山城让齐国二十万大军饮恨胶州的唐渊!

念及至此,陆虎整个人都释然了,唐渊,这个在大宁过内如同传奇一般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如果这一切都是唐渊在背后推动的话,自己不冤。

“不过……”唐渊的话打断了陆虎的思绪,也让他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征和听到“不过”这两个字眉头也是微微皱了皱,毕竟他认为陆虎给的这个方案已经可以算是最能够两全的方案了。

心里不爽,征和却没有表现出来不悦,而是道:“不过什么?九先生请讲。”

九先生!陆虎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跟不上面前局势的变化了,这一个又一个意外一次又一次地考验着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唐渊竟然是九先生?什么时候的事儿?陆虎真是恨多年的军旅生涯给了自己强大的意志力,现在的他更宁愿晕过去,也不愿意听到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竟然有着如此强大的背景!

唐渊依然是将双手插在袖子中,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不瞒陛下,我府中有一女子名唤忘秋,我甚为重视,其乃沐王府遗孤,十年前至此时便一直是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才在致远府安了家,而若不是在我的庇护之下,她到现在还是咱们大宁国的通缉犯,这个问题一直让唐渊很是苦恼。”

征和愣了愣,旋即笑出声来:“你别告诉我,你从最开始策划靖龙卫查案,到调查文字狱案,全都是为了这个女子吧?”

陆虎也愣了,看向唐渊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为了一个女人下了这样的一盘大棋,这唐渊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唐渊揶揄道:“陛下您这么直戳戳地说出别人的目的,可不像是一个君主。”

征和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大宁朝廷天翻地覆,竟然是因为一介女子!”

唐渊低声道:“也不全是。”

征和渐渐收敛了笑容,看向陆虎:“你说吧,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陆虎立即正色道:“沐老王爷乃是我大宁的开国功臣,其后人自然应该得其庇佑,沐王爷当年风流倜傥乃是不世出的俊杰,其对我大宁更是忠心耿耿,臣建议追谥沐王爷的王爷名衔,恢复沐王府,封沐王爷之女忘秋姑娘为沐王府郡主,而沐王爷本人也应进行平反,可以当年文字狱案牵涉甚广,错杀了贤良为由。”

陆虎说完,讪笑着看向征和:“陛下,这大宁朝廷,偶尔有个冤假错案,对大宁自身的形象或许没什么负面影响,相反,陛下可以下罪己诏以示陛下宽宏。”

征和听到陆虎说到罪己诏,不免眉头皱了皱,没有那个帝王是愿意承认自己曾经有错的,这需要太为广阔的心胸了……但当征和看到了唐渊目光之中的热切之意时,便咬了咬牙:“就按你说的办!”

“唐渊谢陛下!”唐渊听闻征和已经下旨,立即拜谢:“臣不日便将忘秋接到京城蒙受敕封恩典!”

征和被唐渊气乐了:“你小子倒是心急得很。”

唐渊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陆虎见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自己虽然免不了一死,但好歹还能够保全家人,也便不再多留,道:“陛下,这谨言慎行堂既然由臣提出,臣希望能够亲自主持这谨言慎行堂的建设。”

“这事儿有工部呢。”征和摆了摆手,陆虎面如死灰,自己最后一个想要表功的机会已经没有了,便心灰意冷。

唐渊见陆虎脸上血色全无,便幽幽道:“先皇十七年,楚国三万大军来犯,有一士卒为我宁国万卒先,率先冲入敌阵,鼓舞全军士气,我军以两万人力克楚国三万大军,成功保住了淮南州域,此士卒被当时的将军重视,升为教头。”

陆虎听到唐渊这句话豁然抬起头,满眼疑惑地看着唐渊。

唐渊没有理会陆虎的惊诧,只是自顾自道:“先皇二十三年,西韩国来犯,此士卒已经升为西大营偏将,此人率领两千轻骑兵,深入敌国境内,烧毁西韩国大军粮草,西韩国不战而退,但在与西韩国粮草守军交战之时,此人却深受重伤,从此再无上战场的机会,便被先皇命为兵部侍郎。

先帝二十七年即征和元年,西韩国趁着我国新旧朝代交替再行来犯,此人虽不能上战场,却以淮河水运转路运的方式,第一时间将西大营装备进行更新,西大营装备精良,成功抵抗西韩国,此人以不世之功,于征和二年被擢升为兵部尚书,陆大人,我说得可有遗漏?”

陆虎苦笑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还提它做什么?好汉不提当年勇,身居庙堂之中,我早已没有了当年作为一个将士的血性和天真,充满了铜臭腐败之味,九先生现在来提这些陈年旧事,倒是让我惭愧无比了。”

征和也是满脸疑惑地看着唐渊,不知道唐渊突然说出这些话究竟目的何在,唐渊却转过身向征和做了个揖:“陛下,倘若陆虎当年有一次犹豫或者没有担当,我大宁将会如何?”

征和和陆虎同时陷入震惊,征和短暂沉吟之后才叹了口气道:“如果没有陆虎当年的这些义举,我大宁恐怕即使不亡,也会丢去大片的土地,而没有了土地便没有了人,这样即使我大宁不亡,以后也是如同空中楼阁一般摇摇欲坠。”

唐渊点了点头:“陛下所言极是,所以唐渊斗胆,请陛下酌情考虑,陆虎忠于大宁,是否可以免其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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