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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个惩戒去聊斋》 1、我又要死了 在喧闹地段，本该建筑密集的地方突然空出一段，外头阳光耀眼，这儿的阳光却像是蒙了一层纱雾般，叫人看不真切，还很冷。 而在这莫名阴森的氛围中，有一栋孤零零的公寓。 通体青黑色的色彩，平添了几分诡异。 贪图这地段租金便宜的卓景宁，拎着行李箱走了进来。大学辍学后，只有高中文凭的卓景宁不想进入工厂消磨心气，选择外出打工，然后……上午刚被房东赶了出来，穷的兜里现在就剩下五块钱。 公寓里冷冷清清的，像是没什么住户，要不是路过二楼时听到一间屋子里面有男女争吵的声音，卓景宁差点以为这栋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住户。 他的屋子在第七层的第四间房，编号704。 公寓里没电梯，这一路楼梯爬上来，卓景宁有点气喘，他找到了房门，准备拿钥匙开门，却听到“咔嚓”一声，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身材苗条性感，穿着牛仔裤，戴了一副眼镜的漂亮女人走出来。 “我听到脚步声，果然是新来的住户。”这个漂亮女人看着卓景宁这样说，“你不该来这的。” 卓景宁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的做了自我介绍，就冲这妹子长得漂亮。 “你好，我是新来的，我叫卓景宁，目前失业，还在找工作，高中文凭，如果有合适我的工作，可以和我说一下，谢谢！” “噗嗤，工作？”这漂亮女人就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好笑的话，她看着卓景宁，只说了一句“我爸是老板”，然后就直接关上门回去了。 卓景宁站在门口，他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不该去敲下门，问问对方家里还缺人手不？ 但他又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在暗示自己，所以踯躅了会儿后，卓景宁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然后意外的发现房间里面，什么设备都齐全。 而且——都是新的！ 电视机、茶杯、床上的被单等等，都是新的。 看过一遍后，卓景宁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跑错地方了？ 这是月租三百五十块的地方？ 但要是他走错地方，钥匙没理由能打开啊！ 尽管心里头奇怪，但卓景宁还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开始摆放行李，一通忙活后，兜里只有五块钱的卓景宁煮了碗面条，放点榨菜和猪油，就当是晚饭了。 接着，他上qq联系了下一位打游戏认识的网络朋友，目前对方在当游戏主播。 “老哥，有单子没？甩点给我，穷的没饭吃了。”卓景宁着急地问道，他说的单子，是代练单子。 当前有一款手机游戏火遍了全国，游戏里面分了段位，从青铜到王者。有人段位上不去，只要花钱，就能找人代打。 卓景宁玩这游戏挺有天赋的，当前荣耀王者，巅峰赛两千积分，是一名让人……痛恶万分的业余代练。 之所以是业余，卓景宁只有在没钱吃饭的时候，才会去接单。 “晚上还真有，你的巅峰赛积分是两千对吧？” “巅峰赛？帮打国服？”卓景宁诧异道。 “不是，是让你演一把。” “能撞上？” “两千积分的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你晚上特定时间上，准能撞上。三百块一局，我先发你六百，还有他的资料，我也发给你。要是撞到三次，缺的钱后来给你补上。” 卓景宁收到钱，就给对方发了一个“ok”的手势。 六百块到手，卓景宁一下子有了底气，总算是没有燃眉之急的那种感觉了。然后，卓景宁就开始等他朋友联系。 时间一到，他就赶紧进入游戏，当他看到有人发出“我玩打野”和“国服李白”两句话，卓景宁不由嘴角翘起。 小老弟，等的就是你。 不过他还是去找他朋友确认了下。 “没错，就是这一局。”他朋友qq上发来消息。 然后，卓景宁就非常愉快的秒选李白，以一通喝了假酒的操作，让对面八分钟推掉了己方水晶。 第二把他等他朋友让他进入游戏后，卓景宁才进入，然后不出意外的再次撞上了刚才那位，而且很巧的又是队友。 不过这一次这人拿到了李白。 卓景宁就抢了辅助位置，同样带个惩戒。 然后在李白的愤怒骂娘中结束了游戏。辅助是可以带惩戒，但那是抢对面打野野怪的，卓景宁抢的……是自家的野怪。 可惜没能撞上第三次，因为卓景宁的游戏账号被举报扣分了，没办法参加巅峰赛了。 这一次演的太明显。 “干得漂亮。”他朋友这么说。 卓景宁却没回信息。 他要是有钱，他真不想干这么缺德的事情。 “为生活所迫，对不住了。” 很虚伪的对着空气道歉，卓景宁放下了手机，然后睡觉，明天他还要早起去找工作。有了六百块，但也撑不了多久，还是有份正经工作，有个稳定收入为好。 但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卓景宁以为是隔壁的那位戴眼镜的漂亮妹子找他，还有可能帮他问了工作，就赶紧过去，但开了门，门外却空无一人。 卓景宁手扶着门框，左右打量。 忽的，他的手指头一阵刺痛，看过去，原来是门框上有根钉子，划开了他的指头。 卓景宁缩回手，皱紧眉头，准备回去找个工具来敲掉这钉子。 但这时，咔嚓一声，原来是他隔壁的门开了，只见卓景宁在下午时见到的那个漂亮女人打开一条门缝，从门缝里面看着卓景宁。 卓景宁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想伸手打个招呼，却突然听到她说道：“你这下……真的没办法离开了。” “什么没法离开？”卓景宁一头雾水。 “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也许到了那时候，我们还是一起的。”这个漂亮女人看着卓景宁流血的指头，说完这话，就关上了门，不给卓景宁仔细询问的机会。 卓景宁站在门口，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不是这栋公寓有点不正常的地方，就是他这位美女邻居有病。 他沉吟片刻，然后就回屋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卓景宁在一阵突然的心悸中睁开眼，当他看到床对面墙壁上突然在淌血，歪歪扭扭的，犹如恶鬼的爪牙，在形成一个个字时，卓景宁一下子明白了他那位美女邻居的话。 “我这是……又要死了？” 2、随身惩戒 墙面上，一个个红得发黑的血字在逐渐成型。 让这栋公寓立马诡异恐怖起来。 但卓景宁却是看都不看一眼，他现在正看着窗外，注视着冷清的街道，双眼有些没有焦距，这是还没睡醒，好一会儿，卓景宁才缓过来，然后准备去刷牙洗脸。 到了洗手间，卓景宁挤了点牙膏放在牙刷上，打开了水龙头，他用嘴巴接一口水，咕嘟两下吐出来，就开始刷牙。 一开始卓景宁没留意，但刷着刷着，他却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不是水龙头里的水变成了血色。 也不是镜子上出现诡异的面孔。 而是，他视野左下方，这会儿多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一个图标。 紫白色，像是从天而降的一道破空电光，还有几圈光圈散开。 这个图标卓景宁并不陌生，是他昨天晚上所玩游戏中，可让游戏人物所携带的一个技能——惩戒。 那么，这玩意儿怎么跑他眼皮子底下来了？ 卓景宁以为是错觉，但在刷好牙，拿毛巾擦了两把脸后，这玩意儿还在……那么可以确定他没有产生任何幻觉。 然后，卓景宁忍不住按了一下。 结果，没动静。 咚咚咚。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卓景宁就走了过去，打开门，不无意外的，是那位美女邻居。 “早上好。”卓景宁打了声招呼。 戴欣怡看着卓景宁一脸平静的样子，却有点懵，她问道：“你的血字任务没出现？” “出现了。”卓景宁道，原来那些红得发黑的字体是一个任务，不过他还去仔细看，也不知道那个血字任务是什么。 “你的心态真好。”戴欣怡不由道，她第一次血字任务的时候，被吓得惊恐失措，脑子里一片空白。 “一般一般。”卓景宁谦虚的道，然后对着戴欣怡，他试着按了一下惩戒。 还是没动静。 那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卓景宁心中奇怪，嘴上问道：“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血字任务中提到要我们一起去，到时候我们一起。哦，对了，我叫戴欣怡。” “好的，戴小姐。”卓景宁满口答应。 “我去联系下其他人。” “请便。”卓景宁一等戴欣怡走开，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准备看看是什么血字任务。 既来之，则安之。 卓景宁做梦也想不到，他居然又遇到了这一类诡异的东西。 准确来说，他其实并不是卓景宁。 真正的卓景宁，早就死在了半年前的大学中，死因玩游戏过度，导致猝死。 不过这都不重要。 在他借尸还魂后，他就是卓景宁！ “我是不是应该说句马勒戈壁来缓和一下我现在这操蛋的心情？”卓景宁脸部表情僵硬，呵呵干笑了两下，抬眼看向墙壁。 然后他就一愣。 “我的血字任务呢？” 卓景宁看着墙壁，有点懵逼。 墙壁上，这会儿就像是花屏的电视机，那些血字一个比一个模糊不清，然后慢慢的，血字开始消失，墙壁上出现了人影。 那是几名穿着古装的人，有点像是古装电视剧中那些书生，其中有两个手里拿着把折扇，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嘴皮子在动，一个人还满脸笑容的将手搭在一名书生的肩膀上，只不过那名书生的脸色僵硬，似乎是不太高兴。 “这是错频了？”卓景宁寻思着，要不要去隔壁看看，是不是这会儿开着电视机。 不过很突然的，他的耳边出现了模糊的人声，这让卓景宁忍不住凝神去听，然而他的精神莫名恍惚起来，有种天旋地转般的感觉，头晕晕的，耳边全是嗡鸣声，什么都看不到。 当他好不容易从那种环境混淆的状态挣脱出来，就看到一个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这人正在说话：“王兄，钱兄说了，只消你点个头，把你妻子绣娘让给他，你欠他的帐，就一笔勾销！而且他还送你去参加乡试的盘缠！你要是高中了，回来再把你的妻子绣娘要回去，也不是不可啊！” 这话不是对卓景宁说，不过随后就对卓景宁说了。 “卓兄，你是王兄多年的好友，你的话他能听进去一些，你也来劝劝王兄。” 卓景宁看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这位老兄的一个劲眼神示意，却是没法开口，他能听懂这些人的对话，但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又是什么情况？ 怎么感觉他突然间就……好像穿越了？还是……这其实就是血字任务？ 可戴欣怡不是说一起，那她人呢？ 卓景宁困惑不解。 “哼，卓景宁，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你垂涎我妻子绣娘美色，用强未遂后居然如此下作！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不过有人在看到卓景宁后，立马面色一沉，露出怒容，大声呵斥他。 卓景宁不由循声看过去，这不是之前他看到的脸色僵硬，不太高兴的那名书生吗？ 那这是怎么回事？ 这念头只在脑海里蹦出来一会儿，卓景宁就已经理清了头绪。 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似乎是穿越了，他穿越的这名书生，好像也叫卓景宁。然后呢，因为垂涎同窗好友的媳妇美色，意图用强，结果没能得逞，于是就把这位同窗好友的媳妇，介绍给了本地一个姓钱的公子哥。 至于现在，他们应该是在……拉皮条。 啊呸，是当牵线红娘。 卓景宁赶紧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来。 他这是在应付旁边的几位书生。 他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完全没记忆，但这样做总比傻站着要好，而且也符合常理。 “王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卓兄？他也多次接济于你，你这般冷脸待他不太好吧？”将手搭在卓景宁肩上那名书生伸回手，一抚折扇，脸色略微不善。 这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这书生满脸表情是这意思，当然卓景宁没看懂。 “那是我的不对，打狗也得看看主人家的脸面不是？”那姓王的书生面色不忿，可随即却又一拱手，然后了冷笑着说出了让卓景宁脸色一僵的话。 卓景宁忍不住看了看身旁，本以为会有人替他出头，但没想到他居然看到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居然还都是挺赞同的样子。 卧槽，这特么什么展开？ 当即，卓景宁就脸上一下子露出怒色，接着转头就走。 似乎是恼羞成怒。 有人喊了他两声，但卓景宁不但没停下，反而走得更快。 他这是故意的，好借机脱身。 跑走出一段路，看不到那群拉皮条的，卓景宁就停下了，看了看四周，这里应该是哪座县城的郊区地段，远处有一片连绵的山峰，附近有条河流，水面上有几只乌篷船停靠着。 有一位船家瞧见了他，一只乌篷船就靠岸过来，卓景宁以为他是揽客的，没成想船家一开口就道：“卓秀才，可是要回去？” 船家这语气，分明是熟悉他。 卓景宁脑海里完全没有自己这个身体的半点记忆，所以他便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卓秀才，请上船。” 卓景宁被船家拉着上了船，等他站稳后，船家就去撑船，卓景宁环顾四周，注意力又开始集中在自己视野左下方的那个惩戒图标上。 3、绿了老王 卓景宁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这得益于他借尸还魂前的那一段阴间秀场主播的经历。对此，卓景宁还有几分自得。 因为能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的，只有他一个！ 明白现在所处异世界，卓景宁就开始琢磨起这个惩戒图标了。 既然能具现化出来，而且看样子只能被他一个人看到，那么这东西无论如何，都该是有点用处。 而且，他想要在这异世界安身立命，十有八九要靠这玩意儿。 他便试着，瞄准船家的背影按了一下。 没动静。 这不意外。 然后是隔壁船上的船家夫妇，仍旧没动静。 卓景宁不气馁，他继续对准一个人虚按一下。 没动静。 再换一个人。 没动静。 那岸边有只野狗。 快按。 还是没动静。 换旁边的柳树，依旧没动静。 再换那桥上的石狮子。 没动静。 卓景宁不由沉思起来，这按人没动静，结合游戏开看，惩戒只能对野怪有效，当惩戒升级后才能对敌方生效，可他现在无论是对人还是对非人生物，这惩戒都是没动静，难不成他是要先升级？ 但怎么升级？ 卓景宁正奇怪，忽然身后有些动静，他扭过头去，见到一名青衣少女。少女因为吃得不好的关系，面色微微有点蜡黄，整个人也没什么肉，看上去平板无比，不过少女的眼睛黑白分明，格外好看，这让少女整张脸，变得很耐看。 而且是越看越喜欢的那种耐看。 青衣少女这会儿看到卓景宁，抿着嘴，似乎在笑，偷眼瞧他。 卓景宁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不过因为按习惯了，卓景宁就照着这少女按了一下惩戒。 然后，他就看到少女哎呦叫了一声。甚至还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似乎脚底板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似的。 眼神很好的卓景宁还留意到，少女在刚才那一瞬间，稍微僵持了一下，似乎是被眩晕到了。 怎么生效了？ 卓景宁心中奇怪，这惩戒在游戏中的效果，就是对野怪短暂的眩晕，和造成微量伤害。而在升级后，则可以对敌方造成减速和些许伤害。 等等，野怪？ 卓静看着这青衣少女，脸色不由有了一些细微变化。 他刚才试验的目标有人，有野狗，有树木，还有死物桥头石狮子，然而都没有效果。 这个青衣少女……不是人！ 或者说，是异类！ 卓景宁这么想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些画面信息。 “原来是这样……”卓景宁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首先，这并非血字任务。 其次，他这也不是穿越了！ 他会出现在这里，是一个不知名的超自然因素造成的。同样的，他目前左下方视野的惩戒图标，也是因为这个不知名的超自然因素。 这个惩戒，和游戏中的效果有些类似。 能对鬼怪造成些许伤害和眩晕效果，而当鬼怪出于重伤状态时，伤害还会形成必然暴击效果，能够做到一击必杀！ 不过，这个惩戒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只能对聊斋世界的鬼怪造成伤害！ 是的，卓景宁目前所在的世界，便是聊斋世界。 所有聊斋故事形成的一个整体世界。 而不是单独某个故事的世界。 不过此时的卓景宁，对这个世界而言，相当于一个路人甲，属于边缘人物。 因为当前的卓景宁，还未曾接触到哪一个聊斋故事的主要剧情人物，从而无法参与到这个故事的剧情当中。 所以，当前卓景宁需要做的，是去想办法找到某个聊斋故事的主要剧情人物。 因为他一旦长时间无法进入到某个聊斋故事当中，他就会被这个聊斋世界所排斥，然后不得不离开。 这是卓景宁所万万不想的！ 一旦离开，先不提能不能回去，就算是安然无恙的回去，他也得面临那栋公寓的血字任务！ 而且卓景宁还知道，那个世界中像那栋公寓，以及阴间主播一类的东西，其实并不少。 那是一个很恐怖的现实世界。 眼下这个聊斋世界，对于卓景宁而言，就是一个能够让他逃脱升天的机会！ 至于他现在这个身份，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有这个一个人，不过在当卓景宁出现后，那个人就连人带相关的信息，一并被那个不知名的超自然因素抹杀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卓景宁这个人。 很霸道的鸠占鹊巢！ 不过卓景宁喜欢，这能够让他免除后顾之忧。 “卓秀才？”这时，卓景宁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呼唤声，看过去原来那名青衣少女，见是她，卓景宁脸色不由有几分不太自然，“芸娘唤我何事？” 这青衣少女名叫芸娘，是这船家的女儿，因为住卓景宁隔壁，所以熟识。 “我唤秀才，秀才都不理人家。”芸娘略微幽怨的道。 卓景宁是一名在县里学府念书的秀才，这在这个聊斋世界社会背景下，算得上是一名体面人。差不多相当于是现实世界中的公务员，并且自身有车有房，还很有人脉关系。 另外就是在聊斋世界，人是分三六九等的，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社会地位是除开官员外，最高的人了。 卓景宁对芸娘来说，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希望。 所以，被卓景宁取代掉的那个家伙，和芸娘关系暧昧，搂搂抱抱好几次。只不过因为芸娘不想做赔本买卖，才没让那个家伙得手。 卓景宁回想起这一部分记忆，对这少女的问话，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然后，他忍不住再次按了一下惩戒。 然而很意外的是，这一次惩戒，没有生效。 芸娘好端端的站在卓景宁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卓景宁心中纳闷，不过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回答：“遇上些烦心事，刚才走神了，芸娘还请海涵。” “秀才今儿怎么对人家这么文绉绉的了？”芸娘掩嘴轻笑，然后只听她说道：“秀才可是为绣娘姐姐那事儿心烦？秀才和绣娘姐姐郎情妾意，怎奈何有姓王的横在中间，现在又来了钱老狼，秀才做的没错，又何必心中生恼？” 原来是这样的吗？ 这剧情转折也太快了吧？ 卓景宁心中惊愕，他只有原来那个家伙的一部分记忆，对刚才那些拉皮条的事情，只知道个大概。 万万没想到，是他绿了老王！ 而且听芸娘这番话，原来那个他和芸娘关系已经和现实世界中的男女朋友差不多了，什么话都能说，不然芸娘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来了句“秀才今儿怎么对人家这般文绉绉了”。 想到刚才的惩戒无效，卓景宁想了想，便又按了一次。 这一次，还是无效。 那么刚才生效那一次是怎么回事？ 4、有鬼潜入梦 卓景宁很奇怪，难不成这惩戒还很操蛋的时灵时不灵？ 不过这应该不可能。 这般转动念头，卓景宁忽然瞥见了芸娘手腕上的一串草绳结，此时断裂开好几处，他记起来这是芸娘生母去世前给她编的，所以芸娘一直戴着。 平时芸娘常用豆油浸泡，又缠上线段，所以往日里这草绳结很坚固。 卓景宁不由就盯着这草绳结看，他觉得刚才惩戒会生效，可能攻击的不是芸娘，而是这东西…… 至于为什么攻击这东西，芸娘会受到眩晕效果和出现轻微疼痛，卓景宁就不知道了。 见卓景宁盯着自己的手腕看，芸娘就跟着看过去，然后就哎呀轻声叫了一下，“我的手环怎么断开了？娘亲不得骂死我！” “芸娘，你母亲……”卓景宁心中一动，赶紧道，他一脸欲言又止的困惑模样，是装出来的。 “我最近时常会梦幻娘亲，她在梦里找我说话，要我保管好这草环。”芸娘解释了一下，这时她爹喊她，芸娘就赶紧过去帮忙。 卓景宁看着芸娘娇小的背影，这下明白了，刚才惩戒会生效，恐怕十有八九是和芸娘那位过世的母亲有关，那么现在…… 卓景宁心中不由有些尴尬。 要是这草环是芸娘她母亲鬼魂的藏身之地，那么他刚才拿下惩戒，不会一不小心把那鬼魂给弄没了吧？ 毕竟惩戒可有一个额外效果，在鬼怪重伤状态时，会产生一击必杀的致命效果。 虽有些尴尬，但卓景宁脸色如常，没什么变化。 一来这只是他的猜测，二来……真要是藏有鬼魂，那么这草环总归是不太好的东西，会带来不祥。 芸娘她爹将卓景宁送到了家门口，对于自家女儿和卓景宁暧昧不清的样子他当没看见。底层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而且卓景宁尽管早已成亲，但三妻四妾很正常，让他把女儿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破落户，或者哪个比他小不了多少岁的掌柜的，他更倾向于将女儿嫁给卓景宁。 似他这般的人家，嫁女儿等于卖女儿。既然是卖，当然是卖个好价钱不是？ 另外，卓景宁有秀才功名，嫁给他衣食不缺，总比跟着他饥一餐饱一顿，饿得面若菜色来得好！ 这一路上聊了一阵，让卓景宁对这个聊斋世界，有了一个略微初步的印象。 知道当前所处的地方是清朝。 不过和卓景宁知道的那个历史当中闭关锁国的清朝，有所不同的是，那个闭关锁国的清朝坐拥庞大江山，朝中贵族从草原而来，而眼下的这个清朝，尽管也是朝中贵族从草原而来，但不再是坐拥天下，而是只是这个聊斋世界中的一个国家。 临下船，卓景宁借着走得匆忙忘了给芸娘带件礼物为理由，塞给这妹子一角碎银子，让她去买一身新衣服，当做他的礼物。 这是卓景宁怕芸娘她那位去世的母亲，万一没事，循着惩戒一击找上门来，他也好打些感情牌。 不管有没有用，但聊胜于无。 他是住在县里客栈后的一座小院子里。 卓静开始翻看脑海中的记忆。 刚才他对于自己这个秀才身份的记忆，只是粗略看了一遍，没有细看。 家中父母早故，有大哥经商持家，所以他只需专心读书。有一妻子，是他父母尚在世时为他找的童养媳，比他年长八岁。 因为在外读书，所以夫妻两个并不常见，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更别说同床共枕了。不过可能是因为成亲早，所以卓景宁还有一个女儿，父女两个只相差十一岁。 “好吧，成熟的还真早。” 卓景宁吐槽一声，然后继续翻看脑海中的信息。 独身在外读书，难免会深夜寂寞。然而县中的花柳之地是出了名的销金库，他尽管不缺吃穿，但想要去那种地方，也只能是囊中羞涩。 大概可能就是因此，才会和那位老王的妻子勾搭上，并且还和芸娘暧昧不清。 “你就不能别用下半身思考？现在这烂摊子真不小。”卓景宁不禁连连摇头，翻看这些记忆的同时，卓景宁也在回忆自己看过的聊斋故事，发现无一能对得上。 “卓秀才，访友回来了啊？”客栈店小二对卓景宁招呼道。 “嗯，回来了。”卓景宁点点头。 “卓秀才可要用点什么？”店小二问道，“眼下天色不早了，大师傅要回去了。” 店小二这话的意思是做饭的厨师大爷要下班了，你想吃什么就赶紧说。 卓秀才也不知道以前那货爱吃什么，就按照自己口味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然后吩咐店小二让他把自己屋内的被褥什么的，给换过一套全新的，他可没兴趣继续睡人家睡过的。 “这锭银两拿好，多出来的……”卓景宁扔给店小二一锭银两，然后对着店小二满脸希冀的表情接着说道：“记得拿过来，这县里头被褥什么价，我可都清楚。” 店小二撇了撇嘴，拿着银两跑开了。 这跑腿本身就是他的工作之一，尤其是面对住在客栈后头小院子里的，那相当于现实世界的贵宾客户。 店小二办事很利索，很快就办好了。卓景宁喝了粥，本来打算去客栈里转一圈，看看能有打听到点什么，结果大厅里冷清的没什么人，客栈大门都给关了，只留下一扇小门还开着。 一无所获的卓景宁敷衍完掌柜的，就回自个儿屋子里头了，准备睡下了。 没手机没小说的，也难怪原来那个家伙深夜寂寞难耐，这什么都没有，可不就只能念叨着啪啪啪？ 卓景宁也是转辗反侧好一会儿，才睡着，然后他忽然感觉整个人往下一沉，越沉越下，然后掉在了什么地上，他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身处一片幽暗之地，前方有一点幽光，那是从一间破烂的茅草屋里传出来的。 茅草屋的门大开着，一个三十几岁少妇模样的女子坐在门槛上，微微俯首。 卓景宁上前几步，才发现这女子在呜咽哭泣。 5、鬼媒逼亲 卓景宁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哪里还意识不到自己是撞鬼了，或者准确来说是有鬼入梦。 “小生卓景宁，见过这位鬼夫人。”想了想，卓景宁双手一拱作揖，开门见山的道。 呜咽哭泣声戛然而止，少妇拿开遮面的胳膊，抬起头来，看向卓景宁，露出一张略显狐媚的脸蛋来。 杏仁脸蛋，丹凤眼，嘴儿大小正好，殷红如桃花，一身穿着尽管是有着补丁的粗麻布衣，但难掩其风情，想来这少妇，定是位远近闻名的美人儿。 “书生，你怎知我是鬼？”这少妇这样问道。 卓景宁尽量让自己冷静，使得神色上看起来从容不迫，然后他缓缓开口道：“小生记得清楚，方才睡着，可这一晃神的功夫，就到了如此幽静宁和之地，远离俗世喧嚣，仿佛仙境一般，再加上夫人美貌如花……” “好一个油嘴滑舌的书生，难怪我那苦命的女儿被你迷得神魂颠倒！”这少妇掩嘴一笑，然后站起身来，打断了卓景宁的话。 卓景宁先是一怔，然后立马反应过来眼前这女鬼是谁！ 原来是芸娘那位过世的母亲。 当即，卓景宁赶紧道：“见过伯母。” “伯母？我看起来很老吗？”然而这女鬼却忽然这样来了一句。 卓景宁想了想，自己好像没叫错啊，不过这女鬼既然这么说，他就赶紧道：“不知小生该如何称呼夫人？” “我走得早，闺名小梅，你喊我梅姨如何？”女鬼走到了卓景宁面前，忽的一手拉住了卓景宁，这样说道。 女鬼说什么，卓景宁当然是叫什么：“梅姨！” “真是乖巧的俊郎书生。”女鬼娇笑起来，她的手掌印在卓景宁脸上，缓缓抚摸，当指尖擦过卓景宁的嘴唇后，这女鬼居然又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似乎是在品尝什么美味般，居然舒服的闭上了眼，然后她缓缓睁开眼，看着卓景宁问：“我那女儿芸娘既然对你有意，你何时娶我女儿？” “小生家中有妻子，需休书一封告知，路程遥远，来回一趟，大概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卓景宁试图拖延道，他不知道这个女鬼为什么要让自己娶芸娘，是为了女儿着想吗？这一点卓景宁完全不信。 因为，这可是一个鬼！ 虎毒不食子，但鬼就不好说了。 最关键的是，卓景宁可以肯定这女鬼是寻着惩戒一击找来的，不然怎么解释这女鬼出现在他梦里？ 既然如此，那么这女鬼要他娶芸娘的这一举动，就很耐人寻味了。 因为从头到尾，女鬼都没提过惩戒的事情，尽管女鬼不知道惩戒这东西，但伤害到她，她无论如何也该问上一两句。 “书生莫不是嫌弃芸娘？”这女鬼忽然变了语气。 “并非如此，我与芸娘两情相悦，怎会嫌弃？”卓景宁赶紧道，还好他当过阴间主播，人鬼见多了，就很善于伪装自己。 尽管他当阴间主播的最后下场很惨，他自己也变成了鬼，但终归是逃了出来，还借尸还魂。 然后嘛，重见天日半年，才出狼窝，又进虎穴…… 这操蛋的往事不值得多追忆，卓景宁这会儿紧绷神经，应付这一个女鬼。 “那么近日完婚！”女鬼颇有点急不可耐的道。 卓景宁这下没办法拒绝拖延了，再说女鬼就要生疑了，于是他只好答应道：“明日小生就上门提亲。” 女鬼脸上立马露出笑容，跟着居然拿着卓景宁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口，“书生，你看梅姨美吗？” 卓景宁：“……” 丈母娘，你这什么节奏？ 卓景宁下意识的就要缩回手，哪想到这女鬼却趁机落入了他怀中，紧贴着他的胸口，身体摩擦着，然后缓缓说道：“书生，梅姨也不亏待你，明天你娶我女儿，梅姨今日让你好生快活一番，免得你明日不认账。” 卓景宁正在编拒绝的台词，但忽然间天旋地转，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在那间茅草屋内，还是那张床上，而一个身上不着寸缕的美妇人正坐在他身上。 那白皙的皮肤和美好的身段，让卓景宁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嘴上他想拒绝，但身体却很老实。 ……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吵得卓景宁头疼，他艰难的睁开眼，脑袋里还有点懵，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昨晚上的荒唐事，然后赶紧看向自己的身体，当看到自己什么都没穿，床上还有另一个人睡过的痕迹后，卓景宁确定昨晚上那不仅仅只是做梦。 “来了来了。”卓景宁找一件衣服穿上，套上裤子，然后走到门口问道：“谁啊？” “卓秀才，你的好友都在等你，你再不起来，他们就要生气了。对了，钱老狼也来了。”门外是店小二，店小二后半句话嗓音一下子放低了。 卓景宁一听到钱老狼，双眼不由眯了起来。 钱老狼只是一个戏称，也是骂人的话。说的是本地一个姓钱的秀才，有一个当县太爷的爹，因此为非作歹，横行乡里，早年在州府读书，但据说因为得罪了人，待不下去了，就回到了这儿。他爹不是这地方的县令，但和本地县令多有来往，所以拿钱老狼当亲侄子看待。 至于他这个身份嘛，钱老狼凶名在外，这个没骨气的当了人家的狗腿子，鞍前马后的。而且在钱老狼小弟里面还排不上号，算是钱老狼跟班的跟班。 老王那话是真没骂错，打狗还得看主人。 “丢人啊。”卓景宁连连摇头，然后就对店小二道：“今儿有事，让他们自己走吧。” 对于这帮人，卓景宁见都不想见。 店小二犹豫道：“卓秀才，这不太好吧？” “你就说是我说的。”卓景宁冷笑一声，外面那帮货，也都是一帮秀才罢了，钱老狼有个当爹的县太爷，固然威重，但也奈何不了他。 不然的话，这钱老狼想抢老王媳妇，何必苦苦劝他点头？ 秀才二字，可是一张很好的护身符。 6、送入洞房 卓景宁在忙着筹备婚事，他这个身份，已经成亲了，所以再娶是纳妾，不用那么复杂，也不用家中长辈在，修书一封告知就好。 但卓景宁还是给足了礼数，从聘请媒婆说亲，到筹备彩礼，花光了他身上带着的银两，好在办了桌酒席，请了一遍这儿相识交好的人，能把彩礼钱收回来一些。 不过钱老狼这些人一个人也没来，想来是那天卓景宁不见他们，让他们感觉自己丢了脸面，暗自恼怒。 卓景宁对这帮人不来，还乐得清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交情浅，酒杯浅，微醺着走进洞房，卓景宁看着坐在大红床上等着自己的芸娘，不由心中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这到了聊斋世界才三天，自己竟然要成家立业了？ 纳妾不需要那么复杂，今日说亲，明日就可过门。 卓景宁揭开芸娘的红盖头，这个渔家小娘子今日打扮一番后，倒是有了她娘的几分美貌。 “相公。”芸娘红着小脸儿，水灵的双眼看着卓景宁。 “芸娘。”卓景宁也有些情动的叫了一声，他是肤浅的，此时看着芸娘的美貌，忍不住色心大动。 “芸娘，我们早点安歇吧？”卓景宁试着给芸娘脱衣。 芸娘撇过脸去，没有拒绝，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躺在床上，微微分开了腿。 …… 娶了芸娘，卓景宁收了些礼钱，但也只能支撑一段时日用度，他便修书一封，托人送去家中。 不过等了半个月，也没见卓景宁家里人过来，手里头已经没钱的卓景宁寻思着要不要去借点，芸娘却突然抱回来一个老坛子，说是从城西外边那座荒庙口的枯树根下挖出来的，打开来后，是满满的一坛子银两。 虽说成色不太好，但左右也值个二十两银子。 这是不大不小的一笔横财了！ 相当于在现实世界中，中了几万块的大奖。 卓景宁很惊讶，芸娘说这是她母亲托梦让她去挖的，卓景宁愕然之余便相信了，没了经济困扰，卓景宁忍不住抱着芸娘原地转了三圈。 芸娘年纪不大，身子骨轻，抱在怀里，对卓景宁来说，就跟着抱着个小孩似的。 眼下是大白天，芸娘不由有些害羞的把脸埋在了卓景宁怀中。 卓景宁瞧着自己这位小媳妇的侧脸，却是愣了一下。 他看着芸娘的侧脸，有一种熟悉感。 是梅姨的脸！ 不过转念想到这是梅姨的女儿，卓景宁便放下心头这突然窜出来的奇怪。说起来，自那一晚后，梅姨就再也没有来过。 见此，卓景宁不由就问道：“岳母在梦里，可还曾和芸娘说什么了？可有……提到我？” 他略有些犹豫的问道。 芸娘听到卓景宁这么问，却是忽然露出一抹笑容，然后只听她低声笑道：“那晚上娘亲再来，我便让娘亲来见见相公。” “这……”卓景宁语言一滞，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 和女鬼见面，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虽说梅姨目前看起来，真的只是让他娶了她女儿芸娘而已。 念及此，卓景宁眉宇间露出一抹忧色，这段时间来，他没有浪费，也没有在美人乡里出不来，他仍旧在到处寻找和聊斋有关的剧情。 庙宇、道观、乡下的神婆等，除了闹鬼的地方没去外，其他能去的地方，卓景宁都想办法去过了，也接触过了，还是没有。 因为聊斋故事的主角，大多为书生，而且多是落魄书生。 所以这段时间，卓景宁试着联系他曾经的一些同窗，带一些小礼物去拜访一遍，有倒是有那么几个符合聊斋主角人设的，然而…… 卓景宁想起这些事，就有些尴尬。 他这个身份，之前的人设，实在是……斯文扫地一类，以至于那些自命清高的书生再怎么落魄，也不想搭理他。 卓景宁很忧心，自己会被聊斋世界排斥，然后回去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可还有一个血字任务在等着他！ 因为他来了聊斋世界，所以现实世界的时间，目前是暂停的，等他回去了，时间线才会继续。 卓景宁便想着，能不能接触一些聊斋故事中的奇人高人，给自己弄一些保命的手段。 卓景宁很实在。 修行这种东西，他固然很想要，然而他知道仓促之际是无法修成的，而且那些奇人高人往往是自幼修行，他这个年纪早就脱节了，除了浪费精力和银两外，根本只是在竹篮打水。 与其如此，还不如想办法弄一点保命手段，好应付过去那个血字任务。 因为没看到血字任务，所以卓景宁这会儿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任务会是怎么样的，他只能尽力多收集一些保命手段，以备不时之需。 他的这个惩戒，可是只能在这个聊斋世界生效。 “相公，有什么烦心事吗？”芸娘看着卓景宁问道。 “芸娘，我曾听闻，有书生和一破庙女鬼相恋，但人鬼殊途，你说后来会怎么样？”卓景宁想也不想便转移话题，他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被这个小媳妇看出来了，他便脑海中念叨着宁采臣小倩，嘴上随意说道。 芸娘听到卓景宁说这话，却是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卓景宁的脸，然后忽然用两只小手捧住卓景宁的脸。 “怎么了？”卓景宁错愕。 “就是想看看相公你，嗯，相公长得真是一表人才。” 卓景宁不由轻笑出声，然后抱着芸娘坐到书桌前，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说道：“那是自然，我可是我们老卓家的脸面招牌，全靠我一人撑起了卓家的颜值线。” “噗嗤。”芸娘笑了起来，精心化过妆的脸蛋，有了几分狐媚般的妩媚感，加上那双很耐看很迷人的大眼睛，这会儿笑起来格外动人。 让卓景宁不由有了些想法，然后他站起身，抱着芸娘就往卧室走去。 芸娘脸皮薄，在书房里头是不肯的。 不过这一次，芸娘却拉住了卓景宁，“相公，就在这里吧。” 卓景宁愣了一下，以往是百般不肯的，怎么突然转性了。 “相公，那个女鬼后来一定是还阳了，然后和那个书生成亲了，只不过那个书生不会知道罢了，而且他只会以为自己娶得是他人。”芸娘突然又这般说道，听着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让卓景宁一时间没明白，后来才想清楚，芸娘是在回答，回答他刚才转移话题用的。 7、被重置的每一天 卓景宁近些日子略有些烦躁，内心跟憋着无名火一般，然而他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根本没有什么可烦躁的地方。 送去卓家的信不知道是不是半路上遇到了强人，至今没有音讯，这都快两个月了，但每逢家里用度银钱欠缺，芸娘总能拿出一坛子成色不好的老旧银子来。 无需为衣食操心，手有余钱，悠哉悠哉，本不该会有烦躁之心的，可偏偏越来越烦躁。 卓景宁觉得这应该和自己迟迟找不到聊斋故事剧情人物有关，他内心深处，有一丝难掩的无助彷徨。 “这偌大一座县城，连个鬼都没有？” 卓景宁喝得微醺，他现在只能借酒浇愁，来压制下内心的情绪不稳。 因为烦躁感越来越强烈，卓景宁几日前挺而走险，进入那些有闹鬼传闻的地方，如废弃多年的某财主老宅，的确是阴森恐怖，难怪会有闹鬼传闻，然而惩戒一直没什么动静。 这迄今为止，细算起来，惩戒只生效了一次。 就弄坏了芸娘的母亲梅姨留下来的草绳手环那一次。 这让卓景宁有种不对劲之感。 这如此安生太平，不该是聊斋世界才对。 聊斋世界是什么？ 是黑暗混乱、目无法纪、贪官横行、民不聊生、鬼怪食人！ 如那倩女幽魂，看似人鬼情未了，浪漫无比，可本质上呢？小倩在遇到宁采臣之前，已经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了，宁采臣若非引起了小倩的色心，又遇到了燕赤霞这等奇人高人，只怕也得沦为那废弃禅院里的一具干尸。 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的日子，如此安生悠闲，悠哉悠哉的。 若不然的话，那个未知的超自然因素，为什么要给他弄一个惩戒？还专门注明，只对聊斋世界的鬼怪有效，而且当鬼怪处于重伤状态，惩戒还能造成必杀的额外效果。 那么，必定是发现了这个聊斋世界的各种鬼怪！ 很有可能鬼怪就潜伏在身侧。 卓景宁越想这事就越烦躁，不光是因为回去后还要面对血字任务了，想弄点保命手段了，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是很快就要死了！ 对于自己的预感，卓景宁想来很信任。 他能逃出那个名为“阴间秀场”的地方，就是靠着自己的敏锐判断力，被困在那个恐怖的地方人有很多，鬼也有很多，那个地方的鬼魂，就没聊斋世界的鬼魂这么具有灵性了，别说娇媚可人，温柔体贴，那里的鬼魂，完全就是负面的结合体。 对活人充满了怨念。 无法沟通，不可理喻。 至于长相，一个个都保持着自己惨死时候的样子。 能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要不是被杀人条件这一种神奇的条约束缚着，那些鬼魂将祸乱现实世界，杀死他们看到的所有活人。 因为现实世界的鬼魂，是不存在惧怕阳光的。 可昼夜出行。 卓景宁又喝一杯酒，这聊斋世界的酒，倒是也很符合历史实际情况，没什么酒精度数可言，这客栈里最好的一壶酒，喝起来也跟啤酒是的，差不多能当白开水喝。 卓景宁不是嗜酒的人，也不是喜欢自欺欺人的人，他喝酒，只是想暂时压制一下内心的烦躁。 忍不住起身，卓景宁在客栈里来回踱步。 客栈里的人并不多，毕竟在客栈里什么都要钱，那种人满为患的客栈，只会在电视剧里出现。 真实的客栈，是没那么多人住店吃饭的。 毕竟，吃不起饭的，在聊斋世界，占据了九成。只有那小小的一撮人，衣食无忧，甚至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想要自己过得好，自然要他人代替自己劳动。 奴役制度若非如此好处，也不会绵延那么多年。 卓景宁眼下这个身份，便算是这一制度的受益者之一。 有着秀才身份，这客栈里的人每个人见到他，都得恭敬地称呼一声“卓秀才”。 “卓秀才，今儿乡下有头牛摔死了，客栈里进了一些牛肉，秀才可要尝尝？”掌柜的正在柜台上打哈欠，忽的看到了卓景宁，连忙招呼道。 卓景宁听到这话，却是微微一愣。 因为这是他第三次听到掌柜这话了。 仔细想来，昨天也是这个时候，掌柜的拉住他，跟他推销牛肉。不过那个时候，他没有喝酒。还有大前天，掌柜的也有和他推销牛肉，那个时候卓景宁去外头找人回来。 “这三天里都有牛摔死？这么巧？”卓景宁忍不住道。 “没有，就今天，就今天。”掌柜的连忙道，这牛是重要的耕田牲畜，每一头都在官府都登记的，不是病死老死摔死，谁要是敢杀牛，那么至少得被打个屁股开花，再去吃上几年牢饭。 至于砍头，在聊斋世界是不常见的。 若非是谋逆大罪，其余的罪，都好商量。毕竟聊斋世界的清朝人口，数量并不多。为一头牛，就杀一个人，那是不值得的。 人可是比牛更高等的劳动力。 卓景宁看着掌柜的脸色，他的双眼一下子瞪大。 掌柜的没有说谎，而且他也不用问，就知道掌柜的一定不知道昨天他也跟他推销过牛肉了。 不是忘了，而是根本没有那方面的记忆。 卓景宁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找不到鬼了，他的时间一直在重复，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甚至，掌柜的不只跟他推销了三天牛肉了。 而那头牛摔死的真正时间，也不在三天前！ 很有可能是一个月前！ “那么，芸娘不是拿出了好几坛的银子，而是压根只有一坛子吧？” “难怪卓家那边至今没动静，家里可就我这个身份，是有功名在身，对于商贾人家，没有我，他们连买一块田都困难，不会对我就此不闻不问。” 卓景宁一下子想明白了。 只不过，他为什么会遭遇到这种事情？ 想来想去，卓景宁只遇到了一个鬼，也就是芸娘的母亲，梅姨。 可自他和芸娘成亲之后，梅姨就消失不见了。 “等等，成亲……” 卓景宁脸色微变，他快步走向卧室，芸娘不在，找店小二问了问，说芸娘和旁边胭脂铺的老板娘一起量布去了。 卓景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因为店小二这话，他在一个月前就听过了。 8、不如睡服 卓景宁不是每天都会问店小二芸娘去哪儿了，但在这一个月里，卓景宁问过两次，这是第三次，三次回答，如出一辙。 这是巧合吗？ 不。 那么，就无须猜测了。 卓景宁能够确定，他会陷入现在的时间线重复环境，肯定是和芸娘有关。 不过眼下，卓景宁还需再做一件事。 去按一下惩戒。 站在院子外，看着待了不知道是一天，还是三天，亦或者是重复的一天、三天的小院子，卓景宁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陌生感，这种陌生感让他犹豫，让他彷徨，让他恐惧，让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手足无措。 因为，按一下惩戒，最多只能确定芸娘是不是已经被附身了，除此外，根本不能再干些什么。 烧香？拜佛？ 卓景宁脑海中有过这种念头，但他曾带着芸娘去过县城里的佛寺道观，因为给的香油钱多，又是秀才身份，分别被观主和住持请去参加他们各自举办的水陆道场法会，那么这些和尚道士，多半是和现实世界中的差不多了，只能口绽莲花，却不能具备斩妖除魔的神通。 “我需要知道梅姨附身芸娘，然后和我成亲的用意是什么……”好一会儿后，卓景宁理清了头绪，想明白关键之处。 传说中，溺水而亡的，要找替死鬼才能转世投胎。 卓景宁现在所想的，便是找到梅姨的用意，然后试着能不能去找一个替死鬼。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随着这一个念头出现，卓景宁的脸色忽然微微一变，跟着露出了难以自制的喜色。 “寄主终于发现当前聊斋副本真相，任务生成，时间线恢复正常，不再重置。” “任务概要：说服附身女儿芸娘的梅姨，停止其妄图通过邪法抢占女儿芸娘的身体，以此来还阳复活，避免寄主自己被吸干精血而亡，和救出即将灵魂消亡的芸娘。” “任务完成奖励：1、下一次在聊斋世界遇到危险，时间线可重置。2、惩戒可在现实世界使用三次。” 这是一个福至灵心般的声音，似乎不存在，又像是一直在，很突然的出现在卓景宁脑海当中。 “那个未知的超自然因素，原来是系统。”卓景宁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这段时间在被重置，是系统的原因。 至于他为什么称之为系统……这能生成任务，给予奖励的，并且还称呼他为寄主，除了系统，还能是什么？ 然后，卓景宁试着继续和这个系统沟通。 既然有了系统，那么好好抱紧这条大腿就是了！什么去找高人求取保命手段，都只是浮云罢了。 然而，卓景宁很快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和系统的沟通，始终都是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 “罢了。”片刻后，联想到他自从出现在聊斋世界后这个系统的一系列反应，卓景宁便放弃了和这系统沟通。 想来这系统比较呆板，不具备自主意识。 毕竟这任务的出现，还是他触发出来。 不过卓景宁的心情还是很愉悦，因为这时间线重置，是这系统对他这个寄主的一种保护机制。当他没有察觉到身旁有鬼魂，并且已经面临生死危机时，这一种保护机制就会触发，如同护身符一般。 看来这是一个善良守序的系统…… 这会儿，卓景宁已经完全忘了，他是怎么在这个聊斋世界拥有“合法身份”的了。 卓景宁寻思着，他的注意力就又转到了任务上，这任务的出现，无疑是确定了他刚才的所有猜测，所以这惩戒也不需要去再按了。 “说服。”卓景宁沉吟着，嘴里重复了一遍任务中的两个字。 这是任务的重要提示。 “原来她这么做，是为了还阳复活。”卓景宁不由脸色有些怪异，毕竟他就是抢占他人身体还阳复活的，从某方面来说，他和梅姨是同类，只不过他没梅姨这么没下限罢了。 当然，卓景宁在借尸还魂前也没什么亲戚，他原来的父母，都因为一场意外失火，被烧死在了大楼中，只有当时住校的他幸免于难。 在借尸还魂后，选择以卓景宁的身份来活着，不只是身份证等方面的原因，更多的，还是他想和自己的过去，彻底做一个了断。 那一个自卑自闭、阴狠毒辣、抑郁痛苦、性情反复无常的他，已经彻底死了。 活着的，是健康、积极、乐观的正人君子——卓景宁。 卓景宁一向自我标榜为正人君子。 毕竟正人君子都是装出来的，卓景宁觉得自己对“装”在行，没理由不能算是正人君子。 “先去拜访一下岳父，打听一下他老婆的事情。”卓景宁脸色开始恢复平静，然后出门，采买一些礼品，直奔他岳父家。 芸娘的父亲，全名武大郎，很有意思的一个名字。 今日还没出船，武大郎对于卓景宁的到来很开心，尤其是卓景宁拎着的礼物是价值不菲。武大郎有三个女儿，芸娘排第三，前面两位姐姐都已经出嫁。 这是卓景宁之前不知道的，他不由动了些心思。任务中，是让他救出芸娘而已。 卓景宁自带酒菜，所以他便和武大郎喝了起来，酒过三巡，卓景宁便旁敲侧击的打听到了他想要知道的。 武大郎的妻子，生前的确是出了名的美人，后来因为不慎落水溺亡，武大郎本瞧着自己妻子不像是溺水而死，然而他只是小门小户，还有三个女儿要拉扯，活着不易，哪里有那精力心思去深究，甚至打官司？ 话语中，卓景宁听得出来，武大郎对梅姨似乎感情并不深。 略微一想，他便明白了，也就没有多问，然后他就赶紧回去，叫店小二去弄了一些花回来，并把房内布置了一遍。 去岳父家拜访，收获其实不大，但也让卓景宁心里多少有了点底，知道该从哪方面说服了。 “相公这是怎么了？”芸娘一回来，瞧着屋内这美不胜收的场景，眉目间露出喜色，娇嗔了一声。 卓景宁如常的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然后在她耳边低语两声，芸娘不由用手轻轻捶了卓景宁胸口一下，然后就开始宽衣解带。 9、我想回聊斋 白皙的皮肤上透着几抹殷红，芸娘小脸上宜嗔宜喜，如小猫儿般所在卓景宁怀中，对卓景宁的烂漫和狂暴都很满意。 卓景宁微微喘气，然后开始之前制定好的计划。 他将一只手放在芸娘裸露在外的脊背上，轻轻地摩挲着，然后口用压抑的低沉嗓音，缓缓地说道：“我该叫你芸娘，还是唤你梅姨？” 芸娘的身子明显瞬间紧绷，好一会儿后，从卓景宁怀中出现芸娘幽幽的嗓音：“相公，你都知道了？” “芸娘是你的女儿啊。”卓景宁试着打感情牌，尽管梅姨想抢占芸娘的身体来复活，但卓景宁相信，梅姨总归是对芸娘这个小女儿有那么一点愧疚之情的。 一个母亲，如果有三个孩子，那么最疼的，一定是老大。最受宠的，是老三。至于中间的小孩，反倒是没能太讨母亲的喜欢。 这并非是老二不太讨喜，母亲会厌恶自己这第二个孩子。 而是人之常情而已。 芸娘的身子越发僵硬，就在卓景宁怀中一动不动。 卓景宁心中微喜，知道这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不然的话，芸娘这会儿不会有半分反应。因为梅姨用的是芸娘的身体，睡在自己身边，日夜对着的脸，又是芸娘这张小脸，所以卓景宁在心中还是喜欢称呼她是芸娘。 “芸娘，你还阳了后，我就会死了吧？”卓景宁试试看，芸娘对自己究竟在不在意。如果在意，那么接下来就好办。 如果不在意…… 那么卓景宁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但从这一段时日芸娘对自己的表现来看，无论如何，都该是属于前者。 “相公……”芸娘低低的呼唤了一声，“但我不想死，不想当鬼，当鬼太孤独，我想活着，只是妾身没想到，最终会要了相公的命……” 卓景宁不由一愣，梅姨复活的邪法，看样子是她半路上捡来的一样，居然不怎么知情，不过这时候不太方便问，卓景宁便接着说道：“芸娘，说实话，我是不想死的，你能不能有别的办法，停止这一邪法？” 芸娘小脸上露出犹豫为难之色，但这个时候卓景宁的手不停地抚摸她的脊背，让芸娘心中无法自制的出现一股暖意，让她最终选择说了出来：“可以，只不过……” 卓景宁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不过这个时候他不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来，卓景宁竭尽全力装出一副紧张急促的表情，用很担忧的眼神看着芸娘，道：“只不过会怎么样？会魂飞魄散吗？那这样的话，我……我……我……便成全你吧！” 卓景宁故意最后的话支支吾吾，但最后四个字又刻意加快和加重读音，给芸娘制造出了一种卓景宁甘愿为她而死的错觉。 “相公！”芸娘一下子抱住了卓景宁，“妾身不会让你有事的！跟相公的这一段时间，是妾身最快乐的时候。” 卓景宁知道自己不用死了，简直整个人都快跳起来欢呼，但这个时候不方便这么做，于是卓景宁用很担心的语气说道：“那芸娘你……” “妾身是第一次使用，又太仓促了，所以需要相公的一身精血，才能让我还阳。在停止邪法后，相公只需要每隔两日，用精血喂我一些，我便可在三个月内无恙。然后，只需要在这一个月找到了一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人，我便可借躯而活了。”芸娘快速的说道。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卓景宁闻言一愣，然后说道：“我那女儿，便是这个时辰出生。” “相公你……” “你若不嫌弃，便当我女儿吧，我必好生待你，给一个荣华富贵的全新人生。”卓景宁接着说道，他这是在结合芸娘这一段日子的表现，还有从他岳父武大郎那里打听到的，梅姨生前是出了名的美人，但武大郎又给不了梅姨那么好的物质生活，梅姨没理由不向往这样的生活！ 聊斋世界的女鬼，可都是有感情有追求的。 至于那个女儿…… 反正不是卓景宁的亲生女儿，是他占据的这个身份留下来的，他没有这个身份的全部记忆，日后和他的女儿相处起来，难免要露出马脚，还不如用来给梅姨复活，一举两得，还可免除自己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有时候，该心狠手辣，还得狠毒一分。 “相公如此说，那么……妾身便按相公说的来做。”芸娘看着卓景宁认真的表情好一会儿后，然后缓缓点点头。 卓景宁轻松了口气，然后浑身一冷，就看到一个婀娜的苍白身影站在自己的床头，看那模样，可不就是梅姨那个娇俏的少妇。 卓景宁在看向自己怀中，芸娘这会儿似乎昏睡过去了，然后慢慢的睁开眼，一睁开眼，就露出很恐惧的神情，她看着卓景宁好一会儿，才冷冷的叫了一声：“秀才？” 卓景宁知道眼下这真芸娘看不到梅姨，而且也对两人已经成亲的事情没记忆，只知道有个鬼想害死她而已，不然不会露出恐惧的神情。 不过这都不要紧。 任务，他已经完成了。 系统告诉他，他每完成一次聊斋世界的任务，就可以选择回现实世界一次。而当他回去的时候，聊斋世界的时间，是暂停的。 在这儿这一段时日的经历，让卓景宁很心累了，他想也不想就选择了回去。 …… 从环境混淆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卓景宁就发现自己傻乎乎的站在一面墙的前面。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现实世界的住处。 这墙，刚才出现了血字任务。 “那么，血字任务呢？”卓景宁看着墙，这会儿墙面突然浮现血迹，然后一个个张牙舞爪般的字显现出来。 卓景宁看着这属于自己的血字任务，一字一字的念道： “十一月一日，前往黑水县，报名参加乡下一日游，巴士回来的时候，会在半路上熄火。活到天亮，或完成特殊事件，视为完成任务。” 卓景宁一下子沉默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在聊斋世界待着也挺好的。 10、狐狸扎堆 卓景宁在做饭，在聊斋世界过了一段饭来张口的日子，这会儿他倒是有些不太习惯。他做的是早饭，就白粥，配一个炒鸡蛋。 粥在电饭煲里煮着，鸡蛋炒好。黄白分明，略有点焦黑。鸡蛋卓景宁还是喜欢熟透了吃，蛋黄半生不熟的，他不喜欢。 然后，是洗衣服。 昨天洗澡换下的，还没洗。 单身狗就得学会好好照顾自己，要得会过日子。 洗完衣服，还要打扫卫生。 等做完这些家务，卓景宁喝着白粥，总算是将自己置身于不同世界环境状态下的紊乱感给调整过来。 这就像是在倒时差。 卓景宁被那个未知的神秘系统扔去聊斋世界的时候，现实世界时间是暂停的，所以等到他吃完了早饭，戴欣怡才过来敲门，说这一次参加血字任务的，都已经在一楼客厅集合了，就差他了。 卓景宁便拿纸巾擦擦嘴，将碗筷放到了厨房间，等见过要参加血字任务的同伴后，他再回来清洗。 哪怕是要面临血字任务了，也得洗碗啊！ 毕竟现在才十月中旬，还有半个月时间呢！ 卓景宁跟着戴欣怡到了一楼，在一楼正中大厅内，已经有七个人围着坐好了。卓景宁看了一眼，算上他和戴欣怡，一共是三女六男。 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其中一男一女应该是情侣关系，因为他们坐得很靠近。 “这应该是这一次新来的吧？”有人开口出声，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国字脸，他此时卓景宁的目光，充满了审视的味道，面无表情，很严肃。 “你好，我是卓景宁。”卓景宁自我介绍道，不过他发现没人搭理他，只有戴欣怡拉着他在一只空着的双人沙发上坐下，和戴欣怡挨着近了，卓景宁立马闻到了一股很好闻的香水味，这股味道让他有点熟悉，他记得自己之前工作的地方，老板秘书就是这个香水味，据她说是找人从国外代购回来的，非常贵。 没人搭理他不要紧，卓景宁继续打量不动声色的其他人，脸上的神态很平和。 刚才开口的那个男人接着说道：“血字任务既然来了，我们只能去面对。我先申明，这是我的第六次血字任务，你们要是想活下去，最好听我的。” 卓景宁目露诧异之色，他倒不是在惊奇血字任务会有好几次，而是这个人的开场白，怎么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是他在阴间秀场担当阴间主播的时候，面对那些用来当替死鬼的新人时，他就是这么忽悠……咳，是讲解的。 尤其是，当卓景宁发现这个男人在说完那话后，目光若有若无的打量着他，卓景宁就一下子确定了。 然后，他开始观察其他人的神色。 因为可以借此分析出，在接下来的血字任务中，有几个可以互相帮助下。 系统给了他三次在现实世界使用惩戒的机会，但也只有三次而已，只能在最危急的时刻保命用。 他首先观察的，是那对情侣，发现在那个男人说完那话后，神情变得略微有一些不太自然，尤其是男的，表现的最为明显。 卓景宁不由记下，这是很值得深思的。 然后，卓景宁想去观察其他人，不过已经有第二个人开口了，卓景宁便认真听起来。 这说话的，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少妇。戴了一副眼镜，似乎是一名白领，总之属于高薪人群，这从她的穿着打扮上可以看出来。 她膝盖上放着一笔记本电脑，只见她将笔记本转过来，然后对着在场的八个人，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是第一次参加血字任务，这血字任务的关键，我都已经分析出来了，另外我已经订好了火车票，今天准备去黑水县，不过有多余的两张，有愿意和我一起的吗？” 火车票怎么可能会多余，所以这一名少妇说话的时候，目光若有若无的看着那一对情侣。 很显然，她也发现了这一对情侣在那名男子说话时候的神态不自然，眼下这是在暗示。 这一对情侣也听明白了，不过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会儿笔记本电脑后，忽然对视一眼，然后冲对方点点头：“我们和你一块儿去，我们参加过一次血字任务，现在是第二次。” 这对情侣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卓景宁就认出来，这是他昨天住进公寓那会儿，听到的那一对在吵架的男女声音，他们好像是住在二楼。 原来是他们！ 卓景宁心中沉吟，他在寻思这一对情侣吵架的动机。平日里这种事情不值得深究，但眼下，这就是一条不太明显的线索。 心中这么想着，卓景宁的目光也放在那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 一心多用，对卓景宁而言，并非难事。 然后他就大有深意的看了这名少妇一眼，这个女人很厉害啊！ 首先，她写出了自己的血字任务，和卓景宁的大同小异，唯一例外的是，是在其中注明他会在回来的巴士上遇到两个熟人。 两个熟人…… 为了避免麻烦，看来她是选择自己制造熟人。不知道这样的行为，能不能蒙混过去？ 然后，是这个女人对这次血字任务的一些看法，讲明了她打算今天去的原因。 她打算先去调查一下黑水县。 既然是在参加一日游回来的路上会遇到诡异事件，那么出事的原因，也一定就在路上。将旅游巴士的路线调查清楚，就可找出进一步的线索了。 卓景宁这么想着，就问戴欣怡：“距离血字任务还有半个月，这么去调查，能调查出什么东西来吗？” 他在想，要是这栋公寓会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通过血字任务并不困难啊！ 戴欣怡没什么表情，只是声音低低的道：“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血字任务，只不过我来得比较早，比你刚好早一个星期。” “戴小姐你家很有钱的吧？你为什么来这公寓？”卓景宁顺嘴问道，他是因为这栋公寓的月租实在是太便宜，三百五十块，还可以月付，没办法不心动。 11、我不是神经病 三百五十元的月租公寓房间，纵观整座文亭市，比这更便宜的房租肯定有，但比这公寓楼环境设施好的，最起码得四位数的每个月房租。 卓景宁是个很实在的人，这地段清净环境好，他本来觉得哪怕房东其实是杀人狂魔，他也得住进来。 因为他和房东到底谁才是杀人狂魔，这还是一件有待商榷的事情。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地方和他之前待过的地方一样，又是一个制造灵异恐怖事件的源头。 用四个字来形容卓景宁的心情，大概就是很俗套的——日了狗了。 “和男朋友吵架了。” 卓景宁点点头，果然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那种二十几岁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处女——大概也只有不考虑生理需求的小说里才会写出来。 “然后呢？”卓景宁估摸着这次他们九个要参加血字任务的是碰个面，互相认识下而已，至于信息交换什么的，那是不会有了，想想也是，人性本私，所以他也就没什么心思放在这上面了，索性打听起了戴欣怡的八卦。 “我想骗骗他玩消失，就悄悄躲进了这公寓……” 原来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该。卓景宁心里头是这么想的，他嘴上则是安慰的话：“应该有离开这公寓的办法的。” 虽然卓景宁不知道，但在阴间秀场做主播的时候，只需要完成十次恐怖直播，就能够获得自由身，想来这栋公寓应该也差不多。 “完成十次血字任务，就可以离开了。但是，到目前为止，听说只有一个人完成了九次血字任务。”这个时候，那一对情侣中的男人开口说道。 卓景宁立马来了兴趣，这完成九次血字任务，十有八九是个老阴比啊，可得小心提防。心中如此想，卓景宁脸上露出来的表情，则是另外一幅。 “是谁？”他装作很震惊的样子。 “是何文学长，不是和他有关的血字任务，他一般不会出来。”戴欣怡解答道。 “戴小姐你还在念大学？”卓景宁便问道。 “大二。何文学长是考研的时候住进来的，到现在快两年了。”戴欣怡倒是没什么城府的样子，不过卓景宁并不相信她有这么天真。 就比如说，他现在很怀疑戴欣怡这一次其实是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的血字任务，但由于信息太少，卓景宁也不知道戴欣怡隐瞒自己参加过的血字任务有什么好处，因此无法确定。 卓景宁若有所思，能在这栋公寓里活过两年，这个叫何文的，恐怕已经很难分清楚是人是鬼了。 这种地方对人性的腐蚀，可是很可怕的。 如果将这栋公寓理解成一个副本，而他是一名玩家的话，那么这个叫何文的，无疑会是最终的反派大boss。 一般人是想不到这一点的，但对于借尸还魂的卓景宁来说，他发现这栋公寓的部分规则，和阴间秀场格外相似。 接下来的果不其然，和卓景宁所料的一样，他们九个人碰面，真的只是熟悉一下。 信息方面，也只有那名少妇公开了一部分，其他人都是只字不提。 那一对情侣，男的叫徐昌文，女的叫蒋倩倩。 而一开始最先开口，自称通过了五次血字任务，话里话外一副想收小弟样子的，叫何正初。 那唯一一个公开了信息的少妇，叫董小芳。 还有三个人，分别是林浩、苏冬、顾青。 互相熟悉了一遍，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便都分开了。因为卓景宁和戴欣怡都在七楼，所以结伴回去。 这一路上，卓景宁都在观察戴欣怡爬楼梯。 这不是美女走楼梯好看，而是像戴欣怡这般家庭条件很好的女生，很少有体力很好的。这栋公寓没有电梯，上下楼都只能走楼梯。 卓景宁在之前就发现了，戴欣怡走楼梯很自然。 下去时这样，这会儿上来了，也只是微微喘气罢了，半路上一刻也没停下来过。 这就意味着，戴欣怡此前绝对在这栋公寓里面上下楼过很多次了。 而一个人置身于恐怖的环境下，恐怕是没有什么心思每天上下楼好几趟，借此来锻炼身体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戴欣怡住的时间并不短。 绝对不会只有一个星期！ 卓景宁昨天才住进来，今天就面临了血字任务。他相信，其他人多半也是相同的待遇。 这便是卓景宁会怀疑戴欣怡的原因之一。 这第二点，是她对那位完成了九次血字任务的何文……太了解了！ 当时和众人详细介绍何文，是她！ 而不是最先开口提到何文的徐昌文！ 徐昌文当时提及的时候说了“听说只有一个人完成了九次任务”这样一句话，这就表明徐昌文对何文并不了解，甚至连一开始何文叫什么都不知道。 卓景宁忽然觉得，自己貌似进了一个狐狸窝了。 这栋公寓里面的，貌似都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啊！ 卓景宁和戴欣怡本身并不熟悉，所以并没有很多话可说，从一楼到七楼，两人一句话没说。到了七楼，卓景宁和戴欣怡也是各回各屋，不过等到卓景宁洗完碗出来，却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戴欣怡也刚好出来，而且明显是打扮过了的样子。 “你要出门去买东西吗？”戴欣怡反应很快，率先开口，堵住了卓景宁的话。 “不，我要去找工作。”卓景宁打开拎着的袋子给她看，里头有他的身份证和高中毕业证。 戴欣怡听到卓景宁这话，顿时就一脸懵逼，她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很无语，也很不可思议，下意识的就愣愣问道：“找什么工作？” “找一份空闲时间多，活少，还工资多，待遇好的工作啊！”卓景宁一脸认真的说道，他是真想找一份这样的工作，只可惜找了半年，一直没能找到，这年头的老板真姬霸黑心，一点人性都没有。 戴欣怡看着卓景宁，目光逐渐变得像是在看神经病。 “你不会觉得我是神经病吧？”卓景宁挑了挑眉，问道。 “不会，不会。”戴欣怡连连摇头，不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从表情到动作，完全出卖了她的内心真实想法——这货特么就是个神经病。 难怪这么镇定！ 12、面壁半分钟 卓景宁很想解释清楚，但戴欣怡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编了一个借口说东西落屋里了就转身进屋了。 卓景宁看着那咔擦一声关上的房门，脸上表情逐渐平静，只是目光越发深沉。 “是准备去见何文吗？” 女人一旦精心打扮，那么必定是准备出去见人。而卓景宁刚才留意到戴欣怡唇彩颜色是很鲜艳的红色，有一个成语叫烈焰红唇，这种唇彩颜色女人如果只是出去逛街购物，甚至参加朋友生日聚会之类，绝不会涂抹。 涂抹这么鲜艳火热的唇彩，只能是和情人见面。 尽管戴欣怡提过她有男朋友，但卓景宁肯定她要去见的人不会是她那位男朋友。 不过这和卓景宁无关，他拎着袋子往外走，他没骗人，他还真去找工作的。 血字任务怎么了？ 能穿去聊斋世界又怎么了？ 要参加灵异事件任务和能穿越，就可以不上班吗？ 想都别想。 下个月的房租他可还没着落呢！ 这栋公寓的房租，谁敢欠？ 反正卓景宁目前是不敢的。 在外头转了两钟头，面试去了三个地方，效率很快，但无一例外，都被人事主管以看神经病的眼神送了出来。 “我就想找个活少简单工资多待遇好的工作有这么难吗？还让我去考公务员？或者喝两斤白酒躺床上继续做白日梦？” 卓景宁无奈叹气，然后买了点菜回去，晚上准备吃猪肉炖粉皮。 回到公寓，这栋公寓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就像是刚才有九个人在一楼都跟错觉似的，仿佛鬼域一样。 卓景宁对这种莫名诡异的阴森氛围，却是感觉异常熟悉，分外有亲切感。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见鬼的安全感…… 是的，安全感。 大概是当鬼当久了的后遗症。这点让卓景宁尤为蛋疼。 他只好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 他是人。 还是一个正人君子！ 这种忽悠自己的做法，总算是让卓景宁看这栋公寓的状态逐渐正常了--想在墙后拿红油漆画个圈，再写个拆字。 卓景宁跑了七层楼梯，回到自己屋子，就开始炖粉条，然后等猪肉炖粉条快炖好了，才想起来一件很关键，但一时间却偏偏被他给忘了的事情。 那就是怎么回聊斋世界？ 难道是等下一个公寓中的血字任务不成？ 于是卓景宁走到自己的卧室，对着墙壁打量，开始琢磨，然后试着和系统沟通，不过照旧……没动静。 这个神秘未知的系统，也不知道是高冷还是呆板。 忽然一股焦糊味道钻入鼻中，卓景宁脸色微变，准备去关煤气灶，然而他此刻面前的墙壁上却开始出现了人影。 熟悉的环境紊乱感产生，卓景宁一晃神后，就发现一白皙的身躯在自己怀中，而一张面上还带着几分恐惧的小脸正看着自己。 “芸娘？” 卓景宁没想到自己就这样回了聊斋世界，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而这时脑海中出现了新的信息，让他明白过来，他从聊斋世界回现实世界需要完成一次聊斋的副本任务，但从现实世界去聊斋世界，只需要……面壁半分钟。 “那面墙壁很特殊？”卓景宁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这一次，系统很意外的回应他了，不过更准确来说，是在解释。 不是那面墙壁特殊，而是那墙壁是一个坐标，卓景宁也可以从现实世界的其他地方进入聊斋，但其他地方进入后，会出现在聊斋世界的哪个地方，系统也无法预知，没准会直接掉进一个鬼窟里！ 不过，卓景宁不可能一辈子住在那栋公寓里，他便在脑海中问系统从现实世界其他地方如何进入聊斋世界。 然后，系统没理他…… 大概是掉线了…… 心里头腹诽一声，卓景宁开始打量芸娘的小脸，之前不知道是不是被鬼迷心窍了，没能看出来，卓景宁这会儿看芸娘，却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不是芸娘又被梅姨附身了。 而是……芸娘貌似看起来年纪并不大。 不过这里不是现实世界，应该不要紧。 “芸娘，莫怕，已经没事了。”卓景宁没有先问，而是安抚起来。 他离开聊斋世界，这里的时间可是暂停的。 “秀才……你为什么在我床上，不对，是我们睡在一起……”芸娘此时面无表情，还有些冷淡，她欲言又止。 要不是她看着床上的布置，还有那鸳鸯枕头，尤其是两腿间的异样感，能让她猜到一些，她只怕是已经尖叫起来了。 这是本能反应。 当下，卓景宁就把他两成亲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听得芸娘一脸懵，最后还不确定的问道：“秀才，我们真的已经成亲了？” 卓景宁点了点头。 “那……那个鬼……”芸娘说着，又忍不住露出害怕的神情。 “已经被为夫劝服了，转世投胎去了。”卓景宁故作淡定的道，因为这会儿梅姨还在床头，一脸娇笑的看着他。 “真的？”芸娘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心头大石落地似的，一下子容光焕发。 “不然你怎么能清醒过来？” “谢谢秀才。” “一夜夫妻百日恩，哪来的谢字可言？天色不早了，我们先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卓景宁这样道，被一个女鬼在旁边盯着，他这会儿实在没心思应付芸娘。 临闭上眼前，卓景宁看到梅姨还在冲他眨眼睛，卓景宁当没看到，他这会儿又在想一件事情。 要是他来了聊斋世界，现实世界时间不暂停多好！ 这样的话，他的厨房就能炸了。 连带着那栋公寓，最好也一块儿烧了。 当然，这也只能是在脑海里愉快yy一下。 恐怕就算时间不会暂停，那栋公寓也烧不掉。 不过，这神秘未知的系统还真是了不得，能够暂停两个世界的时间。 卓景宁这样胡思乱想着，忽然发现床头的梅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心底微微松了口气，见芸娘还有些不安，便又安慰了她一阵，天快亮了才睡下。 以至于店小二来敲门的时间，卓景宁没有听到，等他睡醒了才知道卓家来人，喊他回去，说是他大哥病重。 13、死前警示 卓景宁顿时只有一个念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梅姨这件事，他其实只是许了一个空头承诺，后面要怎么做，完全没底。 他系统任务是完成了，但梅姨对他而言，实际上还是定时炸弹一般。 而根据目前已知的记忆，他这个身份，能在聊斋世界里不愁吃穿、游手好闲，多亏了家里头那个放弃学业从商，总算是维持住了卓家祖辈积攒下来家业的大哥卓志平。 虽说往日里撑场面，比如买田地买店铺，用的是他这个秀才身份，但那也只是不想交税和碍于清朝法律规定罢了。 清朝重农轻商，对商业管制特别严厉，如果商人家里没有个功名在身读书人撑场面，买一块田地都阻挠重重，还得交重税。 但只要有一个秀才，房契地契挂在秀才名下，连税都可以不用交。 除此外，若只是卓志平小病小疾，恐怕家里都不会来人通知。分明是眼下卓家无人当家，才喊他回去。 不过在县里也没什么事可做，虽说在学府中念书，但如这般学府，对于已经考中了秀才功名的学生，是不会多管的，时间非常自由。因为里头教书的先生，也只是秀才功名，甚至还有的没有功名在身，只是学问名声好才被请进去当夫子。 卓景宁当天就收拾行李，搭着他岳父的船，回乡下卓家庄去了。 走的是水路，速度较快，但也到了第二天傍晚时分才到。到卓家庄的时候，庄子已经点起了灯，昏昏沉沉的夜色中火光点点，光线并不通透，看起来很暗淡。 不过蜡烛的照明也只能这样。 “秀才爷回来了，秀才爷回来了。”尽管卓景宁的身份在县城里头不起眼，但到了这卓家庄这块小地方，可是除了卓志平之外的二号人物，老一辈的尚有人在，但也不敢指手画脚。 “林伯，大哥怎么样了？”卓景宁模仿着记忆里的语气问道，他问的是家里头的管家。 “家主不太好。”林伯面露忧色，他低声说了句，就示意卓景宁自己去看。 卓景宁不由眼角一抽。 这位林伯根据记忆里的介绍，是他这个身份早已过世的爹的书童，在卓家待了数十年了，绝对可靠，连他都这么说，他那位大哥不是要挂了吧？ 不过这和卓景宁也没什么关系，但卓景宁就怕这里头没那么简单。 这可是个聊斋世界。 他没有接触到那些聊斋故事，自己倒先意外成了一个副本主角，若非系统的保护机制，他现在都被梅姨吸干精血了。 难怪系统给他的惩戒，在现实世界无法使用，只有完成了任务，才能被允许使用，却还有次数限制。 而在这个聊斋世界，完全就是无限制使用。 这分明就是在表明，这个聊斋世界，远比卓景宁想象的危险，说一句鬼怪遍地都是都不为过啊！ 卓景宁面上装着露出担忧的神情，人立马跟着林伯进去。 他得到的记忆中，没有卓家庄的具体路线，可不认识该怎么走。等到了卓志平的房间外，卓景宁吩咐林伯道：“劳烦林伯给芸娘和岳丈安排一下住处，不可怠慢。” “应该的，应该的。”林伯立马对一名侍女说了两声，这名侍女便领着芸娘和武大郎走开了。 芸娘有些恍恍惚惚的，因此走的时候什么话也没有，像个提线木偶一般。 卓景宁见怪不怪，芸娘这两天来都是这样，没有被梅姨附身时那般具有活力，人尽管化着妆，看起来比卓景宁第一次见到她时漂亮多了，但也没有被梅姨附身时那般具有狐媚感，一个眼神就挠的他心痒痒。 卓景宁觉得这可能是跟芸娘被鬼附身，因此才会出现身体不适。他便和林伯解释了一下：“芸娘这两天刚好病了，有些精神恍惚，需要好好补补。” “去给小夫人炖一只鸡送去。”林伯立马会意，这是卓景宁在跟他解释芸娘刚才为什么会这么失礼。 但凡是成了家族的，往往都有不少规矩。 卓景宁随即往屋子里头走去，还没进里屋，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和一股很浓的药味，然后走进里屋，立马就看到面若金纸、一副命不久于人世样子的卓志平。 “大哥？”卓景宁立马惊叫一声，然后快步过去。 这是他装出来的。 不过卓景宁心底是真的好奇，看卓志平的样子，这不像是重病，倒像是被人打伤了。 卓志平看着卓景宁，立马瞪大了眼，他张开嘴，嗬嗬两声，竭尽全力想说话，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一指一侧，嘴皮子上下张了张，没有出声，然后就咽了气。 “大哥？”卓景宁一脸震惊，他这真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震惊。他这是回来见他这个身份的这位大哥最后一面？ 这展开也太惊人了吧？ 卓景宁怔在那里，一言不发，像是被吓傻了似的，一旁的几个女人则已经哭了起来。这是卓志平的妻妾。 卓景宁听到哭声，回过神来，他看着这几位嫂子，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卓志平最后的动作。 卓志平指的方向，正是这几位嫂子。 而且卓志平最后的嘴唇动了两下，好像是在说——小心？ 卓景宁陷入了沉思。 这第一种可能性，是其中一位嫂子下毒，所以卓志平让他小心。 但这只是最浅层的一种猜测。 而且也没有依据可言。 在这男人可三妻四妾的世道，没有一个女人敢这般大胆，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是一家之主！自己的吃穿全依靠这个男人的时候！ 所以，第一种可能不对。 那么，便是第二种。 卓志平那一指，是指这些嫂子身上的一部分特征，而这个特征的背后，才是要让他小心的。 卓景宁的思维一向活跃，他当即就观察了起来。 一共三位嫂子，穿着不同，不过身高相似，那么刚才那只一指头指过去，是在她们头部位置。头部的话，共同点就是——簪子！ 簪子？ 卓景宁挑了挑眉，这算是什么线索。 他想了想，便在屋子里头试着按了一遍惩戒，然而是一无所获。 14、簪子和女儿 卓志平去世，这对卓家庄的人来说，是一件大事，必须好好操办。当天晚上，林伯就让人去附近的寺庙请人来超度。 卓志平这走得太突然，所以很多都没能准备好，这一宿很多人都没睡。 在这样的日子里，卓景宁是不能和妻妾同房了，事实上，他也不能同房。这两天里芸娘进入“木头”状态，不太配合，至于卓景宁这个身份的原配，那一位童养媳，卓景宁更加不敢碰了。 这一碰就露馅。 他可是个鸠占鹊巢的货，并不是真品。 倒是他那个女儿见了一面，很古灵精怪的一个小丫头，当时见到卓景宁想扑过来的，但被她母亲给拉住了，理由她爹卓景宁有重事要办，不准她打搅。卓景宁也只能远远见一面，模仿着那位真品的说话语气，唤上一声元清。 他这个身份的女儿，名字是卓元清。 卓景宁晚上住在书房里，书桌上摆着些四书五经，卓景宁一本也看不进去。这通篇密密麻麻，也不知道带些标点符号，看得人脑瓜子都嗡嗡的。 他这会儿还在想簪子的事情。 可惜他不是聊斋世界的土著，一时半会儿没法想明白。他本来想找一本乡俗礼仪类的书看看，结果全是四书五经。 想着想着，渐渐困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结果一个精神恍惚，卓景宁就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幽静的环境中，而梅姨就站在他身前巧笑倩兮。 “小冤家，想人家了吗？” “想。”卓景宁当然是这样回答。 梅姨就缓缓坐在他身上，然后不着片缕，“这是奖励你的，你果然没有欺骗妾身。” “什么？”卓景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梅姨说的是他女儿卓元清，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这件事，刚才这个女鬼之前验证去了。 这件事，他也是不怕被她验证，当初才敢这么说的。 “我怎么会骗你？” “是妾身不对，妾身不该怀疑相公的，就让妾身好好伺候相公，给相公赔罪？”梅姨掩嘴轻笑，然后开始脱卓景宁的衣服。 卓景宁也没反抗。 反抗有用？ …… 第二天睁开的时候，卓景宁发现是在凌晨时分，天色还没亮，他揉了揉头，不知道怎么地，整个人都有些发虚的感觉，叫家丁送了些热水过来，多放点枸杞，泡茶喝了一阵，整个人才缓过来。 “年纪大了？”当然这是自欺欺人的说法，卓景宁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十有八九，是他昨天晚上和梅姨春宵一度的关系。 “只不过第一次的时候，怎么没这种感觉？” 卓景宁又有些诧异，他很想找个人问清楚，但目前无人可回答他，他也只好把这个问题藏在心底。 到了这会儿，他已经很想回现实世界了。 尽管现实世界有血字任务的威胁，但在这个遍地鬼怪的聊斋世界，还没接触到那些故事中的剧情人物，就已经这样了，要是接触了，那还了得？ 如果倒霉催的撞上了那千古绝唱——倩女幽魂，卓景宁觉得自己真的是十死无生！ “老天保佑，我这辈子不想认识宁采臣！” 卓景宁忍不住暗自祈祷。 倩女幽魂里头出场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一头深不可测黑山老妖。 一只千年树妖姥姥。 再加上善吸人精血的恐怖女鬼若干。 诸如小倩之流，漂亮是漂亮，但也无法改变她们是女鬼这一事实。 而鬼，都是恐怖的。 卓景宁完全可以肯定，倩女幽魂里头的女鬼，随便拎一个出来，都不是梅姨可比的。 尽管这里头还有一位绝世高人燕赤霞，然而……卓景宁觉得，本质上也不是什么善人，并不是能轻易相处的。 毕竟善人，是绝对不会和树妖姥姥定下你不犯我、我不犯你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约定的。 收回思绪，卓景宁听到一阵喧哗，原来是林伯请来的和尚们已经开始念经了，这儿的风俗习惯，是先要办一场超度法事。 因为卓志平是惹了恶疾，病死的。 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 卓志平到底是怎么死的，其实就是几个嫂子，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突然间就吐血不止，然而身上偏偏什么伤势也没有，而且从卧床不起那天起，卓志平就开始无法言语，他们想明白卓志平的一些话，也只能半蒙半猜。 “对了，多亏了三娘，三娘识字，才让我们晓得夫君要说些什么。”忽然一位嫂子说道。 这是卓志平的一位妾室。 “三娘？”卓景宁挑了挑眉，因为这和他获知的记忆没法对上。 三娘，便是他这个身份的那位童养媳。 然而，在记忆中，这位三娘，是不认识字的。 “难道是原来这货，私下里偷偷教的？”因为记忆方面的不完整，卓景宁只能这样想，因为也合情合理。 “爹爹。”忽然一声开心的呼喊出现在卓景宁身后，然后一个小丫头就扑在了卓景宁身上。 是他这个身份的女儿，卓元清。 “元清。”卓景宁脸上便露出笑容，昨晚上天色昏暗，他没看清楚，今儿一看，他才发现这位女儿居然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尽管还未长成，但再过几年，定是这一带出名的美人。 不过旋即，卓景宁眼中又露出困惑之色。 因为他发现，卓元清的脸蛋瓜子，看起来有几分狐媚的感觉。 就像是他当初看被梅姨附身后的芸娘那样。 当即，卓景宁心中一有了一个猜测，以为是梅姨已经附身成功了，但他看着卓元清那一双清澈的双眼，却又否定了这一猜测。 卓元清的眼神，还是小孩子那种天真无邪的活泼眼神。 那么这狐媚之感是怎么来的？ 天生的不成？ 卓景宁心中困惑，但接下来就没法仔细观察他这个身份的女儿了，因为那位童养媳三娘过来没好气的拉走了卓元清。 “你还打扰你爹爹，再让我发现，就打断你的腿。”三娘全名许三娘，她有些气急败坏的对卓元清说道。 “我知道了，娘。” 娘两个的对话，让卓景宁完全插不上嘴，因为她们说着就已经走远了。 “怎么总觉得许三娘，不太想让卓元清接近我？难道是看出了我和原来那位的不同之处？但有系统出手，没理由有这漏洞啊？”卓景宁心中纳闷，不过这时候需要他出去主持卓家的事宜了，他只好去继续伪装。 15、鬼在身边 卓家不是什么大家族，但也算附近乡野一带，几个村子里出了名的望族，所以一通忙碌下来，让卓景宁很不好受，眼困身乏，只好悄悄跑到书房里稍微偷懒会儿。 因为根据这里的风俗，今夜他还得和和尚们，守着卓志平的尸体一夜。 卓志平死的蹊跷诡异，卓景宁很想立马就火化入土的，但这儿没有火葬的说法，不给兄长守灵更是不忠不孝之举，毕竟长兄如父，被朝廷知道了，可以剥夺他的秀才功名，这使得卓景宁无奈放弃了能让自己高枕无忧的这一做法。 在书房内，卓景宁只能祈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因为他按了一天惩戒了，无论是什么人，都是正常的！ “秀才我这惩戒，何年哪月能派上用场？”入乡随俗，卓景宁嘴上念了一天后，习以为常的自称秀才了。 带着惩戒来到这聊斋世界，卓景宁一开始是意气风发的。 但现在，却是忐忑不安。 回到现实世界想去聊斋世界，来了聊斋世界，又想回现实世界。这是内心没有足够的底气造成的。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发现已经没水了，卓景宁便想喊一声，叫人送一壶热茶来。坐拥这么大一片家业，手底下奴仆十几人，再自己动手去倒茶水，那是很违和的做法。 这里，可不讲什么人人平等。 而且，就是现实世界，也只有在法律面前，才有这四个字！ 不过这时，从房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她捧着一壶茶。 这是一名宛如成熟蜜桃的少妇，带有几分狐媚之感的脸蛋，让卓景宁不由多看了两眼，每见一次，就心痒难耐一次。 可不正是梅姨。 “相公可是要喝水？妾身给你带来了。”梅姨笑盈盈道。 “你怎么来了？”几次下来，卓景宁习以为常，便随意的伸手一揽，梅姨很知趣的坐在了他身上。 “我可是看着相公好久了，想来今天的事儿，让相公好生疲惫，妾身特意来为相公松松筋骨，解下疲劳。再过几日，妾身可就无法和相公亲近了呢！”梅姨在卓景宁耳旁软语低声说着，声音中透着丝丝媚意，让卓景宁下意思的咽了口口水。 大不了叫人多准备一些枸杞！ 最好弄点虎鞭补补。 心中这么想着，卓景宁就急不可耐的将梅姨抱起，然后按倒在书桌上。 衣衫裙裤随之滑落在地。 …… 卓景宁睡得正熟，和梅姨一时兴起后就是深深的疲惫感，让他趴在书桌上就睡了起来。但很突然的，卓景宁听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卓景宁……” “卓景宁……” 声音由远及近，逐渐的犹如在耳畔一般，让卓景宁皱着眉头睁开了眼，双眼有些没有焦距，就像是丢了魂魄般。 “卓景宁！” “卓景宁！” 那呼唤他的声音陡然急促，让卓景宁浑身一震，他的皮肉不动，浑身骨骼却在颤动，这产生了强烈的酸痒感，让卓景宁的双眼一下子恢复了神采。 他神色骇然道：“我刚才是怎么了？” 刚才他的意识格外昏沉，就像是死了一样。若是他人，可能不会由此反应，只当是自己睡觉着凉了，但卓景宁可是死过一次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死后化为恶鬼前，就是这个样子，意识昏沉，怎么都无法醒来。 “刚才是谁在叫我？” 卓景宁记起来，刚才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叫他，正是这个声音让他苏醒过来。从某方面来说，是这个不断叫他的人，救了他一命。 不然，他刚才可能因为意识昏沉，直接睡死过去。 “是老夫。”门外出现了一个声音。 这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卓景宁一跳，他急忙起身走出去，却发现卓家院子格外的安静。那边超度的法事是昼夜不断的，可这会儿那敲敲打打和诵经的声音，听不见丝毫。 甚至，这一片宁静中，连虫鸣犬吠也听不到。 这诡异的安静，让卓景宁立马意识到，自己可能进入某种超自然场域当中。而目前是聊斋世界，那么刚才的声音，无疑是鬼怪的声音。 卓景宁这么想的时候，他看到自己视野当中出现了一盏灯笼。 这是一盏大红灯笼。 在卓家那一片白灯笼中，分外醒目。 然后，卓景宁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提着这盏灯笼，缓缓走来。 卓景宁下意识紧绷神经。 “色胆包天的书生。”这个佝偻的身影，忽然轻笑一声。 卓景宁听到这一句话，心中立马松了口气。从这句话，他听出了两种意思。他是安全的，这个鬼怪不会害他。另外，他刚才差点死掉，是因为梅姨。 “多谢高人救命之恩！”卓景宁当即作揖，给这鬼怪行大礼。 佝偻的身影微微点头，似乎对卓景宁的识趣非常满意，他道：“老夫救你一次，你我也算两不相欠。” 他这话却让卓景宁怔了一下。 两不相欠？ 他难道曾经救过这一个鬼怪？或者说是这个身份以前做的好事？但看这货的舔狗心性，和那副趋炎附势的样子，不像是会做好事的啊？ 心里头念头纷转，卓景宁没有隐瞒自己的困惑神情。 “你没有曾经有恩于老夫，只不过老夫做了亏欠你的事情。”这个佝偻身影解释道。 这个佝偻身影这么一说，卓景宁更加困惑了。 看这话的意思，这个鬼怪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准确来说是他这个身份。 不管是什么事情，照目前看来，这个鬼怪应该是可以商量的。于是，卓景宁赶紧道：“无论如何，都要多谢高人救命之恩！可否请高人入内一坐，为书生解一些困惑？书生感激不尽，高人若有所求，书生一定竭尽所能！” 卓景宁说这话的异常诚恳。 能为他解惑的高人遇不到，系统又是不会搭理他，除了不会眼看着他死外，一直都是袖手旁观。眼下遇到一个可以对话的鬼怪，卓景宁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 这个佝偻身影却是转身就要走，但忽然又停下。 “也罢，就当是看在你照顾元清多年的份上。”这个鬼怪忽然这样说道。 卓景宁脸色瞬间一变。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卓志平的死前警示！ 16、凶狐遗书 卓志平所指的位置是头部，但头上可不只有发簪，还有发髻！ 在这里，成亲了，和未出阁的女子，所扎发髻是不同的。 由此对应的其实是许三娘！ 结合这个鬼怪刚才那句话，那分明就是在说，卓元清是鬼怪之女！ 不过，卓景宁相信，害死卓志平的绝非卓元清，也不是许三娘。卓景宁可以肯定，害死卓志平的，十有八九是面前这个救了他一命的鬼怪。 那么，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鬼怪并非心地善良之辈，也不会因为做了亏欠他的事情，出手救他。这个鬼怪会救他，定然是因为许三娘的请求。 许三娘会不让卓元清亲近卓景宁，恐怕也是因为这个鬼怪。 卓景宁一瞬间脊背上渗出冷汗来。 因为在这个鬼怪说出这话后，他的处境已经变得不安全了。 正常人如果发现自己的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是妻子外遇所生，会怎么样？无论哪个男人，都会暴怒。 卓景宁不确定这个鬼怪告诉他这话的用意是什么，尽管这个鬼怪刚才的话说得半分恶意，但鬼怪都是反复无常的！ 所以，卓景宁果断道：“元清既然是高人之女，那么我便近日安排家中出事，造成她们母女遇难的假象，高人带走元清母女如何？” 这个佝偻身影顿了一顿，然后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接着说道：“怎么个出事法？” 听他的语气，分明是很感兴趣了。 “放一场火如何？大火！”卓景宁想也不想就道。 性命攸关，容不得他迟疑。 “大火？好！好！好！书生你很识趣！是个聪明人，老夫最喜欢的，就是和聪明人做朋友。书生，你可以当老夫的朋友。”这个佝偻身影说着，便已经率先走进了卓景宁的书房。 卓景宁赶紧跟上，到了里头，他看到这个佝偻身影放下灯笼，坐在他的椅子上，那是一张削瘦且多毛的脸庞，不似人脸，仿佛犬头一般，一双眼睛，泛着惨绿色的光泽。五短身材，坐在那张椅子上，两腿腾空，而本该是脚的位置，所露出来的，却是一双爪子！ 带毛的干瘦爪子！ 这是一头狐狸！ 卓景宁心中惊骇，脸上则是强迫自己面无表情。 难怪他看卓元清有股狐媚的感觉，原来卓元清是狐女！ 卓景宁不知道这生殖隔离怎么到了这聊斋世界就不管用了，但这个时候不是想这种无关紧要的学术问题的时候，他给这头老狐狸倒了一杯茶，然后问道：“敢问高人如何称呼？” “高人？”这头狐狸咧了咧嘴，发出刺耳的笑声，然后听他说道：“老夫叫卓志平，你看如何？” “见过卓大哥。”卓景宁当然不会提出半点异议。 “甚好，甚好。兄弟，你有什么想问老夫的，就问吧！可是关于那个艳女鬼的？”卓景宁如此识趣，这占据了“卓志平”这个名字的狐狸，也就没有多话。 “正是。” 卓景宁赶紧把和梅姨遇到后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将惩戒更改为一个道士送给他的一件奇物，在伤到梅姨后已经碎掉了。 而梅姨不再占据自己女儿的身体，则被卓景宁说成了是梅姨心中不安，良心发现，又因为和他恩爱有加，所以被他说服。 “她怜悯她女儿是假，爱你也是假。”这狐狸卓志平听了，却是嗤笑一声，“她与你多次缠绵，只是为了取你精血。因为，你这书生的精血，对这女鬼，倒是大补得很！明明是活人，却带有一股鬼气，那艳女鬼得到你的精血，一旦寻找合适的身体，还阳几率更大。” “还阳几率？” “之前她妄图占据她女儿身体，然后又放弃，一来恐怕是鬼气不足，二来则是她女儿的身体在排斥她，让她还阳后，也无法占据她那女儿的寿元，彻底取代她女儿活下去，只能撑上几日，便会死去。她那个女儿，现在应该是昏昏沉沉，仿佛丢了魂似的吧？这是被那个女鬼折损了寿元的缘故。”这狐狸卓志平继续说道。 卓景宁一脸骇然。 这下他无法再强迫自己镇定了。 自己的体内会有鬼气，这一点卓景宁不会震惊，因为十有八九跟那栋公寓有关。他惊骇的真正原因，是系统对梅姨的判断，是不准确的。 因为，这狐狸没有骗他的必要。 而且，事实也是如此。 他之前就差点因为被吸**血过多，而在昏睡中死去。 “系统，系统……”尽管知道无法和系统沟通，这个时候卓景宁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呼唤。 没有得到系统的回复，卓景宁让自己的神情平缓下来。 他问道：“附近可有高人？” “你想拜师学艺？”狐狸卓志平发出刺耳的笑声，“晚了，你想学，得自幼拜入，然后能不能学成功，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狐狸这话，却是让卓景宁忍不住露出喜色。 因为，这就意味着，这附近一带，的确是有修行的人，不然这狐狸不会这么说。 见到卓景宁的神情，这狐狸卓志平却是发出了更加刺耳的笑声，“你想学？我这就有一卷，稍后给你便是了。” 卓景宁愣了一下，这是哪一出？难道这修行有成很难，这狐狸断定他无法修成？ 不过无论如何，卓景宁都是赶紧道谢。 这惩戒没什么用，系统一直掉线，卓景宁急需能保护自己的东西。 狐狸看着卓景宁这幅激动样子，却是笑得越来越刺耳，似乎是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最终变得震耳欲聋，卓景宁忍不住双手捂耳…… 然后，他就醒了。 醒过来的卓景宁，发现自己还趴在书桌上，身上的衣物凌乱，是之前和梅姨温存后随便穿上的。 “梦焉？” 卓景宁下意识的呢喃出声，然后两眼一下子瞪大。 因为在他的手册，摆放着一本带着斑斑血迹的书。这血迹看起来是昨日才沾上去的，不过这不是重点。 卓景宁的目光，紧盯着这书的封皮。 《寻龙归宗》。 这书房里的书，全是四书五经，之前可没有这本书。 卓景宁忍不住打开，只看一眼，脸色就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 17、戏如人生 手里捏着这卷《寻龙归宗》，卓景宁食指不停地击打在桌面上，连油灯快熄灭也没察觉，他嘴里下意识的呢喃着：“这便是修行法？怎么会这样？那燕赤霞是如何抗衡树妖姥姥，甚至黑山老妖的？” 这卷《寻龙归宗》出自一个自称“路长天”的世家弟子，是“路长天”从家中《寻龙归宗》正本上抄下来的手抄版。 这“路家”是怎么样的存在卓景宁无法预测，但从这卷《寻龙归宗》对如何修行还有鬼怪的详细记述，可以看出这一卷《寻龙归宗》并非什么简单货色。 卓景宁受到各种影视剧影响，本以为这修行是炼化天地灵气、采集日月精华，然而这书上所描述的修行，在卓景宁看来，却是在……修心。 没什么超凡力量的修心。 余烬、庆神、年轮。这是《寻龙归宗》上对修心层次的精准划分。 而无论是余烬心境，还是年轮心境，都不可能修炼出什么法力灵力内力来，也无法让自身拥有施展法术神通，比如释放水火的能力。 因为在这个聊斋世界，并不存在神通法术的说法，也没有什么超凡的武技，能够武碎虚空、拳破苍穹什么的。 不过修行到了年轮心境的人，可以在一定的情况下，让自己的拳脚，或者自身携带的兵器，伤害到鬼怪。 所以，想要斩妖除魔，还得先学武！ 卓景宁连连摇头，难怪那头狐狸会笑成那样，而且把这么珍贵的修行书籍，随手就给他了。 这能不能修成年轮，真的是看命。 修炼心境，可不就是看命？ 而就算修成了年轮心境，想要伤害到一般的鬼怪，诸如梅姨这般的，都需要大费周章。要是那头狐狸、树妖姥姥这种，除了等死外，再怎么反抗都是徒劳无功，所以卓景宁才奇怪燕赤霞是如何抗衡树妖姥姥，甚至比树妖姥姥强了不知多少倍的黑山老妖。 这既然是聊斋世界，那么燕赤霞就一定会存在！ 相较于这修行之法，对卓景宁用处最大的，还是那些珍贵的鬼怪详细记叙。 因为除了记叙着的鬼怪外，还有相对应的逃命和求饶方法！ 看得出来，这卷《寻龙归宗》的确是为了自家弟子着想的，因为只有修炼到了年轮心境，才能在一定情况下伤害到鬼怪，而余烬心境和庆神心境，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所以别看这《寻龙归宗》厚度不小，但涉及修行的，只有第一页，其他的几十页，全是在介绍鬼怪和如何逃命。 不得不说，这一卷《寻龙归宗》对卓景宁的打击不小。 他对这个聊斋世界最憧憬的，莫过于那些高人的手段，无论是自己掌握，还是得到一些保命手段，都够他在现实世界撑下去。 甚至抗衡那些制造灵异恐怖事件的源头。 然而现在，卓景宁却发现，这个聊斋世界同样存在很多恐怖，但是他所憧憬期待的高人，其实也就那样…… 甚至还不如拥有惩戒的他！ 至少他的惩戒，可以在鬼怪重伤状态下，给予鬼怪必杀一击！ 这可是这个聊斋世界的那些年轮心境高人，所无法办到的！ 他们只能伤害到鬼怪，但却无法杀死鬼怪。 卓景宁却能必杀！ “我这样是不是可以去抢个人头？”卓景宁的思维一向活跃，所以这会儿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种可行的方法。 但击杀鬼怪，又有什么好处？ 卓景宁立马就放弃了这一个想法，他的思绪回到一开始。 “我可以按照书上介绍的，去准备一些奇物。”卓景宁呢喃自语。 这个聊斋世界，有一些东西，是可以伤害鬼怪的。不过大多数都只有使用一次，只能用来自保，危急关头使用，无法形成常用手段，克敌制胜。 卓景宁之前和那头狐狸说的话，将惩戒更改为某件奇物，也算是误打误撞。 不过这种奇物在人间罕见，一旦发现，还有可能被修行者抢夺，但对鬼怪而言，如那头狐狸、树妖姥姥之类，恐怕是根本就不会在意。 这恐怕也是卓景宁刚才将惩戒更改为某种奇物说出来时，那头狐狸连一句也没多问的原因。 这种情况，大概也可以用“艺高人胆大”来形容。 “这无论聊斋世界，还是现实世界，都对这鬼怪，明显偏袒啊……”卓景宁嘴角抽了抽，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现实永远比电影更加荒诞。 电影需要逻辑。 而现实不需要。 卓景宁开始翻看，他准备看看，有没有自己眼熟的物品。这个时候天还没亮，他躲在书房，倒也没人来吵他。不然他刚才和梅姨的动静不小，也不会没人听到。 忽然，卓景宁放下手中的书。 他刚想到了一件事。 梅姨的目标是卓元清，可卓元清有一个狐狸老爹，那么…… 卓景宁忽然间意识到，这头狐狸会来找他，不是刚才发现他快死了，而是梅姨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卓景宁一瞬间冷汗直冒，还好他刚好说出会制造许三娘和卓元清意外身死的假象，否则的话，他恐怕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种事情若是换做其他男人，恐怕都难以说出口。但谢天谢地，卓景宁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穿越货，对这妻女根本没什么感情，自然也就不会难以说出口。 卓景宁想了想，便放下书，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 “秀才爷。”是林伯的声音。 卓景宁便立马出去，走的时候，他将书给放在了身上的口袋里。 一直到了天亮，卓景宁才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听那帮和尚念经了，他从灵堂里出去，睁着疲惫的双眼，在院子里散步晒太阳。 忽然，他看到了卓元清。 这个小女孩身后是她娘。 此时，许三娘面色复杂的看着卓景宁。 不得不说，卓元清秀丽可人，作为卓元清的母亲，许三娘也是一个美人。卓景宁想了想后，便带着复杂的表情，走过去低声道：“我都……知道了。” 18、无毒不丈夫 许三娘眉目如画，三十几许，风韵犹存，有一种少女所没有的独特魅力。这放在现实世界，是一种熟女风格，很具有吸引力，但在这个聊斋世界，便只能吸引鬼怪了。 因为这里的少女出阁，通常在13岁，到了16岁还没嫁人，那便算是剩女了。如果过了20岁还没有婆家，不是被休了在家的，便是青楼里的风尘女子，再或者……是没人要的。 三十几许的许三娘，自然没有少女那般吸引力。因为在这儿，这个年纪，通常是当姥姥的年纪。 许三娘看着卓景宁，然后面带愧疚之色，“宁儿，是我对不起你。” 因为童养媳的关系，卓景宁这个身份幼年时期，品行还是不错的，通常他和许三娘的称呼，是“宁儿”和“三姐儿”。 卓景宁在心底揣摩了下，然后露出此时符合他情绪的神情：“此事，不提也罢。另外，我还得多谢三姐儿你的救命之恩。” “他说你身边有女鬼，真的有？”许三娘闻言，就忍不住问道。 卓景宁想了想，便示意两人随他走进书房，跟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啊？原来是这样，爹爹你才娶得二娘？还有爹爹，你和娘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情？”卓元清听了，忍不住插嘴道。 卓景宁听了她的话，才知道许三娘还没将真相告诉她。 “你没和她说？”他问许三娘。 “他说他还没准备好，不想让元清看见他这幅样子。”许三娘说道。 “爹爹，娘，你们瞒着我什么？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卓元清连声追问。 卓景宁便看着许三娘，道：“这件事儿，你还是和她说清楚为好，不过怎么说，他既然还没准备，就问一下他的意思。” 卓景宁不知道那头狐狸在打着什么算盘，难不成还能改头换面不成？不过这些问题他不该问，也不能问，所以便如此模棱两可的关照了许三娘一声。 他现在只想送走那头狐狸！ “哦，对了，他让我转告你，那女鬼欲对元清不利，所以已经被他击伤逃走了，他说你答应他的事情，最好今日就办到。你答应了他什么，宁儿？” 卓景宁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等好消息，本来他还在担心梅姨的事情，但现在没想到那狐狸居然出手帮他处理了。 尽管梅姨没死，只是重伤逃遁，但想来这个女鬼是不会再回来找他麻烦了！ 于是，卓景宁想了想，便凑到许三娘耳旁，将欲造成她和卓元清两人假死的计划，说了一遍。 “可最近庄子里也没什么人下葬啊？”许三娘明白卓景宁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梅姨说出来，只是点出了关键之处，既然假死，哪怕放一场火，尸体总还是要有的。 庄子里没有人最近去世，也就意味着没有合适的尸体可用来当她们的替身。 卓景宁慢声说道：“这件事儿，我已经让人去附近的乱葬岗解决了。” 卓景宁在撒谎，因为根本就没派人去。 毕竟，这种事情怎么好让外人知道？ 既然庄子里最近没人去世，那么烧死几个不就好了？到时候尸体黏在一块儿，黑漆漆的一堆，谁分得清谁，他说哪一具尸体是许三娘，那就是许三娘！哪一具尸体是卓元清，那就是卓元清！ 甚至事后他说一句厚葬，恐怕外头的人，都得说他厚道，传他美名！ 所以真相如何，并不重要。 只需要好好遮掩，说得通就行。到时候尸体下葬的速度快点，那就是天衣无缝！ 安抚好了许三娘和卓元清，卓景宁便去准备如何让庄子失火。可惜他现在无法返回现实世界，而且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能带点东西过来，不然的话，凭借现实世界的科技材料，他可以轻易制造出一场大火。 他这么想的时候，忽然脑海中福至灵心般出现了一个声音。 “宿主依靠自身识破梅姨真面目，任务生成。” “任务概要：寻找到梅姨，然后趁着其重伤，使用惩戒击杀梅姨！” “任务完成奖励：1、现实世界可使用惩戒次数增加三次。2、可获取这个世界能对鬼怪造成伤害的一件奇物具体信息。” 卓景宁听着这个任务，微微一愣。 不是因为奖励让他心动万分。 而是……系统对梅姨的判断又失误了好像。 准确来说，不是对梅姨的判断，而是对他。卓景宁并不是依靠自己识破了梅姨的真面目，而是借助了那头狐狸，甚至可以说是运气逆天，另外也多亏了这个身份的原配妻子，是顾念感情的人。 这是第二次了。 似乎这个高冷神秘的呆板系统，对这个聊斋世界的认知，并不是很全面。 那么，这个聊斋世界，不是这个系统创造出来的？ 可既然如此，系统为什么还能暂停整个世界的时间，这般神通广大，不可能无法认知清楚这个聊斋世界。 可要说梅姨是微不足道，系统判断错误正常。那么，奇物的具体信息又该作何解释？ 奇物，固然听着珍贵。 但对鬼怪的伤害有限，似那头狐狸，就可以直接无视奇物的伤害。奇物能威胁到的，也就梅姨这种小恶鬼了。 这就是说，奇物和梅姨，其实是同样的“微不足道”。 没理由清楚一个，对第二个判断失误！ “奇怪，奇怪，但愿是我想多了。”卓景宁眉头微蹙，他将这份疑惑藏在了心底，然后开始为这个任务蛋疼起来。 找到梅姨，然后再击杀梅姨，这可不容易办到啊！ 先不说如何找到，就算是找到了，梅姨到底是怎么样一种重伤状态，卓景宁也不清楚啊！刚好能一击必杀，那么最好不过。怕就怕，梅姨的重伤状态，还不足以触动的惩戒的“伤害加深”，产生一击必杀效果。 到那个时候，梅姨恐怕会狗急跳墙，直接先杀了他。 鬼怪杀人，那可是轻而易举！ “还好任务没有失败惩罚。”卓景宁微微叹口气，这个任务看情况完成吧！ 19、量力而行 卓景宁做事向来量力而行，逞能这种事情，他只做了一次…… 那一次，他因为违反秀场规定，被秀场杀了，而他救了的那个女孩，卓景宁借尸还魂后意外发现，已经当了明星，尽管不算大明星，但出道后，所饰演的恐怖片女主角备受人称赞，至于个人生活方面，已经结婚好一阵子了。 所以，卓景宁不会再做逞能的事情。 如果任务无法完成，他就放弃，反正他的惩戒能在现实世界使用三次，还没有被用掉。另外下次遭遇生死危机，时间线将会重置也没用掉…… “等等，我这次怎么时间线没有重置？” 卓景宁念及此，不由一愣。他当时那状态，可是差点死掉啊！ “难道说系统觉得我死不了？” 沉吟片刻，想不明白的卓景宁只能放弃继续去想，然后开始去寻找可燃的材料。他先去的是厨房，有一些菜油和猪油，不过量不多，想要形成一场大火需要酝酿一段时间。 卓景宁便去找林伯，打算打听一下什么东西方便引燃。至于理由嘛，他可以说寒冬快到，天干物燥，要提前预防一下。 人要找理由，一万个都不嫌多。 不过这时候林伯突然跑来说，白老太爷来访。 卓景宁先是一愣，这白老太爷是谁？林伯解释了一通，卓景宁才知道这位白老太爷大有名头，是本地有名的富家翁，所以又称白翁。其信佛信道，广积善行，一个儿子去了江南一带当了大官，白家声势不小。 他这个身份的兄长卓志平，曾得到过白翁的帮助，勉强算是卓志平的半个老师。 卓景宁这么一听，只好立马过去招呼。 这么大一个来头，还是卓志平的半个老师，于情于理于势于规，都不得不去啊！ 卓景宁过去的时候，见到一个须发皆白，但精神很好的老者，穿着富贵，身边跟着几个仆从打扮的人，还有一个年纪和卓景宁相仿的青年男子，听林伯介绍，这是白翁的小儿子，自幼读书，只不过没他哥那么成器，考了快十年了，还没个秀才功名，依旧只是个没什么用的小童生。 清朝科举制度，童生、秀才、举人、进士。从举人开始，便可为官。只不过需要门路和足够的财力打点，才能去当个替补县官。 “白翁，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还望恕罪！”卓景宁一出口就赶紧上前。 “不妨事，不妨事，我是正好路过，本想来见见你兄长，怎想到……哎！”白翁连声叹气。 一番客套的场面话后，祭拜了桌志平，白翁就告辞，并让卓景宁有时候去白家坐坐，卓景宁满口答应，也没有多在意。 只不过在白翁走了后，一个原本站在白翁身后不言不语男子却是停下，对卓景宁拱了拱手，道：“鄙人姓丁，是白翁的远亲。” 之前这人一言不发，卓景宁还当他是白家的仆人，这时候才发现这人穿着却也不凡，因为是一身丝绸锦缎，这可不是简单人家穿得起的。 “不知丁先生有何见教？”卓景宁赶紧客气道。 这人突然和他这样说，必定是有什么话要关照他。 “鄙人善相面，发现卓秀才给凡人相，特意相交。”这位丁先生这样说道。 卓景宁一愣，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我观卓秀才面前，是生死交替之相，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秀才遭逢大难数次，至今安在，不正是后福无尽之人？”丁先生接着说道。 卓景宁颇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丁先生见卓景宁这幅神情，就从怀中取出一本书，“秀才不妨看看，日后可来客源山找丁某畅谈，丁某必扫榻相迎。” 卓景宁接过书，丁先生就走了，卓景宁赶紧去送客，然后回到屋内，才取出书，封面无字，翻开后，只看了两眼，卓景宁就错愕无比。 “这是修行秘籍？” 这本书上阐述的，居然也是那种修心的修行之法，只不过相较于《寻龙归宗》，这本更加粗浅，含糊不清，对于余烬心境描述都含糊不清，云里雾里的，恐怕连著书者也才入门，对于鬼怪之时的逃命方法有一些，但远没有《寻龙归宗》来得全面，这高下一目了然。 不过，这一本也并非什么用都没有，上面就有一点是《寻龙归宗》上没有的，那便是可以利用读书，来增强心境感悟，以更快的接触“俗世余烬、空谷为神、庆而生之”。 书上说，若是能多次接触，那么很快就可以达到庆神心境。 并且点明，这是著书者从一位前辈高人那得来的法子，只不过不知道那位高人的名姓，只能如此提明。 卓景宁不知道这位丁先生送他这本书做什么，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解决完手里的事情，他就去客源山，拜访这位丁先生。 卓景宁准备去喊林伯过来，不过他一出门才发现，这天色居然快黑了，已经是黄昏时刻。 现在是秋季，天黑的早，卓景宁不有心中焦虑，那头狐狸可通过许三娘的嘴说了，要让他今天就放火。 虽然那头狐狸今天不放火会怎么样，但卓景宁心里还是万分不安。 因为那头狐狸，必然是暗中注视着这里。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受！ 他咬紧牙关，直奔厨房，再找助燃的，已经来不及了，他便准备先让厨房着火，之后就再视情况而定吧！ 仓促之下，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相公，匆匆忙忙，这是要去哪儿？”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卓景宁耳畔。 卓景宁身子一僵，这般带有媚意的呼唤，除了梅姨，又会是谁？ 他僵硬的转过头，循着声源看过去，果然是梅姨，只见她站在走廊的一根柱子后头，遮掩住半个身子，伸出一只手，在冲他挥动着。 “过来呀，相公~” “来嘛，相公~” “傻站着干啥，这里没人，快来和妾身快活，让妾身为你松松筋骨~” 20、正确打开方式 “这个骚货。”卓景宁心里头暗骂一声，梅姨这声音真的是媚到了骨子里，叫的人骨头都软了。 不过这个时候，卓景宁连犹豫也没有，他直接对准梅姨，在脑海中虚按了一下惩戒。 视野左下方的惩戒，一下子陷入了黑暗状态。 生效了！ 这是惩戒进入冷却阶段的标记，冷却时间是半分钟，30秒的时间，和游戏中无二。 而这半分钟的时间，足够鬼怪将人杀死。 卓景宁这是搏命之举，如果这一击没有触发惩戒的“伤害加深”，造成必杀效果，那么他就得面对这个女鬼的凶残报复。 然后，卓景宁就看到梅姨突然僵硬住了。 跟着，一下子虚化。 就像是篝火堆上的白烟，被风一拂，缓缓消散。 “一击必杀……”卓景宁松了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谢天谢地，还好是触发了的惩戒的“伤害加深”，直接将这个女鬼给杀死了。 有风吹过，卓景宁只觉得脊背上冷飕飕的，这是刚才一瞬间蹿出来的冷汗。 卓景宁突然觉得自己挺无情的，不知道时和梅姨蜜里调油般，甚至完全没有顾忌，不怕自己的身体出问题，明白真相后，又变得狠辣无比，瞬间翻脸不认人。 “不过……她不死，就得我死。” 卓景宁呢喃道，这才是最关键之处。就冲这个女鬼被那头狐狸打成重伤后，没有选择逃走，而是回来找他，恐怕是打定主意要吸干他来恢复她自身元气。 到了这一刻，他两的身份已经完全转变成了——猎物和猎食者！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任务完成了……” 卓景宁忽然意识到，自己可以马上会现实世界，休整一下，然后准备一套尽可能不露马脚的放火假死计划。 “只是，系统之前不是说梅姨已经逃走了，要我去追杀？但明明还在这附近？”卓景宁很快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深思，而是把这个疑惑藏在了心底。 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视野中的惩戒变化给吸引住了。 原本，卓景宁视野中的惩戒图标，是一道紫色的破空电光，还有几道光晕。然而眼下，却变成了紫白色，图标形象也变成了一颗狰狞无比的青龙头，周边孕育着雷云风暴般，气势看起来极为惊人！ 甚至在这青龙头的嘴里，还有出现了一个“1”的数字。 因为这番变化，卓景宁脑海中跟着出现了信息。 “通过惩戒，成功击杀聊斋世界难缠鬼怪——艳女鬼梅姨，获得一层加成。” “惩戒自动升级，可在现实世界、聊斋世界随意使用，能对鬼怪生效。冷却时间，由30秒增加为3分钟。” “惩戒加成选择。” “一、力量加成1点。1点力量，可带来敏捷、体力等全方面的强化。” “二、体质加成1点。1点体质，可提升自身的防御能力，如果皮肤韧性、厚度等。” “三、心境加成1点。1点心境，由宿主当前心境决定。若是余烬心境，则加成一倍余烬心境。庆神心境，加成一倍庆神心境。年轮心境，则转化为一道年轮印记。” “每一种选项，最高可叠加33层！当一种选择叠加33层后，再次击杀难缠鬼怪，可生成新的惩戒加成选项！” 卓景宁没想到这才是惩戒的正确打开方式！ 原来是要他击杀了一头鬼怪，才能正式拥有这一个不可思议的技能！ “这么说来，惩戒和系统不是一体的？原来我有两个金手指？”卓景宁忽然想到了这一点，不由欣喜若狂，而且根据之前的任务看来，系统的金手指等级，明显比惩戒高啊！ 然后，卓景宁赶紧在心中默念：“加成1点体质！” 这惩戒升级后，冷却时间居然从30秒变成了3分钟，这个冷却过程无疑是漫长的。所以，一旦无法击杀鬼怪，如何扛过三分钟时间的鬼怪报复，就成了首选！ 选择确定后，卓景宁一瞬间就自己身体中出现了细微但明显的变化。他呼出一口气，气息很绵长，这是肺活量提高的表现，也意味着他的体质，从内脏开始就有了明显强化。 之前因为和梅姨缠绵，卓景宁老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乏力感，此时这一点体质加成，让卓景宁顿时有种他可以大战三天三夜的感觉！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面对鬼怪，有了更高的逃命和挣扎可能。”卓景宁这样说道。 而这时，他脑海中再次出现了信息。 “宿主选择确认，惩戒正式绑定宿主。” “宿主可随意进入聊斋世界。” “当宿主离开聊斋世界，聊斋世界出于时间暂停状态。” “发现未知入侵，窃取部分惩戒权能，混淆宿主视听，开启宿主保护机制。” “未知入侵企图离开聊斋世界，已被截留，部分遗留在聊斋世界，部分逃回现实世界，无法追击。现实世界对宿主的保护机制无法展开，望宿主小心。” 卓景宁一下子脸色大变。 这接连出现的信息，可以说是颠覆了他的认知，也让他明白了之前为什么系统会对梅姨的判断接连出错。 因为，这是一个“假系统”。 甚至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系统，而是现实世界中某种恐怖源头的延伸。 卓景宁一瞬间面如土色。 第一时间，他想到的就是阴间秀场。 哪怕是逃出了阴间秀场，借尸还魂，卓景宁心底，对于那个地方，还是充满了无名的恐惧。 因为，他曾经死在那！ 他以前的尸体，还躺在那个地方，在逐渐腐烂！ 卓景宁很害怕，就是阴间秀场发现了他的逃走，要抓他回去。只不过因为他刚好意外得到了惩戒，所以想借他之手观察一下。 一种毛骨悚然感，瞬间在卓景宁心中滋生，而且无法遏制的壮大，让他此时手足无措，脑海中一片空白。 阴间秀场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但很快的，卓景宁就又恢复过来，他脸上阴晴不定，然后逐渐露出狠色：“截留在聊斋世界的那一部分未知入侵，在哪儿？” 21、我是个莫得感情的惩戒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对于死亡的恐惧，驱散了所有的心理阴影。 但让卓景宁想象不到的是…… “未知入侵被截流的部分，已经被打散，散落在整个聊斋世界，被逐渐同化中，日后宿主会有可能遇到部分未知入侵所化作的新聊斋故事。”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了这样的信息。 这个惩戒在和他绑定后，倒是比那个“假系统”好沟通多了。 卓景宁心里如释重负般，不管那是什么，阴间秀场或者那栋公寓，被聊斋世界同化了，那就不可能再对他产生无法抗拒的威胁了。 至于卓景宁为什么想到是阴间秀场或者那栋公寓，因为在现实世界，只有这些恐怖的源头，是神秘未知可怕无解的。 那些恐怖源头，代表着无法反抗的绝望！ 而这时，又有一部分相关信息浮现在卓景宁脑海中，让他明白过来。 惩戒的确是因为一个未知的超自然因素出现的，在那之后，“未知入侵”还没出现，直到卓景宁在聊斋世界遇到危险，触动了惩戒对宿主的保护机制。 而就在那个时候，因为惩戒还没和卓景宁绑定，那个“未知入侵”才趁虚而入，伪装成一个系统的样子。 事实上，以为那个“未知入侵”是系统，只不过卓景宁单方面认为罢了。 尽管不清楚那个“未知入侵”伪装着发布任务是做什么，但现在已经被惩戒驱逐了，那么定然是无解的了。 卓景宁心里头不禁生出侥幸心理，若非他获得了惩戒的全部权能，彻底和这东西结合，他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别看那个被他误以为系统的“未知入侵”没有什么伤害他的举动，但恐怕只是顾忌当时还没完全展开的惩戒罢了，比如说这个宿主保护机制。 念及此，卓景宁便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宿主保护机制，是否有限制？ 脑海里这个问题才想到，相关信息就浮现。 “保护机制可触发有三次。” “第一次，聊斋世界时间线重置。” “第二次，发现未知入侵。” “第三次，驱逐未知入侵。” 卓景宁脸色不由一僵，这一共就三次，而他已经用掉了三次…… “没了？”他忍不住出声道。 那特么刚才说什么现实世界无法展开保护机制，害他白开心一场。 脑海里这次没有信息出现，但想来是因为这个惩戒不会回答重复的问题，毕竟之前的信息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又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傻子都能明白。 “那……我要是无法击杀鬼怪，和你绑定，是不是我就算被这个未知入侵给利用害死，你也不管？”卓景宁便问道。 “保护机制触发三次后，宿主还未能觉察真相，鉴定宿主不具备价值，抹杀替换。” 这一次，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信息，让卓景宁浑身一寒。 这一段信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其中意思表明的很清楚。 这一瞬间，卓景宁意识到在他之前，恐怕已经有人被抹杀在这个世界了。 不由的，卓景宁就问道：“抹杀之后，和这人相关的信息是不是都会消失？” “现实信息，完全消失。拥有的记忆截留下来，部分留给新的宿主，方便新宿主适应聊斋世界。” 卓景宁这下明白了，他面无表情，嘴皮子动了动，发出无声的话语：“这不就是被我取代掉的那个家伙……” “也是，连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光顾着用下半身思考，拈花惹草，勾三搭四，毫无骨气，巴结谄媚，死了活该。” 卓景宁心中一凛，暗自告诫自己，这可是前车之鉴，然后问道：“那家伙的秀才学问，可不可以也给我？” 他现在是顶着秀才的名头，也认识这里的字，然而那些不带标点符号的四书五经他是真看不明白。这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什么来，但以后难免要露出马脚。 明白了这个世界的高人大概水平后，卓景宁决定去获取权势。 脑海里没有浮现出回答他“能不能”的信息，但却出来了一大堆的记忆画面，就像是泄洪之水，一瞬间让卓景宁痛苦不已，浑身战栗着，过了好一会儿，卓景宁已经面无人色，浑身衣物都被汗水湿透。 他眼中犹带着惊恐：“这接受一个人的全部记忆，这么痛苦？”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是截留部分给新的宿主，因为如果将记忆完全留给新宿主，恐怕分分钟就要触发保护机制，而且短时间内三次全都用掉。 卓景宁觉得，自己要是刚才没有加一点惩戒加成放在体质上，全身强化了一遍，眼下他已经凉透了。 而这，是惩戒刚才没有提醒的。 “我要是做什么作死的事情，惩戒你是不是不会阻止？”卓景宁忍不住问道。 “宿主拥有高度自由！”脑海中浮现出来这么一段信息，让卓景宁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意思就是，三次保护机制都触发后，惩戒就不会管他死活了。 死了就死了，换一个宿主就是。 这个冷漠无情的惩戒啊！卓景宁心中腹诽，嘴上则问道：“那惩戒你绑定我，是想要我做些什么吗？” “不是我想让宿主做什么，而是宿主靠我，能得到什么。我只提供给宿主一部分求生的帮助，仅此而已。” 脑海中这一次浮现出来的信息，让卓景宁不由深思。 “那会发布任务吗？”他问道。 “否。” 回答的真有逼格，让卓景宁心里有数了。 “我可以一直停留在聊斋世界吗？” “随宿主意。” 这还真是高度自由。 卓景宁沉吟片刻，他决定回去，不光是他的猪肉炖粉皮快糊了，并且现实世界的时间不会再暂停，他不会回去没准后煤气爆炸。 那栋公寓会不会被烧掉，卓景宁才不关心，他还巴不得这样。 卓景宁只是单纯觉得，被他取代掉的那个家伙，恐怕就是选择一直在聊斋，不回现实世界！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毫无证据的猜测。 22、喜欢在这里进入 卓景宁心中一动，然后他就看到周身的环境在变得模糊，就像是他在水底看着水面上一样，视野变得混淆，当再度恢复清明后，他看到的，是自己卧室的墙壁。而在他身后，便是他的那张床。 鼻子忽然的抽了两下，刚从环境紊乱状态挣脱出来的卓景宁匆忙跑进厨房，捏着鼻子关停了煤气，然后看着了眼锅中，嘴角不由一抽，这猪肉炖粉条，是吃不成了。 煤气灶都烧得玻璃面滚烫无比。 “可惜。” 聊斋世界什么都好，就是调味料只有盐、糖和醋，没现实世界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调味料，做出来的菜味道如何，全凭掌勺大师傅手艺撑着！ 卓景宁摇摇头，打开了窗户，让房间里通通风，人则走到了床边，躺着双手枕于后脑勺，他先好好休息下。 虽说这栋公寓有血字任务，但在血字任务到来之前，是不会有其他危险的，至少不用担心聊斋世界中各种层出不穷的鬼怪。 反正他离开聊斋世界后，时间是暂停的，他有的是时间，休息一天再回去。 卓景宁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在聊斋世界，他可没怎么睡好，因此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他起身去浴室，打开淋浴喷头冲洗一遍，换上睡衣，坐在客厅中，先弄一个放火的草稿，然后用手机上网查资料，接着在脑海中想象放火会遇到的问题，半个小时后，一套堪称完美的放火计划设计了出来。 这是以卓家庄的家主为凶手，制定出来的放火计划。如果他人去用，百分百要露出马脚。 然后卓景宁开始构思在收尸环节会遇到的问题，有些自己无法解答的，他就放网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很快就有人给了卓景宁答案，而且让他很满意。 这一切都弄好后，才过去两个小时，卓景宁放下纸笔，去厨房做了一碗素面，吸着面条，开始思考起他之前在聊斋世界遇到的。 那一个“未知入侵”连惩戒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那么便干脆以“未知入侵”来形容。 这会儿一细思，卓景宁便发现一个关键问题。 惩戒不具备暂停现实世界时间的能力！ 而他之前，离开现实世界，可都是时间暂停了的。那么也就是说，其实那个“未知入侵”一开始就和他一起去了聊斋世界，而不是惩戒说的那样，后来才出现的。 能窃据惩戒部分权能，并且暂停现实世界时间，那么这个“未知入侵”远比惩戒说的那样神秘莫测！ 之所以惩戒能在聊斋世界伤到这个“未知入侵”，甚至逼得这个“未知入侵”狼狈逃窜，应该是“主场作战”的关系，占据了各方面的优势。 那么，这个“未知入侵”就绝不是他一开始想到的恐怖源头。 比如阴间秀场。 比如这栋公寓。 因为这些恐怖源头没那么厉害，要不然的话，他都通过惩戒，跑去聊斋世界好几次了，这栋公寓至今可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那么，这是什么？”卓景宁摩挲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便放弃了。这种神秘莫测的，如果他以后还能遇到，想来就能知道了。现在嘛，无论怎么猜测都是猜不出来的。 接着，卓景宁便走出门。 惩戒已经可以在现实世界使用了，那么他现在就可以去拜访一下那位历经了九次血字任务的何文！ 确定下这位到底是人是鬼。 这很冒险，但哪怕是鬼，卓景宁都不会有事。不然的话，公寓里的其他住户，不可能这般安生。 如果何文是鬼，那么一定受到了这栋公寓的限制。 不知道何文住哪儿，卓景宁就去敲隔壁戴欣怡的门。敲了一阵子，门都没开。想了想，卓景宁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铁丝，开了门。 打开了，房间布置和他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些女性用品。看得出来，戴欣怡没有细心装饰这里的意思。 想来也是，正常人没人在这种处境下，还有这种心思。 卓景宁给自己的鞋套上准备好的塑料袋，在屋子里慢慢的走了起来。步子尽量跨大一点，这样可以不留下脚印。 从门口到客厅，再到卧室、厨房，最后是去洗手间。 只是浴室厕所合二为一的洗手间。 卓景宁在这里有了发现，那是用过的套子，浑浊的液体中，微微带着一些血丝。血丝不是液体中的，而是套子外的。 戴欣怡有男朋友，但不知道分手没，唯一确定的是戴欣怡的男朋友不会来公寓。 那么这用过的套子…… 卓景宁摩挲着下巴，他将这个发现记在心中，然后走了出去。 关上门。 回到自己屋子里，靠着墙，打开猫眼，等着戴欣怡回来。 时间慢慢过去。 这七层的楼道上，一直没什么人。外面早已经是一片黑暗，卓景宁也听不到一丝声音，他很有耐心，继续等待着。 一直到了十二点，终于有了动静。 楼道上出现了人。 一共两个。 一男一女，女的娇小可人，两条大腿浑圆修长，牛仔裤的包裹，更让那臀部变得挺翘无比，分外诱人。 女的是浓妆艳抹，打扮得非常漂亮的戴欣怡。 而男的，是卓景宁没见过的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穿着高领，风衣上还有帽子，整个人都包裹的很严实。 戴欣怡和这个男人走过来，居然都没有开灯。要不是卓景宁听到脚步声，距离又近，他恐怕还很难发现。 卓景宁能看清楚戴欣怡的穿着打扮，是因为她正在玩手机。 至于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卓景宁除了能分辨出这是男人外，其他的无法判断出来。 “这是何文？” 卓景宁若有所思，然后他走到卧室墙壁。心中一动，一种环境的恍惚感立马涌上心头。 这进入聊斋世界的方法，实际上只需要念头一动就可以了。不过在其他地方进入聊斋世界，会出现在聊斋世界的哪儿，无法保证。 卓景宁喜欢求稳，便还是在这里进入。 23、报应吗？ “走水了！走水了！” “快出来救火！” 卓家庄内，一片混乱，好在因为卓志平的突然过世，眼下庄内有好几人守夜，但这火着的突然，并且愈演愈烈，速度飞快，就跟有多人在各处放火一样，转眼间，整个庄子就都着火了。 轰隆，轰隆。 庄子内的建筑，多为土木，眼下火起，顿时变成了滔天火海。 有人惊呼，也有人惨叫，因为被倒塌的房梁给压住了。作为顶梁柱，分量极重，一旦被砸中，立马就是骨折筋断，再加上火势蔓延，不过顷刻，就成了一具焦尸。 这聊斋世界内，可没有现实世界那般先进齐全的消防设备。 想要灭火，一是靠刚好下雨，二是靠人工取水，然而这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最终只能眼看着这场大火，将整个庄子，烧得一干二净。 …… 在火起的第一时间，卓景宁已经敲开了许三娘的房门，让她们赶紧趁着眼下的混乱走。临走时，卓元清看卓景宁的眼神怪怪的，眼眶也是通红，想来是许三娘已经把真相告诉她了。 最终，卓元清扑上来抱了卓景宁一下，然后才肯跟着许三娘离开。 “元清，三姐儿，保重。” 卓景宁等她们走没影了，才匆匆赶回庄子。这前戏演完了，这后戏可还要继续。 他这场火，放的疯狂！ 因为只着火一个地方，最终事情还是要败露，这会影响他想要谋取权势的计划。所以卓景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放了一把将庄子烧得一干二净的火。 这么做，会让卓家直接家道中落。 但是，会天衣无缝！ 这大概和崽卖爷田心不疼差不多道理，毕竟卓景宁只是个鸠占鹊巢的，这卓家损失多少，都和他没关系。 再者说了，卓家两兄弟，一个被消亡，一个被鬼怪杀死，卓家唯一明面上的继承人卓元清还是狐女，这卓家也早就名存实亡了。 卓志平早年玩坏了身子，因此娶妻纳妾多个，都没能有一个子嗣。 不过卓景宁没想到的是，林伯和芸娘昨晚上葬身火海了。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卓景宁一下子怔住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和芸娘有过肌肤之亲，若是没有半分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卓景宁是真的伤心。 “报应……”发呆好久，卓景宁口中不由得吐出了这两个字。 就这么怔坐了一夜。 “厚葬所有人。” 然后，卓景宁开始清点财产，将卓家的家业卖了一个干净，以田地和银两等方式，赔偿给昨晚上那场火灾中的死者家人。 对于乡下人，卓景宁多以赔偿田地为主，若是在县城里有些个可靠亲戚的，则是赔偿银两。不然的话，他们也保不住。 做完这些，卓景宁倒是落了个厚道美名。 卓志平病故，卓家庄意外被烧，死伤数十人，这本该惊动县衙差人来查，但随着卓景宁一系列举动，最终这事只是过来两捕快，看了一遍就回去了。毕竟死伤数十人，又非战乱，这对于县官而言，是政绩上的一大污点。 卓景宁原本去县城里住上一段时日，他身上所剩银两不多，但也能叫他撑上一阵子，他想等这件事的风波平息。 不过没想到的是，白翁听说他的事情后，立马叫人过来暂住他家。 在白家管家盛情邀请下，无法推辞的卓景宁，只好跟过去。等到了地头，相较于卓家，卓景宁发现这白家才是真正的地主人家。 附近几个村子的田地，有超过七成是白家的。有数百户农户，在给白家种地。可以说，只要不遇战乱，子孙不挥霍无度，白家靠着收田租，就够子孙荣华富贵一辈子了。 “拜见白翁。”卓景宁一见到白老太爷，就赶紧行礼。 “免礼免礼，你是秀才，老夫也只是秀才，怎可受你这大礼。”白翁嘴上推脱，但却没什么动作，显然是自觉受得起这一礼。 一番客套后，白翁就直入主题，他说道：“我那表弟，说你面相惊人，绝非凡夫俗子，加上卓家出了事，老夫听闻你所作善举，想来是你兄长之死，让你浪子回头，所以才请你过来，不知道你愿意做老夫的义子吗？” 卓景宁一转念，就明白白翁说的表弟是谁，是那位丁先生。 没想到白翁请他过来，居然是想收他为义子。 卓景宁自然是没有犹豫，立马就行大礼，道：“承蒙义父不弃，景宁拜见义父。” 这惩戒是不会管他死活的，卓景宁想要在这聊斋世界站稳，那么就必须寻求稳定的势力，这清朝无疑是他目前接触到的最稳的势力。而清朝的组成，是士绅为基石。白家算得上是士绅中的一员，投靠白家，借助白家之力，无疑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白翁对卓景宁的识趣非常满意，当即大笑道：“景宁快快起来，不要多礼。白乙，过来带你二哥好好转转，让他熟悉一下。” 白乙便是白翁的二儿子，那日和卓景宁见过一面，不过没和卓景宁说什么话。 卓景宁听到这名字，不由腹诽。 白乙，那他哥是不是叫白甲？ 要是再生一个三儿子，是不是叫白丙？ “二哥。”白乙比较拘谨，不过捏捏扭扭之下，还是叫了一声二哥。 “你我平辈相称就好。”卓景宁看出了他的腻歪，便这样道。 “不行不行。”白乙连连摇头，“你是秀才，我可不能和你平辈，哪日你考中举人，当了官，你是我二哥，就当照应我一下。” 卓景宁没想到这白乙这般耿直，便笑道：“若是考中，我是你哥，自当照应你。” “这可不好说。”白乙听了卓景宁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是摇了摇头。 卓景宁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白乙这简直太能把天给聊死了。 见到卓景宁这表情，白乙忽然道：“我还有个大哥，你该知道吧？他叫白甲。” 好吧，还真叫白甲。 你们老爹取名真任性……心里头吐槽着，卓景宁脸上则是愿闻其详的表情。 24、三长两短 “我那还是亲哥，结果三年前高中进士后，已经三年没有音讯了，听过来的商人说，我那大哥，在那当了吏部大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门口每日眼巴巴想要进去送礼的人排成排，我想求他帮我弄个秀才功名，结果托人送信去了几次，没有一次回信。” 白乙说着，就脸上露出气愤之色，“他那官位，就是瞒着爹花银子买来的，爹不清楚，以为是嫂子重病，我可都知道那只是他用来骗爹拿钱的借口！” 卓景宁没想到这两兄弟关系如此，但这话就让他更没法接了。 白乙似乎这些事情在心里窝火很久了，这会儿有了卓景宁这个听众，就竹筒倒豆子般全给他说了。 卓景宁也是因此才知道白翁为什么会有念头，收他为义子。那位丁先生的话，只是一个引子。真正的原因，是白翁前一阵子的一个梦，在梦中，白翁梦见丁先生来拜访他，然后领着他去见了他在当官的儿子白甲。 结果上到衙门，下至差吏，无不是狼头人身的可怕怪物。 有平民百姓一旦被抓进衙门，立马就是被群狼分食的下场，吓得白翁惊恐万分，差点昏死过去。 不过那时候，他儿子白甲出现了。 结果，白甲虽然是人头人身，但却有一条很大的狼尾巴。白甲说白翁眼花了，哪有什么狼，要请他吃饭，然而那些差吏端上来的酒是人血酿造，菜是泡椒人手、清炒人心、炭烤人头、清炖人脑！ 白翁被吓得亡魂大冒之时，天降神兵，敲掉了他儿子白甲的狼牙，说来日再取这恶狼性命。 到了这时，白翁就醒了。 也是因此，白翁这才特意去客源山找他的远房表弟丁先生问他这个梦是怎么回事，不过丁先生并不言明，只是一路结伴同行和安抚白翁。 路过卓家庄，心烦意乱的白翁便想来见见卓志平，就当当散散心，结果听说了卓志平去世的事情，只好上一炷香然后再走。 寻思着，卓景宁便问道：“乙弟，这位丁先生是何人？莫不是修行高人？连义父做梦都梦到了他。” “丁叔也是个秀才，不过后来弃笔修道，据说是地府阴差，传的神神道道，但……子不语怪力乱神。”白乙虽然没说清楚，但他那一脸嗤笑的神情，却说明了一切。 白乙不相信丁先生是地府阴差这种事情。 卓景宁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 不过，他可以肯定，这位丁先生，应该是聊斋世界内的高人之一。在心境修行上，应该是年轮心境！ 当即，他心中就有了一个念头：去客源山，拜访这位丁先生！ 这么想的，卓景宁也是这么做的。凭着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耐，卓景宁不到半日，就和白乙混熟了，并且让这小子心甘情愿的喊他二哥。白翁见到此情此景，也是欣喜不已，认为自己没看错人。 卓景宁这个身份之前所作所为，的确是不堪入目。但在白翁看来，卓景宁能在失火后，厚葬死者、补偿生者，便是浪子回头之举！ 是个不会忘恩负义的可造之材！ 这有点匪夷所思，但这像是一个好人，一直做好事，但哪天做了坏事，旁人就会说，你看，这个人一直都是装的。然而当一个恶人偶然做了一件好事，旁人就会觉得，这个人其实心眼也不坏，是个好人！ 卓景宁此时，就像是这个例子中的“偶然做了一件好事的恶人”。 在第三天，白翁特意为卓景宁举办了一场酒席，宴请了宾客好友，算是将他收卓景宁为义子这件事广而告之。 然后，等这事一了，翌日卓景宁便和白乙结伴去往客源山。 这去往客源山，会路过卓家庄的故地，此时远远望过去，就可以看到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 “二哥，我去见见巧巧，你看……” “你自去便是，放心，我不会和义父说的。等我考中举人，丁当为你说媒，让义父同意你娶巧巧。”卓景宁立马说道。 这巧巧，是一名俏寡妇。这白乙是个痴情种子，和那闺名唤作巧巧的寡妇，是一见钟情。不过这白家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寡妇为妻？哪怕是妾也不行！ 就这么，白乙只能偷偷出来，才能和巧巧私会，以解相思之苦。 卓景宁和白乙混熟了，因为卓景宁会说话，让白乙误以为知己，所以白乙便什么话都和他说了。 在白乙离去后，卓景宁让白家的家丁跟着他，只有知情的白乙书童，随白乙一块儿去。 卓景宁带着四名家丁去扫墓。 那本是一块荒地，种什么死什么，最终无人耕种，荒废掉了。卓家庄死的人太多，一时间找不到那么多合适的坟地，便葬在这儿。按照一位风水先生说的，这块地也是一块不错的地，满口专业术语，忽悠的附近乡民只顾着点头，半个不字也不说。 因为是荒地，所以此地无比冷清。 加上附近稀疏的枯死树木，和一些怪石嶙峋，还有那么一点渗人的感觉。 一一祭拜过其他人后，卓景宁站在了芸娘的坟墓前，久久不语。 在县里头，他去白家前，曾去安抚过他的岳父武大郎，两个大老爷们闭口不言的猛喝一通，最终都酩酊大醉。 聊在世界的酒并不醉人，酒精度很低，想醉的只是那颗心而已。 “走好。” 最终，卓景宁只能说出这样两个字，然后给芸娘上香。 无论如何，他都算是杀死了芸娘的凶手。 “二公子，该上路了。”有家丁说道。 “嗯，走吧。” 见着天色快黑了，他便继续赶路，要在县城的城门关闭前入城。至于白乙，已经约好了明儿在城里的客栈见面。 卓景宁一行人逐渐远去，一时间这儿坟墓扎堆的地方，又恢复了冷清。昏昏沉沉的天色，余辉下，坟墓前那一株株还未熄灭的香，格外醒目。 弯弯扭扭的烟迹，在墓碑前缓缓散开。 突然，芸娘墓碑前，插着的五炷香，无端折断，变成了三长两短的样子。 25、崩塌的高人形象 到了县城，卓景宁寻了之前住的那家客栈住下。 “掌柜的，我可又来了，独院可有？另外再给我家这四个下人一间房。” “卓秀才，稀客稀客啊！独院当然有，还是原来那间，你看如何？”掌柜的满脸笑容。 “既然是稀客，那打折多少？”卓景宁很认真的问道。 赚钱不易，他现在又没什么收入，当然是能省一分是一分。这次出行，白翁给了他一百两银子作为盘缠，这是给多了，所以卓景宁准备扣下九十五两。 五两银子当做路费。 掌柜的被卓景宁看得目瞪口呆，他怔了好一会儿，伸出一只手，撑开五指，叹口气道：“卓秀才，你看五折如何？小本经营，不能再少了。” 卓景宁心满意足的放下二两银子。 最后不忘叮嘱道：“那四个家伙要什么吃喝，都别搭理。明儿多了，记得把钱退给我。” 下人随主子出游，或者去拜访什么人，这通常是一趟美差，因为可以一路上蹭吃蹭喝，尤其是住客栈的时候，像那些公子老爷们，没几个对物价熟悉的，谎报一下就成。而且通常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多计较，免得扫了自己的心情。 卓景宁得了这个身份的全部记忆，此时对于里头的门门道道也是一清二楚，自然不会忘记叮嘱掌柜的，不然他这五两银子的路费可就不够了。 掌柜的捏着二两银子，嘴角没能忍住，抽了好几下。开客栈这么些年，什么人都见过，见过穷酸的，见过落魄的，见过挥霍无度的，就是没见过这么抠门的。 回到当初的院子，卓景宁站在院门口，此时此刻，他真的是体会到了“物是人非”这四个字。 梅姨成了他的惩戒第一层。 芸娘则已经躺在了地下。 低叹口气，卓景宁收拾心情，走了进去。人还是让自己的心情放松点好，而且这人死也不能复生，再多做伤感没用。另外归根结底，他对芸娘的感情也不深，不可能就此郁郁寡欢，他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一夜无事，第二天等到了中午，才见到姗姗来迟的白乙。 白乙满脸笑容，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一副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不过他的眼窝深陷，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像是病入膏肓，和他的神情不太相符。 卓景宁见状不由道：“保重身体啊。” 他真怕这货****。 白乙干咳两声，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然后卓景宁就发现，不光是白乙一副快要猝死的样子，就连他的书童也是。书童的年纪和白乙相仿，两人算是自幼在一块儿，主仆关系很要好。书童名字叫泰安。此时泰安的神情，和白乙完全一样，满脸无比满足的笑容，但脸色却极差。 卓景宁立马意识到，昨天晚上，白乙和泰安，恐怕不光是去找那位叫巧巧的俏寡妇了，或者那位俏寡妇，其实根本不是人。但他看破不说破，说了，白乙铁定不信，没准还要翻脸，那么说来何用？他只是利用一下白家的权势罢了。 启程前往客源山，这一路上白乙和泰安是哈欠不断，好在去客源山的路不远，到了天黑时分，已经到了那位丁先生的家门口。 那是一座修建在半山腰的大院，两扇大门，一扇小门。上书二字——丁府。 果不其然，作为远亲，白翁还肯相认相交，这丁家自然不会是什么落魄人家。只不过相较于白家，这丁家的的门面，和卓家庄相仿。 这会儿，白乙和泰安都已经睡熟了。 卓景宁见状便跟迎出来的丁先生道：“丁先生，此次前来，是特意前来拜会，只不过……” 卓景宁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 丁先生一听，当即也就不管卓景宁怎么两手空空就上门拜访，赶紧叫人将白乙泰安抬了进去。 卓景宁就在丁府的客厅等候。 这位丁先生，有个朋友，就住在他家，医术很高明，正在给白乙泰安看病。 过了片刻后，丁先生走了出来，他对卓景宁道：“精气消耗过度，修养一阵子，就好了。” “那乙弟他们没事了。” “没事，死不了，休息一晚上，明日就能下床。”丁先生看了卓景宁一眼，说道，“我知你意思，你已经认了白翁当义父，这小子死了，你就难过了。” “那么，他们遇到是什么鬼怪？”卓景宁赶紧问道。 “女鬼之流吧。”丁先生含糊其辞的道，想来是他也不清楚。 当即，卓景宁便跳过了这个话题，开始询问起那本书上的心境修行起来，并且还将《寻龙归宗》里头的一些论述讲出来，惊得丁先生盯着他看会儿，然后啧啧出声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似你这般面相的，生死走一遭，已经在入道边缘，略加提点，便能自己入道。卓贤侄，哦，不对，我该称呼你卓道友。” “道友？” “正是。你既然已经入道，那么今后你我便是同道中人。我虽长你几岁，但也不过是余烬心境，来日恐怕你还要先我一步，修行年轮。” 丁先生这话让卓景宁一怔，他没想到这位丁先生，才余烬心境。 那么白翁那梦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卓景宁便问道。 “我那表哥的梦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白甲的所作所为，他又怎么能不清楚？”丁先生随意的说道。 卓景宁看他的神情，不似说谎。 “这……我听闻丁先生是地府阴差？”卓景宁忍不住问道。 这高人形象崩塌太快。 丁先生大有深意的看了卓景宁一眼：“我等修道之人，需外物支持，然而我丁家无甚资财，前些年为考功名，已经窘迫不堪，你明白了吗？卓道友。” 卓景宁一愣，然后他点了点头。 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怎么还听不明白。这位丁先生，其实就一神棍，糊弄人的。因为是余烬心境，他的谈吐不凡，所以很容易被人当成是高人。也就靠此，从白家甚至其他大户人家，源源不断的获取银两物资，用以吃穿和修行。 卓景宁旋即就问道：“丁先生为何对我如此坦诚？” 他这才第二次和这位丁先生见面啊！ 26、龙阳之好 丁先生看着卓景宁，他似乎沉吟了下，然后神色微微黯淡，低声叹了口气，道：“有人在外地突然感染恶疾，结果客死他乡的事情，卓道友没少听说吧？这山野之地，有孩童离奇失踪，想来卓道友也该有所耳闻吧？” 卓景宁点点头，他知道接下来这位丁先生就该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了。 这些话只是铺垫而已。 “这些，其实都是鬼怪干的！只不过鬼怪害人，通常无形无相，所以被鬼怪害死之人，看起来犹如感染恶疾，或者是消失无踪，半点线索也找不到。这周遭的鬼怪，很多！远比卓道友你想象得多！” “死在赶考路上的书生，每年都有好些个。我当年就亲眼目睹了一同窗好友的死状，自此我才放弃考取功名。”丁先生说着，脸上露出的些许恐惧之色，双眼睁大，那一次的遭遇，看来是对他的刺激很大。 “我借着祖辈的交情，拜在了我师父的门下。那日我赠卓道友那书，便是我师父所留下来的。” “只可惜，我师父也只是半道入门，独自一人摸索，到去世，也不过庆神心境。” “卓道友，你需知道，我们这些修行之人，余烬心境、庆神心境，都奈何不了这些鬼怪。只有到了年轮心境，凝结一道年轮烙印。凭此，我们才可以和鬼怪沟通，甚至让他们畏惧，从而退却。” “我如此待卓道友，是希望卓道友他日凝结年轮烙印后，勿忘今日，若是他日丁某求上门，还请卓道友不要置之不理！” 丁先生娓娓道来，说了一个让卓景宁感觉颇为不可思议的理由，居然只是提前投资？不过他看着丁先生满脸的郑重严肃神色，就赶紧道：“若能成年轮心境，定和丁先生互相扶持，不忘今日之恩。” 丁先生闻言，脸上笑容更甚，他点了点头，道：“我信卓道友，卓道友先前对待家中下人的所为，我都有听人说了，现在外人都在传卓道友仁厚美名。” “过誉了，过誉了，只是一念间醒了罢了，只觉得自己以前所作所为，实在是不堪入目。”卓景宁立马道。 花花轿子人人抬，一番仿佛坦诚的客套后，两人关系有所上升，这聊着聊着，话题又回到了一开始上。 只听丁先生说道：“实不相瞒，似我这般的做法，其实由来已久。甚至不少达官贵人，特意为此每年花费大量银钱来供奉有此潜力的道友。” “这能成？”卓景宁忍不住道，这心境修行，玄之又玄，根本不讲道理，完全看脸，这样做能成？ 恐怕最后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丁先生笑了笑道：“卓道友可听过一则笑谈？” “愿闻其详。”卓景宁直接道。 “这笑谈，说的是落魄书生进京赶考。路径一地，有美丽富家小姐，赠送盘缠，还春风一度，定下婚约。落魄秀才感动不已。然后等秀才一走，那小姐就问丫鬟，这是第几个书生？可记下了身高样貌名姓，以及昨夜说的什么话？” “丫鬟道，都记着，这是第二十个书生。” 丁先生话音一落，卓景宁就听明白了，不管能不能成，只要数量够多，总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捡着一个。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年轮心境的修行者，这么吃香！ 似乎是看出了卓景宁的惊讶，丁先生缓缓说道：“这些被达官贵人供奉的道友，虽说荣华富贵在身，但日子却也不好过。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看白乙，区区乡下一财主人家的公子，就招惹到了女鬼，更别说那些更加风流更加能惹事，娇生惯养着的豪门公子哥了。而这驱逐鬼怪，和鬼怪沟通，又岂是容易之事？” 卓景宁连连点头，丁先生这话不假。 恐怕每年因此而死的年轮心境高人，数量绝对不会少！ 毕竟年轮心境，只能伤害到鬼怪而已。而遇到了树妖姥姥那般的，更是连年轮心境那点伤害都不放在眼里。 这终究是一个鬼怪被天道眷顾的聊斋世界！ 卓景宁忍不住叹了口气，丁先生听得卓景宁叹气，便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以为卓景宁是放弃了投靠达官显贵的念头，选择如他一般，在这乡野之地修行。毕竟卓景宁要是成了豪门的坐上宾客，那么日后他两就再难有交情了，身份相差太大。 不过他哪里想得到，卓景宁叹气是因为这整个聊斋世界！ 丁先生这会儿转移话题，和卓景宁又聊起了修行方面的事情，只是这心境修行太过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他又只是余烬心境，最终聊着聊着，还是聊到了四书五经上。 毕竟这才是他的拿手本事。 幸亏卓景宁得了全部记忆，这会儿聊起来并不吃力。甚至因为现实世界对于四书五经的注释已经非常全面，卓景宁说了几句后，丁先生就忍不住连声称赞，说他的文采，举人功名，唾手可得。 若非后来丁先生那位精通歧黄之术的朋友过来，两人都能聊到天亮，秉烛夜谈。 翌日，白乙就能下床了，问他前天晚上做什么去了，他只是一味笑着，也不答话。卓景宁便没有多问，丁先生也是选择了当做不知道。 他们二人，攀附白家，都只是求财求势罢了。 在得知卓景宁一行人要告辞后，丁先生还特意送了卓景宁一百两银子，说是昨晚上交流学问的谢礼。区区几句话，哪里能值一百两银子？显然，在丁先生看来，卓景宁的学问，怕是要高中举人了，现在不巴结，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卓景宁假意推脱几句后就收下了，这趟做客不亏，赚了一百两回去。 看来以后可以常来客源山做客。 就是不知为何，丁先生那位精通歧黄之术的朋友，在看到卓景宁和丁先生的亲近姿态了，冷哼一声，自顾自离去了。 卓景宁不由奇怪，这一个眼睛不大、脸挺白的乡下土郎中，怎么似乎对他有意见？ 但他也没多想，只是回去路上，瞧着白乙一直在看着他偷笑，便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乙弟。” “没有，看来二哥你是真不知道！”白乙笑道。 “什么？” “我那丁叔，有龙阳之好。那位小大夫，实际身份是丁夫人。” 卓景宁：“……” 27、肉身布施 难怪那位丁夫人，啊呸，是那个白脸的小郎中，瞧他的眼神是那般不友善，昨晚上还特意过来打断他和丁先生的畅聊，原来是吃醋了…… 卓景宁一个哆嗦，他只觉得屁股后头冷嗖嗖的，非常不安全。 这客源山，他以后再也不来了！ 瞧着卓景宁那一脸腻歪样子，白乙就道：“二哥，你不是问我昨晚上怎么了吗？有丁叔在，不方便和你说，现在可以告诉你。昨晚上，那真是妙不可言！” 跟在一旁的泰安闻言满脸赞同，连连点头。 “怎么个妙不可言法？”卓景宁一脸好奇模样的道，他确实对此事挺好奇的，不过并不是一定想知道，白乙说不说都无所谓。 在公寓，他敢试探何文，是因为基于公寓的规则。 在这里，太过好奇，那是作死。 绑定后的惩戒固然权能完全展开，能为他带来强化力量，但那三次保护机制过去，惩戒已经不管他死活了。 这一点，卓景宁可时刻都在提醒自己。 “二公子，昨晚上，我和少爷，遇到了一群女尼！菩萨般的女尼！”听到卓景宁发问，白乙还没开口，泰安倒有些迫不及待了，他眉飞色舞的说道。 在他提到女尼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兴奋激动之色，面庞微微涨红，甚至还因此咽了口唾沫。 仿佛是千年色鬼，见到了绝世仙女一般。 泰安这一番举动，让卓景宁瞬间确认，那一群“菩萨般的女尼”，便是造成他和白乙昨日半死不活样子的罪魁祸首。 而且，这群“菩萨般的女尼”，绝对有问题！ “嗯嗯，就是泰安说的，菩萨般的女尼！二哥你不知道，那些女尼，是真的漂亮！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美若天仙！美若天仙！”白乙连声赞同。 白乙的学问只是勉强识得一些字，放到现实世界，大概就是小学学历，而且还是没毕业的那种，成语只知道几个，用的时候往往还要想上一阵子。 和泰安一般，提到那群女尼，白乙也是眉飞色舞的激动兴奋模样，只不过比泰安那副“吃相”略微好看一点。 “然后你们就和她们春风一度？”卓景宁随口道，两个男人一群女尼，这两货也是艳福不浅，就是来这么来几次，恐怕就得没命了。 但不可否认，昨晚这两货的确是挺爽的，卓景宁就蛮羡慕的。 当然，他也只是羡慕而已。 这只是男人的本能。 “不是，其他女菩萨没有看上我和少爷，只有一个女菩萨看上我和少爷，然后肉身布施给我们……”泰安慌忙道，语气竭力辩解，就仿佛那群女尼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一样。 卓景宁：“……” 他是无力吐槽了。 这是今儿第二次，至于第一次，不提也罢。 “已弟，你没去和巧巧见面？”于是，卓景宁转移话题道。 “二公子，你有所不知，其实少爷是单相思，那位王夫人，就是少爷提到的巧巧，她和少爷是青梅竹马，每次去，其实少爷都只是碰壁。”泰安突然说道。 “泰安你住口。”白乙闻言，面露愠色，呵斥一声。 “少爷，你还是想想昨晚上的女菩萨？她可说，我们要是愿意，可以去常伴她左右的！”泰安急红了脸，机关枪似，迫不及待的说道。 白乙一听泰安这话，立马不出声了。 卓景宁这个时候不管白乙和那位王夫人，他的关注点，全在泰安刚才那句话里。 很明显，泰安已经被那一个女尼，给迷惑了心智，不然的话，是不会说出那种以下犯上当然话来，哪怕他往日里和白乙关系再好！ 但在聊斋世界这个社会背景下，奴仆就是奴仆，下人就是下人。 卓景宁看着白乙，没有说什么，就跟没听到刚才的话似的。 这事儿，他绝不掺和进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可还没有活够。这聊斋世界，神秘莫测，诡异无常，谁知道那群女尼到底是什么。 当下，几个人就沉默着一路前行。 他们这是要回去。 从白家到客源山，大概要一天半的路程，这回返的路，还是要去县城里头休息一晚上。不过哪怕是新得了一百两银子，卓景宁也还是抠门的很，他让白乙和泰安同住一间院子，就他那独院，他则和那四个下人，睡一块儿。 那是一个大通铺，土炕上铺着干草，加上屋子内脚气环绕，非常不舒服。 卓景宁如此，可不是脑子进水受虐，而是他隐隐觉得，今天晚上，这白乙和泰安恐怕还会出去“浪一浪”。 让这两个家伙住一个院子，只是卓景宁不想被这两货牵连。 毕竟这屋子内人多，而相较于白乙和泰安这两个细皮嫩肉的，这个大通铺里头的人，除了卓景宁，都显得不堪入目。 应该不会让那些“女尼”有胃口！ 泰安和白乙关系很好，虽然只是个书童下人，但也是吃穿不愁，手有余钱，因此长得白白嫩嫩的。 卓景宁辗转反侧，纯属是被熏得睡不着，最终忍不可忍，他跑现实世界去了。 在聊斋世界提心吊胆，这现实世界就安心多了。 然后卓景宁去看时间。 现在他离开聊斋世界，聊斋世界时间停滞。可他离开现实世界，这现实世界的世界不会有变化。 他走的时候，是晚上午夜时分，在聊斋世界里头，待了九天。 这会儿外头天色正黑。 再看看日历。 “距离下个月一号的血字任务，只剩下几天了，这么说来，现实世界和聊斋世界，时间上是一比一吗？”卓景宁沉吟道，然后他就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我要是不去参加血字任务怎么样？” 他跑聊斋世界去，现实世界时间不会停止，依旧向前，那么等到血字任务那一刻，他还在聊斋世界，那么…… 卓景宁可不觉得这栋公寓还能抓他回去！ 一念及此，卓景宁就怦然心动。 “元芳，啊呸，是惩戒，你怎么看？”卓景宁赶紧问。 “懒得看。” 28、活人和伥鬼 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三个大字，让卓景宁一瞬间语滞。这惩戒倒是比之前那个假系统人性化多了哈…… 但是回答认真点行不行？ “宿主在现实世界身份特殊，我若是和宿主多联系，会被某些东西发现，比如你脚下踩着的。” 脑海中吐槽完，卓景宁就意外看到了这样的信息。 当即，他想也不想又回到聊斋世界闻脚丫子味了。他看了眼屋子里，黑漆漆的，没什么光亮，他就打开门慢步走了出去，闻着外头的新鲜空气，这才好受一些，他赶紧在脑海中问道：“我身份特殊，什么意思？只指我被那栋公寓困住了，或者控制了吗？” “宿主，你以为你真的还活着吗？” 卓景宁瞬间如遭雷击般，他怔了一下，面部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你这话，什么意思？” “宿主，可能是一个伥鬼。不存在被控制，或者被困住，只要你好好的按照那些东西的指引去做，你就能当一个活人。” 惩戒这些信息有点前后矛盾，伥鬼？能当活人？ 但猛地，卓景宁面色一滞。 他想起来自己在借尸还魂之前，是从阴间秀场逃出来的。 不过，那真的是他抓住机会，逃出来的吗？如果是在此之前，卓景宁会如此认为。然而现在，惩戒的话，如果结合这一猜测，那么就一点也不自相矛盾了。 也就是说，认为自己是逃出来的，只是他一厢情愿。 卓景宁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难以置信，但他很清楚，这其实就是真相，好一会儿后，缓过神来的卓景宁，才在脑海中问道：“阴间秀场，是故意放我出来的？” “阴间秀场，那是和那栋公寓差不多的东西吗？”惩戒却这样问。 “你不知道？”卓景宁微微一愣。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知道那栋不太对劲的公寓，是我通过宿主的眼睛看到的。阴间秀场，我可没看到过。” “这些我记忆里有……”卓景宁道，他觉得像惩戒这般神奇的，阅读他的记忆是非常容易的。 “宿主享有高度自由。未经宿主允许，我不会擅自翻阅宿主记忆。” “如果让你翻阅，会有后遗症吗？” “宿主没有和我绑定，那么有，因为会死。但宿主在和我绑定之后，某些方面来说，你我是一体的，是不会出现问题的。”惩戒详细的解释了一下。 “翻阅吧，我也懒得说。”卓景宁缓缓吐出口气道，他是真的懒得说，哪有有心无力的懒得。每次念及阴间秀场，他心中总是难以自制的涌现无力感。 没有什么异样，但在不到三秒钟后，惩戒的“读后感”就浮现在卓景宁脑海中。 “宿主的确是伥鬼，被这些奇怪东西放出来的伥鬼，宿主能借尸还魂，其实有着这些奇怪东西在暗中相助。尽管聊斋世界和现实世界不同，但想要借尸还魂，难度非常大。像宿主一开始那样，连神智能只能勉强保持住的鬼魂，想要借尸还魂，那是痴人说梦。” “那它们的目的是什么？”卓景宁无法想明白，把他放出来，还帮他借尸还魂，有什么用？ “宿主不是又进了一个奇怪地方？” 卓景宁面色顿时大变。 他两眼一下子瞪大，他听懂了惩戒这话的意思。 “我会进这公寓，不是意外？” “如果等宿主完成十次血字任务，离开后还遇到第三个奇怪东西的话，那么可以确定了。” 卓景宁的脸色阴晴不变，惩戒说的没错，他将这些念头全部藏在了心底。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现在能做的，是如何借助聊斋世界的力量，来变强。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无疑是首选。 每击杀一个，就能化作一层惩戒加成。他目前加成的方向是体质，等到体质加成三十三层后，还有力量和心境两个方面可供选择。 其中，这心境加成，最为匪夷所思。 余烬心境，加成一倍余烬心境。 庆神心境，加成一倍庆神心境。 年轮心境，却是变成了转化为一道年轮印记。 “年轮印记，就是年轮烙印吧？”卓景宁问道。 “是。” 从惩戒那里得到准确答案，卓景宁不由双眼眯了起来。这惩戒，居然可以叠加三十三层年轮烙印！ 一道年轮烙印，就可以沟通鬼怪，并在一定情况下，伤害到鬼怪。 那么叠加了三十三层后呢？ 卓景宁忽然发现，自己貌似选错了加成方向。但现在只能将错就错了，而且他的心境也不够。在那位丁先生眼中，他已经入道，达到余烬心境，可卓景宁心里清楚，他连那本《寻龙归宗》的修行之法，都还没看懂。 不过这时，卓景宁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信息。 “宿主有重新选择惩戒加成的机会，只不过重新选择后，宿主需要在短时间内击杀一头随机指定的聊斋世界知名鬼怪！而该鬼怪击杀，不会加成惩戒。” 卓景宁听到这话，瞬间心动。 但是重新选择加成方向的代价，却又让他踯躅。 随机指定的聊斋世界知名鬼怪！ 万一是黑山老妖呢？ 万一是钟馗呢？ 万一是九尾狐呢？ 这些知名鬼怪，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了。 尤其是钟馗，虽然是鬼，但这鬼——已经由鬼成神了！ 那是鬼神！ 能为人换脑袋，给人一个漂亮的脑袋。能为人换五脏六腑，给人一副聪明的肚肠！ 思来想去，卓景宁又回到了那间房内，但那股脚丫子味，立马又把他给熏了出去。在这客栈为了省钱没办法睡，卓景宁想了想后，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然后，他用手机联网，开始找书。 丁先生给他的那本书上，可写明了一种入道方法——多读书。 卓景宁首先选择的，是各种四书五经的注释。反正这些看了他要是还没入道也不亏，在聊斋世界的科举考试上，铁定会用得上。 这一看，就是到了天亮。 肚子有些饿，卓景宁本想去煮面条，结果没面条了，米袋子也空了，只好出去。到了公寓一楼的时候，刚好看到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29、只能活在公寓里的人 这一男一女，是那一对要参加血字任务的情侣，徐昌文和蒋倩倩。在血字任务出现后的第一天，他们就结伴应那名少妇董小芳的邀请，一起去黑水县进行实地考察了，去探查那个乡下一日游回来路上的那个血字任务。 卓景宁没想到他们已经回来了，不过他们回来做什么？ 这一点他是挺奇怪的。 因为任务中可没有提到，要他们一起去参加那个血字任务。还是说，他们去了后，结果什么也没有打听到，所以回来了？ 卓景宁若有所思，不过他脸上则是不动声色，他点了点头，打招呼道：“早……” 他不确定他们是现在才回来，还是昨天或者几天前就回来了，所以用“回来了”打招呼并不合适，问候一声早上好才比较恰当。 只不过，这对情侣对卓景宁的问候并不搭理。 完全当没看到他一样，掠过他直接往里头去了，卓景宁伸出去正想挥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中，这继续打招呼不是，这收回来也不是，怪尴尬的。他左右看了看，然后赶紧伸出另一只手，佯装自己伸了个懒腰。 接着对着公寓外还未完全大亮的天空，用抑扬顿挫的语气说道：“这美丽的凌晨生活啊！” 跟着出门。 这公寓附近没什么店铺，就是临近的街道上，也因为客流量稀疏，这店铺少有还开着的。毕竟人都要吃饭，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哪能喝西北风啊！ 为此，卓景宁跑到隔壁的街道上，才见到早餐店，主卖面食，一碗十几块，并不便宜，不过满堂皆坐，相比隔壁略显冷清的面店，这高下立分，所以卓景宁进去，点了一碗大牌面，耐心的十来分钟，最后就着一瓶饮料吃掉了。 用手机扫码付账，卓景宁走了出去，他要回去继续看书。 这聊斋世界的时间是暂停的，所以卓景宁打算试试看，自己能不能进入年轮心境。如果可以的话，那么这重新选择加成方向的事情，就不用犹豫了。 如果不能成，那就算了。 这随机指定一个聊斋世界的知名鬼怪，实在是太过危险。 哪怕只是如梅姨那般的小女鬼，都将卓景宁折腾的半死不活，鬼话连篇，真真假假，几乎让他两次险些身亡。 但聊斋故事中，可有梅姨？ 这就意味着，像梅姨这般的难缠鬼怪，还算不上知名鬼怪…… 卓景宁回去的时候，倒是又遇到了戴欣怡，她刚要出门的样子，没怎么精心打扮，他便惯例打了招呼。 “早上好，是去吃早饭吗？” “我叫了kfc的早餐外卖，去外面等一下。”戴欣怡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外卖送不到吗？”卓景宁听到她这么说，便下意识的随口一问。 “送不到，除了我们，外面的人都看不到这栋公寓。” “那看到了，是不是意味着被这栋公寓选中了？”卓景宁不由猜测道。 “是这样的。” “那如果被选中了，不来会怎么样？”卓景宁可没忘记，那天他的手被门框上的钉子扎破了，戴欣怡看着他时，说的那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不来就不用成为公寓的住户。”戴欣怡说道。 卓景宁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肯定，忽然心中一动，便说道：“是何文说的吗？” “是他说的，他还说你以后别随便进其他房间，因为找不到什么的。”戴欣怡说着，就一脸奇怪的问：“你发现什么了吗？这话是他几天前要我转告你的，结果一直没见到你，你这些天干嘛去了，也去黑水县了吗？” “没，最近找了份临时工，干了几天。”卓景宁不动声色的说道，他心中惊骇无比，没想到何文居然知道他进过戴欣怡的房间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告诉告诉他的吗？ 不过看样子何文没细说，那么何文这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吗？ 还是这是公寓的规则？ 如此说来，何文看样子，目前的状态，和他当时在阴间秀场中的那时候差不多。 那么，这个人真正的身份，不是九次血字任务的经历者，而是——阳光下的鬼，一个只能活在公寓里的人！ 戴欣怡对卓景宁这个回答，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一度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然后她迟疑的道：“真的？” 卓景宁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他这会儿看戴欣怡的目光有点奇怪，大概有点相当于在看同类。 毕竟睡过鬼的人，不只有他，还有面前这位。 嗯，吾道不孤，吾道不孤！ “你多大了？”忽然，看着卓景宁这张年轻中带着稚嫩感的脸庞，戴欣怡想到了什么问道。 “我啊……”卓景宁回想了下，然后报出了对应身份证上的年龄，“今年21岁，之前在上大学，不过半年前辍学了。” 这些都是真实信息，不怕被查。 “你打工是为了家人吗？”戴欣怡这样说了句后，又说了一声等我一下，然后回屋子，大概一分钟后出来，然后卓景宁就看到戴欣怡手里有一万块左右的现金。 “给你。” 看着戴欣怡塞到自己手里的钱，卓景宁还真愣住了。 “谢谢，戴小姐。”然后他这样说道。 “喊我姐姐吧，以后钱不够了，找我要吧。在这里呢，你还是想想怎么活下去吧。哦，对了，黑水县你不用提前去的，因为没用。”戴欣怡说着话，却欲言又止，然后立马转移话题，问了一下卓景宁的家庭几个问题，卓景宁对这些问题一点也回答不上来，只好也转移话题，然后发现没什么可聊的两个人，几乎不约而同的说了声再见。 戴欣怡去外面等她的kfc外卖小哥。 卓景宁则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桌子上的那一沓现金，卓景宁神情复杂，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不用接代练单子，或者去外面工作了。 这些钱，足够他撑一段时间。 卓景宁继续看书，从早上到晚上，不出门半步。然后到了晚上的时候，戴欣怡来敲他门，说是不小心多叫了一份外卖，问他吃晚饭了吗？ 这话卓景宁之前听过，是在中午的时候，也是不小心多叫了一份外卖。 30、夜深了别乱跑 卓景宁伸了一个懒腰，他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快要接近午夜时分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秀才记忆的关系，他这会儿看这些四书五经，只觉得格外有趣有意思，越看越着迷，心中不停的感慨经典不愧是经典。 咚咚咚，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景宁，你睡了吗？”是戴欣怡在门外。 “戴姐姐，我还没。”卓景宁就走过去开门，然后就看到戴欣怡手里拎着一份外卖，看样子应该是夜宵，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好像是披萨饼。 “不小心多叫了一份，景宁你要还没睡，就当夜宵吃吧，还热着呢！” 卓景宁听着这熟悉的“不小心多叫了一份”，他这下确定了，这位“戴姐姐”绝对是母性大发了。 把他代入到各种家境贫困，要照顾老人的懂事孩子行列当中…… 不过，事实上，卓景宁觉得自己这个现实世界的身份，家庭条件不算好，但也不算多差，不然的话，那个家伙也不会打游戏猝死。当时的游戏账号他看了，充了不少钱。而且身旁还摆放着不少零食饮料。 因为卓景宁没有这个猝死家伙的记忆，又没办法装失忆，所以卓景宁干脆退学后离开了当地，跑来了文亭市。 吃喝玩乐了半年后，就倒霉的进了这栋公寓。 “谢谢戴姐姐，不过戴姐姐我能照顾好我自己的。”卓景宁这样说道，他相信自己的意思，戴欣怡能听懂。 戴欣怡果然听懂了，然后便转移话题的问问他在干嘛。 卓景宁就把手机页面点亮，将自己在看的书给她看。 “不是小说呀……”戴欣怡看着上面的文字，只觉得一阵头疼，立马把手机还给了卓景宁。 这时，卓景宁问道：“为什么提前去黑水县是没什么用的？”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之前时机不成熟，他问了戴欣怡应该不会说，不过现在想来火候差不多了。 戴欣怡面色犹豫，不过想了想后，她还是说了：“何文学长说，血字任务的地点，都是随机生成的。任务中，只提到了黑水县，那么就意味着整个黑水县的死亡事件，都能变成血字任务。而且，这死亡事件，可以是几十年前的，也可以是最近的。” 卓景宁明白了。 这还真是提前去半点用都没有。 几十年前的时间里，能死多少人？哪怕只是非自然死亡事件，也得成千上万起。 毕竟排除他杀，这车祸致死的交通意外事故，就占据了多数。 这调查上万起死亡事件，根本就不是半个月的时间够的，所以去了也是白去。就算瞎猫碰上死耗子，调查的死亡事件刚好变成了血字任务，但所能提供的帮助，也是微量的，最多知道自己被什么鬼给干掉而已。 卓景宁通过戴欣怡刚才的犹豫神色，明白这种消息是很少被公寓住户知道的，所以他立马很感激的说了声谢谢。 “好好活着吧，没有血字任务的时候，就尽量开心点。”戴欣怡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回自己屋子了。 卓景宁便继续看书。 挑灯夜读，这可是秀才必备技能。 得了那些秀才记忆，所以对于通宵看书，卓景宁非常自然。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屋子外头又出现了敲门声，卓景宁以为是他的戴姐姐还没睡，就下意识的过去开门了，结果门一开，屋子外头没人，只有一个包裹。 似乎是一份快递，但上面什么信息都没有，只写着“卓景宁收”。 “谁寄的快递？我没网上买东西啊？”卓景宁诧异道，因为没有这个现实世界身份的记忆，所知道的都是从身份证这种证件上获知的，所以这个身份家里头那边的联系，他都断了。 卓景宁看了看外面，没人，他就走到戴欣怡门口，敲了敲门。 没动静。 五分钟后都没人来开门。 卓景宁便带着快递进屋了，他小心翼翼的打开来，意外发现了一本书。 封皮上是“说明书”。 然后就没有其他信息，没有说明这是什么东西的说明书，也没有厂家等信息。 翻开来，卓景宁就看到手写的字迹。 “公寓入住说明书。” 这是第一行。 “本说明书适用于活死人。” 这是第二行。 “活着，才有希望，哪怕是假装自己活着。” 这是第三行。 然后就没了。 这第一页到此为止。 卓景宁脸色大变，他双手捏着这本说明书，忍不住在微微颤抖。这本说明书的到来，已经验证了惩戒说的那番话，是完全正确的。 活死人，假装自己活着，这些话可都蕴藏着其他的意思。 卓景宁忍不住翻开了第二页。 结果他看到的是一片空白，什么字都没有。 他继续往下翻。 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还是什么字都没有。 “这是公寓发放的说明书，还是某个人送来的？”卓景宁想来想去，最终他将目标定在了何文身上！ 最直接的方法，是去找何文问问清楚。 但是…… 戴欣怡今天的话，却让卓景宁迟疑起来，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看着这本说明书好一会儿后，将这东西收好，然后回到了自己屋子。他昨天晚上从聊斋世界回来，时间就是这个点儿，尽管他离开后，聊斋世界时间会暂停，但卓景宁并不想让自己的时间太过混乱，这样的话倒时差就够他受的了。 出现在客栈的院子里，卓景宁睡不着，就随意走走。 一来到聊斋世界，和现实世界有关的东西就都没了，比如那本说明书，这也就意味着这两个世界的东西，是无法互相带来带去的。 能来去自如的，只有他这个人。 这个聊斋世界，从某方面来说，果然独属于他一个人，可以说他是聊斋世界的世界之主……虽然，他这个世界之主，要钱没钱，没权没权，要人没人，随便来个鬼怪，只要不是重伤状态，都能轻易欺负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个世界之主很没面子就是了。 卓景宁胡思乱想着，忽然身后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南无阿弥陀佛。” 31、性感女尼，在线…… 这声音略微沙哑，但却透着丝丝媚意，放在现实世界，管这叫烟嗓。此时宣一声佛号，却是格外深入人心，让卓景宁不受控制的就转过了身，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漂亮女尼姑。 灰色的僧袍穿在身上，这一层薄薄的布料，紧贴着凹凸有致的婀娜身材，胸口处的白皙若隐若现，这半遮半掩，更具诱惑力。尤其是再配上那沉鱼落雁的脸蛋，让人怦然心动，直咽口水，满脑子都是怎么一亲芳泽。 哪怕是顶着一颗光头，都不减半分妩媚，甚至诱惑更甚。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女……鬼。 脑海中念头转动到此，卓景宁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女鬼迷惑心智的能力当真是可怕。 难怪泰安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忘了自己是谁。奴隶制度深入人心，哪怕一个下人发高烧见到主子都不会忘记行礼，毕竟一般大家族的下人，都是从小“驯养”的。泰安对白乙那些话，正常的一个书童，都不会说的。 面前这个女尼的身份，实在是太好猜了。就在附近，还如此妩媚，除了昨晚上泰安和白乙遇到的那一群女尼外，还有谁？ 一想到附近还有一群女鬼，卓景宁都忍不住要两腿哆嗦。 不是他不争气，是这实在太吓人！ 那可不是一个！ 是一群！ 要死了要死了！ 卓景宁内心慌得一批，但脸上还得强装镇定，甚至文质彬彬的说道：“见过师太，学生深夜漫漫，无心睡眠，搅扰了师太，还请海涵，学生这就回屋。” 他这是强行揽罪，以退为进，好趁机开溜。 不过现实通常都是很骨感的，不光验证了梦想都是想得美，还让卓景宁一下子面如土色。 “原来还是个秀才，贫尼这厢有礼，见过秀才爷。秀才爷既然深夜无心睡眠，贫尼对秀才爷一见如故，不如去贫尼房内，畅谈一番？” 能对人自称学生的，只有考取了秀才功名的人才可以，聊斋世界的“学生”二字，代表着这个人的学问可以为人师，教书育人。 听着这女尼含情脉脉的话，卓景宁实在是没办法镇定。 好在卓景宁思绪活跃，他立马一脸平静的说道：“师太勿怪，学生近日前家中失火，妻妾皆不幸亡故，学生满腔悲意，不适合与人畅谈。师太又是这般美貌，学生怕会污了师太名节，小人不可不防，学生只能谢过师太好意。” 卓景宁这话回答的堪称完美无缺，点明自身是一个痴情之人，这无疑会给女人好感，当然能不能给这个女鬼好感就另说了。然后又夸了这个女鬼一番，最后又为对方着想，只要顺利，大可全身而退。 不过，这女尼的话，再一次击碎了卓景宁的美好打算。 “想不到秀才爷如此痴情，贫尼最擅长开解人心。既然如此，秀才爷快随贫尼进屋吧！”这女尼说着微微一笑，顿时美艳不可方物，叫人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神，让人神魂颠倒。说着话，这女尼还主动伸手，要拉卓景宁。 要死了要死了！ 卓景宁竭尽全力稳住自身，终于在转念间想到了借口，赶紧道：“学生忧思成结，只念着亡故的妻子和妾室芸娘，无心他人，多谢师太美意了！” 说完这话，卓景宁都忍不住要刚给自己点赞，特么的有本事你把许三娘和芸娘弄出来啊？ 芸娘都死了。 许三娘更是跟着那头狐狸远走高飞。 不怕死的尽管去找那头狐狸！ 相较于这个女尼，卓景宁更觉得那头狐狸可怕一些！哪怕这有一群女尼。 “芸娘？原来是芸娘！没想到秀才爷和贫尼还是一家人。前些日子，师父路径一地，发现有人奄奄一息，就挖开坟，将人救了出来，眼下已经恢复如初。芸娘，芸娘，快来，你家相公可想你了！” 这女尼说着就是呼唤起来。 卓景宁一脸懵逼。 芸娘？ 他很快就看到了真人，娇小的身子，身上穿着僧袍，和女尼差不多的打扮，只不过头发还在，看着那张熟悉的小脸蛋上透着那熟悉的妩媚之感，卓景宁惊愕过后，就是毛骨悚然！ 芸娘，变成鬼了！ 什么救活，这些话他一句不信。芸娘当时可是死透了，尸体都被烧焦了，这种状况，怎么可能救活？ 哪怕当时真奄奄一息，可还有伤口细菌感染之类，放到现实世界，都是救不过来，更别说这个聊斋世界了。 那么，能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什么，已经无需猜测了。 “秀才！”见到卓景宁，芸娘那张小脸上，也是露出了惊喜万分的神情，然后她就飞奔着过来，一头扎进卓景宁的怀中。 她一入怀，一股香味顿时入鼻。 这是胭脂水粉味，不过擦的太多了，所以过犹不及，浓郁的味道，让卓景宁还有点不好受。 瞧着这张熟悉的脸蛋，卓景宁却是头皮发麻。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激动无比，甚至还因此落下了泪水，“芸娘你还活着，那可真是太好了，那位师太在哪儿，我要去好好感谢人家！” 卓景宁可不是想去拜谢，而是想趁机逃走。 卓景宁这幅样子，演的非常传神，让芸娘一时间都误以为是真的，这让她的双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只不过在她刚想松开抓着卓景宁的手时，却看到了那个女尼冷厉的目光，那一双美目中，有着骇人的惨绿之色在闪烁，这让芸娘一个寒颤，眼中露出畏惧和怨毒之色，她看着卓景宁，口中幽幽的说道：“秀才，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芸娘。”卓景宁还能怎么办，只好说“me too”，把这戏接着往下演。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怎么就这么操蛋呢！ 芸娘变成鬼了，还和这些女尼混在一起。 “秀才，我们进屋说。”芸娘给了一个和刚才女尼所给相似的选择，要让卓景宁进屋，这进屋后干什么呢？ 这孤男寡女能在一间屋子里面干什么，这自然是不用多说的了。 要死了要死了！ 32、吃个人好难 卓景宁可劲儿瞪大双眼，想让芸娘看出他眼中隐藏极深的百般不情愿，好停止将他拽入房内，然而事与愿违，芸娘拉扯得他那叫一个开心！ 就跟能立马尝到什么好吃似的。 卓景宁不怀疑芸娘的真实性，同样的，他也不怀疑，芸娘是真想吸食他的精血，就如同她娘梅姨那般。 那头狐狸可是说过，卓景宁的血液，可能是因为公寓的关系，与普通人有异，带有鬼气，对这些鬼怪大补。 当然，如狐狸那般的鬼怪，就瞧不上这些血液了。 这无疑也算一件幸事。 要不然的话，他那天哪怕放火烧了卓家庄，也难逃一死。 鬼怪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喜怒无常，别说给它生了女儿的许三娘的哀求，就是卓景宁对它有过救命之恩，只要被这狐狸发现吃了卓景宁大有好处，立马二话不说就吃了，连一根毛都不会剩下。 芸娘这般拉扯他进屋，接下来铁定是打算着缠绵之际，悄无声息的吸食他的精血。而且看芸娘这般利索不生疏的动作，恐怕在此之前，早就干过此类事情一两次了。 这无需怀疑。 因为这很正常。 聂小倩在树妖姥姥手中，在遇到宁采臣之前，就勾搭了不知道多少男子，至于后来怎么样也全是这个艳女鬼的一面之词。千古绝唱中的艳女鬼都是如此，更别说芸娘这一个小女鬼了。 卓景宁此刻可以肯定，这些女尼背后，定然有一个很恐怖的鬼怪。 如同现实世界中的公寓一般。 是一个恐怖源头。 卓景宁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被芸娘拉进了一间房内。这房是掌柜的刚开的，至于掌柜的，早已经被迷惑了神智，跟个傀儡一般，不过也不知道是这掌柜的太丑太老，没有女尼对他下手。 进了房内，卓景宁没有冒然逃走。 因为这无济于事。 而且进了这房内，也意味着他暂时安全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把这暂时的安全，给无限延长。 “芸娘，我好想你，你不知道你走了，我整个人时有多失落……”卓景宁立马握住了芸娘的手，触手第一感觉就是冷，仿佛是在冬天拿舌头舔勺子的那种冷，舌头都黏在了勺子上，有点拔不下来，此时卓景宁的双手，就是这样的感觉。 但他仿佛这一双手不是他的一般，可劲儿的说着各种情话。 现实世界中，各种恩爱情歌数不胜数，卓景宁得益于此，各种情话这会儿是信手拈来，不过顷刻，就是一通数百字的感人情话，便是芸娘此时已经是恶鬼，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然后，就又恢复了刚才的神采，她用兴奋且饱含魅惑之感的语气说道：“秀才，天色很晚了，我们夫妻二人，早点歇息吧！” 卓景宁：“……” 他感觉他刚才那一通感人至深的话全白说了。 他看着芸娘的眼睛，这是一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隐隐透着冷意。在这双眼睛的深处，是恶意所汇聚成的惨绿之色，平添了几分妖异之感。 卓景宁心中一寒。 这聊斋世界的鬼怪，得益于保全了神智，这无疑是要难对付多了。 难缠至极。 这言语完全无法打动。 这果然是人鬼殊途。 卓景宁不由怀疑，宁采臣后来是不是被聂小倩吸干了？ 当然，这种琐碎念头，也只是在卓景宁脑海中一闪而逝，他含情脉脉的继续说道：“不急不急，眼下还早，芸娘，不如我教你写字吧！以前你一直想学写字来着，只可惜为夫我没时间教你，为夫现在醒悟了，什么科考，哪有你万分之一重要，来来来，我这就去拿纸笔！” 不等芸娘同意，卓景宁就要出门。 他的行李可不在这儿。 这是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不了眼前一个恍惚，卓景宁就看到芸娘站在他身前，手里拿着纸笔，“妾身这里有。” 卓景宁：“……” 他当下不动声色的接过了纸笔，平铺在桌面上，然后就立马开始磨墨，一边磨，他一边说道：“这是上好的宣墨，价格不菲，当然写字也是细密有致，不会轻易化开，导致考卷模糊，是科考圣品之一，一直是官家子弟所有，少有流出。没想到芸娘你竟然还有宣墨，我算是借了芸娘你之光，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说真的，卓景宁也不知道他这会儿磨的是什么玩意儿，不过不要紧，他随便编就行。 芸娘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她看了眼卓景宁正在磨的，这根本不是什么墨，只是她随手从外面地上摄取的两块石头，用了障眼法，让卓景宁以为是墨罢了。 “宣墨配秀才，那才是宣墨的三生有幸……”芸娘也不知道怎么接卓景宁的话，因为她也不懂墨，所以只好跟着说。 卓景宁当即露出一脸欣喜表情：“原来芸娘你也懂墨，这就好，我来和你好好说道说道这墨，要说起墨，我卓景宁可是一大行家啊……” 卓景宁绞尽脑汁，硬是逼着自己编了数万字的出来，直到发现芸娘目露凶光，十分不耐烦，已经要忍不住现出原形把他按倒在地，直接啃了后，他才立马收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说道：“来来来，芸娘，你坐这儿，我写一个字，你跟着写一个字，然后我给你好好讲一下这个字的用法和来历。” “秀才，不用了，这天色不早，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芸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都听了一个时辰废话了，这还有完没完啊！ 吃个人怎么就那么难！ 要不是像她这样的女鬼，还无法直接硬着吃人，她早就现出原形，将卓景宁生吞活剥了。 她可是被大火烧死的恶鬼，又岂会是现在这幅美貌样子？ 她这生前的样子，只不过是用了障眼法而已。 要是现出原形，能把人直接吓晕过去，胆小的都能吓死！ “不不不，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啊，芸娘你如此懂墨，又爱学习，那便是我的知己！还是红颜知己，来来来！今儿，咱们写字到天亮！” 33、火无常势，水无常形 要不是没有血可喷，芸娘这会儿都能一口老血喷出来。 写字到天亮？ 书生就都这么榆木脑袋？不知道还有比读书写字快乐百倍千倍的事情吗？她都三番五次的暗示乐，结果卓景宁还是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等等，该不会是装的吧？已经觉察到了她是鬼？可哪怕发现了她是鬼，这帮闷骚书生，脑子里想的不都该是——趁热来一发？ 在大火中被烧死，那种恐怖的经历，让芸娘直接蜕变了，尤其是化为恶鬼后，受到那群女尼的影响，芸娘此时已经性情大变。 生前芸娘有些小算盘，但还是一个保守害羞的小女孩。然而现在，不光是朝着梅姨的方向转变，甚至更为凶戾，更为狠毒！ 火无常势，水无常形，而鬼无常态。 卓景宁当然知道自己这些拖延的话是拖延不了多久的，从刚才芸娘目露凶光那一刻，他就明白拖延一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他这个时候把手中的毛笔一扔，故作惊讶的道：“那是什么声音？” 然后不等芸娘回答，就直接走到了门口，也不走出去，只是侧着身子，微微扭头，一脸诧异的问芸娘：“芸娘，你来听，这客栈怎么这么多奇怪声音？” 其实压根就没什么声音。 不过在卓景宁说完这话后，他就微微一愣。 因为他真的听到了一些奇怪声音。 有男有女，时而急促，时而低沉，有些压抑，又有些痛苦，好似呻吟，但却又带着无尽欢愉。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提笔作画，灵感如潮涌，源源不断，一路行云流水，然而却又像是写文章写到了卡文阶段，一下子进退维谷，困顿不前，一筹莫展之余万分难受。 卓景宁很快就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了。 不过这声音是不是太响亮了！ 而且特么还不止一处！ 聊斋世界有这么开放的吗？ 这些念头只在卓景宁脑海中转悠一下，他就立马意识到，这恐怕是芸娘背后那群女尼搞的鬼！ 卓景宁目光一凝，这些鬼怪如此猖獗的吗？ 在县城中都敢如此？ 那位丁先生说的话他听得分明，只不过一个乡下“散修”的话，终究信息不全面，卓景宁不相信这一整个朝廷，会拿这些鬼怪毫无办法？ 一个年轮心境不行，那就多来几个，整个清朝，凑出一千个年轮心境，想来是轻而易举，难道一千人还无法兑付这种鬼怪吗？ 卓景宁不由的，就推开了房门。 这一次，芸娘没有阻止。 她由着卓景宁出去，因为她知道，只要卓景宁看了那些画面，一定会急不可耐的回来找她的！ 到那个时候…… 她看着卓景宁这一米八的体格，那旺盛的气血和生命力，让她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哪怕她已经没有口水了，还是忍不住这样做。 只有和卓景宁近身接触了，才会发现卓景宁体内精血的奇妙之处。 只要吸食干净，她不仅能完成庵主交给她的任务，还能多余的，可以留来自用，没准能借此一下子脱离普通鬼怪的身份，达到高阶鬼怪“蛇”的层次，到那个时候，她就不用再畏惧那个老是威胁她的臭尼姑了！ 卓景宁在发现芸娘没有阻拦后，立马就往外面走，这客栈住了一段时间，他对这里当然熟悉无比。只不过，让卓景宁骇然的是，他居然无法离开！ 无论怎么走，都无法找到离开客栈的那扇门！ 卓景宁也有动过翻墙的念头，然而不知为何，他始终无法走到墙边。 他所能去的地方，只有那些此时灯火通明的房间。此时那些房间里面在发生些什么，光是听声音都听得出来。 卓景宁也去过他之前住的独院，在院子里，灯火亮着，他看到了白云和泰安，这两个人和两个尼姑纠缠在一起，在院子里头好不快活，哪怕是他靠近了，都没有半点反应，完全沉浸在了他们的世界里。 卓景宁看着这白花花的一片，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知道还好，但深知这是一群鬼怪，他又怎么能心生半点情欲？ 他又不是泰迪！ 倒是那两个尼姑注意到了卓景宁，各自朝他抛了一个媚眼，卓景宁紧绷着脸，这个时候他连伪装都没心思。 因为，就目前的状况而言，这座客栈，已经化为了一个“鬼的场域”，他已经无法离开了！ 想也不想，卓景宁离开了聊斋世界。 从聊斋世界回到现实世界，只是一念之间，卓景宁缓了缓，等人从环境紊乱带来的不适应中恢复过来后，他就走就去厨房给自己烧一壶水，放点茶叶，坐在沙发上，看着茶水杯里冒出来的热气，满脸严肃的沉吟着。 他在寻找脱身之策。 他之前离开现实世界，在聊斋世界只待了两个多小时，现实世界时间同步，哪怕也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但现在还只是凌晨的时候，外面的天没完全亮透。 卓景宁将茶水一饮而尽，此时茶水都已经凉了，然而卓景宁还没想到脱身之策。 就客栈的情况而言，是死局。 唯一的生路，是从了那群女尼。 然而，这真的是生路吗？ 卓景宁觉得，这不过是拖延死亡的脚步罢了，让自己死得稍微慢一点！ 而且自身精气一旦被鬼怪蚕食，恐怕这最后的生路，都要彻底断绝！ 砰砰砰。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卓景宁混乱的思绪，他站起身，颇为奇怪的走到了门口，低声问道：“谁？” 这时间点，没人在外面才对。 “是我，徐昌文。” 卓景宁挑了挑眉，是那对情侣中的男人，不过这个点儿过来干什么，所以他没有开门。 毕竟上次见面，这对情侣就对他视而不见来着。 卓景宁的心眼，其实并不大。 砰砰砰！ 砰砰！ 砰！ 最后一下似乎是用脚踹，所以声音格外大，但却没有徐昌文的声音出现，卓景宁还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徐昌文离开了。 “态度恶劣的毛躁年轻人啊。”卓景宁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感慨道，然后他继续想如何脱困。 但没过一会儿，就又是一阵敲门声。 砰砰砰。 “谁？” “是我，徐昌文。” 34、别再想也别打听 卓景宁面无表情，他不出一声，走到门口，没有通过猫眼去外面看看到底是不是徐昌文，而是……按了一下惩戒。 视野左下方的惩戒一下子进入了冷却状态，然而外头却没有什么动静出现。 “公寓闹鬼了？” 卓景宁很匪夷所思，公寓是恐怖的源头，但这里面无疑是安全的，除非血字任务在公寓里生成。 那么，这是公寓的意思吗？ 卓景宁被这突发事件打断了思绪，没办法再去想如何脱困，他看了看已经出现在他身上的说明书，上面还是那三句话，没有新增，想了想，卓景宁就一直坐到了天亮，外头都一直很平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 也不是什么声音都没有，至少外面马路上车子开过，轮胎碾压水泥地面所产生的响动，还是不停的传进公寓，让卓景宁听到。 这是以往所没有的。 以往的公寓，明明能看到现实世界，但却像是有一层膜，将这里隔开来一般。 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 太阳初升。 卓景宁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边的走道上，没有什么奇怪脚印，墙壁上、门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痕迹。 这点并不意外。 倒是能发现什么线索，那才见鬼了。 “公寓是出什么问题了吗？”卓景宁试着发散思维，毕竟昨天晚上所发生的，太过匪夷所思了，他敲了敲戴欣怡的门。 然而没人开门。 而且，很奇怪的是，门内给他一种空荡荡的感觉，敲门声甚至都形成了回音。这种回音不该在住人的房间里出现。 卓景宁想了想，用铁丝开了锁。 然后，他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房间。 什么都没有。 没有他上次看到的女性用品，也没有各种家具，只是一个空房间。 卓景宁目瞪口呆，他急忙打开旁边的房间，还是一个什么家具都没有的空房间。卓景宁可记得，他入住当天，房间里家具设备齐全。 卓景宁不由跑到了楼下，在楼道口看了看，静悄悄的，然后去敲了敲临近的房间门，没人开门，他便开门进去，还是空荡荡的房间。 卓景宁就一层一层看下去，然而到了底楼，他一个人都没遇到。 而让卓景宁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在底楼大厅，看到了自己的行礼。 卓景宁看向公寓门口，那扇自动旋转门在转动，明明没人，可它就在转动，而很突然的，一个脚印出现在卓景宁视野当中，跟着一个人突然从透明状态，变成了具有色彩的样子，整个人穿着高领的毛衣，挡住了喉部。身上是一件很大的风衣，帽子戴在头顶，让人看不清面容，分不清他是男是女，可卓景宁在一瞬间认出来这是谁。 “何文。”他出声道。 “你该走了，拿着行李离开这里，你就会忘记和这里有关的一切的，而和公寓有关的，也不会再找上你。恭喜你，你自由了。”这个人既不承认自己叫何文，也不承认不是，只是这样说道，语气很平缓，听起来像是在例行公事。 卓景宁一怔，他有点懵逼。 这……特么怎么回事？ “十次血字任务呢？”卓景宁还是忍不住问出这句话，他的第一次血字任务就这么没了？ “应该不会再有了。”这个人这样说。 “应该？”卓景宁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说明书，自己看。你和我，也许不会再遇上，也许还会再遇上。祝你好运！”这个人说完，居然转身就先走了。 卓景宁一边从身上拿出说明书，一边追上去问道：“喂喂，你能和我仔细说说吗？何文，毕竟我们共患难过，虽然我和你没一起经历过血字任务。” 那个人站住。 他这会儿半个人已经走进了旋转门，所以半个身体看起来透明化了，十分诡异。阳光从外面穿透进来，还穿过了这透明的一部分身体，让空气中弥漫着的灰尘清晰可见，犹如光柱一般。 “我不叫何文。”这个人这样说，然后他用一只手指着自己，“他才叫何文。” 卓景宁瞳孔一缩。 这个人…… 借尸还魂！ 面前这个人，和他一样，也是一个用他人身体活着的。 “对，我和你一样。”这个人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抬起头，露出半张脸，然后嘴角翘起，露出了一个很古怪的笑容。 “说明书，是什么东西？”卓景宁忽然这样问。 “你就当它，是你的命运选择。你今后怎么样，都可以从它身上获得启迪。我很喜欢它说的话。活着，才有希望，哪怕是假装自己活着。” “还有公寓的事情，给你一个忠告，别打听，别再想。如果遇到公寓里曾经的住户，我再给你个忠告，最好杀了他们。” 他这样说着，然后整个人走进了旋转门内，立马完全透明，消失在了卓景宁视野当中。 卓景宁站着，他在回味何文说过的话。 姑且将他称之为何文。 何文的话，有矛盾的地方。 一开始，何文说离开这里，就会忘记和公寓有关的世界。可在最后，却建议他杀了公寓曾经的住户。 “说明书，命运选择？”卓景宁又看向自己手里的书，翻开来，没变化。还是只有第一页上有字，也还是那三句话。 “活着，才有希望，哪怕是假装自己活着。”卓景宁将上面的第三句话读了一遍。 卓景宁看着自己那些被装好的行礼，走过去拎起来，然后……往回走！ 循着记忆，他走到了第七层。 找到了他住的房间。 此时房门紧闭，但也难不倒他，只不过在开门后，一个满是血污的人头却突然掉下来，悬在他面前。 这是一一颗很吓人的人头。 看上去是一名女性，年纪不大，只不过眼皮被割了，耳朵被割了，鼻子被削了，牙齿被敲掉了，脸上被刀用力划出了一道一道，就像是鲨鱼的鳃，开裂的地方，是血液流干导致的泛白肌肉组织。 这颗人头的出现，还真吓了卓景宁一跳。 但也只是如此。 因为，这不是鬼。 这只是一颗被挂着的人头。 再看向房间内，并不是空空如也，但却不是之前的家具设施，而是废弃多年的房间，里头的一些家具早就朽烂发霉，蜘蛛网遍布，灰尘积了很厚一层。 这分明是多年没人住的屋子。 35、再来一碗馄饨 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腥臭味道，源头是这一颗被挂着的人头。目前快接近冬季，气候降温，这屋子里冷嗖嗖的，因为人头上还没有出现明确腐烂痕迹，所以卓景宁无法判断出这是一名什么时候的死者。 但想来是最近一两内死的。 只不过，为什么在公寓突然变成这样后，用户都离奇消失后，本该是他住的房间里面，出现一名死者？ 难道说他这两天里，都陪伴着这颗人头不成？ “等等，这人是……” 卓景宁努力分辨了会儿，最终确定，这颗人头的主人，是蒋倩倩！ 徐昌文的女朋友！ 蒋倩倩死了？ 那么徐昌文无缘无故敲他门就有点因果关系了…… 可是，这方面解释清楚了，那么蒋倩倩什么时候死的？是谁杀的？ 卓景宁一脸懵。 这谜团太多，偏偏又没线索，让他很头疼。 卓景宁打开行李箱，找出剪刀，将捆绑人头的绳子剪断，然后放到一边，接着他人走进这废弃的屋子，屋内杂乱不堪，霉烂味道很重，他走到了自己熟悉的那面墙上。 然后一头回到了聊斋世界。 卓景宁没办法，不从这儿去聊斋世界，鬼知道他会出现在聊斋世界的哪个地界？ …… 一回到聊斋世界，他就听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男女混合声音。 环顾四周，这是无解的死局。 不过，这不是一个无时间限制的死局！ 和现实世界最大的不同，便是聊斋世界的鬼魂，不可能在白天出现！再怎么强横的鬼怪，也只能在阴天的时候出现，并且实力大损。 破解这个死局的唯一办法，就是撑到天亮！ 于是，戏精卓景宁上线了。 他一脸怒容，仿佛义愤填膺，使劲瞪大眼，犹如被气得似的，手指着那独院，颤抖个不停，同时嘴里大骂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这帮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禽兽不如……” 一连串的骂声从卓景宁嘴里蹦出来，一个成语接着一个成语。 所以，在屋内等得不耐烦的芸娘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这让芸娘一时间呆住了，直到之前企图勾搭卓景宁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缓过神来。 女尼这会儿比芸娘的神色好不到哪里去，也是一脸懵逼，她迟疑着道：“你这生前的相公，莫不是个傻子？” 芸娘忍不住点点头。 难道她相公是这般正直的一个榆木疙瘩？那她怎么以前没发现？ 卓景宁眼角余光看到了那个女尼，眼角一抽，继续骂，语速甚至还加快了不少！ 而这时，突然吱嘎一声，对面房间的门开了，一个不着寸缕的女尼走出来，看了眼在院子里骂的起劲的卓景宁，立马用手捂住了嘴。 然后，是第二个。 到了最后，那男女混合的声音全没了，一个个女尼全跑出来看卓景宁骂人。 卓景宁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本来打算骂一阵就开启第二个剧本，结果没想到这一帮女尼都跑出来围观他了…… 喂喂喂，你们都不用干正事的吗？ 这么磨洋工真的好吗？ 卓景宁心中无限腹诽这帮不务正业的女鬼，同时嘴里没听，绞尽脑汁，将能想到的词汇全都骂了出来。 喔喔—— 就这么的，随着一声鸡啼，天亮了。 卓景宁已经嗓子眼都快冒烟了，他看着四周，客栈内已经恢复了正常，那些女尼和芸娘全都不见了，仿佛之前的只是假象一般。 卓景宁不敢停留，跑向门口，这一次很顺利就到了门口，然后推开门跑出去。和客栈内的阴冷相比，此时的街道上，有一股很暖和的感觉，卓景宁知道这只是心理作用，他一步不停，跑出去好远，发现一个卖馄饨的摊位才停下，然后要了碗馄饨吃起来。 吃着馄饨，卓景宁没想到自己居然真靠这种方式活了下来。 活着真好。 卓景宁满脑子都是这样一个念头。 这聊斋世界的死劫，终于算是让他度过去了。 卓景宁开始回想，想来想去，他都觉得这一次这一群女尼会出现在客栈，和白乙泰安铁定脱不了干系！ 前天晚上之所以在丁先生家无事，恐怕是因为客源山距离这地方太远，那些女尼在白乙泰安身上留下的标记之类，无法让她们寻找到。而住进了县城的客栈，立马就被这些女尼给发现了。 “那么，我只要和白乙他们分道而行就好，也不知道这两人还活着没？” 可要是这两人还活着，那么卓景宁很担忧那些女尼不会善罢甘休，会一路追到白家。那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在半路上弄死白乙泰安？ 这个狠毒念头出现在卓景宁脑海中，就一下子让他心动，不过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到那个时候，白翁恐怕会竭尽全力要他的命。 似这种大家族士绅，最恐怖的地方，便在于势力盘根错节。再加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要了他的性命，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卓景宁认了白翁当义父，可是想好好借助一下白家的势力的。 科举考试，考场严密，很难作弊。然而卓景宁记得清楚，县里头那钱老狼能考中秀才功名，靠的不是真材实料，而是提前就知道试题，并且找来了学问高深的老先生买来了解题的文章，这才有了那一身秀才的皮。 卓景宁也想走一走钱老狼的路子，他虽然有着现实世界的大量信息，但想要考上举人，乃至进士，恐怕至少得苦读好些年。 他的时间，岂能浪费在这上面？ 心思如此杂乱，说真的，卓景宁已经放弃了心境修行。自家事自家知，他的念头如此杂乱，这“余烬”注定这一辈子与他无缘。 “老板，再来一碗。”卓景宁对馄饨摊老板招呼道，这馄饨并不好吃，皮太厚，没有现实世界的精细，也没有油水，只是素馄饨，吃到嘴里，只有很淡的咸味，远没有现实世界的馄饨鲜美，不过刚才神经紧绷骂了太久，这会儿喉咙里又干又不好受，这馄饨再美味不过了。 36、书香门第 “结账。”卓景宁放下大碗，又放下一角碎银子。两碗馄饨下肚，天色已经大亮，卓景宁从馄饨摊老板手里接过零钱，就往客栈走去。 因为客栈已经开门，掌柜的呵斥店小二的声音不时传来。 卓景宁走近了，看到的是一副脸色苍白模样的店小二，和那天白乙泰安的模样有些相似，不过要比白乙泰安那天好多了，至少还能站稳，在掌柜的呵斥声中去干活。 “这小二昨晚上没能幸免啊……”卓景宁不由心中这般想到，就是不知道白乙泰安这两个家伙死了没有。 “卓秀才，怎么从外头过来？”掌柜的见到卓景宁，赶紧上来打招呼。 “起得早，闻着外头的馄饨香，一时没忍住，就先过去吃了一顿。”卓景宁回答道，他这是怕白乙泰安死了，他好能洗脱嫌疑。 “是这小子懒惰，怠慢了秀才。”掌柜的慌忙道。 这住店，客栈是负责早饭的。通常的时候，店小二在四更天左右，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来，去厨房煮粥。 眼下天都亮了，客栈内都没有粥香味，这是客栈的责任。 “不妨事不妨事，掌柜的若是能再打个折扣，那就再好不过了。”卓景宁笑呵呵道。 掌柜的：“……” “小本生意，不能再打折扣了。” 卓景宁笑容一敛，微微摇头，这个抠门的掌柜。然后他就一挥手，说道：“今儿需早点赶路，小二哥，有劳去帮忙喊下乙弟和我家下人。” “好嘞，不敢当秀才爷劳烦二字。”店小二打了个哈欠，慌忙答应，然后跑向后头，他正好趁机开溜。掌故的人不错，就是骂起人来，唾沫星子乱飞，叫人实在受不了。 和卓景宁他们一道的四个白家下人，一早就起了，只不过没出来的，等到店小二来叫，立马就从屋内出来了。 卓景宁瞧了一眼他们的脸色，没啥变化，想来是和掌柜的一个待遇，这叫卓景宁不由心中好生羡慕，他要是不长这么帅多好，就不用被女鬼惦记了。 好一会儿，白乙和泰安两个才出来，精神萎靡，脸色比那天更差了，卓景宁瞧着这两人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立马启程。 快马加鞭，终于在正午时刻，就赶回了白家。 “白乙这是怎么了？”白翁一眼就瞧见了白乙和泰安的不对劲，他目光转向卓景宁，紧盯着他问道。 瞧着白翁不善的神情，卓景宁没有立马说，而是先说道：“一路车舟劳顿，你们带着乙弟先去休息了。” “困死了困死了，还是二哥懂我。”白乙依旧是一副浑噩样子，完全觉察不到自己身上的半点不对劲，这是被鬼迷了心窍，离死不远了。 白乙泰安一走，卓景宁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当然，是修改版的。 刻画出了他瞒着下人，历经艰辛万苦，才躲过了那些女尼，带着白乙回来的一幅画面。 卓景宁口才好，因此白翁完全相信了，他皱紧眉头，连声道：“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幸好有景宁你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卓景宁倒是很诧异白翁为什么这般镇定，忽的他想到了什么，急忙道：“义父，不知可有降妖伏魔的高人，不然的话，我怕那群女尼，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现在去找人是来不及了，景宁你说的有理。既然如此，叫人收拾下，我们今日出发，去找我那不孝子。他官做得那么大，想来定有办法解救你义弟。”白翁如此说道。 原来白翁是准备去找他那个在外为官三年，始终不回家的长子——白甲。 卓景宁当下不说话了。 听说，白甲的官当得很大，他或许正好借此机会，去一观清朝高层，对这鬼怪是怎么样一种态度。 没准，能接触到心境修行中的年轮心境高人。 年轮心境，形成年轮烙印，才能在一定情况下，具备对鬼怪造成伤害的特殊力量。 卓景宁早就想见识一下了。 只可惜窝在这一个乡下小地方，交通闭塞，信息太少。 很快就启程，不过白乙早因为一宿没睡，已经昏昏欲睡了，至于泰安，倒是没有跟上，想来是被扔在白府了。 毕竟那只是一个书童。 卓景宁也是一宿没睡，他在聊斋世界遇到了一群女鬼，现实世界也是遇到重重谜团诡异，换一个人，早就头昏脑涨，一头昏睡过去了。不过卓景宁的精力还很旺盛，他觉得这应该是惩戒加成方向的功劳。 他选择的是体质加成。 这一个加成选择，不会提高攻击力，但会提高他的防御力。 防御力不光是皮肤厚度和韧性提升就行了，必然会连带着强化筋肉、骨膜、五脏六腑等器官组织。 这一点惩戒加成的效果不太明显，但的确是全身上下都强化了一遍。 至少卓景宁就觉得，白翁带着那些个护院家丁，体质方面还没他来得强。 他们走的是水路。 因为水路要快，走旱路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这走水路，只需要半个月便可。然而这一带的人大多旱鸭子，这坐船可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白翁就晕船了。 好在卓景宁早有准备，他让人熬了一副汤剂，是专门缓解晕船的，白翁喝下去后，人立马好多了，跟着看卓景宁的目光，也越发亲近了。 白乙还在昏睡，也许是被那群女尼昨晚上榨干了，这会儿是半死不活的，不过无大碍。 白翁就找来卓景宁闲聊，两人所聊的还是学问，这一番畅谈，白翁明显发现卓景宁的学问比几天前大有长进，不由面露喜色，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妻，义父给你说一门亲事，你看如何？” 卓景宁立马明白，白翁这是要下重注了，给他说的亲事，女方多半是白家人，准备亲上加亲。当即，他就点了点头。 一门亲事，他一个大老爷们，扭扭捏捏干啥？ 又不吃亏。 想来白翁也不会找个丑的给他，毕竟真找个丑的，那就不是下重注，是诚心恶心他了。 卓景宁见没什么可说的了，就问道：“义父，不知泰安怎么样了？” “交给官府了。”白翁随口道。 “交给官府？” “身为下人，没有照顾好自己的主子，这是重罪，他卖身我白家，便是打死他也应该。不过我白家终归是书香门第，远近闻名的仁善之家，怎么做此恶事？” 这和打死他又有何区别？卓景宁心中想到，嘴上说的是：“义父仁慈。” 37、养心头三分恶 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又岂是一句空话。加上泰安是白家扔出去的家奴，这衙门当差的，又有几个不明白白家的意思。泰安进去，等他身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钱被搜刮一空，就差不多该上路了。 衙门里头最缺的，便是这替罪羊啊！ 虽说在清朝，只要不是谋逆之罪，其他的罪一切都好说。然而，这是需要大量金钱和人脉关系去铺路的。没钱没人脉的，便只能乖乖等死了——等着替别人去死。 卓景宁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但他不会多管闲事。 他这会儿挺庆幸的，惩戒把他带到聊斋世界，给他安排的身份是一名秀才，而且略有家财，不必为吃穿担忧。不然的话，他这一过来，首先要做的，是怎么样不让自己饿肚子。 民以食为天。 没准鬼怪没害死他，他倒是先因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给饿死了。 卓景宁见白翁有困意了，便当即告辞。他离开船舱，走到船板上，天色渐深，此时船靠岸了。船头挂着两盏灯笼，有两名护院家丁看守着。 这两人许是站久了无聊，居然比划起了拳脚。 卓景宁看了一会儿，突然来了兴致，就走近一些。这两人见到卓景宁，便立马停下，“二公子。” “你们在练拳吗？”卓景宁问道。因为在现实世界，卓景宁没见人拼杀过，所以先入为主下，对聊斋世界的武艺也没报什么希望。但他刚才所看到的，哪怕这两名护院家丁在切磋，招式都狠辣无比，直取要害。 这哪是什么武艺，分明是杀人秘技！ “正是。风大，练练拳也好暖暖身子。” “辛苦二位了，我去让厨娘为二位送些热鱼汤来。”卓景宁如此说道。 “多谢二公子。”这两人喜不自禁。 卓景宁随后问了问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一个叫李虎，一个林三后，便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船继续行，卓景宁没有看书，他找上了李虎林三，让他们教自己拳法。 一开始这两人推托，不肯教，说这是家传的，有规矩，不过在卓景宁放下二十两银子后，便改了口风，只让卓景宁别外传。 李虎和林三是一个村的，还是邻居。他们的父辈，一次上山砍柴，机缘巧合下，跟一个老道士学了这套拳法。 这一套拳法叫什么名字，他们也不知道，习练多年，倒是强身健体，在白家招收护院家丁的时候，就因为体格出众，力气大被应聘进来。 只不过白家一直没什么事，他们两个也没能遇到立功的机会，又不会变通，来白家快三年了，还是个普通护院家丁。 卓景宁挺意外这套拳法还有这么一个来历，不过他不管这些，他到手后就给这套拳法取了一个名字——虎啸龙吟拳。 方便好记。 当然，这只是私下里取的，没和他人说。毕竟这种事情，在聊斋世界的常人眼里，是有些大逆不道的行为。 接下来几天，卓景宁便在练这套虎啸龙吟拳，仗着强化过的体质，很快就练会，并且还熟悉李林二人所说的一些打法。 只不过没什么机会去尝试。 不过卓景宁也没什么心思去尝试，他练这拳法不是为了去当什么武林高手，而是让自己多些自保的手段。 毕竟不是只有鬼怪才害人！ 这拳法平常，只是几个拳架子和锻炼肌肉的方法。不过这打法却是有些惊人，若是全打在人身上，能一下子将人打得失去战斗力。 “尤其是那一句练拳先养心头三分恶，更是堪称拳法真传。”卓景宁低声呢喃，这一句话是那个道士教给李林二人的父亲的，他们的父亲，自然也把这一句话传了下来。 只是卓景宁挺奇怪的，那老道士明明是修行之人，为什么会如此狠厉的拳法？ 这聊斋世界，可没有假道士假和尚一说。 因为出家修行，就意味着要少一个劳动力，并且还需要他人供给衣食和修行用度，这一般富贵人家，如卓景宁所在的卓家，都只能勉强供给一个出家修行之人。 在聊斋世界，有这样一种说法。 要是连自己的修行用度都供不起，那还修什么仙？ 别做痴人之梦了！ 又过了几天，卓景宁倒是和李虎林三更加熟络了。进一步知道，这两人的父亲，一个是因病去世，一个是去外乡谋生，结果没能回来，连尸体也找不到，只传回来一个死讯。因此各自都欠了一屁股债，来白家当家丁，未尝没有躲债的意思。 卓景宁不由心中微微摇头，普通人无论在哪儿，都活的艰辛。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船上的日子有些枯燥，卓景宁便回了现实世界。毕竟他人在聊斋世界，现实世界的时间是不会停滞的，他的行李可还扔在那栋公寓里。 一回来，卓景宁看着眼前的，却有点懵。 首先，是他的行李箱不见了。 其次，是这间房里的人头不见了。连带着的，还有他那把剪刀。 一瞬间，卓景宁就有一种预感，他在聊斋世界待的这十天，这现实世界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当他走到底楼，看到破烂门口的黑黄色警戒线时，卓景宁就知道，是警察带走了这里的尸体。 “这下有麻烦了。”他的行李箱在那，这是最大的嫌疑，偏偏他还消失了十天时间，这无疑进一步放大了他的嫌疑。 卓景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用手一拍后脑勺，这是他自己疏忽大意了。 他的重心，完全放在了聊斋世界上，对这现实世界的在意程度并不高。 若不是一直待在聊斋世界有种莫名的不安，卓景宁都不想回现实世界。 卓景宁看着门口，十天前看到的旋转门，此时变成了破烂的木门，他走出去，就发现自己站在一栋废弃老楼下。 地址没变，不过周边环境变了，完全变成了一块荒地。枯枝败叶，老楼上布满裂痕，似乎摇摇欲坠，随时会倒塌一样。 38、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原本作为恐怖源头的公寓，此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卓景宁沉默不语。 这是他所没经历过的，也无法想象的，恐怖的源头居然会离奇消失！ 在聊斋世界的十天里，卓景宁也有想过，最终唯一能确定的线索只有两点。 这第一，无疑是何文。 何文知道的很多。 但这货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别说能不能找到，就算是找到了，想要撬开他的嘴很难。 第二点，便是已经变成鬼的徐昌文，和死了的蒋倩倩。 蒋倩倩惨死后怎么样了，卓景宁不清楚，但她男朋友徐昌文无疑是变成鬼了，不然的话，惩戒不会生效。 卓景宁忽然想到了那天他和这对情侣相遇时的画面，他打招呼，这一对情侣却对他视而不见。 当时不觉得，此时想来，诡疑重重。 许昌文和蒋倩倩，当时可能真的没看到他…… 卓景宁脑海中电光般闪过各种画面，最终他回头看了眼公寓，此时他能看到的是一废弃老楼，内部腐朽不看，灰尘和蜘蛛网遍布，卓景宁不为所动，不是这他早已经看过几遍，而是他真正在意，是在第七层！ 对应他之前住过的房间位置，卧室里头的那一堵墙。 那一堵被定位过了的墙！ 也就是，卓景宁所真正在意的，是聊斋世界！ 那是他唯一的优势。 也是最大的优势。 更是便是连何文都遥不可及的优势！ “我将重心放在聊斋世界没错。”卓景宁低声道，他这是在做决定。现实世界的时间不会因为他而暂停，那么他离开现实世界去聊斋，必然会频繁的离奇消失，如果是在公寓中，那么还好说。 一旦成为公寓住户，现实信息便会被阻断。明明存在着他这样一个人，但其他人都像是将他遗忘了一样。 这有利于卓景宁去聊斋世界。 但现在，公寓没了。 卓景宁转身走了回去，他有了一个决定，除非遇到巨大危机，不然的话，就一直待在聊斋世界。而这现实世界，就当是他的避风港。 毕竟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他都能回到现实世界。 这也算是一大保命手段。 但这样想的时候，卓景宁又想到了一开始，那个“未知入侵”窃取一部分惩戒权能后给他的选择——完成一个任务，才能回现实世界。 这其中，或许还有他所未知的隐秘。 这个念头的出现，又打消了卓景宁刚才的决定，他不由犹豫不决，想询问惩戒，但惩戒会怎么回答，他不用猜都知道。 宿主享有高度自由。 这句话卓景宁可没忘记。 “进退维谷。”卓景宁低叹口气，这四个字说的就是他现在的处境。 随后，他便离开了这块荒地，走上了附近的街道。这地方，比原来更加荒凉了。公寓还在时，这条街上好歹还有几家店开着，现在居然全关了，这街道上也自然是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这白天都跟一条鬼街似的。 卓景宁走出了这条街道，他不由想到了自己原来租住的地方，那地方环境还算不错，和一个大他几岁的女孩子合租。那个女孩子也不懒，个人卫生搞得也很好，两人相处的还挺融洽，只可惜那里的房租不便宜。 他之前工作挣的钱，一部分用在吃喝上，另一部分就是房租了。 “三百五十块的公寓，就这么说没就没。”卓景宁唏嘘不已，虽然这公寓是一个恐怖的源头，但环境家电设备上还真没话说，租金又那么便宜，现在想想，卓景宁还有那么一丝惋惜。 像公寓这么肯亏本的房东再也没了。 摸了摸口袋里的钱，满满一沓，是那位戴姐姐给的。也不知道那位戴姐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公寓？ 这般想着，卓景宁走进了临街的一家烤肉店。 难得回现实世界一趟，别亏待了自己的胃。 卓景宁这么化郁闷为食欲，吃得正嗨的时候，警察进来了，出示证件，让他立马跟他们去派出所一趟。 卓景宁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行礼在尸体附近被发现，再怎么傻都能怀疑他，毕竟他的身份证之类，都在行李箱里头，瞄一眼就知道这行礼是谁。此外，那把剪刀上可有他的指纹。 卓景宁老老实实站起来，拿纸巾擦擦嘴，跟他们上了车。 “蒋倩倩，你认识吧？”带他走的两个警察年纪不小，一个开车，一个盯着他问。 “认识。”卓景宁道。 毕竟有过两面之缘。 “她死了你知道吗？” “她失踪了，死前跟我求救后，我当时没有察觉，后来良心不安，便按照她当时的提示去找她，只找到了她的人头。然后，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出现在附近，我就去追他，他跑的很快，一下子没影了。我找了他十天，都没找到。”卓景宁这样说道。 “你身上太干净了。”这名警察只是这样说了一声。 这是卓景宁刚才那番话中的一个疑点。 “我又不是野人，而且我又没说是在荒山野岭找他，这套衣服是我路上买的，换洗用的。”卓景宁这样道，然后他张开嘴：“不过，我有十天没刷牙了，你看。” 聊斋世界那边刷牙的方式让卓景宁牙疼，所以他还真是十天没刷牙了。 警察被卓景宁的口气呛了一脸，就捏住鼻子道：“到了派出所，你把蒋倩倩的求救信息，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还有那个奇怪的人，都详细说一下，就没你的事了。” 卓景宁点点头，然后等到了派出所，他都很配合，求救信息编的，认识方式改为了曾经差点合租一起的人，而那个奇怪的人，卓景宁就按照何文的相貌和穿着来形容。 说完后，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走了，结果被关了进去。 “呦，来新人了。哥们，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吧？” “大哥们好，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卓景宁不答反问。 “我偷了个电瓶。” “我也是，不过我偷的是钱包。” “我是充话费。” “网上说的那小子是你啊？” “往事不堪回首。那新来的，你呢？”这人摆了摆手，看向了卓景宁。 “我啊，吃饭。” “霸王餐？” 卓景宁想了想，就点点头，那顿烤肉他的确没付钱。 背景基础设定和群【新增】 emmm…… 我想了想，还是发个设定吧。 【主角前景】 阴间秀场源自是2018年年度新人王空调大神（写《我有一座恐怖屋》那位大神）之前在其他网站的书。 我原本是想模仿那本写一下，试着存稿三万字，结果越写越感觉自己在抄袭，就全部删掉，改为这本书主角的设定之一。 说真的，我感觉其实一旦也不影响阅读啊…… 只要知道卓景宁是个借尸还魂的恶鬼，所以三观黑暗就行了呀……(⊙v⊙) 故事循序渐进，哪里有看不懂的╭(╯ε╰)╮？ 【聊斋世界】 鬼怪等级：普通鬼怪、蛇级鬼怪。 目前出场的蛇级鬼怪：卓家庄的狐狸、和主角有所接触的女尼。 接下来会出场的蛇级鬼怪：芸娘、女尼、女尼背后的“黎山老母”。 （蛇级是一个范围性称呼，芸娘和狐狸，远远无法相比较。蛇级中最强的，有钟馗这一类聊斋鬼神，完全视活人如玩物。） 修行者等级：未入道、余烬、庆神、年轮。 未入道：一般为期三年，若是家中有财力支持，那么继续修行。如果无法支持，那么会被收回修行度牒，强制还俗。（当然，这是具体做法。偶尔也有例外，比如主角这样的，种种外因意外入道，这种虽然也是修行中人，但不被官方承认。） 余烬：没啥超凡力量，更不会强身健体。 庆神：还是没啥超凡力量，还是不会强身健体。 年轮：心外无物。有一定几率，让自己的念头具现化，借着拳脚刀兵，伤害到鬼怪。 （对，就是这么废柴的修行者。别说延年益寿，杀一头鬼怪都难。） 武者：没有具体境界，按名气大小来划分，名气大的是大侠，没名气的嘛……咳咳，自己想办法踩着名气大的上去吧！ 世界整体设定，由聊斋故事所形成。由于聊斋故事的朝代不等同，所以在这个世界里，清朝只是一个国家。还会有其他的“朝”出现。另外添加一部分作者的假想虚构。 【现实世界】 看似如同地球的平行时空，然而这是一个鬼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天道眷顾于鬼。（姑且用天道来这么说，好理解一点。） 但是——现实世界没有什么修行者！ 主角是唯一一个例外！ 所以不会存在主角收徒，传授聊斋世界的修行之类！ 在现实世界，有着很多恐怖的源头，称之为——魇！比如目前重点出现的公寓。 嗯嗯嗯……好吧，公寓现在没了。 不过那并不是公寓消亡了。 在这个世界上，这些恐怖的源头，是一切诡异事件的制造者。几乎所有的鬼魂，都是因为这些恐怖的源头所产生的。 现实世界的鬼魂，不惧怕阳光，不会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这些鬼魂杀人，都有各自的杀人条件，当人触发了这些杀人条件，这些鬼魂才会动手。 现实世界的鬼魂，不存在等级划分！但有强弱之分。 另外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负面情绪的结合体，不存在理智，触发了杀人条件就疯狂杀人，是恐怖源头手里的最佳玩偶。 第二部分是能够保持神智记忆的鬼魂，这一部分鬼魂，往往会被这些恐怖的源头，安排着“借尸还魂”，成为看起来完好的活人。 目前以伥鬼来称呼。 借尸还魂的伥鬼，看起来像活人，也能够像活人一样活着。只不过，这些伥鬼，不会诞下后代。毕竟伥鬼使用的身体，归根结底都不是它们的。 这些伥鬼，都会陆陆续续的获得一本“说明书”，这是恐怖的源头，继续奴役伥鬼的方法，也是伥鬼存活下去的“凭证”。 最后发一下群号() 【读者群：深夜灵异事务所】 【群号：636、118、998】 【群规：遵守祖国法律法规。】 【进群福利：可找群主领取专属魔鬼\秀儿称号、不定期分享美食、作者王者玩得还行，这赛季初是星耀，全区排行三百多名，虽然为了写小说已经卸载，但是教一下怎么玩还是可以的。对了，露娜花木兰上官婉儿除外。】 39、分尸画和家 卓景宁以为他要在监狱里耗一阵子，但没想到在黄昏时候，就被人保释出去了。保释他的是一家三口，从穿着上可以看出这一家的家境优渥，而他们的谈吐，也进一步证实了这一点，不过卓景宁一个都不认识。 想来想去，只能是他这具身体的家人了。 不过，这一家三口对他的态度都不太热情，尤其是那名穿着羽绒服，紧身牛仔裤秀出一双大长腿的女孩，对他的神情始终都是冷冰冰的，还带着点不爽。看起来就像是要出去玩了，但因为他的事情被耽搁了。 于是，卓景宁不知道怎么开口，就一言不发。 等离开派出所，上了车子，那一对夫妇还在派出所的所长说着话，车里就卓景宁和这个漂亮的少女。 卓景宁不出声，也不看她，倒是这个少女先开口了：“你可真是长能耐了，堂弟。” 果然…… 听到这一声堂弟称呼，他立马明白过来了。 “辍学，离家出走，现在涉及杀人分尸案，说真的，要不是小叔叔打电话来求我爸，我都不知道你这半年里这么能耐。”少女冷着脸说这些话，说着说着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微微皱起，“你大学念得好好的，干什么退学？还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 当然是因为你的堂弟玩游戏，把自己玩得猝死，我只是顶着你堂弟皮囊的冒牌货啊……卓景宁心中这样吐槽，他又没这具身体的记忆，装失忆也没合适的机会，不跑远点干嘛？ 不过，今天自己才被抓进派出所，这身体的父母就知道了，恐怕在一个月前，他们就报警了。 恰好他在一个月前误入公寓，便就此“消失在人间”，警察们也一直没能找到他。 见到卓景宁一言不发，少女脸上露出不喜之色，但似乎卓景宁这个身份原来就是木讷寡言的样子，所以这名少女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卓景宁趁机瞄了一眼，发现她是在一个男生聊天，嘴角无意识的翘着。 这十有八九是在和恋爱对象聊天。 卓景宁开始观察车内，想趁机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他现在只知道那对夫妇，是他的大伯和婶婶。 过了十来分钟，那一对应该是他大伯和婶婶的夫妇回来了，他们进入车内，也不说话，男的开车，女的则也不出声。 大概半个小时后，在火车站停下，然后那个应该是他大伯的男人出声道：“景宁，你的行礼在后车厢，车票给你订好了，快开了，你爸妈在等你。” “谢谢伯伯、婶婶，还有堂姐。”卓景宁便这样开口道。 这个男人对他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将一张车票递给他，然后帮他拿了行李，接着就自己坐上车开走了，临走前也没多说什么。 卓景宁眼看着车子离去，他捏着手里的车票，正想随手扔掉。定位聊斋世界的那栋楼就在文亭市，他又怎么能离开？ 那个地方，就像是游戏中的存档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不过这时，他忽然一阵心悸，脑海中下意识想到了那本说明书。卓景宁便从自己身上，找出了那本说明书，然后翻开。 第一页，还是那三句话。 不过第二页上，却不再是空白，这一次出现了画。 画是黑白的。 就像是素描出来的，画的是一家书店前，一个年轻女子在对一个小男孩招手。跟着画面一变，小男孩走向女人。紧接着，这个女人已经将手放在了小男孩的双颊上，用手捧着。这三幅画的变化，就像是漫画一般。 第四幅出来了，那个女人双手高高举起了小男孩的脑袋。 而小男孩的无头身体，已经摔倒在地面上。 卓景宁眯起了双眼，这四幅画，前面三幅正常，第四幅就画风突变了。没有第五幅画出现，只有一行文字浮现出来。 “云莱市，文景街洛龙路口，往东400米，十年老书店。” “十年前无头凶杀案凶手，徐勤燕。” “打碎徐勤燕的镜子，可获得心想事成的奖励。” 字迹消失，画面浮现，不过只是第一幅画面，占据了这第二页的整个页面。 卓景宁沉默不语，过了三分钟，他看向了手里的车票。 文亭市——云莱市。 “巧合吗？”卓景宁看向逐渐昏沉的天空，突然心中发寒，他觉得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好一会儿后，卓景宁收拾下心情，走向了检票处。 …… 从火车上下来，卓景宁有些懵，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走，他的手机号是换过的。至于手机里，倒是存了一些号码，但根本没有标注哪个是爸哪个是妈妈，所以卓景宁这会儿都不知道该打给谁好。 他茫然的走了一阵，然后就被一对夫妇拖住了。 这是一对乡下夫妇的打扮，男的还穿着一身工作服，这一对夫妇拖住他，就没好脸色，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卓景宁懵了一下后，明白过来这一对不会打扮自己的乡下夫妇，十有八九是他这个身份的父母了。 那么这和他的猜测，对不上啊！ 这个身份的游戏账号，卓景宁记得花钱不少啊，都快上万了，难不成这一对夫妇是隐藏起来的富人？ 怀着这样的疑问，卓景宁被这一对父母骂了一通后，带回了家。 坐的是公交车，一路到了乡下。 二层楼，有个院子，看起来挺破旧的，院子里有个晒谷场，不过很脏，角落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垃圾，不过垃圾不该堆这么多。 想来想去，卓景宁只能当自己孤陋寡闻了。 卓景宁本以为接下来又是一通骂，结果这夫妇两打了他一顿。这一过程，卓景宁没法还手，只能忍受，饶是他强化过一次身体，也是鼻青脸肿，浑身酸疼。 然后，这一对夫妇就去上班了。 卓景宁目瞪口呆。 “这就是亲爹亲妈的待遇吗？”他嘴皮子动了动，发出无声的声音。 然后，他开始在这个家里面走了起来。 一路走来，大概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换下的衣服堆了一堆，发臭了都不洗。拴在墙角的狗似乎因为没人喂，都饿昏迷了。 卓景宁走过去，然后发现狗也发臭了。 已经死了一两天了，拴着它的绳子都被它挣扎着拧成了麻花。 40、十六岁的少妇 这是一条可怜的土狗。 卓景宁就解开了这狗尸上的绳子，皮包骨似的，完全没什么肉。在狗尸附近，还有两个破碗，一个碗里什么都没有，挺干净的样子，另一个碗里是发青的臭水。 卓景宁就走向了厨房，仍旧是乱七八糟堆了一堆的样子，一层油垢，都在煤气灶上堆了起来，看起来很恶心，这和那些街边早餐店厨房间的灶台有得一拼，都是差不多脏。 卓景宁不由怀疑起来，他这真是回家了？ 然后，他沿着楼梯往上走。也许是因为最近下雨的关系，楼梯上积水蔓延，墙壁上也有些湿。 仔细一看，还有开裂的迹象。 再抬头一看，发霉的痕迹非常明显，东一块西一块。 这是人住的地方？ 卓景宁继续往上走，他试着分析了下，然后就找到了那属于自己的住处。一间不大的卧室，同样是脏乱不堪。 那一地的饮料瓶子，那一袋没有扔，满是用过纸巾的垃圾，间接的验证了，这的确是他的住处。 卓景宁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目瞪口呆了，他找了一圈，没发现病历，也没发现什么药，最终他找到了两本发霉的本子，很意外的是日记本，还是他这个身体留下来的，这算是意外之喜！ 通过这两本日记，卓景宁很无奈的发现，这一个不太像是人住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他这个身体，在此之前，在这里住了十几年。 此外，这个身体的父母，也没有什么疾病。 “那么，没病，没有要瞻仰的老人，忙着上班，为什么这里会这样？上班一天十四个小时？没时间打理，或者是那些钱被这个身体给败光了？”卓景宁不由的脑海里冒出了这样一些困惑，他接着往下看日记。 然后发现，还真是这样。 为了让这个身体进入高中念书，买了三万块的分数。这对这个家庭而言，不是一笔小数目。之后为了让他上大学，又花了一大笔钱。 差不多拖垮这个家庭的，是他这个身体的学业。 不过这个身体不认为是自己的错，在日记里不断地抱怨他父母没有给他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卓景宁放下日记，他想了想，开始打扫卫生。 你不好好对生活，生活又怎么会好好对你？ 晒谷场上那些看起来像是垃圾的东西，他全扔了。因为通过发霉的日记，他已经确定那就是垃圾，破麻袋和一些烂木头，只不过这个身体的父母，实在是不舍得扔。 然后卓景宁打扫厨房卫生。 这地方让他连做饭的心情都没有，更别说吃了！ 一通忙碌，坐了一晚上的火车，他到云莱市又回到这个家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卓景宁直接忙到了晚上七点多，刚准备坐下休息。 这个身体的爸妈就回来了，卓景宁刚准备说一些话，这个身体的爸爸就是一通大骂，听了一阵，卓景宁听明白了，骂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没做饭，他爸正饿着肚子。 卓景宁赶紧去做饭。 不过才淘好米，这个身体的妈妈又来了，问他晒谷场上的东西哪去了。 “扔了。” 他妈妈又是一通乱骂，还给他两个耳光，“你个败家精……” 卓景宁被骂的头皮发麻，连忙道他马上去捡回来。接着不等这个身体的爸妈出声，人就跑了出去。 “还能不能沟通了？”卓景宁不由怀疑起自己的人生来，直到他想起自己只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他停止怀疑人生，然后去捡垃圾……啊呸，是去捡这个身体妈妈的宝贝们。 因为扔的太远，捡回来时，已经是九点多了，卓景宁去厨房，饭菜还有，白米饭和炒青菜，他赶紧吃。 这个点儿，他真是快饿坏了。 然后上楼，卓景宁去洗澡。 “嗯……话说这个淋浴头是用来看的吗？”因为实在是拧不出水来，卓景宁就跑下去，用井水冲了一遍，然后是刷牙洗脸，牙膏毛巾都没有，不过谢天谢地，这些东西他自己的行李箱里有，卓景宁扒拉出来，洗漱完毕，就开始了在这个家里第一天的睡眠。 感觉非常糟糕。 第二天，卓景宁一大早就跑了。 他要去说明书上的那个地址。 文景街洛龙路口，往东400米，十年老书店。这个地址真的是详细得不能再详细，所以卓景宁只是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到了地方。 他走下去，书店并不小，而且还是二层，挺热闹的。在这个实体图书行业受到网络冲击进而不断衰败的时代，这家书店能有这样的客流量，这很不一般。 卓景宁寻找起来老板娘，他没找到。 不过他好像找到了老板娘的女儿，和漫画上的样子挺像的，但起来只有十六七岁。 卓景宁就随手拿了两本书，走过去一副准备付账的样子，实则他准备打听一下那位老板娘。 不过这个在他看来是老板娘女儿的少女开口后，卓景宁就愣了一下，这个少女的声音，不太像是十六七岁的。 “小弟弟，你看啥呢？” “看云姐你呗。”一旁的服务员笑嘻嘻道。 “去去去，那边的书整理一下。你要付账是吧，我是老板娘，给我吧。” “哦哦，好的。”卓景宁面相嫩，看起来也才十几岁的样子，他这会儿装模作样给钱，等收到零钱，转身就走，不敢停留。 说明书上的任务，是要他打碎老板娘的镜子。 而此时，这老板娘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比说明书上那副画里面出现的更加年轻。 这两点，足以说明一切问题了！ 任务的重点，是镜子。 而不是老板娘。 十年前杀人凶手老板娘的不老，甚至还越活越年轻，这一点很引人遐想，忍不住怀疑老板娘会这样，和任务中提到的镜子有关。 那么，镜子呢？ 卓景宁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用一个笨办法，明天再来。 然后，他回家了。 回到家中，发现这个身体的父母今晚回来的挺早，见到他回来，脸色就很不善，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 “你还知道要回来啊，怎么不死外边？” 41、恐怖的心想事成！ 带着些许暖意的井水浇在身上，卓景宁缓缓吐出口气，不远处厨房里，他这个身体的妈妈还在骂着，连篇的脏话加上大嗓门，让他不由心烦意乱，他终究只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哪来的什么母子感情？ 他已经忍了两天了，这会儿内心深处压抑着的暴虐情绪不断上浮，这是他当鬼时候留下的后遗症，毕竟害人是恶鬼的本能，哪怕卓景宁借尸还魂了，也还在不断地影响他。 不过大多时候，卓景宁总能够克制住。 莫名的，卓景宁回想了他借尸还魂前的父母。他父母都是公司的小高层，工资不高也不低，日子还算过得不错，那时候他爸妈，小时候经常带他出去玩，稍微长大了就经常带他去聚餐，因此卓景宁原本是一个性格开朗活泼的，直到那一场大火…… 自那以后，卓景宁就开始闷闷不乐，再也没有笑过，逐渐变得自卑自闭，喜怒无常。 往事悠悠，卓景宁回想起来，这和现实的反差，无疑加重了他内心的暴虐情绪，瞬间冲破了理智，让他忍不住心生一个念头——真特么想放把火烧光这里！烧死这一对无法沟通的乡下愚夫愚妇！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卓景宁就浑身一震，将暴虐情绪快速压下去。 若不是能控制着暴虐情绪，卓景宁也无法在变成鬼后，还能够保持理智。 他喘着气，这会儿已经没胃口了，索性不吃晚饭，上楼就睡。正睡得正熟，突然一阵剧烈敲门声吵醒了他，然后有人进来，拉开了他盖在身上的被子。 “下去吃饭，不吃像什么样子，快点。”是这个身体的妈妈在催他。 卓景宁呼出口气，脑袋昏昏的，半睡半醒的，一扯被子，继续睡。结果，这个身体的妈妈又在他身旁骂了起来。 不过疲惫不堪的卓景宁睡得很死，一句话也没听清楚。 这种关心，他也是有点承受不起。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八点钟了。 卓景宁编起来，打扮一番，然后又去了市内，到了那家书店买书。 接下来几天里，卓景宁一直都在晚上应付这个身体的爸妈，白天则去那家书店。半个月后，他已经和老板娘熟络起来，并且要到了联系方式，两人已经连续聊了两个通宵了。 对于这个发展，卓景宁也挺意外的。 因为主动要他联系方式的，是老板娘。 今天卓景宁没去书店，聊了两个通宵后，他已经和老板娘聊进了酒店房间。 卓景宁这身体长得并不丑，在他借尸还魂的这半年时间里，他又注重锻炼，所以看起来对异性很有吸引力，这对于上了年纪的女人来说，就是一块小鲜肉，撩到就是赚到。不过这对于说明书上的任务，还是没有半点帮助。 老板娘叫楚湘云，快四十了，是个很精明的女人，她对卓景宁的态度，卓景宁感受的出来，大概就是四个字——玩玩而已。 此外，还有点报复心理。 她在报复她的丈夫。 因为这家书店明面上生意兴隆，但因为地段关系，租金太贵，早就入不敷出了，她丈夫为此和她吵了很多次，可楚湘云就是不肯换地方，也不肯关门，气得她丈夫带着小三去了外地。 这些信息，卓景宁从一个跟了楚湘云好些年的员工嘴里打听到的。因为这个员工一直以为楚湘云不搬走，是因为她们这几个没啥文化的老员工，为此还感动不已。毕竟像她们这样没啥文凭的，想找一份干净不累工资还可以的工作，很困难！ 不过最终，卓景宁还是如愿以偿的找到了那面镜子。 镜子就在这书店的地底下，那是一个地下仓库，不放书，只放了一面镜子。卓景宁能发现这面镜子，还是因为他彻夜不归后，他爸妈找来了，在书店门口大骂一通，惹恼了楚湘云，楚湘云索性就不让卓景宁走了。 然后，就被卓景宁找到了那面镜子。 瞧着青幽幽泛着惨绿色光泽的镜子，卓景宁半点犹豫也没有，直接砸碎。 接着，他就逃了。 楚湘云和她丈夫吵架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书店。这书店不肯关门，也不肯换地方，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那面镜子。 那面镜子的底座完全在土中，根本无法搬离！ 卓景宁不知道砸碎镜子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先逃跑，终归不会有事。 到了一处僻静地，卓景宁拿出了那说明书，这个时候，第二页上，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 “任务完成了？那么我的奖励呢？”卓景宁呢喃道。 心想事成奖励！ 卓景宁可没忘记。 很突然的，空白的第二页上，出现了一幅画面。那是一副黑白素描画，画的是一户人家。卓景宁仔细看了看，猛地发现，这说明书上第二页上此时出现的画面，赫然就是他这个身体的家！ “怎么回事？” 卓景宁诧异的时候，这第二页突然变成了红色，就像是着了火一样。 卓景宁心头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想了想，还是拿手机拨打了这个身体父母的电话。无人接听。他赶紧拦下一辆出租车，往回赶。 没到家门口，只到村口，卓景宁就远远地看到了一片火光。 卓景宁面色微变。 他急忙赶过去，果然是他家被烧了，消防员拦住了他，不让他过去。 火势太旺盛，卓景宁也不敢冲进去，哪怕只是稍微靠近些，皮肤上就有一种脱水的烧灼感。 等到火被扑灭，已经是凌晨时候了。 这火烧了好几个小时！ 什么都烧没了！ 然后，卓景宁就从警方嘴里，得知了他这个身体父母的死讯。 卓景宁一瞬间呆若木鸡。 他不是因为伤感。 他对这一对夫妇根本没有感情，又哪来的伤感！ 卓景宁呆滞的原因，是他猛地想起了那天晚上，他曾经有过的一个念头，那是在暴虐情绪爆发下，所生出来的一个可怕念头——放把火烧光这里！烧死这一对无法沟通的乡下愚夫愚妇！ “心想事成！”卓景宁脑海中此时只剩下这四个字。 42、买考题 卓家的那一场火，最终被定义为线路老化所引起的意外事故，尽管这火得有点蹊跷，在没有把卓家烧没前，怎么也浇不灭。等烧没了，随便喷几下，这火就快速灭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三天，卓景宁又回到了文亭市，今天刚从他那位大伯家中搬出来。自己的亲弟弟被火烧死了，作为哥哥，他这个大伯无论如何都该要出面，哪怕是装装样子，一应丧事都这个大伯一手操办的。 只办了一天，第二天就带着卓景宁去了文亭市自己家中。 住了一个晚上，卓景宁就很“识相”的搬出去了。这大伯一家子，对自己都很不喜欢，只不过迫于亲戚关系罢了。 那位大伯的态度倒是没那么恶劣，只不过他是上门女婿，自己女儿都是随着老婆姓，又能说上多少话？ 至少卓景宁留言离开后，这位大伯特意打电话过来，让他回去。 卓景宁当然是拒绝了。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三天了，之前在云莱市，他是迫于说明书上的任务，才老老实实待着。 此时，在说明书的第二页上，还是一片通红色，仿佛火焰一般，其中有卓景宁乡下那个家的样子在这一片红色当中，一如三天前的那个晚上。 三天过去后，上面多了四个字：为虎作伥。 笔迹和第一页上相同。 但卓景宁根本不知道是谁写上去的。 卓景宁到目前为止，仍旧不知道这说明书的用途是什么，也许会继续发布任务吧？ 卓景宁找到了那栋废弃的公寓楼，附近的街道上没有可以租住的地方，不过倒是有店铺要转让，不知道已经贴了多久，那张纸都有些发黄发黑了，卓景宁就打开了这家店铺的锁，略作打扫后，将自己的行礼放在这家店铺里。 然后，卓景宁走到了那栋楼的第七层，这里最近一段时间里没人来过，地面上的灰层又积累了一层，掩盖住了原来的脚印。 卓景宁站到那面墙壁前。 心中一动。 顿时，景色大变。 …… 阳光有些耀眼，但气候却不怎么温暖，尤其是在水面上，这种湿冷很不好受，衣服穿厚了都不觉得暖和。 当然，再怎么冷的天里，当老爷的都会很暖和。 这会儿，叫人烫了壶酒的白翁正在喝着酒，吃着刚炖好的酸菜鱼，和卓景宁边吃边谈诗词。白乙也坐在桌旁，躺了几天，这小子总算是恢复过来了，只不过脸色仍旧很差，每天喝着大补的汤药，但身子就跟被榨干的甘蔗似的，干干瘪瘪，见效不明显。 这是伤到了底子，哪怕能好，都要留下后遗症。 在几人的旁边，还放着暖炉。这是一只铁炉子，里头放一些木炭，或者火里烧了一阵的石头。 “再有几天，就到了焦郡，看我不好好收拾这个不孝子！”白翁一提到大儿子白甲，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 当官后三年不回家，也不通信，把他气的不轻。 “是是是。”白乙耸拉着脑袋，嘴上说着赞同的话，但实际上是在敷衍。等到了焦郡，他知道白翁铁定是另外一个样子。 毕竟白甲当了大官，光宗耀祖啊！ 卓景宁不说话，他虽然是白翁的义子，但总归是亲儿子来得亲，这个时候无论是说赞成的话也好，帮着白甲说话也好，都在白翁那落不着好印象。 他是来借势的，可不是真给人家当儿子的。 吃过后，卓景宁会自己船舱里待着，不过没一会儿白乙来敲门了。 “二哥，陪我说说话。”白乙这样说。 卓景宁就请他进来，“怎么了？” “泰安死了没？”白乙盯着卓景宁问。 “义父只说把泰安赶出白家，然后交给了衙门。” “那便是死了。”白乙有些失魂落魄，毕竟自幼在一起，哪怕是条狗都有感情了，听到泰安死了的消息，白乙终归是有些难受。 他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泰安这种下人落到衙门，基本上是九死一生，很难有活下来的可能。 卓景宁便安慰道：“这也不一定，县里也没什么大案子，一时半会儿，泰安只会受些皮肉之苦，等回去后，为兄想个办法，用银两疏通下关系，请师爷吃个饭，应该就能放出来了。” “也对。”白乙当即眉开眼笑，他说道：“二哥说的极是，不过怎能让二哥破费，这银子我来出，不过这请师爷吃饭，就得劳烦二哥出面了。” 他只是个童生，这种功名根本上不了台面，蒙学童试过了就是童生，从几岁小儿到二三十岁的人，过不了乡试，那么就始终是童生，不值一提。 所以请衙门的师爷出来，还得卓景宁这个秀才去请，不然人家理都不会理。 “你我兄弟，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卓景宁自然是满口答应，他是有所图，等到了焦郡，得让白乙带他去私下里见一见白甲，然后想办法让白甲另眼相待他，到时候他想要拿到府试的考题，就容易多了！ 考题到手，这举人功名，指日可待！ 又过了三日，这一日路过一村子，船靠岸去采买点东西。有村子，那么这附近必然有草市，或者挑着货物的货郎。 再不济，也能买点粗盐和粮食。 卓景宁也下船走走，这船上待了几天，人实在是缺少运动。 “我去去就回。”卓景宁开口阻止了想跟上来的李虎，这几天里，他和李虎林三两人最是熟悉，方才林三领了采买的差事，李虎眼馋不已。 这采买，不仅能蹭油水，还能散散心。这上船这么久，他早就憋闷的慌。 卓景宁也就随意走走，并不走远。这是聊斋世界，可不是现实世界，一个人在陌生地方走，那可是非常危险的。 转了一圈后，他进了村子，这村子人不少，粗略一看有上百户。 有村里人见了他，就问：“书生打哪来的？” 这是个慈眉善目的老者。 年纪大，在这里，可就意味着身份高，是村老或者宗老。 卓景宁见这老者穿着是富裕人家，就说道：“见过长者，学生从渠县来，随家中长辈，去郡县访亲。” “原来是秀才爷，失敬失敬。” 43、修行度牒 老者脸上的神情立马有了很大变化，之前若说只是随口一问的姿态，这会儿就有些巴结谄媚了。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不敢当老先生礼，老先生可有事？”卓景宁双手作揖，连忙还礼。 “小女待字闺中，见秀才爷相貌堂堂，本想说门亲事，但现在……是老儿高攀了。”老者说着就连连摇头。 卓景宁不由心生敬意，这老者看起来都七十左右的古稀之年了，没想到还有个待字闺中的小女儿。 待字闺中，在聊斋世界所指的，通常是适婚年龄的少女，大概在十四岁左右。 这位老先生还真是宝刀未老啊！ 心中这样想，卓景宁嘴上则道：“家中长辈已有意为学生说门亲事，却是学生无法擅自做主了，还望老先生见谅！” 以退为进，婉拒的同时，卓景宁给足了这位老者面子，让这位老者满脸笑意，请他去屋里坐坐。 卓景宁见就在十几步外，青砖红瓦，挺大的院子，便欣然应允。 然后他就后悔了。 一名身着青衣的少女笑着跑来，拉住老者的胳膊，犹如一只欢快的喜鹊，“爹爹，你不是说要去见村正伯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少女脸蛋白净，身材娇小，却是一个小美人儿，让卓景宁的目光不由流连了片刻。 刚才要是不那么嘴快该多好！ 直男爱萝莉，直女恋腹肌。卓景宁觉得自己身为一个钢铁直男，爱好非常正确。 那少女发现卓景宁在看她，不由轻哼了一声，正想说什么，但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脸一红，躲她爹爹身后去了。 老者对此笑而不语。 卓景宁干咳一声，略微有些尴尬，不过这时老者请他入席，卓景宁便和老者聊了起来。 一开始是诗书文章，但渐渐的，就聊到了心境修行上，听了这老者几句话后，卓景宁就有些惊呆了。 这位老先生的心境修行造诣不低！ 谈吐之间，有一种丁先生的感觉。 这是……余烬心境！ 卓景宁就忍不住问了：“老先生可是修行之人？” “秀才爷总算是看出来了，老儿早些年，的确有缘拜在恩师门下，只可惜一晃三年，修行无果，遂下山还俗，几十年过去，老儿都忘了修行之事，但没想到人年纪大了，反倒是意外看破红尘了。” 老者一脸唏嘘，神情复杂，落寞欣喜无奈叹息种种兼而有之。 “看破红尘？”卓景宁想了想，就问道：“老先生当时是参禅去了？” “是啊，想来秀才爷修行的是道教之法。虽说称呼不一样，但对于修行的境界论述，佛道两家，其实是大同小异。恩师生前和嵩阳山的真灵观林天师有旧，时常往来，老儿才得以知道这些。”老者颇为感慨往日时光的道。 “道家称呼为入道，佛家则是称之为看破红尘。此往后道家的余烬庆神，佛家是一概论之，不分两境，将此称之为六根清净。年轮心境，道家又称得道，佛家也可如此称呼，有些地方，则称之为活佛、金身。地域不同，称呼不同。” “如各地的方言那般？”卓景宁听着这位老先生所说，才明白这余烬庆神年轮外，还有一个初始境界，入道。 难怪当时丁先生那般说他，卓景宁还当是自己让丁先生误会自己是余烬心境了，是以也就没多问。 “秀才爷聪慧，正是如此。”老者适时的夸赞一声。 秀才这一个身份在县里可能一般，但眼下只是个乡下村子，这老者又只是田舍富家翁，身份高低，就不用比较了。 老者自然要奉承几句。 接下来随着和老者交谈，卓景宁可以把话题集中在修行方面，老者也看出来了，便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细说。 这极大得填补了卓景宁认知上的欠缺。 比如这修行，有人脉的话，交一些银钱，就可以拜入寺庙道观中修行，大概一个月左右，就可以从衙门拿到修行度牒。 这是丁先生当时没有提到的。 此外，这修行度牒，可以说相当于现实世界一个人的文凭，还是名牌大学的文凭，含金量十足。 凭借一张修行度牒，可以免个人一切徭役赋税！ 这几乎等于半个秀才功名了！ 不过这修行读碟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还不是终生制。为期三年，从上门修行那天算起，三年后，还没有入道的，一律收回修行度牒，强制下山还俗！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这也一样。 只要每年给衙门一大笔银钱，还是可以继续持有修行度牒，然后修行的。 而这般拿到修行度牒的，哪怕是日后入道了，只要不得道，就得年年给衙门交钱，不然还是要收回修行度牒，强制还俗。 所以，这修行的关键，在于一个字——钱！ 卓景宁面色略微古怪，他忽然想到，那位丁先生，恐怕是个没有修行度牒的“野狐禅”。 不然的话，当时丁先生这方面多少该提及一些，毕竟是常识而已！ “秀才爷不知这些，是如何入道的？”这会儿，老者忍不住问道。 卓景宁不由微微一怔，这好像是第二次被人认为他入道了，上一次丁先生也是这么觉得的，甚至还特意事前投资，送了他一本修行方面的书。 “老先生是如何看出我入道了？”卓景宁问道。 “老儿虽不通相面之术，但似秀才爷这般面相的，恩师生前提及过数次，是极其容易入道的。”老者停顿了下接着说道：“遇鬼不死，劫后余生。” 这算什么面相？ 卓景宁奇怪之时，老者已经让人拿来了镜子，是一面铜镜，卓景宁一照，没看出什么来，老者这时伸手一指。 卓景宁不由脸色微变。 “秀才爷仔细看，这像不像一只人手？如婴孩一般的手掌？”老者说着。 卓景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发丝鬓角处，有一团很暗淡的乌漆墨黑，卓景宁一直当是胎记没在意，但这会儿听老者这么一说，他仔细看之下，这还真是一只人手！ 如婴孩虚抓的手掌形状！ 44、见色起意 “这是鬼手印，也是郁结的污秽之气，只有接触过恶鬼的人身上，才会出现。”老者出声解释道。 卓景宁摸着这仿佛胎记一般的东西，心中一动：“恶鬼就是靠这个追踪人的吗？” “恩师生前没有说过，不过有这个鬼手印的人，都是遇到了恶鬼但没有被恶鬼杀死的，这种人历经生死，在修行上得天独厚，很容易看破红尘，从而六根清净。”老者说道。 卓景宁这下完全明白了。 这时外头出现了李虎的呼唤声。 “二公子，二公子！” 卓景宁立马起身道：“多谢老先生解惑。” “不敢当不敢当。”老者连忙避让开，连连摆手。 “学生家中下人来寻我，想来是要开船了，等学生去过渠县后，再来此地拜访老先生。”卓景宁说道。 老者一怔，然后他想到了什么，不由莞尔：“似秀才爷这般，三妻四妾是常事，不过老儿最疼这小女儿，要是当妾，老儿是不肯的。” “学生明白。”卓景宁笑着说道，这一句话已经回答了老者，也跟老者表明了心意，不过为了增加筹码，卓景宁还是道：“府试对学生而言，易如反掌，快则年后，慢则两年。” 老者深深地看了卓景宁一眼，然后点点头。 随后，他送卓景宁出去。 卓景宁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可惜没看到佳人，只好走向了在外头呼唤着的李虎。 “叫嚷什么，走吧。” “是，二公子。”李虎连忙道，随后他看着一脸笑意的卓景宁，问道：“公子遇到什么好事了不成？” “算是吧。”卓景宁道，遇到了一个让他见色起意……啊呸，心动的女孩，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二公子你这笑的……”李虎瞧着卓景宁的笑容，却是嘿嘿一笑。 “怎么了？” “玉树临风啊！” “你很有眼光。”卓景宁赞许道。 要是李虎敢说他猥琐，他就敢秋后算账。 入乡随俗。 来了这聊斋世界，就别管现实世界那一套。 上了船，趁着天色还没黑，恰好起风了，又行了一段水路。因为顺风，这路程不慢，很快的就瞧不见方才那个村子了。 放眼望去，这两岸都是怪石嶙峋，不太像是有人家的样子。 天色很快黑了。 附近，隐隐出现了狼嚎。 …… 焦郡。 县管乡试，郡管府试。从科举管辖权限，便可看出，这焦郡是此地的行政中心。 白甲，便在焦郡当官。 官职不小，但在焦郡，也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外放到县城，作威作福，但在这焦郡，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白甲特意摆宴，招待从乡下远道而来的白翁、白乙，还有新认的义弟卓景宁。 桌上推杯换盏，氛围热闹无比，只不过等到酒席结束，白甲负着手回了房内，这脸色就逐渐阴沉下去。 “你怎么不开心？公公和两位叔叔远道而来，你不该高兴才是？”说这话的是白甲的夫人，李婉淑，本是一位县太爷的女儿，不过那位县太爷因为感染风寒去世了，所以李婉淑的娘家并不如何强势。 但白甲一度升官至今，别说平妻，连个小妾也没有，平日里更是连丫鬟的手指头都不敢摸一下，可见李婉淑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事实上，白甲能一度升官，三年内连升三级，坐上了现在的位置，多亏了李婉淑一路在背后出谋划策。 李婉淑生得貌美，体态婀娜，尽管近年来有些胖了，但也还是一个美娇娘，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李婉淑有一双大脚。 三寸金莲为美，但白甲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不敢说。 这可见李婉淑的驭夫之道，有多么了得！ 见是李婉淑发问，白甲心中再烦闷也得说，他道：“这郡守大人生辰在即，我却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爹也真是的，来看我也不多带些银两。” 说着，白甲就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为官三年，升官很快，平时也没少受贿，但眼下还真拿不出钱来。因为他的钱，都用来升官了！ 三年敛财，有数万雪花银。 但想要升官，也是花钱如流水。一眨眼的功夫，这数万雪花银，就剩几百两了。几百两银子，在郡守生辰上能拿得出手？ 虽说郡守也不会因此怪罪，但他还想要升官啊！ 这样一个大好时机，如果不用来给郡守留下一个深刻印象，那简直要遭天谴的啊！ 白甲为此都愁得头发丝都挠掉了不少，他手里实权不少，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捞钱，官场上谁没几个得罪的人呢？ “公公刚才不是提到了他做的那个梦？”忽然李婉淑这样说道。 白甲一听，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他喂喂皱眉道：“这老东西就是年纪大了，瞎想的。” 他本就不信这些，白翁的话在他看来，就是在咒他，神神叨叨的，什么叫一衙门的狼？ 换了旁人这样说，他能直接叫人把这人打死，但说这话的是白翁，他嘴里的老东西，也是他爹，这就无可奈何了。 他要真敢动手，让旁人知道了，这官虽不至于被罢免，但想要升官就别想了。 没准还会明升暗贬。 白甲叹了口气。 “公公不是说，你要是再不改，就会要你命？不如这样，我假装长了一条狼尾巴，骗公公说菩萨在梦里说，要五万两黄金修金身，才能抵消你的罪孽，不祸及家人，你看怎么样？” 李婉淑盈盈一笑道。 白甲一愣，然后用力抱住了李婉淑，笑道：“哈哈，娘子，你可真是我的好智囊，好军师啊！” 说罢，就用力在李婉淑脸上亲了一口。 “哎哎哎，慢点慢点。”李婉淑半羞半喜，欲拒还迎。 …… 翌日，卓景宁正在思量着，他该怎么样让白甲对他另眼相待。 昨日这个白乙的大哥他也见了，尽管桌上谈笑风生，但他看得出来，白甲这人实际上，是个笑面虎，翻脸就能不认人。 想要让这样的人另眼相待，很难。 “说来奇怪，我为什么忽然对白甲有些熟悉感，似曾相识一般？”卓景宁有些诧异。 45、管你叫爹？还是哥哥 那种熟悉感不是他曾经见过白甲这个人，而是好像他曾经在哪儿听说过白甲的事情。 忽的，卓景宁出声问道：“惩戒，我出入聊斋世界目前自由，但长期没有接触到聊斋故事剧情人物，是不是还是会被排斥出去？” “是。惩戒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快，如同快枪手一般的快。 “那你能告诉我，当前处于聊斋的哪个故事当中了吗？”卓景宁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的问道。 “聊斋之梦狼。” 卓景宁吐出口气，原来如此，难怪他会觉得白甲这个人有点熟悉。 之前白翁、白乙他都没有感觉，直到这会儿接触到了白甲这个聊斋梦狼篇主角，才勾起他脑海中这一方面的记忆来。 梦狼篇是聊斋故事中，少有的“非主流”故事。 梦狼有两个版本。 文言文版本的，大概讲述的，就是白翁做梦，梦见了衙门群狼，儿子白甲则是变成了恶虎，择人而噬，结果被天神敲下了门牙，说是再不改就取这恶虎性命。然后白翁来见白甲，苦苦劝说，然而白甲不为所动，最终在升官的上任路上，被官逼民反的山贼以“替天行道”的名义给分尸砍死。 后来，有一官员路过，出于同僚关系，给白甲收尸。 收尸的时候，一个士兵说：“似这等虎狼狗官，有个全尸岂不便宜他了？”说罢，就将白甲的脑袋反转，脸朝后，后脑勺朝前。 白翁在乡下听说了白甲的死讯，就空棺下葬，说是天神显灵。 结果，白甲没死。 那个士兵将他的脑袋朝后装后，意外复活了！只不过，因为没有盘缠，又长得怪异，被困在了驿站，直到半年后才回乡，但自此成了人见人厌的怪物，乡人皆嘲讽他。 影视版本的，做了修改，只到了白甲被砍死就结束了。 不过前面部分的剧情，增加了不少，大概有三点。 第一点，是白甲夫人假装长了狼尾巴，骗取白翁的银钱，好给白甲行贿升官。 这第二点，是白甲为了攀龙附凤，假装自己未婚，让上官将侄女嫁给他。 然而，这个上官的侄女，早就和这个上官乱伦私通，且搞大了肚子。 白甲夫人不是省油的灯，但最终被白甲用计哄骗走。 半路上，下人强暴了白甲夫人，然后拿出了白甲早就写好的休书。 最后一点，是上官侄女回家省亲，结果和上官缠绵之时，上官由于年纪太大，猝死了。 白甲则在上官侄女省亲后，睡了府中貌美的厨娘。然后，上官侄女逃回来，吐露实情，白甲因为上官死了，对他许诺保举他升官的事情黄了，因此对上官侄女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结果，有钦差到了，说是上官之前保举他的事情，圣上批准了。 白甲喜出望外，连说谢谢岳丈。 他这么做，却刺激到了那个上官的侄女，对白甲冷嘲热讽道：“那我肚子里的孩儿生下来，是管你叫爹呢？还是哥哥？” 卓景宁回顾这一路上的遭遇，他隐隐觉得，他目前所处的聊斋世界，怕是将文言文版本的，和影视版本的，合二为一了！ 因为，文言文版本中，没有白乙这个人。 但到底是不是，就要看白甲的夫人，是不是谎称自己长了狼尾巴了！ 如果是的话，那就一切好办了。 卓景宁想到这儿，便看了会儿书，然后躺下，他很快睡着。半夜时分，突然屋子外头一片吵闹之声，卓景宁赶紧出去，立马就看到了一出好戏。 是白甲的那位夫人，假装自己长了一条狼尾巴。 白翁早有梦在前，因此一下子就信了。白乙身子还没恢复，整个人又懵，没看清楚狼尾巴啥样儿，就被白翁拖着往外去了。 这爷俩打算连夜赶路，回乡下取钱。 卓景宁这个时候出声道：“义父，此去渠县，一来一回，少说一个月时间，何不暂作抵押，跟钱庄支取五万两，我在此陪大哥修菩萨金身。义父和乙弟回去处理这银钱之事。焦郡有的钱庄，在渠县可都有分号。” “景宁你所言极是。”白翁连忙说道，“你便在此陪着你大哥，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说话间，白翁已经往外走了。 白乙急忙跟上。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白甲和他夫人李婉淑。至于下人，为了避嫌，早赶出去了。哪怕只是糊弄白翁，但要是说漏了嘴，他白甲还要不要脸面了啊？ “天色不早，大哥大嫂先歇息。地上怪凉的，快起来吧，义父已经走了。”卓景宁故意这样说道，然后慢慢往外走，等他快要走出去时，白甲突然出声道：“二弟且慢，你嫂子有话对你说。” 卓景宁一怔，他还以为是白甲有话要对他说，没想到是李婉淑，不过他的目的是达到了，于是转身，而这时，白甲走到了门口位置，左右观望，似乎是在把风，也不看屋内。 李婉淑这个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之前为了演的更像一点，她是躺在地上哭诉。 不知道真哭还是假哭，用了些方法催泪，李婉淑这会儿梨花带雨的模样，却是格外秀气，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嫂夫人有何事？”卓景宁道。 “这一回，谢谢叔叔了。”李婉淑上下打量了卓景宁一眼，然后慢声说道。 “大哥之事，小弟义不容辞。”卓景宁一脸仗义模样。 瞧着卓景宁这幅正经样子，李婉淑却是抿嘴一笑，“好个义不容辞，明儿你大哥要陪郡守大人上香，你就跟着你大哥，不过别多说话，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卓景宁深深地行了一礼，然后道：“谢谢嫂子，小弟告辞。” 卓景宁走到门口，白甲靠着门框，却有些昏昏欲睡了，卓景宁便朝着他行了一礼，白甲也不还礼，只是点点头，然后他回屋，关上门，看向李婉淑，微微皱眉道：“你跟老东西的义子说这些干嘛？还叫他跟着我？” 屋子里头的话，他都听得见。 “你这个义弟，可不简单。他都看出来了。” “看出来了？”白甲一愣，然后下意识的问道：“那他怎么还帮我说话？” “你这义弟有所求，又是个聪明人，你要是明儿能帮得上忙，便还了这个人情。”李婉淑不解释，只是这样道。 白甲虽然不爽，但还是点了点头，却也没往心里去。 46、金身礼佛 卓景宁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他知道自己这算是和白甲搭上线了，准确来说是白甲的那位夫人，果然和影视剧中的一般，白甲是个惧内的。不过也有些不太一样，便是这位白甲的夫人，和影视剧里的饰演者不一样，是鹅蛋脸，一双桃花眼水波流转，颇有些狐媚子的感觉，很勾人。 联系后面的剧情，卓景宁不由深感白甲是个狠人，这般貌美如花的夫人，说舍弃就舍弃，而且还为了杜绝万一，叫下人强暴了他夫人。 这么狠的事情，卓景宁就做不出来，毕竟这多多少少，脑袋上都有点绿色。 李婉淑这么一闹，倒是天色都快亮了，卓景宁靠坐在床上，假寐片刻，就听到了外头丫鬟的打水声，就起来出去了。 他找了几个丫鬟家丁，旁敲侧击的问了些话。 主要是问白甲和他夫人的事情。 果然，在这家里是白甲夫人做主。另外他也发现了，这白甲府邸里头的丫鬟，个个都是膀大腰圆，有几位力气比男的都大！ “难怪白甲在家里这般老实……”卓景宁心里头腹诽，等用过早饭，见到白甲出门，他便匆匆赶上去。 之前的打听，结合影视剧，卓景宁这会儿已经知道怎么和白甲对话了。 白甲这人，一门心思，可谓是全在如何升官上面！ 怎么升官卓景宁不知道，但怎么升职，这方面的书，在现实世界可有不少，所讲的道理大同小异，结合心理学方面的书，稍加改编，卓景宁便和白甲聊上了。 白甲几乎听得两眼发亮，忍不住喊停轿子，让卓景宁上轿，和他同坐，然后再给他细说这里头的门道。 卓景宁心中一笑，他的目的达到了。 不管白甲最后是什么结局，但毫无疑问，白甲此人，必定是一路高升。他想要的考题，这下有指望了。 眼下天气渐冷，大概还有一个半月，便是一年一度的府试。 所以，这留给卓景宁的时间也不多了，要不然的话，他就得等到明年的冬季了！ 到了地头，是焦郡的郡守府邸，白甲进去，卓景宁本来是被门卫拦下，不过在白甲塞了一两银子，说这是他义弟，是位秀才后，门卫才点点头，放卓景宁进去。 白甲带着卓景宁走，他走在前头，卓景宁故意落后半个身子。 “二弟，哎，要是早和二弟相识，为兄就不会错过那么重要的机会了！原来……原来……哎，往事休提！往事休提！那位肖大人的女儿，早已经嫁人了。”白甲一脸悔恨和懊恼的神色。 卓景宁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在白甲早年还没成亲前，曾经被一位高官看中，只可惜白甲当时没有听明白那高官的意思，还以为只是那位高官要考他们一下。 对此，卓景宁也不知道是不是。 毕竟那些升职的书籍，很有一定程度的忽悠性质，就跟算命似的，叫人自个儿联想。 白甲进了待客厅，卓景宁不能进去，就被下人引到一旁的平房里头，有热茶和花生米招待。 陆陆续续的，这平房里头进来了一些人，见面都很客气，互通姓名和身份后，卓景宁就有些尴尬。因为来的人，都是举人功名，来此地想来多半是为了谋求官职。举人虽可当官，但那只是替补。要是运气不好，能替补到老死！ 为了早日当官，就得四处活动。 卓景宁虽然没有被排斥，但也说不上什么话，最后因为座位不够，他还得让出来。入乡随俗，卓景宁此时所做的，都很符合他目前这个身份。 因为在屋子里站着感觉自己太傻，卓景宁就往外头走去，问了问郡守家的家丁能在哪散步，就被家丁引到了一处荷塘边。这地方有假山有竹林，再加上那一池水，若是夏天，风景极好，叫人心旷神怡，但现在……冻得不流鼻涕就谢天谢地了。 卓景宁虽然因为体质被惩戒强化，不觉得冷，但他站这儿，迎着呼呼的冷风，却不由觉得自己更傻了。 正想要回去，就看到两女子匆匆走来。一女子在前，一女子在后，走前头的女子明显是这府邸的千金小姐，一身华贵打扮，一脸傲色。后头那女子，就是丫鬟打扮，而且低眉顺眼的。 卓景宁赶紧避让开。 因为这地方的路并不宽广，只能容纳两人并行。 那两名女子本是匆匆路过卓景宁，但很突然的停下，那名郡守家千金小姐打扮的高傲女子一指卓景宁，问道：“你是何人？” “学生卓景宁，为白甲大人义弟，见过小姐。”这女子出声，卓景宁就不好装哑巴，便行了一礼。 聊斋世界虽说重男轻女，但也得看女方是谁。 这女子一听卓景宁这般介绍，想起常有举人托关系来拜访她叔叔苏郡守，立马追问道：“你是举人吗？” “学生只是秀才。”卓景宁道。 “哦。”这女子原本脸上的感兴趣之色立马退去，她又看了一眼，眉宇间露出可惜之色，然后带着丫鬟走了。 她虽然那件事儿急，但也不想将就。 一个秀才，还配不上她。 卓景宁是不知道这女子是谁，虽然能猜测一下，但也不确定，随后就在这儿转了两圈，恰好见到白甲的身影，便急忙过去。 白甲说了句跟着他，就不搭理卓景宁，他满脸堆笑的在和同僚，还有那位郡守说话。 卓景宁看了一眼，这郡守年纪不小，须发皆白，看起来有六七十岁了。又听了片刻，他知道这位郡守姓苏。这一路上，这位苏郡守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心中有事，对身旁下属的话，也是随意敷衍。 上香的地方，是焦郡有名的崇恩寺，修建在佛光山上。整座寺庙很大，如宫殿一般，石台阶从山脚下修建到了山顶，一共九千九百九十阶，宛如通天一般，仰望上去，只能看到台阶穿入云端雾层当中，所以又被称之为“通天阶”。 连带着崇恩寺，也被叫做通天寺，名头极大。 这上香，更不是随便就能上的。 普通的平民百姓，只能在三千三百三十层台阶以下的大殿中上香。 要是商贾大富人家，可进六千六百六十层台阶以下的大殿。 这九千九百九十层台阶的大殿，是给达官显贵上香用的。 当然，也有例外。若是能给菩萨捐一座金身，纵使贫民，也能上九千九百九十层台阶的大殿礼佛！ 47、近佛如妖 卓景宁也一块儿上山了，登上峰顶，那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殿内菩萨佛祖，金身如大日降临，令人心神震慑，心中生出无限卑微渺小感，忍不住顶礼膜拜。 苏郡守礼佛，寺内高僧早早在等待了。 卓景宁是进不去的，他远远在殿外候着，同他一道的，还有那些个举人，一个个仿佛虔诚佛信徒一般，这是瞧见了苏郡守礼佛的缘故。 上行下效。 卓景宁不信佛，也不信道，那段做鬼的经历，让他此时仍然采用孤魂野鬼的思维模式。 他这会儿正在寻思着，等会儿自己添多少香油钱合适。 添多了，自己心疼，也容易得罪人。 这添少了，也容易得罪人，要是因此被那位苏郡守瞧见，因此不喜，那么哪怕这位郡守大人转眼就忘，但只要他对卓景宁稍稍皱一下眉，卓景宁都可以打道回府，不用在这焦郡浪费时间了。 如果不添香油钱，这也不行，要是被人瞧见了日后告状，这虽不是罪，但只要上面有位大人信佛，说句“此子不懂礼数”，这就有的受了，考中了功名都能给他一笔划没了。 自视甚高的清朝，素来自认为“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又怎么能让不懂礼数的人入仕。 思来想去，卓景宁决定最后一个添香油钱，不多不少，取一个中间数。 礼佛完毕，“通天寺”住持立马请苏郡守去坐坐，一干官员随行，卓景宁是没资格跟着去的，他目前在排队添香油钱。 他在观察第一个添香油钱的，放下一锭金子，这让卓景宁的眼角瞬间抽了一下。 聊斋世界，黄金是白银十倍价值，通常一锭金子，是五两。这换成白银，那可就是五十两！ 整整五十两！ 卓景宁不由看向第二个人，想看看他放多少香油钱，然后他就看到了……一锭金子。 又是五十两白银！ 卓景宁眼角又抽了一下，他继续看，却发现排在他前面的举人们，一个个都跟商量好了似的，放一锭金子，或者五十两白银。 最终，卓景宁也只能咬牙放了五十两银子，内心疼得多哆嗦，放完就走，好眼不见心为静，这可是他全部身家的三分之一！ 能不心疼？ 卓景宁四下闲逛，这添了香油钱，又是能上顶峰礼佛的人，寺内沙弥都会引入后院。 这后院，有各种佛偈事迹，还有僧人在打拳练舞，或者念诵经文，木鱼声钟鼎声，仿佛极乐世界一般，充满了威严和禅意，让人无意识间，就跟那些僧人一般，双手合十，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人都是随大众的，并且具有盲从性。 卓景宁没有彰显自己的特殊，他没有被影响，但也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 一路上，路过的僧人，无不含笑向他行礼。 毕竟这可是顶峰，能来这的，非富即贵，和尚们都习以为常，且都被长辈告诫过了。 卓景宁也一一回礼。 不知不觉间，就让他有了常伴青灯古佛的念头，这个念头一现，卓景宁就浑身一机灵，立马清醒过来，心中忍不住对这“通天寺”有了新的评价。 这座寺庙，很不简单啊！ 恐怕真有高僧！ 年轮心境的修行高人！ 不然的话，寻常人又怎么能弄出这般具有可怕感染力的“禅境”出来？ 近佛如妖啊！ 卓景宁走走停停，忽然发现一条小道，远处传来涓涓溪水声，这一水声冲淡了附近无处不在的“禅意”，卓景宁便踏了上去，沿着这条路走，打算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怕待久了，自己会想剃度出家！ 这条小路并不长，一会儿就到了尽头，原来是处小瀑布，一个亭子在瀑布口，而一名老僧，正在亭子里打拳。 因为靠近瀑布，这地方水汽迷蒙，如云如雾，遮天蔽日，仿佛置身仙境一般，卓景宁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见这老僧在练拳，不久前才学了拳法的卓景宁顿时感兴趣，不由就走近了一些，然后他就愣住了。 这亭子里面，根本就没什么老僧！ “幻觉？海市蜃楼？”卓景宁诧异，他左右看了看，正想离去，身后却是出现了一声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卓景宁急忙转身，就看到了一名老僧，双手合十，对他面露笑容。 “学生见过大师！”卓景宁赶紧道，他以为自己是遇到高人了。 老僧点点头，然后走到一边对着瀑布，再次练起拳法来。 距离近了，没有水汽阻隔视线，卓景宁这会儿看清楚了，老僧打的是一套凶戾无比的拳法，毫无慈悲为怀之感。 相较之下，他的虎啸龙吟拳，简直就是大慈大悲的拳法，太不可思议了。 “大师，这拳法为何如此歹毒？佛门可是讲究慈悲为怀的，这岂不是与佛理相违背？”卓景宁忍不住问道，这是他早就有的困惑。 李虎林三的父辈，机缘巧合，从一名老道下学来一套无名拳法，后被卓景宁私下取名为虎啸龙吟拳，这一套拳法凶狠无比，招招取人要害。 可眼下这佛门拳法也是如此！ 这就耐人寻味了。 这老僧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出声。嗓音嘶哑，仿佛枯朽老木，隐隐还有些阴森，这略微有点怪异，因为老僧面相，是慈悲善目，一副得道高僧的形象。 只听他道：“你觉得，什么是佛？” 卓景宁不由怔住了，佛是什么，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可老僧这么问，必然有其深意。 “还请大师为学生解惑！”想了想，卓景宁双手作揖。 “佛，喜好金装。” “佛，要佩戴珍宝。” “佛，要广厦大殿。” “佛，要世人膜拜。” “佛，在你这一生都找不到的地方。” “佛，没人见他行善过。” “书生，你说，什么是佛？”老僧看着卓景宁，慈眉善目的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一双本该慈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卓景宁，犹如夜里的狼，显得瘆人。 卓景宁张口无言，他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48、百两生死契 激流湍湍，身后是瀑布冲刷而下的躁动声，水汽如云似雾，带着一丝彻骨般的凉爽，浸湿卓景宁削瘦白净的脸庞，浓眉之下，一双眼死死睁大，却没什么神采。 他这会儿脑海中一片空白，老僧的话仿佛暮鼓晨钟，穿扎进他的内心，令他灵魂震荡，陷入无尽的深思中。 好一会儿后，卓景宁才从那种当头棒喝般的状态下退出来，他回顾左右，却看到自己已经站在来时的路上，急忙转身，但身后根本就没有小路，也听不到那涓涓流水声。 “我是恍惚间走出来的？” “还是我遇到了高人，显化金身与我论道？我其实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过？” 卓景宁震惊过后便冷静下来，他思来想去，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但这时他看了看自己身上，却又立马否定了。 因为他身上还有被水汽浸透后的湿迹。 他的发丝、眉梢上也有一些水渍。 这就足以说明，刚才的那不是幻觉，而是他真的到了一处有瀑布的地方。 “这……” 环顾四周，这地方有山有庙有树，唯独没有水，卓景宁沉吟片刻后，他想到了年轮心境。这一个心境的修行之人，才具备击伤恶鬼的力量，他本以为很寻常，毕竟连普通鬼怪都杀不死，但此时看来，这年轮心境的神秘之处，远超他想象。 毕竟到目前为止，他只是听了些只言片语的形容而已。 而在这个聊斋世界，这块清朝地域，尽管鬼怪横行，草菅人命，但大多数人，都还活得好好的，也不见百鬼夜行这种恐怖景象！ 因为是在佛门重地，又是光天化日之下，所以卓景宁压根就没有往鬼怪身上想，他从对年轮心境的震惊过后，开始细细品味那名老僧曾说过的那些话。 他问老僧这佛门的拳法为何如此凶戾，老僧却反问他什么是佛。 他求老僧解惑，老僧说了一通后，却再度问他什么是佛。 “那么，什么是佛？” 卓景宁有种预感，他如果能明白什么是佛，就能明白这其中的一切，从而修成“余烬！ 心有余烬，方弃终哀。 《寻龙归宗》上提到过这样一句话，似乎这一个心境的关键之处。 然而百思不得解，甚至卓景宁都听到锣鼓声，这苏郡守打道回府的声音，卓景宁便急忙跑出去。 “卓兄去哪了，我等怎不见你？” “原来是王举人，小弟方才遇到一名老僧，一时兴起，就与他说了会儿话。”卓景宁见喊住他的是一位说过几句话的举人，便赶紧行礼。 别看这位举人称他一声卓兄，但他要是真敢叫对方王兄，这焦郡的士林，他是不用混下去了。 礼教森严，等级划分，比现实世界影视城的演员圈子，更加可怕。 说话的时候，又有几名举人过来，看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事儿没办成，还等继续等，卓景宁也没上去安慰，这容易被人当成假好人，而且也不熟悉，没这必要。 一行人走着下山。 官员们自然是坐着轿子下去。 这九千九百九十层台阶修的很宽，并不似寻常台阶那般狭小，所以可以抬着轿子上下。 白甲也是如此。 卓景宁就跟在他的轿子后头，免得迷路。 惩戒强化后的体质，走这几千层台阶，卓景宁仍旧是健步如飞，气息稳定。这让一名将领打扮的人在看了卓景宁几眼后，特意上来搭话。 卓景宁不敢怠慢，一番闲聊后，这名将领已经眉飞色舞。毕竟文武自古以来就相互蔑视，练武的看不起读书人，读书人也瞧不起这帮莽夫。 卓景宁本来只想和这名将领闲聊几句，就找个借口分开，毕竟这样会导致他在焦郡士林混不下去。不过在知道这名将领的身份后，卓景宁便刻意交好起来。 这是位城门官，本该看守城门，但郡守是一个郡的土皇帝，掌握生杀大权。苏郡守一道令下，他敢不从？ 此外，这位城门官也不是什么忠于职守之人。 虽有官身，但极度洗好练武，年少时拜师多处，练就一身横练功夫，还在焦郡闯下了一个“铁头王”的称号。 铁头王钱忠，当年在焦郡也是名头不小，道上之人皆知这么一号人物。只因为年过半甲子，横练功夫便开始走下坡路，他便借着老丈人的人脉关系，谋求了一个武官之身。一来养伤，这横练功夫多半伤身，会留下顽疾，二来也好有个富贵可享。 这么些年来，钱忠对于练武还是热度不减，眼下觉得卓景宁有功夫在身，便起了攀谈一二的心思。 只不过卓景宁善于说话，不顾片刻，觉得卓景宁太对自己胃口的钱忠，就和这位卓秀才称兄道弟起来。 到了分别的时候，还请卓景宁去他家坐坐。 卓景宁自然是满口应允。 钱忠官职不高，城门官只是从七品，这还是武将，遇到同品级的官员，若是文官，还得自降一个品级。 但放眼整个焦郡，从七品已经是武将最高的官身了。 而且和钱忠一番交谈，卓景宁也明白了这练武，是没有什么境界可说的。不管是横练功夫，还是养气内练，看一个武者强不强，先看对方的名气怎么样，若是有一个在当地被人认同的称号，或者外号匪号，那么这名武者无论如何，都是有些本事，手里头有那么一两条人命的。 如果没有称号之类，不想交手就和和气气，如果想知道强弱，那么打一场就是了。 当然，在开打前，得去衙门请一张生死契约，这个需要花一百银子。 有生死契约在手，哪怕“失手”打死对方，也不用吃官司。 钱忠年少时候，就没少“失手”打死人，那可真是花钱如流水，请生死契约，再加上还要上下打点一番，要不是他老丈人家的家境殷实，又被他吃得死死的，他就是卖身为奴，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对于卓景宁交好钱忠，白甲看到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奇怪他家夫人明明说这个义弟有所求，却一路都不说。 卓景宁不说，他自然不会主动开口，省一件事就省一件事，五万两银子到手，他得好好和夫人盘算一下，买什么东西能讨苏郡守的欢心。 49、等待时机 五万两白银，五两为一斤，这数吨白银，大概除了京城的钱庄，清朝境内，无论哪个地方的钱庄，都无法一下子取出这么多的五万两白银来。 所以，银票也已经开始盛行。只不过，除了能遍布全国的钱庄银票能被人认同外，那些小地方的钱庄所制银票，如同废纸一样。 白翁所找的是康王钱庄，正如其名，这家钱庄背后的靠山，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康王。五万两白银的银票，当天夜里，就被送到了白甲的府邸，装满了整整一个小木箱。 这些银票，但凡是和康王钱庄有关系的商铺，都能使用。 至于怎么花这五万两，既能让苏郡守看出这礼物的价值，又能体现他们的诚意，就得好好研究一下了。 白甲匆匆去找他夫人，卓景宁则是趁机回了现实世界。 眼下在聊斋世界多日，现实世界也已经过去了相同的时间，他怕自己的行礼又出问题。毕竟那家店只是关门了，还贴了转让的单子，在找下一任买家，又不是不要了，会一直荒废。 至于在聊斋世界他惦记着的买考题之事，目前时机还不成熟，以白甲的功利性子，必须等他想要娶苏郡守的侄女，那个时候才是最好。 为了攀龙附凤，他都能狠下心，不再惧内休妻，区区买一个考题，也就不在话下。 …… 卓景宁到了店铺门口，看了看，门缝边有灰尘，门锁有被他用铁丝开过残留下来的痕迹，这意味着没人来过，卓景宁心中一喜。 他就开门进去，把行礼取出来，然后关门，恢复原样。 走远了后，卓景宁用手机找了找，他打算在附近找一处住的。几天前这附近没人租房，现在看倒是有了。 一厨一卫一卧一厅，因为是在一楼，还有一个小院子，有一百五十个平方，内里家具齐全，有网，拎包就能入住。此外附近有处林荫道，有可免费停车的地方，不过需要和附近的人抢。但要是电瓶车，大家可以一起用。 这些信息，都是房东写得明明白白的。 只不过租金有点猫腻。 月租八百。 在文亭市，一百五十个平方，又是这种设备条件，月租两千起步，三千一个月都有人抢着要。 卓景宁想了想，连公寓他都住过了，怕啥，最多再进一个恐怖的源头。 反正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呸，债多了不愁。 于是，他打电话过去问了。 房东没有找中介，是个人堪称的出租信息。 卓景宁打过去，电话在通话中，让他等待片刻。大概一分半后，电话通了，只听对面问道：“是来租房的吗？” “对，我看到了你的租房广告。”卓景宁道。 “那我就先说明白吧，租不租你自己考虑。实不相瞒，这一栋楼都是我的。只不过，四楼住户跳楼自杀了，就摔在一楼院子里。你自己考虑吧……” “我租。”卓景宁说道，打断了房东的话。 “那行，过来吧，我在一楼门边等你，合同钥匙这些东西我也带着。不过先说好，月租不行，最少半年。” “没问题。”卓景宁挂断电话，拍了拍行李箱上的灰尘，看着不像是放了好些日子后，他才拦下一辆出租车，去了广告上说的地址。 文韬路街心花苑5栋楼。 付了车钱，卓景宁大老远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一个青年男子，二十几岁，戴了副眼镜，上身皮衣，下身牛仔裤，蹬着一双红白二色的鞋子，看到卓景宁，就喊道：“租房的兄弟吗？” 这人的嗓门，出乎意料的大。 卓景宁大老远就听到。 这小区的门卫不拦行人，只拦开车的，所以任由卓景宁进去。 “兄弟抽烟不？”这人递了一根烟给卓景宁。 “不抽。”卓景宁笑了笑，拒绝了这一根名贵烟。他不抽烟，但这人手里这盒烟的牌子他认识，似乎是一百二十块一盒。 前半年他借尸还魂回来，为了让自己尽快调整过来，隐藏自己的恶鬼心性，他在打工那段时间里，遇到的几个工友同事，装逼时就买这种烟……的山寨版本，十几块钱一盒，也就是假烟，光看外表，一模一样。 至于平时，那帮人抽的是七块五一盒的红双喜。 卓景宁忽然想起来有个家伙好像欠他五块钱还没还，他要不要去要回来，毕竟这不是一块两块的事情…… “不抽烟好，抽烟有害健康，我啊，当初交友不慎，这戒烟戒了快十次了，越戒烟瘾越大，现在改不了了。来，这是合同，你看看，很简单的，可以的话，就今天敲定吧，我明儿还要去参加我女儿的幼儿园亲子活动。”这位房东挺能说的。 “我先看看……嗯，可以，我先租半年吧，手头有些紧。”卓景宁扫了一遍合同，这租房合同却是挺简单的，没有什么一大堆条款，一共十几条，每一条都写得明明白白，卓景宁就签了名，然后给房东转账四千八百。 “我来帮你收拾下吧，这房子我虽然坏的地方都修了，但有些地方还挺脏的。”这房东说着，就先开门进屋了，然后真就拿起扫帚帮忙打扫起来。 卓景宁挺意外的，这位倒是很热心肠，不过多少也跟这地方有人自杀有关。 卓景宁没有拒绝，因为这屋子确实挺脏的，沙发上都落了一层灰尘，看样子这地方至少两个月没住人了，难怪房租会压得这么低。 那起自杀案，卓景宁始终没有打听。 最后，他请房东吃了顿饭。饭菜是叫的外卖，总共花了一百多块钱。 吃饱过后，卓景宁没问，房东就先主动开口了。 原来是一场凶杀案，并不是自杀案，而且凶手一直没被抓到，这件事儿附近人都知道，闹得人心惶惶，所以才租不出去。 毕竟这杀人凶手要是就在附近，刚好盯上自己了呢？ 送走了房东徐东，卓景宁将门窗紧锁，就往那栋废弃楼过去。他来现实世界，只是找个住的地方存放行礼，好掩人耳目的。 不过才走出街心花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卓景宁老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可看看附近，是大马路还有门卫亭子。 50、白甲有诡？ 视野的混淆感只是一瞬间，烛火的光芒就让卓景宁判断出了这会儿是什么时候，官宦人家都有着其规矩，什么时候掌灯，什么时候用餐，都有规定，况且这聊斋世界和现实世界流速相同。他走回了自己屋内，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 坐在床上，卓景宁开始回顾近两日内所发生的事情。 梦狼篇中不存在什么凶恶鬼怪，甚至从头到尾，灵异的地方就两处。第一处自然是白翁的那个诡异狼梦，第二处，是白甲被砍下了头颅，却在头颅安回脖子后死而复活。 死而复活，哪怕是借尸还魂，都是很难办到，若不然当初梅姨也不会半途放弃，因为完整的借尸还魂，是要把“尸”的寿元一并借走。更别说脑袋安回去再复活了，这如同天方夜谭一般！ 但既然这是聊斋的梦狼故事，那么白甲必然会死而复活。 “那么到时候，是人？还是鬼怪？” 这是最恐怖之处。 驿站都直接归属于各地的衙门掌管，而在梦狼的文言文版本中，白甲死而复活后，因为没有盘缠，只能住在驿站里，直到半年后白翁意外路过才发现这是他儿子白甲，给带回了渠县乡下白府，这一点就很有问题了。 白甲不是一个无名小卒，是一个拥有官身的大老爷，哪怕他没有盘缠，脑袋反转，看起来怪物似的，驿站也不敢怠慢，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白甲品级不低，驿站通常会立马通知当地县衙，由县衙上报，再派人来确认接走！ 毕竟白甲是在上任路上被反贼“砍死”的，这般的大臣，不管是好是坏，是贪是廉，对清朝统治者而言，都是“为国捐躯”，要好好表彰的。死了追封，活着升官。没理由会不闻不问，任由其自生自灭，这样一旦传开，可是会寒人心的！ 除非，是白甲撒谎了。在白翁遇到他之前，他并不是在驿站。 死而复活后，他就立即消失不见了！ 那么白甲这半年时间里是去哪儿了？ 再或者，那根本就不是白甲，真正的白甲早就已经死了！根本就没有复活！ 再次出现在白翁面前的，其实是假的。 无论是第一种猜测，还是第二种猜测，这其中都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梦狼篇只是聊斋的一个故事，可眼下是在聊斋世界，那么可不是白甲死了后结束，亦或者白翁带白甲回乡下就结束。 这后续，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卓景宁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这一点，他就有些不安。 不过好在，眼下白甲是人，所发生的事情，除了这去“通天寺”上香是他所不知道的，其他的都和他所知剧情大概上吻合。 一夜无事，第二天白甲匆匆出府，想来是和李婉淑商量好了买什么礼品送给苏郡守。 卓景宁便在自己院子里练了会儿拳法，他有惩戒强化体质，这练拳无非是为了熟悉招式。 到了晌午时分，卓景宁准备让下人送饭到自己屋里，却有侍女跑来，说是夫人请他过去一并用饭。 卓景宁以为白甲回来了，便欣然应允，结果到了后却发现白甲还没回来，餐桌上只有李婉淑一人。 “叔叔来了，快请坐。都是一家人，就在一块儿用餐吧。”李婉淑笑着请卓景宁入席。 卓景宁便入座，然后问道：“大哥去哪儿了？去了这么久？” 他这么问是有理由的。 在剧情中，白甲和苏郡守距离甚远，千里迢迢赶去送礼。可这会儿，白甲就在焦郡为官，白府和苏郡守的府邸，相差也就七八里地，而最热闹的市区，更是只有两里多地，买礼品的话半个时辰都用不到，就能回来。 怀疑白甲会是梦狼篇的最后大恐怖，所以卓景宁这会儿格外在意白甲去向。 毕竟很有可能在白甲被山贼砍下脑袋前，就已经被鬼怪动了手脚，甚至……附身了！ 如此一来，就不难解释惧内的白甲，能做出那般决定，叫下人强暴妻子李婉淑，然后休妻！ 这完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夫君去为郡守大人准备生辰贺礼去了，叔叔可是有事想拜托夫君？”李婉淑笑吟吟道，她听白甲说卓景宁不提请他帮忙，思来想去，便决定约卓景宁过来吃个饭，然后开门见山。 “倒是一件小事，只是不太好开口。”卓景宁这样说了句，然后就开始岔开话题。 李婉淑试着把话题转回去，然而卓景宁聊了一些让她没办法不感兴趣的东西——珠宝首饰。 “西域那边，真有璀璨无比，名唤钻石的奇物？”李婉淑忍不住追问。 “怎敢欺瞒嫂嫂？”卓景宁笑道，然后起身准备告辞。 不过，没想到李婉淑喊住他，让他陪她出去找钻石。 “西域商贩，附近也有，只是他们的铺子，距离府邸路程较远，叔叔等我一下。”李婉淑说着，就急匆匆往后院走。 瞧着她这样子，卓景宁才意识到，他高估了女人对钻石的抵抗力。 还有就是，李婉淑的年龄并不大，此时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从年龄上来说，还是个少女。 这里女孩通常14岁成亲，李婉淑嫁给白甲三年，现在仍是个未成年。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卓景宁才见到换好装的李婉淑，似乎是换了一身便装，不过他没看清，因为是下人通知他，夫人在后门等他了。等到卓景宁过去，他只看到李婉淑进了一辆马车。 “叔叔可会驾车？”车帘子掀起，露出一张小脸。 换了打扮，去除贵妇装扮的李婉淑，这会儿就像是邻家小妹一般，让卓景宁忍不住多看两眼，才点点头，道：“曾学过。” “那就有劳叔叔驾车，此去若是喊上下人，多有不便。”李婉淑兴致勃勃的道，脸蛋嫣红，卓景宁说的钻石，是真的吸引到她了。 卓景宁能理解李婉淑为什么要这么做，作为贵妇，要严守礼法，是很难出门的，这会儿李婉淑身旁连个侍女和没带，他便跳上马车，道：“我驾驶得不快，嫂嫂莫嫌弃就好。” 51、老马识途 这卓景宁真没撒谎，他的驾马技术真的只是平平，不过这马也不是什么名贵上等马，只是寻常的一种马，品相上来说是下等马，而且还是一匹老马，行走速度不快大，但极通人性，卓景宁一上马车，这马儿就慢慢动了起来，倒是让卓景宁放心了。 焦郡这块地界，卓景宁并不熟悉。李婉淑就在车中指路，这路还真不远，走了近半个时辰，才瞧见那一家珠宝铺子，名字也相当直接——西域奇珍异宝铺。 生怕旁人不知道这里头卖的是什么似的。 从西域远道而来，能在这地方开一家铺子，而不受地痞帮派的滋扰，这家店铺自然是不简单的，不过这不关卓景宁的事儿，他只是来陪嫂夫人买珠宝的。 这一路行来，两个人当然不可能什么话都不说，聊了一阵，尽管卓景宁没说什么俏皮话，但一些能逗人的话，他也是说了出来，倒是把李婉淑给哄得笑了一路。眼下这一下车，李婉淑和卓景宁说话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客套，眼下变成了熟人之间的对话语气。 让卓景宁没想到的是，这儿还真有钻石，卖的还不贵，就是做工没那么精良，瞧见了卓景宁说的钻石，李婉淑一下子笑靥如花。 卓景宁心中不由可惜，这钻石他是没能带到现实世界，不然的话，赚个差价，他就能在现实世界混个千万富翁。 “没想到还有如此美丽的珍珠。”李婉淑以为钻石是珍珠，一边试戴着一边转头和卓景宁轻声说道。 她的声音，是江南女子的特色嗓音，软软的，有种能甜到人心窝里的感觉。 “这个也要了。”卓景宁便对掌柜的说道，反正不是花他的钱，买多少他都不心疼。 “公子夫人好眼力，快给夫人和公子包好。”掌柜的是西域人，不过焦郡一带的方言，他说的非常地道，立马催促起伙计来。 他这是将卓景宁和李婉淑，当成一对夫妻了。 “我不……”这让李婉淑急忙开口想辩解，但这个时候，说巧不巧，无比意外的，有人在外头嚎了一嗓子：“白刺史官架在此，闲人避让。” 卓景宁立马想到了白甲，他没想到白甲会到这里来，然后他就看到李婉淑一下子靠在他身边，侧着身子，几乎半个人都在他怀里，好借着卓景宁的体型，来挡住他自己的身形。 看来不光是他这么想，李婉淑也是这么想。 不然的话，反应不会这么大。 虽说清者自清，但是……他和李婉淑两个人驾着马车来到珠宝店里买首饰，不带下人固然是免得人说闲话，可一旦被发现，是真的越描越黑，所以还不如不让人知道。 卓景宁没有犹豫，他立马将手搭在了李婉淑的肩膀上，轻轻将她搂在了自己怀里，同时低声说道：“嫂夫人，得罪了。” 李婉淑本来是要下意识的挣扎的，但在听到卓景宁这么说，就很顺从的由着卓景宁将她给搂住。 白甲似乎只是路过，不过片刻，人就走远了，他也立马将手松开。 再看过去，李婉淑双颊通红。 卓景宁立马：“这一共多少银子？” “一共一百二十两。”掌柜的拨了拨算盘，笑呵呵的说道，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一百二十两，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卓景宁又看了眼李婉淑，见她微微低着头，脸颊还是通红通红的，心中叹了口气，然后倒吸着冷气从自己怀里取钱。 付了账，又当了回马车夫，这一路上李婉淑一声不吭，卓景宁也就一句话不说，他还在心疼自己那一百二十两银子！ 这来了趟焦郡，他手里头就剩下三十两银子了！ 物价真高！ 卓景宁心里头腹诽着，就回了白府，卓景宁先在前门口看了看，白甲还没回来，这才驾着马车去了后门。 “嫂夫人，到了。”他道。 李婉淑下了马车，一言不发往前走，似乎还因为之前的事情，不过忽的就停下，然后转身，看着卓景宁，她伸出了手。 “什么？” “钻石呢？”李婉淑低声问道。 卓景宁就从怀里取出了包裹好的盒子，原来她没忘记啊，他本来还打算着回去退货来着，现在看来那一百二十两银子是回不来了。 李婉淑接过包裹，立马就走。 卓景宁看着李婉淑那窈窕的背影，站了许久，然后叹了口气：“这马车停哪儿啊？你倒是和我说一声再走啊！” 但这声叹气李婉淑是听不到了，已经早走远了。 他侧过身，看着那匹老马，道：“人都说老马识途，你能自个儿回棚里去不？” 卓景宁就试试。 毕竟这一路上这马都挺通人性的。 这老马打了个响鼻，然后慢悠悠走了。 卓景宁还是不放心，便跟着，然后他很快就看到了一个马棚，附近还有一个下人，见到老马过去，立马跑过将这马拉进棚子。 这下卓景宁放心了，可惜这马太老了，不然凭这马的通人性程度，价值千金啊！ 卓景宁也不以为意，毕竟在现实世界，还有一堆人说什么“这狗我不敢养，我怕它嫌我笨”、“赶紧把这猫送清华北大去，免得耽误了这孩子”呢！ 宠物猫狗都如此，更何况这个聊斋世界的一匹老马呢？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卓景宁倒没把之前他将李婉淑搂进怀里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回了自己的住处，就开始在院子里练拳。 前一阵子喜欢看书，他这会儿喜欢练拳。 乡下俚语管这叫——三分钟热度。 …… “夫人，回来了啊。”侍女对李婉淑行礼道。 “嗯。”李婉淑点点头，然后就进了屋子，随手关上门，不过想到了什么，又吩咐道：“老爷回来了，和我说一声。” “是，夫人。” 李婉淑进了屋子，坐在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喝。坐了片刻后，拿出了一个包裹。 是包裹装有钻石的那个木盒。 李婉淑打开了盒子，看着里头那颗夺目璀璨的“珍珠”，忽然露出了笑容，但随后，俏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她轻轻的抚摸着这颗“珍珠”，低声呢喃：“太晚了啊。” 接着，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看的柳眉间露出愁色。三年了，她还是没有孩子。 52、好吃不过饺子，好玩……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件事已经如同一根刺，扎在她心头，让她非常难受。尽管白甲惧怕她，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不敢纳妾，但近两年来，白甲对她在这方面越来越冷淡，她唯有帮白甲出谋划策，白甲才会一时兴起，同她亲热一番。 成亲三年，白甲一年时间，便已经对她的身体没了兴趣。 有时候白甲偷偷去青楼，她知道了也只能当不知道。 毕竟没有孩子，她就理亏。 李婉淑脑海里不由出现了之前那一幕，被卓景宁搂在怀里，听着卓景宁的心跳，让她莫名的心安。 想起一路上卓景宁逗她说的话，李婉淑知道卓景宁是在故意逗她，可她一点也不讨厌。 因为卓景宁的脸好看。 但这一切都太晚了。 她已经嫁为人妇，白甲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红杏出墙这种事情，她是做不出来的。 不然的话，她早去寺庙里求子了。 旁人不知道求子是怎么回事，但李婉淑却恰好知道。所谓的求子，无非是那座寺庙里有个地道，可以让和尚通过地道钻出来，与求子的女子做一晚露水鸳鸯。能怀上，那就是求子成功。如果失败了，那……多求几次。 求子之时，女子的丈夫和公公，都会在大殿外等着，整宿盯着，防止一切人从门口进去。如此一来，那名女子的名节，也不会出问题。 但他们哪里能想到，那大殿里有个地道！ 是和尚们在监守自盗啊！ 李婉淑幽幽叹息一声，再次说道：“太晚了呢。” …… 接下来的日子，卓景宁都在等待。 读书，练拳。 每隔三天，回现实世界一趟。 收拾一下屋子，免得灰尘太多。也出去走走，让附近的人知道这里住着人。 回去了两次，这两回卓景宁没有被跟踪的感觉，那么上一次大概是错觉了。卓景宁也就没多想，他耐着性子，等到了一个月，终于……白甲连续四天没回来。 苏郡守半个月前升官了，从郡守升为太守，所以他的生辰宴会，也不摆在焦郡了。空缺出一个郡守位置，这一块巨大的肥肉，让整个焦郡官场震荡了。 白甲这一次，就是特意前去送礼的。 路程也不是很远，当天去当天就能回来，哪怕是喝多了睡哪儿，第二天也该回来了，但这么久没回来，那么是和剧情对应上了。 白甲为了攀龙附凤，跟苏郡守谎称自己尚未成亲。 苏郡守知道白甲有夫人，但想来为了遮掩丑事，白甲既然敢接盘，那么就再好不过了。而且白甲娶妻之时，必然已经休妻，这可是一个很大的把柄。 毕竟李婉淑没有做对不起白甲的事情。 要是白甲接这个盘不老实，他只需要写一道奏章，凭这件事就能摘了白甲头上的乌纱帽！ 这一日，李婉淑叫来了卓景宁。 这一个月里，李婉淑都刻意避让卓景宁，不然白甲这么些天没回来，她心里担忧，需要找一个人来商量一下。 “叔叔，夫君好些日子没回来，他说去去就回的，也不见下人回来，我们前去如何？” “还是我驾车吗？嫂嫂。”卓景宁想了想，这样说道，他想让李婉淑记起那件事，她还欠他一百二十两银子。 那可是一百二十两银子！ 这一个月时间内，李婉淑一直避而不见，让卓景宁想直接去要也没法子。 李婉淑听了这话，却是剜了他一眼，白甲以公事繁忙为由，一个月没碰她，害得她无缘无故的做梦梦到了卓景宁几次。本来都快忘了那天的事情，可偏偏卓景宁一提，全给记起来了。 卓景宁不知道她为什么瞪自己，不还就不还，他又不是抠门的小气鬼，至于瞪他？ 然后，卓景宁就转身，去马棚找那一匹老马。 这一个月里，卓景宁最熟悉的，莫过于那匹老马了，虽然跑得慢，还没他跑步快，但太通人性了，尤其是他掏钱给那匹老马加餐几次后，这老马和他关系亲昵无比。 牵着老马出去，李婉淑已经坐进了马车里，那是一匹壮马，和卓景宁这匹枯瘦如柴的老马完全没法比。这一次带着家丁和侍女，生怕路上不安全。 走了半日，快到地头了，人困马乏的，李婉淑就让侍女家丁到一旁的茶馆里歇歇脚。 卓景宁也准备过去，却被李婉淑喊住了。 卓景宁以为是李婉淑想起来那一百二十两银子，准备还他了，当即立马朗声道：“是，嫂嫂。” 结果一上去，李婉淑却说她要歇一会儿，让他看着点。 卓景宁虽然对李婉淑的身材眼馋，脑海里没少愉快yy，但相较于此，但更在意那一百二十两银子，正准备开口直言，却感觉肩膀上一沉，李婉淑居然靠着他闭上了眼，然后很快睡着的样子。 卓景宁一愣。 他这会儿才觉察到，这李婉淑似乎对他也有点意思。 然后，他就一伸手，将李婉淑搂在了怀里，让她躺在自己腿上。这么大的动静，李婉淑却一直闭着眼，仿佛真的睡着了。 这下卓景宁确定了。 听着怀中美人儿因为紧张而急促起来的呼吸声，以及俏脸上那一抹慌张之色，卓景宁心头好笑，却一动不动。 李婉淑没睡着。 卓景宁就当她睡着了。 莫名的心安。 这是卓景宁此时的感觉，马车厢外，是呼呼吹响的北风。马车内，有着暖炉，所以很温暖，怀中人身上那好闻的味道，的确是让人心猿意马。 这是卓景宁一开始的感受，有点类似于恋爱的味道，让他脑海无法自制的浮现出一张、又一张的画面。 那是他借尸还魂前的记忆。 记忆中，也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孩子，被他抱在怀里。那个时候，他十一岁。那个女孩，九岁。 然后画面跳转，是他和那个女孩的再度相见。 一个很阴暗的地方。 他是那里的主播，徘徊于生死之间，在黑暗侵蚀下不断堕落。 他没想到和她的再次相见，会是那里。 他怨恨。 因为她有男朋友，忘了曾经对彼此说的话，尽管那是在玩过家家酒。 他不甘。 因为他是一个傀儡。 活着的傀儡。 他愤怒。 因为她，也因为自己。 然后，他死了。 变成了死了的傀儡。 而她走了…… 等他从那里逃出来，借尸还魂，再次看到她，是在新闻上。 恐怖片最佳女主。 并且已经结婚。 53、心有余烬，方弃终哀 卓景宁是单相思，这点他可以确定。然而那段堕落为人魔，沦为恶鬼的经历，让卓景宁无法自制的心中生出庞大的怨念来。 有时候这怨念会影响他的思维，让他做出极度偏激的选择。 深吸几口气，卓景宁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看着还在装睡的李婉淑，低头，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一下。 李婉淑尽管没睁眼，但明显一怔。 于是卓景宁又舔了一下。 李婉淑这下睁开眼了。 卓景宁准备舔第三下。 “你是狗啊？”李婉淑拍了拍卓景宁的脑袋，然后从他怀里起来，整理了下衣服，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去喊他们走了。” 卓景宁看着她，两个人心有灵犀，都没有提刚才的事情，他走下马车，喊了两声，在茶馆里歇息的家丁和侍女，就匆匆跑了过来。 一路上，卓景宁和李婉淑都没有再接触。 他们找到了白甲。 晚上，当卓景宁看到李婉淑和白甲分房睡后，才离开。他准备回现实世界一趟。 他要去找她。 他想再见她一面！ 卓景宁不知道什么是佛，但在白天的时候，他似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也或者可以说是一条捷径。 尽管他不确定，但他还是准备去试一试。 …… 她的住址。 卓景宁一直都知道，他连夜赶过去，并且预订好了第二天中午的飞机票。 从火车站出来，卓景宁就坐着出租车，到了她家小区外，给司机一千块，让他陪着他等三个钟头。 太阳升起，然后慢慢移动，八九点钟的时候，卓景宁看到了从小区里出来的她。 牵着一个小孩，似乎是因为今天休息，所以带着她儿子出来散步。在她身旁，还有一个男的，牵着她的手，正满脸笑容的看着那个小男孩。 这是一家三口的幸福早晨。 也让卓景宁一时间怔住了。 这一幕，也是他曾经幻想过的。 好一会儿，卓景宁才回过神来，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一句话不说。 大概两三分钟后，卓景宁才对司机道：“走吧。” “不过去说两句？”司机是一名中年大叔，作为过来人，他这会儿以为自己看明白了，便建议道。 “她过得好，就够了。”卓景宁冲着司机露出一个笑容，“麻烦送我去机场，我赶飞机。” “那是你前女友吧？别太难受。”司机递给他一包纸巾，卓景宁拒绝，说了声谢谢，然后闭上了眼，其实他一点也不伤心。 有的，只有内心深处的无端怨念在消散的喜悦。 心有余烬，方弃终哀。 卓景宁不懂什么是佛，但他此时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句话。用手机当镜子，他看到自己脸上那仿佛胎记一般的鬼手印，已经消失不见了。 余烬！ 他已经修成了余烬心境。 不具神通。 不存伟力。 不能强身。 但这一刻的卓景宁，却有一种自己“完全复活”的喜悦。那种孤魂野鬼的思维模式，就像是无尽黑暗中出现了一团篝火，火不大，也不明亮，但很温暖。 …… 卓景宁从房间里出去，此时，白甲在这儿的院子里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红色。昨晚上，李婉淑会和白甲分房睡，最大的一点便是这一副要成亲的样子，白甲说是他属下成亲，借用他这地方，但聪明如李婉淑，又怎么会轻易相信？ 卓景宁没有试着插手。 不过，他想置身事外，好等待他想要那个时机到来，白甲却主动找到了他，并把那个时机送到了他面前。 “二弟，我父亲待你如何？”这是白甲找到卓景宁，挥退左右后的第一句话。 卓景宁听到这一句话，愣了一下。 以这句话开头，基本是要索要回报了！而这回报，基本以小命凉凉为代价。 “恩重如山。”不过，卓景宁还是这么接了一句。 哪怕事实上并不是如此。 可这会儿，卓景宁要白甲相信他，就必须这么说。因为白甲对卓景宁什么时候成为白翁义子，并不清楚！ 恐怕当卓景宁是在他离家为官后不久，成为的白家义子！ “很好，二弟，为兄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为兄一把！”白甲沉着脸这般说道。 卓景宁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句卧槽脱口而出，白甲该不会是要他去强暴李婉淑，好叫李婉淑接受那一纸休书吧？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他也可以同意…… 没准李婉淑还挺开心的。 “大哥但说无妨，小弟愿为大哥赴汤蹈火！”卓景宁一脸严肃道。 “好。”白甲心头松了口气，这会儿对自家老爹格外感激，给他送了一个这么好骗的义弟过来，于是他道：“我要你代替我，和苏太守的侄小姐成亲！” “什么？”卓景宁一脸懵逼，不是白甲要休妻吗？怎么变成他去接盘当绿帽乌龟了？ 白甲却以为卓景宁没听白，于是他详细解释道：“是这样的，苏太守见为兄一表人才，赐婚与为兄，为兄一时愣住就稀里糊涂应了下来！然后为兄在家中如何，为兄也不怕二弟笑话，这谁都看在眼里！眼下这母老虎来了，你说我该如何是好！二弟，你顶替我成亲，然后我把这院子送给你，往日里你住这儿，瞒着那母老虎就好！” 卓景宁真想给自己来一嘴巴，答应那么快干嘛，这盘一接，那就不是绿了一层，是两层啊！ 他当即道：“大哥，既然你如此难受，小弟还有一法！可两全其美，即可让大哥脱离苦海，也可让大哥得享富贵！” “什么法子？”白甲顿时一脸激动。 “休妻。”卓景宁万万没想到，这句话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他接着说道：“大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白甲顿时一怔，他呆呆的看着卓景宁，好一会儿后，才咽了口唾沫：“可为兄……不敢。” “无毒不丈夫。大哥，你把休书写好，再把你书童借我，这事儿，小弟与你办妥。若是不成，小弟提头来见！” 听到卓景宁这般保证，白甲终于面露狠色，咬牙道：“成！” 54、我是你的了 李婉淑满脸狐疑之色，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贵安。 贵安是白甲的书童。 “你说的都是真的？” “夫人，小的哪里敢骗你啊！这都是少爷吩咐的。他已经先坐船回去了，在那边等您了！你看，这船少爷都已经准备好了！”贵安低着头，好似低眉顺眼的说道。 “那二少爷呢？” “二少爷和少爷在一块儿。”贵安赶紧说出准备好的说辞。 “那好。” 李婉淑一听卓景宁也在，便朝着船上走去。 贵安瞧着李婉淑妙曼的身姿背影，咽了口唾沫，没想到他贵安当了半辈子的下人，居然还有这般福气！这少爷待他不亏啊！ 他摸了摸怀中揣着的，那是白甲的休书，还有二少爷给他的银子。 三十两。 尽管不是很多，但像他这种卖身给白甲的奴仆，攒十年也不一定能攒到。 他嘿嘿笑了起来。 李婉淑是他少爷玩剩下的，可他不嫌弃。 多漂亮的女人啊！ 别说是二手，哪怕是十二手，都不一定轮得到他。可现在，快要归他所有了！ “谢谢少爷，谢谢二少爷。”贵安心中念叨着，就兴匆匆的上船了，然后把船用力撑开。等到了湖中心，李婉淑无路可逃，那么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李婉淑坐进了船舱，这儿都布置过了，换了丝绸和绵，还点了檀香，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开。这让李婉淑不再怀疑贵安的话。 这些日子里，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不过，卓景宁经常拉她出去逛街，买这买那，她也就索性不去管了。反正最多让白甲纳一房小妾。 毕竟是她自己先对不住白甲。 尽管还没和卓景宁发生点什么，肢体接触也不多，但这怕是早晚的事情。 她不信卓景宁能憋那么久。 “不过，有个孩子就好。” 李婉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不管这孩子是卓景宁的种，还是白甲的种，终归是她生的，是她自己的孩子。 有了孩子，她以后的生活重心，就可以完全放在孩子上了。 而这时，很突然的，门被打开，贵安走了进来。 “到了吗？”感觉到船停下了，贵安又是突然进来，李婉淑下意识的这样想到，于是便顺口问了句。 “还没到。不过也到不了了。”贵安脸上露出放荡的笑容，然后他将怀里的休书，扔到了李婉淑面前。 李婉淑看着贵安的神情举止，立马觉察到不对劲，不过她还是先打开看了。 身子轻轻一颤，李婉淑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咬牙切齿的道：“休书？” “是啊，少爷不仅把你休了，还把你许配给我了呢！只要我在这船上与你成了好事，到时候你不认命也得认命了！夫人，我的夫人！嘿嘿！” 贵安正肆意大笑着，就走过去，想要用强，然而很突然的，一把刀从他身后刺了过来，将他给刺穿。 贵安抖动两下，竭力想挣扎，然而连谁杀死他的都没看清楚，就一头栽倒在地。 “景宁！”李婉淑欣喜地叫道。 “是我。”卓景宁浑身湿乎乎的，还在滴水，是他从水里爬上船，然后再用刀杀了贵安。 这刀是跟白甲要的，理由是李婉淑不从时可威胁她。 然而，这是卓景宁用来杀贵安的。 而贵安会把船开到这儿，是卓景宁安排好的，他告诉贵安，这是白甲安排的，要他在湖中心行事，好不让李婉淑逃走，或者出现什么变故。 然而，这是因为附近刚好有块石头可以藏人，卓景宁仗着自己水性好，体质强，趴在那块石头那儿，被冻了半柱香的功夫，才等到姗姗来迟的船，见到船停下，他就立马爬上船，用准备好的刀砍死了贵安。 见到卓景宁一身湿透，李婉淑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让卓景宁换上。 这船舱里有暖壶，烤的很暖和。卓景宁便脱个精光，擦干身体后，就披上李婉淑的外套，再用摆放在船舱里的毯子盖住身体。 “我一大早，看到贵安带你出去，又听到白甲说他要迎娶苏太守的侄女，就知道不对劲，还好我没来迟。”不等李婉淑开口，卓景宁便先说了。 “这个王八蛋！”李婉淑银牙紧咬，在看到休书时她就有所料到，此时听到卓景宁的话，一下子扎进卓景宁怀中哭了起来。 卓景宁就把手放在她背上，轻轻安抚着，也不说话。 一时间，船舱内只有压抑的哭声。 不过没持续多久，李婉淑就停止不哭了，她拽着贵安的尸体往外拖。尸体在船舱内，血腥味弥漫开，很不好闻。 卓景宁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头发都已经干了，便帮着一块儿将尸体扔了。为了不让尸体上浮，他早在船上准备好了石头，这会儿绑在尸体上，贵安的尸体就直接沉入湖底。 眼下是临近冬季，这湖中鱼儿正是缺吃的时候，贵安这尸体下去，只要十天内没有被人发现，那么便再无被人发现的可能！ 哪怕是来年大旱，这湖干了，到那个时候哪怕被发现了也没人管。 这是聊斋世界，可不是现实世界。 一副枯骨又能如何？ 至于化作厉鬼索命……那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鬼怪肆虐活人，这活人死后想要变成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卓景宁在上次和那老者攀谈后，就明白芸娘会变成鬼，恐怕跟那块埋土之地有关。 那一场大火引来了附近的鬼怪，或者直接就是那头狐狸告知的，知道卓家庄枉死了很多人，然后便过来，趁机兴风作浪。 先是迷惑了那名江湖术士，说那块荒地适合埋人，然后再借那块荒地的恶性，催化恶鬼！ 那天晚上他只见到了芸娘，想来是催化恶鬼，也有一定的几率性。 卓景宁划船，带着李婉淑离开。 至于去处，他早就准备好了，是这湖下游处的一个小村子。他买了一栋屋子，已经命人打扫干净，并放好了生活用品和衣物。 卓景宁还给自己准备好了男装，进屋后正要换上，却被李婉淑阻止了，她用明艳的桃花眼看着卓景宁，烟波流转，有无尽妩媚，然后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露出勾人的白皙。 她朱唇轻启：“今天，我是你的了。” 55、我卓某人不睡地板 “你说贵安企图非礼婉淑？死得好！死得妙！这个狗奴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二弟，你杀的好！” 白甲吐着气，拍打着卓景宁的肩膀说道，似乎是被气到了，然后他仍不放心的问道：“那封休书，她接了？” 卓景宁取出了李婉淑的信，这信中所说是和白甲一刀两断，自此再不相见。 白甲看过信后，眉眼间全是喜色，“二弟，你做得好！” 他不管卓景宁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知道李婉淑的性子，写了这封信，那么定然是下定决心，不会再和他纠缠，也就是说——他可以安心得娶苏太守的那位侄女了！ 他可是瞧见过那位侄小姐的，那可真叫一个水灵，而且比李婉淑年轻多了…… 卓景宁也松了口气。 这信是他回来时，让李婉淑写的。李婉淑现在准备回娘家，不过路途遥远，卓景宁让她先等一下子，他拿下举人功名后，送她回去。 “大哥新婚在即，小弟住在这院里不太合适，小弟已经在外找好了住处，今儿就先走了。”卓景宁说道，白甲在此地的院子并不大，白甲要用作婚房，娶的又是苏太守的侄女，他知道那位侄小姐早有身孕，但旁人可不知，还以为是黄花大闺女，这成亲当天的排场，自然是不能小了的！ 所以他离开白甲这院子，住在外头，也是合情合理。 此外还有一点便是——李婉淑说晚上一个人吃饭觉得太孤单了，想找个人陪陪她。他要是不去，她就去找别人了。 卓景宁哪里敢不去？ 卓景宁佯装要走。 白甲立马拦下他，然后说道：“这次多谢二弟了。对了，为兄还有一事。小环她们都是婉淑带来的，她这一走，想必小环她们心底也是思念得很，你就带着她们一块儿去她那儿吧。哦，对了，她喜欢的衣物首饰我都叫人收拾好了，也一块儿带去吧。” “是，大哥。” 卓景宁道，他知道这可不是白甲念着夫妻之情，而是真心不想再见到李婉淑，还有就是——他想换一些漂亮的丫鬟了！ 便是寻常的大富人家，都有一些美貌丫鬟，来暖床，或者收做小妾。可白甲呢？官拜正六品，家中丫鬟，不是膘肥体壮，就是歪瓜裂枣！ 说真的，换位思考一下，卓景宁也会想换丫鬟…… 就算不能碰，但起码漂亮的丫鬟，养眼啊！ “大哥，小弟……其实还有一事相求。”卓景宁觉得时机成熟，便脸上故意露出犹豫之色道。 等白甲成了亲，从那位侄小姐口中得知自己当了绿帽乌龟，他若是去相求，没准还要迁怒他。 翻脸不认人这种事，卓景宁相信白甲绝对做得出来。 “你我兄弟，但说无妨。”白甲看了卓景宁一眼，想了想后，拍拍卓景宁的肩膀，脸上露出笑容道。 卓景宁办事得力，又有勇有谋，给他解决了最大麻烦，可谓他的左膀右臂，就算卓景宁不开口，他也在考虑怎么让卓景宁在他手下为他卖命了！ “小弟，想要府试的考题。”卓景宁压低嗓音，慢慢说道。 白甲没有开口，但也没有呵斥卓景宁，他只是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在屋子里走了几步。他是没想到，卓景宁所求这么大。 不过，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况且，买考题这种事落在他手里，那可是一大把柄。那么，这不就是投名状？ 念及此，白甲哈哈大笑出声。 他走到卓景宁面前，笑道：“二弟有所求，为兄怎敢不答应啊？不过，要什么考题，去受那罪？安心等着，开卷之日，等着人来报喜吧！莫要小看为兄啊！” 卓景宁目瞪口呆。 原来不光能买考题，还能找人代考！ 这可真是……太舒服了。 卓景宁当即赶紧露出一脸感激无比的神色：“谢大哥！” …… 领着三名壮实的丫鬟，卓景宁去了乡下那处院子。三名丫鬟步行，卓景宁骑着马。 是那匹老马。 这乡下的住处不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放在城里不下百两，但在这乡下地方，二三十两银子。 卓景宁带着丫鬟回来，李婉淑却似乎早有所料似的，这几个丫鬟跟了她好些年，白甲会留着才怪。 “小环小欢，隔壁就是你们屋子，去打扫一下。厨房里还有些食材，你们自己弄来吃了。”李婉淑很自然的吩咐道。 “是，小姐。” 这一路上，卓景宁已经将白甲休妻的事情说了，所以这会儿这三丫鬟都知道该怎么叫。 等三丫鬟一走，李婉淑就一指那桌饭菜，“这菜都凉了，你才回来。” “劳累贤妻等候了。”卓景宁听着这抱怨的语气，就上前搂住了她，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谁是你贤妻？”李婉淑说是这样说，不过嘴角还是微微上扬，显然心中还是很开心的。 “我去叫小环她们热热菜。” “你是骑了一路马，可她们走了一路，你当她们铁打的吗？”李婉淑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可这菜都冷了，怎么好让娘子动手热菜？” “我已经吃好了，这是留给你的，想吃热菜，自己热去，谁给你热？”李婉淑说着，拍掉了放在她身上那两只咸猪手，往里屋走去。 卓景宁只好坐下去吃一桌子冷菜，他心知肚明，李婉淑会这么说，可不是埋怨他回来晚了，而是他带了小环她们过来。 这意味着什么，以李婉淑的聪颖，自然能猜出来，从而知道他昨天在床上说的，绝大部分都不是真话。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就是这么邪门。 用过了晚饭，卓景宁喊小环她们来收拾桌子，然后他往里屋走去。 对于卓景宁这一行为，她们却仿佛没看到似的。 卓景宁敲了敲李婉淑的房门，没人开门。 然后他推了推门，门立马来了。 走进去，他就看到坐在床沿的李婉淑。 “怎么不开门？”他问道。 “你进来干什么？” “你是我的人，我怎么不能进来？”卓景宁故意道。 “昨儿是你的人，今儿可不是。”李婉淑白了他一眼。 “那我睡哪儿？” 李婉淑起身，将早就准备好的铺盖扔在地上，然后用青葱玉指一指地面，“这儿。” 卓景宁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关门，上锁，然后懒腰抱起，把这娘们扔在了床上，伸手解开了她的衣带。 56、监守自盗 练拳，看书，睡嫂子。 卓景宁接下来的日子，大都是如此。 李婉淑那三名丫鬟，跟她有不少年月了，所以嘴巴紧实，外出采买，也没有说出李婉淑和卓景宁住在一起的事情。 白甲固然休妻，但听到卓景宁和李婉淑住在一块儿，难免会心里膈应，甚至猜忌起来。 毕竟，能坐在这个官位儿，白甲可不是什么傻子！ 因此，卓景宁早早得就和白甲禀明——李婉淑想回娘家，然而路途遥远，怕她路上出事，生出什么事端来，影响白甲的官途，所以他会等白甲亲事落定后，送李婉淑回去。而为了以防万一，他现在时刻盯着李婉淑。 白甲对卓景宁“软禁”李婉淑的做法非常赞同，并没有起疑心。 因为，白甲在忙着准备他的婚礼，眼下被即将到手的大富贵冲昏了头脑。 之前买考题的事情，让白甲以为卓景宁是在送投名状，对他忠心耿耿，所以有着先入为主的印象，卓景宁这番乍听之下有理有据，实际上荒谬无比的理由，才能让白甲不起半点疑心。 在白甲成亲的前一天，白甲突然带卓景宁去见一名官员，是一位告老还乡的老翰林，通过这位已经退休的翰林，卓景宁府试提名之事，算是尘埃落定。 老翰林关照了卓景宁几句后，便让他安心回去等着当举人。 至于银钱，一两银子没出。这是看在白甲这位苏太守准女婿的面上，也是老翰林这边的人在跟白甲示好。 太守，官居正四品。 这地方又是天高皇帝远，若是郡守是土皇帝，那么这太守便是一方太上皇。 别看品级只是正四品，朝廷中四品官员比比皆是，但若说手中权利，便是正一品的相位，都没远离皇权中心的一位太守大！ 在这一块地界上，苏太守，可谓是只手遮天。 这一日，白甲大婚，苏太守嫁侄女。虽说是侄女，但苏太守对这个侄女最是疼爱，所以场面极大，比当年苏太守嫁亲生女儿还要隆重。 白甲笑了一整天，卓景宁在一旁陪着，不过等到天色快黑时，他连晚上一顿也不吃，直接就开溜了。 白甲快乐极生悲了。 卓景宁自然是回去搂着李婉淑，钻暖被窝，他可不想被白甲拖着喝闷酒，或者当他诉苦用的垃圾桶。 这事儿归根结底，是白甲自找的！ 卓景宁从头到尾，只不过仗着自己熟知剧情，顺手给自己捞了点好处……真的一点点好处而已。 白甲当了绿帽乌龟，可他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这事儿不好声张，而且苏太守已经答应，保举他去出任巡抚。 另外还许诺，来年让他当焦郡的郡守。 这一张大饼画下来，白甲总算是不觉得气了。 这会儿白甲府中丫鬟换了一遍，无一不是水灵漂亮的，这一夜，白甲乐呵呵的搂着两个丫鬟睡觉。 府试在凛冬时候，天气寒冷无比，这对参考的秀才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窝在一个小空间当中，吃喝拉撒都在里头，还要待上好几天，考完了脑袋都晕乎乎的。 放榜是在府试后的第三天。 卓景宁早早等候着，等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榜上，他才松了口气。 这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作弊，没法儿不紧张。 排名不是很高，但也不在最后。府试一共取九十九人，卓景宁排在第五十四名。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也是最不起眼的位置。 卓景宁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位兄台，恭喜高中！”站在卓景宁附近的一位书生见到卓景宁露出笑容后，便恭贺起来。 放榜后，考生的三种表情就可以看出他们到底中没中。沮丧神情，这个无需多说。面露笑容，眉飞色舞，这是榜上提名了！ 这第三种，是哈哈大笑。这多半是又考疯了一个…… 卓景宁闻言，尽管不认识这名书生，但这人既然恭贺自己，没理由给人家不好的脸色看，当即说道：“谢谢，谢谢。看兄台一脸红光，想必也是高中了，同喜同喜啊！”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侥幸侥幸。”这书生脸上笑容灿烂，却说着谦逊的话。 “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卓景宁便问道。 “在下许文安。” 卓景宁闻言一愣，然后转头看向榜单。 榜首解元——许文安。 这还不值一提？侥幸？你个装逼犯。 卓景宁心里头腹诽不已，原来不管是在哪个世界，这学霸都特么喜欢装蒜。 “还不知道兄台贵姓？”许文安这时问道。 “在下卓景宁。” “卓兄，你我有缘同届，不如去吃酒庆祝一番？”许文安笑道， “自当庆贺。” “两人太冷静，你看多邀请一些同道中人如何？”许文安接着道。 “解元兄所言甚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卓景宁知道这位许解元多认识一些举人，这也正合他意。 这虽说是个聊斋世界，但鬼怪只能藏于阴影之中，绝对不会是靠了天上那轮太阳的关系。 没准他能从哪位举人口中得知真相呢？ 尤其是，这梦狼的剧情快要结束，而这白甲也快要被砍下脑袋了！ “卓兄，请。” “解元兄，请。” …… 事与愿违，通常都是想得美。卓景宁这段日子结识了不少举人，以及之前去“通天寺”上香礼佛认识的举人，他都去拜访了一遍。 这些人对修行之事大多知晓，不少人还曾经修行过一段时日，只可惜这里头一个余烬心境的也没有。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他从那位许文安口中得知，这焦郡往西走二十里地，那儿有座险峻之山，山里头有座青砖红瓦的道观，名为——雨胡观。 观中的老道长，是一位能驱鬼的高人，他曾亲眼见到那位老道长将一个红衣女鬼赶走。 卓景宁见雨胡观就送李婉淑的路上，就和白甲招呼也不打，托人给白甲送一封“李婉淑之事有变，他立马送她回娘家”的口信，便带着李婉淑走了。 举人功名到手，这是白纸黑字，朝廷有档案录入名册的。也就意味着，白甲已经对他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57、狐女 一路穿山越岭，这聊斋世界可没什么混凝土路面，便是最为宽广通畅的官道，也只是铲平后用沙子铺一层路面罢了。每逢天气干燥，这骑着马在官道上跑一遭，那真的是一溜沙尘紧随其后。 风尘仆仆这四个字，便是由此而来。 卓景宁终于瞧见了解元许文安说的那个道观，此时只有他孤身一人。李婉淑几人，都在山下的镇子上等候。 因为这镇子上有李婉淑的姑妈一家，毕竟是士绅之女，就算是家中再落魄，势力也是盘根错节，不一定能使唤得动，但要是借住一段时日，还是很容易的。 说来这里头还有一件趣事。 李婉淑的姑妈一家，本对李婉淑被白甲休了，又见到卓景宁和李婉淑关系亲昵，颇有微词。不管谁对谁错，但现在白甲成了苏太守的侄女婿，那么在她姑妈一家看来，无论如何，都是李婉淑的错。 只是在李婉淑的姑父准备敲打卓景宁时，得知了卓景宁的举人身份，一下子便又态度大变。 李婉淑的姑妈，连道李婉淑命好。 大概在她姑妈看来，才被当官的丈夫休掉，转眼又和一举人好上，又能当官夫人？这不是命好是什么？ 狐狸精吗？这话哪怕心里头这么想，也不能说出来。 卓景宁便在镇子上住了两天，将这雨狐观打听了下，虽然听说的人不多，但的确有人见过，还进去上过香。因此，卓景宁才放心孤身一人前来。 毕竟这可是聊斋世界。 这深山老林里的道观寺庙，那往往都意味着……一段艳遇，或者被当成食材下锅。 而大多数人，都享受不到前者的待遇。 卓景宁可是惜命得很。 这越往山上走，浓雾就越大，很快就伸手不见五指了，好在卓景宁听镇子上的山野樵夫说过，这山林里的浓雾多变化，有时候完全消失，天清地明，一眼望到天顶，就像他刚才看到道观就是，可有时候浓雾会突然出现，遮天蔽日一般，这也是当地一带的奇景！ 每年都能吸引不少文人墨客，千里迢迢而来，只为了一赏这浓雾变化景观。 卓景宁提前准备好了手杖和砍柴刀，这个时候拿出来，他一边挥砍挡路的荆棘枝条，一边用手杖探路，看看里头是不是藏着些什么。 多亏了现在是冬季，一些潜伏猎杀的野兽，都已经进入了冬眠。 让卓景宁一路无事。 终于，他到了那道观前。 青砖红瓦。 和许文安的形容，完全对得上。 卓景宁正准备过去敲门，然而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小脑袋贼兮兮的探出来，似乎是想偷偷溜出来，猛地，这个小脑袋瞧见了卓景宁，卓景宁也看到了她，四目对视，卓景宁一下子怔住了。 而这个小脑袋却是扎进了卓景宁怀中，很开心的叫道：“爹爹！” 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 一张精致的小脸蛋赏，隐隐带着一股狐媚之感，青涩与妩媚交织，却是格外的吸引人心神，叫人忍不住一直将目光放在她的娇俏小脸蛋上。 卓景宁却是一瞬间半个身子都凉了。 甚至脊背上渗出冷汗。 他是有多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受了！ 卓元清！ 那头狐狸！ 卓景宁一想到这，恨不得立马离开。 雨胡观！雨胡观！下雨的时候天空是灰蒙蒙的，胡，可不就是谐音狐，这分明代指的就是那一头灰毛狐狸！ 那一头占据了卓志平名字的恐怖鬼怪！ 卓景宁万万没想到，这头狐狸，居然就在焦郡地界。 他这算不算送货上门？ “爹爹，你怎么不开心？”卓元清抱着卓景宁，似乎非常开心，一双黑白分明的好看眼睛眨动着，长长的睫毛好似摇摆的钟表一般，让人看一眼，就有些心神恍惚。 “别叫我爹爹，我还不想死。”卓景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是他太怂，是那头狐狸太过恐怖。这座山上的浓雾奇景，他敢肯定，十有八九是这狐狸弄出来的！ 改变天象，这狐狸能不恐怖吗？ 这简直就是在和天地争夺权柄。 “噗嗤。”卓元清嘻嘻笑了起来，不过她还是抱着卓景宁不放，“想不到原来爹爹你这么胆小呢！” “你爹在不？”听到卓元清这话，卓景宁忍不住松了口气，谢天谢地，这只小狐狸念着旧情。他虽然不是狐狸，但他曾为恶鬼，多少能揣摩一下这些鬼怪的心思。 害人，是现实世界恶鬼的本性。同样的，也是聊斋世界鬼怪的天性！ 这就像是吃饭一样，很难控制！ 不然的话，减肥多容易…… “狐狸老头？他不在。爹爹，你不进来看看娘亲吗？” 卓景宁面露犹豫之色，旋即他点点头，道：“能否让三姐儿出来，这……我不敢进啊！” “爹爹你能不能再怂一点？” “帮我和三姐儿问个好，我还有事，先下山了。”卓景宁没有犹豫就道，进这狐狸老巢，他是脑子进水了吧？ 他虽然不知道这狐狸老巢怎么样的，但参考那栋公寓和秀场，一旦进入，就生死不由己了！ 那种玄之又玄的诡异力量，可是非常可怕的。老话说的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恐怕就是在形容这些。 卓元清白了他一眼，然后伸出小手一扯卓景宁。 顿时，天旋地转。 回过神来，卓景宁就发现自己身在一座小木桥上。桥不宽，一米左右，河也不宽，在三米左右，在他前方，是一条石阶小路，两侧是郁郁葱葱的竹林。卓景宁转过身，却发现自己身后浓雾翻滚，根本看不清什么。 “这……”卓景宁不敢相信，这会是卓元清的力量。 一瞬间，转换时空。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会儿是在雨胡观当中。 卓景宁感受着左右呼呼吹来的冷风，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出现了声音。 那是很轻缓的脚步声。 卓景宁下意识的循声看过去，然后他看到了一名身穿嫁妆的女子，撑着一把红色的竹伞，仿佛傀儡木偶一般，从浓雾中走出来。 他赶紧避让开。 这个木头一般的嫁衣女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过去。 然后，卓景宁看到，这女子裙下没有脚，是被什么野兽给咬断了，伤口血腥，还在不断渗血，均匀的涂抹在地面上，伴随着一些像是骨髓的东西。 万分感谢能爬树的兔子500点打赏，谢谢~ 58、竹屋 卓景宁无法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人是鬼，在这身着嫁衣的女子从他身旁路过时，他听到了细微的心跳声，可一个活人……在双脚被咬断，骨髓外流的情况下，能缓慢行走？ 卓景宁紧张的看着她，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自己视野中，才松了口气。 “元清？” 卓景宁试着呼唤那只小狐狸，这小鬼皮得让他忍不住想揍她……不过看看这时空转换的可怕力量，还是竭尽全力忍住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元清？” “元清？” “你不出来你也好歹告诉我怎么出去啊！” 卓景宁呼唤了几声，始终得不到回应，想了想，只好往前走。他这往前一动，就发现身后的浓雾立马往前推动一些。观察下距离，正好是一步之差。 于是，卓景宁又往前走了一步。 扭头一看，浓雾已经贴着他后背了。 这下，卓景宁确定，他是要往前走了。这浓雾的神异变化，非常明显的指出了这一点。 他便继续往前走。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刚才那名嫁衣女子，恐怕也是一种暗示。意味着他如果往浓雾中，会遇到更多更恐怖的事情。 不然的话，很难解释，这嫁衣女子直接就略过了他。 渐渐地，卓景宁看到前头出现了很响的水流声，那似乎是一处瀑布，空气中弥漫着的水分子也明显增多，卓景宁身上和发丝上，都开始出现了水渍。 因为此时是凛冬，这弥漫着的水汽，也让卓景宁忍不住搓了搓手，他感觉有些冷。 环顾四周，就看到前面有一座铁索桥，并不长，连着瀑布的另一端，那面依稀可见一座竹屋。再靠近一些，有不是很明显的弹琴声从竹屋里传出来，这琴声听着耳熟，卓景宁一回想后，从记忆中找出了熟悉的画面。 “这是元清母亲，许三娘的弹琴声。” 许三娘模样美貌，出身自然不是平民百姓，也是官宦人家，只可惜在她很小的时候，只学了些琴技，就因为其父被连累入狱，后来在发配之时被卓家买去当了卓景宁的童养媳。 卓景宁以前是没听过，但他得到了那些记忆，自然也就感觉耳熟了。 “是要我去见见许三娘吗？”卓景宁想了想，便踩上了铁索桥，往那边的竹屋走去。他见许三娘，让许三娘帮他说两句，卓元清那只小狐狸就应该能送她离开了。 等一离开这雨胡观，他哪怕赶夜路，都要跑得远远的。 卓景宁稍一靠近，就听到琴声听了，然后一个他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是宁儿吗？元清说她把你带进来了。” “是我，三姐儿。”卓景宁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出声道。 “元清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能带你进来啊！”许三娘的声音有些又急又气，接着是她略显慌张的声音：“你快些进来，这附近不只住着我。” 卓景宁闻言，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发现这竹屋里面，实在是太昏暗，几乎把光都给遮挡住了。而且，这竹屋里头也没放什么暖炉一类的采暖工具，加上这地方又紧挨着瀑布，冷得卓景宁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他的体质可以经过惩戒强化了的，可就是如此，都感觉到冷得不行，卓景宁都不知道许三娘是怎么安心住在这的。 莫不是那头狐狸强化了许三娘的身体？ 这样的话，可以等会儿寻个机会打听一下，没住他能强化一下自己。这惩戒虽然能强化自身，可是需要击杀一头难缠鬼怪才行。他可不觉得自己的运气这么好，还能再捡到一头重伤状态的鬼怪。 他当初能击杀梅姨，那是因为梅姨被狐狸重创了，激发惩戒的额外效果——重伤必杀！ 卓景宁往里走。 不过他才走没几步，就听到许三娘说道：“宁儿，你就在那站着和我说话吧，这边冷，你不习惯。而且，它不喜欢你离我太近。你离我太近，会在这儿留下你的气息，它能闻出来。” 卓景宁闻言心中一惊，当即止步不走了。 许三娘话里可是透露出了两个很惊人的地方，光是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已经很冷了，里头又该如何？冰窟窿吗？ 此外便是他过去便会留下自身气息，难道那头狐狸还会法术不成？ 但在《寻龙归宗》里头，以及他和丁先生、那名村中老者的交谈后，都说不存在神通法术。年轮境界的高人能伤害到鬼怪，可也需要媒介，拳脚刀兵，这看起来就像是给拳脚或者刀兵“附魔”了一样。 不过一想到之前小狐狸的时空转移，卓景宁便觉得自己是走入了误区。 人是没有神通法术。 但没说这鬼怪没有神通法术啊！或者说，神通法术的确不存在，但鬼怪却拥有类似的力量！ 如梅姨的入梦，卓元清的时空转换。 “宁儿，多日不见，你可还好？” “还好。三姐儿，你和元清，过得可还好？” “也还好吧……”许三娘的语气犹豫不决，然后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她不开口，卓景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卓景宁整理了措辞，准备开口时，却听许三娘突然道：“宁儿，元清虽非你之女，但你们父女的感情犹在，你带着元清离开这里，可好？” 带着那只小狐狸下山？ 卓景宁眼角一跳，他这是活腻了吗？ “就当是你三姐儿，求你了可好！她还是个孩子，不该待在这个地方。”许三娘的声音中突然带有了恳求的意味。 卓景宁忽然觉得许三娘这话里有话啊，就在他准备开口时，许三娘接着：“你带着元清走，我立马送你们离开。” 一听能马上走，卓景宁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一夜夫妻百日恩，三姐儿你如此说，我怎好不答应。” …… 浓雾翻滚，从中忽然走出来一道矮小身影。一身黑袍，也遮挡不住它身上的灰色毛发，狭小的双眼，带有骇人的光泽。 它似乎有急事，快步穿过铁索桥，一脚踹开竹屋的门，声音嘶哑，怒吼着：“元清呢？” 59、温泉里的小狐狸 竹门破碎，这一脚宛如攻城利器撞击一般，非常骇人，门框都折断了，而临近的顶梁柱子上，都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缝。 竹屋深处，一声女人的尖叫响起，然后就是滚滚寒气涌出来。 一个女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是许三娘。 不过和之前的美貌丰润相比，此时的许三娘不仅枯瘦如柴，更是满头白发，甚至在她的体表，生出了诡异的鱼鳞。而十根指头，不仅指甲狭长，更像是厉鬼的手掌一般，非常恐怖。要不是她此时还有微弱的心跳，那么完全就是一副聊斋恶鬼的样子。 狐狸对于许三娘这般模样，却是一点惊讶都没有，甚至还有点意外，忍不住道：“你居然清醒的这么快？” “你让我产生幻觉，和你交合，并且爱你，又让我神志不清，把我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你这恶毒的怪物！”面容狰狞的许三娘，声嘶力竭的咆哮着，“至于元清在哪儿，你别想知道！她是我女儿，我不会让你害她的！” 许三娘话音落下，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摔飞出去。 是那头狐狸动了，只一脚，便把她给踹飞了。 “你因为老夫，才有了鬼术。但你还没死，你的鬼术是不完整的。告诉老夫，元清在哪儿？你是元清的母亲，老夫不会杀你。所以只要你说出来，老夫就既往不咎。” “你杀了我吧！” 狐狸眼中露出厉色，它是没有耐心的，正要狠狠地折磨许三娘，但它猛地双眼瞪大，目露凶光：“你是在拖延时间！元清还没走远！元清不可能离开，那么一定是你找到人，让那人带着元清离开！他们就在这附近！” 许三娘脸色没变，枯瘦如柴的她，脸上已经没有表情能变化，但她眼中此时的骇然神色，却是出卖了她。 狐狸见状，口一张，一口咬掉了许三娘的脑袋，嚼了两下，从那犬牙交错的嘴中，每嚼一下，就有大股献血迸溅出来，落在狐狸的衣服、毛发，还有许三娘那具无头尸体上。 “你知道得太多了，不能留你。而且，你也没用了。” 狐狸一爪子拖着许三娘的无头尸体出去，一道长长的血痕一路从竹屋到了外头，它的鼻子动了动，似乎闻到了什么，然后咬下了胳膊，一边咀嚼，一边蹿了出去。 然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头狐狸就又回来，因为没找到人，又丢失了气味的它，张嘴喷出一股黑气，黑气翻滚，仿佛活物，落在许三娘的残缺尸体上，一眨眼的功夫，地上只剩下一副枯骨，然后黑气又回到了狐狸嘴中。 它愤怒的嘶吼一声。 这还是因为没找到卓元清的关系。 不过此外还有一点。 “鬼术残缺，该死，清醒的太早！一直昏睡到死多好！贱女人！”怒火难消的狐狸，忍不住嘶吼咆哮。 …… 乡下村庄里有温泉，这是卓景宁没想到的。他带着卓元清离开道观，回到镇子，立马就走。他所骑乘的还是那匹老马，两三个月下来，也养出了感情，原本这老马走路一直是慢吞吞的，但不知为何，卓景宁这回一骑上，这匹老马就拼命的逃，甩开那两匹拉车的青壮上等马半里路，怎么喊都不肯停。 直到天黑了，不方便赶路了，这匹老马才慢慢停下，然后就在附近的驿站休息。卓景宁有举人身份，驿站的人不敢怠慢，并且安排他去附近村子里泡温泉。 卓景宁被马颠了一路，浑身酸疼，就答应了。 这一泡，果然浑身舒坦。 除了卓景宁这一个男丁外，还有四名家丁，这是李婉淑嫁给白甲时从家里带过去的奴仆，是家生子，很可靠。李婉淑后来让卓景宁去白甲府邸中带了出来，接着听候李婉淑使唤。 他们的家人都在李婉淑的娘家，所以对于回李家，非常乐意。 原本，这四名家丁也想捞个好处，泡泡温泉的，只不过在卓元清噗通一声跳温泉里后，这四名家丁就只好在外头候着，一来等卓景宁和卓元清泡好温泉再去泡，二来不说小姐也在，就是卓举人泡温泉，岂可让人打扰？ 卓景宁很适应这里的人分三六九等，但他潜意识间真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过聊斋世界封建制度不知道已经多少年，这些家丁自认为低卓景宁一等，并且认为让一些乡野村夫村姑和卓景宁一块儿泡澡，是一种侮辱。 “元清，泡温泉把衣服脱了先，你这样多不舒服？”卓景宁半眯着眼睛，看着在温泉另一端，一会儿潜水，一会儿窜出来泼他一身热水的卓元清，忽然出声道。 “可是爹爹，男女授受不亲。”卓元清从水里冒出来，一头黑色长发因为沾水湿透，紧贴着她娇小的身子，听了卓景宁这话，卓元清却小脸害羞的这样说道。 卓景宁一听这话，还真是这样。 毕竟这不是他亲闺女。 不过这样就不方便继续他的计划了，他想看看，卓元清屁股上有没有尾巴！ 因为许三娘让他带走卓元清前，忽然低声说了句元清若生有狐尾，就让他小心。若是没有尾巴，那么一切无事，不必担忧，大可放心。 卓景宁原本打算让李婉淑帮他看看的，没想到他过来泡温泉，这只小狐狸跟过来不说，还二话不说，直接跳进去了。 那么只好他自己来了。 不过他纳闷的时候，却看到卓元清已经把自己脱得精光，只剩下一件红色肚兜。 你不是才说男女授受不亲的？ 卓景宁脑海里转过这个念头，就没有犹豫的继续他的计划，一伸手，大股热水落在卓元清身上。 “啊，爹爹你偷袭！”卓元清叫了一声，然后小手拨动，大片的泉水立马洒在卓景宁身上，这让出了一口气的卓元清，嘻嘻笑了起来。 卓景宁佯装遮挡躲闪，趁机到了卓元清身后，目光快速一扫。 水没过了卓元清的肩膀。 看不到有没有尾巴。 卓景宁只好过去，拍了卓元清的屁股。 然后顿时松了口气。 入手光滑。 没有尾巴，谢天谢地。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先去换衣服。”宛如心中大石落地的卓景宁，心情无比愉悦。 只不过转过身走出去的卓景宁，却是没有看到，卓元清的狐媚小脸上，忽然露出狡黠的神色，而在她身后，一条白色的尾巴，忽然从水中出来，一分为九，仿佛孔雀开屏，一甩而过后，却是没入水中，消失不见了。 60、君子一诺 卓景宁这会儿真的是如释重负，其实他带着卓元清这只小狐狸，真的是心惊胆战，虽说这只小狐狸看起来还认他当“爹爹”，没有被她亲爹洗脑，但是万一呢？ 鬼怪可都是反复无常的。 不过，有了许三娘的保证，卓景宁却是能真正松一口气了。许三娘能始终记着他，那么无论如何不会害他。这一点，卓景宁很感谢他这个身份所带来的的好处。 “那时空转换的力量……”卓景宁念几次，便不由心生一片火热。小狐狸没问题，那么他完全可以借着自己这个身份所带来的的优势，去好好和这只小狐狸培养感情，哪怕这只小狐狸就只有这么一个能力，他也可以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让小狐狸带着他逃跑。 “惩戒，多谢给我这么好的一个身份！天予不受，必受其咎，哈哈！”卓景宁喜上眉梢，就有些口无遮拦，毕竟这四下无人，就他一个人，略微放肆一点也无妨。 不过惩戒没搭理他。 卓景宁也没在意，这惩戒相较于那个“假系统”，固然多了几分情感的样子，但实际上也差不多。 尤其是那种“宿主享有高度自由”，完全就是在说——随便你怎么做都行，我反正只帮你击杀重伤状态的鬼怪，然后给你提供强化效果！ 而且这惩戒想要生效，还得意识上进行“虚拟手动”。 卓景宁去向了驿站的马棚。 他是去看望那匹老马的。 早在白日马背上，他就感觉到这老马的不简单，恐怕是预感到了什么危险，毕竟动物对危机很敏感。比如地龙翻身之前，老鼠、马儿、猫狗之类的生物，都会有剧烈的反常行为。 只不过被颠了一路，裤裆里都感觉火辣辣的疼，骨头散架了似的，卓景宁那会儿只想洗个热水澡，然后去睡觉。 不过或许是因为被惩戒强化过一次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温泉的效果，他这会儿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十足。 这会儿天色尚未完全黑下去，卓景宁靠近，那匹老马立马抬起头来，看向了他，便很亲昵的将脑袋凑了过来。 卓景宁伸手抚摸这匹老马的头。 “不知道你是什么品种的马，不过似你这般灵性，却是不能受奴役，等到了李家，我便为你解了这绳套嚼子，让你安享天年。” 动物一般都活不长，除开鹰龟这等少有的长寿生物，似马这种生物，又供人骑行，劳累过度，能活十几年便算是邀天之幸了。 这匹老马打了一个响鼻，在卓景宁手掌上蹭了蹭，似乎是听懂了卓景宁的话感到高兴。 安抚好这老马，卓景宁就回去了。 这马虽然有灵性，但年岁太大了，看起来没一两年好活了，而且卓景宁终究是骑不惯马，跑的太快，那可真得是——蛋疼！ 既然如此，便当他报恩了。 驿站住了一宿，第二天就上路。 一路无事。 毕竟卓景宁走的是官道，沿路驿站维护，只要当地县令还想要自己吃饭的脑袋，都不会让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官道出问题。 如此五天后，终于到了青山县的李家门口。 青山县是个临水的县城，两面靠河，地势平坦，土地肥沃，所以这一带的还算富足。李家不是青山县的大户，但也算有名的人家，县城里头还有李家祖先的宗庙。那是朝廷追赠，李家祖先曾是朝廷大官，只可惜一代不如一代，一百多年后，李家只是一个县城当中的小士绅家族。 也就是——寒门。 寒门所指的可不是那些穷苦人家，事实上穷苦人家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来的财力去供孩子上学？更何况一个半大的孩子，就是家中一个重要的劳动力。 所以寒门学子，通常是指出身乡下小地方的士绅家族的书生。 目前李家当家的，是李婉淑的大哥。当年李婉淑嫁给白甲，是因为李婉淑的大哥李尚赫和白甲是同一届秀才，又在府试路上认识，后来李尚赫打听到白甲还没有成亲，就主动说亲，多少有些攀附白家的意思。 当然，这在李尚赫看来，是给自家妹子找了一个好夫君！好婆家！ 白甲休妻一事，终究纸包不住火，加上白甲政敌的针对，在白甲成婚后就给他散播了出去。只可惜，白甲的政敌失算了。白甲只是给那位苏太守遮丑用的，所以这事儿传开，白甲非但啥事没有，有消息传出，苏太守已经用“举人不避亲”的理由，保举白甲去担任焦郡巡抚。 这可是仅次于郡守的大官！ 因为卓景宁隔了一段时间才一路送李婉淑回来，所以此时在青山县，李家小娘子被自己当大官的丈夫给休了这件事，已经传得满县皆知了。 雪中送炭少有，落井下石不见得会多，但幸灾乐祸这是难免的。 虽说没人会当着李家人的面说这些闲话，但是这闲言碎语必然是少不了的，多多少少能传到李家人的耳中，所以此时看到李婉淑回来，李尚赫是铁青着一张脸，尤其是看到李婉淑还挽着卓景宁，一副妻子挽着丈夫的模样，更是将李尚赫气得不轻！ 不过李家也算是书香门第，这在家门口破口大骂这种泼妇行径，李尚赫是做不出来的。这不是他涵养好，是他脸皮薄，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李尚赫冷哼一声，背着手，转身进屋。 李尚赫的妻子见状，也不好冷落了小姑子，而且这也太无礼，便面无表情的让丫鬟领着人进去。 不过这时，卓景宁忽然出声道：“学生卓景宁，本届府试，侥幸位列五十四名，见过李兄李夫人。” 卓景宁这一出声，不光是李尚赫的妻子愣了一下，李尚赫更是僵住不动了。然后，李尚赫的妻子已经变脸，她笑容满面，“原来是卓举人，快请快请，贵客临门，你们这些狗奴才还不快去准备，傻杵着当木头桩子啊？” 说话间，她还赶紧扯了扯李尚赫的衣服。 李尚赫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本是铁青着脸，这会儿脸上强挤出笑容：“卓举人，请进！请进！” 61、谋官为捡人头 李尚赫夫妇的变脸速度非常快，举人这个功名，尽管因为府试年年开的关系，可以说随便去一个县城里头找一找，都能找到七八十个，但就算是如此，举人这个身份，也不能算不值钱。 因为，李尚赫只是一个秀才功名。 任何一位举人，对于李家来说，那都是贵客！不能轻易得罪的。 请卓景宁进屋，李尚赫的夫人带着李婉淑到后院说话叙旧，李尚赫则带着卓景宁去了待客大厅，下人很快奉上茶水，李尚赫便和卓景宁交谈起来。 因为都是读书人，所以这谈论的都是诗词文章，这方面卓景宁自然是很拿手，毕竟他可是好好地恶补了一番，借助现实世界的信息资源，结合惩戒给他的那一番记忆，好好地提升了一把自己的学问，不至于在和他闲聊时露出马脚。 见时机成熟了，李尚赫就跟卓景宁打听起了他的出身。 只是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李尚赫的脸部神情就有些不太自然。白甲义弟，白翁义子，这……小子你对你的嫂夫人下手，真的好吗？ 当然这话李尚赫是没说出来，最后他只是叹息了一声：“卓举人何时提亲？” 他虽是问什么时候娶李婉淑，但实际上问的是卓景宁如何善后。毕竟，李婉淑曾经是白甲的妻子。 他要是当着白甲的面娶了，白甲不腻歪才怪！ “小弟准备运营一个官位，最好是他乡为官，然后带着婉淑远走高飞。”卓景宁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当然，他这也就随口一说。 去什么他乡外地，等到白甲死了不就不尴尬了？ 他千里迢迢赶来青山县，除了送李婉淑回来外，更大的目的，还是为了躲避一下风头。到目前为止，聊斋梦狼篇里他能拿到的好处都拿了，剩下的，可是这梦狼篇里最恐怖的危险了，惩戒也不会产生任务，那么他何必往上凑？ 脑子进水不成！？ 听到卓景宁这样说，李尚赫心里头倒是不赌气，毕竟是自己妹妹，他只希愿自己的妹妹不再所托非人。 因为他已经从卓景宁得知了白甲休妻的真相。 为了迎娶苏太守的侄女，谎称自己未婚，骗过了苏太守。 本来这样的说法，也有流传过来。但信的人不多，毕竟见不得人好的总是多数，加上人云亦云之下，李尚赫也就不相信这个说法，只以为是自己妹妹不检点，再看到她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回来，岂不是刚好印证了？ 所以一开始他才没好脸色，还那么气愤。 不过现在从卓景宁口中说出来，无疑是比较有可信度。读书人都喜欢以文采取人，你文采好，那么你一定品性高端，是正人君子，你文采不行，那你为人肯定也一般。李尚赫亦是如此，卓景宁的文采不低，又面相俊朗，谈吐风雅，因此李尚赫将他当成了正直可靠之人！ “若是桌兄弟运营官位银两有所欠缺，不然开口。我李家虽不是什么大户，但几万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李尚赫语气颇有些斩钉截铁的意味，他这是在赔罪和示好。 几万两银子虽说是一笔很庞大的数目，但李家盘踞青山县多年，附近几个村子的田地都是李家的，青山县又是土地肥沃之地，几十年都不见得来次灾害，尽管这里的百姓还是连吃饭都成问题，但这些士绅家族，却是一个个富得流油，每年粮仓里因为霉烂扔掉或被老鼠吃掉的粮食，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李家也是如此，所以这几万两还不能让李家伤筋动骨，顶多这日子过得要稍微精打细算一点。 白甲当年买官之时，也不过是个举人功名。虽说白甲升迁之路不能复制，但万一卓景宁日后也高升呢？他李家可不是有了一座靠山？ 相较于白甲，一番交谈后，李尚赫更相信卓景宁的人品。似白甲高升后，可没为他这个大舅哥着想过啊！ 以白甲当时的官位，为他谋求一个功名，顶多他大出血一番，他现在也是举人老爷了！ 说起这件事，李尚赫也是暗恨不已。 这清朝官场浊如墨，怎么可能有干净的东西进去，偏偏那白甲还装什么两袖清风，不会做买卖功名之事！ 真是气得他想骂娘。 但也不好说出口，这些心里话也就他妻子知道，其余人，包括那些个兄弟好友，一个都不知道。 卓景宁也不客气，当即拱手道：“多谢李兄。” 白甲将死，白翁家又经过白甲之前的折腾，虽不至于没落，但近期几年内也拿不出什么足够运营的钱财来，所以他现在虽然是举人功名，但想要当官，很难！ 卓景宁可不想等上好几年！ 这可是聊斋世界，不是什么善地。 他谋取功名的主要目的，便是当官。不过他做官可不是为了权势，他最大的目的，是想去接触一下只有清朝这个“上层社会中人”才能那些秘密。 他还只是个秀才功名时，尽管不是穷苦百姓，但也是“草民”一个，找遍渠县，连个修行之人都没发现！ 获得修心之法，还是从一头鬼怪手里得来的。 但是后来以白家为阶梯，他所能看到的，却是一下子不一样了。 而到了现在这个举人身份，随便找几位举人，不说都修行过，但对于修行之事，或多或少了解一些！ 这无一不是在说明，清朝对于鬼怪，是非常清楚的！ 如果当了官，那么卓景宁就可以借助手中权势，去了解哪些地方疑似存在鬼怪，或者说——哪里重伤状态的鬼怪栖身着！ 年轮境界，或者天地奇物，都可以伤到鬼怪，但都杀不死。 可他的惩戒能啊！ 重伤残血状态，惩戒触发双倍伤害效果，一击必杀！ 重伤丝血状态，惩戒直接一击必杀！ 只要打听到鬼怪的具体藏身地，以及这些鬼怪是否重伤，到底重伤到什么程度……那么，这些鬼怪对于拥有惩戒的卓景宁来说，还有威胁力吗？ 完全就是白捡的“人头”。 “对了，还有一事，还请李兄帮忙。我那马儿已经太老了，是以我想在青山县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给它养老，不知可有好去处推荐？” “这个好说，我李家就有一处地界刚好合适，是一处山谷，不过前些日子来了些信奉青莲剑仙的村民，在那儿修建了个祭台，我这就命人去拆了。” 62、土祭台 年年土地兼并下来，拥有自家的一块田地，不用再租田来耕种，可以说是青山县农民祖祖辈辈不知道几代人的梦想了…… 罗窑村，是青山县中出了名的良田村，村中一百多亩地，无一不是土地肥沃的上等田，种什么就丰收什么。不过，这一百多亩上等田地，却没有一块是真正属于罗窑村农户的。整个罗窑村，都是李家的雇农。 李尚赫说的山谷，就在这罗窑村的村后。 一座很山清水秀的山谷。有溪流从山谷中流出来，不知道什么关系，这儿并不寒冷，有暖流不断涌来，这地方除了路不太好走，无法坐轿子外，可谓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 冬暖夏凉。 但就是因为路不太好走，修路有太费财力，所以李家的人才放弃在这一块修一个来散心的住处。 平日里，这地方也没什么人过来，也就一些个村里的娃娃来玩耍。 不过此时，这一座山谷里，却有些热闹。 李家的家丁们，被拦在山谷外，被罗窑村的村民阻挡着，不让进去。他们是奉了李尚赫的命令，来这地方拆祭台的。 那是一座土祭台，用土块垒砌起来，上面再供奉一块请来的神位牌子，下面放几个草蒲团。 在乡下这种东西多得是，衙门不管，村正不拦着，那么就随便搭建。 之前他们也曾见过，但没在意。 不过眼下既然他们老爷要他们来拆掉，他们当然要奉命行事。 李小六是这些家丁的头头，他人高马大，满脸横肉，此时一脸凶相的看着阻拦他们的村民，没好气的说道：“发什么疯你们？李老爷的命令知道不？你们居然敢阻拦？家里的田地不用照看了是不是？孩子不用训了是不是？” 虽然被村民阻拦，但李小六也没有动粗。他是李家的远亲，血脉关系早隔断了，原先也是罗窑村的村民，因为吃不饱饭，才去投靠李家，在李家当了护院家丁。后来李尚赫见他长得壮实，又是姓李，便让他当了护院家丁的头目。 所以这会儿看着这帮乡里乡亲，李小六竭力劝说着，但他也是被气到了。 冥顽不灵，死活不肯让开。 不就拆个土祭台吗？ 这种乡下地方多得是，哪里没有？ 死守着这一个干啥？ “这是青莲剑仙的祭台，你不能拆，小六。”这时走过来一人，是村里的一名长者。七十左右，这可是了不得的长寿者！因此在村中辈分极高，威望也最重，他说的话，就是村正不敢正面顶嘴，不然那就是不孝，是忤逆！ 李小六看着这名长者，也是没辙。 之前面对那帮村民，他还敢吼两声，现在他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好在这时，李尚赫带着卓景宁过来，他们是用过午饭，又闲聊了会儿才过来，本以为这儿的事情已经摆平了，不过这会儿看过来，李尚赫不由眉头一皱，招呼李小六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想拆，可他们死活不让拆，还请来了村老！”李小六一脸晦气加无奈。 “是嫌钱不够吗？那加一倍，赔他们二两银子。”李尚赫说道。 “给再多钱，都不能拆！”那名村老闻言，一脸怒容，吹胡子瞪眼睛的喊道，“你们拆了的话，青莲剑仙震怒，是要遭报应的！” 李尚赫原本还没生气，不过这会儿一听这老者的话，立马面露怒色：“子不语怪力乱神，没看到这老头咒你们老爷我？给我拆了！谁敢拦着，这田不用租了，滚吧！” 一听到吃饭的田地不保，这群村民再也不敢拦着，那村老倒是想扑过去阻止，但被拉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帮家丁拆了土祭台，在一旁声嘶力竭的咒骂着。 李尚赫铁青着脸，倒也没让家丁去打这村老一顿。 这老头年纪太大了，没准一脚下去就要闹出人命来。另外和一个糟老头，也有失他的身份。 卓景宁在一旁还在咒骂的村老，这会儿李尚赫本着眼不见心为净的想法，已经走开了，免得让着村老的骂声污了自己的耳朵，卓景宁于是就喊来了李小六。 “举人老爷，小人在。”李小六赶紧过来道，满是横肉的脸上露出讨好之色。在李家待久了，他的眼界也开了，知道举人是什么人物，那可是要当官的人！ “小六兄弟，你知道这青莲剑仙是怎么回事吗？”卓景宁问道。 “不敢当，不敢当，叫小人小六就好。”李小六慌忙道，然后压低嗓音，似乎是不让那边的村老听到，只听他说道：“这事儿小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小人一个兄弟说起过，说是村老不知什么时候起，供奉起了一位叫青莲剑仙的神仙，还要让全村人一起来供奉，村正执拗不过，就由着他了。” 卓景宁想了想，他走到村老面前。 瞧着一身锦衣打扮的卓景宁，村老这会儿还是气愤难当，但也不是昏头之人，他语气很冲的道：“你是何人？” “学生卓景宁，是名举人，见过老丈。” 作为村老，这老者还是有点见识的，一听是举人，就收敛了神色，不过他也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没什么敬畏心思，冷冷的道：“你要问什么？” “家母崇道，只是学生没有听闻过青莲剑仙，所以好奇，特意来打听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请一尊青莲剑仙的神位回去。” 听到卓景宁这么说，这村老的神色立马就和缓起来，他点点头，说道：“你快让他们把祭台搭建好，不然晚上青莲剑仙来了，整个村子都是要倒霉的啊！” 卓景宁听到晚上两个字，便眯了眯眼，“还请老丈详细说说，不然的话，我也不好去和李兄说。” 听到卓景宁肯去劝说李尚赫，这村老也知道只是李家的田地，当即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就连他是怎么遇到青莲剑仙的也说了。 卓景宁听完了，就没有再搭理这村老，也没有让人去搭建祭台，而是吩咐李小六去问问村民，村子里有没有孩子走失，或者家禽莫名其妙死了。 63、石人参 “举人老爷，村子里没有孩子走失，家禽倒是死了几只，不过那是被村老要去供奉给青莲剑仙了。” 听着李小六打听回来的消息，卓景宁沉吟着。 他在试着和《寻龙归宗》里介绍做比较。 《寻龙归宗》完全可以当成是一本鬼怪百科全书来看，修行之法尽管介绍也还算全面，但并不是很详细，以至于让卓景宁第一眼看到这《寻龙归宗》上的修行之路，觉得修心完全是看脸。 不过相较于这修行，对于鬼怪的记叙，那可就非常详细了！ 甚至还给了分类。 老实说，卓景宁眼下的确是在打这青莲剑仙的主意，他的惩戒只有一层强化，完全不够用。 而他会起这念头，不是他不知死活，而是《寻龙归宗》上曾记到——但凡需求祭祀之鬼怪，或通天，颠倒黑白，人为草芥；或蝇营狗苟，不足为惧也！ 这一句话，说的是——但凡是需要祭祀供奉的鬼怪，不是通天彻地，把是非黑白完全颠倒，让人生不知生，死不知死，恐怖无边；就是并不具备多大威胁，不足为惧。 所以卓景宁才会吩咐李小六去打听罗窑村里孩子和家禽的消息。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罗窑村的这位青莲剑仙，无疑是属于《寻龙归宗》上需要祭祀类的后者！ 卓景宁心动了。 因为他之前和李尚赫的闲聊中得知，在李家，有一样奇物来着，是李尚赫的父亲尚在世时，花了重金买来的。 如果他先用奇物重伤这位青莲剑仙，再用惩戒的话…… 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还是很高的。 最终，卓景宁决定冒险一试！ 同时，也坚定了卓景宁在这清朝想尽一切办法，谋取更大官位的念头，不需要达到一品大员这种程度，只需要能够有资格去知道那些鬼怪的大半秘密就行。 毕竟，他之前认白翁为义父，可从没听他说起白家有奇物。而到了李家，因为李婉淑的关系，方才饭后闲聊时，李尚赫见他对修行感兴趣，直接就说出来了。 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奇物在这青山县并不算多么珍贵的东西，基本上算是大富人家的皆有之物，不存在走漏风声后，会被人觊觎的事情。 不然的话，李尚赫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白家可远比李家强，但奇物从头到尾都没和他说过，可见白翁根本没有诚心待他。 当然，他自己也是半斤八两，这方面没资格说人家。 “你不是说去搭建祭台吗？”那村老那还没走，此时见到卓景宁没什么动作的样子，忍不住上来道，黑着张脸，语气很冲。 卓景宁看了一眼，李小六没反应，卓景宁摇摇头，倚老卖老也没这样子的吧？ 于是他开口道：“你们村老年纪大了，让他在这儿晒太阳也不怕让他老人家得病，对了，你们田地的租金是不是涨一涨？” 田地租金，对雇农来说，是致命的一击。 立马就有两名壮实的汉子跑过来将这村老抱着带走，听他们的称呼，都是这村老的儿子。看这两人壮硕的体格，红光满脸，再看看同村人其他人的一脸菜色，就知道这两人平日里没少借着自家老子是村老来以公谋私。 卓景宁便走向了李尚赫，这会儿李尚赫已经气消了，见到卓景宁过来，就上来问道：“卓贤弟发现什么了吗？” 因为关系亲近，此时李尚赫改了称呼。 “实不相瞒，李兄，我曾修行过，侥幸入道，据我观察，这青莲剑仙，恐怕是一头鬼怪。”卓景宁低声说道。 李尚赫瞬间脸色大变。 “当真？”他声音急促。 卓景宁随后点点头，道：“这鬼怪……” 不过这次他的话没说完，李尚赫就打断了他的话：“这刻不容缓，贤弟，走，我们去和县太爷说明此事。” “县太爷还管这事？”卓景宁不由问道。 李尚赫一听这话，却是面色犹豫起来。 “李兄可有为难之处？” “县太爷确实还管这事儿，不过这鬼怪出现在谁家，就谁家解决。若是解决不了，请衙门出手，得白银二十万两！此外，这来回通禀，就是快马加鞭，十万火急，也得两三日，才能将人给请来。”李尚赫一脸肉痛的神情。 这可不是两万两白银，而是二十万两！ 他李家要是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两来，怕是一夜之间就没落，一切富贵如烟云般散去。 “李兄府中不是有奇物？”卓景宁奇怪道。 “可这奇物如何使用，愚兄并不知晓。”李尚赫一脸无奈。 卓景宁眼前一亮，本来他还没什么好借口呢，当即他说道：“李兄，不妨让我看看，我修行之时曾得传一本藏书，书中介绍了一些奇物，没准我看到过。” “好，好。”李尚赫面色喜色，赶紧带着人回去。 赶回李府，李婉淑正和她嫂子说话，见到卓景宁和李尚赫匆匆忙忙回来，不由诧异，但却没拦下他们问是怎么回事。 李尚赫领着卓景宁去了他的书房，从书房书架上，取下一个红木匣子，打开来后，卓景宁看到了一仿佛人形的人参，比较奇怪的是，通体木质纹理，仿佛木材一般。 “石人参？”卓景宁看了一眼，忍不住道。这件奇物，他刚好在《寻龙归宗》上看到，尽管通体木质纹理，但这并不是木头，长的像人参，却也不是人参，而是一块天生奇石，据说天下间“石人参”总共就一百零八块。 石人参伤害不了怪，但却能对鬼造成伤害！ “贤弟认识？那可知如何使用？”李尚赫忍不住道。 “自然知晓。” “那就好，那就好。”李尚赫连声说道，“我这就去找一信得过的下人，贤弟你在此等候，等会儿劳烦贤弟传他如何使用这石人参。” “为什么要去找下人？我怕他们驱逐不了那鬼怪，还是我去吧，免得浪费了这奇物。”卓景宁拦下李尚赫，这样说道。 “这如何使得！万万不可！”李尚赫一急。 “有何不可，李兄之事，便是我分内之事。况且我也是修行过的人，论胆气，可非那些下人所能及的。”卓景宁说道。 最终，李尚赫还是答应。 卓景宁当即便谋划起这猎杀青莲剑仙的计划。 干掉这青莲剑仙，本身就是他的打算。此外，经过此事，欠下巨大人情的李家，还不得竭尽全力为他运营官位？ 李家是没这势力，但有足够的财力啊！ 64、老而不死为贼 最终，等到用过了晚饭，卓景宁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临阵磨枪的翻了翻《寻龙归宗》，还是没想到什么好猎杀计划，最后只好骑着马去罗窑村。 无论如何，既然那村老说祭台被毁，青莲剑仙震怒，会来报复，那么今天晚上回过来就是了。 卓景宁骑得还是那匹老马。 “马老哥啊马老哥，非是小弟不守信用，实在是那鬼怪欺人太甚，占据了本该属于你的地方。不过你放心，小弟我这就去为你除了这厮！他人杀不得鬼怪，我卓某人可是例外。”卓景宁在马背上安抚着胯下这匹老马。 老马慢悠悠走着，倒是没啥反应。 可能是听懂了然后觉得卓景宁说的在理，但也有可能，是压根没听明白…… 卓景宁带上这老马，只是觉得这老马太有灵性，要是有什么危险，它也能及时预警，或者带着他逃跑。 卓景宁到了罗窑村，直接去了村正家。 这村正的家，完全就是一个卓家庄，院子不小。只可惜，这附近的田地，一块也不是他的。而这村正的职位，其实也就是在帮李家看守这田地，以及定期催租而已。 因为，他领的是李家的薪俸。 不过并不低——罗窑村年产量的百分之一，便是他这一年的薪水了。 在卓景宁来之前，就有李家的四名家丁在这候着了。 卓景宁来罗窑村，用的理由不是村子里有鬼怪，而是说那村老不太老实，李尚赫嫌他碍眼，让卓景宁过来压一压这村老。 这村老年纪太大，辈分太高，朝廷以礼法治国，身为士林中人的李尚赫，却是偏偏不好动他。 但士农工商，士当首位。 能压住那名村老的，还是有人的。 便是这官！ 但是李尚赫请不来官员。 不过拥有举人功名的卓景宁过来，也是一样。毕竟举人可都是替补官员。 所以这个理由，怎么看都没有毛病。 “卓举人一路劳累，快请快请。”村正李大元见到卓景宁，赶紧上来迎接。 “无须多礼，这房间准备好了没有？”卓景宁随意问道。 “早已经收拾好了，那间就是，乡下简陋，还请卓举人勿怪。”李大元颇有些不安的道，这可是举人啊！ 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贵人。 “无妨。不过，我晚上睡觉最怕被吵醒，你们四个，两个一换，轮流守夜吧。”卓景宁后面的话，是故意说的。 今天晚上这青莲剑仙要来，他可不想这四个家丁莫名其妙就被杀了。 “是，小人省的。” “嗯。”卓景宁摆足了架子，他没有客气。这封建专制下的聊斋世界，你跟不和你一个阶层的人客气，反倒不是一件好事，没准还会害死对方。 这礼教吃人啊！ 卓景宁进了屋子，这村正的确是用心了，不仅打扫干净，被褥用品全部换成新的，还弄了点檀香。这檀香可不是什么廉价物品，价值不菲啊！ 卓景宁就安心等着。 因为他把马儿栓在门外了，此外还随身带着那石人参。可谓是安全措施十足，哪怕激情燃烧，也不怕发生意外…… 不过这一觉到天亮，卓景宁都没发现什么意外。 村正家里一个人都没事。 四名李家的家丁也没事。 村子里倒是有人出事了，还不止一个，卓景宁就是被村正李大元吵醒的，喊他过去主持公道。因为他快扛不住了，家里的门都被村民砸烂了。 卓景宁一头雾水的出去，就见到了人声鼎沸的人群。卓景宁看到他们，这些村民也看到了卓景宁，有人认出他来，立马就闭嘴不说了。 “各位乡亲，这是位卓举人，饱读诗书！要当大官的！”李大元为了以防万一，特地吼了一嗓子。 饱读诗书这些村民可能听不懂，但要当大官的，一下子让这些村民彻底安静下来。 官！ 生杀大权！ 是上等人！ 每个人都想做官！ 卓景宁对李大元这一句话效果这么好倒是挺意外的，不过村民冷静下来了，他倒是可以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举人官老爷，昨天晚上，小人和俺娘都做噩梦了，梦到了青莲剑仙，他说要是我们不把祭台给他修好，日日夜夜供奉他，他就杀光我们！” “铁头，你不想活了，敢说那是噩梦！” “怎么不是噩梦，吓死俺了！” 村民七嘴八舌，吵成一团，卓景宁不管他们，他在揣摩村民话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一共两点。 第一点，那位青莲剑仙入梦了，而且还是入了整个村子人的梦，不过好像漏掉了他。 第二点，便是那座祭坛。 “不对，还有第三点。” 卓景宁仔细一想，急忙问李大元：“你昨晚上可有做和他们一样的噩梦？” “小人没有。” “那你们呢？”卓景宁问那四名家丁。 “小人也没有。” “回举人老爷，小人没有。” 四个回答下来，同样是没有。卓景宁想了想，让李大元去问他的家眷，以及附近的人家。 “卓举人，小人家中没有人做噩梦，附近人家也没有，看来是托了卓举人的福！”过了一会儿，李大元匆匆忙忙跑过来说道，他气喘如牛。 “那整个村子呢？”卓景宁眉头一挑，问道。 “都来了，各家当家的都来了。” 卓景宁这下确定了，那位青莲剑仙昨晚上没来这儿。 是顾忌他吗？ 还是畏惧他吗？ 那么这鬼怪可真够弱的，不过目前看来也挺难缠的。 卓景宁正困惑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喊道：“你们相信了吧？还敢拆掉青莲剑仙大神的祭台，报应来了！报应来了！” 是那名村老，这个时候在他儿子的搀扶下，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笑得很大声，如癫如狂。 卓景宁被他吵得心中烦躁，怒喝一声：“妖言惑众，拖下去，关起来。” “你敢！”一听自己要被关起来，这村老就怒不可遏，一脸愤怒的瞪大眼睛，死死的看着卓景宁，伸出手指指着他，却不停颤抖。 “老而不死为贼！把这老贼关起来，没听到吗？”卓景宁扫了一眼四个家丁，村民铁定是使唤不动，那就使唤这李家的家丁。 “是。” 这四名家丁答应一声，硬着头皮立马过去，有人想阻拦，但一看那站着面无表情的卓景宁，便熄了这个念头。 65、画风突变 村老被带下去了，眼不见心为净，看不见这糟老头，卓景宁的心情总算是好受些了。这老头在一旁唱反调，完全就是在乱军心，要是由着他说下去，很容易出问题。 毕竟这是聊斋世界封建专制王朝下的农村。 识字率不高，撑死也就两三个人识字，还加起来都没十个字。见识受限，便会愚昧，又因为村老活得太久，威望极重，三言两句，就能改变这些村民的想法。 这会儿这些村民能站着听卓景宁的话，一是因为他的举人身份，第二便是昨晚上的噩梦。 现实世界的人，大多将噩梦不当回事。 然而在这儿，若是梦见了先人，哪怕只是一面，都会觉得是先人在地下念叨他这个后辈，第二天就会去坟前烧香叩拜。 更别说噩梦了！ 而且还是全村人都做了噩梦！ 尽管都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把他们直接吓醒的噩梦。 卓景宁目光略过村民，这些村民被他看了一眼，立马就有些惶恐不安，这让卓景宁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威望极重，他是第一次遭遇到这种事，所以一开始还真没意识到这点，此时发现了，他便快刀斩乱麻的道：“昨日你们的李老爷便有所怀疑，觉得是什么妖邪鬼祟跑来了这罗窑村，致使远道而来的禅林大师远远看一眼你们罗窑村方向，就连皱眉头。所以，我们昨日才会特意来拆祭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他口中的李老爷就是李尚赫，这禅林大师，是卓景宁随口编的。 村民一听到卓景宁这么说，一个个都是脸色大变。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禅林大师，但连这位卓举人老爷都得称呼一声大师，那么想来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再结合他们昨晚上做的噩梦…… 卓景宁这个时候还在说：“若真是神灵，又怎么会用噩梦来恐吓你们？甚至要威胁杀光你们？这个作祟的妖邪鬼祟，分明就是有伤在身，想要让你们祭祀他，让他好慢慢获取你们的精气来恢复！” 卓景宁这分析的有理有据，让这些村民立马信了，不光是村民，便是作为村正的李大元，都面色紧张的过来道：“举人老爷，这可如何是好？还请举人老爷为小人等主持公道啊！” 卓景宁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先把这青莲剑仙打入鬼怪名单就行，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鬼怪固然难缠，这倒又不是现实世界里那些玩意儿，一个个都跟无解梦魇似的，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接下来只需要借助罗窑村村人的力量就行了，虽说……这么做会死人！ 但是，死的人又不是他自己…… 卓景宁可没有因为《寻龙归宗》上的介绍，来轻视那青莲剑仙，任何鬼怪，都是不能轻视的！ 不过，也没有太多重视就是了。 石人参伤害不了怪，但却能对鬼造成伤害。这引人入梦，可不就是常见的鬼魂手段？ 石人参加惩戒，这鬼怪再怎么难缠，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那么村老是被这妖邪鬼祟迷惑了吗？难怪他非要我们去祭祀这个妖邪！” “可不就是！” “等等，村老已经活了七十多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般长寿，便是官老爷也达不到啊！莫不是早已经成了妖邪？” 墙倒众人推，作为村老，威望太重，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放在哪一地都一样，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饱，为了吃好，既然家中有村老，村老的儿子们又怎么会不借此捞好处？ 作威作福不可能，鱼肉乡里也不可能，但占尽便宜却是绝对的！ 平日里村民吃了亏都是敢怒不敢言，此时借着这个由头，一下子全给爆发了出来。积少成多，众怨可怖！ 这是卓景宁也没想到的，不过他在一愣后，就由着他们继续下去了。 因为没法阻止。 也没必要阻止。 “卓举人老爷，还请为小人等主持公道！”一番对村老的痛诉后，忽然找出几个人，一起来到卓景宁面前，请他主持公道。 “诸位请起，不必多礼。既然有妖邪作祟，妖人扰乱民心，荼毒乡里，吾辈读书人又岂能置身事外？”卓景宁大义炳然的说道，这个时候他只能这么说，也只能这么做。 不过接下来的发展，却是他没想到的。 一帮村民吵吵嚷嚷着要去村老家，半路村老的一个儿子见了，他还拎不清情况，听到自家老爹被关了起来，立马就对着村民喝骂起来，这人看起来平日里就是这幅姿态，粗蛮惯了，说话不经过大脑。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打了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卓景宁一个没注意，和村正李大元说话的时候，那村老的儿子，居然被村民给打死了！ 卓景宁扫了一眼村民，这个还真是他没想到的，见这帮村民一个个慌张着要坏事，他想也不想就道：“这人定是被妖邪迷惑了心智，不然的话，怎么会做出如此失智之事，一个人辱骂一群人？” 村民一听卓景宁这话，纷纷觉得在理，那几个杀人者更是觉得自己没做错，然后走在最前头，带着人去了村老家。 不出卓景宁意料的，这村老家中可藏了不少好东西。村正看不上，但那些村民可就看得一个个两眼瞪大！ 他们都吃不饱饭了，这村老家中，居然还有腊肉！ 而且看样子，那还是一整头猪！ “天杀的，当初俺家的猪跑丢了，我找到他家田地，问村老，村老说没看到，还叫俺滚！”一个壮汉见此，忍不住哭嚎起来。 田地是租的，每年粮食要上缴七成，他哪里有钱去买猪肉，他这头猪还是侥幸从山林子里带出来的小猪崽，辛辛苦苦养大的。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管这头做成腊肉的猪，是不是这个壮汉家的了，他这一番话，犹如点燃炸药桶的导火索，一瞬间让场面失控，打砸抢，村老家人阻拦，但都被推倒在地。 后来怎么样卓景宁不知道，因为他开溜了，留下村正背锅。 本来是猎杀鬼怪的，怎么莫名其妙就画风突变了？ 66、最毒莫过于人心 卓景宁又在罗窑村待了一夜，这一夜相安无事，不过凌晨时分，他来到院子里练拳的时候，却忽然瞧见有人从村子外头过来，然后有村民迎接上去，最后那些来人扛着几个大麻袋子走了。 以卓景宁的目力，自然看到那几个大麻袋子在不断抖动，隐约呈现人形，这是里面的人在挣扎。 买卖人口？ 卓景宁眼角一跳，而这时，瞧见了卓景宁神色变化的一名家丁，见状走过来低声道：“举人老爷想来是没有见过，小人却是没少见，小人没猜错的话，这是在吃绝户。” “吃绝户？”卓景宁呢喃一声，他不是在奇怪这吃绝户是什么意思，吃绝户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清楚，他只是在好奇哪家这么倒霉被吃绝户了？ 吃绝户，便是村中哪一家的男人都死了，村里人便占了这家的田地，把这家能卖的都卖掉，瓜分一空，或者请村人大吃大喝一顿。 如果这家人还有女人孩子怎么办？ 这简单，女人女孩有点姿色的，卖去青楼勾栏里。而男孩呢，找个地方关起来，直接饿死。对外宣称思念成疾，悲痛欲绝，从而染了恶疾身亡就行了。 这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卓景宁便去找村正打听。 “举人老爷，这事儿也正想和你说呢！是李老头一家，也就是村老。昨儿太混乱，李老头的大儿子也死了，被关着的李老头一气之下也去了。这李老头一家作恶多端，村人见此，就……”村正李大元没说完，不过卓景宁已经完全明白了。 归根到底，就是昨天的事情愈演愈烈，最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起了吃绝户的买卖！ 另外，恐怕也跟这些村民不想头上有个老不死有关。 不少地方的老人，很少能活过七十岁，并非是穷苦人家命歹，而是其他村人不想看到有个村老出现。 此外，还能给家里节省下一笔粮食来！ 像郭巨埋儿这种故事，也就听听罢了，为了给自家老娘留一口饭吃，而活埋自己的儿子，和疯子有什么区别？ 男丁，是一个家中最大的劳动力，也意味着家中的顶梁柱！ 谁会干拆房梁的事情？ 要是万一哪天自己出了意外走了，这吃绝户……可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 民风淳朴，自古以来都是一句玩笑话。 而郭巨埋儿，一开始也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故事。 “下不为例。”卓景宁看了一眼村正李大元，只说了这样一句。 “多谢举人老爷。”村正李大元松了一口气，他们干出吃绝户这种事情，要是没有外人还好，反正你东西也拿了，是个帮凶，可偏偏卓景宁在，而且还是一个举人老爷！ 这就很要命了！ “你去看看，那妖邪有没有再来？”卓景宁说道。 他才不管这帮人之间的龌龊，他的目的很明确，给他的惩戒1！ 要不是有这好处，他早就开溜了。 “是。”李大元得了卓景宁的应允，这会儿办事格外用心，跑了一圈，找遍了罗窑村所有人家，最后回来禀告说，村里人没人做噩梦，也没孩子走失，家禽家畜更没一头出事情。 卓景宁微微皱眉，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在村子里又住了一个晚上。 天一亮，还是平安无事。 那青莲剑仙早已经逃了似的。 到了晌午，李尚赫突然匆匆赶来，面带急色的说道：“贤弟快随为兄回去，有一事儿得贤弟出面才行！” “什么事？这罗窑村的鬼怪太过狡猾，我来了后居然躲了起来，我至今没找到。”卓景宁陈明利害关系，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能比鬼怪更重要。 “贤弟你不是说了，这需要祭祀的鬼怪，不是特别凶狠，愚兄看来，这鬼怪躲着贤弟你，怕是这鬼怪觉察到了贤弟你身上的奇物，因此早就跑了。”李尚赫先是这样分析，然后接着道：“奇物先放贤弟你身上，这鬼怪的事情，等它日后出现了再计较，现在你先随为兄回去。” “出了什么事？”卓景宁问道，李尚赫这番话也有一些道理，不然的话，他在这三天了，为什么还没事。而李尚赫这会儿再三强调要他立马回去，怕是李家出什么事情，或者惹上什么人了，要靠他这个举人身份撑场子。 “也不是什么大事。说来都是冤孽！”李尚赫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接着，在两人赶回去的路上，李尚赫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是红颜祸水的关系。 李婉淑幼年时候，曾女扮男装，去一私塾旁听。那私塾见李婉淑一身福贵，有老妈子和家丁陪着，以为是哪家的小少爷，便没有赶走。 毕竟小孩子白白净净，都留着长发，还戴着帽子，很难分清楚男女。 后来，有个农家小孩来私塾给教学先生打理菜园子，却被几名念书的少年欺负，李婉淑便帮着出头。 再然后，就是比较狗血的剧情了。 那个农家小孩，因此对年长他几岁的李婉淑念念不忘，可谓是一见钟情。 随着年纪长大也没有改变。 没少借着李家招短工的机会，只为了偷看李婉淑几眼。 再后来，就是李婉淑出嫁，那个农家小孩就没了踪影。岂料一晃数年过去，这原本永无出头可能的农家少年，居然拜入了杜云山朱雀观门下。 他师父是朱雀观的一名道长，先是收他为义子，一切修行用度都由他师父出，然后这农家少年又成为了青山县县太爷府上的“门客”。 这经历，堪称传奇。 原本作为修行中人，这农家少年也不会再和李家产生瓜葛，但没想到李婉淑回来后，这农家少年立马找到李家，表示愿以白银千两为聘，迎娶李婉淑为妻。 朱雀观是火居道观，门人弟子都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难怪李尚赫会这么为难了！ “这人什么心境？得道了吗？”卓景宁问道，若是这人修成年轮心境，那就真的棘手了。不过这应该不现实，毕竟这人太年轻了，只是个少年。 “与贤弟一般，余烬心境。”李尚赫道。 骑着马的卓景宁闻言一顿，拉住了缰绳。 “怎么了，贤弟？” “直接让下人赶出去就是。”卓景宁抽了抽嘴角，他还当是什么惹不起的人物。 “可他是县太爷的门客……”李尚赫为难道。 “李兄，你觉得在县太爷眼里，是银子重要，还是一个门客的面子重要？”卓景宁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大舅哥的性子，真不是一般软。 67、窗外黑影 卓景宁最终还是决定跟李尚赫回去，这罗窑村呆了三天，除了那碍眼的村老一家被村民给吃绝户了，那位青莲剑仙只在第一天晚上逞凶，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恐怕是真的已经走了。 卓景宁骑着马到了李府，就听李家的下人禀告说那个和尚等了一阵，却不见李尚赫回来，已经回去了。 “李兄，他下次来，赶出去就是。事后给县太爷奉上百两银子就是。”卓景宁对李尚赫说道。 请一张生死契，百两银子。也就是说，一百两银子，就可买下一条人命，并且不会获罪。将县令的门客赶出去，多少有点不给县太爷面子，不过只要事后登门请罪，给足银子，那位县太爷多半会当做不知道，或者转头去训斥那个经历传奇的农家少年。 毕竟那少年，只是余烬心境，给他一碗门客的饭吃，恐怕还是他那个道长义父找关系运营的。 早在客源山，卓景宁就听那位丁先生说过达官显贵，都有“供奉”和尚道士的做法。这“供奉”是好听的说法，其本质便是门客，不过也是实话。因为这般门客，平常时候，都是不用出手的。 每日都是吃喝拉撒睡，念经诵佛，或者陪他们的老爷闲聊出行。 唯有遇到了鬼怪，才会让这些门客出手，想办法去沟通鬼怪，讨价还价一番，满足鬼怪的要求，请鬼怪离开，或者……驱逐鬼怪！ 驱逐鬼怪，必须年轮心境，或者是拥有奇物。 这沟通鬼怪，倒是没那心境上的硬性要求，这个看个人天赋，有的余烬心境就能沟通鬼怪，有的需要庆神心境，甚至还有些没有修行过的人，都能和鬼怪沟通！ 比如罗窑村的那位村老，卓景宁就怀疑这糟老头有这方面的天赋，可以和那位青莲剑仙沟通。 既然达官显贵有“供奉”修行之人的习惯，那么卓景宁觉得，只要那帮修行之人不是眼瞎，都会想办法帮助自家门人弟子运营，去那些官员府上当门客。让门人弟子领“供奉”薪水，然后再从这些“供奉”薪水中抽取一部分。 一来可开拓财路，二来还可提升自家名气。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要是自家门人弟子因此红尘炼心，修成年轮心境，得道了，那么就是一举三得，稳赚不亏啊！ 这就像是现实世界的那些娱乐公司一般，签约练习生，然后拿分成。要是这名练习生意外走红，大红大紫起来，那么娱乐公司就赚翻了！ “等那人下次再来，便按贤弟说的做。这人也是死心眼，我都和他说了，婉淑已经许了人家，他还死缠着不放。”李尚赫略有些气愤的道。 卓景宁闻言不由看向了那名刚才来禀告的家丁，问道：“李兄离开后，那人待了多久？” “半柱香的时间。” “怎么了？贤弟。” “没什么。”卓景宁摇了摇头，半柱香的时间，刚好是从李府赶去罗窑村骑马所需的时间，不过这应该是个巧合，或者是他多疑了。 毕竟人鬼勾结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这是聊斋世界，可没手机这么便捷的联络工具。 飞剑传书什么的，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 进了李府，已经快三天没见到卓景宁的李婉淑在用过饭后，就悄悄溜进了卓景宁的房。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卓景宁脱下了外套，笑着说道：“家丁们我早都让他们离开了。” 李婉淑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一句话不说，直接就吻他。 连续赶路，不方便同床共枕，来了青山县，卓景宁当天又在罗窑村住下，这一住就是三天，仔细算起来，卓景宁已经快小半个月没碰过她。 李婉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食髓知味，哪里还忍得住？ 此时的李婉淑，犹如女侠一般，使出了一招——横向击倒。 卓景宁从容不迫，使出被动技能——地大物博。 李婉淑好整以暇，笑吟吟使出一招——扶摇直上。 卓景宁以静制动，仍旧依靠被动技能——积极向上。 李婉淑轻哼一声，使出天生绝学——动静结合。 卓景宁不甘示弱，终于动用独门武功——先干为敬。 李婉淑作弊，连续施展两门绝学——独占鳌头、管鲍之交。 卓景宁一时不慎，陷入负面状态——无法自拔。 李婉淑追加使用武技——深入浅出、夹枪带棒、七上八下。 卓景宁完败，陷入窘境——一泄如注。 鬓角被汗水湿透，脸蛋带有红晕的李婉淑，趴在卓景宁身上，娇笑如花。 卓景宁翻个白眼。 这小野猫。 …… 远在罗窑村，此时夜幕降临，村子里的人为了省钱，不点蜡烛油灯，早就上床睡觉了，只有村正李大元家中，还点着油灯。 他家是不差这点钱的。 李大元在逗弄着他的孙子，他孙儿吵着不肯睡觉，他儿子就想揍他孙子，不过被李大元给拦下了。 忽然，李大元的孙子指着窗口：“爷爷，有人找你。” 李大元的孙子年龄不大，才三岁，因此有些口齿不清，李大元一时没听清楚，不过他孙子指着他身后，他就转头看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窗外有一道黑影。 那黑影似乎是个个子不高的人，身形很削瘦。 李大元一惊，这夜深了，村里人可没大晚上窜门的习惯，因此他立马大喝一声：“谁在外面！” 他当那是一个蟊贼。 李大元的儿子被李大元这一声暴喝惊醒，连忙跑过来，“爹，怎么了？” “有人在外面？”李大元指过去，却看到窗外已经没人了。 “爹，我出去看看。”李大元的儿子当即抓起锄头走出去，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没看到人后回来：“爹，外面没人啊！” “可能是那蟊贼走了吧……”李大元闻言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道：“今晚儿你先睡，我守前半夜，警醒着点。” 这眼下都天黑了，要是喊村民找蟊贼的话，这照明的钱得他出，这可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所以李大元这样说。 “好，爹。” 68、谋尸过冬 李大元守了上半夜，没出事。他儿子守下半夜，也没出事。 年纪大了就不容易睡着，李大元一大早就起来，瞧见杵着梁柱子打呼噜的儿子没说什么，难得一大早好心情，就别因为脏话而没了。 李大元去打水给家里做饭。 作为村正，有着全村百分之一的产粮作为工钱，自然是吃穿不愁。不过李大元素来抠门惯了，便是婆娘难产死了，都舍不得花钱再娶一房续弦，更别说买个下人，或者雇个长工了。 至于儿媳妇，那是老朋友的女儿，他是看着长大，怎么也得照顾下。 早上做饭这种事，就他来好了。 李大元这一走出去，就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细小脚印，从井一直到外头。李大元瞧着这脚印熟悉，从循着一路出去，然后很快就断了。 那些细小脚印被一双棉鞋给踩住了，脚印自此而断。 这双棉鞋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的道士。一身单薄的道袍，内里似乎穿着棉衣，因此整个人都有些臃肿。这早上天寒，太阳还没出来，这个小道士这会儿双手通红，整个人都似乎因为冷，而在瑟瑟发抖。 “这位小道长，这么早就下山？老儿家就在附近，进来喝杯热茶如何？”附近的山上就有一座道观，名为朱雀观，所以李大元对见到道士并不意外，只是奇怪这道士下山怎么这么早。 不过奇怪归奇怪，李大元自幼信道崇佛，每年都去添几次香火钱，尽管吝啬，但还是决定招待这个小道士一顿早饭。 不管寺庙里的大师，还是道观里的高人，可都说过，这供奉道士和尚，是会有福报的。 这年轻的道士呼了口气白烟，这天气太冷，已经到了呵气成雾的地步，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细小脚印，道：“如此便有劳老居士了。” “没想到这么冷的天，也没冻死这畜生。”李大元说道，他已经认出这些细小脚印是什么东西踩出来的了。 一种乡下较为常见的生物，黄鼠狼，也叫黄皮子。 年轻道士微微点头，不做言语，他跟着李大元走，边走边将脚印给掩盖掉。 李大元用米粥和咸菜来招待这年轻道士。 平常时候，是不喝米粥的，用粗粮来对付，不过来了道士，当然得好好招待。李大元的孙儿闻到了粥香味，知道有好吃的，开心得不得了。 年轻道士看着又蹦又跳的李大元孙子，微微点头，眼中出现一抹异色。 “别胡闹，安生点。”见到孙子太闹腾，李大元呵斥了一声，作势要打他。 年轻道士趁机拦住了李大元，将李大元的孙子护住，“老居住请住手，小孩闹腾是福气。” 说这话，这年轻道士用手轻抚李大元孙子的脑袋。 李大元不以为意，他也不是真要打，这孙子他可宝贝的不得了。只是怕冲撞了这年轻道士，惹得对方生气，折损自己的福报。 用过粥后，年轻道士告辞离去。 李大元一路相送。 他孙子吃饱后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到了晚上，李大元的孙子忽然摔倒，暴毙身亡。 李大元一家悲痛不已，但孩子夭折很常见，他们也只当是自己命中注重。第二天，李大元去请人做法事，又遇到了年轻道士，年轻道士一听，便说可以免费给他家做法事。 李大元请道士回去后，那年轻道士看了看李大元孙子的尸体，说是孩子夭折，需早早下葬，好让这孩子入土为安，免受其他鬼祟的折磨。 李大元这么一听，当天就和儿子儿媳妇合计着，将他孙子给埋了。 年轻道士做完法事，匆匆就走。 李大元直道是遇到贵人，不疑有他。因为请人做法事不便宜，还得准备上好的斋菜，这是一笔很大的花费。 通常一户雇佣农家，丰收年一家三口积攒一年的钱财，还不够请人做一次法事。 更别说上好的斋菜。 眼下可是冬季啊！田地里哪有野菜可挖？能准备的，是上好的米饭，和竹林子里的竹笋，配上咸菜，用素油来炒。 若是火居道士，还得准备肉。 只是李大元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嘴里念叨的贵人其实没有走远，悄悄去而复返，挖开了他孙子的坟，然后将那小孩挖了出来。 用手猛拍两下小孩的背部，拿出一个药瓶在小孩鼻子摇晃两下，这本已经没气的小孩，居然干咳两声，然后逐渐清醒过来。 不过没能睁开眼，那年轻道士就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把砍刀，朝着小孩的脖子，用力砍了几下。 鲜血飞溅，这个小孩就又陷入黑暗当中。 这回他真死了。 因为脑袋被割了下来，一道黄色的矮小身影一闪而过，就蹿进了无头尸体当中。 无头尸体一抖，然后站了起来，本是不断流血的脖子被砍开处，也是不再流血。那个年轻道士捡起那颗脑袋，放到了站起来的无头尸体上面。 小孩表情仍旧僵硬，但脑袋却转了几下。 年轻道士缓缓退后，双手作揖，然后开口道：“帮你弄了这具身体，让你能熬过今年这冬天，从今以后，你我就两清了。不过你这青莲剑仙的称号也得换换，我打听过了，那个举人也是个老修行，李家有奇物，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对上。” 那小孩双手抬起，很僵硬的动了动，身子也略微一弯，就像是在作揖。 年轻道士不再管他，转身就走。 他先去附近的溪水边。 脱下了身上带血的道袍，挖了个土坑埋了，然后换上提前准备好的干净道袍。 他姓刘。 道家不改俗姓，可以叫他刘道长，或者刘道士。几年前，他还小的时候，遇到了一只身受重伤的黄鼠狼，一时心善，就救了这只黄鼠狼。 哪曾想，这是一头蛇级鬼怪！ 这头鬼怪也是有意思，因为他救了它，它就迷惑了朱雀观的一个老道长，让这老道长收他当了义子，资助他修行。 他知道这机会来之不易，努力跟着学习，在三年期限内，居然意外入道，修成余烬心境，观内便为他运营，在青山县的县太爷那谋了一份门客的饭碗。 69、报鬼怪恩 门人弟子去给达官显贵当门客，是朱雀观的传统。只要是能在三年期限内入道的，朱雀观都会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推荐这些门人弟子去“上岗”。 县太爷给他的供奉月钱是五十两银子，一年就是六百两银子。其中，按照三七分的规矩，朱雀观拿四百二十两，他得一百八十两银子。尽管被道观拿走了大多数，但这剩下的三成，还是足够他好吃好喝的，在照顾到家里的同时，还能每年省下一百两银子。 他去李家提亲，愿意用一千两银子作为聘礼，迎娶李婉淑，其实他根本拿不出这一千两银子的聘礼。 而且他作为火居道士，其实早就一个相好的。 那是县里一个小富人家的千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至于李婉淑，固然是他曾经的梦中情人，但眼下李婉淑不仅早已嫁人，不久前还被休了，并且又找了一个新欢，这在他看来，已经是一个残花败柳，他还要来干嘛？ 他会去李家，刻意纠缠，只是为了围魏救赵，让那个举人离开罗窑村，好让那头蛇级鬼怪能够脱身。 那头蛇级鬼怪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东西，被打成重伤后，养了好几年，那伤都没好，最近冬季到了，那鬼怪本想弄个乡下野祭，偷偷摸摸吃几个人，好熬过这个冬天。 哪成想，它的祭台被拆了，好不容易迷惑的一个老头还死了。 作为蛇级鬼怪，它当时是能直接逃走的。不过作为蛇级鬼怪，也是非常灵敏的，在这蛇级鬼怪想露头直接跑时，莫名的心悸告诉它，如果它敢露面，会死得很惨！ 然后，谨慎的它，入梦找来了他。 他只是一个雇农的儿子，若不是这头蛇级鬼怪帮他，他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可能，只能和父辈一样，当个雇农，骂不敢还嘴打不敢还手，为奴为仆，遇到天灾人祸，没准还要卖儿卖女，运气好点活到了五六十岁，还会因为要为孙儿们节省一口粮食，去选择结束自己。 这一切，都是在他修行前所不会去想的。修行、识字、读书，开阔了他的眼界见识，也让他明白自己之前的日子，是多么浑浑噩噩。 回想起来，简直人间地狱一般！ 所以，哪怕这是蛇级鬼怪，他也是非常感激的。 因为给了他新生！ 父母给他的是血肉身躯，而这蛇级鬼怪给他的是灵魂——让自己明白为什么活着的的灵魂！ 因此，他先是设计让李尚赫去让卓景宁离开罗窑村，只是由于对面对一名举人心里没底，而且这名举人还是一名老修行，他就掐算着时间跑了。 不过还好，一切都在他算计当中！ 他便按照那头鬼怪交代他的，将鬼怪看中的那个孩子用秘药弄得假死。 假死状态下，这孩子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只是动不了说不了话，尤其是知道自己要被埋了后，会陷入无边的恐惧当中。接着再唤醒这孩子，趁着他还没睁开眼的一刹那，用利器砍下他的头。 横死惨死，怨念滔天，死后七日，极有可能会成为一头恶鬼。 青面提头鬼！ 但在那头鬼怪占据了那孩子的尸体后，这青面提头鬼是无法出现了。 “福生无量天尊，弟子有罪。”在溪水边，刘道士念着经文，不知道是在赎罪还是在超度。 那头蛇级鬼怪说了，此事过后就两清。 刘道士也是非常乐意两清。 他是朱雀观弟子，余烬心境的修为，未来有望得道！荣华富贵在等着他！与一头蛇级鬼怪牵扯不清，是会影响他的富贵前程！ 经文念完了，刘道士又坐了一会儿，他看着逐渐浑黑的天色，往山下走去。 此地不宜久留。 …… 这个冬天的雪下得格外早，卓景宁住在李府的第三天，清早起来，发现是白茫茫一片，入目处是白雪皑皑。 这雪下得突然啊！ 不过也够冷的。 屋子里已经放了烧炭的暖炉，可还是很冷。前两天李婉淑那只小野猫还缠着他，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今天因为太冷，躲避窝里不肯出来。 卓景宁便回到自己房内，紧锁房门，接着离开了聊斋世界。 现实世界。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来过了。 出现荒废的楼内，这里曾为公寓，但不知为何，作为恐怖源头的公寓消失，就像是自己退走了一般，只剩下了这栋疑似曾经作为载体的荒废大楼。 卓景宁很想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很可惜，他找不到人。就算找到了，应该也撬不开那小子的嘴。 他说的那小子，是何文。那个在公寓中，曾经历经了九次血字任务的伥鬼。 仔细说起来，他两的出身都是一样的。 卓景宁从身上找出说明书。 他翻了翻。 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说明书上只有第一页和第二页不是空白，第一页三句话，第二页有图有文。其余的，全是空白。可此时，这上面有画面了。 第三页和第四页各有一个。 黑白画风上，都有两行字——未完待续。 这是两个在他跑去聊斋世界时，所产生的任务。两个任务，都是和镜子有关。要他去某个地方，打碎一面镜子。 卓景宁不由小心谨慎起来。 他小心翼翼的回了自己租的住处，一段时间没人住，全是灰尘，他打扫了一遍。给手机充上电，然后打开翻了翻记录，一个未接电话和两条信息。 其中一条信息是他大伯，告诉他老家的地他卖掉了，卖了三万，让他去拿一下。 卓景宁想了想，就回了条短信，让他们自己把钱花了吧。 他只是占据了这个身体，和他们根本没关系。 占你身体承你因果……这不是卓景宁的画风。 还有一条，是这个身体高中时期的女朋友，当然是谈了后分掉的那种，要订婚了，请他去喝订婚酒。 卓景宁发了条祝福的短信，祝他们白头偕老。至于人家是怎么弄到他电话的，他没多想。 最后是电话。 那是他借尸还魂后，适应重新为人那个时间段里，在工作上认识的一个同事。 卓景宁对这人印象深刻，因为还欠他五块钱。 “果然漂亮的女人都喜欢欠钱不还。”李婉淑是这样，这个同事也是。 70、被动土的新坟 不过他没打过去。 之前是为了适应重见天日，现在嘛，他和她注定不会在产生瓜葛了。 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大的女生都喜欢“小奶狗”，模样俊秀又看起来很嫩的卓景宁，那个时候可没少被这个女同事骚扰。 做完这些，他就出门，他要去聊斋世界了。 走到门口，很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暗处盯着他看。只是，卓景宁环顾四周，这里只有楼层对立，绿景点缀，根本没人。 卓景宁心中起疑。 他的记忆力很好，所以记得很清楚，这是第二次在这里感觉到不对劲。 上一次，虽然不是他现在这个落脚的位置，但也是在附近。卓景宁不由就想到了房东提到的那件命案！ 不过，这也没他去聊斋世界重要。 破案是警方的事。 只要不惹到他头上，一切好说。 卓景宁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像他这么好说话的人世界上可不多了。 打的回到那栋废弃楼，这里依旧冷清荒废，慢吞吞得走到七层，在那堵墙前，心中一动。环境的混淆感产生，不过只持续了一瞬，就恢复正常。 他又来到了聊斋世界。 看着古香古色的木质屋子，卓景宁的目光从桌椅移到了床铺，最后慢慢吐出口气，在这里待久了，现实世界怎么都不太适应。 他现在开始喜欢上这个“不愿做人愿做鬼，拢棋坐谈鬼狐听”的聊斋世界了。 当然，前提是那些鬼怪不想杀他。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走之前丫鬟端进来放着的，这会儿早就凉透了。喝一杯，透心凉。卓景宁张嘴，顿时一口白烟呼出去。 “惩戒，你知道那栋公寓是怎么回事吗？” “魇无法被毁灭，无法被消亡，一直存在。但魇太多了，会交织在一起，让整个现实世界崩溃，化为人间地狱。所以，这魇十年一轮换，抢到了具现名额，就会出现在现实世界。十年期限一到，如果再次抢到具现名额，就能继续存在。” “怎么听着跟春运似的？”卓景宁愣了一下，抢到票，待着，没抢到票，回老家等着下次抢票机会。 还有，原来那些恐怖的源头叫魇。 然后他赶紧问：“惩戒你一直都知道？” “宿主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知道了不说？宿主享有高度自由。” 卓景宁：“……” 神特么宿主享有高度自由。 卓景宁心中这会儿还真是一股无语感憋着，让他好生难受。放下水杯，他走了过去，推开房门，看着这皑皑白雪，他寻思着自己要不要来一句“瑞雪兆丰年”应应景。 他倒是不觉得冷，这大概是惩戒体质强化的关系。此时看着各处屋子房门紧闭的李府，卓景宁倒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体会到了惩戒加成的好处！ “似乎有点废啊……” 他摸索着下巴，但想想这惩戒最大的功效是击杀鬼怪，加成是附带的，另外这体质加成还是他自己选择的，也就释然了。 正所谓自己约的炮……啊呸，自己买的辣条，哭着也得吃完。 见着四下无人，卓景宁就走了出去。 在李府待着，怪闷得慌。他可没那些读书人的闲情雅致，他学四书五经，一是为了荣华富贵，二是为了触类旁通，看看能不能提升心境修为。还有这第三，是为了合群。 所以，找李尚赫聊天，卓景宁心里是不怎么情愿的。 他先去看了看那匹老马，见它精神抖擞，就带它出去。街上无人，他转了两圈，直奔罗窑村。 他对那青莲剑仙还是念念不忘，他手里尽管没有明确线索，但他可以肯定，那青莲剑仙是重伤状态。 他先去找村正，却发现李大元家有人走了。 是李大元的孙子。 对那个小子卓景宁很有印象，虽然调皮捣蛋，但很懂事，没想到就这么去了，他想了想，就问清楚那小孩葬在哪儿，拒绝李大元随行，他不觉得冷，他可不觉得这位村正也不怕冷。这天寒地冻，要是这村正死在半路上，那可就不好办了。 毕竟李大元一把年纪了。 卓景宁也是一时兴起，李大元的孙子多少算他故人，虽然没情分，但上个香总应该。 李大元说的详细，卓景宁很快就到了坟边。 积雪已经笼罩了坟墓。 卓景宁下马，准备用从李大元家里带来的香烛上香，不过忽的面露诧异之色，他拔出腰间的剑，在坟墓上拨动两下。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因为这句话，大多数有财力的读书人，都会买一把没开封的剑随身携带，方便装逼。 卓景宁瞧着卖相不错，也弄了一柄。 不过相对而言，他更喜欢刀。 百兵之中，就属刀杀伤力最大，而且上手简单。握紧，砍！砍！砍！ 而这剑，没一段时间功底，还真玩不起来。 这就跟双节棍似的。 玩好了伤敌，玩不好伤己。一时不慎，倒霉点就东方不败了。 这积雪不深，卓景宁很快就拨开来，然后就看到了被随便填埋的坟头，有着很明显的“新旧土”痕迹。 “得罪了。” 卓景宁挖了开来，意外发现一点血迹，因为天气冷，被冻成冰粒了。 继续挖。 出现了一具尸体，是李大元的孙子，原本是装在棺材里，可此时棺材盖却是掀开的。卓景宁看下去，就看到李大元的孙子脖颈处，皮肉翻卷，有着被砍过的痕迹，那地方有一大片的血迹，当然也已经冻成冰了。 “尸体还在？” 卓景宁诧异，他本来意外尸体没了来着，没想到尸体还在，脑袋还被人砍下来过，这什么情况？ 这地方风俗？ 但除开那些需要吃去世之人肉的地方，哪个地方有这种风俗？ 卓景宁惊疑不定，他寻思着要不要去把尸体带上来，而这时，很突然的，尸体睁开了眼睛。因为死了，又被砍下脑袋，这具尸体是七窍流血，此时那双眼睛，全被血冻成的冰给覆盖。 卓景宁一瞬间汗毛倒竖，急忙后退，但来不及了，那尸体速度极快，飞扑在落在他身上，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惩戒！”卓景宁没有犹豫。 71、类似于不会做菜的女朋友 仿佛遭受雷击，这李大元孙子的尸体颤动了两下，卓景宁用脚趁机猛踹，将这尸体踹飞，然后转身就要上马…… 结果发现附近没那匹老马。 目光急速飞转，就看到在很远的地方，白雪纷飞，一道像是马屁股的轮廓忽隐忽现，在逐渐远去。 “卧槽……”绕是这种情况，目睹这一幕，卓景宁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本来还想给你找个地方养老，现在你给我工作到死吧！” 宛如丧尽天良的当代黄世仁一般在心中发誓，卓景宁咬牙切齿，转头就跑。惩戒刚刚生效，现在进入了三分钟的冷却阶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目前看来，那李大元孙子的尸体，已经变成了鬼怪，或者被什么鬼怪给占据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撑过这三分钟。 就刚才那一下猛扑，让卓景宁意识到自己不是这鬼怪的对手。他的力量，完全无法与这头鬼怪相抗衡，哪怕手里有一把剑，也无法借此纠缠一会儿。 卓景宁飞速跑开，那鬼怪却已经冲了上来，那双全是血色冰晶的眼珠子，死死睁大，非常骇人。卓景宁趁机在雪地上一滚，躲过了鬼怪的一扑，而就这会儿功夫，已经足够卓景宁将怀中的石人参取出来了。 他没有犹豫，直接咬破手指，十指连心，瞬间疼得倒吸了口寒气，却咬牙切齿的在石人参上快速划了几下，接着拿在胸前，恶狠狠地朝着那鬼怪吼道：“给我死！” 石人参只能伤害鬼魂，不过这个时候，卓景宁顾不得其他了，他只希望面前这鬼怪是被一头恶鬼占据了尸体所形成。 然后，卓景宁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摔飞出去，落在雪地里，腹部就又遭受到重击，卓景宁竭力睁开眼，就看到那头鬼怪已经压着他的身体，寒冷彻骨的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的呼吸困难起来。 卓景宁竭力挣扎，然而这一次始终无法挣脱。 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的面孔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因为缺氧带来的痛苦让卓景宁非常不好受，也无比痛苦。 难道他就这样要死了？ 卓景宁这个时候连惩戒也忘了，因为三分钟没有过去，所以他潜意识间就把惩戒给无视了，他疯狂摆动四肢，只是那头鬼怪重如千斤一般，死死压在卓景宁身上，企图掐死他。 就这么的，一个挣扎，一个猛掐，竭力互拼着，很突然的，卓景宁看到，他视野当中的惩戒图标又亮了。 卓景宁一怔，然后急忙用念头按下去。 这个时候，原本企图掐死卓景宁的那具李大元孙儿尸体，忽然惊慌失措的逃走。 它感受到了！ 藏在这具尸体当中，企图进行尸转，化为尸鬼来治愈自身的青莲剑仙，它又一次感受到了！ 那种即将死亡的心悸感！ 这是那头轻易打伤他的狐狸，都无法让它感受到的恐怖心悸感！ 它甚至根本不知道这心悸感来自何处！ 忽的，它意识一僵，这一百多年的记忆画面不断在它脑海中浮现，然后它看到了一片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将它吞没掉。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青莲剑仙，根据宿主首次选择，体质1。” 卓景宁干咳着，大口喘气。 在他视野中，惩戒因为使用，再次失去了光彩，变得暗淡。 此时，惩戒的图标，狰狞的青龙口中，那一个数字不再是“1”，而是——“2”！ 两层强化加成！ 四肢百骸只觉得一阵酥麻的舒服感，原本被掐伤甚至有可能裂开的喉管，因为第二层体质强化，已经恢复了过来，让卓景宁终于能开口说话。 “我居然撑过了三分钟？” 他这会儿都有点懵，被那鬼怪掐着，他脑海中不说一片空白，但思维也完全僵化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凭着本能去挣扎。 这也就是说——这叫青莲剑仙的难缠鬼怪掐了他三分钟，愣是没把他给掐死？ 等等…… 卓景宁回过神来，他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那具尸体，“青莲剑仙？” 这不是罗窑村那个土祭台的神位？ 他一直在找的那头鬼怪？ “惩戒你确定？”卓景宁问这话，并不是他在怀疑惩戒判断错误，而是惩戒既然能知道这鬼怪叫什么，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惩戒还具有感知鬼怪的功能？ 如果能的话，卓景宁也不是要抱怨惩戒刚才没提醒他，毕竟他这个宿主是“享有高度自由”的，他是想让惩戒以后能提醒他一下。 毕竟这可是聊斋世界啊！ “当宿主使用我击杀鬼怪后，我就可以知道这鬼怪是什么。” 惩戒这个回答，让卓景宁只好熄了刚才的打算。他走到尸体旁，这会儿，不知道是因为摔的，还是青莲剑仙死了，李大元孙子的那具尸体，脑袋已经掉下来了，摔在一边的雪地上，然后一具沾满血污的似鼠非鼠尸体，一半从李大元孙子尸体的胸腔中滑了出来。 “黄鼠狼？” 仔细看了两眼，卓景宁就认出来这死掉的生物是什么。 “青莲剑仙是黄鼠狼？”他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黄鼠狼鬼怪可真特么能给自己取名字，它也不怕被人给一人一口喷死。 不过…… 卓景宁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却是发现了一个很要紧的问题。 李大元孙子的尸体脖子处，造成脑袋搬家的，并不是黄鼠狼的牙齿，而是被刀斧这一类的兵器给砍出来的。 黄鼠狼虽为鬼怪，但爪子也只是比通常的黄鼠狼略微大一点，根本握不住刀斧。而从这鬼怪刚才攻击他的方式来看，这黄鼠狼不具备那种很超自然的力量，比如说隔空取物这一类。 “那么，砍下李大元孙子脑袋的，另有其人。”卓景宁目光一沉，他继续观察尸体，很快就有了第二个发现。 还是从造成脑袋搬家的伤口上看出来的。 伤口处皮肉交卷，就像是有个不太会做菜的女朋友，在瞎几把剁肉骨头似的，砍了好几刀才造成的。 72、尽信书不如无书 力道不足，所以才需要砍好几刀，才才把脑袋从脖子上卸下来。但也不一定，因为从伤口上看，能够制造出这种伤势的兵器有两种，刀或者斧头。 如果用的是刀，那么砍下李大元孙子脑袋的，是一个力气不大之人。没练过武，单靠一点蛮力。 而要是斧头的话，斧头的前半部分轻，后半部分重。用斧头来砍人脖子，颈椎很容易卡住斧刃，不是力气大到非人的程度，是无法做到一斧头下去，就把人的脑袋给砍下来的。 那头黄鼠狼鬼怪刚才没有表现出什么强大破坏力的超自然力量，想来这头鬼怪的能力，是在入梦方面，因此卓景宁本来还以为罗窑村这青莲剑仙是一头恶鬼来着，没想到会是一头黄鼠狼鬼怪，是“鬼怪”中的“怪”，难怪石人参不起半点作用。 念及此，卓景宁心中不由一凛，他之前想的猎杀计划，此时看来，不仅幼稚，而且太想当然了。 尤其是刚才，他被这鬼怪掐住脖子的时候，居然没有想到回现实世界去。 这不是惩戒的限制，而是他自己的问题。 在近距离接触鬼怪时，他的意识思维都被鬼怪给影响了。要不是他的体质足够强大，硬撑了三分钟，鬼怪掐三分钟没掐死他，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卓景宁脸上露出怪异之色。 他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手指，脸上的神情就更加怪异了。 刚才他就是想要用手指上的血来刺激石人参，石人参尽管因为接触到的不是鬼魂，所以没有生效，但他为了获取血液，的确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可眼下……他的十指都是完好无损，别说血痂，就连痕迹都没有。 “这是体质加成的效果？”卓景宁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对惩戒的加成理解错了。 他惩戒的加成，不是弱，而是强的离谱！ 被鬼怪掐了三分钟没掐死，伤口在几分钟愈合，这简直就是……恐怖如斯。 卓景宁目光一转，瞧见了掉在雪地里的石人参，应该是被那头鬼怪给打飞的，他就过去捡了起来，这东西完好无损，可以留着下次用。 然后，他继续刚才的思考。 黄鼠狼鬼怪不具备超自然破坏力，那么也就意味着以黄鼠狼的爪子，无法拿起刀或者斧头。 也就是说——砍下李大元孙子脑袋的，另有其人！ 这是凑巧吗？ 卓景宁相信这是人和鬼怪的勾结！ 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但他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这个人！ 那个曾上李府提亲的道士，聊斋版的凤凰男！ 提亲被拒，正常人都会立马离开，哪怕还是放不下，但也不会继续在人家家里继续纠缠不是？ 只这一点，就足够叫人起疑了。 卓景宁思量间，见到了雪越下越大，就往回走。 走了一半，就看到一匹马从雪中飞奔而来。 而在这马身后，还跟着一行人。 卓景宁一瞧，是那匹老马，居然又回来了，在它后头的是几个青壮年，其中一个，他认识，是罗窑村村正李大元的儿子。 “举人老爷，你的马跑回来了，在小人家门口叫个不停，我爹觉得出什么事了，就叫我们来看看。”李大元的儿子远远地喊道。 卓景宁目光不由在这匹老马身上停留了片刻，瞧着这货在自己面前停下，打了个响鼻，咧着嘴，把脑袋凑过来，一股热气从它口中喷出，遇雪冷化成白烟。 卓景宁嫌它口臭，退后几步。 然后他看着李大元的儿子，直接问道：“你儿下葬时，可遇到什么怪事？” 李大元的儿子被卓景宁这么一问，不由愣了下：“没有啊。举人老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话间，他语气略微急促起来。 毕竟卓景宁的问题很明显意味着，他儿子的坟墓出问题了。 “你儿子的头被人砍了下来，又给按了回去，然后从他的尸体里面，钻出来一只黄皮子。”卓景宁如此说道，至于那黄鼠狼鬼怪借此想要杀他的事情，他一字没说。 “这……”李大元的儿子又惊又怒，然后转头道：“狗娃炮仗，你们两个送举人老爷回去，其他人随我去看看。” 卓景宁看着他们远去，他返身上马，冲着双手呼了口气。 这天，还真怪冷的。 …… 卓景宁骑着马到了李大元的家中，有两个村民跟着他，算是一路护送他回来。李大元早就准备好暖壶热茶，等着他。 卓景宁进屋，喝着暖茶暖着脚，也不提坟墓那边的事情。没过一会儿，李大元的儿子回来，喘着粗气跟李大元把事情说了。 卓景宁这才问他们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大元当即就一五一十全说了。 “村正你遇到一个年轻道士，然后道士走后没一会儿，你孙子就暴病而亡了，然后你又遇到了那个年轻道士，他帮你们免费做法事，还要你们早点下葬，对吧？”李大元说的很乱，卓景宁便整理了一遍。 李大元连连点头，“举人老爷，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么说来，那位小道长，还是个高人啊！” 卓景宁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也不答话，只是说让他们自己看着办，然后他就骑上马走了。 李大元觉得那道士是高人。 他可不这么觉得。 到了现在，卓景宁已经能够肯定，杀死李大元孙子的，就是这个道士！ 而这个道士，就是去李府求亲的那个聊斋版凤凰男！ 卓景宁迎着风雪，回到了李府。 他出去才一个时辰，李尚赫见到了他，也只当是他赏雪去了，说他好兴致，并让他等会儿过去吃狗肉火锅。 天寒地冻，火锅最宜。 而各种火锅中，李尚赫就爱狗肉火锅这一口。 卓景宁欣然应允。 然后回到屋里，找出那本《寻龙归宗》，开始烧书。 这书上说，需要祭祀的鬼怪，不是强得吊炸天，就是菜鸡一只，然而就罗窑村的情况，那只鬼怪明显是后者。 可就这后者，也差点害死了他！ “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卓景宁咬牙切齿。 73、两面 吱嘎一声从后头传来，正烧着书的卓景宁转过头，看了眼，见是卓元清，就没有在意，继续烧书。 赶来青山县的路上，多日相处，让卓景宁彻底放下了对这小狐狸的戒心，并且这小狐狸也表现得非常乖巧听话，一路上很安分不说，他让她老老实实待在李府别乱跑，这只小狐狸还真没乱跑，一直待在自己屋里，饭点才出来转转。 文静的有些过分了。 “爹爹，你怎么在烧这本书？你之前不是很宝贵狐狸老头送你的这本吗？”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两只小手扒在桌面上，看着卓景宁往火盆里扔撕扯下来的纸。 “子曾经曰过，尽信书不如无书，信书者必殆矣。所以，我正在效仿古人，以明心志。”卓景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爹爹，你真不是因为这本书，被罗窑村的鬼怪坑了？”小狐狸忽然偷笑道。 “你怎么知道的？”卓景宁被她这番话吓了一跳。 “猜出来的呀，爹爹你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在罗窑村徘徊多日，那么没有你看上的美女，也没有发现前朝故人留下来的财宝，更没爹爹想要巴结的权贵，想来想去，只能是因为鬼怪了。罗窑村出现鬼怪，李尚赫舍不得掏一大笔银子，爹爹你肯定定会自告奋勇，好让李尚赫掏钱帮你买官。” 卓景宁目瞪口呆的看着卓元清，他没想到这小狐狸把他看的这么彻底！ 他虽然最主要的目的是因为想要提升一层惩戒，但卓元清除了这一点外，其余的完全都猜对了。 看着卓景宁目瞪口呆，旋即又恢复正常的掩饰模样，卓元清撇撇小嘴：“狐狸老头和我说过，他给爹爹的《寻龙归宗》，是他干掉了早年曾经以一族之力镇压鬼神的路家家主路长天，才得到的这本书。路长天是年轮心境，狐狸老头说，爹爹你要是真按照这本书上的去做，基本是去给人家加餐。” 卓景宁瞳孔突然一缩，这本《寻龙归宗》的原主人居然是年轮心境，还是镇压过鬼神的！ 什么是聊斋鬼神？ 钟馗便是。 此外，卓景宁怀疑黑山老妖也是聊斋鬼神的层次。 然而如此凶恶的鬼怪，居然被一个家族——路家给镇压了？ 虽然只是曾经，但这也意味着，这个聊斋世界，绝对存在能够镇压鬼怪的力量。而这力量，便是年轮心境也无法掌握。 不然的话，曾经镇压鬼神的路家，怎么会沦落到一族之长都被鬼怪给干掉！ 那么…… 卓景宁回过神，赶紧把去灭火，只可惜火盆里的纸张都烧完了，看着手里的这半本，他索性也扔了进去。 反正这本《寻龙归宗》，他都已经倒背如流。 眼下这半本《寻龙归宗》，留着没准会是一个麻烦。 路家的人要是发现了，误会是他杀了路长天，那可就是黄泥掉裤裆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当初得到这本书的时候，这本书上可还带着血迹！ “爹爹你是不是怕有麻烦，才接着烧的呀？”小狐狸一脸狡黠的问道，卓景宁刚才的动作分明是想灭火来着。 “这个不用你管。”黑着脸，卓景宁揉揉卓元清的小脑袋，他看这剩下半本《寻龙归宗》像极了爱情才烧的不行啊？ “李尚赫喊爹爹吃火锅，我来叫你。”卓元清说道。 “那等火灭了我们再去。”卓景宁可是一个时刻注意消防安全的男人，他直到火盆里的火都熄灭了，才和小狐狸走出去。 啪，房门关上。 门外是卓景宁和小狐狸的声音。 “爹爹，狗狗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狗狗？” “这话到了桌上你等会儿再问我一遍。” 脚步声逐渐远去。 房间内。 只剩下灰烬的火盆里，突然蹿起了一股风，风不大，只控制在火盆中，轻轻转动着，连带着那些灰烬一起转动。 渐渐地，卷着灰烬的风，化作了一个人形。 尽管是面容形成，但面容非常清晰。 看得出来，是一个脸颊削瘦的男人，嘴唇很薄，细眉剑目，看起来似乎很刻薄冷漠，明明灰烬所化，但一双眸子却带着诡异的惨绿之色。 这是恶意实质化的表现。 “妄图窃据天地权柄，成为新鬼神的老狐狸……想不到我路某还活着吧？” “嗬嗬——” “烧书，烧得不错！看在你放路某出来的份上，路某就放过你了。” 这疑似“路长天”的恶鬼，身形一转，瞬间散开，这纷纷扬扬的灰烬往门外去，然而啪的一下撞在了门上。 灰烬再次显化路长天的身形，只是这会儿路长天的脸上有些尴尬。 他也是死了，才发现这本他路家供奉了许多年的无字书居然暗藏着一道藏鬼纹，当初他所在路家分支被灭，他只带出了这部无字书，千里迢迢赶去路家主脉求抄书，哪曾想半路上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喜欢多管闲事的他发现了妄图以鬼怪古法窃据天地权柄的老狐狸。 然后，他就被那头老狐狸随手打杀了。 之后，他的魂被藏鬼纹吸住，孕育七日后，他已经成了鬼体。只可惜，成也藏鬼纹，败也藏鬼纹。 藏鬼纹是在书中，他也被困在了书中。 若不是《寻龙归宗》被烧毁，他还出不来。 路长天又试了一下，这一次成功穿门而过，外头大雪纷飞，卷着灰烬的风一下子冲入雪中，然后接着此时的昏沉天色，消失不见。 冬日里，天黑得格外快。 此时，在李府的宴客大厅内，一只大桌上，摆放着一只火锅。一股香辣的肉香味，弥漫整个大厅。 卓景宁一行人推杯换盏，吃得浑身热乎。 只有细心的咬着肉骨头的小狐狸，忽然停下，然后跳下凳子，跑到了门边。 门外大雪飞扬。 借着屋内的烛火，只能看到近处，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已经完全化为了黑色。卓元清没看到什么，将骨头又放嘴里啃了啃，小嘴里嘟囔出声：“这地方的鬼怪好多呀，卓景宁不是才弄死了一个？” 她之所以对卓景宁猜的那么清楚，完全是因为她今天就在后头看着。 便是卓景宁被黄鼠狼鬼怪死掐着的时候，她也只是看着。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非常很了不得的事情呢！ 74、狐狸与人 鬼怪是无法被凡人杀死的。 哪怕是再弱小的鬼怪，修成年轮印记的得道高人，也只能击伤驱逐，根本无法杀死鬼怪。一来是鬼怪都有很强的逃生能力，仅凭肉体凡胎，是无法追赶上的。二来得道高人的力量，很难对鬼怪造成永久伤害，甚至才刚刚打伤，没一会儿鬼怪就恢复如初了。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 一头重伤状态的蛇级鬼怪，硬是掐了卓景宁好一会儿，都没能掐死卓景宁！甚至，她还看到了卓景宁身上出现了奇怪的纹路！ 那是非常暗淡的纹路，肉眼凡胎是看不到的，但在鬼怪眼中却格外清晰。 那是蛇纹！ 也叫藏鬼纹，或者祭妖纹。 只有蛇级鬼怪，才能具备的蛇纹！ 鬼怪只有两层划分，第一层是普通鬼怪，第二层是蛇级鬼怪。蛇级鬼怪是一个范围性的划分，同样是蛇级鬼怪，但可以天差地别。 而在蛇级鬼怪中，最强的，无疑是那些窃据天地权柄的鬼神！ 动辄呼风唤雨、大旱三月！ 卓景宁身上的蛇纹，在卓元清看来，并不明显，甚至暗淡到只剩下一个轮廓，但那也是蛇纹！ 卓景宁是人。 这一点卓元清很确定，因为在卓景宁身上，不存在“鬼术”的力量。可就这样一个凡人，偏偏身具蛇纹，并且掌握了能瞬间爆发，秒杀鬼怪的恐怖力量！ 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卓元清眨了眨眼，这件事她谁都不会告诉，而且她还有了一个计划。 她一直管她爹叫狐狸老头，而不是喊爹，是有原因的。在她被那头狐狸带去一个奇怪的血池中后，就已经被激活了身上的血脉。 不过，她当时展露出来的尾数，只有三条。 和那头狐狸同样的尾数。 因为激活血脉后显化九尾的她，一瞬间就看到了那头狐狸心中的恶意。不过她那个时候还很弱小，所以就装作不知道。 在她心底，在意的只有她娘亲。 不过，对于她娘亲的死，她无能为力，那头狐狸太强了，她只能让她娘亲临死前能够清醒过来，并且见一见最想见的人。 “我只需要再长大一些，就能和狐狸老头两败俱伤，到时候……”这就是卓元清的计划，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异色浮动。 天生九尾的她，面对三尾，是具有碾压优势的，她虽然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模样，但她是鬼怪，激活血脉的那一刻，才是她“真正出生”的时候！ 她实际上只是一只几个月大的九尾白狐。 九尾白狐这种鬼怪，如果无法孕育出来就算了，一旦降生，直接就是蛇级鬼怪，当活过百年，便会自然而然有天地权柄加持，一跃成为三百六十五路鬼神之一！ 她的起点，是其他鬼怪的终点。 而她的终点，是其他蛇级鬼怪一辈子的梦想！ 这个世间本没有公平可言。 成为鬼神，对其他蛇级鬼怪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哪怕是那头狐狸也一样，极度接近鬼怪，但这最后一步，却是极难走出。 对她而言，只要好好活过百年，这是必然的。 甚至天地权柄都是自动送上门，而不需要她去窃据。 卓元清一开始会很老实的跟着卓景宁离开，一来是因为她娘亲的遗愿，二来则是狐狸老头刚好不在，出去要是能躲上几年也好。 她娘亲许三娘那时候尽管还没死，但被那头狐狸化作培养鬼术的器皿，这一过程从好几年前，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她无法阻止，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让许三娘死前清醒，然后百年之后封神，回来杀了那头狐狸。 但许三娘死了，卓元清还是很难受，因此见到了卓景宁能够在蓄力一段时间后，爆发秒杀鬼怪，就忍不住起了复仇的心思。 “外面有什么吗？”卓景宁好笑着走了过来，伸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他也跟着看了看门外，除了风雪能感受到外，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狗狗这么可爱，那么狗狗好吃吗？” “一点也不好吃。”卓元清冲着卓景宁吐了吐小舌头，然后嫌弃的将卓景宁满是油污的手拍开，接着跑开了。 卓景宁笑了笑，他又看了一眼外面的风雪，此时此景，适合吟诗一首，可是他当文抄公行，即兴原创就算了。 …… 这个聊斋世界的冬天很冷，这清朝境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山县靠近江南的关系，气候潮湿下，更是冷得要命。 第二天起来，卓景宁就看到清朝衙门的衙役，在街头巷尾搜罗死尸，送到青山县外的乱葬岗去埋了。 入土为安，尤其是这聊斋世界。 虽说死后成鬼很难，不是死前有多大仇怨就行的，还需要一些外在条件，此外还具有几率性。但要是万一真有个被冻死的人成了恶鬼，那这县内的富豪士绅们，可不就要担惊受怕一回了？ 要知道，安抚这种“嫉富如仇”的恶鬼，是非常困难的，甚至还需要童男童女来作为供品才行。眼下可不是灾年，童男童女不好弄啊！ 卓景宁看着几名衙役推着一车尸体出去，不由有些沉默。 瑞雪兆丰年，那只是养尊处优的文人感慨。 正所谓，一幅山村画，富人眼中的风景，穷人眼中的辛酸。 无病呻吟完了，卓景宁就接过了下人递上来的工具，开始堆雪人。 今儿起得早，他突然兴致大发想堆雪人。 雪昨晚上下的很厚，所以一个雪人很快成形。正巧卓元清一蹦一跳的从屋里出来，她是一个人睡一间屋子的，毕竟她这年纪在聊斋世界，是可以出阁嫁人的年纪。 这小狐狸见到了卓景宁堆的雪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露出狡诈之色，抿嘴偷偷一笑，然后就快速跑过来一推。 顿时，这费了一盏茶功夫才堆出来的雪人，就这么倒下，摔成了一堆，充作眼睛鼻子手臂的扫帚之类工具，横七竖八着。 “你这皮猴子，大清早的皮痒啊？”卓景宁一脸没好气，不去管雪人，抓起一团雪捏了捏，就直接甩小狐狸身上。 “爹爹你又偷袭！”卓元清鼓着腮帮子，似乎很生气，不甘示弱的抓起两团雪砸向卓景宁。 一团砸在卓景宁身上，卓景宁拍了拍，没什么事。 另一团落在附近走廊上的一盆景上，里头的梅花无恙，但装梅花树的瓦盆上，却是被这团雪给砸的裂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咔嚓一声，这一声儿本该醒目，但可惜被欢笑声淹没。 75、银子是个好东西 雪一连下了数日，好在是白日停，晚上下，这一连几天都是大太阳，没什么暖度，但总算不至于酿成雪灾，不过还是有那么些人家的房梁被压塌了，以至于全家人当天夜里都结伴去了。 天灾、人祸，无论何种，都是命。 在这世道，是命，就得受着。 卓景宁也就继续在李府住下。 李尚赫始终热情招待，毕竟他不是傻子，哪怕卓景宁和他非亲非故，只凭举人这一个身份，他都要好好招待一番。 情分这种东西，要靠你来我往的培养。 这一场连绵的雪，也掩埋了很多东西，比如罗窑村黄鼠狼鬼怪，想来是随着这场雪，很快就会被人给遗忘掉。 那个聊斋世界版凤凰男道士又来了一趟李府，这次却是来找卓景宁的。不过他运气不好，卓景宁刚好带着在府里待着闷得慌的李婉淑和小狐狸出去划船赏雪。 还意外和县太爷相遇，这位县太爷年过花甲，但心不老，正搂着青楼头牌听曲儿。 回李府后，卓景宁得知了这事儿。 他已经知道了这道士姓刘，是附近山里朱雀观的弟子。 朱雀观是在附近深山里，虽说不是很远，但路非常不好走，陡峭险峻无比，往返一趟，需要两三日时光。 这朱雀观的道长和县太爷交情不浅，每次县里闹了鬼祸，都是县太爷出面，花银子请朱雀观的得道高人来驱逐鬼怪。 原本卓景宁打算找个时机，去拜访一下这位和鬼怪勾结的刘道士，打听一些事情，但是被驿站兵卒快马加鞭送来的一封书信和一份委任书，却让卓景宁有些措手不及。 书信是白翁寄来的。 委任书则是朝廷颁布下来的。 这书信是给卓景宁的，这委任书，却不是给他的！ 白甲一如剧情中那般死了，算是作恶多端终有报，在上任路上，被逼上梁山的一群村民山贼给砍下了脑袋。 这封委任书，是给白甲的。 苏太守的下场也没变化，暴毙而亡，想来是和剧情中一样，在和他侄女乱伦通奸之时猝死了。 不过临死前，这位苏太守倒是给白甲安排的妥妥当当，明明白白。 不仅让白甲升任巡抚，更是紧随其后保举他去当替补的从五品刺史官！ 看来为了堵住白甲的嘴，让白甲甘心当绿帽乌龟，是下了血本。 然而，白甲已经被人砍下了脑袋。 并且到了这里，白甲那边还有了些变化。 白甲在被村民砍下脑袋后，结果不知为何，被送进大牢的泰安不仅没死，还刚好成了山贼中的一员。 白乙的这书童泰安，将脑袋打包送回了白家，而这白甲的尸体，则被剁碎喂狗吃了。 这也就是说——白甲没有死而复活。 此外，还有一件事，那白甲被暴民山贼砍杀身亡的消息，被隐瞒了下来！ 白翁的书信中，提到让卓景宁冒充白甲，带着那位苏太守的侄女，到地方上任职。无论是地方官，还是那位苏太守的侄女，都已经答应了这件事，让卓景宁去代替白甲，当青州刺史！ 当然卓景宁也可以拒绝，只是他要是不去，白翁在书信中威胁到——就去揭发他买考题，并且找人代考一事！ 卓景宁捏着委任书和白翁的书信，脸色阴晴不定。 他要是不答应。 那么他在清朝这块地界上，可以说是混不下去了，只能够立刻启程往北走，趁着朝廷反应不过来，没有通缉他之前，离开这清朝境内。 可在这个聊斋世界里，这个往北方向过去，紧挨着清朝的，是宋朝啊…… 而且，据说宋朝那边比清朝还乱，兵乱鬼祸，白骨空城比比皆是。 这样的条件，不是很适合倩女幽魂这种大型聊斋故事滋生？ 他去的话，卓景宁觉得自己大概没几天，就能和那位“宁兄台”碰面了，到那个时候…… 如果走其他方向的的话，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那样的话，他就逃不掉了，没办法在清朝反应过来前及时逃到宋朝境内。 选择绕路，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离开聊斋世界，选择从其他地方再重新进入聊斋世界，赌赌自己的运气。 思来想去，卓景宁只能选择接受。 只是，卓景宁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让他去冒充死掉的白甲？ 他可和白甲长得也不像。 况且让白乙去冒充，不是更合适也更像？毕竟白甲白乙相似度高。 卓景宁沉吟片刻后，对于这件事，他没有隐瞒，将李婉淑喊来，将书信和委任书都给她看了。 李婉淑可不是普通女人，她很善解人意，之前白甲能三年连升，可少不了李婉淑帮忙运筹帷幄。 此外，卓景宁终究不是聊斋世界的人，他固然拥有这个身份的记忆，但是对于白翁这种做法，无法理解。 因为要是他冒充白甲的事情一旦东窗事发，那可等同于谋逆大罪，是要株连三族的！卓景宁能逃，他们白家可一个都跑不了！ 这是昏了头才会想找他冒充的吧？ “第一点，白家应该是耗空财力了，需要一个能给白家带来大量银子的位子。” “第二点，白甲身死处所负责的县令，后台不小，应该是买卖考题那些人。他们推你上位，一来免了那县令的渎职之罪，二来有你的把柄，能将一个实权刺史拉入伙，对他们的朋党勾结很有好处。” “第三点，白甲休我娶的那个女人，她知道自己的靠山和丈夫死了，好日子就没了，所以捞一个刺史夫人的身份也是好的。” 听了李婉淑这一分析，卓景宁才恍然大悟。 苏太守的侄女会答应，这一点卓景宁能想明白，那个女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想不通的是其他人会这么配合而已。 “就因为有我的把柄，所以找我合适？我那义父就只是为了钱？” “更准确来说，这两者，应该都是为了银子。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景宁你是不是太小瞧这银子的重要了？”李婉淑嫣然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银子管够，皇帝位子你也能坐一坐。” 卓景宁点点头，煞有介事的道：“这点我认同，就是门票费不便宜。” 76、利益熏心 焦郡近日不怎么太平，这说的不是时局动荡，官匪勾结，以致民心向背、人心惶惶。而是官场上的动荡不安！ 苏太守，原本的苏郡守，是这焦郡这一带的天。 可这天，不久前塌了！ 苏太守年事已高，都是快接近古稀之年，却仍不肯告老还乡。这原本活了一甲子多，这无论如何，在聊斋世界，也算是寿终正寝。不算喜丧，但也是活够本。只是不知为何，一道消息却突然从苏太守府邸的下人口中传了出来。 说苏太守真正的死因，是因为和其侄女乱伦私通，然后在兴起之时过于激动，从而猝死了。 这道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为此苏太守府中，还处死了一大批下人。在这暴雪天里，堆放着的尸体，愣是在府外堆起了一座“尸山”。不过眼下是看不到这座“尸山”了，因为尸体都被运走了，草草埋在了城外的乱葬岗。 据埋尸体的衙役们说，那些尸体的死状老惨了，一个个都跟临死前遭受了什么折磨似的，一个个面容狰狞，仿佛恶鬼。哪怕是为虎作伥坏事做尽的这帮衙役，看了后都忍不住自己掏钱买了一堆香烛元宝去烧，黄纸钱更是撒了一路。 卓景宁骑着马，赶了半个月的路，才回到焦郡。 这一是半路上遇到了暴雪天，无法赶路。这第二，则是他对那座深山里的雨胡观心有余悸，所以先走走路，然后走山路，绕了一圈，才回到官道上。 卓景宁骑的马还是那匹老马，虽说他那天事后没有和一头畜生计较的心思，但这货见情况不太妙瞬间溜之大吉的举动，还是把他刺激的不轻，给它养老这事儿，自然也就吹了。 这匹老马的来历，卓景宁也和李婉淑打听过，不过李婉淑也不怎么清楚，只是突然有一天在府中发现了这么一匹老马，见它太老了，就心生怜悯，让它平日里都不用干活，后来发现这匹老马拉车虽然很慢，但却很稳当，李婉淑便偶尔牵它出来拉车。 避震器这种装置，还有橡胶轮胎，在聊斋世界可是不存在的，因此马车坐起来，其实并不舒服。安稳路段还好，要是颠簸一些的，能把昨天夜里吃的都给颠出来！ 卓景宁到了城门口就下马了，他牵着马往里走。在马背上，是卓元清，她不是东张西望的，就跟第一次进城似的，一副好奇样子。 这次回来，就卓景宁和这只小狐狸一起回来了。 两层的惩戒体质方面强化，卓景宁这会儿感受到的更加明显了，换做是寻常人，这连续半个月的折腾，此时早就一脸疲惫样了，但他却仍然神采奕奕，精神十足，甚至一点身体的不适感都没有。 卓景宁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先去白甲当初的府邸。 大门紧闭。 不过屋内有人，因为卓景宁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他便上去敲了敲门。 “谁？” “卓景宁。”卓景宁回到。 “原来是大公子回来了，快请快请！”们开了，一名卓景宁没见过的白家下人站在门口，道：“老爷吩咐了，大公子回来了，还请立马去找他。” “好，我这就过去，将我这马儿照料好。”卓景宁眼中浮现一抹异色，这白家下人的称呼，明显是白翁有意关照过的，之前可都是喊他二公子，或者二少爷。 这可以说是白翁的一个讯号，他心领神会，于是转过身，“元清，快下来。随我去见你爷爷。” 卓景宁冲着马背上的卓元清伸出手。 半个月大半时间两人是在马背上度过，因此卓景宁这伸手极为自然。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然后翻身跳下来，扑进卓景宁怀中。 这只小狐狸不重，六十几斤的样子，这对于体质被惩戒强化过得卓景宁来说，不算什么。他现在双手发力，能轻松提起两百斤的重物！ 卓景宁带着卓元清刚走进去，就看到白翁出来了，见到了卓景宁，立马眉开眼笑，道：“吾儿终于回来了，这场暴雪，老夫可是担心得很。” “义父。”卓景宁叫道，然后将卓元清拉过来，道：“元清，叫爷爷。” 小狐狸瘪瘪嘴，不过还是很给卓景宁面子，喊了一声。 “景宁你有女儿了？”白翁微微皱眉，“那她娘……” “我娘已经走了。”卓元清突然开口这样道。 “走了啊……”白翁的眉头舒展开，既然死了，那么就没问题了，不然不利于他接下来的计划实施。见卓元清是个女娃，又年纪不大，随后他就没搭理卓元清。 卓景宁心中一动，不过没说什么，几个人就进了屋子，白翁屏退了下人，喝了口茶，过了会儿才开口道：“景宁，老夫知道这事儿是委屈你了，但老夫也是无可奈何，为了给白甲捐个菩萨金身，如今的白家，只剩下个门面撑着了。” “我也是白家之人，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一个刺史大官，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卓景宁笑道，“上任之后，我定当为义父开拓财路，让义父安享富贵荣华。” “你能这么想就好。”白翁脸上也露出笑容，“还有你嫂子，就是那位苏太守侄千金一事，这件事儿老夫知道是让你难做了，所以，老夫的堂弟，有个女儿，年有十八，虽说稍微大了点，只是因其父母太过疼她，舍不得她嫁人，老夫去信说和后，老夫那堂弟夫妇也答应了，你上任之后就完婚，你看如何？” 卓景宁一听白翁这话，倒是能明白白翁的意思。 这多半是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 虽说才进城，但路遇从焦郡出来的人，卓景宁也就听到了那则消息，这是白翁在补偿他。 卓景宁沉吟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这也有个好处，让白翁放心。至于娶得人是谁，性格和他合不合得来，他都不想知道，他只要一点——是个长得好看的黄花大闺女就行。 见色起意，和一见钟情，有区别？ 而这一点，相信白翁会让他满意的，不然适得其反，甚至因此结仇都有可能。 见到卓景宁答应了，白翁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以后对外，你就是白甲吗，切不可弄混了。”白翁将一个箱子拿出来，里头放着的，都是白甲的印信。 “是，义父。” 卓景宁说着，目光始终放在那官印和官服上。 这该死却又迷人的官位啊！ 77、骚的明目张胆 卓景宁一直以来，都不觉得自己会是那种对功名利禄在意的人。在聊斋世界谋求官位，他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惩戒，“发育”的更快一点。以及在这个聊斋世界活下去的几率更大一些！ 可这会儿，当官印官服摆在他面前，只要穿上，那么他就是清朝的从五品大官，一方刺史，掌兵政两权，生杀予夺，青州地界上的土皇帝！ 直到这一刻，卓景宁才体会到那一句话的些许味道——男儿不可一日无权！ 半晌后，卓景宁才回过神来，他闭了下眼，然后缓缓睁开，看着满脸笑容的白翁，抱拳道：“让义父见笑了。” “这是男儿大丈夫的真性情，有什么好见笑的。”白翁连连摇头，年近一甲子，这知天命之年，这些事情以及个人生死也早让他看透了。 若不是为了给白乙以及白家的后人，挣下一份家业，他也不会铤而走险，答应那些官员的话。这实在是仓促之际为了给白甲凑出那五万两银子，白家真的是伤筋动骨。 若是慢慢来还好说，可一下子想要拿钱，那可不就得被趁机压价？ 明明十几万两白银都不止的肥沃良田，最后只得了五万两白银，简直就是敲骨吸髓的明抢行径，这事儿现在白翁想起来都觉得只觉得胸口郁闷，恨得直牙痒痒。 可他也无可奈何，对面后台可是亲王！ 而且当时那钱庄掌柜的也说了，他要是嫌少，可以不卖，他们也没逼着他卖！ 白翁还能怎么办？自认倒霉呗！ 这给菩萨捐金身，可怠慢不得。 卓景宁伸手抚摸这官服，丝绸制成，因此格外丝滑，犹如女子肌肤一般，卓景宁颇有些回味无穷，他岔开话题，随口说道：“义父，乙弟在何处？怎么不见到他？回渠县乡下去了吗？” “他，这逆子，哎……”白翁叹了口气，旋即表情却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狰狞感，只听白翁咬牙切齿的道：“这逆子，别提他，一提他老夫就来气，干脆给老夫死外头算了！省的老夫心烦！怎么当初生了这么一个畜生！” 听白翁这话，卓景宁就知道白乙一定是做了什么让白翁气急败坏的事情。 让卓景宁不由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首先浮现在他脑海当中的，是一颗锃亮的女人脑袋，不过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用白甲的事情旁敲侧击。 “可是因为大哥被暴民恶徒所害，所以悲伤不已？”卓景宁故意如此说道，就跟没听明白白翁那番话似的。 “真要这样就好了，这逆子见到他大哥脑袋的那时候，你不知道，这逆子是笑着指着他大哥的脑袋说——你也有今天啊？” 白翁一提到这些，就直哆嗦，这是被气得不轻啊！ “然后泰安那个恶贼，不知道跟这个逆子说了些什么，这逆子居然就和那个恶贼一块儿跑出去风花雪月去了！”白翁目露恨色，“我叫衙役去抓泰安，结果衙役去了后，却被这逆子打发回来，说没见到泰安！这个逆子啊！用着白家的银子，去维护杀害他大哥的一个下人！” 卓景宁听了白翁这话，却是目露异色，他和白翁的看法，有一些分歧，他不觉得白乙会这么丧尽天良，不仅和泰安一起去风花雪月，还用银子去庇护泰安。 和白乙接触过，卓景宁倒不是因此就认为白乙淳朴，而是他觉得——按照白乙原本的性子，绝对是没那个胆量！ 比如，那位他念念不忘，但没有白翁点头，连带进家门也不敢的俏寡妇，是叫王夫人，还是巧巧来着？ 卓景宁倒没记住这个人。 因为无关紧要。 卓景宁说了些安抚白翁的话，表示明日一定会去好好说白乙一番，劝他回心转意，白翁嘴上虽说不用管那个逆子，但对卓景宁这番表态，还是非常满意，大概是觉得自己眼光好，没有看错人，收下了卓景宁这个义子，晚上的饭吃得格外开心。 卓景宁洗完热水澡，就准备躺床上看会儿书睡了。 这不是卓景宁热爱学习。 而是聊斋世界的娱乐设施实在是不对他的胃口，除了看书外，卓景宁还真没其他事情好做。 哦，李婉淑在身旁时，他倒是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做，而且还挺舒服的。 卓景宁找了找书，是一篇杂记，写的是一些痴男怨女，类似于小黄文，这帮文人墨客骚的还真是明目张胆啊！ 他拿着书上床，掀起被子，却看到自己被子里有颗小脑袋。 “这丫头怎么跑我这睡来了？”卓景宁挺错愕，这躺在他床上睡着的，是卓元清，而且看鼻子上那个鼻涕泡泡，分明是已经睡了好一会儿。 卓景宁掀动被子，倒是惊醒了卓元清，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用小手揉了揉眼睛，打个哈欠，睡眼惺忪的道：“爹爹你快点把被子放下啊，很冷的。” “你怎么睡我这了？”卓景宁诧异。 “他们把炕烧得太暖和了，我只是钻进来躺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爹爹你要不去睡我屋吧？”卓元清将被子一扯，盖住脑子，然后在被子里说话。 卓景宁看了看屋外，这时候已经下起了雪，也找不到下人，他想了想，就去柜子里拿了一床被子。 “你往里头挤挤。”这个时候，外头天寒地冻的，他虽说不觉得冷，但也不想去睡冷炕头。 不过手里这书就不太适合看了，于是卓景宁换了本论语。 一边念，一边打哈欠。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子曰，国内最伟大的艺术，莫过于男扮女装……哦，这是鲁迅说的，不是子。” “子曰，有……” 卓元清从被子里钻出来，然后给了卓景宁一脚，子曰子曰的，比苍蝇还烦。 卓景宁放下书，一脸不乐意，这丫头这叫什么臭脾气。算了，看在她还小，而且还很可爱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卓景宁拉了拉被子，他也睡了。 早睡早起，身体好。 熬夜容易猝死。 78、钢铁直男宁儿 卓景宁醒来的时候，身旁没人，只听到外头有熟悉的呼喊声，原来是又下雪了，那只小狐狸又在玩雪了。 卓景宁又眯了一会儿才起来，慢吞吞的犹如老爷子一般，穿好衣服，刷牙洗脸，然后才慢慢走出去，这会儿，刚好有白家的下人过来喊他用饭。 白翁牙口不好，喝的是米粥，卓景宁则是烧饼、油条和咸豆浆，外加一笼小笼包一碗馄饨，自从惩戒给体质加了第二层后，不知为何，卓景宁的食量快速上涨，也得亏他混了个举人功名，又吃喝不是在白家，就是在李家，若不然……他真有可能饿死。 穷人一日两餐，哪怕是这寒冬腊月也不例外。 小富人家则是一日三餐，比如说一村的村正，那定然是一日三餐的小富人家。而白家李府这般家大业大的，一天用餐四顿。早中晚，外加一顿夜宵。而如果是那些达官显贵，还有一顿点心，并且厨房里头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的，主人家什么时候想吃了，随传随到。 用过了早饭，卓景宁便说了去找白乙。 白翁嘴上说让白乙死在外头算了，但这是他唯一一个儿子，他怎么能不在意？ 这是个口嫌体直正的老头。 不过他去找白乙，可不是去救那个小子，只是敷衍下白翁，他这次出去主要目的，是去找上次卖他考题那些人。 卓景宁骑着马，带着卓元清一块儿出去。他这是怕纠缠白乙那些锃亮光头垂涎他的美色，所以带上这只小狐狸，让那一群伤风败俗的锃亮光头们不要太肆无忌惮。 这段时间相处，不说对卓元清完全信任，但从卓景宁对她的称呼变化上来看，卓景宁对这只小狐狸没有戒心了。 这终究是看脸的世界。 对于直男而言，一个很粘人又很会撒娇并且又格外听话的可爱小萝莉，是没有半点抵抗力的。 尤其是卓景宁这种钢铁直男。 卓景宁骑着马，一路到了那处府邸，敲了敲门，自表身份后，没一会儿就有人来迎接。除了上次买考题之时见过的那位外，还有两人，都是身穿官服，一人是县令，另一人品级也不低，只听他们介绍，卓景宁就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 买卖府试考题这帮人的背景，还真是深不可测。 不过没那么大的后台，也不敢做这种一旦被发现，直接株连三族的买卖。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后，满脸笑容的卓景宁，就和同样满面红光的那几人一块儿出来了，卓景宁要走，他们这是送他出来。 “这就先恭送刺史大人了，还有刺史大人的千金。” “朱大人客气了，魏老，朱大人，柳大人，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不过，青州地界上的事情，就得有劳二位大人帮忙联络说道一下了。” “一定一定。” 他们送卓景宁老长一段路才停下，卓景宁也这才上马，去白翁提到的那个城外庄子。 “官官相护的丑恶嘴脸。”卓元清骑在马背上，小手托腮，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叫相互扶持，共建美好未来。”卓景宁伸手揉了揉这小狐狸的脑袋，什么叫官官相护的丑恶嘴脸，官字两个口，还是串联在一起的，造字的先辈都这么暗示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吗？ “那我们去哪儿？宁儿。”小狐狸仰着小脸问。 “别学你娘三姐儿说话，不过……三姐儿真的走了吗？”卓景宁翻了白眼，语气迟疑着道，其实他那天听着许三娘有些托孤般的语气，就有些这方面的猜测了。昨天他听卓元清说许三娘死了，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些，所以没问。 “狐狸老头迷惑了我娘，用我娘的身体培养鬼术。那天你来的时候，我娘其实已经死了一半了。虽然还有意识，但身体已经变成尸体了，也就是尸鬼。” “死了一半？鬼术？”卓景宁眯起了双眼。 小狐狸没说话，似乎是因为提到这些心情不太好。 卓景宁轻叹口气，也不再问，一只手搂紧了她，用自己的身体将风雪遮挡住，另一只手握紧缰绳，直奔城外。 那处庄子不太好找，兜兜转转的，卓景宁始终找不到，这放眼望过去，远近无人烟的，也没办法找人问问路。 卓景宁呼出口气，见雪越下越大，就准备回去了。 这骑着马跑了一路，很快见到了焦郡的城门，只是快要进城的时候，这匹老马突然发狂似的狂奔，险些撞到了人，直到跑出一段路后，才停下。 “刚刚发生了什么？”卓景宁这话是问卓元清。 这匹老马灵性十足，要不然卓景宁也不会上哪儿都带着。这匹老马平日里走路都慢悠悠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像刚才那么跑，就很反常了。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这马突然就跑了，我还当是宁儿你让它跑快点。”小狐狸迷糊的眨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卓景宁闻言诧异，他环顾四周，然后在马尾上发现了半张黄纸。 是那种黄纸钱。 圆形的，裁剪好了的。上面还有一些略微被火烧过的痕迹。 卓景宁伸手将黄纸拿下，递给小狐狸，“能看出些什么来吗？” “有鬼气缠绕。” “鬼？”卓景宁看了看天空，因为在下雪，所以天空灰蒙蒙的，阴霾一片，见不到日头。这样的天气里，鬼是能够出行的，不过也还是会受到一些限制。 “刚刚有鬼魂接近？”卓景宁看着卓元清。 “看我干吗？人家又不会察觉鬼怪，除非它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又看不到。”小狐狸眨了眨眼，轻哼一声。 她还真没撒谎，上次她能发现路长天，只是因为路长天还没适应怎么当鬼，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才让她听到了声音，然后走出去，才看到了混入风雪中远去的路长天。 卓景宁点点头，他随手将黄纸扔了，然后捏了捏卓元清的小脸：“有外人在，不许喊我宁儿，其实时候随你怎么叫。” “这是你拿过死人钱的手，不准捏人家脸！”小狐狸却有些炸毛，差点现出九条尾巴来抽卓景宁一脸。 79、这该死的聊斋画风 瞧着眼前忽闪一过的白色，卓景宁愣了下，这时有雪花从他面前飘落，擦着他的鼻尖过去。 他看了看，发现越下越大的雪，就没多想，只当是刚才飘过了一片特别大的雪花，他转身走过去，敲了敲门，很快有人来开门。 “大公子回来了。”白家的下人吆喝了一嗓子。 “义父在哪儿？”卓景宁侧身看着他问道。 “老爷在卧室，刚睡醒。” “嗯。”卓景宁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去了白翁卧室，把事情和白翁一说，说自己没找到路。 白翁听了后摇摇头，说那个地方很偏僻，不太好找，找不到也是正常，等过几天雪停了，他就带着他去。 卓景宁闻言诧异，然后就从白翁口中得知了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次白翁找到白乙，也是迷迷糊糊的。当时，白翁身旁的下人都走散了，然后走啊走，看见了一座挂着大红灯笼的宅子，这宅子附近还有人家，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庄子。白翁正打量的时候，就看到白乙从一宅子里鬼鬼祟祟的出来，白翁当即上去就是一顿痛骂。 最后，是白乙把他送了出来，白翁当时正在气头上，也不管白乙在后面说什么，一直往前走，然后就遇到了下人，便直接回来了。 当时还因为回来的晚了，没办法进城，他和下人还在马车里过了一宿。 卓景宁挑挑眉，白翁的这遭遇，怎么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卓景宁忍不住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白乙其实早就死了。所以在白翁找衙役去抓人时，才会找不到人。 因为那些衙役和他一样，根本没找到那地方，然后回来胡编了个借口糊弄白翁。 这就很有聊斋故事的画风了。 这固然不是他所知的聊斋故事，可是……这是一个聊斋世界啊，故事不可能只有那么几篇，这是一个遍地都是聊斋故事的地方。 鬼怪无处不在啊！ 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再者，卓景宁很怀疑那帮光头锃亮的女尼到了附近。 卓景宁想了想，决定今天晚上和小狐狸一起睡。 他觉得，这黄纸黏在马尾巴上，使得那匹老马一路狂奔，却又在白家这处府邸门口前停下，这其中……可能是来自白乙的一些讯息。 活着的白乙，卓景宁想见见。 但死了的白乙，卓景宁只想见到他的尸体，而不是他的鬼魂！ 只不过，对于卓景宁的要求，却被小狐狸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给拒绝了。 男女授受不亲？ 昨晚上是怎么回事？ 是哪个小混蛋抢了我的热炕头？ 卓景宁在心中疯狂吐槽，然而无济于事，这小狐狸摆明了是看出里头的不太对劲，所以才不想和卓景宁共患难。 不过卓景宁的求生欲望是非常强烈的，所以晚上直接钻小狐狸房间里去了。 小狐狸冲他龇牙咧嘴，但没踢他下床，只是不准他子曰子曰的念书，叨逼叨叨逼叨的烦死了。 卓景宁自然是满口答应。 然后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在一条很阴暗的山路上。山路两边都是阴暗一片，完全看不到其他景物，而这条山路也看不到尽头一般。 他只能沿着这条山路走。 一直走。 不停地走。 就连卓景宁的耐心都有些受不了，感觉到不耐烦时，他终于看到了路的尽头。准确来说，是一座大宅子。 这座宅子，高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就跟在办喜事似的，红艳艳，看起来非常的喜庆。而在这宅子的后头，还有一些宅子。 看起来，这是一处乡下庄子。 庄子！ 大红灯笼！ 卓景宁一下子就惊醒过来，他坐起身，窗外透着微弱的光，这是快天亮了。卓景宁就下床，点了蜡烛，然后面色一变。 这床边，此时有一张张黄纸。 裁剪成了圆形，中间有个孔，是给死人用的纸钱！ 这是白乙来过了？ 于是，卓景宁推醒了卓元清。 “这个鬼找你的，今天晚上不准来我房间。”小狐狸睡眼惺忪，看了眼地上，然后给卓景宁一双白眼，就又钻被子里去了。 卓景宁看着地上的纸钱好一会儿，然后用扫帚扫成一堆，接着打开门，屋外没人，也没有脚印，更没有纸钱。 “白乙……”卓景宁冷哼一声，既然躲不过，那么他要看看白乙死了变成鬼，能有什么样的能耐！ 之后，白翁打算领着卓景宁过去找那处庄子，结果有衙役过来说，朱大人请卓大人去酒楼听曲儿。 白翁一听，催促卓景宁赶紧过去，说白乙的事情过几天再说，反正那个逆子正快活着，死不了。 卓景宁本来还想找个借口推脱，没想到这位朱大人来得这么巧，当即过去。 酒楼在焦郡最繁华地段，是专门给达官显贵享用的。 唱戏的，唱曲的，说书的，陪酒的，随点随到。 卓景宁过去时，那位朱大人正在吟诵诗词，旁边一旁人都在叫好。卓景宁打量一圈，发现全是男的，一个女的也没有。 不是说好的喝花酒听曲儿，这妹子呢？ 卓景宁忽然觉得自己白开心一场。 “卓大人来了，哈哈，快坐快坐，这都是自己人，喊卓大人就好，不过要是到了外边，记得叫白甲白大人。”那位朱大人一见到卓景宁，就立马邀他入席，并给卓景宁做介绍，其他人一听，欣然应允。 卓景宁被他们恭维了一遍，脸上全是笑容，一副飘飘然很受用的样子，但卓景宁心里头这么却在惊疑不定。 这帮人，是不是太抬举他了？ 他是要去顶替白甲，当那青州刺史，从五品的大官。但是，这帮人，也用不着这么献殷勤吧？ 比如说这位朱大人，正六品！加上他那朝中背景，就算是四品大员，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何至于对他一个假冒的从五品，如此殷勤？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卓景宁心中一下子起了戒心，这青州刺史的位置，看来不是那么好坐的，没准他这次去，除了给这帮人掩盖白甲被暴民所杀外，还要当一只替罪羔羊，最终给他人做嫁衣！ 80、心境退转 卓景宁暗自起疑，却不露分毫，他与这帮人推杯换盏，不过片刻，就称兄道弟起来。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是很精通的。 片刻后，假借酒醉，卓景宁离开了酒楼。 他从酒楼里出去，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整个人一下子精神了，酒劲也跟着下去了。 他冲着酒楼里面摇了摇头。 这男人和男人，有什么好玩的？真扫兴。 卓景宁骑上马儿，他是独自一人前来，也是独自一人回去，这走在街道上，因为下雪，没什么人，只有几家铺子还开着，这些店铺无一例外，都是给达官显贵服务的。 卓景宁纵马而行，不知怎的，他又奔向了城外。 站在城门口，看着天上纷纷扬扬下来的雪花，一片两片无数片，数着数着，卓景宁心中生出了无限的怅然感。 思绪一下子飘出了很远。 意外沦为魇的玩偶，被其奴役，为了活命害人无数，最终却还是难逃一死，并且死后也不得安宁，继续为魇害人。 这很戏剧性。 也是报应。 果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 然后，以为是自己逃了出来，脱离了魇的掌控，然而连他借尸还魂，都是被魇暗中操控的。 结果，用了半年时间，适应了怎么当好一个活人，搬个家贪图便宜，又跑另一个魇——公寓里去了。 而且，按照惩戒说的，这又是魇在暗中操控。 合着那半年是给他放假？ 半年假期，还特么真算是良心老板啊！ 回顾自己这一生，卓景宁突然生出一种浑浑噩噩感，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活。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而活，那么死了又何妨？ 但是，死的话……他又没这么想不开。 或者是，没这么想得开。 迷茫且彷徨。 他终究是一个恶鬼，占据了一个活人躯壳的恶鬼！ 念及此，卓景宁猛哼一声，心中只觉得抑郁沉闷，痛苦无比，想要吐血，但是又吐不出来。 “咳咳……”咳了几声，卓景宁才好受一些。 “南无阿弥陀佛。”这时，一声佛号，出现在卓景宁身后。 这声音细腻，不是男人的嗓音。 卓景宁心中一跳，这记得上一次听到这声佛号，他可是历经千辛万苦，才从那帮锃亮光头手里逃出来的。 转过脑袋，卓景宁脸色一僵，好漂亮的一颗……锃亮光头。 咽了口唾沫，卓景宁声线发颤的道：“师太，这光天化日，你出来不太好吧？” “这个……”尼姑看着卓景宁，满脸微笑：“不用你管。” 卓景宁：“……” 这女鬼还真特么任性哈！和家里那只小狐狸有的一比。 “那个，师太，我闺女还等着我去给她做饭，这就告辞，青山流水，但愿后会无期！”卓景宁说罢就准备开溜，鬼知道怎么回事，往日里灵性十足，见状不妙立马开溜的那匹老马，此时恍若未觉一般。 “书生恕不远送了，不过心境退转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凡事看开点好。”这个女鬼没有动手，只是双手合十，微微笑道。 卓景宁不由一顿，他看着这女鬼，问道：“心境退转？” “修行中人，修成心境不易，但还有心魔劫，也是心境退转劫，一旦扛不住心魔，便会被心魔所侵，心境退转。书生，我是发现了你的心境退转，才特意过来见见你。” 心魔？ 心境退转劫？ 卓景宁微微皱眉，他不知道这个女鬼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刚才真的非常难受，而且隐隐约的自己的思维没有以前清明了，难道真的是心境退转？ 那么心魔是什么东西？ 卓景宁看着这个女鬼，问道：“我心境退转，为什么你会发现？” 这点他很奇怪。 小说中描述的那种神识之类，在聊斋世界是不存在的，这一点可以从小狐狸身上看出来，不然的话，白乙的鬼魂昨晚到访，小狐狸不会丝毫未觉，而且睡得比他还沉，都睡得跟只猪似的！ “每一位修行中人，修成心境中，无论是余烬心境，还是庆神心境，甚至是年轮心境，在鬼怪看来，都是一盏灯火，区别只在于灯火的数量是一盏、两盏，还是三盏灯。当一盏灯火熄灭，如果相隔不远，自然很容易发现。” 灯火？ 熄灭？ 卓景宁不管这些，他看着女鬼道：“这么说，白乙是死在你们手里了？” “你是说那个逃出来的尸鬼？他是被你曾经的妾室吸干精气而亡，死后倒也是他的造化，变成了鬼，此外居然和他的尸身相结合，从庵主手里逃了出来。” “你是来追杀白乙的？”卓景宁问道。 “他有尸身，我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他已经缠上你了。书生，你可得小心点，他已经成为了蛇级鬼怪。”这女尼盈盈一笑，然后身影在这风雪中不断虚化，最终消失不见。 卓景宁在这时出声：“师太，你我两次相见，相见便是缘分，不妨留下来，你我详细谈谈。” “谈什么？”那女尼又显露出身形来，看着卓景宁，面上笑容更盛。 “谈谈如何收拾白乙。”卓景宁说道，“师太特意来次，可不应该只是来找我谈谈心，告诉我什么心魔劫和心境退转吧？” “书生，你只是一个凡人啊，你心境退转不说，除非你修成年轮心境，具备观想法之力，不然，你拿什么伤害鬼怪？”女尼似笑非笑的看着卓景宁，不过从她只是这样说，却没有离开，显然她过来找卓景宁，就是来找他联手的，不然刻意点明白乙这个尸鬼已经缠上他干嘛？ 年轮心境，观想法之力……这就是年轮心境能伤害鬼怪的原因吗？ 卓景宁心中微微思量，脸上则是露出了笑容，他说道：“我拿什么伤害鬼怪？师太，你看，这个东西的伤害……够大吗？” 说话间，卓景宁已经心中一动，按下了惩戒。 这女尼两眼睁大，一张原本美艳如花的脸蛋突然化作黑色，犹如被烧毁的木雕一般，整个形体一下子炸开，然后化作灰烬，于这风雪中消散。 “果然，你被白乙打伤了。” “还有，这个东西的伤害确实够大，只可惜你看不到了。” 81、不问苍生问鬼神 卓景宁缓缓吐出一口气，他这也是半蒙半猜，不过这也是他怀里那根石人参给了他底气。上次那事后，李尚赫一直没跟他讨要，所以卓景宁也没归还。 这可是奇物。 尽管无法伤害到妖怪，却能对鬼魂造成伤害！配合惩戒使用，没准能出现奇效！ 卓景宁扫了一眼那女尼灰飞烟灭的地方，“身为鬼怪，居然还那么多话。” 这女鬼要不是话那么多，还一副好心好意给他解释的样子，卓景宁还不会想那么多，觉得她身受重伤。 等到他一喊这女尼就停下不走，出现在他面前，卓景宁就有八成把握，这个女鬼受伤了！ “不过，为什么这次没有强化？” 卓景宁奇怪的看着视野左下方那个青龙脑袋，在这青龙口中的数字，还是“2”，这是两层强化的意思。可这女尼，分明是他击杀的第三头鬼怪了！ “击杀难缠鬼怪，才能获得惩戒加成。” 卓景宁面色一呆，这话他可没忘记，只不过一直以来击杀鬼怪都几乎搭上了自己半条命，让他下意识的没能记起来。 “难缠鬼怪啊……”卓景宁幽幽的说道，这意味着一件事，他利用官位去刷怪，如果那个鬼怪实在太弱鸡，或者受伤太重，直接就被惩戒给秒杀了，那么他是获得不了半点好处的。 “那么这击杀不难缠鬼怪的，我是没有半点好处了吗？”卓景宁试着问道，如果是的话，那么他就得好好研究下，如何利益最大化了。 比方说，尸鬼白乙。 这个女尼身受重伤，那么白乙想来此时也是有伤状态。 这样的话，在动手之前，他就得好好和白乙纠缠一番才行了，至少让白乙看起来是个“难缠鬼怪”。 “可重新选择在现实世界的定位。” 惩戒这个回应，让卓景宁面露喜色，他一直保持在同一个地方进入聊斋世界，就是怕从他其他地方进入聊斋世界，会一下子掉鬼窟里去。然而那栋公寓，目前只是因为那个魇没有抢到“票”，导致无法继续在现实世界具现化，只能够退走。 但十年之后，没准公寓就要卷土重来了！ 所以，能够换个地方，那么是再好不过了。 “每击杀一个非难缠鬼怪，都可以获得一次重新选择定位的机会吗？” “是。” “那除此外，还有别的好处吗？” “没了。” 卓景宁呼出口气，这在他意料之中，这能够重新选择定位的地方，也算不错了。 这么想着，卓景宁也没有立马回去，更换定位地址。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在现实世界，找个无人的偏僻地方选择定位。 这样的话，哪怕他长时间不回现实世界，也不会产生意外。 至于那本说明书，卓景宁目前最顾虑的，还是那玩意儿。第一次那本书上出现任务，他选择完成，获得了一个堪称恶魔般的奖励——心想事成，直接灭了自己全家。 尽管只是这具身体的全家，但也算灭了自己全家。 事后那个任务的页面上，出现了四个字——为虎作伥。 然后他上一次回去，那本说明书又出现了两个任务，这两个任务，因为他在聊斋世界，没有堪称，这两个任务所在的页面，则是另外的四个字——未完待续。 目前来看，不完成说明书上的任务也没事，但卓景宁有一种预感，等过上一段时间，他恐怕就要被秋后算账了！ 所以，他必须尽快变强！ 事实证明，体质强化也是非常有用的。等他击杀了三十三只难缠鬼怪，获得三十三层体质方面的强化，恐怕这具身体，会达到一种堪称恐怖的地步。 只凭肉身，就能锤爆一只妖怪！ 毕竟各方面体质的增强，连带着他本身的力量，也会增强一些。 而在体质增强的三十三层这段时间里，卓景宁的目标是让自己的心境修为，达到年轮境界！ 到那个时候，可以直接借助惩戒的效果，来增强年轮印记。 卓景宁隐隐觉得，年轮心境的修行之人，可以用观想法来伤害鬼怪，靠的就是这年轮印记。 那么这样的话，别的得道高人，可能只有一道年轮印记，而他……至少三十四道！ 三十三道惩戒加成，一道本身修成！ 卓景宁心念电转，他有了主意。他现在是青州刺史，他要借一重身份，去那座“通天寺”拜师！ 当时那座寺里，他能遇到略显诡异的老僧，显然这座寺庙是不简单的。 卓景宁忽的发现了什么，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两片树叶遮挡在自己胯下这匹老马的眼睛上，他拿下来，这匹老马两只圆大的眼睛盯着卓景宁，打了个响鼻，态度颇为亲昵。 卓景宁不管它，他拍拍马屁股，示意这马儿往回走。 拿着手里这两片树叶，这两片树叶是青黑色，不知道是什么树的树叶，但毫无疑问，刚才那匹老马在女尼出现时没动静，显然是这两片树叶的“功劳”。 “鬼遮眼？还是障眼法？” 卓景宁沉吟，这人没有神通法术，但无疑，这鬼怪是有术的。比如说，小狐狸曾经提到过的鬼术。 这个聊斋世界，还真是的一个妖鬼道大昌的世界啊！ 天道万物，钟情于鬼怪。 而这天下苍生，不过是这天道眼中的一大片，接着一大片的蝼蚁罢了。 无足轻重。 “不问苍生问鬼神……”卓景宁低声笑了笑，这句诗词本是一句讥讽，然而放在这个世界，意思却刚好相反。 是焉？非焉？ 不足道也。 卓景宁策马而行，回到了白家，然后小狐狸就一直盯着他看，等他进了屋子，小狐狸也跟了进来，卓景宁没有犹豫，把她推了出去。 “子曰，男女授受不亲，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你是我爹。” “那以后不准喊我宁儿。” “好的，宁儿。” 卓景宁翻个白眼，也不拦她了，只是奇怪的问道：“你这么一直看着我干嘛？” “你不怎么不亮了？”小狐狸歪了歪脑袋，然后问道。 卓景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啥，“你是说代表我是修行中人的那一盏灯，怎么熄灭了？” “嗯呐。” 82、文艺点叫心魔劫 “想太多，然后心境退转。”卓景宁叹了口气道，他没想到这心境修为还有退转一说，而且这想太多在这聊斋世界还有个特别文艺的说法——心魔劫。 “哦。”小狐狸撇撇小嘴。 “你就哦？” “反正只是余烬心境，退转了一点也不可惜。” 卓景宁砸吧下嘴，虽然还真是这样，但是听她这么说还是心里挺不舒服的，于是就一把抱起了她，边走向床铺边说道：“白乙变成尸鬼了，还是蛇级鬼怪，今晚你睡这儿吧，安全。” 卓元清翻个白眼，小脸上写满了“我信你个鬼”。 卓景宁反正是不会放她走的，昨晚上白乙出现，只是引他入梦，还扔了点纸钱，恐怕多半是因为他旁边睡着小狐狸的关系。 虽然他不知道小狐狸的具体等级，但看那种转换空间的力量，就知道小狐狸绝对不简单，能够让变成尸鬼的白乙忌惮。 这天晚上，卓景宁又做了一个梦。 还是在那条两边漆黑如墨的小路上，不过这一次，他只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尽头，然后便再一次看到了那挂着大红灯笼的宅子。 站在门口，卓景宁想了想，便伸手推开了。 他想知道，白乙引他入梦到底想做什么。 门没锁，卓景宁一推就推开了，他进去后，没看到什么人影，很空荡荡的一片。他继续走，穿过屏风，就看到的待客大厅，此时门同样关上，他过去推开，仍旧没看到什么人。 于是继续往里走。 花园、走廊、里屋，一直到了后院厢房，卓景宁都没见到什么人影。 然而在卓景宁打开后院厢房的一扇门后，却看到在里头的木床上，躺着一具干尸。身上没什么衣物，通体枯干，像是被风干的腊肉，皮包着骨头，干干巴巴，麻麻赖赖的，卓景宁倒是没有想“盘”的心思，他仔细观察一遍，然后退出去，打开了旁边房间的门。 这里头的木床上，同样躺着一具干尸。 一如之前那房间里的尸体样子，风干的老腊肉一般。 卓景宁继续打开门。 然后，他就明白过来里头的干尸是怎么回事了。 身上没什么衣物，连裤头也没有，尸体枯干，结合聊斋画风，以及那个女尼和白乙，那么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是尸体，活着的时候，都是被吸干了精气！ 如此就可以确定，这宅子便是那群女尼的老巢了。 事情的经过，可能是这样的。 泰安送白甲的头颅回来，然而意外被某个女尼勾搭进去，因此死在里头，或者没死，然后泰安又把白乙给引了进去，结果白乙死在了里头。 而此时这幅梦境，是白乙想要告诉他是怎么死的吗？ 那么他知道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卓景宁这么想着，就准备让自己清醒了。结果，他试了一下，没成功，发现自己还在梦里。 环顾四周，卓景宁就捏了一下自己的脸。 “嘶——” 倒吸了口冷气，很疼。同时，卓景宁的脸色也跟着一变。 “这……” 他居然整个人都到了这里，而不是在梦里！ 这难道就是白乙的“鬼术”？ 卓景宁一下子想到了第一个梦，第一个梦中他走那条小路走了很久，这第二次却是直接衔接上了还略过了那段走路过程，无疑，这是鬼术施展成功的一个步骤。 他环顾四周，提高戒备。 而这时，突然，那些房间里面传出了动静，像是在抠木门的动静。卓景宁之前看过了，可以确定那些房间里面只有干尸，没有其他人，那么…… 卓景宁脸色微变。 咔嚓！ 咔嚓！ 一扇扇房门被打碎，一具具干尸步履蹒跚的出来，它们不像是僵尸，倒像是丧尸，走路摇摇摆摆的。 卓景宁一摸怀中，石人参没有，他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然而，从前面居然也步履蹒跚的走出了一堆干尸。 卓景宁面色大变，然后…… 他醒了！ 睁大眼，卓景宁满头大汗，大口喘着气，这赶紧下床点亮了蜡烛，不出意外的，再次在床沿边看到了死人用的纸钱。 他回顾方才的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让他头皮发麻的地步。 “等等，那个梦有破绽！” “如果那个宅子就是那些尼姑的老巢，那么白乙把梦境制造在那儿，很不正常！” 只不过，发现了这一个破绽，也没什么用。 “哎呀，怎么又有了？它烦不烦啊，还来！”卓元清被卓景宁的动静给惊醒了，她小手捂着嘴，打着哈欠，瞄了一眼地上的黄纸。 卓景宁看她一眼，忽然道：“就是就是，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就是在挑衅你啊，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这是可忍熟可忍？我都为你感到生气！” “嘻嘻，可是，宁儿，他是来找你的呀，又不是来找我的？”卓元清冲卓景宁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就钻被窝里去了。 这么粗浅的激将法，对她怎么可能有用。 无缘无故和一个未知的神秘鬼怪对上，她才不干！真当鬼怪死不了啊！ 死在她那个狐狸老头手上的鬼怪，都快有两只手的数量了！ 况且，最关键的是，她一直没感觉到那个鬼怪有暗害卓景宁的心思，一直都只是在间接的传递一部分信息而已。 卓景宁往床上一躺，顺手抱住了小狐狸，“你看，我都快它缠得失眠了，你忍心？” 小狐狸晃了晃，发现睁不开那一双咸猪手后，就懒得动，只是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小脚，踹了卓景宁一脚。 吃痛的卓景宁只好起来，揉了揉脚，然后给自己披肩外套，蹲地上研究起那些黄纸来。 和上一次相比，这一次的黄纸质地更为细腻。 做工也更加精良，上头还用朱砂写着——幽冥地府宝通，值十纹银。 当然，真要卖起来，这么一沓黄纸，能卖十文钱就算不错了。现实世界冥币上面“0”那么多，也没见这能用啊？ 捏了捏一张纸钱，卓景宁忽然走出卧室，他要去找人问问看，这地方哪里有卖纸钱，而且比较出名。 83、我真不是你想的这种人 此时外头天色昏黑，只有东方天边有些幽蓝色，看这样子大概还要再过一个时辰才会天明，卓景宁往门房处走去，这个点儿，是看守门房的白家老仆起来烧炭的时候。 “大公子，起得这么早？” “这纸钱你可认得是从哪家铺子卖的？我有一友人前年去世，他的忌日快到了，刚好就安葬在郊外附近，我想去看看他。”卓景宁随口扯了一个理由。 老仆不疑有他，看了两眼后，笑道：“这黄纸所用的质地上好，在焦郡只有一家铺子才卖这种纸钱，其他地方所用的，都是粗糙无比的草纸。” 卓景宁眼角一跳，因为上一次出现在床沿边的黄纸，就是粗糙无比的那种，而那一日出现在马尾巴上的黄纸，也是粗糙无比的。 只有这一次的，才是质地细腻的！ “是在哪儿？” “城西北处，那家青楼旁边就是，以往那家青楼的老鸨总和那家寿衣铺的掌柜的争吵，因为嫌他晦气。说起来，二公子的一个朋友，他爹就是那家寿衣铺的掌柜的。” 卓景宁点了点头。 没错了，就是那一家寿衣铺！ 不过，这又代表这什么信息？这猜灯谜一样，让卓景宁很头疼。 白乙明明能引他入梦，那么直接在梦里头说不就行了，这么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卓景宁想了想后，决定立马过去看看。 因为目前他所掌握的信息，无一不在表明，白乙身受重伤，有可能被他的惩戒一击秒杀。那么，他自身的安全是能够保证的。 “我有事，去去就回。”卓景宁步行着出门，这次没有骑马。不是不想带上那匹灵性的老马，而是现在这个时辰，在县城内是禁止骑马的，一旦马蹄声传开，引来官兵衙役的话，难免会造成一些麻烦。 白家老仆说的清楚，卓景宁很快就到了地头，这个点儿青楼里居然还有灯火，只是门已经关上了，些许丝竹之声，隔着墙壁，穿透入耳，这显然是里头有达官显贵还在醉生梦死。 卓景宁呼出口冷气，这天儿太冷，他身上披了件貂皮，保暖效果很好，他站在那家寿衣铺门口，看着这居然开着的铺子门，心中终于确定，白乙两次使用的纸钱不一样，就是在暗示他来这里。 这个点儿，就算是青楼都关门了，谁家店铺还开着门？ 卓景宁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血腥味，还有一股滋滋的烤肉味道。这股烤肉味，并不诱人食欲，反倒有种催人呕吐的反胃感。 他不禁皱眉，然后径直往里走。 因为前头出现了光源，那似乎是一堆篝火，在铺子后院烧着。 等走近些，卓景宁就看到在篝火上，一只人手被不断翻转着，被火烘烤，那只人手还带有血污，卓景宁所闻到的催人呕吐的烧烤味，就是从这一只烤人手上散发出来的。 而这，并非最恐怖的一幕！ 此时最可怕的，还是蹲在篝火旁，烤着人手的一具干尸，穿着不合身的衣物，浑身干瘪，眼珠子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因为尸体僵化，眼珠子无法转动。 不过，这干尸的手爪，却还在上下活动着。 只见它掰下一截手指，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而它上下颚骨能动，却无法吞咽下去，最终，这干尸发出呜呜的声音，接着很丧气的挖出那一截手指，恶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一截人手指滚出了老远，一直到卓景宁脚旁边。 卓景宁往这干尸背后看了看，他依稀能看到被砸烂的家具，还有两三个倒在地上的人形阴影，这应该就是被干尸杀死的两个人了。那篝火上的烤人手，显然是从其中一具尸体上取下来的。 “乙弟？”卓景宁试着出声。 “二哥！我的好二哥，你果然能认出我！”这干尸一下子发出了呜咽声，尽管声音嘶哑，完全变了，但从这说话语气，卓景宁判断出来这就是白乙。 他没有猜错！ “乙弟，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卓景宁让自己脸上适当的露出一些关怀神色。 “一言难尽啊一言难尽！”白乙浑身在颤抖，以这一副干尸模样做出颤抖的动作，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才会让他如此激动和情绪失控。 “那你找我出来，可是有什么话要我转告义父？” “呵呵，我和他没什么话可说，他大概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白乙发出了嘶哑的冷笑声，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卓景宁：“我是有些话，想对大二哥你说。” “乙弟请讲。”卓景宁连忙道，他发现白乙变成鬼怪后，这会儿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二哥，你我虽非亲兄弟，你我且相处短短数日，但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白乙最没觉得自己白活的就是认识你了——二哥！想必二哥也是这么想，不然又怎么会才两日便找了过来？” 白乙居然开口说出了一番乍听之下很感人，但卓景宁听了一脸懵逼的话。 在卓景宁懵逼的时候，白乙继续说着：“二哥，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嫂夫人……她不是人！” “李婉淑不是人？”卓景宁一惊。 “我说的不是被大哥休掉的那个女人，而是二哥你的枕边人。我知她美貌，为世间少有，但二哥你仔细想想，这样的美貌，是人能所有的吗？她是鬼怪！那日我匆匆路过，无意间发现了嫂夫人不是人，又怕被嫂夫人发现，所以才用这般手段，将二哥引来。还请二哥务必相信！” 卓景宁：“……” 我信。 我真的信。 他心底吐槽着，却是没想到，白乙这么费尽心思把他叫过来，就为了和他说这么一番话？ 就为了告诉他卓元清不是人？ 还有，那不是他媳妇！ 他和那只小狐狸可没一腿儿！ 卓景宁看着白乙，不由目光古怪起来。原来这闹了半天，白乙这么鬼鬼祟祟的，是怕惊动那只小狐狸！ 不过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小狐狸是比白乙要厉害得多的鬼怪。 “二哥难道不信？”白乙见卓景宁不言不语，却是误会了，嘶哑的嗓音，语气急促起来。 “没有……”卓景宁想了想后，就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那么怎么还不休了她？”白乙似乎又气又怒。 “我……”卓景宁张口欲言。 “我知道了，二哥你这是被色字迷昏了头！你糊涂啊，二哥。” “我……” “你别说了，二哥，你再怎么解释我都不听！” “我……” “你这么不听劝，枉费我一番好心！哼！你好自为之吧！”说罢，白乙居然夺门而去，被气坏了一般。 卓景宁：“……” 84、我见如来 卓景宁看着那扇歪倒在地的木门，嘴角抽了抽，这还真是差点就“夺门而去”了啊，他转过身，看着那堆篝火，火光映照他在身上，跳动的火苗如同精灵，让卓景宁面无表情的面孔，看起来仿佛是阴晴不定。 白乙这么千方百计，只是为了瞒过卓元清，来告诉他卓元清不是人这件事，卓景宁还真的是意外。 是白乙良心未泯吗？ 但一个能对自己兄长的脑袋，说出“你也有今天”这话，对自己的父亲不闻不问，这良心二字，就有待商榷了。 卓景宁素来喜欢以最坏的一面去进行揣摩。 更何况，白乙现在是鬼怪！ 鬼怪是反复无常的！ 卓景宁不明白白乙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真的好心，那么接下来他就不会再遇到白乙。如果又遇到白乙，那么就不好说了。 白乙是蛇级鬼怪，但被那一群女尼身后的庵主给打的落荒而逃，可想而知，那位庵主是蛇级鬼怪中的狠角色。 而小狐狸卓元清，就比白乙厉害多了…… 那么，白乙在打敲山震虎，甚至驱狼逐虎的主意也不一定！ 卓景宁曾为恶鬼，他觉得自己最有这方面的发言权。想当年，他也是一个热情善良阳光帅气的偏偏美少年啊，现在换了个躯壳，就剩下帅气了。 一肚子龌龊的鬼蜮伎俩。 卓景宁看着那堆篝火上的人手，还有那里屋阴暗中倒着的两个人形轮廓，这无疑便是对白乙猜测的一个铁证。 白家老仆说过，这家寿衣铺掌柜的儿子，是白乙曾经的一个好友。白乙会出现这里，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现在，这家铺子里，可还有活人？ 卓景宁转过身，走到了外面，顺便掩去自己的脚印，他可不是来为白乙当替罪羔羊的。 回了白府，卓景宁径直去了自己屋内，打开门，就看到屋内自己床铺上的被子翻卷着，一只穿着花白睡裤的小脚从被子里钻出来，然后只露出半个屁股，剩下的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这是何等糟糕卧槽的一个睡姿啊？ 卓景宁于是走过去，二话不说掀开了被子。 “一大早跑出去和鬼怪畅聊人生的我都回来了，你还有什么脸睡？” …… 卓景宁捂着鼻子从轿子上下来，望着那层层叠嶂，仿佛直入云端的石台阶。今儿本该随白翁去找白乙，这是早就说好的，但很突然的，那位朱大人就上门说，卓景宁该上任了，卓景宁自然是答应下来。 不过在坐上官轿后，他却让官兵抬他来崇恩寺这座“通天寺”，说是去上任前烧个香。 这在上任前烧香，也算是传统。 求神拜佛，祈求自己一路平安，然后官运亨通，升官发财。 至于他为什么要捂着鼻子，是被某只小狐狸给踹了一脚。那一脚真的扎心凉，好在没流鼻血。 “大人，可要下官陪行？”一人突然上前说道。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尖嘴猴脸的男子，身着正七品的通判官服，根据那位朱大人说的，这是保护他上任的，但从这人的一举一动，分明是来监视他的。因为无论是抬轿子的官兵，还是随行护卫的官兵，都是只听他的命令。 另外还有一名武将，只可惜那些官兵是归他管辖，然而他的权利完全被架空，只是个空皮囊。 这一点，卓景宁是从他跟自己行礼时心不在焉的神态上观察出来的。 他可是五品官衔，这武将却不过八品，又不是武道通玄的玄幻世界，这个武将在正常情况下，敢在上官面前露出这一副神色态度来？ 须知官大一级压死人！高官想收拾一名低品级的将官，简直是信手拈来，有时候一个眼神示意就行了。 “也好，马通判，走吧。”卓景宁点点头。 这位马通判的到来，算是让他确定了之前自己的猜测，这帮人推着自己出来，冒充白甲去上任青州刺史，在遮掩罪行的同时，也在暗中图谋着什么。 他若只是个普通人，现在听天由命，根本无路可退。 不过这帮人在图谋着什么，恰好卓景宁也在计较着一些东西。 这一身官皮，可以说给卓景宁带了很大的帮助！ 崇恩寺知道他要来，已经在等候迎接，虽说阵仗不如苏太守活着时候那会儿来这“通天寺”，但也可以看出这身官皮的重要性。 上次他只是一个秀才身份，可是连住持的面，都只是远远看了两眼。 佛曰众生平等，不过这当官的显然在佛的人间代言眼中，是例外。 “持缘大师。”卓景宁在屏退左右后，和崇恩寺的住持面对面坐着，他双手合十，口中称呼道。 “不敢当刺史大人大师之称，唤贫僧持缘便是。心如菩提，手持佛缘。”慈眉善目的崇恩寺住持含笑说道。 “持缘大师，本官这次前来，实不相瞒，是有事求见贵寺的一位老僧。昔年得他老人家传法，本官才修成余烬心境，怎想近日俗事缠身，忧心忡忡下，心境退转了。可有修复之法？”卓景宁坦言道。 他这趟是求法而来。 这修行之道虽说初期没什么用，顶多给鬼怪当灯泡照明用，但到了后期，好似厚积薄发一般，年轮印记一成，立刻就击伤鬼怪。 “难怪贫僧见大人不同凡响，原来是位老修行。不过寺内老僧都在此了，而上一辈的师叔伯们，也都已经圆寂了。不知大人是何时遇到的鄙寺老僧？”持缘先夸赞一番，然后才略带困惑语气的问道。 卓景宁环顾四周，他刚才已经看过一遍了，这再看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他上次遇到的那位老僧。 “当真都来了？”卓景宁眉头微皱，然后他想了想，说道：“本官是不久前，在崇恩寺内随友人拜佛，无意间路过一处，忽然间听到流水涓涓，循声过去，就看到一位老僧在练拳，那拳法凶恶无比，本官便诧异，问这位老僧为何拳法如此凶戾，岂不违背佛理？然而老僧却反问本官什么是佛……” 这时候，持缘突然面色一变，不光是他，其他几个有资格陪坐此间的僧人也都面色一变。 卓景宁见此情景，知道这帮和尚撒谎了，他正要说话，却听到屋子外忽然传来了人声。 “佛，喜好金装。” “佛，要佩戴珍宝。” “佛，要广厦大殿。” “佛，要世人膜拜。” “佛，在你一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 “佛，从没有人看到他行善。” “佛，只在口口相传。” 这声传来，初时振聋发聩，好似当头棒喝一般，让人瞬间精神一振，逐渐有如暮鼓晨钟，动人心魄，但到了最后，却是变得震耳欲聋，叫人痛苦万分，忍不住堵住了双耳。 85、鬼禅林和女人 门框在轻轻振动，就像是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连带着的，还是桌面上茶杯中的水，圈起了一层层涟漪，仿佛地震了，但卓景宁根本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震动感，他睁大眼，忍受着这令人痛苦万分的吟诵声。 他知道，门外此时必定站着那位老僧。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僧要对同门痛下杀手！ 卓景宁的体质经过两次惩戒强化了，都如此痛苦，此时在这间会客的厢房内，除了持缘外，其他几名和尚，都已经七窍流血，面色泛青，如同是被人用钝器给活生生锤死了一样。 至于持缘，此时这崇恩寺的住持，他双手合十，跪坐着念着经文，隐隐约约的，卓景宁看到从他身上放出了一个琉璃色彩的金身，好像是哪位罗汉尊者的样子，这个金身非常暗淡，就像是浓雾中所见到的一个轮廓般。 正是这一个金身轮廓，帮持缘抵挡住了那些恐怖的吟诵声。 卓景宁咬紧牙关，面色有些狰狞，这吟诵声就像是一只只钻入人脑的虫子一般，那种疼痛，叫人痛不欲生。 意识逐渐变得模糊，恍惚间卓景宁看到了一座佛像。 是一座石雕的古旧佛像。 佛像有四面八臂，四嘴八目，皆是同一副表情。 可很突然的，这一座石雕佛像就变得通体金光，并且无限膨胀，越来越大，最终法天象地一般，巍巍然如高山壮阔耸立，茫茫然气吞万里如虎。那八双佛眼，一下子都睁开了，明明卓景宁只能勉强看到三面，然而这一刻，他却是看到了这佛像的四面。 这佛像面朝四方的面孔，都出现在他脑海中。 然后，这八双佛眼盯着他，缓缓道了一声洪钟大吕般的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何为佛？” “怎为佛？” “是为佛？” “我见如来，如来见我！” 卓景宁闷哼一声，脑海中的景象全部消失，紧跟着就感觉到喉咙中一股腥甜要涌上来，他干咳两声，却没吐出血来。 随即，他就发现那吟诵声消失不见了。 他看向四周，一地的尸体，只有住持持缘还活着，但也奄奄一息，只听这老和尚道：“刺史大人，快叫人，贫僧还能抢救一二。” 卓景宁：“……” 不过他还是推开门，赶紧喊人。 没过一会儿，就有僧人到来，一见到里屋的惨景，都是脸色大变，不过这个时候持缘吩咐起来，三言两语，就安抚住了那些僧人，然后让人带卓景宁去一旁的厢房等候，稍后便有人给他解答。 卓景宁自然点头应允。 然后在去路上，他问了那带路的和尚一个问题：“这位小师父，方才就我和住持在屋内，你们可有听到一些吟诵声？” “不曾，直到大人喊我们过来，我们才赶来。此前，我们只听到大人和众师父们谈经说法，欢笑声不断。” 卓景宁脸色目光一沉，他面无表情，示意这和尚继续带路，心中则惊骇万分。 到了厢房，有和尚端上点心，卓景宁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就有一名白衣女子走进了厢房。 卓景宁一愣，他没想到会在这佛寺里见到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这个女人朝着他行了一礼，然后递上一张纸，等卓景宁接过后就又行一礼，起身告辞。 这一过程中，不发一言。 卓景宁有些奇怪，随即看了一眼纸，这上面写了不少字。 字迹娟秀，是女子所写。但这开口语气，就不像是女人，应该是有人口述，然后一名女子书写的。 墨迹未干，这是不久前写好的。 “刺史大人，此事不得说出口，只能书写于文字。另，请刺史大人看过后，立即烧掉此信。这事儿，若叫第三人知道，无论是刺史大人，还是这崇恩寺内上下，都有杀身之祸。”卓景宁缓缓念道。 他神色不由微变，打起精神往下看去。 “刺史大人所见老僧，实则为鬼怪。但究竟是何鬼怪，我等僧人也不知，多数僧人一辈子也未能见一次面。这鬼怪老僧徘徊在寺内，如果听到有人讲述和他有关的事情，便会前来，不过大多时候，只是旁听一会儿。” “但，也有动手杀人的时候。” “这是百年来第二次。” “刺史大人若是想知道如何度过心魔劫，可去往藏经阁翻阅。贫僧已经吩咐妥当。” 卓景宁念完，眉头一挑。 这最后的一句“贫僧已经吩咐妥当”，无疑表明了这是持缘和尚口述的书信。 卓景宁不管持缘和刚才那女人是什么关系，但沉吟片刻后，烧毁了这张纸，然后直接走出去，一直到了外面。 马通判见到卓景宁出来了，立马迎上来，“大人，上完香了？” “马上去青州。”卓景宁点点头道。 “是，大人。” 这寺内的鬼怪老僧似乎是一个守序邪恶，长时间不会动手，所以持缘才会安之若怡，并且认为这一次那鬼怪杀了不少人后，下一次杀人，恐怕要很多年以后了。 而那个时候，他持缘老和尚早就圆寂了！ 正所谓，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而让持缘如此淡然的原因，在卓景宁看来，还有第二点就是——这崇恩寺的“通天寺”名头极大，这也就意味着每年不知道有几万两香火钱被送进来。 持缘老和尚，可舍不得这些名利。 不然的话，这帮和尚们，早就搬走了，何必留在这里与鬼怪为伴？ 这帮和尚这么想，持缘也这么想，卓景宁可不会这么想！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别人的一念之间，这是一种愚蠢至极，且非常致命的做法。 “持缘是得道之境，修成了年轮印记。那一个罗汉金身轮廓，想来便是观想法。”卓景宁坐在官轿中，微微沉吟。 “按他说的，寺内老僧都在陪坐，可除了他，其他人都死了，那么这崇恩寺内，也只有持缘一人，是年轮心境。”卓景宁可以肯定，崇恩寺内他上次遇到的那些“高深莫测”禅境氛围，恐怕都是出自那鬼怪老僧之手。 崇恩寺能名头这般大，和那鬼怪老僧绝对脱不开关系。 这是第三点。 也是卓景宁选择立刻离开的原因。 86、如来见我 青州多山，一路需走栈道山路陡坡，卓景宁的官大爷轿子梦没能做多久，就改为骑马了。马还是那匹老马，这老马是别想养老退休了。 马通判说骑这匹老马有损他的刺史身份，被卓景宁以念旧为由给无视掉了。 他身旁是骑着山地马的小狐狸，但这数日的赶路，从一开始新鲜好奇，狐假虎威，到现在，已经让这只小狐狸无精打采起来，趴在马背上动也不动。 “大人，前面有家客栈，是朱大人的一位远房侄子开的，干净放心。”马通判这时骑着马过来，指着栈道前头，一处开朗地带的客栈说道，“大人舟车劳顿，今晚上可以好好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睡一觉。” 卓景宁闻言眉头一挑，口中说道：“正好正好，马通判，你有心了。” “大人过奖了，能为大人分忧，是下官的荣幸。”马通判拍了一记马屁，就带着几名官兵，直往那客栈过去。 卓景宁呼出口气，他确实有些疲惫，但不是因为这一路骑马赶路，而是每当夜里，那一尊四面八臂的佛像都会出现，在梦里一直盯着他。 这每个晚上都从梦中惊醒，他的精神能好才怪。 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不然的话，卓景宁哪里还能安心上路。 卓景宁觉得这有可能是那日在崇恩寺的遭遇，让他内心惶惶不安，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才有了这连续多日的噩梦。 “我是不是该回现实世界弄点安眠药来辅助下睡眠？可这现实世界东西带不过来啊。”卓景宁寻思道。 这时，有官兵过来说马大人已经在客栈内安排好了，卓景宁便一挥手，带着一行人进入客栈。 这家客栈虽说是开在栈道上，和县城里的客栈酒楼相比，要冷清很多，但生意却并不差。一来是这客栈内的酒菜住宿费卖的贵，便是热水也收费，二来能住这酒店的，无一不是有官身在身。要是平民百姓，这客栈还不让人进。 卓景宁也是头一次在客栈门口，见到一堆手持棍棒的人杵着。 不过在他靠近后，这些人就立马散开了，跟着客栈掌柜的跑出来，一脸谄笑的迎接他。 能把酒店开在这的，能说会道那是肯定的，掌柜的八面玲珑，很会说话，就是没几句实话，卓景宁也不以为意，洗了个热水澡，浑身舒坦，躺上床后，他不由想了会儿这几日的噩梦，虽说不在意，但多回味几遍，没准有不一样的发现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然后卓景宁再次梦到了那四面八臂的佛像，这一次，这个梦境有了些许变化。 这个佛像盯着他看了会儿后，突然开口了：“南无阿弥陀佛。” “何为佛？” “怎为佛？” “是为佛？” “我见如来，如来见我！” 说罢，这佛像目光炯炯，在梦中盯着卓景宁，八只眼睛，开始浮现出一层惨绿色的光泽。 卓景宁一瞬间毛骨悚然。 他意识瞬间惊醒，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从这个梦境中退出去。 他看着这佛像，神经一下子高度紧绷，他隐隐觉得，这佛像是在问他些什么，如果他答不出来，那么他可能会死在这个梦里！ 来自死亡的预兆，让卓景宁内心恐惧之余，也更加冷静。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就脱口而出道：“平生不修善果，只喜杀人放火！这里砍下头颅，那里锤死个人，梦中忽有佛祖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话音落下，卓景宁就看到那原本面无表情的八只面孔，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 “南无阿弥陀佛！”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唯有人间化魔土，九品莲台方见金身。” “如是我闻。” “我见如来，如来见我！” 四张嘴中，不停吐露经文，当卓景宁听完一遍后，这经文再度响起，一直到了卓景宁完全记下，这经文才从脑海中彻底消失。 然后，卓景宁醒了过来。 浑身是汗。 他面色有些呆滞，脑海中那篇经文，他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门观想法。来自“通天寺”鬼怪老僧的观想法！ 鬼怪也有观想法？ 卓景宁长长的吐出口气，这番变化，是他所没想到的。 将经文在脑海中回味一遍，卓景宁脸上忽然露出怪异之色，他记起来，在聊斋中，倩女幽魂最后，出现一位国师，吃空了满朝文武的肉身，用人皮包裹稻草充数，而那一位国师，其最为引人注目的神通便是变幻佛祖！ 显现一尊巨大的佛祖金身，同时经文不断，能迷人心智，将人化作傀儡，然后在这尊佛祖金身前不停磕头，直到把自己磕得脑袋开花，头颅碎裂惨死。 卓景宁将这与梦中对比，却是发现，这门观想法修成后，好像施展出来，念头具现化后，便是这样一副样子。 “那岂不是以后撞见了，我可以冒充那只蜈蚣精国师的师弟？”卓景宁嘴角抽了抽，然后继续睡。 这个点儿黑灯瞎火的，客栈里也没人，他就算想要热火再洗个澡也没人伺候。 翌日清晨，起来后卓景宁就去找人弄了一串佛珠，挂在手上，一边骑马，一边念经。因为卓景宁意外发现，念诵这经文，有凝神定心的效果，他的心境退转，起因是想太多，各种念头纠缠在一块儿，尤其是沦为恶鬼时，心智完全被黑暗腐蚀！ 卓景宁开始念经，马通判第二日找人寻来了一串珍贵的檀木佛珠，孝敬给卓景宁。 卓景宁没有拒绝。 不要白不要。 三日后，抵达青州，一路无事，而念了一路经文的卓景宁，也在不断凝神定心中，心境恢复，再次修成余烬心境。 心有余烬，方弃终哀。 虽说余烬心境不会带来什么超自然力量，也无法强身健体，但在卓景宁修成余烬心境后，思维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各种思路清晰，念头通畅。 然后，很意外的，再进一步！ 空谷而神，普天同庆！ 这是庆神心境。 也是到了这一个心境，卓景宁才明白这个心境为什么会这么形容。 87、青州龌龊 感受着内心深处的欢呼雀跃之感，卓景宁双眼中有了前所未有的神采。 难怪这是庆神心境。 卓景宁有种往事前尘尽付之一炬，心灵无限愉悦，只觉得万般事物都是这般美好，强烈的乐观心态占据他的心灵，让卓景宁整个人都莫名松了口气。 有一种身上突然卸下了重担的感觉！ 仿佛没了枷锁一般。 “空谷而神，普天同庆。”卓景宁细细的品味着这一个心境，居然一下子让他豁然开朗起来，心底的戾气都在跟着消散。不知道这是心境本身的作用，还是那些经文的作用。不过想来应该是前者，毕竟那些经文，可是从一鬼怪老僧手中传出来的。 突然这时，骑着马的小狐狸到了他面前，歪着小脑袋作用打量了卓景宁一番后，忽然说道：“你变了。” “什么？”卓景宁还在体悟心境中，因此一时间都没能领会小狐狸这番话，以为这丫头又抽了。 “变得更亮了。” 卓景宁这才明白小狐狸说的是他的心境修为。 在鬼怪眼中，修行中人就像是一盏灯，区别只在于灯火的数量，是一盏两盏，还是三盏罢了。 庆神心境，在鬼怪眼中，是两盏灯，可不就是更亮了？ “我突破了。”卓景宁略微拔高音调说道，他嘴角略带笑意，念了一路经文，恢复心境之外，居然破而后立，又更进一步。 这心境修为，说起来，还真是看脸。 运气好，一念之间悟透，直接形成年轮印记都有可能。运气若是差了，一辈子连入道都不成。当然，这样的人，基本上是家境殷实，无比富贵，就算是无法入道，在其他方面，也绝对不会差了分毫。 小狐狸却突然小嘴里发出了啧啧的声音，然后说出了让卓景宁万分惊愕的话：“那你知不知道，刚刚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你的影子里跑出来，然而没跑出多远，就被你的两盏灯给烧没了。那个从你影子里跑出来的影子，临死前叫的可惨了。” 卓景宁闻言一怔，虽然小狐狸说的很绕口，从影子里跑出来的影子，但他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他看着这只小狐狸，她的关注点明显是那从他影子里跑出来的影子，在被烧死前的惨叫，他目光炯炯，不管这些，只是问道：“还有呢？” 他觉得，他感觉到没了枷锁可能是真的。那道从他影子里跑出来的影子，就是枷锁！ “没了。”小狐狸瞪大眼，很不解的看着卓景宁，没烧没了不就没了，还能有什么？ 卓景宁当小狐狸说的他身上没有其他异样了，便不再询问，因为这个时候马通判远远地他听到他说修成庆神心境了，特意跑来祝贺，有些话不方便和外人说，卓景宁自然不好再问。 在马通判听卓景宁说卓景宁没有修行度牒后，立马拍着胸脯表示，到了青州，就会给他找最出名的青州修行之地，给他弄修行度牒，这道观寺庙随他选。 卓景宁当即就谢过马通判，他刚才刻意提高“我突破了”这一声的音调，就是让马通判帮他去弄好这修行度牒。 他虽然有官身，这些东西一句话就行了，但此去青州顶替白甲当着青州刺史，疑点重重，固然卓景宁自身不惧，但小心点总没错。 而且，他所需的并非修行度牒，所以不怕马通判在上面做手脚。 况且也没办法做手脚。 卓景宁需要的，是有了这个修行度牒后，他如果要逃离清朝，那么这个修行度牒可以充当通行令，甚至是通关文牒。 只需要趁着清朝没反应过来前，他凭这修行度牒，可以一路畅通无阻。 不过，这只是他的一个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 青州文成县，是整个州府的核心之地。刺史的官衙，也在这文成县中。所以，这文成县的县令，是非常苦逼的。 文成县县令朱世昌，脑大肚子圆，远远瞧过来，就跟两个球体似的，也像个阿拉伯数字“8”。朱世昌心胸狭隘，贪财无才，买了功名，买了官身，十几万两雪花银送出去，只可惜是个文成县的县令，有名无实，别提有多憋屈了。 其他的县令，往往是一地父母官，可以说是只手遮天，无人敢惹。老话说，破门县令，抄家知府。可见这县令在一县之地的恐怖权利！ 然而，在这文成县，可有一位“太上皇”啊！ 朱世昌好不容易熬死了上任刺史官，体会了一把大权抓在手，然而没能快活多久，就得知了有刺史将要来上任的消息。 他苦逼的左等右等，终于啊……谢天谢地，听说了刺史遇到暴民反贼行刺，死了！ 这不枉他去寺庙里捐了一个菩萨金身！ 这菩萨就是灵验啊！ 朱世昌哼着调子，坐在县城门口，等着那位“白刺史”上任，脸上带有笑容，似乎是刺史将要到来，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这让本为朱世昌的书童，后一路被提拔做师爷的朱福才忍不住低声问道：“老爷，这新任刺史又要来了，你怎么还这么高兴？” “呵呵，你懂什么？”朱世昌笑了笑，正想说，但话到嘴边，又犹豫起来，这上头可提前关照好了，但一转念后，朱世昌还是决定和自己的师爷说，他觉得，朱福才一直将自己是他的再生父母挂在嘴边，这朱福才对自己是忠心耿耿的。 “我跟你说，这事儿你可不准说出去，否则不仅你这脑袋要没，你全家脑袋也都得没。”朱世昌说道。 朱福才连忙保证道：“老爷，你是我朱福才的再生父母，要不是有老爷你，我只是一个下人，虽然说我现在还是老爷的下人，但我也有一场荣华富贵可享啊！我对老爷的忠心，可谓是明月可鉴啊！” “知道你对老爷我忠心耿耿，老爷我才关照你一声。”朱世昌让朱福才附耳过来，然后低声笑道：“什么新任刺史，真正的刺史早就死了，被那些个暴民给砍下了脑袋，尸体都据说被喂狗了。我那个堂哥你是知道的吧？” “朱天林大人？老爷，我怎会不知？当初老爷能当上县令，还是朱天林大人帮忙牵绳引线的。” “啊呸，他帮忙牵绳引线……”朱世昌似乎有些不忿，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了，然后继续道：“现在新来的刺史，是个假的，推出来好让我那个堂哥不被朝廷责罚！毕竟新任刺史就是死在了他的管辖范围内，被朝廷知道了，他这县令就准备做一辈子吧！还有就是，青州这些年的财政亏空严重，需要一个人来顶一下啊！” 朱福才点了点头，他明白了，然后低下头，好不让朱世昌看到自己眼底的一抹异色。 88、天地无极，乾坤剑法 “愿来朱县令和朱大人是亲戚，幸会幸会。” “不敢当，不敢当，刺史大人请，下官已经为大人略备薄酒，还请大人上座，好让下官为大人接风洗尘呐哈哈！” “一路舟车劳顿，小女已经困乏，所以今儿不便饮酒，明儿再搓一顿如何？”卓景宁说道，然后他一脸笑容，好似随意的问道：“哦，对了，既然朱县令也在，想来这一段时间，都是朱县令在管事，那么就请朱县令把一应账目文案，给本官送来吧！你看可好？” 朱世昌笑容满脸的神情顿时一僵，这特么能送嘛？这一送就要出问题，光是军饷都拖欠了一年半了，这假账也没办法做啊！亏空实在是太严重了！只要不是傻子，一看到账目，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要不是连假账都没法做，他上面那群贵人们，怎么会想出这么一个李代桃僵的主意来？ 所以，上头已经关照过他了，决不能让这位冒牌刺史见到账目！ 这也是他的任务！ 只要他完成了，那么这刺史的官衙就会搬走，让他成为真正的县令！在文成县这一块地方上，作威作福！ 卓景宁见到朱世昌的神情，就更加确定了账目文案中存在问题，所以他准备用强硬姿态索要了，然而这时候，马通判却突然插嘴道：“大人，文成县最负盛名的修行之地，莫过于青云山，山上有座青云道观，据说还出过剑仙一流的人物呢！” “剑仙？”卓景宁挑了挑眉，当他没修行过吗？还剑仙？那有没有刀神棍王狼牙棒魔啊！ 见到卓景宁一脸怀疑，马通判赶紧道：“这可是真的，下官并没有撒谎啊！” “马通判说的极是，下官在这为官已久，这青云山的剑仙故事，下官也是知晓的，而且还是在这一带家喻户晓的！大人若是不信的话，随意寻人打听一下便知！”朱世昌见状连忙道。 卓景宁这下子就来了兴趣，家喻户晓，那么就意味着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剑仙传说。 “说来听听。” 见卓景宁很感兴趣，朱世昌连忙开口：“说起来，那还是好些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天下还没太平，正乱的时候，有个落魄书生，因为实在没地方住，也为了躲避兵荒马乱，就跑上了青云山。” “那时候，青云山因为发生过一场大战，死了不少人，也没人去收尸，那山上是没人敢去的啊！这书生上了山，谁也不知道他得到了什么，半年后下山，已经是得道高人，一手剑法出神入化，弃笔从戎后，杀了不少人，之后他回到了青云山，修建了一座青云道观，收徒九人，仅最小的九弟子得真传，能施展剑仙奇术。后来，书生死了，那青云道观内斗，死了七个，跑了一个，活下来的那个，就成为了青云道观的观主，传承到现在，青云道观香火鼎盛，但已经没人能施展那剑仙奇术。” 朱世昌说完，就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虽说这位刺史是冒牌的，但卓景宁开口问他话时，他还是不由紧张。 这并不是卓景宁不怒自威。 而是，卓景宁是一名修行中人。庆神心境虽没什么超自然力量，但潜意识间，却能给同类心理上制造一种威压感。所以，修成心境的僧人道士，也更容易使人相信他们说的话！觉得他们一言一语都蕴含妙理。 这一点，朱世昌也是清楚的，他心里头不由直嘀咕。这修成心境的，可不好糊弄啊！这上头的人可没细说，恐怕要坏事啊！ “跑掉的那个就是九弟子？”卓景宁问道。 “正是，据说那人舍弃妻儿老小，一直往宋那边去了。说起来，这青云道观的道士也真是心狠手辣，那九弟子的一家老小，后来都暴毙而亡，有人说那是活下来的那个弟子，那个青云道观二代观主给下的毒。”朱世昌见卓景宁对这方面很感兴趣，连忙回答道。他这会儿只希望卓景宁能被青云道观给吸引住，然后跑道观里去住上一段时间。 “去了宋？” “正是正是。” “那剑仙奇术叫什么？”卓景宁问道。 “这……”朱世昌一脸为难，这都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谁知道那剑仙奇术是什么，尽管这故事口口相传，但恐怕就连青云道观那些道士自己都不清楚！ 毕竟只有当年那个九弟子会，还被那个九弟子带去了宋，眼下都几十年过去，那个九弟子只怕也早已经成了冢中枯骨。 这怕是得问鬼去！ “小人知道。”正这时，一直在朱世昌身后的朱福才跑出来，行了一个大礼，道。 “快说，快说。刺史大人，这是下官的师爷。”朱世昌急忙道，并为朱福才做了个介绍。心中暗道自己这个下人果然可靠啊，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这个书童。 “小人就是青云山下的，小时候曾听一个路过的老道士说，那门剑仙奇术，叫——天地无极，乾坤剑法！小人后来才知道，那是青云道观的二代观主。”朱福才不急不缓的说道。 “天地无极，乾坤剑法？”卓景宁眼角一抽，内心极度震动。 这一招，他怎么会不熟悉？ 燕赤霞的绝学啊！ 多次重伤树妖姥姥！甚至击退过如鬼如神的黑山老妖！ 难道青云道观的九弟子，便是燕赤霞？ “正是，那次是那位二代观主下山散心，刚好遇到了小人，一时兴起，就给小人与小人的玩伴们讲起了故事。后来，听说没多久，那位观主就坐化了。” 卓景宁想了想，问道：“那个九弟子，和那位观主，年龄相差大吗？” 朱福才不知道卓景宁为什么这么问，在仔细回忆了下后，正色道：“那老道士好像是那个九弟子的八师兄，二者年纪相仿，两人因此关系最好，当年那场内斗老道士之所以能活下来，是那位九弟子念了旧情，手下留情了。” 卓景宁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九弟子的传人，便是燕赤霞！ 不然，不会这么巧！ 89、女孩子都鬼精鬼精的 卓景宁忍不住在脑海中问惩戒。 “现在是哪个聊斋剧情？” “画皮。” 卓景宁一愣，他有些诧异：“画皮？” 他认真地想了想，在场的众人，哪个长得符合聊斋画皮的画风吗？ 不由得，他看向了小狐狸。 唯一能画皮的，也就这个偶尔抽了的小狐狸了。 卓元清被卓景宁看着，不由感觉到奇怪，就歪歪小脑袋，然后冲他眨眨眼：你瞅啥？ 卓景宁不理她。 因为被惩戒提及目前处于聊斋故事的剧情中，所以接下来他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朱世昌只当是卓景宁被青云道观的剑仙奇术给吸引，心中不由冷笑，这些修行中人，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就是这么在意！ 看来这个冒牌刺史，也很好糊弄的嘛！ 在朱世昌看来，青云道观的这什么剑仙奇术，无非是夺人耳目罢了，好提升自己的知名度！ 不然的话，谁会将自家的丑闻，传得沸沸扬扬，在当地一带，人尽皆知。 不过效果也很好，青云山上有座青山道观，观里出过一位剑仙般的人物，这在方圆十里范围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甚至还有人特意千里迢迢，赶来青云道观修行。 财源滚滚啊！ 那些青云道观的道士，一个比一个富得流油，他可听说了，上次有个富家子弟为了拜入山门，花了将近一万两白银！ 这还不算后续费用！ 那可是将近一万两啊！这些道士敛财的手段，他朱世昌算是心服口服！ 要不是他没那个资质，实在是混不进去，又胆小怕遇到鬼怪，肯定想办法把自己装成一个得道高人。 卓景宁走进了青州刺史的官衙，这衙门的气派真不小，俨然如一个小皇宫似的。 办公的地方，只是前面冲门面的，后面一大块，全是亭台楼阁，这不是一开始就修建的，而是前任刺史不断扩建的。 那一位刺史走得突然，死在了小妾的肚皮上，所以这后边的亭台楼阁便算是送给朝廷了。 当然，现在也归卓景宁的了。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却是无心观赏这修建的美轮美奂的刺史官衙后院，他在想是哪一个画皮！ 画皮，只是聊斋中一个不太起眼的故事。 但因为有了一些影视剧改编，这个画皮故事，也就多样化了。最初的文言文版本的，说起来类似于倩女幽魂。 只不过，没有半分浪漫情怀可言。 一书生在野外废弃禅院借住，遇到了另一位书生，两人交谈后，发现很合得来，便当起了好基友。 有一日，第一位书生一日去逛集市，遇到了一名妙曼美女，两人情投意合。夜晚，这美女来寻这书生从，成了好事，之后那书生便纳其为妾，日夜缠绵。 然后，第一位书生的那个好基友外出回来了，一眼认出那妙曼美女是鬼怪。 那第一位书生色字当头，当被迷了心窍，反而和好基友闹得不欢而散，那位好基友当即搬走。 不过那第一位书生也起了疑心，认为自己的好基友不会骗自己，所以偷偷摸摸藏起来，就看到了他新纳的妾脱下了人皮，用笔墨涂涂画画，然后再给自己穿上，一只狰狞恐怖的鬼怪，就这样变成了妙曼美女！ 书生吓得亡魂大冒，当即跑了，去找他的好基友救命。 他的好基友念在往日的基友之情，还是出手了，递给他一个又臭又脏的箭囊，让他挂在自己房门口，就能惊退那鬼怪。 这书生照做。 然后那鬼怪来了，见到箭囊果然不敢进去，但在门口犹豫了会儿，破口大骂两声，就一爪子抓下了箭囊，跟着破开房门，闯进屋内，杀死了那书生，挖心生食。 影视剧的话，就有很多种了。 有浪漫的。 有恩怨的。 有是非的。 有正邪的。 但无一例外，都是场面宏大，动不动就涉及到了鬼神的层次，甚至还有天神下凡的。 这聊斋世界有没有天神，卓景宁不知道，更无法确定，这接下来会怎么演变。不过他很清楚一点，这所有的剧本可能会汇合起来，最终形成全新且更为恐怖的“画皮”！ 因为梦狼篇便是如此。 不过相较于第一个聊斋剧情梦狼篇，眼下这一个聊斋剧情，简直就是一下子从简单难度，调整到了地狱难度！ 梦狼篇还有迹可循，这画皮篇…… 毫无线索。 卓景宁可以确定，他光靠两层惩戒带来的体质强化，百分百无法在这个剧情中活到最后。 哪怕依靠小狐狸也一样！ 更何况，小狐狸比现实世界的女孩子还鬼精鬼精的，不太好骗啊！ “我必须修成年轮心境，那门观想法，是我唯一的生路！”卓景宁想明白这一点，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最怕的，不是很困难，而是一线生机都没有！那才是叫人最绝望，也是最崩溃的！ “只不过……” 卓景宁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心境修行，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而是脸黑不黑的问题啊！ 这并非是看了很多心灵鸡汤，就能够开悟的。 毕竟，这心灵鸡汤，无论是毒鸡汤，还是正能量鸡汤，无一例外，都是人编出来的。每一种心灵鸡汤，都具有一定目的性。有目的性，那么其中功利性质必不可免。 其目的是什么？又为了收获什么？ 这样的鸡汤，开悟出来的，是他人想要让你明白的，而不是你真正想要明白的。 大道理谁都有，但为什么还会知错而犯？ 不是蠢。 而是这些大道理，都是别人告诉你的。就像是规矩一样，你明白，会遵守，但有可能不是你所真正想要的。 所以，这想要达到年轮心境，每个人的修行之路都可以说是不同的，都在碰运气，就看怎么时候能找到正确的路。 念及此，卓景宁有了主意。 他准备离开聊斋世界一段时间！ 当他离开后，聊斋世界的时间线是停止的，他想在现实世界，修成年轮心境，然后再来聊斋世界！ 不做好准备之前，他不想涉险！ 这画皮的聊斋剧情，实在是危险系数太高了，稍有不慎就尸骨无存，心做鬼怪吃食。 90、意外的命案，意外的人 环境的混淆感，让卓景宁有种精神分裂般的错觉。再次看到混凝土结构，他一时间还无法适应过来。 相较于这现实世界，他眼下更喜欢聊斋世界。 睁了睁眼，卓景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了些许胡茬，哈了口气，口气清新，还带着一股糖醋鱼的味道，是他在聊斋世界用过饭菜留下来的味道。 还是在这栋废弃荒楼中，卓景宁这次就准备换个定位地方。 这栋楼，终究有一天，会迎来公寓的卷土重来。 卓景宁站在楼中，忽然出声问道：“当这公寓魇回来，它还能将我抓进去吗？” 他也是才想到这个问题。 这就很奇怪了，过去他可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分明是很要紧的。 “在绑定之后，没有魇能够控制宿主，只能间接的影响宿主。而这些，宿主可以凭借自我意志，轻松摆脱。” 卓景宁眼中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他要是没有修成庆神心境，只怕到死，都不会有这个想法。 小狐狸看到的，从他影子里逃出去的影子，恐怕就是来自公寓这个魇的影响，难怪他会有一种脱开枷锁的感觉。 这么说来，这心境修为，远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一直以为余烬庆神只是年轮心境的积淀，为年轮心境的厚积薄发做准备，但现在看来，这余烬庆神分明拥有非比寻常的能力，而这是大多数人所不知道的。 卓景宁记得，他修成余烬心境，脸上的鬼手印消失。 这分明意味着，余烬心境，可以驱除鬼怪留下的痕迹。 而庆神心境，已经涉及到能驱除魇施加的影响了。 空谷而神，普天同庆。 这还真是普天同庆。 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是不也能这样？ 卓景宁念及此，忽然想到了刚才惩戒的话，这是在他绑定了惩戒之后啊，魇才只能影响，而无法控制他。 看来，这只能他自己的“专属特权”了。 卓景宁很快离开，他记得自己租住的地方，还剩下一点时间房租来着，他接下来就在那儿度过好了。 至于开销，那位戴姐姐留下来的钱倒是不多了。 不过撑一下还是可以的。 若是以前，卓景宁会这么选择。但眼下修成庆神心境，卓景宁却是有了第二种选择。 “我要当老板，从卖烧烤开始。” “我应该跑得过城管。” 卓景宁仔细寻思了下，发现好像真可行，他准备借此试试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路，修成年轮心境，形成年轮印记。 年轮心境，是几度千秋，岁月年轮。 参照上两个心境都有的八字批语，这年轮心境的关键，也尽在几度千秋，岁月年轮八个字里了。 然而，卓景宁对这个八个字，完全是摸不着头脑。 大概也唯有像是庆神心境一般，真正达到了这样的心境层次，才能明悟这种种道理，知道这心境到底意味着什么。 走出去后，本来卓景宁想叫辆出租车，因为这附近没有公交车停靠站点，然而一段时日不见，附近那条街道彻底荒废掉了，店面全都关门，街道上冷清的一辆车子也没有，要不是偶尔能看到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慢悠悠行驶过去，卓景宁还真差点当成鬼街。 卓景宁只好步行回去，然后就发现了点意外。 他的住处，门被封了。 派出所的封条。 发生了命案，才会被贴上封条，而且该案件还没破获。 “这……”卓景宁犹豫了三秒钟，然后二话不说，打电话给房东，他要退房租！ 然而，电话没打通。 而在此不到半个小时后，就有警察来到卓景宁面前，让他配合一起调查案件。 卓景宁到了派出所，才知道他的房东被人给杀了。是在几天前的夜里，在他租住的房间里面，被人给谋杀了。 卓景宁立马就表示道：“这几天我都没在家。” “我们调查过了，你确实不在家，而且是很久都不在家了，所以我们警方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想找你了解下你的房东，毕竟和他相熟的人只有你一个。” “只有我？”卓景宁一愣，他和那位房东才认识了半天而已，然后晚上一起吃了顿饭，当即他就把这事儿给说了。 然而警方的回答是：“是的，根据我们的调查，距离你房东被谋杀前，唯一一个相处过得人，就是你。” 卓景宁：“……” 接着坐在卓景宁对面的警察给他解释了一下：“你的房东性格孤僻，不太喜欢交朋友，平日里宅在家里，基本上不会出去。所以，我们想了解一下，他为什么会离开自己的住处，去你的住处，而且还被人给杀死了？” “我不知道，我刚回来。而且，就那天他表现出来的，一点也不孤僻，挺健谈的。” “那你最近干什么去了？” “我当群演去了，演了一个冒牌刺史，可像了，我觉得我要出名当明星了。”卓景宁一脸认真的道。 “那先恭喜你了，明星赚钱容易啊。” “谢谢。哦，对了，说起来，其实我还中途回来过两次的样子，每一次我都感觉到附近有人在窥视我一样，然而我看过了，根本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麻烦请详细说一下。” “好的。” 半个钟头后，卓景宁离开了派出所，从警方那里拿到了自己不多的行李。 拎着这一箱行李，拿着手里头最后的存款，卓景宁特意找人做了辆简单的烧烤车，就三轮车后放个烧烤架。 然后蹲在学校门口，偷师小半天，就进买了一些材料，不多，花了一个钟头收拾好，就准备晚上摆摊了。 一个半钟头后，卓景宁无奈收摊。 做的差。 买的材料不好。 第二天，卓景宁吸取教训，刻意改进，这次做的总算不错了，但材料买多了，剩下的完全浪费掉。 因为他没冰箱。 第三天，卓景宁口袋里没钱了，只能重操旧业，然后拿到赚来的钱买豆腐烤来卖。 自己觉得好吃，所以全吃光了。 第四天，卓景宁正在怀疑人生，自己这三天来到底在干啥？ 怎么有种被小狐狸附身的错觉？ 老犯二？ 还是人太乐观了，就容易二逼？ 第五天，卓景宁找个旅馆住下，准备回聊斋了。 浪费五天时间，啥感悟没有。 不过，卓景宁倒是遇到了一个让他很意外的人。 91、这不是我的路 戴欣怡。 是那位戴姐姐。 卓景宁很吃惊，他会在这里遇到这位戴姐姐，他看到戴欣怡手挽着一个年轻俊朗男子的胳膊，一路逗笑着进来。 他一愣，然后记起来，今天好像是情人节来着。 卓景宁不由陷入了沉思。 情人节这个节日来自于西方，又名瓦伦丁纪念日。起因是当初的罗马皇帝克劳狄暴君不知道听哪个二百五说的，没结婚的男人打战勇猛，所以禁止全国男人结婚。不过这个叫瓦伦丁的传教士没管这些，仍旧主持婚礼。 罗马皇帝知道后，就命人把这个叫瓦伦丁的传教士送上了绞刑架。 接着过了几百年，有位教皇无意间发现，卧槽我有个同行当年因为举行婚礼被人弄死了？于是就宣布这一天为瓦伦丁纪念日。 然后又过了几百年，经过莎士比亚等这些写不正当男女关系的著名作家，把瓦伦丁一通猛夸，于是这个纪念日就出名了，变成了西方情人节。 “这么说来，情人节其实是纪念死人的？”卓景宁抬起头，却看到戴欣怡和那个男的已经走进了房间，他这才发现自己关注的重点不太对。 “好吧，还真是意外啊，没想到在这里见到这位戴姐姐。”卓景宁还真有些唏嘘感叹，他没有去选择打招呼，因为和公寓有关的记忆，戴欣怡一定已经忘记了。 至于那位历经了九次公寓血字任务，实际上是伥鬼的何文曾经说过，再次遇到公寓的住户，最好杀了他们，卓景宁选择是听听就算了。 有个成语，叫鬼话连篇。 而此类的遭遇，他已经不止遇到过一次了！ 卓景宁莫名生出几分怅然感，他忍不住出去走走，这个时候也已经很深了，晚上天冷的快，又天公不作美的下着小雨，所以街道上没什么人。 街道两旁形影相吊的路灯，昏黄色的光晕，平添几分孤独感。 忽然，卓景宁发现前方起雾了。 这浓雾弥漫的很快，转眼间就将他包裹住了。 而这时，一阵强烈的心悸感在他心间产生，卓景宁正要躲避，却忽然遭到了重击，一道冰凉无比的身影冲入他的怀中，然后又很快退开，那身影想要离开，但却被浓雾给逼了回来。 这道身影不由显露出身形来，但却让给卓景宁一怔。 这是一个矮矮瘦瘦的老女人。 看起来快六十岁了，然而实际上连五十岁也没有。 这个女人，字都不认识几个，说话粗鲁，很少经过大脑，教育孩子喜欢以打骂的方式来表达。而她表达对孩子爱意的方式，是不停地去工作，靠体力劳动去赚钱。 这个矮矮瘦瘦的老女人，是卓景宁这具身体的……母亲！ 卓景宁瞳孔一缩，这些都是他从那几本日记本中了解到的，然而此时他除了毛骨悚然外，别无其他感觉，甚至他立马就想要逃！ 那一个恐怖的心想事成，已经应验了他当时源自恶鬼天性的戾气，将这一对夫妇给化为了焦尸。 也就是说，这是鬼！ 在当初死后，她被在说明书上发布任务的那个魇给控制，成为了恶鬼！ “这东西，它会害死你的，我必须带走它。”而这时，卓景宁这具身体的母亲，突然开口了。 因为是鬼魂，所以此时面部表情木讷无比，甚至一双眼中全是恶意实质化的惨绿之色，但卓景宁却注意到了其中的挣扎之色！ 卓景宁听到她说的话，也这才意识到，刚才这个女人从他身上夺走的，居然是那本神秘恐怖的说明书！ 而这时，又有一道身影浮现。 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身影。 卓景宁再次瞳孔一缩。 因为这是他这具身体的父亲，无疑这也是一个鬼魂，这个鬼魂眼中有着难以想象的戾气，但在看了卓景宁一眼后，这戾气却在急剧消退。 这是恶鬼天性被压制了！ “好好照顾自己，这东西，我们……”他的话没能说完，那滚滚而来的浓雾就要将他碾碎一般，他深深地看了卓景宁一眼，似乎是要将这张脸给记在灵魂深处，然后毅然扑过去，携手将那本说明书带出浓雾。 而浓雾因为他们的举动，变得仿佛开水一般，在沸腾！ 卓景宁没有什么感觉，然而两个鬼魂却是痛苦无比。 那痛苦的表情，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猛地，卓景宁瞪大眼，他认出来，这是违背了魇的规则，要被抹杀了。 而就在他想到这一点，两个鬼魂就化作了碎片，纷纷扬扬的散开，连带着的，还有那本说明书！ 也跟着化作了无数碎片，逐渐消散。 他们这是借助魇的力量，来摧毁说明书！ 卓景宁愣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此时，街道上的浓雾已经消失，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就像是刚才的那一切，只是幻觉。 卓景宁伸手摸了摸怀中，说明书已经不见了。 “他们居然压制恶鬼的本能……”卓景宁呢喃自语，还有更深刻的感悟，只是他不想说出口。 两行泪，突然从他眼角滑落。 这不是卓景宁想哭，而是这具身体本能在流泪。 这一瞬间，他心中出现了无数的感悟。 这具身体留下的那些日记本上的文字，也在他脑海中不断跳出来。 这一刻，卓景宁明白了，那通篇抱怨负面情绪文字后所隐藏着的是什么。 “他不想等到父母重病，因为拿不出钱，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他不想自己以后的老婆，如果有老婆的话，不会因为自己没钱，而在闺蜜面前憋屈的说谎。” “他不想自己以后的孩子，在看到其他小朋友一起和爸妈出去玩时，跑回家来问他为什么他们家不出去玩。” “他不想，也是害怕。” “甚至畏惧这一切。” “因此在无力获得后，开始担忧，开始彷徨，开始恐惧，开始莫名其妙的堕落颓废，以此来发泄，怨恨埋怨，负面情绪丛生。” “虽然是想太多，不过……也是看得远。” “不过这么远的东西，那都是将来的啊！什么是将来？将来就是永远不会到来的啊！” 原本即将形成的年轮印记，却因为卓景宁这突然的转念，断裂开！ 晋升失败。 因为，这不是他的路。是他这具身体的路。 “不过，我的路，我也找到了。”卓景宁仰起头，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 92、如是我闻 借用一句佛家术语，这具身体的因果，和卓景宁没有半点关系。 他是他。 不是“他”。 所以，固然能立刻形成年轮印记，卓景宁也选择放弃。 这不是他的路。 就这么简单。 “我所求的，只是活着而已啊！”卓景宁低声自语，这一点，他从没变过，只是他一直不自知而已。 想活着，这就是卓景宁的路。 身死，借尸还魂，压制恶鬼天性中的戾气，修行，想要击杀难缠鬼怪，来获取惩戒强化，他所做的这一切，只是让自己活着而已。 于此之前，卓景宁一直没能明白。 是被曾为恶鬼所留下的戾气所影响，用道家的话来讲，就是蒙昧了真灵，以至于迷失自我。 毕竟恶鬼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混乱的。 现在，借着这具身体原本的路意外被触动，卓景宁却是一下子明悟了真我。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当初说出“今日方知我是我”，卓景宁是为了应付那鬼怪老僧，这一刻他却是真的明白了。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 “唯有人间化魔土，九品莲台方现金身。” “我见如来，如来见我。” 卓景宁忽的侧过身，街道旁的店铺墙壁上有一层玻璃，倒映出他的轮廓来。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轮廓，卓景宁双手合十，低声念道：“如是我闻。” 他的心很平静。 然而当他的话音落下，就见他的眉心突然凹陷出来一个淡红色的印记。 那是半朵莲花的形状。 像是朱砂点缀，又像是天生胎记。如最是灿烂绽放时，却又黯然凋谢。 卓景宁缓缓吐出口气，这年轮心境，他成了！ 只不过，他很想知道，他这具身体的父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而且一出现就为了破坏掉那说明书，甚至不惜魂飞魄散！ 卓景宁于是问惩戒。 “宿主可循着自我感应，那个将两个鬼魂毁灭的魇应该还在影响你。只不过在宿主修成年轮心境后，这种影响被隔绝掉了，需要宿主主动去感应才能接触到。” 惩戒果然是全知啊！就是他这个宿主享有的自由太过高度，以致于长期和惩戒的关系处于“你死不死这个不用我管”的放养状态…… 卓景宁心中默默腹诽一声，然后开始试着开始感应。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五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半个小时过去…… 卓景宁就放弃了这傻站着不动的姿势，准备回旅馆去了，他啥也没感应到。看来他修成年轮心境后，对魇的抗性增强了很多。 解决了一大烦心事，卓景宁忽然对这现实世界没什么留恋了。 亲生父母亡故多年，死后沦为恶鬼又不知道多少时间，亲情友情都已经荡然无存，他宛如孤魂野鬼一般，而这具身体方面的亲朋关系，卓景宁又不熟，加上间接灭了自己满门。这仔细说起来，反倒是这聊斋世界，倒有了让他挂念的两个半人。 一个是小狐狸，第二个是嫂夫人李婉淑，那半个，是那日船靠岸时，在岸边村落里，他在那老者家见到的女孩……他还真是见色起意了。 清纯如莲花，真想一口吃掉。 只可惜，恐怕那个女孩，现在已经嫁人了吧。聊斋世界本就成婚早，更何况是乡下之地，乡下成婚更早啊！ 卓景宁也只能扼腕叹息。 他不是急色之人，既然错过了也没办法，就祝她平安幸福一生吧。 一路上回来，倒是热闹起来，似乎是附近电影院的电影散场了，路上出现了成双结对的男女，卓景宁这下倒是没有孤独感了。 反正他不是单身狗。 回到房间。 卓景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因为见到这具身体父母的鬼魂所造成的心情起伏这才冷静下来，他不是因为激动，毕竟他和这两个鬼魂有关的记忆少得可怜，短短不过一段时间，别说培养出感情好来了，卓景宁每每想起来那段时间的相处状态，就有些蛋疼。 让他心情起伏剧烈的，是这两个鬼魂都压制住了恶鬼的天性！ 恶鬼的天性，就是害人。 哪怕是面对亲人，只要触发他们的杀人条件，都照样残忍杀害。 可偏偏，这两个鬼魂不仅克制住了恶鬼的天性，还不惜拼着魂飞魄散，来带走那本神秘可怕的说明书。 卓景宁缓缓地吸了口气，他开始思考一个他已经想了五天的问题。 重新选择链接聊斋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定位之处！ 他这几天，有特意找过地方，一个偏僻无人处。他的首选目标是郊外，然而就连镇子上，都开始小区建设化了，小区一边是农田，一边是马路。 然后他就去农村。 顺着城乡公交的路线跑了一遍，卓景宁无奈的发现，这农村也没有合适的目标。 如今最靠谱的，是自己去买一处房，然后将定位弄在里面。 但是，卓景宁没钱，兜里现在最多几十块钱，买一平方厘米都嫌少。 至于武力去获取金钱，他的武力值还不够。 这让卓景宁很头疼。 要是聊斋世界的东西能带到现实世界那该有多好，他就不必为此这般头疼了。当一个倒爷，来回倒腾些东西，就够完成这个小目标了。 不过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目标。 卓景宁找到了一处破庙。 什么庙不知道，总之很破就是了，距离不远，是在附近一条乡下公路的路边人工林的后边。 这一处，马马虎虎还可以。 就是，破庙原本的四面墙，只剩下一面，偏偏那个房顶还很顽强的挂着。卓景宁很担心他哪天从聊斋世界跑回来，头顶房顶就塌了，给他来个见面礼。 “明天再说吧。”卓景宁就睡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卓景宁听到了一阵奇怪的马蹄声，然后他睁开眼，就发现自己不在旅馆房间里了，而是在一个黑白世界当中。 他目前站在一条街道上，街道面是黑色，一旁的店铺是黑白二色相间。 突然身处异界般，卓景宁没有惊慌，而是非常冷静的联系惩戒。 “惩戒惩戒，谁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这是黑白世界，也叫殁界，所有的魇，都来自这个世界，这也是现实世界的另一面。你是被之前想要影响你的魇，拉进来的。” 卓景宁叹口气，看看这“放养”的姿态，他哪怕问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惩戒都能回答出他心中想要的答案。 “再问你一个问题，定位必须定位在一面墙上吗？”他还真是刚想到这个问题。 “不用。” 卓景宁呼出口气，早知道他就问问了，特么他一直以为只能定位在墙上！需要他面壁才能进入聊斋世界！ 毕竟有个聊斋故事，叫画壁来着，他没办法不多想…… 93、画壁世界 当他离开聊斋世界，聊斋世界的时间线停止，整个聊斋世界仿佛因为他而存在般，这不就是另类的画壁世界吗？ 要不然卓景宁怎么老自认为他是聊斋世界的主人？ 念及此，卓景宁又忍不住想到了当初窃取惩戒权能的未知入侵，当时他的状态，是他离开现实世界，现实世界的时间线也停止。 宛如他是现实世界的主人一般。 未知入侵被惩戒驱逐后，他便失去了这一福利，无法享受现实世界的时间线停止。 难道是这现实世界，和聊斋世界一般，都属于另类的画壁世界？ 也许，这答案就在眼前了。 这是世界的另一面，殁界。 是一切魇的源头。 “那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宿主想离开很容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是灵魂进入还好，但你现在整个人都进来了，殁界一直在排斥你，只不过又被我给隔绝了。在这里，魇是无法出手的。” “那谢谢啊。”卓景宁突然发现惩戒别的地方马马虎虎，但这隔绝本事还真不赖，对抗一个殁界的排斥，这可是现实世界的另一面啊！ 知道了自己很容易离开，并且魇无法出手，卓景宁就彻底心安了。 他开始打量这个现实世界的另一面。 这条街道似乎很长，一眼看过去，看不到尽头，也没有分叉口出现，只是一片黑暗。店铺，坐落在街道的两边。 这些店铺，和现实世界的不同。 此处的店铺，都是虚幻的，明显能看出只是一个轮廓，就像是从现实世界投影过来的一样。 卓景宁往前走。 啪嗒，啪嗒。 躺在床上直接被魇拉入殁界的卓景宁，是光着脚的。此时这脚掌踩在地面上，没有想象中的冰冷，但也不暖和，这地面似乎是大理石铺成，光滑无比。 卓景宁走了约莫半个小时，看到的都是如此，而这条街道真的是没有尽头一般。前面黑暗，唯有往前走一段路，才会清晰起来。 忽的，在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后，一个十字路口出现了。 卓景宁看了看，仍旧往前走，然后他就在十字路口的对面不远处，看到了一家书店。 书店的门开着。 这家书店和其他的建筑不同，不是虚幻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并且，不是黑白二色，而是出现了其他色彩，里面的灯光很明亮，有隐约的人声传出来，不过这只有他靠近了才能听出来，一旦离开些，就听不到人声了。 卓景宁立马往后退，换了一个方向。 他又走了半个小时，又遇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然后他在十字路口的对面，看到了一家饭店。 同样的，不是黑白二色，而是五彩斑斓。 卓景宁立马远离。 然后，接下来，卓景宁不断地遭遇了具有色彩的学校、快餐店、寺庙、道观、游乐园、恐怖屋…… 最后，他见到了一栋公寓。 这一栋公寓，也是具有色彩，一共有七层。门口是旋转门，一层层，灯光明亮，似乎有居民住在里头。 卓景宁自然不会认不出这公寓。 “原来你在这……”低声呢喃，卓景宁没有作死的跑进去，立马转身。不过这一次，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很细微的人声，从公寓的旋转门后转出来。 “常回家看看。” 卓景宁身形一滞，然后他转过身，试着道：“帮爸爸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 公寓没动静。 卓景宁就离开，这一次他走了一段路后，发现路面突然变得冰冷无比，然后路旁边多了一块路牌。 这可是他第一次遇到。 走近了，卓景宁看清楚，这路牌上写着是三个字——无常路。 面色微微一变。 卓景宁深吸口气，毅然往里走。 在这里，魇无法出手，这可是难得的一个好机会！ 这条路上没有门牌号，不过在走出去一段路后，就突然出现一个44号，然后一栋具备色彩的楼就出现在卓景宁面前。 在进入口的墙壁上，贴着一块标牌——地下14层，阴间秀场。 “真熟悉。”卓景宁忍不住道，记忆有些恍惚，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然后慢慢往里走。 有电梯，电梯直通地下14层。 其他楼层也可以进，不过都是恶鬼，到处都布满了杀人条件。一旦误入，一不小心触发，就会引来两头恶鬼。 当然，这是在现实世界的时候，这里嘛，应该啥都没有。 走进电梯，电梯锈迹斑斑，里头的电灯忽明忽暗，一直到了地下14层，门开了，卓景宁就出去，没有左右楼道，只有对面的一扇门，门后，是阴间秀场的面试室。 卓景宁走过去，打开了门。 这地方，他以前可担当过面试官来着。 门一开，卓景宁突然起了玩心，反正现在很安全，于是他开门就打了声招呼：“各位好，我是卓景宁，我是来应聘主播的，你们看，我颜值这么高，先给我来个月薪一百万的保底合同如何？” “可以。”然后，卓景宁就听到里头传出了一个非常嘶哑冰冷的男人声音。 卓景宁一愣，赶紧开灯，然后就看到在室内，有着一张长桌子，桌子后坐着三个人。三个人都带着一张寿衣铺里那种童男童女的纸人面具。 一股格外阴冷的感觉扑面而来，此时脚底下的寒意也跟着上升，让卓景宁突然不寒而栗，他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 “惩戒，我在哪儿？” “你刚被殁界排斥出来了。” 卓景宁一瞬间两眼瞪大，那么就是说——这里就是现实世界的阴间秀场！ “那个，我开玩笑的，我觉得当主播什么的，一点也不适合我，所以……告辞！”卓景宁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然而，咔嚓一声，他身后的门突然关上了，并且还上锁了。 这一幕真熟悉…… “这是面试题，你听好了。” “那一年，我见我的妹妹很烦，所以我掐死了她，把她的尸体扔在院子里的井里。第二我去看，我妹妹的尸体却消失不见了……” 卓景宁嘴角抽了抽，这面试题……更熟悉啊！ 94、穿入聊斋 “不错，题目都答对了，你很不错。这是你要的月薪百万合同，签了吧。” 看着一个戴着寿衣铺童男纸人面具的男人，将一份合同摆在自己面前，似乎还有点震惊，此时他看着卓景宁的眼光，特别古怪。 面试题只有恶鬼才知道答案，因为只有害人无数的恶鬼才能担当面试官。 但现在，却有一个活人知道了全部的答案。 “行了，我知道了，我先带回去看看。”卓景宁一把抓过合同，转身就准备走，傻子才签上名字，一出去他就烧掉这份合同。 免得害人。 然而，一直冰冷且僵硬有力的手掌，却是一下子按住了卓景宁的肩膀，让他无法移动。 “在这里签。” 这手掌力道极大，加上那彻骨的寒意，普通人在被这手掌按住，无法动弹不说，内心的恐惧还会被无限放大。 卓景宁只是感觉到稍微有点寒冷，他假装挣了挣，发现自己能挣脱后，就状若无意的道：“合同我肯定会签，这点毋庸置疑，但是这年头骗子太多了，合同陷阱也太多了，像我这种注定成为知名大主播，从而走上人生巅峰的男人，当然得小心谨慎一些才是。不过，你们真的肯给我一百万月薪吗？” 按住卓景宁手掌的这个男人，突然冲着一旁的戴着寿衣铺童女纸人面具的女人点了下头，然后就松开了按住了卓景宁的手，接着缓缓说道：“等着。” 卓景宁随后就看到，那个戴着寿衣铺童女纸人面具的女人拎着一个箱子放在他面前，接着打开，一大沓红色的纸钞，就瞬间刺激到了卓景宁的心脏。 他抓起一捆，仔细看了看，然后问惩戒：“我被迷惑神智了吗？” “嗯。” 卓景宁瞬间清醒，在脑海中道：“我就知道，怎么可能会给我一百万，这帮鬼得了失心疯不成？一定是他们在使用障眼法迷惑我！” “宿主被钱迷惑了神智。”惩戒接着说道。 卓景宁：“……” “这都是真的？” 惩戒这回没搭理他，因为在惩戒看来，这是无关紧要的。 卓景宁咽了口唾沫，他看了看，这都是真钱…… 而这一箱子，全是钱。 “我回去看完就签，你们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卓景宁让自己露出无比坚定的表情，双眼则是始终不离开钱。 “可以，这里，你想要钱，可以给你更多。”这个戴着寿衣铺童男纸人面具的男人，缓缓说道。 “好，我一定好好表现。”卓景宁满脸笑容的带着钱离开了。 注视着卓景宁的背影，这会儿，其中两个纸人突然掉落在地，那是被附身的纸人，此时鬼魂从里头出来了。 这两个鬼魂，看着还没有从纸人里出来的鬼魂，也就是一直在和卓景宁说话的那个戴着寿衣铺童男纸人面具的男人，女鬼问道：“就这样让他走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不签。相信我，他会签的，因为人的贪心是无法满足的。另外，他很适合这里。你们不觉得吗？一个活人，回答对了这全部的问题。他，是一个活着的恶鬼！”戴着寿衣铺童男纸人面具的男人发出嘶哑阴冷的笑声。 跟着，他身形一晃，一个纸人掉落在地，而一个恐怖的恶鬼站立在原地。 苍白的面庞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 卓景宁坐着电梯上去，然后狂奔，离开了这栋楼，一路飞奔，跑出了无常路。左右看看，果然是在现实世界，他没有犹豫，直接找个地方烧掉了合同。 这合同很耐烧，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烧了好几分钟才烧干净。 然后，卓景宁拎着一箱现金去买房。 一手的，一百万不够。需要贷款，还要月付，然而卓景宁根本拉不出银行流水不说，他更嫌麻烦，于是他放弃买新房。 而是买了一套二手房。 装修好的，可以拎包入住。 刚好一百万全花光，卓景宁搬进去后，将现实世界和聊斋世界的定位，确定在这房子的客厅中央。 站在客厅中，卓景宁问惩戒：“你说，魇能进去聊斋世界吗？” “不能。” “这就好，我还原本担心阴间秀场来聊斋世界找我要钱呢！”卓景宁松了口气，旋即他又问道：“我要是长时间不回现实世界会怎么样？” “宿主无恙，只需要一直触发聊斋剧情就行。当宿主长时间没有触发聊斋剧情，宿主会被聊斋世界排斥出去。此外，会有现实世界的一个人，刚好是在那个时间点死的话，会穿入聊斋世界。” 卓景宁不由双眼一眯，“是一直都这样吗？” “一直都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这样。” “那么之前有人穿入聊斋过吗？” “有过几个。” “那为什么我没在聊斋世界看到一些现代化产品出现？” “宿主觉得，在聊斋世界一个普通人活着，很容易吗？”惩戒破天荒的反问了一次。 卓景宁想想那无处不在的鬼怪，还有那猛于虎的苛捐杂税，哪怕是一个全能的社会精英穿过去，除非是穿在一个得道高人身上，否则能不能活过一个月都不好说。 可得道高人好穿？ 想想焦郡崇恩寺的那位持缘住持口念经文，念头具现化，化作罗汉金身护住自身就知道了。 他可记得，在青山县只是一场大雪，就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人。 哪怕是穿越在富贵人家身上，但现实世界的人，可比聊斋世界的人更经不起诱惑啊…… 卓景宁吐出口气，他要是没惩戒，一个人莫名其妙穿越进聊斋世界，恐怕得当回在阴间秀场的老本行…… 然后，他心中一动。 熟悉的环境混淆感产生。 青州。 刺史府。 卓景宁看向四周，缓缓吐出口气，修成年轮心境，尽管误入殁界，连到底是哪个魇一直在试图影响他都不知道，但这次总体上来算，是收获不浅。 尤其是那一百万。 没想到他卓某人也有日入百万的一天。 “宁儿，你变了。”这时，耳畔传来小狐狸清脆中带着丝丝媚意的独特嗓音。 “三盏灯，亮不亮？” “亮。” 95、人皆有私心 小狐狸一直在卓景宁跟前转悠，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动着长长的睫毛，不停地打量着。 她还在为卓景宁突然修成年轮心境感觉到不可思议。 另外，这亮亮的，也蛮好看的。 卓景宁则站在走廊上，这青州的天气还真是变化多端，他离开聊斋世界前还是晴空万里，这一回来没一会儿，就阴云密布，下起了雨。 雨不大，不过气温也跟着下降，让人有些发冷。 卓景宁即使在看风景，却也不是完全在看风景。修成年轮心境，让卓景宁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有了不一样的感官。 身处未知的画皮聊斋剧情之中，卓景宁此时无比淡定。 既来之，则安之。 卓景宁忽然走出去，喊道：“马通判。” 然而无人应声。 卓景宁看向院内的官兵，这些官兵却没有一人想上前禀告一下子马通判在哪儿的意思。他环顾四周，看到了站在较远的地方，一个人呆呆看着池塘的武将。 这武将上次来和他见面时也不自通姓名，只是称呼下官，而这一路上也没有来和卓景宁说话的意思。卓景宁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就没有主动接触这名武将，所以至今卓景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卓景宁看着那名武将，那武将似乎走神太严重，以至于没有留意到。 附近的一名官兵见状，赶紧过去拍了拍那武将，然后小声说了些什么，那武将这才晃过神来一般，远远地朝着卓景宁一拱手，说道：“大人，马大人和朱县令一起走远了。” “你们是武将，是官兵，不是杂役下人。附近可有军营安置？有的话自去，至于林将军你，帮本官去跟朱县令要一些下人过来如何？”卓景宁这般说道，他将林将军这个称呼的音节，咬音咬得特别重。 修成年轮心境，倒是让卓景宁的感应能力敏锐起来，比如这听觉，那名官兵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卓景宁还是听清楚了，听到那名官兵称呼这名武将为林将军。 “下官遵命。”这名武将应道，不过旋即脸上就露出为难之色，他道：“这些官兵，是马通判特意留下来保护刺史大人的。” 保护个皮皮虾，分明就是监视老子……卓景宁心中吐槽一声，不过他也明白这名武将的难堪之处，这些官兵全都挂在他的名下，出了什么事他要承担后果，然而这名武将对手下的官兵，完全没有指挥权利。 于是他出声道：“那留下一半人就行，另外一半，去跟着马通判。” 卓景宁是个冒牌刺史，这些官兵可都是不知道的，甚至那名武将也不知道，若不然这名武将也不会想着手下官兵要监视一名刺史，这种以下犯上的举动，日后东窗事发，他绝对要被下大狱，因此忧心忡忡，一路上彷徨无比，甚至自暴自弃起来。 所以在卓景宁出声后，这些官兵不敢不听。况且还留下一半人，他们也算完成马通判交待的。 当即，这些官兵大声应允后走了一半。 卓景宁等这些官兵走了，却是嘴角露出了笑容，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修成年轮印记，他有了自保的底气。旋即，他就朝着一名官兵挥了挥手。 这名官兵，便是刚才去叫醒走神的武将的那名官兵。 卓景宁一直在留意他。 其他人面对马通判的命令，是克忠职守，所以在卓景宁找人没找到尴尬之际，这些官兵也没有上来给卓景宁台阶下的意思。 而当卓景宁盯着那名武将看后，其他官兵还是一动不动，唯独那名官兵，有了动静。无论是他和那名武将关系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卓景宁只管一点——这名官兵能为他所用。 卓景宁等那名官兵走近了，不等他开口见礼，卓景宁就冷冷的出声：“监视刺史官，你家有几口人可被砍？” 这名官兵瞬间面如土色，眼中露出惊恐之色，他正要说话，卓景宁却淡淡的道：“当一个官兵，遇到了什么，很容易死的。但当了将领，就不那么容易死了，而且功劳容易拿，银子也容易拿。马通判狗胆包天，这地方也明显出了问题，那么我问问你，你对青州熟悉吗？” 卓景宁这一番话有些前后无法接上，但这名官兵还是听懂了，他忽然脸色一正，道：“小人林奉先，正是青州本地人士，家兄和林将军都是同乡人。当年投靠我兄长，只可惜我兄长死于山贼手中，小人才一直得不到提拔。” 卓景宁不由眼前一亮，这人不简单啊。先自报家门，这算是另类的投名状了。又阐明自己只是一个官兵的原因，得不到提拔而已，这就是在说，他本身的能耐不小。 “现在院子里的人，你有几个可以说动。”卓景宁淡淡的问道。 既然觉得自己能耐不小，那么没理由不会和周围人打好关系。 “林将军被排挤，小人作为和林将军的同乡之人，无法完全打点好，只五六个人能说动。”林奉先面露惭愧之色的道。 “不，我觉得是全部。”卓景宁没想到自己还有意外之喜，居然发现了一个“草莽好汉”。被排挤的情况下，还能有五六个人说动，这份交情能浅了？ “这小人……”林奉先一脸为难。 这时候，卓景宁低声说道：“银子啊，那可是个好东西。明日，我让元清给你拿一箱子银子。另外，我等会儿会一个一个喊他们进来，明日你再去说动，并且今天晚上就传出去一些话，说人得到了好出路好东西，都会私藏起来。” 林奉先眼中露出些明白的神色，他低头应是。 接下来，卓景宁就一个一个喊那些官兵进屋，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官兵，看得那官兵站着不是，跪着也不是的时候，他就挥手让他出去，再换一个进来。 卓景宁叫人去喊马通判回来，然而直到了晚上，马通判才醉醺醺满面红光的回来，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卓景宁早有所预料，所以他没有说什么。 而这一天晚上，一些话突然在官兵之间传开了。 96、翻脸不认人 那些话是什么“谁都想升官发财”、“表忠心就要拿出点诚意”、“以下犯上株连满门”等等，杂乱无章，完全听不出一些什么来，至少在随着马通判一起回来的官兵听来，就是这样。 很快的，就有人说道“其实去见了刺史后什么都没有得到许诺，只是傻站着”，这是事实，然而这些话却没有人回应。 那跟着马通判回来的官兵中，有人听了觉得不对劲，想去找马通判禀告，然而被同伴盯着不说，马通判早醉的不省人事，睡着了。 想来是在他看来，卓景宁到了青州，他们只需要把他这个冒牌刺史给看住，就大势已定了。 只可惜，人皆有私心。 所以，当第二日林奉先找到了一个人，将银子摆在他面前时，这人一下子倒戈了。 表忠心就要拿出点诚意！ 对于官兵来说诚意是什么，就是人头！ 那么谁的人头？ 反正谁都不想自己的人头，成为同伴的晋升阶梯。 有了第一个被打开缺口，第二个跟着第三个，很快的，就连昨日跟着马通判一起回来的官兵都有人选择倒戈。 至于反抗的，被卓景宁示意可便宜行事的林奉先，直接杀了这几个人，算是祭旗。 血腥味飘散开，惊动了那名武将，然而为时已晚，被听命于卓景宁的官兵拦住，最终心惊于卓景宁手段的武将，立马跪下，然后为献投名状，带了六名官兵，前去马通判的院子，准备拿下马通判。 林奉先在一旁愤愤不已，这是在抢他的功劳，但他偏偏无话可说。 “他带去了几个人？”卓景宁等着武将一走，却是笑着看了一眼林奉先问道。 “回大人，一共六个，还都是小人的兄弟。”这也是让林奉先咬牙切齿的一点，带别人去他还可以说道一二，但带着他的兄弟去，摆明是要去分功劳给他的兄弟，他要是敢开口，那么……这阻拦自己兄弟晋升，这还配做兄弟吗？ 这是阳谋。 卓景宁点点头，说道：“这就好，林将军因不满马通判夺权，谋害马通判，罪加一等，就地正法。” 林奉先一愣。 “我手里的位置可不多啊，你想上去，总得有个人下来不是？”卓景宁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林奉先心中一寒，但更多的是喜悦，这是卓景宁的表态了！ 七品武将！ 文官提拔很难，但武将提拔容易。 当即，林奉先大声应是，带着人离开。 等这些人一走，卓景宁看了一眼还在洗手的小狐狸，不解的道：“杀了马通判，有那么让你感觉自己手脏吗？你到现在为止都洗了七八次了吧？” “这不用你管。”小狐狸轻哼一声。 这丫头是越来越傲娇了，卓景宁微微摇头，他走到屋外走廊上，看着雨后的庭院，只觉得今日这院子怎么看怎么美。 像马通判这种知情人他怎么可能留着？毕竟自己快死了，哪还管什么大局不大局的，当然是先一步将卓景宁是冒牌刺史这件事情宣扬出来。 所以，昨天晚上，卓景宁就偷偷跑进小狐狸的房间，叫醒她，让她去杀了马通判。 至于那名武将，一是因为位置不够，这二来……他昨天刻意将“林将军”这个称呼语气加重，已经有所示意了，这人却还是什么表态都没有，那么留着干嘛？ 尤其是今日居然没有立刻表态，反倒是官兵拦下后，才醒悟过来，知道投诚。 让卓景宁确定，此人不可用。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么当然是一刀杀了，正好为这事背个黑锅。 然后提拔林奉先，以这小子做刀，打开这死水一般的青州局面。他想知道，这青州的账目有什么问题。 很快的，林奉先回来了，带着两颗人头回来，一颗是马通判的，另一颗是那位武将的，马通判死的早，闭着眼，血迹不明显。倒是武将那颗，一脑袋血污，明显生前挣扎过，两只眼瞪大，宛如铜铃一般，似乎是死不瞑目。 卓景宁乍一看到这颗人头，还忍不住眼角一跳。 这武将死前的戾气不小啊！ 当即，他吩咐林奉先烧掉了这武将的尸身。他可记得，白乙死后，沦为恶鬼，居然和尸身结合，成为尸鬼，然后直接就成为了蛇级鬼怪。 随后，林奉先回来的时候，居然还带了一个人过来，是朱世昌的师爷。 “见过刺史大人，大人果真不凡，轻松打开局面！小人佩服万分，这是小人用了两年功夫，才抄录下来的一本账簿，有些地方不准确，有些地方甚至更严重。”朱福才行完大礼，就递上了一本账簿。 卓景宁看了一眼，然后就看着朱福才，缓缓吐出口气，很认真的道：“有时间多练练字。” 这些上面的字大小不一，又涂涂改改的。 “小人情急之下抄录的，小人念给大人听。”朱福才一听，有些尴尬，急忙道。 卓景宁点点头。 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等朱福才念过了账簿，卓景宁也知道了青州问题的根源，还有他会被推出来当刺史的原因。 归根结底，是贪污腐败严重。 地方财政完全成了一块烂摊子，甚至当地军饷都发不出来。 不过，在卓景宁看来不难填补缺漏。 杀一批乡绅抄家就成。 他可记得在明朝末年，国库空虚无几，明皇帝让大臣捐钱，大臣都叫穷，结果一个姓李的打进来，抄了一个大臣的家，好嘛，是国库半年的赋税收入。 这会得罪很多人，并且后患无穷，但就当是饮鸩止渴好了，反正他又不在这清朝待一辈子。 修成年轮印记，他连修行度牒都用不着了。 所以卓景宁才这么肆无忌惮，立马干掉马通判，甚至不虚以为蛇一会儿。 “你是朱世昌的书童，又是他让你当师爷，你怎么还会想着背叛他？”卓景宁忽然出声问道。 “小人这不是背叛，是弃暗投明。”朱福才微微一笑，然后长叹口气，收敛笑容：“大人有所不知，其实，我不是朱家的下人。真正算起来，我是朱世昌的弟弟。我是个私生子，朱家那位老爷的风流债，不过只因为我娘是个妓女，他就不承认。” 卓景宁点点头，如果情况属实，那么朱福才这人可用。 97、破罐子当破摔 朱福才送上他所抄录的账目，卓景宁没有完全相信。毕竟哪怕朱福才能完全信任，他也只是一名师爷，能接触到多少东西？ 这本账簿，对卓景宁而言，唯一有用的，便是让他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推出来当个冒牌刺史。 不得不说，青州这块地界的官，真的是胆大包天，胡作非为啊！ 难怪这刺史府的官衙，这般富丽堂皇。 只是这朱福才抄录的一份账目，饶是卓景宁这般人，都看得有些触目惊心之感。也怪不得他们要兵行险招，弄个假刺史出来，将整个黑锅给背下去。这在明眼人的眼里自然能看出点什么来，不过只要给朝廷有个交代就行了。 卓景宁念及此，忽然间意识到，恐怕白甲那帮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白甲。如此说来，难怪那位死在自家侄女肚子上的苏太守，会这么“积极”给白甲安排官位，原来是要送白甲去死。 白甲死了后，之所以会换自己这个白甲名义上的义弟上阵，白翁想必也应该多少看出点什么来，但也只是觉得自行危险，家里又需要一条财路来保证白家的荣华富贵，所以就把举人功名的卓景宁推了出去，而不是让白乙去干这差事。 毕竟，天上不会掉馅饼，还是刺史这么大的一块馅饼。 掉头上，难免会瘆得慌。 “这官是没法做了。”卓景宁这般想到，不过目前还是可以做一做的。他除非他有心一举推翻这清朝统治，然而这是聊斋世界，不是历史世界，鬼知道这些朝廷的存在，是不是和那些鬼怪达成了什么契约协定。 所以，长期当这刺史官，是不行的。 “账簿上的东西，你们也都看过了吧。不识字的，也念给你们听了。”卓景宁看着屋内的几名官兵，这些人都是卓景宁找来的青州本地人，“青州官吏贪赃枉法，鱼肉乡里，以至于连军饷都发不出来，我想你们能在这样的地方吃得壮实起来，应该是有点能耐的，青州的军队，你们能联系上吗？” 几名官兵虽然惊骇和愤怒，但这个时候听到卓景宁这番话，多少还是有点面如土色。 “大人您这是要……” “首先，本官不是要去造反，其次，这帮贪官污吏才是在造反。而且，本官又不是傻子，不是要让你们联系青州兵将一起将这青州的官吏杀个干净。军饷近两年没有发出去，然而青州军队却没有哗变，显然这些将领，都各自有财路，如此一来，青州的兵，完全成了那些将领的私兵。所以，本官再问你们一次，青州的军队里面，有你们认识的人吗？” “属下认识一两位，不过没什么交情，那两人的职位也都不高。”林奉先说道。 “你们呢？” “大人，俺有一个老乡，不过他只是个小兵。” “大人……” 卓景宁听他们说完，就点点头，“你们约他们出来吃个饭，各自都找个理由，比如升官了，找同乡聚聚，反正理由是什么我不管，我只要你们摸索清楚他们各自的将军叫什么，手下兵将都要有那些人。事成之后，荣华富贵等着你们。” “是，大人。” 让他们退下，卓景宁来回踱步，这青州的水很深，不过他也不是来整治这里的，他只是想将这文成县掌控住罢了。 他让这些官兵去联系往昔的故人，不是为了套一些信息，而是为了——打草惊蛇。 他杀了马通判，又嫁祸林武将，这事儿瞒不住那些明眼人。所以他也不想隐瞒，他只是想让这些青州军队的将领，派人过来，和他达成一个协议。 他们各自的地方，他们自治。他这个刺史，绝不插手！ 想必这些武将，早就对各地的文官积怨已久。反正这帮人不可能都知道自己是个假冒的刺史，也就意味着他的一纸文书，在青州各个县城中，完全会变成真实。 卓景宁最大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当前的聊斋剧情上。 画皮。 他好像猜到当前是以哪一个剧情开始的了，贪官污吏，民不聊生，这就不可能是那些连天神下凡都弄出来的剧情版本了。 他目前猜测的是版本，一个是1966版的电影《画皮》，另一个则是1994版聊斋电视剧中的《画皮》。 相对而言，卓景宁比较希望后者。 因为前者曾经因为吓死过人而被禁播……一旦化为现实，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那真的会要命啊！ “不过当时在场的人当中，哪个才像是聊斋剧情人物？”卓景宁在沉吟，首先他不可能，其次小狐狸也不可能，马通判死了，林武将也死了，那么当时在场的“书生”当中，就剩下那位文成县的县令——朱世昌了。 毕竟聊斋世界，书生永远都是故事的标配。 “等等，县令，贪官……”卓景宁立马找人去喊来朱福才，想问问他看，最近朱世昌是不是接触了一个美貌女子，然后那个美貌女子指使他冤枉一个好色的姓王的书生是白莲教中人，然后将那书生一家子都抓进了大牢。 朱福才没有过来，只是写了张纸条传过来。 这回字迹端正了。 “没有？”卓景宁扫了一眼，眉头微皱，然后看纸条上其他的内容。首先朱福才回答了他的话，然后是告诉他，因为马通判死了，朱世昌很惶恐不安，想要联系他的堂兄朱天林，告诉朱天林这里发生的变故。 朱天林，就是之前在焦郡认识的那位朱大人，白甲也是死在了他管辖的地方上。 在焦郡，卓景宁和这位朱大人的关系可是“很好”啊！ “走，我们去见见这位朱县令。”卓景宁冷笑一声，他不准备收拾这个烂摊子，但也不想这么快就有消息传出去，破坏了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局面。 当卓景宁到来的时候，发现这位朱县令躲在床上，惶恐不安的不敢出来见他。卓景宁便走了进去，这位朱县令没法躲，只好脸色煞白的道：“你杀了马通判，还想杀我？你……” “本官被你们算计，横竖一死，又何必顾忌？还有，杀了马通判的，是林武将。而林武将已被就地正法，我这是位马通判给报仇了啊！”卓景宁缓缓地说道，然后看着朱县令，接着说道：“饭可以乱吃，这话不能乱说。朱县令，你意下如何啊？” 98、指鹿为马 朱世昌看着卓景宁，胖胖的面皮不知道因为惊恐，而是气愤，在轻轻地颤抖，这根本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这人行事如此狠辣，转头就翻脸不认人，马通判这一路上可是阿谀奉承不断，这完全不顾念半点情分的啊！ 所以，朱世昌脸上挤出笑容道：“刺史大人说的极是，大人为马通判报仇，马通判想来泉下有知，该死而无憾了！” 卓景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这个结果，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旋即，他说出了他特意过来的真正目的。 “朱大人，你是这文成县的父母官，那么你可清楚，这文成县内，有无白莲教的余孽？”卓景宁淡淡的问道。 “白莲教的余孽？”朱世昌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这个，下官不太清楚。” 然后，生怕卓景宁怀疑他隐瞒，朱世昌赶紧补充道：“此地是刺史官衙所在，下官虽说是文成县的县令，但下官的命令，出了这衙门和自家，便啥都不灵了。” 卓景宁没想到这胖子混得这般惨，不过他也不管这地方有没有白莲教余孽，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于是他说道：“有白莲教余孽。” “是谁？”朱世昌连忙问道，旋即一哆嗦，赶紧道：“可不是下官啊！下官对朝廷忠心耿耿，还请刺史大人明鉴。绝不可能做那等犯了糊涂的事情啊！” 他生怕卓景宁想因此冤枉他，好借此送他去见马通判，并吞没他的家财。 “当然不是你。白莲教余孽，本官也只是怀疑，大概就在城里头的徐家、王家、林家、张家……”卓景宁不急不慌的说了十几个家族。 朱世昌一听，愣了下道：“可这都是县城里的大户啊！” “就是县里的大户，你去管他们每家要一万两银子，给了就是朝廷的良民，不给就是白莲教余孽，立即抄家。”卓景宁意有所指的说道，“哦，对了，具体数目也可以不止一万两，不过，我只要拿七成，另外的三成——你拿两成，剩下一成……” 他说着看向了林奉先几人，“你们就商量着分了吧。” 朱世昌瞪大了眼，这已经和明抢无异了啊！ “出了什么事，我担着，只管报我的名头。”卓景宁这时候又说道。 “是，大人。”朱世昌立马激动的道，既然卓景宁主动背锅，那么他还怕个屁啊！反正他只是个奉命行事的苦逼县令。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可以拿两成啊！这得多少银子？ 哪怕每家只拿一万两，都有十几万两白银！这两成，也有三万两银子左右了啊！更何况，每家索要的具体数字并不限定在一万两，可以是两万两银子一家，也可以是三万两银子一家！ 当天晚上，就陆陆续续的有官兵抬着一大箱一大箱的银子进来。 这并不是县城里的乡绅们很配合，而是实在是被朱世昌的手段吓到了。 朱世昌因为不用自己背锅，到处宣扬是奉命行事，也做的非常肆无忌惮，一开始有一大户不愿意，朱世昌二话不说，就把这家人给抓了起来，说是白莲教余孽，一家男丁全杀了，女人则是卖进了青楼，尽管后来有和这户人家关系交好的，或者是这些女人的娘家，将这些女人当天就给赎了出去，但一家县里的大户，也就此荡然无存。 朱世昌这已经不是杀鸡给猴看了，而是杀猴给猴看了！ 因此，当朱世昌狮子大张口，索要三万两白银时，这些乡绅大户也只能咬牙给了。 四十万两白银，就算是折算成黄金，也有好几吨重。 看着一屋子的黄金珠宝美玉，卓景宁还真有点被这光芒愰得睁不开眼。 这朱世昌敲骨吸髓的本事不小啊！ 伸手抚摸这些黄金，卓景宁和青州账目上的亏空比较了下，十分之一有了。 这法子果然可行。 “这些金银珠宝哪来的？”小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然后看着这满屋子的金银珠宝，也是一愣。 卓景宁就把今天的事情给说了。 小狐狸听完后，忍不住踮起脚来，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然后奇怪的嘟囔：“没烧坏呀？” 卓景宁呵呵一笑，“你当我傻了不成？” “莫非不是？”小狐狸撇撇小嘴。 “青州刺史的名字叫什么？” “你是不是傻了，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哎？不对，青州刺史是白甲！”小狐狸这会儿全明白了，背锅的的确是卓景宁，但对外人而言，乃至朝廷而言，做下这件事的人，是青州刺史——白甲！ 卓景宁露出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他拍拍小狐狸细小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到时候我就可要靠你开溜了啊！” 小狐狸翻个白眼，也不拒绝，只是说道：“我最多带你一下子跑三里地，然后这个鬼术我一天之内只能使用一次。” “三里地？不近了。然后你能给我仔细讲讲，这什么是鬼术吗？”卓景宁适时问道。 “鬼术，鬼怪才能使用的术咒呗！”小狐狸歪了歪小脑袋，一副你是不是傻了的表情。 卓景宁：“……” 原来就是字面意思啊……难怪上次问小狐狸她不说，他还当是有什么忌讳，闹了半天是小狐狸以为他能想明白。 “鬼术是鬼怪修炼出来的吗？”卓景宁立马跳过这个让自己很蠢的话题。 “算是吧，鬼术有天地生成的，我的遁地鬼术就是。不过大多数鬼术，都是鬼怪从活人身体中种出来的。” “种？”卓景宁这一刻，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这个世界鬼怪那么多，活人还能有那么多了。 “就是种出来的，不过怎么种我不知道，狐狸老头一直藏着掖着，生怕我知道。”小狐狸撇撇小嘴道，然后微微转过头去，将眼底的一抹戾气隐藏起来。 卓景宁缓缓吐出口气，他看了一眼这屋子里的黄金珠宝，这会儿忽然有种兴致阑珊的感觉，于是他说道：“这里头你看上了什么，就随便拿吧。” “真的？” “当然真的。” 小狐狸欢呼一声，立马跑上一堆黄金块上，伸出小手比划着，“我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也要……” 99、皮囊之下人鬼不分 黄金看多了，也会厌烦的。卓景宁就感觉自己距离视金钱如粪土的境界越来越近了，他不敢说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但一大堆金黄色看多了，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所以，小狐狸看着在堆放黄金的屋子里睡了一宿的卓景宁，很不解的问：“你在里头睡，不觉得冷吗？” “不冷。”卓景宁说着打了一个喷嚏。 小狐狸撇撇小嘴，不再搭理卓景宁，跑屋子里继续找她喜欢的东西，她昨晚上没挑够。 卓景宁则去往用餐的地方，早已经有厨娘准备好了，这是朱世昌送来的厨娘，做饭手艺很好。 喝着热粥，卓景宁信手翻着账目，没有报纸杂志之类的东西，他只好看这个。 在朱世昌被卓景宁的手段吓到后，就老老实实的把账目全交了出来，并且把他知道的都说了。 卓景宁才知道这青州的贪污腐败，跟焦郡买卖府试考题的人，都是一个源头——朝中的大红人，左相齐公。 齐公是谁卓景宁不知道，不过这位左相其实并不怎么关注这块地方，往日里一直是他的一名心腹在打点。 这名左相齐公动的心腹，是朱天林的姐夫唐如君。 这一次，也完全是唐如君想出来的主意。一开始和苏太守商量好后，目标是他名义上的侄女婿白甲。 白甲一旦被抓下大狱，苏太守就可以趁机对外说他侄女死了，从而给她换个身份，光明正大的迎娶进来。 只可惜，千算万算，苏太守没想到自己死得那么早，另外这白甲也死在了上任途中，让他们的算盘彻底打不起来。 这时，有下人来禀告，说有一名小将来求见，自称是温将军手下。 青州军队中手里兵权最大的武将，有三个，这位温将军就是其中之一，手下有官兵两千人。 “让他进来。”卓景宁淡淡的吩咐道，他知道，他的一系列举动，尤其是昨日手下官兵对他们的打听，让他们坐不住了。 毕竟，自己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一州之主的刺史位置！ 在青州这块地界上，活的不耐烦了的，才会轻视怠慢。 比如马通判、林武将这两位。 很快的，就有一名将领走了进来，双手抱拳道：“末将见过刺史大人。” 卓景宁见他行这一礼，而不是参拜大礼，就心里有数了，但他也不在意，只是道：“温将军来叫你做什么，先别说，去隔壁屋子看一眼，另外给本官喊那丫头过来用饭。” 这小将一脸懵，但立马应了声是。 没一会儿，就是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小狐狸一手抓一个玉佛，摆放在卓景宁面前，道：“好看不？” 卓景宁认真的看着她的小脸：“好看。” 小狐狸吐了吐舌头，然后跑到一侧的座位上坐下，剥开一颗鸡蛋，略微蘸酱，就小口咬了一下。 卓景宁没有管她，那名小将随后就进来，一脸的表情，和卓景宁昨日差不多。 被那些黄金的反光，愰得有点睁不开眼。 “都见过了吧？”卓景宁的出声，让这名小将回过了神，他赶紧回应：“是。” “想知道怎么来的吗？这些，本是县城内的大户所有。” 小将一听卓景宁这么说，就明白卓景宁的意思了，他能被那位温将军派来试探卓景宁，自然不是愚笨之人。 他明白了卓景宁的意思，略微有些惊恐的道：“这能行？” “行不行，你可以问朱县令。”卓景宁淡淡的道：“我没想到这胖子敲骨吸髓的本事不小，你们要是不会，可以跟他学学。” “这……”这小将还想说，然而被卓景宁给打断了，他没心思陪这些人磨叽，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控制住文成县。 因为，画皮剧情，一定是在县城内展开。 “你们只管拿我的名头，就说是我让你们干的。” 这小将一脸懵，他还真没见过这主动背锅的——这可是要杀头的黑锅啊！ “青州什么样子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完全一块烂摊子。我要的是，各地财政能补上去！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给我补上去！半个月后，我会派人送去朝廷，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其次，以后，我只管这文成县，其余地方，都归你们管。这是文书，各地方官不得插手介入，你带回去给温将军看看吧！另外其他武将的人我不想见了，你们自己通个气就行。” 卓景宁话都说到这了，这小将只好应是，然后退下。 只不过临走时，这小将颇有些魂不守舍的看了一眼卓元清。 想想双方身份差距，他连多看一眼也不敢，匆匆离去。 这被卓景宁留意到了，他看了一眼吃相可爱的小狐狸，不由微微摇头一笑。 “你笑什么？”小狐狸侧着脑袋，看了一眼过来，她不解的问。 “我笑世人愚笨，皮囊之下人鬼不分。”卓景宁故作感慨道。 “总觉得你在说我坏话……” “你想多了。” 小狐狸忽然从椅子上跳下来，然后跑到卓景宁面前伸出手，一副要抱抱的样子。 这一幕很熟悉，在卓景宁得到的原身记忆里，这一幕出现过很多次。 卓景宁咧了咧嘴，然后伸手抱起了她，“都多大了还要抱抱。” 被卓景宁抱在怀里，小狐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轻哼道：“我笑世人愚笨，皮囊之下人鬼不分。” 卓景宁：“……” 他看着小狐狸，“总觉得你在说我坏话。” 小狐狸撇撇小嘴：“你想多了。” 这时，有下人来禀告，说有一名武将求见，自称从许将军那过来。 之前还开口说不见其他武将的人，卓景宁这时却淡淡的道：“带他去一旁的会客厅，让他等着。” 卓景宁随即捏捏小狐狸的小脸，让她老实点吃饭，他则过去见那位武将。 “末将见过刺史大人。”会客厅里的武将一见到卓景宁，赶紧行礼。 “嗯，先去隔壁屋子看一下。”卓景宁吩咐道。 这武将一脸不解，但还是照做。 半盏茶的功夫后，这武将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表情回来了。 100、活着不好吗？ 卓景宁又把之前说过的话大概重复了一遍，然后端起了茶杯，这武将明白卓景宁的意思，这是送客，所以立马告辞走了。 等了一会儿，又有人到来。 卓景宁还是照旧，先让人看一遍那屋子里的金银珠宝，再说话。没有实例在前，没人会相信，一县之地，那些大户人家一部分家财凑起来，能有这般多！ 须知，青州有二十六个县。 尽管有些县太小，不可能有这么多财物，但这整个青州，如此来一番，至少也能搜刮到五百万两的银子！ 青州有三大将军，手下各领兵两三千人。温、许、王。其中，温、许二人都已经派了心腹过来。 除开这三位，还有十几个武将。 七品武将官衔，手中的官兵不多，多的五六百，少的一两百。 可不要觉得这几百官兵很少，青州的军饷拖欠两年，这些兵都是那些武将的私兵。不好说都是精兵强将，但绝对没有老弱病残和吃空晌的！ 其作战能力，至少是其他地方军队的三倍！ 那些武将，有些是地域太远，还没得到消息，有些是还没赶过来。不过距离近的，都派人过来了。 大多为心腹，或者干脆是自家的亲戚。 至于本人，都不敢过来。 怕这位新来的“白刺史”来个先斩后奏，不顾青州大乱，也要他们的脑袋。毕竟，这位刺史大人，可是已经杀了一名文官，一名七品武将了。 卓景宁的接见方法，都差不多。因为这是刺史府，在这等级森严的封建国度中，那些武将派来的人，没有一个敢动手趁机顺走一些金银。 他们能做的，只能是看着那位据说是刺史大人的千金小姐，在那堆金银珠宝爬来爬去，挑来挑去，看得他们心痒难耐。 财色皆有的那种心痒难耐。 但是，他们也敢心里想想，表情都不敢露出半分来。那位刺史大人的官威太重，只是被他看一眼，就内心有些惶恐。 此外，能被派来得，又有哪个会是傻子？ “你们自行互相通气，其他人我就不接见了。”卓景宁说道。 “是。”这名小将欢天喜地的出去。 等他一走，小狐狸就忍不住开口了：“宁儿，这话你今天说了十几次了哎，不就是想挑拨离间，一旦发现各自的信息不对等后，就会认为对方想坑害自己，从而向你靠拢嘛，真虚伪……” 卓景宁给她一个白眼，懒得搭理她。 这可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什么叫虚伪？ 他喝了口茶，准备润润喉咙，就听到下人来报，说是王将军求见。 “哪位王将军？” “是八品南门将的那位王将军。”下人说道，能被朱世昌送来担任门卫，自然是对青州的大人物熟知的。 这是那三大将军之一了，卓景宁没想到这位亲自前来。 卓景宁回顾了下脑海中有关这位王将军的信息，年过中年，草莽出身，年轻时练横练功夫，一身铜皮铁骨很出名，到了将近而立之年，开始修身养性，练内家功夫，去了一身练横练功夫者都会有的毛病，因此是青州三大将军中，战力最高的一位。 不过这不足为虑。 在这个聊斋世界，不修成年轮印记，个人武力值再高也没什么用。哪怕一头普通的恶鬼，都能轻易将内外双修的高手，给玩弄于股掌之中。 当然，普通的恶鬼，也不敢靠近这样的高手就是了。 因为这样的高手，往往意志强大，迷惑神智一类的鬼术很难奏效。而且临死前就会拼死爆发，哪怕恶鬼死不了，也不太好受。 没人会吃力不讨好，鬼也一样。 卓景宁立马决定去亲自迎接这位王将军，他会由此决定，不是因为这位王将军武力值高，也不是这位王将军是亲自前来，他想行千金买马骨之举，而是这人手下有三千七百多名兵将！其家中妻妾的娘家，无一不是青州的大商贾人家！ 清朝重农轻商，这些商人哪怕生意做得再大，也不敢得罪一名秀才。和这位王将军结为亲家，算是互补。 商人有了靠山，而这位王将军嘛……财色兼收！ 也是因此，他才养得起这近四千个手下！ 从这位王将军的举动来看，可见这位不是省油的灯，一旦得到机会，甚至敢干自立为王的事情来！ 卓景宁走出去，就看到一名武将打扮的中年男子已经走了进来，他便笑道：“王将军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刺史大人接见那么多客人，耽误了也是应该。”王将军哈哈一笑道。 卓景宁听着却是脸色微微一黑。 什么叫接见那么多客人？ 省略点讲不就是接客？ 他深吸一口气，结合这位的资料，这位王将军可不是粗莽之人，绝对是粗中带细，所以此次这位过来，可谓是来者不善啊！ 不过这还没触及到卓景宁的底线，被嘲讽一句，也不算什么。 所以他仍然笑容满面的道：“哪里哪里，王将军既然知道了，那么可还去一旁看看？” “看，当然要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们的话，我当然不信。刺史大人所要的，也不正是如此吗？”王将军说着，就不再管卓景宁，径直往里走，他倒是打听清楚了这刺史府的路径，直接就到了地方，让人把门给他打开。 这官兵今日已经给好些人开过门了，所以不疑有他，当还是卓景宁的吩咐，于是就把门给开了。 王将军抬脚走进去，脸色就不由一怔，他倒吸了口冷气，上下嘴皮子动了动，似乎骂了句脏话，然后缓缓吐出口气，才走出来，不无感慨的道：“这帮狗日的大户，还真是有钱啊！狗大户，狗大户，名不虚传！老子服气了！老子讨了那么多房娘们，也没这儿一屋子多的嫁妆钱和孝敬钱啊！” 卓景宁这会儿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但他还是忍着。 这还没触及到他的底线。 不过这时，王将军突然两眼睁大，咽了口唾沫，说道：“刺史大人，你把这丫头嫁给我，这屋子里的就当是嫁妆，我王某从此以后，就唯你的命是从！” 卓景宁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狐狸跑了过来。 卓景宁心叹一声，缓缓吐出口气，低声呢喃道：“活着不好吗？” 101、喜欢为我杀人的样子 卓景宁这会儿已经面无表情了，甚至目光都很平淡，颇有些那种不惑之年老僧的古井不波感。 他看着这位王将军，慢慢的走了过去。 这位王将军倒是不疑有他，或者是自恃武力高强，完全没有把卓景宁放在眼里，而是仍旧在说着话：“刺史大人，这就是你的闺女吧？果然是和刺史大人一样白净不说，还长得特倾国倾城，难怪那帮大老粗一个个都挂念着，尤其是姓温的那个侄子，出去后都跟丢了魂似的，老子还当他没出息来着！见了女人走不动道。” “我的亲娘咧，老子当初见到的那位王妃娘娘，都没大人你这闺女好看！不过啊，说真的，更好看的，还是这一屋子的金银珠宝，哈哈！刺史大人，你用一个女人和这一屋子的俗物，换我这么一位名将效忠，这买卖不亏啊！” 卓景宁微微一笑，如佛祖拈花，他双手合十：“如是我闻。” 王将军一愣间，就看到面前一阵虚晃，随后就出现一名金身古佛，让他莫名心安，不由神魂颠倒。 他呆呆的看着这金身古佛，发现这古佛有四面八臂，眉心有和一个让他很眼熟的标记。 像是半朵莲花。 这是他在那位刺史眉心看到过的！猛地，一念及此，王将军就清醒过来，然而为时已晚，一把利刃，已经划破了他的喉管，然后胸口挨了一脚。 这一脚但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以他的横练功夫，就算这些年养尊处优退步了，但也伤不到他，不过这一脚却是加重了喉管处的失血速度！ 重重的砸在地上。 一地血污。 卓景宁衣袍上，也被溅到了不少血。 负责看守“金库”的官兵，这会儿已经愣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喋喋不休的王将军忽然站住不动，然后卓景宁就突然就从他手中抢过了佩刀，一手拔出，瞬间砍断了王将军的半截脖子，直接死了。 再怎么强的横练武功，也练不到喉管这个位置。再怎么高深的内家气功，也无法在这种伤势下不死。 武功再怎么练，都还是个人。 卓景宁这时看向了那名官兵，说道：“去喊人来收尸。” 这名官兵面色惊恐，眼珠子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还是应了声是，然后立马跑出去。 这地方是“金库重地”，所以只有一名官兵看门，其余的在附近巡守。 不过当他跑过卓景宁时，卓景宁突然出刀，以刀背砸在这人背部，跟着一拳头抡出去，直击这人脑侧，砰砰连续两拳，直接把这人砸的脑门出血，昏倒在地，然而还没死，终究是卓景宁的力道不够，所以卓景宁又补了一脚。 这时，卓景宁忽然将刀扔出去，大声喊道：“有刺客！快来人！叫大夫！” 等到有官兵进来后，卓景宁一脸苍白的说道：“此人是林将军心腹，因不满本官为马通判报仇，所以行刺本官。幸好有王将军在，只可惜这贼人功夫高深，王将军没有兵刃在手，一时不备，被其砍伤，快去看看王将军！” 他方才看过了，那位王将军双手有老茧，尤其是指关节处，一层厚厚老茧，说明王将军练有拳法。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用拳头打死，而不是直接用刀一刀了结。 “大人，王将军伤在喉部，神仙难救，已然殉职。”林奉先已然赶了过来，查看伤势后，这般禀告道。 “哎，是本官之错，连累王将军殉职！本官会为王将军跟朝廷请功。王将军是本官救命恩人，此外，王将军家人如有事找本官，不得阻拦！另外，给本官公示了吧！”卓景宁一脸悲伤，语气万分沉重的道。 “大人节哀，想必王将军如此忠于朝廷，一定不忍见到大人为他难过。”林奉先很上进的说道。 他尽管起疑，但既然卓景宁这么说，他就当是这样好了。 做属下的，永远不要想太多！ 但也不能不想太多！ 只需要，知道了，藏在心底就是了。 毕竟长寿的秘诀就是少管闲事。 “奉先所言极是。”卓景宁也不管这“王将军如此忠于朝廷”和“不忍见到他为他难过”有什么关系，反正他就顺着这个台阶下。 “为王将军收敛尸身，好生厚葬。那天本官有事，奉先你就代替本官去上香吧！”卓景宁这般说道，算是为这事做了一个结尾，然后回到书房，却看到小狐狸在一旁抿着小嘴偷偷在笑。 “你笑什么？” “猫哭耗子……” 小狐狸的话没说完，卓景宁就过去，捏了捏她的小脸，很光洁，也很细嫩，他看着她好看的大眼睛，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不明白吗？” 对视猫科动物的眼睛，比如猫，可能会给你一爪子。认为你这是在挑衅它。 但对视犬类，则可以很好的培养感情。 它可能会舔你一脸。 或者还是给你一爪子，当然后者基本是二哈干的。 话说，狐狸是犬科动物吧？ 卓景宁脑海中这般想着，继续对视。 小狐狸被卓景宁这样看着，却有些吃不消，两只小手连忙推开卓景宁的脑袋，小嘴里嘟囔道：“凑那么近干嘛，怪吓唬人的！两个眼球跟灯笼似的！” 说着话，小狐狸就赶紧跑出了门。 卓景宁挑了挑眉，居然不奏效。 真可惜。 小狐狸的地遁鬼术，可是相当好用。 跑到屋外的小狐狸却是停下了，她用小手捂住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笑意。显然，她很开心。 然后，偷偷从窗口瞄了一眼屋内站着的卓景宁的身影。 高高的，瘦瘦的，也很好看。 若是以往的她，可能只会将卓景宁当成是自己的半个亲人，随着相处的时间长了，当成一整个亲人，但绝不会有其他方面的想法。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是人。 刚刚到出阁年纪的女孩。 但在她化作九尾白狐后，那个人类女孩，就已经完全消失了。从那个时候起，所存在的卓元清，便是这百年后这天地间的聊斋鬼神之一！ 享有天地权柄！ “宁儿。”小狐狸轻声念叨一声，就又笑了起来。 她不爱卓景宁。 但她喜欢卓景宁为她杀人的样子。 102、能干的小狐狸(三更） 卓景宁在忙着写书信，写完后就去“金库”里挑挑拣拣，没找到合适的，就去小狐狸的房间，总算是找到了合适的一尊金佛，然后他试着在金佛上刻字，然而刻不动，这实心的上等金佛太坚固了，只好去找小狐狸帮忙。 小狐狸撇撇小嘴，伸出小手，用一根小指头划动两下，刻出了卓景宁想要的两行字——大清亡，王胜兴。 王胜，是那名王将军的嫡长子，正值年少时期，所以他的一身勇武，不在那位王将军之下。 只可惜有勇无谋，所以那位王将军更喜欢喜读诗书、颇有权术的小儿子。 刻完了，小狐狸奇怪的问道：“你弄这个干嘛？又想害谁来着？” 卓景宁伸手弹她一个脑瓜崩。 “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小狐狸眨了眨眼睛，精致的小脸上全是“我读书少你可不准骗我”的表情。 卓景宁也是无奈。 距离那位王将军身死已经过去了有半个月了，一切都如他预想的进行中，青州财政上的亏空完全补上，他已经命人送去朝廷了。 期间死了多少人卓景宁不清楚，他只知道那帮武将还真是够心狠手辣的，靠着剿灭白莲教余孽的由头，硬是每个人都官升一品，发了一笔横财。 一笔三辈子都花不完的横财！ 至于他这青州刺史“白甲”的名声，也算是臭到家了，没少被人骂作狗官。 称他是青州毒瘤！ 这一点，也在卓景宁预料当中，不过只要骂的不是“卓景宁”这三个字，他一律当风太大，没听见。 坏事都做了，还不准人家骂骂？ 虽说动手的人不是他，但罪魁祸首是他。 此外这青州从今以后，恐怕是真的要民不聊生了！ 尽管这次大出血遭殃的是那些大户，但最终受到盘剥的，还是那些底层百姓啊！这些大户的银子，都是从哪儿来的？ 底层平民身上的血汗！ 那帮武将下手狠，但卓景宁相信，到头来，那帮大户下手绝对比那帮武将更狠！ 平民没多少钱，不更狠怎么填补空缺？ 至于卓景宁目前所做的这些，真是为了小狐狸。 那位王将军死后，王家的那些兵将，算是一分为二了，大部分支持王将军的嫡长子王胜。虽说有勇无谋，但为人比较仗义。正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这王胜便是这样一个人，所以莫说是那些将领，就连那些官兵，都对王胜这些比较认同。 这也是王胜这人尽管粗莽，但这嫡长子的位置坐的很稳当的原因。 另外一部分，是王将军家中，以及王将军的门客，这帮人都认为王将军的小儿子王兴更能当好一位家主，同时接掌王将军留下来的家业。 也是因此，卓景宁杀死王将军这件事，才没有什么变故产生。不是王家的人没有怀疑，而是他们忙着争权夺利，没时间腾出手来进行查验。另外，按照卓景宁吩咐去做的那些武将，一个个都发了横财，这让王家也极为心动。除了分权，便是在忙着明抢了！ 因为王家所管辖的几个县城，都是出了名的富庶之地，大户更多。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王家分权的事情尽管还没分出个结果来，主要原因是王胜顾念着兄弟情，没有下狠手。但在搜刮方面，却是做的差不多。 那王兴押着黄金过来，求见卓景宁，一见面后就跪地哭诉，然后以“王将军曾救他性命”为要挟，要卓景宁帮他。 不得不说，王兴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狠人。 卓景宁现在名声极臭，但王兴还是愿意靠上来，他也没有明说要卓景宁帮他夺权，而是向卓景宁求亲，要让卓景宁将“刺史千金”嫁给他。 “若非如此，我又何必想方设法灭他满门呢？”卓景宁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是不想杀人的。 但总有人逼着他去杀了他！ 既然人家一心求死，那么他也只好无奈成全！ 毕竟君子有成人之美。 他可是正人君子！ 他已经打听到了，王家过段时间，就会进行家族春猎活动。他会让人提前将金佛扔在王家春猎活动范围内，然后叫人随后就把这六个字给传开。 大清亡，王胜兴。 这一句话，有两种解法。 第一种是大清亡了，王胜当带领王家兴盛起来。 而第二种则是大清亡了，王家必将胜利，最终逐鹿中原之人则是王兴。 这两种解法，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建立在大清亡了的前提上，试问哪个朝廷，能够容忍？ 当然，这也可以是阴谋陷害。 可偏偏王将军养私兵这件事，在青州算是人尽皆知。 只要这一句话被朝廷知道，这王家便会不攻而散，满门诛绝。 至于他所写的书信，是他提前准备好的，为王家要造反这个舆论，做一个铺垫。另外卓景宁早已经命人将一个消息传开了，王家无比富庶，庶子王兴来刺史府求亲，居然给出了十万两白银的嫁妆！ 王家强盛之时，这财富是荣耀。当一旦成为众矢之的，便会沦为致命的毒药！ 到时候，可就没人在想这是不是阴谋陷害了，想的是——如何从中获取名利！如何在王家这块肥肉，狠狠撕下一块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嘻嘻……”小狐狸听罢，然后给了这么一个总结。 她说的黄鼠狼，既是卓景宁，也是王兴。 两者都是不安好心。 唯一的区别，就是一只黄鼠狼是普通的黄鼠狼，另一只黄鼠狼，则是成了鬼怪。 更加狠毒。 于是卓景宁又弹了她一记脑瓜崩。 没心没肺的丫头啊……真可爱。 卓景宁随后就命人去施为，这最佳人选自然是林奉先，不过这件事儿不太方便，所以卓景宁改为让小狐狸去做。 将这金佛放在王家的春猎范围内。 “人家这么可爱，怎么能当坏人？”小狐狸一听却撇撇小嘴。 卓景宁知道这家伙纯碎是懒，于是就将她拦腰抱起，然后把她横放在自己膝盖上，接着在她挺翘的小屁股上打了一下，“不去的话，一天打十下。” “啊，我去就是了。” 103、李代桃僵（四更） 王家没了。 青州三大将军之一的王家，已成明日黄花。 文武本就自古不两立，加上卓景宁之前的一纸文书，叫青州各地文官苦不堪言，背地里不知道写了多少文章来咒骂卓景宁，只可惜无可奈何。所以这一次王家被定义为谋逆叛贼，多亏了这帮人在后面顺水推舟，一路猛扑脏水。 不过，卓景宁没想到的是，王家还逃出了三个人。 嫡长子王胜，次女王舞依，三子王兴。 大难临头，让王兴瞬间没了争权夺利的心思，加上王胜顾念兄弟情，这王家血脉在家中忠仆的护送下，居然逃了出来。 有人想追杀到底，但不知道是谁开了口，这追杀王家血脉的事情，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让卓景宁也不解，只能确定是朝廷上有人出声了，而且身份绝对不低，不然不会连这种谋逆大罪就能压下。 卓景宁拿着到手的圣旨，是真没想到才几天就有圣旨送到他手中，圣旨上表彰他治理青州有功，但也斥责他滥用职权，所以功过相抵，并让他闭门思过半个月。 “公公，一路车舟劳顿，还请笑纳。”卓景宁让人呈上来一个箱子，箱子中放满了各种黄金制品，金佛之类。 “听说公公喜好佛法，这些物件放在下官手中，便是浪费了。唯有公公这般懂佛法的人，才能这些物件应去的归处。” 宣读完圣旨，这公公本准备走，但眼一见卓景宁呈上来的箱子，就挪不开视线了。 咽了口唾沫，然后双手接过，略微有些颤抖，这是激动的，随即便急忙盖上箱子，递给身边人，脸上堆满了笑容，对卓景宁笑道：“你这个小小举人，倒也是识时务，不枉齐公出手保你。” “多谢左相大人。还请公公给下官详细说说。”卓景宁一听这公公称呼他是小小举人，就明白一些了。 “王家次女，是大皇子在外养着的女人。原本大皇子不是很在意，这般的女人，大皇子要多少有多少。只不过，大皇子无一子嗣。这王家次女，却是给大皇子生了一个儿子。” 卓景宁脸色微变，这还真是意料之外啊！ “王家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就此揭过，只不过这白甲的名字，却是臭了，齐公的意思是不能活了。所以，半个月后，白甲暴毙。翰林学士唐如君治理有功，担任青州刺史。文成县县令朱世昌多年无过，官升一品。举人卓景宁有文有德，享誉一方，故举荐为文成县县令，替补缺漏。”这位公公笑道，“你可是入了齐公的眼，不要辜负了齐公这一番好意啊！” 卓景宁心中简直是一万头那啥神兽奔腾而过一般，这剧情转折沙雕神剧都不敢这么拍，居然会发生到他身上！ 白甲暴毙。 齐公的心腹唐如君升任刺史。 朱世昌升一品成巡守。 他来当这文成县的县令。 这特么……简直就是现世报啊！ 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卓景宁这番处理青州问题，快刀斩乱麻，算是被那位朝中大红人齐公给看中，所以才有了这番举动。 虽然是从一方大员的刺史，变成了七品县令，但也是从冒牌的，变成了真实的。 就是朱世昌变成巡守，还比他高一品，那么这注定今后他这日子，会不太好过…… 还有，这太监就是太监，老阴比啊！ 卓景宁寻思着自己要是不送上这么一份大礼，恐怕这个太监这番话是绝不会出口，到那个时候，他恐怕会从假死变成真死！ 当然，他逃是能逃的。 小狐狸地遁鬼术，瞬间跑出三里地，多少兵马都拦不住。 除非是能请来蛇级鬼怪。 卓景宁念头转动，还好他准备了两份厚礼，他命人再次端上，这一次只是一箱子的银票了。 “公公，下官与朱县令略有仇怨，怕是他上任后，下官会万分难受啊！所以，请公公帮忙说和一二。”卓景宁让自己露出一脸的诚恳无奈表情，他固然不惧朱世昌，真惹急了他直接动手杀了便是，不过眼下是个要紧时机，还是不要轻易动手为好。 他原本的目的，便是步步攀登上去，然后借助这清朝的力量，给自己的惩戒提升加成。 小不忍则乱大谋。 而且这一次事情，他隐隐觉得，这清朝恐怕真是和鬼怪牵连甚深。 因为这成为刺史半个多月来，还真有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但他找人问了后，哪怕是朱世昌，都是闭口不言的态度。 卓景宁觉得，他成为真正的县令后，怕是就能知道这些清朝官员隐瞒的了。 这公公听到卓景宁这般说，看了一眼这箱子里面银票的数额，才点点头，收下这一箱子银票，算是同意帮他开口去说两句了。 “杂家还有事，要去朱世昌那转转，就先走了。放心，这点事，杂家能办妥当。” “恭送公公，有劳烦公公了。”卓景宁送这太监出去，然后摇摇头，宣布闭门思过。同时喊来林奉先等人，给他们各自安排了一个出路，远远地打发走了。 卓景宁怕这些人死在那个喜食人心的画皮鬼怪手里。 “噫，这狗腿子的画风……”小狐狸这才转悠出来，用她的话来说，便是这太监身上的尿骚味太重，快臭死人了！ 这帮皇宫里头的太监，都是要阉割的。在阉割之后，这小便方面，就无法自控了，所以经常会漏尿。 小狐狸说那太监身上尿骚味太重，这并非污蔑，还真是事实。 所以，这帮太监有点身份的，都会一天准备好几块尿布更换，并且勤洗澡，和身上涂抹各种香料，来掩盖这一股骚臭味。 这过来宣读圣旨的太监，便是属于有点身份的。身上的香味就很浓，不过涂抹的太过头，就像是劣质香水一样，非常不好闻。 卓景宁是没闻出来尿骚味。 不过小狐狸这方面敏锐，想来能闻出来。 卓景宁听到这一声冷嘲热讽，他早已经习惯，所以只是再度拦腰抱起这小狐狸，顺手在她的小屁股上来了两下。 这方面他也很习惯。 104、妖魔在朝（五更） 卓景宁闭门半月后，一则消息突然在青州传开，青州刺史白甲，暴毙身亡！ 随着这一则消息传开，一时间整个青州，去寺庙道观还愿之人成群结队，文人墨客，无不相约而出，吟诗作对，大街小巷，还有商贾特意请来舞狮子，仿佛逢年过节，要普天同庆一般。 “死得好，这白甲狗贼，为非作歹，仗着自己是青州刺史的身份，作恶多端，这报应来得好！” “老天有眼，让这狗官死得早。” 卓景宁也是这一刻，才知道这青州的大户有多么恨自己。光是这文成县一带，就让他看得有些冷汗直冒了。 “卓县令，感觉如何啊？”站在卓景宁身侧，换一身官服的朱世昌，只觉得非常志得意满，脸上挂着笑容，他看着卓景宁。 若不是被那位公公关照过，他甚至恨不得大喊一声“白甲没死，真身在此”！ “朱大人看来是得意忘形了啊，看来那位公公的话都忘了啊。”卓景宁淡淡的说道。 朱世昌脸色一僵，他看着卓景宁的脸色，最终只是轻哼了一声，然后扭头就走。那位公公的关照，让朱世昌这会儿很难不准主意。不过也由此可以确定一件事，便是卓景宁的确是入了那位左相爷的眼中。 不然，若是没有底气，卓景宁哪敢跟自己这样说话。 以己度人，朱世昌越是这样想，他心里也是越没底气，他就怕卓景宁什么时候又升官了，那他到时候可就要倒霉了。 于是，在扭头走出去几步后，朱世昌又转过头，脸上强挤出笑容，生硬地说道：“呵呵，那个，卓大人啊，大家都是同僚，何必这么生分，以后多聚聚，多聚聚啊！过几日本官生辰，还望卓大人赏脸来吃个饭啊！” 卓景宁心底略微有了口气，有道是小鬼难缠，这朱世昌就好比那小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眼下，卓景宁最不想惹上的就是这种人，狗皮膏药一样，一旦贴上了，怎么都甩不下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先畏惧，不敢得罪于你。 “一定一定，朱大人是巡守，下官怎敢不来？”卓景宁淡淡的说道，他面无表情。 他这是故意装出来的。 这幅样子，被朱世昌当成是卓景宁因为有靠山所以镇定自若的样子，所以朱世昌脸上的笑容更盛，在心底打定主意，这文成县的县令官衙，他再来一趟，他就是傻子！ 唐如君把刺史府的官衙搬到了别处，这地方的刺史府则被他送给了一位王爷，理由是规格逾矩，他不该享用。 但在卓景宁看来，这丫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厮是不该享用，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他这个在刺史府里待了一个多月暴毙而亡的“前刺史”，不就是很不懂规矩？ 有时候，记恨一个人，就是如此简单。 这唐如君不来文成县还好，来了他难受。 不该卓景宁没想到的是，朱世昌的巡守府，也在文成县。虽说他是文成县的县令，然而无论什么事，都是朱世昌说了算。但这个时候，卓景宁已经无心争权夺利了，他本就志不在此，之前热衷于权势，是被权势的味道给吸引，然而在他修成年轮印记后，便已经看淡了。 眼下他成了文成县的县令，终于得到了他想知道的。 之所以鬼怪这种东西，在民间只处于传闻的状态，归根结底，是四个字——妖魔在朝。 并非是鬼怪窃据朝廷高位。 而是朝廷在供奉着这些鬼怪，并且和这些鬼怪产生了极为密切的共生关系。 鬼怪借助人气，人气辅助鬼运，二者相辅相成，便成了一方豪门贵族。 能成贵族的，家中必然供奉着鬼怪，自然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加上各地识字率不高，信息难以传开，这也就形成了非常畸形的一面，在这个世界鬼怪遍地都是，但鬼怪究竟如何，却是处于一种荒诞的传闻状态。 难怪卓景宁之前问朱世昌，朱世昌闭口不言，问其他官员也是，甚至还有几个看他的眼神，当时非常怪异。 想来他们在奇怪，堂堂刺史，居然不知道这些？ 他不由就想到了丁先生。 那位客源山，有龙阳之好的丁先生。 哪怕是似这般的修行中人，居然也被蒙在鼓里。 这真是一件大恐怖之事。 这县衙里有一套全新的祭坛，是特意留给卓景宁供奉鬼怪的。然而他也不知道该供奉哪一位“先人”，虽说朝廷可帮忙找一位血脉关系临近，并且已经化为恶鬼的“先人”来供奉，但卓景宁可不想身侧有一头恶鬼，恐怕到时候他会忍不住来一发惩戒压压惊。 可是，不供奉又不行。 所以思来想去，卓景宁将小狐狸的名字写上去，然后用红布遮挡住，按照一定步骤摆放后，当焚香而拜，三拜过后，卓景宁恍恍惚惚间，就看到视野中出现了一只狐狸，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狐狸，比较不可思议的是，这狐狸有很多条尾巴。 卓景宁正准备仔细的数一数有几条尾巴，这狐狸身影就一下子消失了。 然后，他身后的房门很突然的，就被人用蛮力推开了。 卓景宁不用转头就知道是小狐狸。 一蹦一跳的匆匆跑过来，卓景宁转过头去就看到她一副小脸紧张的样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很大，隐隐还带着几分似乎是惊恐不安的神情。 “怎么了？”卓景宁诧异。 “好像刚才有人偷看我洗澡。”小狐狸说着左看右看，就像她身后跟着一个隐形人似的。 卓景宁这才留意到小狐狸的发丝是湿透的，这意味着她刚才是正在洗澡来着。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那祭坛，心中一动，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甚至还很随意的说道：“怎么可能有人，这官衙内的人，不都是被朱世昌带走了？只剩下那些衙役，但我今日放他们假，他们一个也不在。” 小狐狸想了想，觉得卓景宁说的话很有道理，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还是有。 卓景宁揉了揉她的脑袋，“先去把头发擦干，然后我们出去玩。” “好呀！”一听出去玩，小狐狸当即忘却了刚才的不愉快，跑了出去。 然后，卓景宁便看向了祭坛。 他又取出三炷香，点燃，然后参拜。 他要是没猜错的话，他刚才看到的狐狸，便是卓元清！ 他准备再看一次，数数看有几条尾巴。 他没别的想法，就是好奇。 105、鼠有鼠道 一副天真样子兴高采烈才跑出去的小狐狸，却忽然停下，一双好看的大眼睛俏生生的翻了一个白眼，撇撇小嘴，嘟囔道：“就知道是你……” 然后，小狐狸皱了皱好看的小鼻子：“哼，让你再看。” 一瞬间，九条尾巴就从她身后窜了出来，如同孔雀开屏，九条雪白的尾巴分别呈现，本就明媚娇柔的小狐狸，此时平添了几分勾人的妩媚，眉眼如画，红唇鲜艳，她嘴角微微翘起，发出了一声仿佛喘息声一般的娇笑。 这笑声细若蚊呐，但却在空气中圈开了一层涟漪，透明无影。 无形的波动进入到了屋内。 正在参拜的卓景宁忽然听到了咔嚓一声，然后就看到被自己所拜的祭坛牌位上，裂开了一道口子。 卓景宁一怔。 “这是偷工减料了？还是小狐狸太不一般了？” 卓景宁若有所思，旋即就放下了这个问题。他并不在意这一点，只是好奇小狐狸有几条尾巴来着。 毕竟关于狐狸，可是尾数越多，越恐怖的。 尤其是九尾狐，在聊斋故事中，大多时候，都是以鬼神的形式存在的。比如说一篇辛十三娘的聊斋故事，有一名品行不端的姓冯的书生遇见了狐女辛十三娘，对其美貌惊为天人，想要强娶，然而辛十三娘的父亲把他给赶了出去，结果冯书生转头就遇到了一位他的先祖“封君”，冯书生哭诉后，“封君”下令，要辛十三娘嫁给冯书生，辛十三娘不敢不从。 然后，冯书生娶了辛十三娘后不改习性，很快就败光了家业。 辛十三娘这时候便给冯书生留下一笔银子，又给他纳了一房小妾，自称是功德圆满，成仙得道，就此消失不见了。 日后，有人看到，辛十三娘在深山里呼风唤雨，疑似成仙。 故事大多会美化，所以这辛十三娘可能是成了鬼神。而这辛十三娘，便是九尾狐！ 卓景宁放下手中的香，走了出去。 新官上任三把火。 不过卓景宁是不太想烧，索性给那帮衙役放了假，让他们都出去玩玩，他则慢慢走出去。说好了，要带小狐狸出去玩玩。 他也趁此机会，好好调整一下心态。 之前担当青州刺史的职位，可是让他好好过了一把官瘾，说是翻云覆雨也不为过。知道青州刺史“白甲”真面目的人不多，林奉先这帮算是亲信的人，都被卓景宁提前打发走了，这帮人还对卓景宁无比感恩戴德。 因此，卓景宁走在街道上，愣是没人认出来。 这街道上的女子倒是不多，毕竟这聊斋世界的封建王朝下，讲究三从四德，对女子管教甚严。 小狐狸在街道上走着，因此很另类，也吸引了不少人目光。但小狐狸那一身穿着，以及她是从文成县衙门里出来，让其中某些人直接就绝了这方面的心思。 这些人，自然是以拐卖妇女为生的人牙子。 从古至今，最不缺的，就是这帮丧尽天良的天杀的。 底层人家都讲究报团取暖，所以成了一些帮派，这些人的头目，自然是知道新任县太爷上任了，并且通过各自的能力，打听到是一名叫卓景宁的年轻人，带着一名十三四岁年纪的女儿。 这帮人一番对比，立马就认出了卓景宁是县太爷的身份，也知道那个跑得欢快的女孩子，便是县太爷的千金小姐。 虽说这对父女两看起来像是兄妹，差的不大，但富裕人家都有童养媳的习惯，这也使得父子如兄弟，父女如兄妹，并不算罕见。 这些帮派的人，自然也不会不长眼的惹到卓景宁头上来。 要是真不长眼的，基本上也活不到现在，早就让人打死扔在某个荒山野岭了。 甚至，当卓景宁走进一家装修堂皇的铺子时，那掌柜的还匆忙跑出来笑脸相迎，卓景宁要买什么，这掌柜的都死活不肯收钱。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便是如此。 卓景宁这逛了一路，倒是一两银子都没花出去。小狐狸则拿着好多东西，这都是被她看中后，那些掌柜的求着送的。 卓景宁没帮忙拿，因为钢铁直男，是不会在逛街时候帮忙拿东西的。 他这会儿在一家酒楼里好吃好喝着，可能是今日客人有太多，所以到了这里，掌柜的没有认出他来，而且还得先给钱，再吃饭。 卓景宁现在不差钱。 在假死前，可是给自己捞了一大笔的银子，不敢说能花一辈子，但寻常的吃喝玩乐，花上十年都用不完。 这家酒楼的酒菜都不错，难怪座无虚席。 这里的酒是醇酿米酒，甘甜甘甜的，就是后劲不小。 卓景宁喝了几杯，感觉到后劲上来，就不再喝了。他吃着菜，听到外面一阵热闹的喧哗声，他打听了一下，居然是抛绣球！ 这可不是在拍电视剧，卓景宁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婚姻大事非儿戏，抛绣球这种东西，通常也就在古装的影视剧里面出现。 他便好奇，正要出去看热闹，却发现已经结束了。 迎面走来两书生，卓景宁见他们刚才是在隔壁桌，想来是瞧完热闹回来了，卓景宁便作揖道：“两位兄台，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这两名书生见到卓景宁一身锦缎，气度不凡，非富即贵，当即还礼，然后一人说道：“外面有一美貌女子抛绣球，扔中谁，就嫁给谁，哪怕是老乞丐也无妨。” “然后扔中一个老乞丐了？” “怎么可能，那女子如此美貌，我等怎会容许此等事情发生。”另一名书生微微一笑道，“王书生牵头，我们把其他人给赶开了。” “那哪位兄台有此艳福？”卓景宁露出一脸感兴趣的样子。 “王书生。哈哈哈！”这名书生说着，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另一名书生也跟着笑，不过笑了两声后，就给卓景宁解释道：“那王书生家有悍妻，连自家美貌丫鬟都只敢摸摸手，一亲芳泽都不敢，我看他这次怎么回去跟家里的母老虎交待！” 106、佛为因果，道是有始有终 又和这两名书生说了一些话，知道这两人都是童生功名，出身是本县两家望族，一人名叫徐少郡，一人名叫林子云，不是各自家中的嫡系，但也有财物支撑着读书，偶尔闲暇了，还能出来饮酒作乐，言语谈他们都提到了青州前任刺史白甲，好生痛骂了一番。 卓景宁自然是岔开这话题，然后打听起那王书生来。 文成县有十几家望族，那王书生便是其中一家，而相较于这徐少郡和林子云，那王书生可是王家嫡系，家中父母亡故多年，可以说是他们这帮书生中，最有地位的一个。 似王书生这般无人管教的，本该是恶习连连，但其父母有所远见，给他找了一位悍妻王裴氏，临终前再三叮嘱，其妻子王裴氏可管教王书生，这让王书生是吃尽了苦头，偏偏还没人能帮他说话。 毕竟，这都是人家爹妈临死前关照的啊！ 人家媳妇只是照做而已。 往仔细说，这还是王裴氏在尽孝呢！ 因此，隔三差五，便能隔着院子，听到王家大院里，王裴氏扯着嗓子在打骂王书生。也多亏了有这悍妻管教，王书生考了个秀才功名，这才文成县年轻一辈当中，算是有出息的了！ 文成县远比卓景宁当初所在的渠县富庶，吃喝玩乐的花样也多，正所谓酒色迷人眼，这文成县的秀才人数，反倒是要比渠县要少。 倒是举人数量更多。 因为能钻营到此等程度者，都是一门心思想要当官发财的！ 自然也会多费心思。 整个文成县，有一百零个举人，其中老迈者，占了半数，其中年过中年者，又占了剩下半数的九成，只有两三个举人，是不到而立之年的。 用卓景宁的理解就是——文成县的举人老龄化严重啊！ 另外，这文成县看来倒是不怎么闹鬼。 言归正传，王书生家有悍妻，往日里王书生的同窗，也没少因此笑话他。 若是常人，多半要恼羞成怒，但王书生的性子软，耳根子软，为人宽厚，且心地善良的名声，在文成县很是有名，据说当初在王家，朱世昌索要银钱时，一开始王书生据理力争，毕竟读书读多了，难免被圣贤书洗脑…… 咳，是心思纯净，宛如白板……啊呸，是宛如白纸。 可当朱世昌要杀鸡给猴看，打死几个下人给王书生点颜色看看时，王书生听着那几个下人的哭嚎，立马答应，前前后后拿出了五万两白银！ 这一件事，让王书生的名声更好了。 当然，在其他望族的人眼中，也就更傻了。为了下人，多掏了两万两白银！ 这是疯了吧！ 同窗笑话他，王书生也不在意，反倒是因为王书生为人随和，所以这些童生功名的书生，也和王书生玩得来。 因此这一次王书生牵头，这帮书生才会都相应。 有书童的让书童帮忙，没书童的自己动手，把一帮三教九流中不入流的人全给赶开了。 不过最后是无巧不成书，本来牵头完就远远站在一边的王书生，理应接不到绣球，可偏偏这绣球飞啊飞的，就落进了王书生怀里。 其他书生虽然有几个因此恼恨，但更多的人，都是觉得好笑。 比如徐少郡和林子云便是。 家有悍妻，偏偏得了个美娇娘，看王书生当时的样子，是不舍得放手了，那么等他回去，绝对有好戏看了。 卓景宁听罢，略微沉吟，便知道这位王书生就是聊斋画皮剧情中的主要人物了。 如果最后没被挖心而死，那么这厮无疑是画皮剧情的主角。 如果被挖了…… 卓景宁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他记得无论哪个版本，这最后都会出现一位得道高人！ “道家的得道高人，那么这观想法又当如何……”卓景宁不由想到，他得自鬼怪老僧的“如是我闻”观想法，虽说在念头具现化后，是蛊惑人心，连意志坚定的内外双修武者都能瞬间迷惑，让其任人宰割，但归根到底，还是佛门观想法，这道家观想法，不知又该是如何一番场景？ 那青云山的青云道观，传闻中有剑仙奇术——天地无极，乾坤剑法。这十有八九是观想后，威力体现在佩剑上的。 卓景宁不由有些期待，因为这画皮中的鬼怪，无疑是难缠鬼怪，到那个时候，等到那得道高人打伤那画皮鬼怪…… “捡人头的滋味，终归是非常美妙的。”卓景宁轻笑一声，没有去见见这位王书生的意思，他和小狐狸用过饭菜，这只小狐狸真是喝酒没点节制，喝得都醉醺醺了，整个人赖在卓景宁身上不说，一件东西也不拿了。 卓景宁无奈，只好背起了她，又瞧见一名衙役路过。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卓景宁于是当即就给了这衙役一个给上司面前表现自我的机会——帮他拿东西。 “是，大老爷。”这衙役满脸笑容，急忙道。 卓景宁点点头，往县令的官衙过去。这县令官衙就没刺史官衙气派了，加上朱世昌那胖子走前，非常抠门的把东西都带走了，整个院子都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也没什么下人，卓景宁送小狐狸回屋，见她真喝醉了没醒，就让她睡下，给她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然后，他去烧水。 劈柴、烧水，煮了一碗糖水姜汤，等着给那丫头解酒。 最后，卓景宁就走到了院子里。 盘膝而坐。 呼吸着冷冷的空气，开始吐纳。这不是什么内练功夫，只是卓景宁在屏息静气。 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串珠子，是檀木珠子，闻起来很香。 微微拨动。 卓景宁开始念经。 他是半路出家，没有经过什么正规流程，因此也不太懂怎么修行，这一路心境修行，说真的，当初他能修成余烬心境，是遇到了鬼怪老僧，他能心境退转后恢复，并且更进一步，修成庆神心境，也是因为那鬼怪老僧。 甚至眼下这年轮心境，卓景宁依靠的，也是鬼怪老僧的“如是我闻”观想法。 冥冥之中，就像是上天注定一样。 道家讲究有始有终，佛门讲究因果。 念着经，卓景宁开始沉思，他和那鬼怪老僧，有什么因果？ 107、不为正佛渡世人，原为邪佛自沉沦！ 因果这东西，从来都是虚无缥缈的。 其意境高深，涉及到了佛。 而佛，不是四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就说清楚，这一首佛偈固然更为意境上乘，但卓景宁更认同的，还是那一首在诗词意境上弱了一筹的四句佛偈。 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这是一种如履薄冰的修行中人心态。 也是敬畏天地的一种表现。 “什么因果？” 卓景宁想了想，最终只能放弃，然后起身，走到房间，因为天上下起了雨，所以发丝有些打湿了，卓景宁想去拿条毛巾擦擦。 不过站在铜镜前，卓景宁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一怔。 他眉心处有一个半莲花印记。 出现之初，这个莲花带着莫名的神圣意味，但此时从镜子里看，卓景宁却忽然发现——这一个印记，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邪异。 并且，这股邪异感，让他感觉很眼熟！ 是那个鬼怪老僧！ “这是……” 卓景宁心中微微有些骇然，但并不认为是那个鬼怪老僧做了手脚，有惩戒在，别说是蛇级鬼怪，就算是梦魇，也很难间接影响到他。 他有种感觉，这恐怕是传道…… 犹如父子一般的那种传道，儿子终归会长得像老子，所以有人说儿子是父亲的生命延续。卓景宁此时就觉得，鬼怪老僧传法于他，他未来会走上和鬼怪老僧差不多的道路。 “那么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卓景宁这会儿看待崇恩寺的鬼怪老僧，又有了一种不同的看法，这鬼怪老僧百年内害人次数屈指可数，恐怕是在“充能”！ 好维持自身不灭！ 如果他的猜测成立，那么传法成功的鬼怪老僧，此时应该已经是烟消云散了。 卓景宁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去一趟。 如果一切猜测属实，那么他有必要去给这老僧上几柱香！ 卓景宁缓缓吐出口气，他在屋内又开始念起了“如是我闻”经文，读书是书生的本职，但在有了官身后，就不必了。因为读书对卓景宁的帮助不大了，目前帮助最大的，无疑是这得自鬼怪老僧的观想法。 “如是我闻。” “我见如来，如来见我。” 念着念着，卓景宁忽然心中生出一种奇妙的感悟。 这是一篇“邪佛”观想法。 讲的是离经叛道，说的是天地人弃，论的是魑魅魍魉，述的是人性本恶。 是厌世之经。 但却不是弃世之经。 不劝人向善，但要人自渡。 不为正佛渡世人，原为邪佛自沉沦！ 大魔虚天！ 极乐净土！ “如是我闻。”这一声落下，卓景宁手中的这一串檀木珠子，突然四分五裂，弹射开来，有的珠子落在地上，有的则撞上卓景宁的衣袍。 卓景宁面无表情，不喜不悲，眼神平静。 他眉心的半莲花印记，愈发深邃了！ 因为，他又修成了一道年轮印记！ 两道年轮印记！ 一手拈花，一手竖掌，卓景宁抿嘴而笑，似喜似悲，他口中道：“如是我闻。” 微弱的金光，从他体内映射而出。 映照八方。 这一刻，好似有一道奇妙的金轮，在卓景宁脑后一闪而逝。 …… 文成县。 王家。 王家是望族大户，所以是要脸的，哪怕这一刻王书生正在挨训，那位因为抛绣球抛到了王书生的美娇娘，也没有被赶出去，而是在王家的客房里好生待着。 这美娇娘，本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抿嘴偷笑，时而描眉，时而弄姿，一个人玩得很开心。 可很突然的，这美娇娘就哎呀叫了一声。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一个方向。 就在刚才，她看到了三盏青铜古灯，古灯上皆有一个四面八臂的佛像。三盏灯火，一盏比一盏明亮，尤其是最高处的一盏青铜古灯，有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轮。 这一幕场景犹如昙花一现，只是出现了刹那，但也叫她心惊不已。 但她不实在惊讶有一个得道高人在附近，而是…… “这般重的戾气，便是鬼怪也少有，这莫非是哪个鬼怪在修观想法？”这美娇娘嘀嘀咕咕着，旋即便不在意：“罢了，只要这厮不来打搅俺，就随他去。俺花了重金，买通了封君，这文成县，现可是归属于俺的。想来在这地界上，也没鬼怪敢来横插一手，多半是个过路的。” …… 卓景宁现在的感觉非常好，前所未有的好。 难怪那帮和尚们修行，都喜欢宅家。原来这静思自身，的确是有可能开悟，从而一步登天！ 修成心境！ 或六根清净，或得道。 虽说有下山游历之说，但卓景宁觉得，这是在家宅久了，想出来走走散散心。 毕竟老待在家里，会把人给闷坏的。 卓景宁缓缓吐出口气，对自己修成第二道年轮印记，他真的很意外，本来他觉得自己要靠惩戒开挂……啊呸，是自我努力，辛辛苦苦，任劳任怨的去击杀难缠鬼怪，才能获得第二道年轮印记。 但没想到现在自己就修成了！ 这意味着一件事，那便是这世间的得道高人，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就像是那蛇级鬼怪一样，有的可能只是白乙那样，或者上次被他用惩戒给秒了的女尼那样，但有的蛇级鬼怪，却是能呼风唤雨、视活人如玩物的聊斋鬼神！ 一道年轮印记所带来的的念头具现化威力，其实并不大，甚至还有几率性，要是心中慌乱，有可能无法念头具现化。 但修成第二道年轮印记，这念头具现化的威力也加强了，而且已经不存在几率性了，心中一动，便可念头具现化。 只不过不能持久，不然会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枯竭感。 这想来精神消耗过度，需要好好调养一番，补充睡眠，才能通过人体自行恢复过来。 而此时的卓景宁，若是撞上一头和青山县那头“青莲剑仙”一样的鬼怪，他只需念头具现化，一掌探出，便可压制那头鬼怪，然后使用惩戒秒掉。 当然如此轻松，这惩戒加成是注定没有了…… 108、这聊斋的水…… 卓景宁走出屋外，就看到小狐狸站在一侧的走廊上，正看着自己这边，当即就笑道：“是不是很亮？” “嗯。”小狐狸翻了个白眼，然后接着说道：“剃个光头更亮了。” 卓景宁：“……” 论欠揍这小狐狸是专业的。 不过，这么可爱的小丫头怎么能动手揍呢？虽然最关键的是他好像打不过来着，而且人家身上还有一个堪称无解的逃命技能——地遁鬼术，瞬间跑出三里地。 这般想着，卓景宁走过去，道：“醒了就去厨房，我给你煮了姜汤。” “哦。”小狐狸这回倒是很乖巧的点了点小脑袋。 卓景宁站在走廊上，面朝着飘洒着牛毛细雨的院子，开始练起了拳法。 虎啸龙吟拳。 这可是卓景宁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 拳法要每日都练，有一阵子没练，卓景宁的拳法已经无比生疏了。不过打了几遍拳，在身体逐渐热乎后，这拳法就没了生疏感。 这只是一门很简单的拳法。 架子加上杀人技巧。 没有横练外功的强化自身法子，也没有内练气功的养气功夫。内外兼修，不仅需要从小练起，这开销也是极大。 其实穷文富武这句话，用在聊斋世界，是错误的。 在聊斋世界，读书才是花费不小，这练武，若是机缘巧合得人传授，不怕给自己留下极大的后遗症，普通人家都能练拳。 所以，当初李虎二人教给卓景宁时，再三叮嘱他最好去找个武师请教一下，或者一旦感觉身体某处酸疼不太对劲，就立马停下别练了。 再练下去，不仅伤身，还要命。 卓景宁倒是不用管，两层惩戒带来的体质强化，哪怕他练出毛病来了，也能瞬间恢复。那一日他在刺史府的“金库”睡了一宿结果感冒，在这聊斋世界，有时候感冒这种现实世界的小毛病都是会要命的，林奉先见状紧张的立马去找大夫，然而大夫还没赶来，他就已经痊愈了。 这时候，卓景宁分外感觉自己当初给体质加点，是何等的英明！ 换做其他人，恐怕想着的就是加力量，或者心境上了。 果然，也只有像他这样不凡的人，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十指捏拳，骨关节咯嘣响动，卓景宁双手放下，这练拳算是结束了。这聊斋世界的武学并不能超凡脱俗，卓景宁练拳，只是在保证自身的一定格斗能力，知道面对突发状况时该怎么避让和反击，或者是瞬间击毙对方。 这时候瞧瞧天色，才刚过午时一个时辰，左右无事，一时间卓景宁倒是有些百无聊赖，画皮剧情已经在进行，然而他又没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任务，这画皮鬼怪更是没有招惹到他头上来，所以卓景宁还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若是以往，他会选择回现实世界看看。毕竟他是从现实世界来的，无论他是人还是恶鬼，现实世界都是他的根。 狐死首丘，落叶归根。 但现在，他对现实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修成年轮心境，似乎是压制住了卓景宁曾经沦为恶鬼，所带来的的一系列负面影响，但也让卓景宁变得开始无情起来。 无情非绝情。 亦非暴虐狠毒。 而是，无法产生情感。 双手合十，他就像是一尊泥塑金身般，俯瞰人间。 又惶惶如神明。 这多少应该是那观想法的原因。 卓景宁对此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忽然间，卓景宁心中有感，他走了出去，恰好看到这衙门外，正徘徊着一个老乞丐。 这衙门可不是什么审公之地，有理没钱莫进来，所以击鼓鸣冤的前提，是兜里的银子够了吗？ 也因此，平素里，在这衙门口，是绝对见不到什么人影来。 平民百姓，避之如蛇蝎般，远远绕开，生怕自己靠近了，就会从里头蹿出一头恶兽来，把人拖进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这般徘徊着一个老乞丐，就显得很另类了。 这乞丐一身邋遢，破破烂烂，但却没有多少脏污，一张脸黑漆漆的，也不是太脏了，而是年岁大了，皮肤皱褶，加上久在太阳底下暴晒所致。 这也就是说，这是个爱干净的老乞丐。 卓景宁一番打量后，已经猜到了这老乞丐的身份。 但凡是聊斋故事中，一般都会出现高人。而这老乞丐，便是画皮中的高人。先是以老乞丐形象出现，王书生请他喝酒吃饭，然后又给他修建道观，老乞丐就恢复了一名得道高人的身份。 卓景宁于是双手抱拳。 “老乞儿不敢当县太爷之礼。”这老乞丐慌忙还礼。 “修成年轮，几番不易，何故如此着装？”卓景宁看着他，淡淡的问道。 老乞丐闻言一愣，知道卓景宁认出自己来了，于是作揖道：“方外人士裴占秋，见过县太爷，万万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当官的，也能得道……” 老乞丐说到这，语气中多少有些唏嘘。 他是刚好路过，忽然发现这官衙中有些许异样。修行中人在鬼怪眼中是盏灯，这修成年轮心境后，若是对方刚好念头具现化，施展观想法，那么也是能生出些感应来的，不过距离不能太远，超过百步就无法感应到了。 老乞丐就是感觉到有人在这官衙当中念头具现化，才会踟蹰不前。 而这时，卓景宁就出来了。 他是知道这新任县太爷是谁，毕竟虽说文成县的县令再怎么苦逼，也是一方县令，他入了此地界，多少是要了解下的。 但万万没想到，这方才念头具现化的，就是这县令！ 卓景宁听了他的话，不由就想到了妖魔在朝之事，念及面前这老乞丐可是画皮剧情中的高人，于是卓景宁便试探道：“妖魔在朝都能，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老乞丐听了卓景宁的话，先是一怔，然后眼中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喜色，跟着他语气略微颤抖的道：“县太爷未曾祭拜先祖？” 他这话也是试探，乍听之下，是在问给先祖扫墓这种尽孝之事，然而实际上，是在问——有没有祭祀“祖先鬼”。 这也意味着，这老乞丐是知道妖魔在朝的！ 卓景宁眼神一凛，他瞬间就明白，这聊斋的水，远比自己想象的深，于是他故意说道：“人死如灯灭，何须祭拜？不过心中寄托，慰藉自己，好让自己心安罢了。” “裴占秋，见过道友。”老乞丐听了卓景宁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反倒是满脸笑容，再次作揖道。 这是他第三次自我介绍。第一次自称老乞儿，第二次是方外人士裴占秋，第三次只是名字，但后续称呼变了。 道友！ 即——同道中人！ 109、祖先鬼 三次不同的称呼，让卓景宁明白了老乞丐裴占秋话中隐藏的意思，所以这个时候卓景宁一脸坦然的说道：“我只是有这样的想法，但似裴老这样的人，我并不认识。” 裴占秋闻言一愣。 “事实上，我也是半路出家，意外修成年轮心境。一开始，我本是渠县秀才，读书习字，盼着有朝一日能高中举人。但后来，我家中遭遇了鬼怪，我那妻妾更是为鬼怪所害，其中我那妾室更是死后成了恶鬼，我侥幸逃生，遇到一位乡野的修行中人，经他指点，才走上这修行之路。”卓景宁简短地说了一下自身的经历。 听得裴占秋的面色不由变得古怪起来，甚至嘴角还抽了两下，最终幽幽叹息一声：“只能说道友终归是我道中人，不然也不会不到一年时间，就修成年轮心境。若是道友不嫌弃老儿，老儿愿给道友说一说这魑魅魍魉的世界。” 卓景宁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裴占秋这一句。 他当即面露喜色，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裴占秋当即走进去。 这和一个当官的同道中人论道，他也是第一次，不由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遍衙门内。这过往，他有见过县令，也去过衙门，但那时候都是被请去驱逐鬼怪的，那可就意味着生死相搏，是以这一次的心境格外不同。 不过这一看，裴占秋却是面色愈发古怪。 “道友这里，怎么不见仆人和衙役？” “我是新上任的，仆人没有，衙役今儿我看街上喜庆，觉得是这里的节日，便让他们去玩耍一天，顺便维持下街上的治安。” “原来如此。”裴占秋点点头，对卓景宁的感官这时候更好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倒好，一把火没烧不说，还如此心系百姓。难怪如此年轻，就得道了。心地善良看和修行没有半点关系，但这样想，终归能让自己好受些。 “请进。” “道友是主人家，理当先请。”裴占秋却不敢先进，虽说是同道中人，这位看着还是心地仁厚之人，但卓景宁终究是文成县的县令。 卓景宁知道裴占秋的顾忌，就先走进了客厅，裴占秋这才跟进来。 一进去，卓景宁就看到两个茶杯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里头有一股淡淡的姜味，想来这是小狐狸发现他带着一个人进来，就提前准备好了。 两人分主客坐下，裴占秋似乎是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开始讲了起来：“道友是一方县令，知道这妖魔在朝之事，那么老儿就从这里开始说起吧！” “有劳。” “鬼怪与我朝牵扯甚深，但但凡是豪门大族，所祭祀的，大多是先人，也即是祖先鬼。这祭祀妖怪的，反倒是不多。” 卓景宁点点头，这聊斋世界的鬼怪，比现实世界的鬼怪多了一份“活性”，能够沟通，而加上聊斋世界的氛围封建，哪怕是成了恶鬼，会忍不住害人，面对自己的子嗣后辈，还是能够冷静下来沟通的。 至于妖怪，那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了。 那些豪门大族，总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一点。二者相较，除非是没有选择，不然都是会选择祭祀“祖先鬼”。 这般想着，卓景宁忽然心中一动。 以前他倒是不觉得，但现在想来，这现实世界的恶鬼，和聊斋世界的恶鬼相比较，这现实世界的恶鬼，除了一小部分能维持神智的，其他的恶鬼，就像是是制作失败的残次品一般。 毕竟恶鬼都是因魇而产生。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这会儿裴占秋接着讲，卓景宁便赶紧收敛心思去听：“这祭祀恶鬼，最好的供品，无疑是活人。这一点，对于豪门大族而言，不成问题。” “从死囚中找合适的供品吗？”卓景宁点点头。 裴占秋闻言微微摇头，神色开始有些阴沉，隐隐带着些许愤怒，“要真是如此，老儿也不会耿耿于怀至今！” “愿闻其详！”卓景宁知道里头一定有故事，便赶紧问。 “老儿是火居道士，可以娶妻生子，我当时修为不高，只是余烬，并且十几年没有进步，便下了山，安心与妻女相处。但有一日，我的恩师病危，我需赶去见我恩师最后一面。而这时，有一位王孙来老儿家提亲。那王孙相中了我的女儿。” “虽说是妾室，但老儿只是一介草民，哪怕是妾室，都是我高攀。加上我需要去见我恩师最后一面，便答应了这门婚事。我去见了我恩师最后一面，随一众师兄弟送走恩师后，已经是两个月之后，我回到家中，才发现女儿已经嫁出去了。” “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时间久了不见，心中难耐思念之情，便和我妻子前去探望。哪成想，我那女儿因为水土不服病故，并且草草安葬掉了！” “当时，那王孙的管家这般说，我便信了。” “直到后来，我遇到了我弟子死后所化的鬼魂。我那弟子，一直爱慕我女儿。只是他木讷，我也不知。我女儿又不喜他，当时我也就没有想过撮合他们二人。” 裴占秋说到这里脸色有些僵硬，“我从我这弟子的鬼魂口中得知，我那苦命的女儿，其实是被那王孙以提亲之名，行祭品之实！她被那王孙家的祖先鬼，给吃了！尸骨无存！” “裴老节哀。”卓景宁适时说道。 “是老儿失态了，这事儿都已经过去三十年了。”裴占秋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讲解道：“这些祖先鬼的祭品，都有不同的要求。而我那女儿，就刚好符合那王孙家先祖的要求。” 卓景宁不由想到了一些事，在渠县，那钱老狼有一个姐姐，就是远嫁给了一位高官为妾室，也是不到几个月就病故。后来，那高官去钱家一直多番照顾。 现在想来，恐怕那不是照顾，而是交易。 用钱老狼那个姐姐成为祭品，来换取钱老狼一家的富贵，也才有了钱老狼在渠县的横行一方。 “老儿自那以后，刻苦修行，直到过了这知天命之年，才有所成就。” 卓景宁想了想问道：“裴老修成几道年轮印记了？” 裴占秋闻言，两眼忽然瞪大，看了卓景宁一会儿后，才开口道：“道友这般问，想来不是才得道吧？” “正是，说来惭愧，只修成两道年轮印记。裴老呢？” 裴占秋嘴角再次忍不住抽了下，然后伸出一只手，竖起两根手指。 110、鬼怪居于上 卓景宁看裴占秋这幅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在说二十道年轮印记，而是说两道，所以这下子他开口往下问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打人不打脸，这再往下说，就有点打脸的意思了。 好在这时候，小狐狸推开门走了进来，她歪着脑袋看了看裴占秋，然后问卓景宁：“爹爹，外面有人找你，是那个朱胖子的师爷。” 卓景宁奇怪朱福才来做什么，不过朱福才过来，那么多半是知道他是假死脱身，也就知道他之前的青州刺史是个假冒的，可就这样，朱福才还送他抄录的青州账目归来…… 于是他说道：“你让他在衙内候着，我随后就到。” 说完了，卓景宁看了裴占秋，发现裴占秋神色如常，直到小狐狸走开了，才听他对自己说道：“令千金倾国倾城之貌，可要小心，莫重蹈老儿的覆辙。” 卓景宁这下确定，裴占秋没有看出小狐狸非人，那么就此可以进一步确定，这小狐狸确实和许三娘当初说的那样，没有显露尾巴，就没有问题。 虽说裴占秋只是两道年轮印记，但裴占秋的见识，卓景宁自问是无法相比较的。 人家都修行一辈子了啊！ 总不可能活在狗身上了。 “多谢裴老提醒，实不相瞒，小女正是出阁年纪，如裴老所说，我会留她在身边几年，不寻到身家清白之人，绝不会让她嫁人的。”卓景宁马上接过话茬道。 小狐狸的身高并不矮小，亭亭玉立，不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反倒看起来是及笈之年的少女。 而接下来一段日子，卓景宁和裴占秋这一类的往来无疑会很频繁，这样说，也好打消掉小狐狸到了出阁年纪还不嫁人的疑惑。 在这聊斋世界，到了十三岁豆蔻年华还不嫁人的女孩，大概相当于现实世界到了二十八岁还不嫁人的女孩，面对的催婚压力，那可是四面八方都有啊…… 裴占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他看卓景宁只有一个女儿，而他也只有一个女儿，这是个重男轻女的聊斋世界，裴占秋不由对卓景宁的认同感更深了。 听到卓景宁这番保证，也非常满意。 因为这另一方面，也是卓景宁对自己信任的表现。 于是他接着说道：“方才我给道友提到了我那死后沦为恶鬼的弟子，这死后成鬼，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 卓景宁点头，死后成鬼会有几率性，这一点他早就有所猜测。 “哪怕是满足多种条件，也有可能无法成鬼。但可以确定的是，多满足一种成鬼条件，无疑会增加一些成鬼的几率。而这些成鬼条件，都是豪门大族摸索出来的，都是各家的不传之秘。” 卓景宁忽然想起了他遭遇到的那群锃亮的光头，想了想，便问了出来。 这鬼怪，搜罗培养恶鬼做什么？ 称王称霸？作威作福？ 但这……不是和人的追求一样？ 裴占秋想了想后说道：“蛇级鬼怪，所思所想，似人又不似人，自然也想有手下可供使唤。不然纵使占据一地又有什么意思？” 好吧，还真是想要作威作福来着…… 没追求的蛇级鬼怪啊！ 真俗。 裴占秋这时说道：“道友，你若以后见到你那妾室，切记要提高警惕，这但凡鬼怪，皆有害人之心，无论生前如何与你恩爱，但这恶鬼就是恶鬼。” “我会注意。”卓景宁道，这一点不用裴占秋提醒他也会做。 “道友，别地老儿不知详情，不过这咱大清境内，老儿活了几十年，却是清楚。这朝廷和鬼怪牵扯甚深，尽管明面上朝廷不会承认鬼怪任何占据山头的行为，但实际上，都是默认的。比如眼下这文成县，便是挨着一位薛封君的领地。你若是过去，便会发现，官不为官，将不为将，修行中人，也没有修行中人的样子。”裴占秋继续说道。 说着，他连连摇头，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在为那些地方的修行中人叹气，还是为那些地方平民百姓叹气。 卓景宁闻言心中一惊，他想了想，这紧挨着文成县的，有三个县，但这三个县都是在青州境内啊！ 这也就是说——青州是一位蛇级鬼怪薛封君的领地！ 他当即就问了出来。 裴占秋点点头道：“青州除了这文成县，其余各地，都是在薛封君的领地中。这文成县，则是薛封君和三河王的领地交界处，所以到底这归属于三河王管辖，还是薛封君管辖，便是朝廷也没有相关定义，只是会将此地的鬼怪之事，一律忽略罢了。” 卓景宁倒吸了口冷气。 这聊斋的水，还真是深不可测。 这裴占秋方才说了，别的地方他不清楚，这也就是说只是这清朝境内如此。在这聊斋世界，可不止清朝这一个国家，那么也就意味着，在其他国家，是另外一幅场面。 比如紧挨着清朝的宋，兵乱鬼祸不断，便是清朝这都有所传闻，恐怕在那里，活人已经是“两脚羊”一般的存在了，只能苟且偷生，活一日算一日。 卓景宁念头飞转，他不由问了一个他很想知道的问道：“那我等修行中人，该如何自处？” 鬼怪如此凶猛，那么这修行中人还挣扎个什么劲儿？ 尽管有百折不挠者，然而哪怕是修成了年轮心境，都只能击退鬼怪，无法杀死鬼怪，那种无力感，会让人无比绝望的！ 卓景宁问出这一个问题，并非是他泄气了，这聊斋世界的是非生死，他都不是很在意，又哪来的泄气可谈？ 他想知道的，是小狐狸曾提到过的——镇压鬼神之力！ 寻龙归宗！ 路家！ 想了想，卓景宁又接着问道：“裴老一直称我为道友，那么是否有志同道合者？是何组织教派？有何等教义？” “我等修行中人，有两种。一种是效力于朝廷豪门大族，助长自家祖先鬼的凶焰，借此来维持一地的稳定。” 裴占秋说着，他看着卓景宁：“第二种，便是如道友，如老儿这般的了。” 111、魔道即正道 卓景宁一脸奇怪，甚至心底还有些许不安。 因为他刚才问了，裴占秋口中的道友，是否意味着有同道中人，也就是一起对抗鬼怪的。但现在他听裴占秋的话，裴占秋直接跳过了他的后续问题，只回答修行中人该如何自处，却是猛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反抗鬼怪？ 他会有此想法，是因为他来自现实世界，曾经为活人，后被魇拘禁，百般挣扎，戾气丛生，下意识的，就想要弄死这些鬼东西！ 但是，聊斋世界的“土著们”，为什么要反抗呢？ 平民百姓？ 文字垄断之下，便是“愚民”，能有此觉悟？就算是真的是有那么一两人，但是若这一两人无官无权，他们说的话，谁会信？ 各扫门前雪，是常态。 可当这一两人有官身有大权，那么……他们就已经从原先的阶级中脱离出来，成为了“祭鬼贵族”！ 至于原本的豪门大族，他们从生下来那天起，恐怕就被教育，一身荣华富贵，皆来自于“鬼祖宗”，更加不会有反抗的心思。 毕竟，他们是自家人。 “道友，老儿提到过的那个弟子，你可还记得？”裴占秋这时说道。 “裴老方才说过，我又怎么会忘。”卓景宁回道。 “这就好，这就好。老儿听道友刚才的话，想来道友还有几分谋逆心思，老儿奉劝道友还是别再做此想。道友与老儿，是同道中人。既然道友认为人死如灯灭，那么不如死后，用这灯火残躯，换一种全新的存在方式，如何？”裴占秋笑呵呵的说道。 卓景宁却在心中反复“咀嚼”裴占秋说的谋逆两字，这反抗鬼怪，在一个得道高人眼中，居然是谋逆！ 那么他刚才的猜测，完全就是正确的！ 聊斋世界的修行中人，根本没有反抗鬼怪的意思！如此说来，燕赤霞的行为就很合理了，与那树妖姥姥定下“井水不犯河水”的条约。 卓景宁直到这一刻，才恍然大悟，明白心中所有的困惑。 但这一点，也真是叫人毛骨悚然啊！ 他看着裴占秋，很认真的问道：“这换一种全新的存在方式，莫非是变成鬼？” “正是如此。祭祀先祖，不过慰藉己心。这终归是其他人，我们自身，为什么就不能叫人来祭祀？这大好河山，为何蜷缩一地，不敢出去看看？我们也能成宗做祖！”裴占秋说道，他的语气开始激动起来：“道友心系平民百姓，等到道友成为一方鬼王，岂不是能更好的庇护他们？” “裴老如此也能报仇雪恨了吧？”卓景宁却不回答，他什么时候成了心系百姓的人了？裴占秋怎么会觉得他是这样的一个人？ 心中尽管奇怪，卓景宁嘴上也没有否认。 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就让它一直误会下去好了！ “正是。小女之死，老儿嘴上说看开，但始终无法释怀。也只有鬼怪，才能杀死鬼怪！”裴占秋神色坚定的道。 卓景宁听着他的话，却是一愣。 只有鬼怪，才能杀死鬼怪。 那么镇压鬼神的路家，又是怎么回事？ “裴老，我曾听闻，有能镇压鬼神的世家。”卓景宁想了想，问道。 “镇压鬼神……”裴占秋神色间忽然出现了几分落寞之色，然后只见他苦笑道：“实不相瞒，我裴家祖上，便是镇压鬼神的世家！” “那……”卓景宁适时接个话茬，好方便裴占秋过度，接着往下说。 “镇压鬼神，确实有这样的说法。道友既然修成了两道年轮印记，那么想来也清楚，这年轮印记，其实是无上限叠加的。我裴家祖上的老祖宗，修成了十八道年轮印记，双九之数的观想法之力，便是鬼神也忌惮。那时候，我裴家便是镇压一路鬼神的世家！” “但不过几十年家，随着我裴家老祖宗的故去，我裴家代代衰弱，主脉不知迁去了何处，老儿祖上的这一支脉传到老儿这一代，已经完全落寞，莫说是年轮心境，就是余烬心境的都没有几个，勉强混个温饱而已。” 卓景宁闻言不由沉吟了片刻，然后他问道：“令祖当年坐化，难道没有选择全新的存在方式？我等年轮心境，精神方面更加强盛，这想来多少能增加死后成鬼的成功几率。当今天下，可还有双九之数年轮印记的高人？” “这老儿就不知了。”裴占秋摇了摇头，然后恨声说道：“只可恨那豪门大族，将增加成鬼几率的法子守得无比严密，我能没什么跟脚的修行中人，哪怕是年轮心境，也只能修行心境，好增加一道年轮印记，来提升死后成鬼的几率。” 卓景宁到这一刻，当真是有些叹为观止之感。 这聊斋世界的人，哪怕是修成了年轮印记的得道高人，朝思暮想的，居然就是死后变成恶鬼？ 这岂不是——魔道即正道！ 卓景宁旋即就说要去见见那位师爷，裴占秋便当即告辞，称自己有事，卓景宁也不问，毕竟这位是画皮剧情中的关键人物，他当即送他出门，然后才去见朱福才。 他一进去，就看到朱福才慌忙从椅子上起来，然后给他行礼：“见过卓大人。” 卓景宁看了一眼他的神情，没有半点诧异，很平静的神情，那么果然这厮早就知道他是个假冒的刺史。 卓景宁不由好奇道：“朱师爷来我这有何贵干？” “替朱世昌带句话，他说，文成县今后无论大小事，皆归他管。卓大人，您怎么看？”朱福才先是模仿朱世昌语气般说了句，然后又毕恭毕敬的道。 “你告诉他，我是个修行中人，已然得道。这些俗事，本官不在意，巴不得安心修行。”卓景宁这样说道。 “原来卓大人是得道高人！恭喜恭喜！”朱福才当即恭贺。 “好了，说完了这些，你也该说说你自己的事情了吧？”卓景宁笑道，“你知道我是个冒牌刺史，怎么当初还来给本官送账目？这么对本官有信心？” 朱福才一脸苦笑，“若非是上头任务，小人也不敢啊！” “上头任务？你是……”卓景宁诧异道。 “卓大人前一阵子，不是才打着搜查我教的名头，大发了一笔横财。”朱福才看了一眼卓景宁，似笑非笑的说道。 112、此世污浊不堪 卓景宁看着朱福才，脑海中一瞬间蹦出了三个字——白莲教。 这还真是灯下黑啊！ 最不可能的地方，偏偏就有白莲教的。 眼下知道了这清朝境内鬼怪和朝廷的关系，卓景宁这会儿思量这白莲教，却是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来看了。 之前，卓景宁将白莲教的定义为——造反者，农民起义。 但现在看来，这白莲教身后，分明也有一头鬼怪！ 而且必然是无比恐怖的鬼怪！ 不然的话，清朝皇室祭祀的祖先鬼，可不会答应啊！ 于是，卓景宁让自己的神色面无表情，然后淡淡的出声道：“没办法，这也是阁下所在的教派名头，太过好用了。二来，本官也不想死啊，本官手里那些烂摊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这青州地界，是薛封君的。” 卓景宁说了这么多，这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他这是借此来试探朱福才！ 准确来说，是朱福才身后的白莲教！ “卓大人连薛封君都知道？看来卓大人修成年轮心境很久了啊！”朱福才脸上露出一抹惊讶之色，接着他就说道：“既然如此，小人也就不诓骗大人了，小人就把圣教的真正来历给大人说一下如何？” “这可以？”卓景宁奇怪道。 这不该是一个教派的机密吗？ 毕竟朱福才给他说的白莲教来历，绝不会是用来哄骗吸引平民百姓那一套。 “对别人，不可以。不过大人已经修成年轮心境，又如此年轻，没准能重现上古世家之威，自然应当例外！在此之前，请容许小人再做一个自我介绍。” 朱福才微微一笑，他对卓景宁行了一礼，这一次的礼仪，却是平辈间交往常用的礼，“圣教青莲使朱福才，见过卓大人。” 卓景宁见状，就还礼道：“卓景宁，见过朱使者。” 卓景宁从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他会摆官威，只是为了适应这个聊斋世界的封建制度，所以这一刻他表现得无比自然。 朱福才被卓景宁这幅坦然平等对待的姿态，却是弄得有些感动，连忙道：“不敢，不敢。” “请上座。” “多谢。”朱福才道了一声谢，然后开始讲起了这白莲教的来历：“卓大人可知，这清朝祖上，一开始祭祀的不只是祖先鬼，还有一位妖王。” 卓景宁立马明白，这白莲教背后，恐怕就是那一位妖王了！ 见到卓景宁露出恍然的神色，朱福才就知道卓景宁猜到了，他便接着道：“那位妖王，便是我教的始祖！尊号——白莲仙姑。” 卓景宁点点头，总不能让朱福才讲单口相声，他得有个“捧哏”的啊！ “一开始，仙姑会接受清廷的祭祀，只是因为她和清廷的祖先鬼，有过一段情缘。后来，清廷背信弃义，逐渐减少仙姑的祭祀，这让仙姑不满，最终大闹一通，杀了清廷几个祖先鬼后里离去，随后就建立了圣教。” 卓景宁闻言不由眯了眯眼，朱福才方才话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不少啊！ 其一，清朝皇室祭祀的祖先鬼，不止一个！ 第二，便是这位白莲仙姑强到了清廷都无法奈何的程度。 这第三，目前这白莲教的总体规模应该不大。 要是规模够大的话，绝不会让朱福才成为那所谓的青莲使。 朱福才知道如此多白莲教的机密之事，那么便可以看出这青莲使的地位，在白莲教中不低！ 可偏偏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只是由一个县城的小小师爷来担任，无官无品，也无功名，只是下人出身…… 那么，这白莲教的规模组织就不可能大了！ 毕竟，这可是人分三六九等的聊斋世界啊！一个人的出身，基本上就决定了一个人一辈子的成就！ 是为奴为婢，还是高高在上！ “那么朱兄弟来寻我，总不是来秋后算账的吧？”卓景宁笑着问道。 “一开始圣教的确是有秋后算账之意。” 卓景宁：“……” “然后呢？”他赶紧问。 “自然是改变了主意。圣教可为卓大人提供帮助，无论是金钱美人，只要是大人想要的，都可以。甚至白莲仙姑，大人想要一亲芳泽也不是不可。只是，在此之前，需要卓大人掌控住文成县，为我等日后起事做好准备。” 卓景宁沉吟了下，“还有别的选择吗？” 白莲仙姑，结合白莲教的称号，以及朱福才说的妖王，那么毫无疑问，这白莲仙姑，就是一朵莲花成精——日莲花？ 卓景宁实在是兴致欠缺。 不过他嘴上说的则是：“掌控文成县，恕我无能为力。朱世昌久不得权，眼下大权在握，他是不会松手的。” “卓大人说的也是，不过卓大人既然这么说，想来也是愿意亲近圣教的。那么具体合作事宜，我们可以日后再谈。”朱福才这样说着，便起身告辞。 卓景宁一路送他出去。 站在衙门口，卓景宁望着门可罗雀门口的场景，思绪飘远，他在思量。 “朱福才此次过来，大概用意——是警告。” 慢慢的，卓景宁回过味来。 这拉拢，只是顺手为之。最主要的，还是警告他。 “有可能，他们和朱世昌有什么协议，或者准备利用朱世昌，怕我从中夺权插手。”卓景宁这般想着，便决定闭门做一个咸鱼县令……啊呸，是有名无实的苦逼县令。 卓景宁转身，就看到一个娇小的人儿刚好站在自己身后，自己这一转身，差点撞上，卓景宁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然后翻白眼道：“你属猫的呀？” “他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白莲教很厉害吗？我感觉你好忌惮的样子，宁儿。” 卓景宁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想了想，就给她分析道：“清朝祭祀的老祖宗因为老年期叛逆，所以离家出走创业，你说——我敢不忌惮？” “哦。”小狐狸拍掉了在她脑袋上揉个不停的手，撇撇小嘴。然后只见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问道：“宁儿，你说谁比较身家清白啊？” 卓景宁知道她这是连他和裴占秋的谈话都一块儿听了个遍，于是捏捏她的小脸，然后抬头望天：“在我眼里，这个世界都是污浊不堪，哪有什么身家清白之人？” “要是有呢？” “那……”卓景宁沉吟一秒钟，然后很认真的道：“一定是个死人，连鬼都当不成那种。” 113、人算不如天算的咸鱼县令 劈柴、烧饭，逗小狐狸。 读书、写字，逗小狐狸。 文成县的县衙自从新县令上任后，就一直大门紧闭，若非门前的值班衙役每天都在，附近的百姓都要以为这县太爷搬家了。 不过便是值班衙役，都已经快有一个月没见过那位年轻的新任县太爷了。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县太爷一定在府内。 因为新任县太爷的那位“千金小姐”每天都会出来在附近转上一会儿，那时候就会有一个衙役跟在后头，陪着逛一会儿街才回来。 和县太爷不熟，但是衙役们倒是和这位“千金小姐”熟悉了。 尤其是其中一位衙役，通过给“千金小姐”带本地好玩好吃的，竟然升职了，从一个小小衙役，升任为班头衙役。 这算是一步登天了。 尽管在这文成县的县衙，衙役也是无权无势的，因为没有什么权势可以借，但班头衙役的薪俸，是普通衙役的十倍！ 若是以后有机会，没准还能混个小官当当。 这算是光宗耀祖了。 这让其他衙役好生眼红羡慕不已。 卓景宁宅了快一个月，这咸鱼县令的生活，他倒是非常适应。不需要做事情，社会地位好，每个月的薪水还不低，游手好闲也没人管，这岂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工作？ 没想到他在现实世界没找到这样的工作，在这聊斋世界却是意外找到了。 看来，他当初应该以“卓景宁”这个身份，努力自学着拿到大学本科文凭，然后出来考个公务员，而不是因为怕被人发现“卓景宁失忆了”，而直接辍学跑了。 这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个锅，阴间秀场得背。若非那个魇将他杀死，害他沦为恶鬼，失去人类的常性和正确认知，他岂会做出那么糊涂的事情来？ 越是修行，卓景宁的思维便越清明。 之前，他将重心放在惩戒上，但此时此刻，他的重心，开始往修行上转移了。毕竟击杀难缠鬼怪，才能增加强化层数，这个难度可不低。 “如是我闻”这门观想法，很不可思议的非常适合他。 眼下，他处于一个瓶颈期。 如何一个瓶颈，他说不出来，但他一旦明悟，就能借此突破，再度修成一道年轮印记。 双九之数，可撼鬼神！ 卓景宁一直没忘记。 只可惜，这心境上的瓶颈，格外难突破。要是突破了，那么就是一步登天。不突破，只能原地徘徊，甚至到死都有可能。 至于外力，卓景宁实在想不到能有什么外力来帮助他。 毕竟灵丹妙药这种东西，在聊斋世界是不存在的，炼丹虽然有，但基本炼丹方式和现实世界差不多，铅汞含量超标，谁吃谁死那种。 那种年份很高的药材倒是存在，而且数量不少，不过比如人参这种东西，其实效果，也是夸大其词了。 一株四年份左右的人参，现实世界的市场价值是五元，其营养效果——还不如白萝卜。 这聊斋世界也差不多。 虽然当着一个只会也只能逗小狐狸的咸鱼县令，卓景宁也没有停止对王家的关注。他的关注方式，就是将当初在酒楼认识的徐林二人给请到县衙，说是叙旧，并间接表达自己对那位王书生的好奇，这两人一看当初一面之缘的居然是新任县太爷，哪里还敢怠慢，当即表示日后王书生和那美娇娘有什么动静，立马会来县衙告知他。 自此后，徐林两人就差不多每隔两三日，就来县衙告知王书生的家庭情况，顺便讨教下学问，好加深一下交情。 而每次来，这两人都不是空手而来。 这两人虽然出身县内望族，但其身家，也就和当初在渠县的卓景宁差不多，喝个花酒也喝不起。 这青楼勾栏地，可不是影视剧里演的那样，能进去的，无一不是达官显贵，那些卖身的女子，也都是琴棋书画精通，可不是只有一张脸，分开腿就行的。 所以，这两人是买不起这么多礼物的。 这多半是两人回去后告知了自家的族人，然后徐林两家特意分拨银子，借这两人之手，来交好他这位新任县太爷。 哪怕他手里没权，但只要官身在，就没人敢怠慢。 此外，裴占秋也来过一次，两人是交流了一番修行，他旁敲侧击的问了下白莲教的事情，不知道是裴占秋刻意隐瞒还是真不知道，反正是没说，不过那位王书生，倒是和裴占秋认识了，裴占秋夸赞那王书生宅心仁厚，是世间少有。 卓景宁也不知道这吃人的聊斋世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仁善之辈，却没有介入的心思。 他在等。 等画皮剧情进入到尾声，那个画皮鬼怪重伤之时！ 他现在已经确认，这是1994版聊斋电视剧中的画皮了，那么这一个画皮故事，可以分成两段。 第一段，是很俗套的“主角遇难”，高人出手，然后以两败俱伤的方式，击退那画皮鬼怪。 第二段，是那鬼怪卷土重来，迷惑了当地掌权者，污蔑“主角”一家是白莲教，抓他们进去。之后，就又是一通拼杀。 卓景宁便是准备等到裴占秋和那画皮鬼怪两败俱伤，然后趁机去捡个人头。 当然，在此之前，他会先让那画皮鬼怪表现得“难缠”一点。 这捡人头，也是很需要演技的。 这一天晚上，卓景宁睡的正香，忽然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就看到屋内出现了一个皮开肉绽的充气娃娃……咳，是一头从一张画皮里钻出来的鬼怪。 通体青色，也不知道是什么鬼怪，只见他看着卓景宁，说道：“俺花了重金才买通封君，这文成县多少算俺的地盘，你在俺这待了这么久，俺也没来找你麻烦，问你要暂住费。眼下俺身受重伤，想在这避一避，你看可好？” 卓景宁嘴角抽了抽：“可，请自便。小女在一侧安睡，你莫惊扰了她。” 说真的，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这画皮鬼怪是女的，还考虑着要不要牺牲下他自己的美色来着，但万万没想到——这特么是公的！ “俺可不敢惊扰她，刚就是她把俺赶到这里来的。”这画皮鬼怪连连摇头道。 卓景宁：“……” 114、画皮不画心 很快的，卓景宁就清楚，这鬼怪为什么无法被得道高人杀死了。 一开始出现时，这鬼怪几乎是奄奄一息状态，别看他说话的气势很足，但卓景宁看得出来，这家伙是外强中干，可就不到片刻功夫，这画皮鬼怪便恢复如初。 当然，他那一张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画皮，还是破破烂烂的。 不过，这还真是眼见为实啊！ 哪个修行中人，能有这般恢复力？偏偏这鬼怪逃命能力还特别强！ 卓景宁想了想，便问道：“裴占秋的观想法之力，这么厉害不成？” 他觉得这鬼怪到了他这儿，直接说什么暂住费的，怕是早就知道他，并且关注已久，那么也该知道他认识裴占秋，所以索性就开门见山的说。 他想借此试探下，道家的观想法是怎么样的。 之前他怕有什么忌讳，因此都没问过。 “那老东西不要命啊！要不是俺跑得快，还真就要交待在那了！”这画皮鬼怪咧了咧嘴，别看他一身青皮，这牙齿倒是白的很。 “裴占秋杀不死你。”卓景宁摇摇头。裴占秋能把这个鬼怪伤得如此重，恐怕裴占秋本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动弹不得！而这个鬼怪呢？不到片刻就恢复如初！ “是杀不死俺，但是在俺的地盘，还有两个不知深浅和跟脚的鬼怪，俺就不敢大意啊！凡人杀不死鬼怪，但鬼怪能啊！”这画皮鬼怪意有所指的道。 卓景宁闻言一愣，两个不知深浅和跟脚的鬼怪？一个是小狐狸，那第二个…… 岂不是在说他？ “别在俺面前装，其他的鬼怪可能看不出，但俺恰巧是看到了你修成观想法的场景，那股戾气，便是俺都远远不及啊！俺特意来打探过，这附近除了你和那怪……咳，是你女儿外，就没别的了。话说回来，兄弟你确定那真是你女儿？” 这画皮鬼怪说着，瞪大一双眼铜铃一般的猩红眼睛，很好奇的问。 卓景宁嘴角一抽，他只能低声“嗯”了一下。 这画皮鬼怪见到卓景宁这幅样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只见他恍然大悟的道：“兄弟不哭，这事儿常有！俺就听闻，那东边的地方，有只妄图窃据天地权柄的老狐狸，正在谋求什么古法，好借此成为鬼神，不停地找凡人女子配种呢！不知道多少凡人女子糟了难，当然还有她们的丈夫……你看看，像兄弟你这样的，还有很多啊！” 卓景宁嘴角再次抽了一下。 老狐狸…… 这画皮鬼怪一见卓景宁这样，似乎又明白了什么，立马一副惊吓样子道：“俺就说你女儿动起手来，怎么那么眼熟，还真像是那只老狐狸的种。怪不得兄弟你要来俺这了，没事，没事，就冲今日这情分，俺以后罩着你。虽然俺打不过那老狐狸，但俺背后有封君，那老狐狸和封君有旧仇，是不会过来的！” 卓景宁终于忍不住了，“伤好了就赶紧走，我可是本县县太爷！” “知道，知道，俺知道。咸鱼县太爷嘛，兄弟你开心就好。俺先走一步。”这画皮鬼怪说着，就立马离去了。 因为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生死危机感。这种心悸感，是裴占秋拼命都无法给他造成的，这股心血来潮在预警，告诉他如果再不走，恐怕会死在这儿，所以这画皮鬼怪才会走得这么麻利。 卓景宁忍住了按惩戒的心思。 这画皮鬼怪没有达到“难缠”标准，他哪怕杀了也不会有半点好处。 “既然画皮还有第二段剧情，那么我就等你演完！”卓景宁冷哼一声，这鬼怪说话一股憨味，但真要将这个鬼怪当成是憨货，那么他就是个傻子！ 鬼怪就是鬼怪！ 本质不会变！ …… 县衙外，画皮鬼怪将画皮完全扯下，出了一身青色外，他的身体上还出现了毛发。这是一只像是大猩猩，但却又像是人类的诡异鬼怪。 不过可以确定不是恶鬼，而是怪，妖怪！ “吓死俺了。” 这画皮鬼怪粗声粗气，“本来不知道跟脚，但现在看来，这分明是那只该死的老狐狸的种啊！有意思，有意思！还有这个县太爷，恐怕是恶鬼借尸还魂，不然这戾气不会这么大！也很有意思！” “不过，哪怕你是老狐狸的种，俺也与你无仇。封君是封君，俺是俺。但你差点杀了俺，这就是仇了啊！” 这画皮鬼怪恨声说道。 原来他刚才一副重伤垂死的样子，不是裴占秋打出来的！ 而是被小狐狸给打的！ “俺不是你的对手，也不是你那个借尸还魂的恶鬼爹的对手，那种让俺瞬间感觉要死的预警，俺可不会当幻觉。” “不过，俺可以让你们和封君对上。” 画皮鬼怪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可记得，那位封君还有活着的后裔，他还遇到过，那小子似乎很好色来着！ 借着黑色的天幕，这画皮鬼怪快速远去。 他要先在县城外待一阵子，裴占秋造成的伤势已经好了，但小狐狸那一击，却是犹如跗骨之蛆，不断地在他体内造成破坏，他需要好好修养一阵子才行。 另外，怎么让封君的后裔来到这文成县，也需要好好安排一下！ 要不动声色，把他完全摘出去才行！ 恶鬼不在意活人，但对自己的后裔，还是会多少关注两眼的。若是后裔主动招惹了哪个鬼怪被杀了，那么是这个后裔活该，恶鬼不会管。 可要是鬼怪去主动招惹它的后裔，那么就不好说了…… 这画皮鬼怪用鬼术赶到了城外，正要去山林，但却忽然发现前方路上站着一道娇小的身影。 凝神看过去，是他方才遇到的小狐狸。 “你怎么在俺前头？”这画皮鬼怪不由大骇，他这鬼术可不一般，能瞬间前行一里地，是他辛辛苦苦十几年，炼死近百个活人才修成。 “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放过了你……”小狐狸撇撇嘴，此时的她，眉眼如画，妩媚性感，声线略微嘶哑，带着无尽的诱惑。 有九条尾巴，在她身后缓缓摆动。 115、食心 今夜无月，铅云浓重，静谧的林间，突然蹿起一股杀机，然后很快平息。 一地的鲜血。 青皮长毛的鬼怪跪倒在地，一张破烂画皮挂在一侧的树枝上。 而一颗冒着热气的心脏，被一只素白的小手抓住。然后，递到红得发紫的唇边，张开小嘴，轻轻地咬了一口。 咔嚓，咔嚓。 如同咀嚼爆米花，一颗心脏很快被吃干净。 香润殷红的小舌头舔过唇边，抹去血迹。 九条好似无聊而随意摆动的白色狐尾，缓缓收起。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然消失在这文成县外的山道上。 地遁鬼术一日只能使用一次，这其实只是一个谎言。 鬼术，鬼怪使用的术，又怎么会对鬼怪有使用限制呢？ 嘻嘻。 若有若无的少女俏皮嬉笑声，在这山林间回荡开。因此处静谧无声，而格外明显。 被挖走心脏的画皮鬼怪已然死去。 能杀死鬼怪的，只有鬼怪！ 她留下这画皮鬼怪，只是想看看卓景宁上次击杀黄鼠狼鬼怪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具体威力如何，能不能杀死那只老狐狸，只可惜，卓景宁没有施展的意思。 那么，这画皮鬼怪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胆敢在她留下气味标记，圈出那是她的领地后还敢闯进来，还想活着离开？ 画皮鬼怪的尸体都已经僵硬，在他死后，小狐狸留下他体内的鬼术之力再也无法被压制，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后，这一具画皮鬼怪的尸体，就突然散开，就像是被人推倒的沙滩城堡一般，瞬间化作了沙子，和地上的泥土混为一体。 若非挂在枝丫上的画皮，还有那些许的毛发，很难想象出，此地曾有一只蛇级鬼怪！ 风微微吹动，挂在枝丫上的破烂画皮后就随之轻轻晃动。 这真的薄如纸张一样。 忽的，这里山林间的风强劲起来，在哗啦一声后，那张破烂的画皮从树枝上被吹了下来，本要被吹远，但忽然从地面产生了一股吸力，那画皮鬼怪遗留下来的发毛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突然飞起，黏在了那破烂画皮上。 原本破烂不堪的画皮猛地臌胀起来，就像是充满了气体，落地后化作了一个丰腴的美人儿。 这美人儿呆呆的站在原地，也没有什么意识。而相貌上看起来也不像是活人，完全就是画出来的样子。 忽的，这个美人儿又是一阵扭曲。 不停地变幻。 最终，这张画皮变成了一幅画，画上面是宜嗔宜喜的小狐狸的画像。此地的风本无法吹起一幅画，但这幅画却是飞了起来。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托着一样。 越飞越远。 …… 卓景宁给自己披上衣服，走出了房间，然后走到隔壁屋子。 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穿着一身白色丝绸睡衣睡裤，小手揉着眼睛，似乎很困样子的小狐狸走了出来，“干嘛？” “不干。” 小狐狸揉眼睛的小手一停，然后立马退回屋内，跟着啪的一声摔上了房门。 卓景宁只好为自己的嘴贱付出代价——继续敲门。 门开了。 小狐狸探出半个脑袋，小嘴一撇：“大半夜的找人家，你不会就为了说那只鬼怪的事情吧？” “对。”卓景宁点点头，给她一个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的表情，然后问道：“你干嘛把他赶我屋里？” 卧槽那是鬼怪好不好！ “嗯……”小狐狸歪了歪脑袋，然后说道：“人家觉得你们两个，应该很聊得来，因为有共同爱好。” “啥？”卓景宁一脸懵逼，什么叫他和那鬼怪应该聊得来？ 要不是那鬼怪没有表现得难缠一点，他都直接一道惩戒按下去，让这家伙魂飞魄散了，还能听他废话那么久？ “你不是说过，子曰——我们最伟大的艺术莫过于男人装女人……你当时好像说的是男扮女装来着……嗯，你看，这鬼怪不也是男扮女装？”小狐狸煞有介事的说着，一边说，一边还用两只小手比划起来。 卓景宁脸一黑，转身就走。 他却没留意到，身后的小狐狸，看着他的目光，忽然闪过一抹惨绿之色。 她舔了舔嘴唇。 “好想吃……” “不行。不行。” “看来以后不能吃鬼怪了，不然会控制不住想吃人的。”小狐狸晃了晃脑袋，打个哈欠，然后继续去睡。 被鬼怪惊醒，然后又跑出去杀掉那只鬼怪，她到现在还真是困意不浅。 …… 翌日。 卓景宁一大早就出去转了转，这让值班衙役发现后，赶紧跟上，这可是难得的拍马屁机会。深居简出的死宅县太爷，可是一个月都难见面一次啊！ 这样的机会可不常有！ 卓景宁直奔王家。 他想去看看裴占秋怎么样了。 结果却被门口的王家仆人告知，家中老爷和裴道长都不在。这裴道长，无疑就是裴占秋了。 卓景宁只好回去。 这文成县的早上，并不热闹，一路回去，倒是在路上见到了不少乞儿。卓景宁都没管，犯罪率最高的，便是这些乞丐。为了活下去，人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什么侠义丐帮……那是武侠小说里头才有的。 真正的乞丐团伙，谋财害命，拐卖妇女儿童，什么都干。不干的，都已经变成尸体，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躺着，只剩下枯骨一副。 这文成县和青山县相比，大概相仿。富的家中米粮都堆得发霉，穷的面黄肌瘦。哪怕是家中粮食霉烂，或者被老鼠偷吃了，也不会施舍给穷人一粒米。 大概过了半个月，裴占秋忽然来访，一脸病色，但身着崭新华丽道袍，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 卓景宁请他进来，才知道裴占秋这半个月都在养伤。 和那画皮鬼怪拼了一回，他是差点没命了，也亏得临阵突破，修成第三道年轮印记，才击退了那画皮鬼怪，然后带着王书生去躲了半个月，伤势恢复才回来。 王书生感念裴占秋的救命之恩，特意请示了裴占秋后，修建了一座关公庙。 现在，他担任文成县关公庙的庙祝，想请卓景宁过去撑个场面，好免除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卓景宁自然是满口答应。 只是他心中奇怪，为什么不是道观，而是关公庙？ 这裴占秋是个火居道士啊！ 116、衙役如狼，县官似虎 在现实世界，从宗教文化上来看，民间信仰的关公庙，是属于道家一脉。但在这聊斋世界，却是曲靖分明。 在聊斋世界，关公庙并不被道家承认。 而在现实世界，在关公被不断神化过程中去掉的“人性”部分，在这聊斋世界却是广为流传。 比如关公曾向曹操请求：“妻无子，下城，乞纳宜禄妻。” 意思是，自己的妻子一直没有孩子，如果攻下城池，请把秦宜禄的妻子赏赐给自己。 曹操答应了关公的请求，但没有放在心上，结果后来关公在攻城前，再三跟曹操提及这件事，曹操不由好奇，于是特意叫人在攻下城后，带来了秦宜禄的妻子。 然后老曹一看，卧槽真漂亮。 于是自己留下了。 关公和曹操生出间隙，大抵就是从这开始。 关公的忠义在聊斋世界同样被认同，但却没有达到被神化的地步。 所以，卓景宁才会觉得奇怪，王书生给裴占秋修建的是关公庙，而且他还满心欢喜的当起了庙祝。 以他得道高人的身份来讲，这完全是辱没身份的做法。 但是，这终究是人家的私事。 对于他人隐私，如果和自己无关，那么卓景宁会保持尊重的态度。不打听，不过问，听到了也当不知道。 答应一定会去后，裴占秋再三道谢，然后才离去。 “那天好玩吗？”小狐狸忽然跑出来问。 卓景宁认真想了想后道：“吃吃喝喝，聊聊天，听听他人恭维，还是挺好玩的。” “那我也要去。” “好。”卓景宁满口答应，这宅了半个月，心境修行上始终无法突破，修成第三道年轮印记，他也是该出去走走了。 就当散散心。 宅久了容易发霉。 这当了一个多月死宅县令，倒也不是没有别的收获。过去，他需要依靠珠子，拨动着才能进入心境修行的状态，眼下却是已经不需要这种外物了。 不过，卓景宁还是喜欢随身带一串。 这是徐少郡送的。 一串玛瑙念珠，是从西域远道而来，价值近千两白银。玛瑙颜色卓景宁不喜欢，不过戴在手上，让他有一种自己随身携带巨款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棒！ 另外也由此可以看出，这文成县的大户，底蕴远比他想象的深厚，上一波割韭菜般的收割，连让这些大户元气大伤都做不到。 看来还可以找机会来一次…… 卓景宁这般想到。 三天后，到了裴占秋说好的时间，卓景宁准时过去。死宅县太爷居然要出门，这让衙役们颇有些不可思议之感，赶紧去收拾轿子。排场十足，一路上衙役吆喝着前往，卓景宁坐在轿子里，小狐狸坐他旁边。 这轿子很宽敞，可能按照前任县太爷朱世昌的体型来定制的，所以卓景宁坐进去，他身边还可以坐上一两人。 而且还不挨着。 这一路上无聊，所以两人这会儿正在下棋。 围棋。 卓景宁执黑子先行。 小狐狸拿白子瞎几把放。 卓景宁神色淡定。 小狐狸玩的开心。 “下棋真好玩。”末了，小狐狸很开心的这样说。 卓景宁点头，心中则道：和你下棋好玩个屁！ 然后他起身，拉开轿子的门帘子，这已经到了地头，因为停下了，他也正好出去散散步，把下棋下出来的一肚子郁闷给释放一下。 他抬眼一看，是一座翻新的关公庙。 难怪只用了几天就弄好了。 想来这地方本来就是一座关公庙，收拾干净，然后填补一下就弄出来了。 此时，这关公庙前围了不少人。 因为这庙前礼过后，会发放一些糠咽菜饼。 这糠咽菜饼，就是拿谷物的壳，碾碎后，混合野菜，制作成的菜饼。没有咸味，还略微苦，甚至有一点涩味。 这种东西，任何一个书生，都是难以下咽的。 但对聊斋世界的大多数人，有时候这东西却是能救命的口粮。 所以，还源源不断的有人快速往这儿奔来，这是才知道消息的，赶紧来占点便宜。 人声鼎沸，还有点嘈杂，甚至因为挤到前头，有人还打了起来。 不过这一切，在卓景宁到了后，瞬间安静下来，原本扭打成一团的几个人，都一下子老实了。 聊斋世界，衙役如狼，县官似虎。 虎狼来了，谁人畏惧？ 卓景宁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还真好用。不需要出声，人一到，没人敢闹腾，就跟嘈杂班级里闪现出来个班主任似的。 这效果，真没话说。 裴占秋连忙上来迎接，然后行礼道：“恭迎卓大人，大人至此，蓬荜生辉！” 卓景宁点点头，有外人在，两人不好说话，于是就走进了庙内，卓景宁于是开口道：“裴老怎么有兴趣在这文成县攒一份家业？” 他之前已经知道了，裴占秋不是这文成县人士。 “实不相瞒，老儿有一个侄女，嫁到了本县望族王家。”裴占秋说道。 卓景宁仔细一想，问道：“可是县内王书生的妻子，王裴氏？” “正是。” 卓景宁这下明白了，这裴占秋怎么会出现在文成县，原来是寻亲来了。这个世界的修行中人，可没有仙侠小说中那样的延年益寿之能，年纪大了，女儿早已亡故，弟子成了恶鬼，估计妻子也是去了，孤身一人，难免会思念亲人。 “裴老之前怎么受的伤？”虽然清楚怎么受的伤，卓景宁还是要问上一问。三天前裴占秋过来，可没说清楚，只说自己和县内的一头鬼怪遭遇上了。 “老儿侄女婿，招惹上了一头披着人皮的鬼怪，老儿总不能见死不救……”裴占秋说着摇了摇头。 卓景宁本以为接下来裴占秋是要详细讲述一番他是怎么和那鬼怪拼命的，结果裴占秋话锋一转，只听他说道：“老儿受了伤，但也意外得到了机缘，在养伤之地，得到了一卷古籍。” 裴占秋说着，就双眼看着卓景宁：“道友，老儿恳求你一件事，愿以这古籍作为谢礼。” “但说无妨，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以裴老你我交情，我又怎会拒绝？”卓景宁想了想，没有先问是什么古籍，而是以退为进的道。 117、异地恋见面的惯例 卓景宁以交情堵住裴占秋的嘴，免得他说出什么超出他能力范围，甚至要他拼命的请求来。 裴占秋点点头，活了五十多年，这些话里弦外音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于是他笑道：“这事儿，对道友想来是不难。老儿那侄女婿，只是个秀才功名，老儿想为他求一个举人功名。” 这年头，谁还老实巴交去参加科举。 想当官，先看看口袋里的银子够不够。官位都能买卖，更何况只是个功名身份？ 不得不说，若非这是聊斋世界，鬼怪居于上，清朝这幅做法，整个朝廷烂透，早就被推翻了。 但有了鬼怪作为靠山，清廷还真可以如此肆意妄为！ 卓景宁闻言便点了点头，这还真不难，他只需要去牵线搭桥下就行，“今年的府试，让他准备万两银子带上。不过还是要委屈裴老的侄女婿，在那个憋屈地方，窝上三天，参加完整场府试才行。” “如此多谢道友了。”裴占秋笑容更盛，这是他侄女求他的，他也不好拒绝。而且这一段时日相处下来，他对这个侄女婿的感官还真不错。心地善良，宽厚仁德，是少有的好人。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为了救这个侄女婿，而和画皮鬼怪对上！ 此外，他也有私心。 因为他得到了一个让他愿望成真的机会！ 这个机会，就藏在他要送给卓景宁的古籍中。这是一部从世家镇压鬼神时代留下来的古法！ 也是因此，他才会心甘情愿的当一个关公庙的普通庙祝。 拿到了古籍，卓景宁没有先看，而是和裴占秋聊了会儿，最后还亲眼见了一面那位王书生，这位王书生面见卓景宁之时，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 在关公庙不好久留，所以很快的卓景宁就告辞离去，末了他添了一百两银子，当做关公庙的香火钱。 而裴占秋，则是转手就对外宣布，再添加一百两银子分量的糠咽菜饼。 对外宣称的名头，是卓景宁。 这让卓景宁，第一次在这文成县有了一个好名声。至于他以前，一小部分人只知道新任县太爷是卓景宁，大多数人……都不甚清楚。 要说青州刺史的恶名，那是白甲……可不是他卓景宁。 坐在轿子里，卓景宁翻了翻古籍，自己有些地方很迷糊，但明显经过修订，所以能看清楚。 字数不多，几千字而已。 很快看完，卓景宁呼出口气。 “成鬼秘法。”这居然是一门前人摸索出来，增加死后成鬼几率的秘法。就算是不成功，只要是在自身庙宇范围内，观想法之力，也能提升一倍！ 这成鬼秘法的关键，就在于改动祭祀神明的祭文。 裴占秋终究是道家的修行中人，这道家供奉的神明，哪怕是不存在，他也不敢不敬。所以，才打起了这关公庙的主意。 “你在看什么？”小狐狸等卓景宁看完了，她才问。 卓景宁把书递给她。 小狐狸却又扔回来，她有一种“一看书就头疼得要死的学渣病”。 卓景宁只好解释了一下。 小狐狸闻言撇撇小嘴，“这鬼有什么好当的？” “裴老的执念罢了。”卓景宁深表认同，这鬼真没什么好当的。 过来人的表情jpg。 散漫的日子继续。 因为卓景宁真的是无所事事。 搞个基建？ 他没这能力…… 来场改革？ 他这是死一次不过瘾，想再死一次…… 倒腾两界货物？ 卓景宁这倒是很想做，然而很无奈的是——他人可以自由穿行聊斋世界和现实世界，甚至每次穿越，惩戒都很贴心的帮他连衣服裤子发型都给换了。 但是他想将聊斋世界的东西带去现实世界——没门！ 反之也一样。 对此，卓宁宁的怨念越来越深了。 那么当好一个县太爷？ 白莲教的警告还在前面啊…… 朱胖子好不容易大权在握，眼下可跟一直护食的狗差不多啊！谁敢伸手就咬谁！ 所以，还是继续咸鱼下去吧。 好歹让朱胖子过过瘾不是？ 至于变强，卓景宁一直以来都很想的啊！ 而且每日坚持不懈的修行，不就是想修成第三道年轮印记！ 但心境修行，就是这么看脸…… 还有这惩戒强化，击杀难缠鬼怪这一点才能生效这一前提，就已经注定这条变强道路没卓景宁想象当中那么好走。 不过效果也很明显，只是两层的惩戒体质强化，就让他的体质很强大了。 很难想象三十三层体质惩戒强化后，他会不会变成——不死之身？ 卓景宁在修行心境，也在等着画皮鬼怪卷土重来…… 然后，一直等啊等，等了足足小半年，李婉淑都不远千里的赶来了，还是没等到那画皮鬼怪。 “这两段剧情的时间间隔，那么久的吗？还是那画皮鬼怪在外面迷路了？”卓景宁满心不解，这画皮鬼怪居然真的就一去不复还！ 难不成是被小狐狸吓到了？ 可是，这不是这鬼怪花了重金，才从那位薛封君手里买下来的地盘，就这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将这份困惑藏在心底，然后去和李婉淑见面。 李婉淑是今日才到的。 在一个月前，青州刺史白甲暴毙而亡的消息，一路传到了青山县，这让李婉淑很不安，就不顾她哥哥的劝阻，跟着一路官兵到了青州文成县。 说来也是巧，那一路官兵的带队将领，是卓景宁认识的。 焦郡的那位看守城门的将领，“铁头王”钱忠，一听是官员家眷，还是当初很聊得来的卓秀才的妻子，就二话不说，顺路送了过来。 卓景宁才和钱忠叙旧后，送了一份谢礼，乐得钱忠眉开眼笑。 他也没想到，当初的小小秀才，一转眼成了这文成县的县太爷，这官身可比他高多了。 在官场上，谁不想自己多个朋友？ “景宁。”到了屋内，李婉淑就忍不住扑进了卓景宁怀里。 对付李婉淑能特意赶来找他，只是因为听说了“白甲”暴毙的消息，卓景宁还是很感动的。毕竟这可是聊斋世界，而不是出行方便的现实世界。 路上可是很危险。 卓景宁以为李婉淑接下来要说想他了，他好顺便来一发，毕竟异地恋情侣见面第一件事就是啪啪啪，结果却听李婉淑说道：“景宁，我在路上见到了白乙，他说他很想见见你。” 118、智者千虑 卓景宁的脸色微微一变，这大半年过去，他还真把白乙给忘了。 毕竟白乙没欠他钱。 就算是欠他钱，他也不是抠门之人，不会为一块两块的事情斤斤计较，一直念念不忘。 “是在哪儿？”卓景宁问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在观察李婉淑的神色。 “是在来的路上，昨天夜里，在钱将军扎营后，小翠煲好了汤，我让她给钱将军送去一些，小翠是跟我多年的老人，她在钱将军的营地中遇到了白乙，就带着白乙来见我。白乙他知道了你我之事，也知道我是来找你的，就让我来给你带句话，他想见见你。”李婉淑认真地回忆了下后说道。 “你见到他人了吗？” “见到了。” “看清他的脸了吗？” “当时天色较黑，没看清楚，不过听声音是白乙。只不过白乙似乎是因为白家的事情，患病了，声音有些嘶哑。” “小翠现在怎么样了？”卓景宁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李婉淑倒是没多想，她以为是卓景宁见到了小翠，瞧见了小翠憔悴的样子，就道’：“小翠夜里着凉了，不过已经由大夫看过了，大夫说不严重的，好好修养和补补身子就行，说是精气亏空导致的体虚。” 卓景宁可没有见过这位叫小翠的丫鬟，他问了李婉淑这个问题后，就确定这个丫鬟哪里是什么体虚，分明是被白乙趁机吸走了精气。 作为第一个见到鬼怪的人，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这么说来，是白乙撑不住下去了吗？ 他当初带着小狐狸跑来青州，恐怕是让白乙的算盘落空，这一阵子很不好过，然后打听到了他的踪迹，但却不敢踏入青州地界…… 白乙如果敢踏入青州地界，或者是才到青州边界，是断然不会找上李婉淑的。 这么说来…… 一系列线索碰撞在一起，卓景宁想到了画皮鬼怪说过的那些话，两眼立马瞪大，心中跟着惊恐难安起来。 白乙，的确是不敢踏入青州地界。 但却不是被那一群锃亮光头追杀而来，而是被某之鬼怪逼迫着。 是那头老狐狸！ 白乙投靠了那头老狐狸，所以幸免于难，不用担心那一群女尼身后的强大蛇级鬼怪，但也奉命来找他。 只不过，青州是薛封君的地盘。 若白乙是没有靠山的鬼怪，那么大可进入。可他偏偏是和薛封君有仇的老狐狸的手下…… 这样一来，就完全解释的通了。 许三娘当初要他带走小狐狸，而许三娘当时的状态是人不人鬼不鬼，卓景宁尽管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但也能明白，这老狐狸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尽管还是卡死在第三道年轮印记，但心境修行的增幅效果，已然完全展现，让卓景宁不会犯下致命的错误。 这是一个死结。 但并不是死劫！ 可以打开局面，从中找到生路。 一如他当年在客栈中的遭遇一样，尽管初始恐慌，但渐渐地，卓景宁就醒悟过来，包括芸娘在内，这些女鬼要害人，必须要男子一方同意才行。而不能强上！ 只要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就行。 加上聊斋的恶鬼，无法在青天白日出没，阴天出行实力大损，当初在客栈当中的生机，可以说是很大的。 若不然，他也不能用如此扯淡的方式脱身。 卓景宁想了想，便去找到了小狐狸，道明这一切。 然后，卓景宁第一次从小狐狸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看到了一抹惊慌之色，这让他意识到，那头老狐狸很强！ 可能达到了聊斋鬼神，如钟馗一般的程度。 就算不是，也无比接近了。 不然的话，这一只不知深浅的小狐狸，也不会露出这种神情。 “不过，你为什么要害怕它，虎毒不食子……”卓景宁忍不住问。 “它是狐狸，不是老虎！你知道它为什么要让我出生吗？它要用一种古法，以祭天的方式，来成为鬼神。而祭品，是我。”小狐狸看着卓景宁，小脸认真的说道。 九尾狐的强大，让她现在已经很强了，宛如天赋一般的鬼术，不断出现，完全不需要她从活人体内种出来。 但她，仍旧不是那头老狐狸的对手。 那头老狐狸活了几百年，尝试过多种古法，已经窃取了一点点天地权柄，能改变天象，算是半只脚踏入了鬼神领域。 卓景宁这才明白过来，不过也就是说——老狐狸还不是聊斋鬼神！ 双九之数，可撼鬼神。 只要他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便能不惧这老狐狸，甚至能镇压对方。 但现在他才两道…… 卓景宁不由略微有些心烦意乱，解决的方法很简单，但偏偏他的实力不够。至于驱狼逐虎的主意，或者投靠薛封君的主意，卓景宁脑海中根本没有升起过。 这种做法，恐怕反而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至于求白莲教帮忙，卓景宁也没有去想。朱福才当初说的话，多数是当不得真的场面话，还一亲白莲仙姑的芳泽……呵呵，当他晃动大脑能听到水声不成？ 而这时，有衙役进来报告说：“衙门外有位冯秀才求见，带了不少重金过来。” 卓景宁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见他，当即让衙役赶走。 白天化日的，拿着重金进衙门，当他不要脸不成？ 好歹晚上来啊！ 他可是两袖清风，上任以来，一丝一毫的民脂民膏都没有碰过。所收的，也只是“朋友送的小礼品”。 不过，这衙役又去而复返。 “大人，冯秀才是岭南冯家的大少爷，冯家是当地名门，冯秀才此次是专程来求亲的！他说他偶得了从天而降一幅画，画上面有一位美丽少女，他百般打听，正是小姐。冯秀才认为这是天赐之缘，还请大人成全。”这衙役急忙说道。 卓景宁看了他一眼，心中奇怪哪来的画，于是准备出去见见。不过他在去之前，还是先做一件事。 他看着这衙役，说道：“孙二，你上有老下有小，收钱再所难免，不过没点眼力劲，你这身衣服还是不要穿了。” 这衙役一时间面如土色，失魂落魄，但很快行了一礼，应声说是。他在进来时就有所料，只是——那位冯秀才给的银子，足够他付出这个代价。 他娘病重，很需要这笔银子救命。 119、必有一失 冯秀才相貌寻常，一身锦缎，站在衙门口，不时往里面瞧。他双手紧紧抓着一幅精心装裱好的画。 这一幅画，是忽然有一日从天而降，掉在他手上的。 只看了一眼，冯秀才就被画上的美人给勾去了魂，百般打听，最终才从一个行脚商人口中得知，这美貌的天仙少女，是文成县新任县太爷的女儿。 知道了后，他哪里还能按耐住。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赶路，带了大量礼金过来，他这是来求亲的。 整整五百两黄金。 在他想来，这迎娶一名县太爷的女儿，这份礼金足够了。 当然，他也不是傻子，他在来县衙前，特意打听了一番，这位县太爷的爱好习惯，然而打听到的却是——上任之后的闭门不出。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这位县太爷似乎名声不错，一不敛财，二不欺男霸女。有次县里的关公庙行善，发放糠咽菜饼，这位县太爷特意去资助了一百两银子。 第一次，他塞了钱，请衙役帮忙通禀告。 结果衙役说县太爷不见。 这在冯秀才眼中很正常，毕竟他只是个秀才，想要求见一位县太爷，确实很难。 所以他再次塞钱。 但这一次衙役却怎么也不敢去通禀了，并说县太爷似乎在气头上，再去这饭碗就不保了。 于是冯秀才就加钱。 一名叫孙二的衙役在收钱后，立马进去。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孙二出来，他看着冯秀才说了句幸不辱命，然后就去一旁换了一身衣物，走了。 人走了，衙役的这一身穿戴，得留下。 冯秀才不管他，赶紧带人进去。 在客厅见到了一名青年男子，看起来和他相差无几，他没想到这位县太爷这般年轻，赶紧行大礼道：“学生冯章，见过县太爷。” 卓景宁看了他一眼，直接说道：“你说有小女的画，拿出来看看。” “是。”冯章赶紧把画递上来，跟着急不可耐的说道：“大人，学生这是在游玩之时，一阵风把这幅画吹到了学生手里，岭南和文成县何其远也，这正是天作之合啊！上天要让学生和令千金在一起！” 卓景宁没听他的话，在打开这幅画后，他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不是因为画上栩栩如生的“卓元清”。 而是——这幅画的材质，他见过！ 画皮鬼怪！ 无疑，这是画皮鬼怪所为！ 那么这鬼怪是何用心？ 卓景宁想了想，在心中问道：“惩戒，我现在接触到了什么聊斋剧情？” “类似于辛十三娘的聊斋故事。” “类似？”卓景宁这是第一次听到惩戒这么说，以往可都是直接精确的告诉他一个名字。 “未知入侵遗留在这个世界后，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比如宿主曾经经历过的梦狼篇便是间接受到了未知入侵的影响。此外，辛十三娘的聊斋故事，并不只有一个，同类型的故事，还有几个，只不过不出名，或者已经消失。” 卓景宁一想到当初他离开现实世界，现实世界的时间线都暂停，那么能让现实世界时间线暂停的源头，其一部分留在这聊斋世界，引发如此巨大的变化，也是顺理成章的。 卓景宁转念间，想到了他上次在用清廷给他的祭祀用具，祭祀小狐狸之时，第一次所看到的的漂亮狐狸身影。 小狐狸是鬼怪，这点毋庸置疑。 他一直都很清楚。 许三娘曾经说过，小狐狸有尾巴，那么他要小心了。但没有尾巴，那么就没有问题。 这尾巴，明显指的不是小狐狸是鬼怪，而是一种“鬼怪心性”和“人性”的区分。若有尾巴，小狐狸是鬼怪心性。可没有尾巴，那么就还是一个人，自然也就没有问题了。 卓景宁尽管看到了那和卓元清有关的狐狸身影，但那只是一道身影而已，犹如佛门法相一般，这是个鬼怪世界，天道眷顾于鬼怪，那么没准是天地承认其位的一种表现。 不然的话，鬼怪也无法享受凡人的祭祀啊！ 如此，那狐狸身影也就没有考虑价值了。 卓景宁收回心思，惩戒刚说这是类似于辛十三娘的故事，那么其中主角，无疑是小狐狸了。他没想到，这一波未平就一波又起，而且这还是那该死的画皮鬼怪所引起的，早知道他就直接一发惩戒叫那只鬼怪神形俱灭了！ 卓景宁看了一眼冯章，对这个疑似男主角的家伙深恶痛绝。 冯章这会儿忐忑不安，他看着卓景宁脸色变黑，就知道事情不太妙，此时看着他，面色上又露出厌恶之色，就有些惊慌失措了。 卓景宁是县太爷。 而他，只是一名秀才而已。 “滚出去。”卓景宁想着辛十三娘的故事里，就有一头强大鬼怪给那主角撑腰，没准这类似的故事里也有，而且正好还是那位薛封君，便只好放这家伙一马。 冯章这会儿是色迷心窍，咬咬牙，硬着头皮还想说，但这时候，有两名衙役立马上来，将他带了出去。 这位冯秀才出手是够大方，但他们还想安心端着这只饭碗，所以无论如何，对卓景宁都是唯命是从。 只要他还穿着这身县太爷的“皮”。 被衙役带出了衙门，冯章有些失魂落魄，这没了画，他一时间很不是滋味，尤其是他刚刚看到衙门的屏风后头，探出来半个小脑袋，只是半张脸，冯章就确定，那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画上天仙！ 旋即，冯章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左右看看：“我的金子呢？” 跟他来的下人指了指衙门。 冯章当即明白还留在衙门里，可他这时候哪里敢进去讨要？况且冯家的家大业大，也不差这么点银子。 当即摇摇头，叹口气，神色沮丧的和下人一块儿走了。 衙门内，卓景宁看了一眼那一箱子黄澄澄的金子，脸色也好看起来，随手捡出一锭最小的黄金，扔给一名衙役，“拿去，几个人都分了，以后有点眼力劲。还有，过半个月，等孙二这小子脑子清醒了，再把孙二喊回来。” “谢谢大老爷。” “大老爷宽宏大量。”其他几名衙役连忙说道。 120、想换个脑袋 危机四伏，但这不是无解死局。 这份聊斋的基业，得好好留着。一个巴掌，一颗甜枣。正好整治下这帮衙役肆无忌惮索贿的风气。 衙役索贿，自古就难免。 甚至再怎么严厉廉洁的官，都无法避免。 因为当遇到这样一个上司的时候，他们又会改变做法。卓景宁就看到过这样一个古代案例。 县令是非常严厉的，并且厌恶他人受贿。 一旦被他发现，若是衙役，动辄一顿板子，少说也得躺上半个月。 那时候有个商贾，犯了事，要被杀头。有个衙役就找到他，说你若给我你的一半家财，我就救你一命！ 这商贾一听，哪管真假，死马当活马医。 然后翌日升堂，那县令还没开口，那衙役就狠狠踹了那商贾一脚，跟着对县令禀告说：“这奸商为非作歹，害人性命，大老爷当杀他的头。” 这县令一听，却是想太多，于是也没细审下去，直接冷哼一声：“这分明你索贿不成，窜通诬告他人。来人，放了这人。” 商贾因此无罪释放。 那衙役则被打了一顿板子。事后，商人如约双手奉上钱财。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 碰上严厉的县令，都能如此。若是县令昏庸一点，被手下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也并非什么奇闻怪谈。 与此有关的古代案例，卓景宁也有所耳闻。 一个县令好喝茶。 而当时，经常有富人被衙役罗织罪名关进监狱。 在一次审案前，一衙役对一名被抓进来的富人道：“县太爷要你送两千两银子来，不然要出事！” 这富人犹豫，说给一半。 衙役不答应。 富人哀求。 衙役就说道：“这事不是我不给你出力，怕是县太爷不同意。这样吧，到了听审的时候，我给你说说情，你亲眼看到，就能了解我的一番苦心了。” 然后，到了县令审案的时候，衙役走到了县令跟前，低声问他要不要喝茶。 县令摇头。 这会儿不渴。 衙役随后就到了富人面前，说：“刚才我跟县太爷说了，说你只答应给一千两，他不答应。” 富人信了他的鬼话，就连连点头。 衙役又走上去，又问县令要不要喝茶。 县令这会儿坐了一会儿，有点渴了，就点点头。 然后，衙役就走到那富人面前道：“你可看见了，县太爷点头了。” 富人答应给钱。 后来，县令一看案子，分明是无罪，就把富人给释放了。 最终，衙役不仅得了巨款，还收到了额外一笔谢金。至于骂名，当然是县令来背喽！ 以史为鉴，纵然这是聊斋世界，卓景宁也不想被蒙在鼓里。 该敲打时就该敲打。 但也要让这帮人时刻感恩戴德，念着你的好才行。不然，不好叫他们给自己卖命。 卓景宁随后去喊来了小狐狸，然后把画给她。 小狐狸见到画，是一脸懵逼，因为画上的人太像她了，栩栩如生。卓景宁这时出声，提醒她看看这幅画的材质。 小狐狸这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你把那头鬼怪怎么样了？”卓景宁问道，画皮剧情本该有第二段，然而第一段被裴占秋击退后，这鬼怪就此销声匿迹了一般。 直到今日，这鬼怪的画皮，却成了一幅画，画中之人，是小狐狸！ 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明啊！ “人家失手打死了他。”小狐狸冲卓景宁眨了眨眼道。 卓景宁：“……” 他刚料到了。 但真的听小狐狸这样说，还是心中一片无语。原来他等了半年的鬼怪，和着早就死在半年前？ “以后记得斩草除根。”卓景宁指着这画说道。 “一个书生而已？”小狐狸撇撇小嘴，很不解。 她是不知道聊斋剧情的，更加不知道——这聊斋里头，什么人都能能惹，就是书生不能惹！ 卓景宁于是略作解释。 小狐狸将信将疑。 然后这天晚上，小狐狸相信了卓景宁的话。因为有鬼将来访！ 那是午夜时分，卓景宁忽然被一阵马蹄声惊醒，他起床，就听到外边一阵人声鼎沸，他还当是有人造反，没想到出去后，看到的却是一名鬼将！ 那是一名无头鬼将，通体黑烟缭绕，他带着一行鬼兵，站在县衙内的院子当中。 卓景宁于是出声道：“鄙人添为文成县县令，将军何事至此？” “原来你就是文成县的县令，那么找的就是你。”这鬼将的脑袋被他抱在怀中，所以此时开口的，也是这颗脑袋。 “敢问何事？将军但说无妨，本官定当竭力而为。” “无需县令如此劳累，只是薛封君想与大人做个亲家。” “薛封君？亲家？”卓景宁迷起了双眼，果然如他所料啊。 “正是薛封君。今日白天，薛封君的唯一重孙来此地求亲，念念不忘下险些坠入河中，幸被封君大人救起，一番打听，原来是因为县令千金。薛封君一寻思，便决定和县令做个亲家。望县令做个俊杰。” 卓景宁缓缓地吐出口气，这俊杰自然是要他当个唱歌贼好听的林俊杰，而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无头鬼将，这不是来求亲，而是来逼婚！ 他没得选择！ 于是，他直接说道：“实不相瞒，他并非本官之女，而是东边那只老狐狸的女儿。” 他这是打算给自己拉一张虎皮，好拖延一下。 “那头老狐狸？”这无头鬼将无法镇定，脸上的神情变得惊恐难安，不过他随后想到了什么，说道：“那头老狐狸不敢进入青州！薛封君虽然不是老狐狸的对手，但青州这地界特殊，他来了是有来无回！” 卓景宁没想到从这无头鬼将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这无头鬼将分明是薛封君的亲信，知道的情况，自然也比那画皮鬼怪更为正确，但不光是无头鬼将“闻狐色变”，甚至还说薛封君不是那头老狐狸的对手。 让那头老狐狸顾忌的，是青州这块地！ 卓景宁想了想，就问道：“将军可否为本官仔细说说这青州的特殊，也好叫本官心里踏实。” 这无头鬼将看了卓景宁一眼，似乎是将他打量了一遍，最后却是摇摇头，说道：“县令，你直接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答应的话，将军可是要用强？” 无头鬼将再次摇头，然后脸上露出一抹狰狞，“是！想来砍下县令的脑袋，够给本将军用一阵子。本将军这颗脑袋正好厌倦了，想换一颗。” 卓景宁双手合十。 “如是我闻。” 121、又一个宁采臣 他得上下嘴皮子快速触碰又张开，经文被他念起，音节模糊，声音朦胧，像是隔着什么才传出来，但一层朦胧的金光，却从卓景宁体内映照而出。 尤其是他的脑后，形成了一道金轮，极其明显。 无头鬼将看到了一尊四面八臂的巨大金佛，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这金佛充满了无尽的肃穆感，让着无头鬼将莫名的恐慌起来。 “孽畜，还不速速皈依我佛？”忽然，这金佛出声。 无头鬼将的理智一下子被这一声呵斥给吞没，无边无际的恐慌感涌现出来，让他忍不住跳下那匹白骨马，然后趴在地上，疯狂磕起头来！ 仿佛这么做，就能减轻毕生罪孽一般！ 无头鬼将是蛇级鬼怪，然而若是说起意志坚定方面，那还不如一名内外兼修的武者。只是一个照面，便被这尊金佛的声音给蛊惑了。 直到身体吃痛，这无头鬼将才缓过神来，突然的心悸感浮现，但又转瞬消失，而他身上，则是出现了一道很恐怖的伤势。 “年轮心境！”无头鬼将醒悟过来，看着卓景宁恨声说道。 “何苦拼个两败俱伤呢？”卓景宁淡淡的道，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对上鬼怪，姿态如此强硬，老实说——他现在看起来很淡定，但实际上心里也没底。 刚才伤到这无头鬼将的，是惩戒。 因为无头鬼将没有受伤，所以这一发惩戒的效果并不明显。而且尽管给这无头鬼将造成了伤势，然而不过说几句话的功夫，卓景宁眼睁睁看着这鬼将通体鬼气翻滚，恢复如初。只是较之先前，那缭绕的黑烟略微暗淡了些许。 “你杀不死我。”无头鬼将姿态桀骜，并不在意卓景宁这番话。 “能杀死鬼怪的，只有鬼怪。本官是人，可她不是。”卓景宁伸手，指了指已经从房间内走出来的小狐狸。 小狐狸想也不想，瞥过来就瞪了卓景宁一眼。 什么叫她不是人？ 无头鬼将一惊，而他带来的鬼兵则往后退了一步。 确实，凡人无法杀死鬼怪。 但可以拼死重伤鬼怪！ 而到那个时候，若是遇到其他鬼怪，那么这头重伤状态的鬼怪…… 要知道，鬼术是可以限制鬼怪的恢复力量的。若是持续被鬼术击中，那么这种恢复力量会被彻底抵消掉，到那个时候——鬼怪就没办法恢复了！ 这也是鬼怪才能杀死鬼怪的根本原因！ 卓景宁看着这一切，不做声。他在等，等到惩戒的冷却时间过去。 只可惜这无头鬼将的伤势恢复太快，不然的话，承接第二下惩戒，绝对能触发惩戒的额外伤害，将这家伙给秒掉。 这般想着，卓景宁从怀中摸出了石人参。 准备借用这奇物之力了。 无头鬼将瞧见了这东西，又顾忌小狐狸，只好让步。 鬼怪凶狠，但并不是傻。如果只是卓景宁一人，他并不在意。但旁边要是有头鬼怪，那么绝对能叫他魂飞魄散！ 尤其是还是小狐狸这种不知深浅的蛇级鬼怪！ “县令，你真是不答应薛封君，这后果你可要考虑清楚！”无头鬼将冷声说道。 “不是本官不答应，是你太无礼。本官是读书人！”卓景宁放下双手，故作镇定的道：“此外，小女是鬼怪，冯章只是一个肉体凡胎，他色迷心窍因此实失智，薛封君不该不明白啊！” 无头鬼将听了卓景宁这话，有些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他生前是武将，自然知道文武之争，卓景宁以他太无礼为理由拒绝，这话说给薛封君，恐怕薛封君也只会认为他先惹怒了卓景宁，才没有求亲成功。 最终，无头鬼将只好离去。 鬼气翻滚，黑烟聚散，一瞬间的功夫，热闹的衙门内院，就立马冷清了下去。 卓景宁慢慢吐出口气，这事儿可还没完啊！ 果不其然，到了白天，就有一人来求见卓景宁，说是奉了薛封君之命。 卓景宁于是让他进来。 来人一身锦缎，是一名乡下富商打扮。这人冲卓景宁只是抱了抱拳，简单的行了一礼，开口道：“鄙人田文，多年前就移居文成县了，只是少有外出，也不曾和人打交道，所以县太爷可能不熟悉我，但朱世昌巡抚大人，是认得我的。鄙人妻子，是薛封君的干女儿。” 卓景宁目光一凝，他想了想，出声道：“鬼怪？” 田文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字：“鬼。” 不过随后又补充道：“但在鄙人心中，家妻比天仙还要美！” 原来又一个宁采臣啊…… 卓景宁暗中嘀咕，他想不明白，被鬼睡了为什么还这么开心，甚至沾沾自喜，引以为豪？学学他不好吗？ 看看他，多么低调！ “你该知道昨晚上我是怎么打发薛封君手下那无头鬼将的吧？”于是卓景宁淡淡的出声。 田文一愣，这他还真不知道，他错愕道：“无头鬼将？你是说王兄？王兄昨晚来过了？” “来人，这人蔑视县官，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要是少打一板子，或者打轻了，唯你们是问！”卓景宁冷哼一声，这人看来是仗着鬼怪，没少耍威风啊！ 若不然，进来也不是那般姿态了。 “我可是薛封君的人，你敢……” 这人的话没说下去，衙役就已经把人拉到了外面，然后很快响起了他的惨叫声。 卓景宁从椅子上起来，看来薛封君还当真是不死心啊！ 这也真如辛十三娘的聊斋剧情一般了！ 在辛十三娘的剧情中，那狐妖辛十三娘就不得不嫁给了那位冯书生。后来，有人在山林间看到辛十三娘呼风唤雨，卓景宁很怀疑是不是辛十三娘在秋后算账？ 得罪了薛封君，青州外有老狐狸，眼下这还真是死局了。 不过，卓景宁还需要去确定一番才行。 他准备见见白乙。 这一次，他做好了准备再去。之前在击杀青莲剑仙之时，他被那头鬼怪掐着脖子，硬是连回现实世界也办不到。 毕竟他回现实世界，是需要“手动操作”的。 不心中起念，惩戒不会主动让他回去。 122、两手血债 不过想来在他修成年轮心境后，鬼怪便无法间接的影响到他的心智，让他大脑在关键时刻处于空白状态，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毕竟他现在已经修成了两道年轮印记。 只有一道年轮印记的得道高人，面对鬼怪的时候，念头显化，展露观想法之力，会有一定几率性，有时候会显化失败。 但修成两道年轮印记，这方面便不存在几率性之说了。 卓景宁去问了问李婉淑，白乙是怎么约见他。 “白乙让你日后出现在青州外官道上的亭子里，他会在那等你三日。三日过后，景宁你若不去，他就不等你了。”李婉淑想了想后说道。 卓景宁点点头，这么说来，白乙恐怕还有些话要和自己说。 “景宁可是准备晚上去见见白乙？”李婉淑忽然问道，聪慧如她，自然能猜出卓景宁问她这话的用意。就像之前卓景宁听了白乙要见他却没有下文，那是摆明了不想见白乙，这些白乙想怎么见卓景宁的后话，她因此也就没有提。 “正是。”卓景宁也不隐瞒。 然后他就看到李婉淑从系在腰间的锦囊中，取出了一个用丝绸包裹起来的物件，打开后，居然是一块石人参。 “哥哥知道我要来，担心我遇上遭遇不测，特意去二叔家讨来了这件奇物，要我带上。这青州外晚上不安全，景宁你带着这东西。”李婉淑解释道，然后就递给了卓景宁。 “青山县还有这第二块石人参？”卓景宁不由问道，这石人参按照《寻龙归宗》的记载，虽说有一百零八块，但这数字只是被人推测出来的啊，而且言明一种奇物附近方圆十里内，不可能存在第二种奇物！ 方圆十里，那可是一百平方里地，而一里地是500米，这一范围，何其大也！ 所以，这青山县不可能有第二种奇物啊！ “这石人参据二叔说，当初是爷爷他们一次偶然，从河边打捞起了一具尸体，石人参就在这具身体上。原本有六块，不过家里只留下两块，其余四块，让人给买走了。” 卓景宁微微挑眉，如此说来，就说得通了！ 这次见白乙确实有危险，带着为妙！ “多谢嫂嫂。”他不由抿嘴笑道。 李婉淑气恼的拍打了卓景宁一下。 …… 在日落后，卓景宁赶到了青州外。 那亭子相距不远，甚至在青州内的高处远眺就能望见。这是清廷特意修建的石亭子，特意给赶路的信使休息用的。 卓景宁骑着老马奔向亭子，走近了，才看到亭子里面挂着几个白色的纸灯笼，正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桌酒菜。 不过没什么人。 卓景宁走了进去，仔细看了一遍，这一桌酒菜是昨日的，因为这个时节气候湿热，这些酒菜都已经坏了，一股浓浓的馊味很明显。 鬼怪大部分都不吃人的饭菜，因为吃不了。尤其是鬼。 这一桌没人动的酒菜，显然是给他准备的。 不过昨天晚上，卓景宁没来。 这一桌酒菜，自然也就馊掉了。 卓景宁拔出腰间佩剑，直接横扫，将碗筷酒壶推倒在地，然后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 这时，卓景宁才淡淡出声道：“乙弟，既然在附近，就出来现身一见吧。” 这酒菜虽然是馊掉的，但这几个白纸灯笼，却是亮着的！ 一盏灯笼，不可能照明一天一夜，所以为什么这些灯笼还亮着，答案很明显。 “二哥多日不见，我这当弟弟的，甚是想念啊。”一声嘶哑的轻叹，一道人影就从亭子后头转了出来。 卓景宁没有说话 和过去的白乙相比，那一副干尸的样子已然不见。 从相貌上看，和活人无异，只是面孔上有些僵硬感，就像是整容后的后遗症。但卓景宁心里清楚，这绝不是整容，而是——画皮。 这白乙不知从哪儿给自己淘换来一张画皮，穿在了身上。 就是这质量上，应该没之前的画皮鬼怪来得好。就像是硅胶娃娃和充气娃娃的差别那样。 “乙弟这身皮，好用吗？”卓景宁不由问道。 “至少看起来像个人。”白乙说着，先行坐下，然后打开卓景宁的食盒，不由露出笑容。这食盒中摆放着的，不是给人吃的饭菜。 而是一副心肝肺。 朱世昌刚好将一个人处死，卓景宁便花了些许银子，请人弄来了那人尸体上的心肝肺。只放了点香菜叶子，便算是装点了。又放了些盐，防止变质过快。 白乙却吃得万分开心。 曾为恶鬼，卓景宁对于白乙这大口嚼吃人肉的行径，却是没有半点反胃感。 他不曾吃过人。 但杀人和吃人，又有何区别？ 死在他手里，直接的，间接的，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血债累累。 享用完卓景宁带来的吃食，白乙无比满意，“还是今天新鲜的，二哥你有心了。看来嫂子对二哥还真是什么话都说。” 他以为卓景宁这幅准备，是小狐狸叮嘱的。 “是那头老狐狸让你来的？”卓景宁问道。 “正是，主上他思念女儿，所以要我带嫂子回去。”白乙点头道。 “你什么时候遇到的老狐狸？” “就在和二哥分别后不久，我在路上撞见了主上。”白乙脸上这会儿居然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被奴役，想必是鬼怪也不会开心。 这果然和卓景宁推测的一样。 白乙一开始本就是打着驱狼逐虎的主意，但没想到撞见了老狐狸，打不过逃不掉，只好臣服。以老狐狸的恐怖声威，那一群女尼身后的蛇级鬼怪自然要给几分面子，不再追杀白乙。 “乙弟一开始是想让元清帮你击退那一群女尼吧？”卓景宁出声道。 白乙点点头，“不瞒二哥，正是。这算是我欠二哥的，但二哥间接气死了家里的老头，便恩怨抵消了。” “义父死了？”卓景宁一懵，他懵的不是白翁死了，白翁年纪这么大，在这聊斋世界已经算是长寿的了，这突然走了也是正常，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二哥冒充大哥，在青州搅风搅雨，然后又让白甲暴毙身亡，老头一时间气不顺，就走了呗。”白乙咧开嘴，笑道。 123、来发惩戒压压惊（和推荐位分手的第1天，想她） 卓景宁看他笑得真诚，他也笑了，笑容甚至越来越夸张，“哈哈哈哈……” 然后他按下了视野左下方的惩戒。 几乎同时，白乙递出了爪子，然而它动手的速度，自然是没有惩戒来得快，一声痛苦的闷哼，白乙就摔倒在地。 一道狰狞的口子，出现在白乙身上。 这不光是他得尸身受创，连带着他的鬼魂也受创了。 他的尸身只是一具干尸，而他本身也只是一头尸鬼，而非僵尸，因此尸身受创下，鬼魂立马就从尸身中跑了出来。 鬼气翻滚，白乙退出去老远，惊疑不定的道：“你得道了？” 卓景宁看到白乙的鬼魂出现，嘴角忍不住上翘起来，他双手合十：“如是我闻。” 眉心印记愈发出彩，朦胧的声音仿佛穿越了千古，带着隆重感，形成了重重回音，白乙只看到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四面八臂的金佛，然后这金佛出声道：“孽畜，还不速速皈依我佛？” 一瞬间，白乙心中出现了惊恐不安的情绪，跟着这情绪无限被放大，让他恐慌无比，甚至难以自制。 “佛祖饶命！” “佛祖饶命！” 白乙噗通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仿佛唯有这往死里磕头，才能减轻他这一生的罪孽般！ 卓景宁没有犹豫，咬破食指，快速从怀中取出石人参，在上头划了几下，这奇物触及人血，一下子变得温热起来，而当它被卓景宁扔出去，击中白乙时，犹如金属钠被放入水中，一瞬间产生剧烈的反应。 大量的白烟翻滚而出，白乙的形体瞬间就变得暗淡下去。 但这剧痛，也让白乙清醒过来。 “观想法之力……”白乙脑袋有些懵，他的神智有些紊乱，但这并不妨碍他眼中的戾气茂盛起来，“我要吃了你！” 如是我闻观想法已经无法压制白乙，卓景宁便不再念经，他听到这样一句话，却是仍不住笑了：“你以为我只有一件奇物不成？” 他从怀中取出了第二块石人参，以自身血液激发，然后直扑白乙。 白乙这个时候先是遭受惩戒，跟着观想法和奇物，已经是重伤状态，他不敢再挨上一次，转身就跑。 他这逃跑并非是想逃跑，只是权宜之计，他想趁机恢复伤势！ 卓景宁眼中一动，没有犹豫，直接追上去，但始终和白乙隔开一段距离。 白乙以为卓景宁中计，眼中恶意浮现，但他忍着，鬼怪的恢复速度可是非常快的，而且现在没有尸身拖累，凡人根本无法追上他，只要再等一盏茶功夫就好了…… 这样想的时候，一种恐怖无比的心悸感浮现在白乙心头。 这般恐怖的心悸感，便是白乙面对那头老狐狸时，也不曾有过！ “不好……” 然而，白乙只升起这样的念头，身形就像是风吹散的烟雾，要远遁而去，但却戛然而止，再度成形，然后通体裂开，最终犹如一个破碎的瓷器般，崩碎开。 白乙在等，卓景宁又何尝不是再等！ 惩戒的冷却时间！ “宿主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白乙，体质1。” 一阵舒适的暖流，让卓景宁浑身上下无比好受，和前面两次不同，这一次卓景宁明显感觉到了变化。 他发现，自己的皮肤表层，出现了一层很奇怪的物质。 他过去借用灯笼的火光，仔细看了会儿，才看到那是一层就像是鱼鳞般的透明角质，很薄的一层，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是什么？”卓景宁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头，刚才咬破放血，但现在已经恢复了，连血痂疤痕也没有。 这恢复力无疑更强了。 于是，卓景宁做了一个有点脑子进水的动作。 用自己的剑，给自己来了一下。 不轻不重。 皮肤上没感觉，只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碰上来。 卓景宁看了看剑刃，转头对着一盏灯笼来一下。 刺啦。 灯笼被劈开，连带着里面的蜡烛，也一块儿分成两截，烛火更随之熄灭。 卓景宁所用的力道相同。 这让他不由心中露出喜色，立马用力给自己来了一剑。 这一次皮肤上感觉到痛楚了，然而在皮肤上，只出现了一道白印。其余伤害，都已经被皮肤表层的透明角质给抵消掉了。 那一剑刃砍中的地方，透明角质明显破碎了。 但卓景宁看的很清楚，这些破碎的透明角质正在慢慢恢复中。 这让他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这惩戒的体质强化，越来越变态啊！ 才第三层加成啊！ 不过也正因此，卓景宁对体质加成三十三层，越来越期待了。 人都想活着。 而活着，自然是活得越久越好。 体质越强，无疑这寿命自然也越长！ 卓景宁也曾问惩戒，体质加成三十三层后，他会怎么样，但惩戒还是以前那副鸟样——不搭理他。 好气哦。 将剩下的白灯笼扔在白乙尸身中，眼看着这具尸体烧起来，卓景宁才转身离开，他往青州跑去。 来的时候他骑的是那匹老马。 至于眼下，那匹老马当然是跑远了…… 等到卓景宁一路跑回青州，就在路旁看到了甩着马尾巴，靠着一棵树，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在吃草的老马。 卓景宁翻个白眼，对这货的性子早就清楚，所以直接就翻身上马。 也不甩马鞭。 只是道：“回去。” 这老马立时就动了，慢悠悠的，不疾不徐往文成县的方向走去。 所以等卓景宁回到县衙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了，他进了县衙，就看到衙内一片青黄色，挂着一盏盏诡异的灯笼。 一名撑着一把红伞的美貌女子，占据了他以往的座位。 卓景宁脸色一冷，他出声道：“本官的妻儿呢？” “自是不敢搅扰，何况有令千金在后院。只不过，县太爷头上这顶绿色帽子，不好戴吧？”这美貌女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欺霜赛雪的姣好面容，她轻轻转动手中红伞，慢慢站了起来。 “……” 虽然戴绿帽子的，其实是被他占据了身份地位的“卓秀才”，而不是他卓景宁！但这会儿听人这么说，卓景宁还真不是滋味。 所以，他按了下惩戒压压惊。 124、青州奇物 瞬间的心悸感，紧随而至的是一阵巨大痛楚，让她凝练的鬼体险些散开，这美貌女鬼眼露青光，煞白的脸色上浮现丝丝黑色纹路，凶戾的咆哮一声，就想杀了卓景宁。 她是奉命而来，自然知道这位卓县令有着瞬间击伤鬼怪的手段，加上这县令能带着那老狐狸的女儿来这儿，而没有让那小狐狸被老狐狸带走，自然是不能小觑这位卓县令。 薛封君让她过来，是因为她本身，对于感应危机非常灵敏，应该能不被瞬间击伤。 可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一下攻击是从哪里出现的，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她只能在受伤后，感应那一击的源头是这位卓县令！ 这是她今天晚上第二次受伤了！ 这让她的心情非常糟糕。 早在一个时辰前，她就来到了县衙，本来这美貌女鬼不是那么耐心等着的，尽管无头鬼将和她干娘薛封君禀告的话，她在一旁听到了，但她最恼怒的，莫过于自己丈夫被打成重伤这事！ 所以，她是准备直接动手的。 然而只一个照面，她就被小狐狸打成重伤，那如跗骨之蛆般的鬼术力量，直到半柱香的时间前，她才彻底消除，然后恢复过来。 女鬼这样想着，戾气却是被她压了下去。 一是因为卓景宁那种瞬间击伤鬼怪，但却无法抵御的攻击手段，二来则是后院的那只小狐狸。 同是蛇级鬼怪，但可以天差地别。 而她，远不如小狐狸！ 只不过她有点费解，为什么明知那是老狐狸的女儿，薛封君还要让她的那个重孙子，娶那只小狐狸？ 那只老狐狸，可是连鬼神都往死里的罪过，但至今都没被鬼神杀死的！ 如此做，就不怕将那只老狐狸逼急了，不顾一切的闯入青州？ 青州地下埋着的奇物，万一没传说中那么灵验呢？ 那岂不是就要面对哪头老狐狸的怒火了？ 身为薛封君的干女儿，这些隐秘，这美貌女鬼自然都是知道的。薛封君能在得罪那头老狐狸后，叫那头老狐狸无可奈何，靠的是她祖上传下来的一件奇物，眼下就埋在她的坟中。这也是薛封君死后成了鬼怪才知道的。 那件奇物名为封神台，和一般只能使用一次的奇物不同，这是一件非常罕见，能重复使用的奇物，威力无比强大！ 只可惜，这件奇物只杀狐妖。 并且非常不易挪动。 纵使薛封君手下那几个身具大力的鬼怪，也无法挪动分毫。也不知道那件奇物当初是怎么被埋进薛封君坟中的？ 不过正是靠着这件奇物，薛封君才能叫那头老狐狸不敢踏入青州半步，不知情的鬼怪，还当薛封君她能和那头老狐狸抗衡呢！ 然而事实是，薛封君被那头老狐狸吓得不敢离开青州半步！ 一旦离开青州，离开那件奇物所能感应的范围，那头老狐狸恐怕会短时间内赶来，将薛封君磨死当场！ 到了薛封君那种程度的鬼怪，哪怕对方是强出很多的鬼怪，也无法短时间内杀死，只能慢慢磨死。 “会说话不？不会说人话就闭嘴……哦，不好意思，忘了你是鬼。”卓景宁冷冷的看她一眼，然后才切入正题：“薛封君还不死心？” “封君肯和你结为亲家，是你的荣幸。”这女鬼生硬的回应道，这说话的功夫，惩戒造成的伤势，她便已经恢复了过来。 惩戒不比鬼术，无法压制鬼怪那种恐怖的自我恢复能力。 “替我谢绝薛封君，她的话，本官恕难从命。”卓景宁直接回绝道，他本不想得罪，但到了这一步，那么就干脆得罪算了。 人可以圆滑，但绝不能怕事。 人可以知进退，但绝不能怂。 “很好，在青州地界上你是第一个敢得罪薛封君的！你以为清廷能保住你吗？你有这官身在，薛封君不会动你。但你的顶上乌纱，最多再戴半个月！”这美貌女鬼搁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 卓景宁没有阻拦。 因为这个女鬼比白乙强多了。 恢复速度也快多了！ 白乙挨了一下惩戒，如是我闻观想法，以及奇物石人参的伤害，才处于重伤状态。当时白乙的恢复速度尽管很骇人，但远没有这个女鬼的恢复速度，当惩戒冷却完毕，被卓景宁按下时，触发了惩戒的额外伤害，直接被一击秒杀！ 但这样一套能秒了白乙这种蛇级鬼怪的伤害，却是无法杀死这个女鬼。 除非能压制住这个女鬼的恢复速度。 卓景宁呼出口气，站在衙门口，看着仍然挂着的一盏盏青色灯笼，脸色阴晴不定。 这女鬼临走前的话，可是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 薛封君在清廷的影响力很大，甚至能够一句话，就让他的顶上乌纱被摘下。 而相对应的，也可以看出，清廷和鬼怪们达成了协议——对于清朝的官员，不得加害。这平民百姓，那就随意了…… 也就是说，当他的乌纱帽被摘下，薛封君就可以对他出手了。 “那么就是说，有官身在，薛封君无法对我出手了？”卓景宁不由沉吟，然后第二天，他找到了朱福才，这位白莲教的青莲使。 朱福才对于卓景宁的到来很高兴，毕竟那天卓景宁平等对待他的那副态度，让他对卓景宁的印象极好，直接从门外迎接了进去。 “敢问卓大人来此何事？”朱福才自然是不信卓景宁只是来拜访的，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很清楚卓景宁定然是有事来找他。 “我遇到了麻烦。”卓景宁坦言道，然后简单说了下他和薛封君的结仇经过。 朱福才一脸目瞪口呆，他尽管不解卓景宁为什么不想和薛封君结为亲家，但他仔细打量了卓景宁一番后，却是笑道：“说起来，正好有一事，卓兄若能成，那么你的乌纱定当无忧。另外，也正好帮了我的帮。” “什么事情？”卓景宁很意外会有这种好事。 “青州内有座寺庙，名为大清宁寺，其寺内送子观音非常有名。这座寺庙，其实是供奉白莲仙姑的。有位贵妃娘娘，恰好路过，想上香求子，但寺内和尚无人有这胆子。”朱福才的话说到这里，卓景宁就明白了。 “这位贵妃不知情吗？”他于是问道。 朱福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冲卓景宁不可思议的点点头。 125、你真大胆（和推荐位分手的第2天，想她） 大清宁寺，坐落青州云杰县。一路从文成县赶来，卓景宁倒是好生经历了一番裴占秋曾说过的那一番场景。 官为不官，将不为将。 这修行中人，目之所及，卓景宁所能看到的，和这些修行中人相比，焦郡通天寺的持缘住持，关公庙的庙祝裴占秋他们，简直天壤云泥一般。 甚至他还遇到了一位修成年轮心境的僧人，竟是与当地鬼怪联手，一起搜刮民财。 叹为观止！ 那位薛封君的话，在这些地域，可比清廷的话管用多了。 不过也没有人，或者鬼怪，因此招惹上卓景宁。 这人应该是因为卓景宁的官身，而这鬼怪，可能是薛封君的关照，但更大的可能性，应该是因为卓景宁随身带着小狐狸。 卓景宁到了大清宁寺，白莲教的人早已经安排好了，接他上山。 至于那位贵妃娘娘，还没到。 他开始在脑海中回忆那位贵妃娘娘的信息，这位贵妃娘娘并非中原人士，因此这般大胆。与其说她是清廷皇帝的贵妃，倒不如说她是被部落送来和亲的，只是一件“贡品”而已。 清廷皇帝临幸过后，起初因为这异域风情和这位贵妃的年轻貌美，宠幸过一阵。但到了这贵妃十八岁，清廷皇帝就嫌这贵妃年纪大，不再搭理，几乎是半处于“冷宫”状态。 为了争宠，她也是试过很多手段。 但都没什么效果。 因此，她才决定铤而走险。 来寺庙求子。 当然，这一事她并没有声张，而是悄悄来的。她的部落因为天灾鬼祸，失去了居住地，不得已进入清朝，请求清廷皇帝赏赐一块住处。 清廷皇帝于是就随手赏赐了一块地，是青州境内的一个小县城，将县城改为隆冬县，因为这个部落便是叫隆冬部落。 这位贵妃，于是借着省亲的名义，来到了青州。 白莲教与这个部落早有联系，然后在这位贵妃表明心意后，白莲教立马安排，结果——大清宁寺的和尚这贵妃一个都看不上。 而这白莲教内，长得好看的，都是白莲仙姑的男宠。 那些白莲仙姑挑剩下的，那位贵妃哪里肯用人家看不上，于是也不要。 所以朱福才才会说，卓景宁这也算帮了他一个大忙。 卓景宁无论是从现实世界的审美观，还是这个聊斋世界的审美观，都是相貌堂堂，俊朗不凡，怎么看都是一表人才。 若不然，许三娘纵使被老狐狸迷惑了心智，也不会仍然记挂着卓景宁。 人都是看脸的。 大清宁寺的住持法号虚宁，虚宁和尚为卓景宁安排了一个他远房表弟的身份，因为在老家混不下去，所以来投靠他一阵子。 卓景宁让小狐狸住山下，他则在寺庙里住下了。 这大清宁寺，有修行的，但哪怕虚宁和尚，都只是六根清净阶段，至于得道，无一人。卓景宁这个年轮心境，反倒成了大清宁寺的最强修行者。 因此，虚宁和尚对卓景宁一直毕恭毕敬。 哪怕没有白莲教的吩咐，也不敢怠慢。 一如当初的那位有龙阳之好的丁先生般，虚宁和尚打的主意，是日后自己遇难了，没准能求到卓景宁门上，求他救自己一命。 卓景宁这一住，就是五六天。 加上过来路上耽搁的三天，眼看距离那女鬼说的半个月只剩下没几天了，卓景宁也不心急，这这段日子在大清宁寺借阅佛经。 这座寺庙，虽说是不正经的佛寺，干的是拉皮条的买卖，但这些佛经，都是很正经的佛经！ 甚至还有几本是罕见的孤本！ 为前人所遗留！ 这一次借阅佛经，让卓景宁触类旁通下，对“如是我闻”观想法的领悟更进一步。 他先前领悟到的，是“厌世而不弃世，不渡人却要自渡”。 不过，如何厌世不弃世，不渡人却要自渡，卓景宁是无法想明白。也因此，他始终困死在第三道年轮印记的瓶颈中，无法修成这第三道年轮印记。 但眼下，却是意外领悟了如何自渡。 “人在世间，不得超脱，自然是要红尘作舟啊！”卓景宁不由想到了道家的红尘炼心，这修行之路，佛本是道，殊途同归啊！ 呢喃自语，卓景宁明白自己只要再解决厌世不弃世这一个问题，这第三道年轮印记，就是水到渠成了。 不过很可惜，这大清宁寺的佛经被他给看完了。 作为不正经的佛寺，这正经的佛经，自然也没几本…… 他合上佛经，却忽然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香味，然后他起身，看到他的屋内走进来一名作男装打扮的女子。 卓景宁看着这名女子，立马明白了她是谁。 这女子看着卓景宁，上下打量了一遍，犹如在看货物一般，最终缓缓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卓景宁站着没动。 片刻后，徐凝和尚一脸笑容的进来。 “南无阿弥陀佛，卓施主，请随贫僧来。贫僧已命人准备好了温水，施主可去沐浴更衣。” 卓景宁知道那位贵妃多半是看上自己了。 呵，女人。 真肤浅啊…… 卓景宁心中嘀咕着，人却很老实的往外走，甚至还走到了虚宁和尚的前头。在这大清宁寺住了这么些天，这寺庙里在哪儿洗澡，他还不清楚？还用得着和尚带路？ 甚至他还清楚那洗澡的地方，有一扇隐蔽的小门，过去就是给女香客们，沐浴更衣的地方。 洗完了澡，卓景宁的披散着头发，被虚宁和尚带进了一个隐蔽的寺内小院子。院子里空无一人，不过卓景宁闻到了熟悉了香味，他便循着这股香味走进了一间凉风习习的屋子。 然后，他就看到了捧着一卷书，微微侧着脑袋的一个女人。 是刚才那个穿着男装的女人。 不过此时，她已经换上了一身丝绸长裙。 卓景宁没有出声。 她先开口了：“你喜欢看佛经？” “我是一名修行中人。” “兴趣？” “已经得道了。” “年轮心境？” 卓景宁点头。 一瞬间，她的眸子格外出彩，仿佛闪着光芒。 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原来还是个高人呢。那么，你练过武吗？” 这会儿，她已经放下书，走了过来，伸出手，在卓景宁的胸膛上轻轻地抚摸。 结实、有力。 “练过一阵子。” “能杀人？”她的眼睛对视着卓景宁的眼睛。 “能。” “那跟我对练下？” “好。” 她先出拳，卓景宁伸手接住，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按着她的腹部，然后往下…… “你真大胆。”她这样说。 卓景宁不为所动，继续往下。 “真的很大胆。”她又说。 然后，她转身，双手勾住了卓景宁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接着含住他的耳朵，含糊不清的说道：“那我，好好伺候你。” 126、相忘 卓景宁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是天一亮就走的，卓景宁听到了动静，也感觉到她在自己脸上亲的一下，不过他没有任何反应，又睡了会儿，直到天大亮了才从床上起来。 走到桌边，茶水带着温热，是新换不久的，卓景宁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 早上起来一杯温水，有益身体健康。 然后，他才看向被压在茶杯下的那张纸。 字迹娟秀。 只有两个字。 相忘。 “相忘于江湖吗？也好，只要你答应我的事情，办到就行。”卓景宁低声呢喃，他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皇帝的妃子，很难出皇宫。 而他，也不可能进皇宫。 尽管，这个女人真的让他很回味。她和李婉淑一样，很会顺从他，但和李婉淑不同，和她的感觉，更加刺激！ 这可是皇帝的女人。 卓景宁烧掉了这封信，然后走出去，虚宁和尚已经在院子外等着了。 “卓施主，从这走，是后山小路，可快速下山。这事儿，卓施主想来不会外传。”虚宁和尚略微忐忑的道。 虽然他是白莲教的人，打着造反的旗帜，但这事情实在是事关重大。 毕竟这可是给清廷皇帝戴绿帽啊！ “卓某不是无脑之人。”卓景宁郑重道，“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甚好甚好，卓施主多保重，若是想看佛经，只需命人来吩咐一声，贫僧立马为施主准备。” “多谢住持。”卓景宁和虚宁和尚告辞，然后下山。 住了几天时间，小狐狸和李婉淑在山下已经很无聊了，毕竟这地方只有两个小村子，唯一热闹的地方，是草市。但草市只有很短的时间。 小狐狸都带来了，李婉淑自然不能落下，留在文成县。 鬼怪是不能加害清廷官员，但是这清廷官员的家人，可就不好说了。况且，有芸娘的前车之鉴，卓景宁又怎么会再犯这种失误。 当初他是担心卓家庄着火引起他人怀疑，坏了他的事情，以至于让那头老狐狸不满，因此他没有去通知芸娘。 此外，便是他当初明明已经尽量让火势的爆发点远离芸娘的住处。按理说，其他人的动静绝对能在火烧过去前吵醒芸娘，让她有足够的时间逃走。 可偏偏……那火就烧了过去。 而且烧得很快！ 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 事后想起来，恐怕当时卓家庄的火会转眼吞没整座庄子，那头老狐狸十有八九在后头“帮”了一把。 然而，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卓景宁因此只能一直把这件事藏在心中。 不过，有机会的话，这个仇，他一定会报！ 卓景宁下来时，看到的是一众因为无聊而插科打诨的衙役们，卓景宁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可以好好玩几天，然而这个地方——连花钱的去处也没有！ 只能去村正家里买几只鸡，然后自己动手。 见到了卓景宁，这帮衙役自然是精神了，一个个连忙呼喊大老爷，听到外边动静的李婉淑走了回来，看到是卓景宁，不由脸上露出笑容，只是在靠近卓景宁后，眉头微微一皱，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卓景宁迎了下去。 “去给老爷倒茶。”李婉淑吩咐了一声，然后问卓景宁要吃点什么。 “来点肉。”卓景宁道。 昨晚上消耗过多，需要好好补补，最好是野山参炖老母鸡，再多放点枣子，养气补精。 精气神的精。 李婉淑立马去准备。 厨娘没跟来，只能她和丫鬟去动手做。 小狐狸一晃而过，没有找卓景宁反倒是跟着李婉淑去了厨房，然后趴在灶台旁，看着忙活的李婉淑道：“他身上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你爹吗？”李婉淑一愣，她没想到小狐狸突然跑来和她说这话，虽说她和小狐狸不陌生，相处了一阵子，但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有一百句。 至于小狐狸的真实身份，卓景宁也没有和李婉淑提过，所以李婉淑一直当小狐狸是卓景宁的女儿来着。 “嗯。”小狐狸眨了眨眼。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啊。”李婉淑笑了笑道，“而且他身上那股脂粉味，是很上乘的脂粉味，只有宫里才有，流传出来，也只会到达官显贵手里，景宁见的女人，应该是哪位千金小姐吧，那也算般配。” 小狐狸又看了会儿李婉淑，见她真没有生气，不由撇撇小嘴，很沮丧的跑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闻到卓景宁身上有其他女人的香味，她就心里很不舒服，就像是心爱的东西被人给抢走了一样，恨不得挖掉对方的心吃掉。 可是，要是就这样去找卓景宁的麻烦，她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矮了卓景宁一头似的。 因此，她才想着来撺掇李婉淑。 只是没想到，李婉淑居然这么想得开…… 一点醋都不吃！ 这一定是个假女人…… 小狐狸心里嘀咕着，她轻哼了一声。 居然把她扔在这儿，一个人跑出去风流快活！ 李婉淑看着小狐狸走远了，才松开紧握成拳头的手，然后看着面前被洗干净的老母鸡，仿佛这是某个人似的，拿起一旁的菜刀，就是狠狠一刀下去。 “让你出去找女人！” 一旁的丫鬟看着咬牙切齿的李婉淑，下意识的往旁边挪挪，免得被误伤。 …… 卓景宁回来了，那么这趟事也就办完了，立马启程，回文成县。 作为县令，一般无事是不能离开自己所在县城的。 又过去了七八天，到了薛封君手下那个女鬼离去前说的期限，没有来人摘他的乌纱帽，扒他的官服，甚至他还特意去拜访了下朱世昌，朱世昌是满脸笑容的迎他进去。 这一阵子大权在握，卓景宁闭门不出无比配合的样子，让朱世昌格外舒心，连带着的看卓景宁也就顺眼许多。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又何况是在官场上？ 他又不是傻子。 把酒言欢，一副好友的样子。 从这势力无比，翻脸不认人的朱胖子那离去，卓景宁才正式确定，他的“枕头风”计划成功了，后宫不得干政，那是历史。这聊斋世界的清廷，以鬼怪镇压天下，自然没这规矩。 哪怕这位贵妃被冷落，可只需要回去的时候，提到一声青州文成县县令治理有方，护驾有功，就算清廷皇帝听过就忘，但自然会有人记着这些。 如果朱胖子知道上面有人要对付卓景宁，早就翻脸了，哪里还会笑脸相迎？ 127、鬼人情（和推荐位分手的第3天，想她） 有时候，似朱胖子这般的小人，也是很好用的，可以间接的看出一些东西来。 薛封君那边偃旗息鼓，甚至没有鬼怪再来，便是被卓景宁打了板子的商人都搬了家，但卓景宁可不会因此掉以轻心。 他让衙役去搜罗佛经，并且亲自去找裴占秋，借道家经典。 县太爷开口，谁敢拒绝？ 不管尽管佛经道藏入手，困住卓景宁心境修为的瓶颈，还是死死卡主。 这第三道年轮印记，格外难以成形！ 这一日，卓景宁让衙役打听附近的诡异事件，终于有了消息，说是有打猎的人，在深山里遇到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宅子。有猎人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 卓景宁这是打算从两方面入手。 心境修行和惩戒强化同时进行。 毕竟，无论是薛封君还是那头狐狸，都被他暂时压制住了而已。他和薛封君没有生死大仇，又有官身在，薛封君最多记恨他，但也没有恨不得除之后快的地步。至于老狐狸，他有这一身官皮，那么老狐狸是不会杀他，可是——绝对会带走小狐狸！ 因为这是老狐狸妄图成为鬼神，祭天之时的祭品！ 这种被时刻威胁的感觉，自然是不爽的。 而小狐狸被带走，也是卓景宁不想看到的！ 所以，他必须强大起来。 原本这惩戒强化之路，卓景宁是打算徐徐图之。反正他已经修成年轮，大可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去击杀鬼怪。 毕竟只有难缠鬼怪才能给他提供强化。 被秒杀的鬼怪最多让他在现实世界换个“存档点”。 现在嘛，不得不冒险了。 卓景宁正准备去，裴占秋却上门拜访来了。 “裴老来了，请进。” “道友，老儿此行过来，是为他人而来，想请道友高抬贵手，给个方便。”裴占秋说道，卓景宁不由面露困惑之色。 他不由说道：“可是裴老的朋友犯事了？那么请稍待，我去一趟朱大人府上。” “并非如此。”裴占秋连连摇头，“道友想必听闻，山间出现了一座老宅子吧？” 卓景宁点头。 衙役才和他禀报的。 “那么就请道友装作不知道。”裴占秋笑道，“事成之后，一份成鬼秘法，他会双手奉上。另外，这件事不会连累到道友的仕途。” 卓景宁这才明白，裴占秋是来当说客的。此外，他万万没想到，裴占秋和鬼怪也有交情！ 但这个念头一转，卓景宁在心底摇头，他是被影视剧给影响了，一时之间想岔了。这聊斋世界的得道高人，和鬼怪又不是生死相对的两方，为什么不能有交情？ 更何况，裴占秋的弟子，已经是恶鬼。 于是，卓景宁沉吟片刻后，点头道：“可以。” 衙役前脚来禀告，裴占秋后脚到，分明是衙役的探听惊动了对方。 此外，这衙役禀告消息也不是及时，恐怕是过了一夜才禀告。 若不然，哪里有这鬼怪反应时间？ 卓景宁想罢，就问裴占秋是如何修成第三道年轮印记的，难不成是要生死之间才能突破？ 裴占秋原本只有两道年轮印记，但和画皮鬼怪拼命一战，却是临阵突破了。 裴占秋听到卓景宁的问话，他是一脸错愕，然后脸上露出恍然之色道：“原来道友不知道，老儿还当道友知道了，更没想到道友已经到了这样一个关头，所以那天道友来问老儿要典籍，老儿才没有细想，这是老儿之过，累得道友徒费光阴了！” 卓景宁连忙道不敢，裴占秋这番话听着是谢罪，但其实就是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那天没和他说。 那么也就是说，他始终无法修成这第三道年轮印记，其实在修行中人当中，算是“常识”。 然后卓景宁就听裴占秋说道：“这年轮印记，当修成第二道后，便会逐渐进入到一个被称之为‘劫尽’的瓶颈中，佛家将这称之为见知障。因此，修行中人，都会故地重游，去修成年轮印记的地方看看，多半会有感悟出现，从而突破。实不相瞒，这文成县，便是老儿当年修成年轮印记之地。” “劫尽之后，年轮印记便可无碍修行，直到撞上下一个瓶颈，这是劫后。” “等走出第二个瓶颈，那么便是一条坦途。如其意，劫后余生，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自此可一路修行到双九之数。” 卓景宁没想到这年轮心境，还有如此细分。 劫尽。 劫后。 只有度过这两关，才能一路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 卓景宁有点明白，作为当年曾经镇压一路鬼神的裴家，为什么在那位先祖去世后，不到几十年间就没落了。 先是劫尽，将修行中人困死在两道年轮印记上。 哪怕是度过去了，还有劫后一关。 裴占秋用“劫后余生”来形同，恐怕这第二关一时不慎，就会有性命危机。 也难怪这个世界的修行中人，所思所想的，是如何死后成鬼！ 裴占秋当初尽管说了两种修行中人的状态，一种是效力于清廷，助长祖先鬼的火焰，来维持一地安稳。第二种是如裴占秋和卓景宁一般的。 然而究其本质，这两种区分，无非就是“名门”和“散修”。 在这里，修行无法成仙，更无法延年益寿，想要强身健体，还得靠练武。这修行的价值，自然也就沦为了“区区自保手段”，以及敛财手段！ 在这个世界死后成鬼，恐怕跟仙侠小说描述中的“白日飞升”差不多。 而且，还是不需要讲究境界的“白日飞升”。 哪怕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运气好点，死后都能成鬼。 比如芸娘。 运气差点，哪怕你修成了十八道年轮印记，可能死后都当不了鬼。 卓景宁谢过裴占秋，裴占秋还要去回复对方，卓景宁就送他出去。然后，他心中一动，直接离开了聊斋世界。 裴占秋刚才说了，故地重游，回到了修成第一道年轮印记的地方，是一种通用的突破手段，可能也是唯一的突破方式。 他当初修成年轮印记，可是在现实世界。 …… 已经有太久没回来了，所以一回来，卓景宁就闻到了很呛人的味道，他赶紧去开窗通风，然后开始打扫卫生。 长时间没人住，这屋子里灰尘和蛛网很多。 128、自相矛盾 大半多年没回来，卓景宁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这现实世界。他打扫完毕，出门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了。 他走出去，准备扔一下垃圾。 有一个老奶奶带着一个小男孩正好迎面走来，从这小男孩背上的书包，卓景宁可以判断出，这是接自己孙子放学回家的奶奶。 这位老奶奶见到卓景宁，倒是先愣了一下，同住一个楼层，对邻居年轻人可能没什么印象，但上了年纪的人，却是会记得。 卓景宁很陌生，她没在楼层里见过。 不过随即她就想到了什么，就打招呼道：“你是大半年前搬进来的吧？这段时间你都没在，是出国去了吗？” 卓景宁很从容的点了点头，面带微笑道：“是啊，出去了一阵子，今天才回来。半年多没住，屋子里全是灰尘。” 说完，他就往楼下走。 毕竟不认识，打过招呼就完事了。 不过这位老奶奶却突然叫住了他，“之前有警察来找过你，说你朋友的案子有新的进展了，要你回来后最好去一趟。” “我朋友？”卓景宁一转念，就想起来那位房东莫名被杀的案件，没想到这案子这么久了还没破，于是点点头道：“要我什么时候去？对了，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只是叫你回来了就尽快去一趟，什么时候来的，应该是……”老奶奶似乎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周二，奶奶你那天没带钱，没给我买玩具那天。”她孙子插嘴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想要什么玩具？如果我回来正好看到，就给你买。”卓景宁点头笑道。 “真的吗？”小男孩明显眼前一亮，但被他奶奶给拒绝了。 卓景宁便走下楼，把垃圾扔进垃圾桶，然后走出小区，附近有个公交车停靠站，他便坐着公交车过去。 到了派出所，派出所这么晚了倒是还有很多人在，有一名女警察问他来做什么，卓景宁略作解释后，就被她带到了一名男警察面前。 卓景宁认得他，那次找他做笔录的警察就是他，姓黄来着。 “黄警察，我那房东的案子还没破吗？” “杀人凶手人间蒸发了一样。”黄警察微微摇头，说了这样一句，然后直入正题：“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当时他有没有提到自己的老婆孩子之类的？” “有，我记得我说过，我那位房东当初第一天看房子聊天的时候，感觉他很健谈，一点也不孤僻，最后还帮我打扫卫生……” “等等，我记得他当时说快点敲定好租房的事情，他还要去接孩子，不对，是参加亲子活动来着。” 卓景宁这般想着，他自个儿也愣住了。 是他记错了吗？ 但他仔细一想，脑海中的记忆根本就像是这样。当时他也是没在心上，这么大一块疑点没在意……毕竟没人会对他人随口一说要做什么事情而放在心上的。 尤其是陌生人。 卓景宁错愕的看着面前的警察。 黄警察点点头，道：“死者的精神的确有问题，存在多种精神疾病，结过婚，的确是有女儿，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他妻子也早就和他离婚了。” “那么，杀死我房东的凶手是谁？”卓景宁问道。 黄警察沉吟了一下后，说道：“是死者的前妻。其实在几个月前，这案子就可以立案了，因为铁证如山，有人拍到了凶手杀死死者的一幕。不过，我们要去抓捕时，凶手消失了，人间蒸发一样。” 这是这位警察第二次提到人间蒸发这个词。 卓景宁不由奇怪，“那么，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凶手确认，并且铁证如山，只不过找不到而已。 那么，这和他没关系啊？ “这案子，和卓先生你已经没关系了。只不过，死者的留下的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好像认识你。” 卓景宁露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死者的女儿，都是跟着他前妻的，因为他的精神疾病。他前妻并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在网上卖卖化妆品，和靠着死者给她的女儿生活费为生。另外，死者的前妻有好几年的毒瘾。因此，他们生下来的两个女儿，其中有一个女儿，先天性的大脑方面不太好，并且已经六岁了，还无法自主行动。” “难道你是想说，这个我房东的女儿，突然间就恢复正常了，然后指名道姓要见我……那么，我觉得这可能是从未来穿越过来，或者从异界穿越过来，我建议解剖研究下……”卓景宁一脸诚恳的说道。 黄警察嘴角抽了抽，“没有恢复正常，只不过偶然间我们得到线索说，只要提到了卓先生你的名字，那个小女孩有了些许不一样的反应，并且每一次都是如此。我们试了下，的确是如此，所以，我们才想找到卓先生，去见见这个小女孩，没准能有什么意外线索，找到那两个孩子的母亲。” “没问题。什么时候去？”作为一个好公民当然要配合警方的一切行动，所以卓景宁二话不说就答应。 “现在就去，那两个孩子目前住在所长的母亲家里。那两个孩子的亲戚都不愿意收留，并且还有些心怀鬼胎，所以就现在所长母亲家里住下了。”黄警察说着，就开车带卓景宁去了那位所长的母亲家中。 所长姓陈，有四十出头，早年离异，孩子归男方，目前和她父母一起住，不过她父亲几年前去世了。 因此，其实是陈所长和她母亲两人在照顾那两个小女孩。 卓景宁到了，就跟着黄警察进去，然后他看到一个女孩在写作业，另一个小女孩在一名六十出头的老阿姨扶着的情况下，慢慢走路。 忽的，那个小女孩看到了卓景宁，立马瞪大两眼，张开嘴，发出很嘶哑的声音：“卓……景……宁……” 卓景宁发现她是真认识自己，但是他完全没印象。 难道是被他借尸还魂的那个玩游戏猝死的家伙，认识的？但也不太可能啊，死宅眼里不是只有游戏和纸片人老婆？ “喔……歹……心……一……”这个小女孩接着出声。 声音嘶哑，完全无法听懂。 喔呆新一？ 我带信义？ 我戴欣怡？ 猛地，卓景宁两眼瞪大。 129、我不是骗子（和推荐位分手的第4天，想她） 这个小女孩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是她是戴欣怡！ 卓景宁看着她，目光带着疑惑。 然后，就看到小女孩很艰难的冲他点了点头。 她不仅读懂了他的目光，还回答了他！ 卓景宁看向黄警察，问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据她们之前的邻居说，是她们的爸爸被害之前。”黄警察以为他想到了线索，赶紧回答。 卓景宁脸色忍不住微变。 这个小女孩是戴欣怡！ 准确来说，这个小女孩身体里的灵魂，是戴欣怡。那么，他当初在情人节那天，旅馆中见到的戴欣怡……是谁？ 那一具身体中的灵魂——是谁！ 作为一个借尸还魂的，卓景宁很清楚这种操作。 “我能和她单独相处一会儿吗？实不相瞒，在念大学的时候，我被人打昏过，也是因此退的学，我的脑子受过伤，所以有些记忆记不起来了。”卓景宁这样说道。 这些话当然是他现编的，不过其中的退学是真实的，所以还是经得起查验的。 至于被打这种事情？ 被人隐瞒下来了不行吗？毕竟就有大学曾发生过女生被几个男人强暴了，然后大学承诺给那个女生保研，让她不要声张，也不要报警。 陈所长她想了一下就答应，毕竟这是在她家。 然后，他们让卓景宁和被戴欣怡占据了身体的小女孩，单独相处在陈所长她母亲的房间里。 平时这两个女孩都是陈所长的母亲睡的。 “戴姐姐？”卓景宁出声道，他还需要确认一下。 “是……是……我……”这个小女孩很吃力的出声道，她的嗓音很嘶哑。 果然是戴欣怡！ “这是怎么回事？”卓景宁忍不住问。 “那天蒋倩倩和她男朋友回来，然而她男朋友其实早就是个死人。蒋倩倩发现后，慌不择路，逃到了七楼，我不敢开门，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蒋倩倩被那个鬼杀死，割下了脑袋，扔在你房门口。然后，很诡异的是，那个人头一下子就消失了。” 戴欣怡很吃力的说着，姑且称呼她是戴欣怡，说完这些话，她已经脸色苍白，额头冒汗了，似乎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很耗力气一样！ 卓景宁这才明白过来，蒋倩倩的人头，为什么会出现在他房内！ 在公寓退去后，那个人头就悬挂在门楣上！ 还有就是蒋倩倩的男朋友变成了鬼后，为什么会几次三番的出现在他门口，要他开门。在卓景宁直接给他一发惩戒后，才被惊退。 不过，戴欣怡怎么这么清楚蒋倩倩的死法？ 为什么就一定认为，当时蒋倩倩是人，她男朋友是鬼？ “我是死了后才知道的。”许是看出了卓景宁的困惑，戴欣怡这样说道。 卓景宁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这里头谜团太多。 “公寓突然间消失不见，何文要我走。我很开心，然后出去后，那天晚上我看到了董小芳。我见都是公寓的住户，想着同是天涯沦落人，就请她吃饭。然后……”戴欣怡眼中露出了很强烈的仇恨和痛苦之色。 “她杀了你？”卓景宁突然想到了何文当初说的话，难道那厮不是在鬼话连篇？而是在说真话？ 戴欣怡艰难的点点头，这样说：“她是鬼。” 卓景宁这下很想知道，董小芳、蒋倩倩和徐昌文，这三人为了公寓当初的血字任务，跑去调查，到底遇到了什么？两个都变成了鬼回来？还有一个回来就被鬼杀了？ 宛如诅咒一样。 “我离开的晚一些，遇到了何文。他曾经和我说过，如果再遇到公寓的住户，最好杀了他们。还说离开公寓，就会忘了和公寓有关的一切。很前后矛盾。”说着，卓景宁看着戴欣怡，满脸认真，目光中闪动着异样的神色。 “不要杀我……”戴欣怡惊恐无比的退后，她看懂了卓景宁的眼神，“我是人。” 卓景宁点头，他也觉得他是人。 一直都觉得是。 “不过，我不相信他说的话。”卓景宁这样道，同时在心底补充一句：也不相信你的。 卓景宁这番话，倒是让戴欣怡的情绪舒缓下来。 “我的病，需要一百多万才能看好，你能帮我吗？”戴欣怡忽然开口。 “可以。” 卓景宁点头，“三天后，一定给你送来。” 戴欣怡作为曾经让他在公寓心中一暖的，这份情，应该要还。 旋即，他问道：“你知道这座城市，还有像公寓那样的地方吗？” “有一个卖镜子的地方，很邪门。”戴欣怡想了想后这样说。 卓景宁点点头。 他确定了。 戴欣怡是人，只不过是她自认为的“人”。 活人，怎么会在知道了魇后，没有问题？更何况，他在戴欣怡身上感觉到了一样很熟悉的东西。 这种感知能力，是他修成年轮心境后才产生的，有点类似于秋风未动蝉先觉。 而让他感觉很熟悉的东西，那似乎是……说明书！ 卓景宁起身，走了出去。戴欣怡没有拜托他杀了那个占据她身体的，明显是想着自己报仇抢回来，这也就意味着，她可能有回去自己原来身体的方法。 卓景宁不知道是什么方法，但无疑——是和说明书有关。 说明书这东西，是他这具身体的父母，在受到魇的影响后，哪怕化为了恶鬼，也要拼命带走，与之一同毁灭的东西。 卓景宁不敢再碰！ “怎么了？有线索吗？”黄警察连忙问。 “没有，想不起来，不过我确实认识她，但没有和她相关的记忆。刚才她告诉我，她的病能看好，这笔钱我来出吧。” 卓景宁这样说道，便告辞。 离开那里，卓景宁直奔网贷公司。 现实世界就是方便，轻松就能贷款。当然，这种网贷，基本上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不过没关系……卓景宁没打算还。 鬼的钱他都敢骗？ 区区活人的钱…… 两个小时后，卓景宁被网贷公司的保安给赶了出来。 要不是卓景宁身手太好，他们是想把卓景宁给打出来的。 马勒戈壁，头一次见到骗钱骗到网贷公司的！这帮保安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活见鬼似的。 “怎么活人的钱比鬼还骗？” 卓景宁叹了口气，然后他打的，准备去无常路44号。 债多了不愁，反正惩戒说过，他跑聊斋世界，魇是拿他没辙的。至于现实世界，要不是他这次为了尝试着突破，才不回来！ 130、我真的会来上班的 卓景宁从出租车里出来，慢慢走进了一个胡同。这是一个死胡同，但在卓景宁走进去后，天色昏沉下，随着附近路灯一暗，莫名的出现了一条路，在一侧有一块路牌——无常路。 卓景宁走得很慢。 这条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因此脚步声清晰可闻。 但很突然的，卓景宁的脚步声开始变得重叠起来。就像是在他抬脚后，有一只脚跟着他抬起来，而在他落下后，又有一只脚跟着落下。 吧嗒、吧嗒。 莫名的恐怖氛围，随之蔓延开。 一下子穿透人心。 卓景宁神色不变，继续走着。 他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若说原来他身后只跟着一个人，那么现在已经有几个。 可卓景宁仍旧不为所动。 而随着卓景宁不停往前走，跟在他身后的人数在不断增加。 五个……十个……三十个……六十个……一百个……无形的恐怖，越来越瘆人，就像是一块寒冰，在往人体内钻一样，叫人从头凉到脚。 头皮发麻！ 卓景宁是不吸烟的，不过这一刻，他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这烟是他从网贷公司顺的，打火机是跟出租车司机要借的，还剩下一点点，司机就索性大方送给他了。 吧嗒。 这是打火机的声音。 烟点燃了，卓景宁没有吸，而是放在两指间夹着，看着白烟缓缓往上。然后，他将烟与打火机往后递。 “来一根吗？怪紧张的。” “……” 突然身后一寒，就像是冷风瞬间刮过，但当卓景宁转身却是什么也没有。 不过卓景宁很清楚，他刚才身后真的有鬼魂。 这不是因为他神经够粗，也不是因为他曾经是恶鬼，更是因为惩戒，而是……在现实世界，他的观想法之力也可以使用！ 艺高人胆大，有恃自然无恐。 若是换成连惩戒的第一层强化都没有的那个时候，卓景宁这会儿根本没有勇气再停留下去。当然，他更不会作死的来这个鬼地方。 那个时候他对这个地方的心理阴影，可以说达到了谈之色变的地步。 如果感到恐惧，无非是自身不够强大。 当自身足够强大，那么何惧之有？ 狂铁曾经叨叨过：越是恐惧，越是要战胜它。 卓景宁继续走。 很快的，就到了那一栋楼前，然后他走了进去。 坐电梯，一路下去。 电梯门开了，卓景宁走出去。 然后，他敲了敲门。 做人要有礼貌不是？ 门开了，但里面没人，一片阴暗。 卓景宁将灯打开，然而在灯光一阵闪烁后，却是又熄灭了。 一道阴影，出现在卓景宁身后。 “我来上班了。”卓景宁说道，抢先开口。 “你还敢来？”他身后的阴影开口，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很平静，但也很阴冷。 “我出车祸，躺了半年多，最近才痊愈，差点死了啊！话说，我这是下班路上出的车祸，是工伤吧？”卓景宁也不转身，就这样说话。 “出、车、祸？工、伤？”似乎是三观破碎了一样，卓景宁身后的身影，说话的语气出现了剧烈的起伏，似乎是被气的。 “对，工伤。”卓景宁点了点头。 “呵呵呵呵……”他身后的阴影发出了冷笑声，似乎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又像是被刺激到了，笑了很长一阵，才开口道：“那么，你想要多少赔偿呢？” “我找律师算过了，一百五十万就够了。”卓景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认真点。 “呵呵呵呵呵……” 又是一连串的阴冷笑声，然后，卓景宁身后的阴影开口道：“好，我给你！还有，千万要记得来上班啊！” 卓景宁一愣，他没想到这么容易，于是他嘴上赶紧道：“好的好的，像你们这么良心的公司可不多了，国内那些工厂，连因为工作造成的职业病都不承认，也不赔偿，和你们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生怕他身后的那玩意儿不相信，卓景宁说完了赶紧再补充一句：“我一定会来上班的！真的会来上班的！我发誓！” 几分钟后，拎着一个箱子现金的卓景宁，离开了无常路。 …… 无常路。 几道阴影出现在那栋楼的门口。 “你怎么又给他钱？没看出来他在骗鬼？” “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只是没想到，他连鬼的钱都敢骗！” “那你怎么还给？” “我就想看看，他能骗多少。” 一阵沉默，然后最先开口的阴影出声道：“我认同你说的话，这他妈就是一个活着的恶鬼！” …… 派出所。 卓景宁没有把钱送去给戴欣怡，他不想再和身怀说明书的戴欣怡接触，所以直接送去了派出所，让他们把钱给戴欣怡，说自己有事情不方便去。 “谢谢你，卓先生。”陈所长送卓景宁出去，捐了这么大一笔巨款，不想要媒体曝光，也不需要当事人感谢的好人可不多了！ “陈所长，这是我应该的。”卓景宁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离开。 他没有回聊斋世界。 因为他这一次来现实世界的目的没有达到。 于是，卓景宁开始漫无目的的走了起来。走走停停，他去了很多地方，但凡是以前自己去过的地方都去了，然而这第三道年轮印记，还是无法形成，他只好去往最后一个城市。 云莱市。 曾经，他在那里，按照说明书的要求，打碎了一面镜子。也在那座城市，谈了一场不算恋爱的恋爱。 这是卓景宁目前唯一还没去的地方。 因为戴欣怡说了，有一个卖镜子的地方，很邪门。 而恰巧，在云莱市，有过一面很邪门的镜子。 卓景宁坐着火车过来，离开车站后，直奔那家书店。 他到了后，发现书店没了，换成了一家餐厅。 卓景宁于是去一旁的报亭，问了最近一年的报纸有没有。 “一年的没有，最近半年的有。”报亭老板指了指一旁的纸箱子，里面是一捆一捆的报纸。因为报纸这年头不好卖，所以差不多已经不论张卖了，而是一捆一捆的卖。 “来半年的。”卓景宁说道。 131、青春与美貌（和推荐位分手的第5天，想她） 付了钱，卓景宁在一旁翻起报纸来，一目十行，最终在五个月前的报纸上，找到了他想要的一篇新闻。 一夜白头！ 少女变成老奶奶！ 这是新闻的标题，上面还有一张白发苍苍老妇人的图片，模样非常吓人，不是正常老年人那种满脸皱纹，而是就像是把皮拉扯开又翻卷回来似的，看着有点叫人不寒而栗。 里面并没有提到这人是谁，使用的是化名，但上面“文景街洛龙路口”这个地址，无疑是间接印证了卓景宁的猜测——这是当初那位书店老板娘。 不过，他还需要确定一下。 所以，他问报亭老板。 “你说这啊，是真的！千真万确！”报亭老板说道，“就发生在这儿，她我还见过呢，那时候看起来跟个小姑娘似的，别提有多漂亮了。但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一天被人发现她死了，要不是有派出所的证明，还有她是死在自己家里，我都不敢相信！” 报亭老板似乎是感慨很多，又许是这个点儿还没到下班的时候，没人买报纸，闲着也是闲着，因此一听到卓景宁问他，就一下子说了很多。 “真的吗？这不可能吧，一个年轻女孩子，突然变成了这幅样子？”卓景宁故意露出不信之色。 报亭老板被他这么一激，立马说道：“这附近一带的人都知道。还有，这不是一个少女，报纸上那么写只是为了好卖点。我跟你说，她的年纪比我小点，我五十多了，她应该有四十左右。因为我见过她老公，她和她老公同岁。”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某种新型疾病吗？”卓景宁适当的露出几分相信和好奇之色。 瞧着卓景宁神色变化，报亭老板更有说下去的欲望，只听他微微摇头道：“这谁知道？不过报纸上不是分析说是因为整容后出现的后遗症吗？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四十左右的女人，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再怎么保养也不可能！” 卓景宁点了点头。 整容确实不可能！ 因为那位书店老板娘楚湘云当时脸上，连皱纹都没有，光滑如少女肌肤。正如报亭老板说的，再怎么保养，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不过，也不是整容。 卓景宁怀疑，楚湘云保持年轻，恐怕是和那面被他打碎的镜子有关。而楚湘云后来会一夜白头，然后老死，多少也和他有点关系。 但他当时打碎了镜子，绝不是导致楚湘云这般死法的主要原因！ 因为时间对不上。 楚湘云是死在五个月前！而他打碎镜子，是在大半年之前！ 相差了几十天时间。 “卖镜子的店。邪门。”卓景宁回想起戴欣怡说过的话，当时戴欣怡就说了这样一句，然后没有详细介绍，比如说这家店在哪儿，仿佛笃定卓景宁一定会知道一样。 因为在她看来，同为公寓住户的卓景宁，在某方面和她应该是一样。 卓景宁觉的，楚湘云的镜子，可能就是从那家店里面被买出来的。而这面镜子的功效，便在于让人保持青春和美貌！ 但又很显然，这种青春美貌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那么，由此可以得出结论。 这里面，有两个魇。 一个在说明书上发布了任务，要去破坏。 另一个，就是那家卖镜子的店。 而且，相对于说明书上发出任务的魇，这一家卖镜子的店，尽管同样作为恐怖的源头的，但在手段上面，可能要温和许多。 书店老板娘楚湘云拥有镜子，那么楚湘云，毫无疑问和卓景宁是一类人，都被魇控制奴役。 但是这十年来，楚湘云的日子，和卓景宁的遭遇相比，那可真是天堂地狱的差别啊！ 卓景宁拿着报纸离开，他要继续他的修行之路。 别看这修行，在聊斋世界，是清廷控制思想的手段之一，只能充当“自保手段”和敛财工具。但既然有世家镇压过鬼神，那么毫无疑问……不是这条修行之路不够强！ 毕竟，到目前为止，卓景宁连聊斋世界的清朝都还没走出去过。 谁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 可能是群魔乱舞，但也有可能……有世家在镇压鬼神！ 到了夜晚时分，卓景宁甚至去了乡下，在那片废墟附近徘徊了一阵，然而仍没有效果。 可能，是机缘未到吧？ 卓景宁这样想，然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看过去，发现是一对情侣。 男的不认识，女的他认识。 “还钱。”卓景宁很干脆利落的道，“你去年让我给你带早饭，结果钱没给我。” 这女人，是他当初的同事！ 欠他五块钱一直没还！ “你们认识？”这时，那男的却一脸惊愕，然后只见他笑道：“这倒好，省了让我介绍了。阿宁，你家失火后，我本来还想让你来加我住来着，不过听说你是跟你大伯走的，我也就放弃了，毕竟城里总比乡下好。” 卓景宁听到这个男人这一番话，逐渐明白过来。 这个男人，应该是他这具身体的朋友。 那么这还真是巧了。 “我们以前是在一个公司上班的。”卓景宁没开口，他当初的女同事倒先说话了，只见她白了卓景宁一眼：“我没想到你们两个还是朋友，给，这是五块，还你了。” 她拿出五块钱，递过来。 卓景宁快速接过。 别拿豆包不当干粮，五块钱也是钱。 “阿宁你什么时候这么抠门了？”那个男人目瞪口呆，颇有些无语，旋即就问道：“阿宁你在哪里混？刚好，我最近想开个同学会来着，你来不来？” 卓景宁看了一眼他的穿戴，心知他这具身体的这位朋友，应该混得不错！ 因为混的差的，绝不会想起来要开同学会！ 同学会的本质，不就是炫耀和装逼？ 不过这不是什么坏事。 正所谓，衣锦还乡，怎可锦衣夜行？不偷不抢合法赚钱，凭什么不当装逼？ 卓景宁谢绝，然后又说了些话，就离开了。 他找了家旅馆住下，躺床上正准备睡，但精神恍惚间，却是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然后，当他睁开眼后，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黑白二色的世界。 看着面前的黑白色街道，卓景宁并不陌生。 这个地方他来过。 殁界。 惩戒说，这是现实世界的另一面。 132、工作效率低下的魇 不过此时此刻，卓景宁却忍不住对惩戒的话质疑起来。因为这一次，他并不是出现在上一次所出现的地方，也就是那一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街道上。 他身侧是街道，但在他面前，则是街道的尽头，并不长。在尽头之外，是一片空旷的原野，同样分作黑白二色。 那黑黑的，似乎是土壤。而根据黑色的深浅，依稀可以分辨出哪些是林木，哪些是石头，哪些则是草丛，甚至在更远的地方，卓景宁居然依稀看到了村子的景象，尽管也是黑色的，不过颜色的深浅具有很鲜明的对比。 但这些都不是卓景宁怀疑的依据。 而是，他看到了“人”！ 更准确来说，是一种人形生物。 通体银白色，仿佛会发光，四肢柔软，就像是章鱼的触手，区别在于后者能吃，卓景宁所看到的，大概不能吃。 也不敢吃。 这一种人形生物，都有类似于犬类，或者是猫科的耳朵，尖尖的。 卓景宁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是勉强分清楚他们的五官。 这几个人，他们就站在街道的尽头之外，当看到了他后，一个个突然情绪高涨，张开嘴激烈的说着话，他们的话卓景宁本该听不懂，但不知为何，脑海中下意识的就浮现出这些话语所代表的的信息—— “虚伪污染从逆反缝隙进来了！我早就说过，我们不该同意培养伪界的魇，它们都有作为虚伪污染的经历，会本能的倾向于伪界！当初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两个伪界之魇，一个时至今日都毫无动静！另一个似乎失败了，完全消亡在了伪界。” “冷清一点，这只是一个虚伪污染，只是偶尔的特例！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个虚伪污染驱逐出去！” 而随着这一声话音落下，卓景宁犹如从噩梦中惊醒一般，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发现自己还在旅馆房间内。 “我遇到的，似乎是殁界本土的生物？” “培养魇？” “伪界？难道说的是现实世界？” “那么虚伪污染，说的是我，还有现实世界的人？” 卓景宁回想着，忍不住惊疑起来，随即在心中呼喊：“惩戒！” 然而，惩戒却完全没有回应。 以往这种情况也多次出现，卓景宁本该习惯了，但这一次，他始终无法冷静下来。 太奇怪了！ “惩戒！”卓景宁再度呼唤。 “宿主，我在。”惩戒终于有了回应，而且破天荒的还用上了“我在”。 卓景宁明显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于是就问：“你不是说殁界是现实世界的另一面，那么那些生物又是怎么回事？他们还称我是虚伪污染？” “我也是直到宿主遇到殁界生灵，才明白过来——原来我是什么。”惩戒第一次没有直接回答。 “你是什么？”卓景宁想了想，便顺着往下问。 “宿主你可以把我当成是一个u盘。” “什么意思？”卓景宁问道，他自然清楚，惩戒说的u盘，绝不是它是u盘成精。 “宿主，你不觉得我说话的语气，你很熟悉吗？”惩戒第二次没有直接回答出卓景宁心中想要的答案，并且反问了一句。 卓景宁便仔细想了想，然而半点印象也没有啊？ “我这么欠揍的语气，不是和宿主你很像？”惩戒提示一般的道。 卓景宁一脸懵逼。 他说话的语气很欠揍？ 好吧，那么假设他说话的语气很欠揍，惩戒这话的意思是…… “惩戒，你别告诉你，其实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 惩戒：…… “要不女儿也行？”卓景宁似乎觉察到了惩戒的情绪变化，于是改口道。 惩戒：…… 片刻后，惩戒的声音在卓景宁脑海中出现：“其实，我是不存在的。当然，宿主也可以当我是存在的。本质上，我是不具备意识的，我其实只是一部分信息所化，但由于宿主无法接受如此大量的信息，所以参考宿主的言行举止后，我就出现了。总而言之，我只是那一部分信息的表现形式。等到宿主能承受这些信息，我就会消失。” “你说的信息，是我当初接受那个秀才记忆的好几倍吗？”卓景宁挑关键的问。 “是。” 卓景宁点点头，“那么当初的绑定是什么？你为什么绑定前对我不闻不问？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说，当初的未知入侵，让你中病毒了，所以出现bug了？” “这涉及到一个很久远的故事。此外宿主所说的出现bug，也有几分道理。而在我讲这个故事前，宿主，你觉得现实世界——真的是现实世界吗？” “伪界？”卓景宁想到了他从殁界生灵口中听到的称呼。 “现实世界，其实从来不曾存在。现实世界，其实是受到殁界的辐射影响，所生成的一个世界。也因此，殁界将这个世界，称之为伪界。” “那么人类是怎么回事？”卓景宁惊骇，如果是这样，远古时代的事情不说，那这闻名遐迩的五千年历史，又该作何解释？ “是受到了另一个真界的世界辐射影响，所诞生出来的。宿主不是怀疑过，现实世界的人，被魇变成恶鬼后，相较于聊斋世界的，就像是残次品一样？” “难道真是残次品？那我呢？”卓景宁一时间陷入了对自我认知的怀疑。 世界是假的，人类这个群体是假的，甚至就连人类被魇奴役惨死后化作的恶鬼，都只是残次品！ “聊斋世界这个意外，对宿主而言，大概就相当于一场仙缘吧。宿主借助聊斋世界的修行体系，成功让自己由假成真。” 卓景宁起伏剧烈的情绪逐渐平缓，他吐出了口气，然后说道：“惩戒，你想说的故事，是什么？” “殁界为了毁灭现实世界的人类，将魇投入到这个世界。然而，这个世界受到另一个真界的世界辐射影响，不仅具备了很高的价值，在改造后能被殁界生灵移民，而且现实世界产生了以人类为主的人道意识，这让殁界之魇的工作效率极为低下。” “所以，殁界生灵产生了培养现实世界本土魇的计划，人类没有超自然力量，所以这一计划很成功。” 卓景宁忽然说道：“那家卖镜子的店，也就是楚湘云的镜子，就是其中一个本土魇吧？那另一个呢？” 之前进入殁界，他听到有两个伪界之魇。 “就是你，宿主。” 133、人道（和推荐位分手的第六天，想她） “我？”卓景宁一脸惊愕。 有他这么惨的魇？ “准确来说，是我。但我只是参考宿主所形成的那一部分信息的表现形式，宿主才是惩戒的主人，所以……宿主就是惩戒，惩戒就是宿主。” “惩戒的前身，就是另一个现实世界的魇？”卓景宁这下明白了，“那么聊斋世界又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能靠击杀难缠鬼怪，来获得加成？” “若非如此，我怎么会说聊斋世界对宿主来说，就是一场仙缘呢！对，就是如同仙侠小说中所描述的，能够让凡人白日飞升的不可思议仙缘！” “详细说说看。”卓景宁面无表情的道。 “惩戒的前身，是另一个现实世界之魇，以宿主当初的鼓掌朋友为依据，现实世界的魇，哪怕本质上也是在害人。但手段却是会格外柔和，并且能放水就放水。这让殁界投影下来的魇，很不满意。” 惩戒的声音接着在卓景宁脑海中出现：“魇不会消亡，不会死亡，更无法被毁灭……但那只是相对而言。所以，惩戒的前身……挂了。” “是不是它放水放的格外厉害？”卓景宁寻思着那卖镜子的店，可还好好存在着，那么明显是被杀鸡儆猴了。 至于什么鼓掌朋友之类的，被他直接给过滤掉了。 “根据残留下来的一部分信息显示——惩戒的前身所发布的任务，通常都是高奖励，无惩罚。” 卓景宁嘴角抽了抽，高奖励，无惩罚，这是在培养现实世界的超级强者吧？难怪殁界之魇无法容忍这厮了，要瞒着殁界生灵，来干掉惩戒前身。 当时他听得很清楚，殁界生灵形容惩戒前身时，用了“似乎失败了，完全消亡了在伪界”这样一句话。 于是他想了想后说道：“在惩戒前身死了后，惩戒就开始培养新一代的魇，只不过出了意外是吧？” “现实世界的人道意识干预，当初的未知入侵，其实就是现实世界的人道意识。本来，如果没有意外打通连接聊斋世界的大门，那么宿主最终也只会走上惩戒前身的老路。借助宿主装逼时候说的话，今日方知我是我。若非见到了殁界生灵，我也不会解锁出这些信息来。” “那你之前说，殁界是现实世界的另一面……还有其他这些话，是……” “是人道意识影响下，让我误以为真实的信息。” 卓景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居然还涉及到了世界意识…… 他不由抬头。 他看到的是天花板，但不知为何，他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人道意识不具备意识，也不在天上，而是存在于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心中。无论是善是恶，是自私是仁厚，是美是丑，无数人的心念汇聚，才有了这人道意识。” “而这无数人的心念核心，是——活着。” “好好活着。” “人道意识不具备超自然力量，无法赏善罚恶，无法移山填海，但却可以在人心间，种下希望的种子。” 上述这些，是惩戒给卓景宁关于人道意识的回答。 好吧，是他想太多所以出现幻觉了。 卓景宁挠了挠头，这总而言之——其实就是别当世界没脾气，哪怕只是一个受到殁界辐射影响，所诞生出来的一个伪界，但也有自己的小脾气！ “由假成真吗？”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嘴角不由翘起。自从修成年轮心境后，他的变化的确很大，原来是蜕虚凝实的缘故。 “那么，聊斋世界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一个奇怪诡异，并且深不可测的世界。当初的人道意识被截留下来，并不是因为惩戒的力量，更大的原因，是聊斋世界本身的力量。” “我再强化几次，就能完全承受惩戒的完整信息？”卓景宁问道。 “体质强化到第三十次，能够做到被砍下头后，短时间内死不了，这个程度的体质，就可以了。” “砍头不死？”卓景宁一愣，“强化三十次后，这么邪乎？那我之前问你，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宿主强化上去后，自然就会清楚的感受到，我干嘛还要多费口舌？”惩戒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在他脑海中回复。 卓景宁砸吧下嘴。 这说话的语气……真特么欠揍。 “那我为什么能进入殁界？逆反缝隙是什么？” “惩戒前身遗留下来的，宿主当是福利好了。毁灭一个魇，不付出巨大的代价，怎么行？不过想要主动进入殁界，宿主目前还办不到，只有当你完全承受了惩戒的信息，才能找到逆风缝隙进入殁界，顺便隔绝掉现实世界那一个本土魇的影响。宿主会两次突然进入殁界，是那个魇在作祟。你听到的马蹄声，其实是在敲打镜子框架的声音。” 卓景宁点点头，此言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于是他倒头就睡。 一切都说清楚了，再怎么多想也解决不了事情，还不如早点走出“劫尽”，修成第三道年轮印记。 然后，将体质强化到三十层！ 卓景宁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回来现实世界了。 这现实世界的情况……太复杂了！ 惩戒尽管说了聊斋世界奇怪诡异深不可测，但聊斋世界的出现，既然能改变原来他会成为眷顾于人类的魇的路线，那么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还有更大的机缘！ 没准，体质、力量、心境各强化了三十三层后，他能比魇更强大呢？ 第二天，卓景宁离开了云莱市。他在这座城市，收获不浅，但第三道年轮印记，还是无法修成。 这个时候，卓景宁无比羡慕仙侠小说中描述的那种修行方式。遇到瓶颈怎么办？丹药来一颗！要是还不行，那就来两颗！万一运气好点，捡到个小瓶子，能催熟各种药材，那么没准还能一路成仙。 卓景宁在自己的屋子里待了两天，然后带着新的故地重游计划离开。 刻意避开了当初遇到“戴欣怡的身体”的那座旅馆，还有戴欣怡目前的住处，此外还有必不可少的无常路区域，以及怀疑存在那卖镜子的店的地方。 一路走走停停，最后他还回到了当初离开的大学。 转了一圈，没想到遇到了当初宿舍里的同学。尽管他不认识，但见过一面，卓景宁终归是记得的。 见到卓景宁，这位带着女朋友的同学很高兴。 “阿宁，好久不见，刚好我们要去吃饭。走，一起去。”他眉飞色舞的道。 “不了，我一个单身狗，就不打扰你们两个秀恩爱了。”卓景宁当然是拒绝。 “怎么会，不只有我们啊！走吧走吧！” 卓景宁只好答应，然后等到了地头，他才发现……确实不只有他们这一对情侣，还是好几对情侣。 134、死妹控 卓景宁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似乎是在望着街面和一侧绿化带形成的虚线出神。 他本来是不想跟着来的。 吃过饭，他同学的一个朋友提议，几个人去一个地方玩玩。然而很巧的是，他同学的女朋友，她爸爸是一名剧务，认识一名演恐怖片出名的女明星，一行人在那家餐馆偶遇，他同学的女朋友顺口一提，没想到这位女明星答应了。 卓景宁会跟来，也是因为这名女明星。 因为就是她。 本名王晓梅，后来改名为王珂珂出道。也是卓景宁曾经的青梅竹马，当初为了她违反秀场的规定，最后被秀场杀掉。 卓景宁已经放下了，本就是他单相思，后来种种怨念，也随着余烬心境的修成，而烟消云散。 他会跟来，只是他很费解，王珂珂怎么会同意和一帮普通人一起出去玩，而且还都是一帮小孩子？以王珂珂三十左右的年龄来说，不可能和这帮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玩到一块儿去。 这是一点。 第二点，哪怕是因为他同学女朋友爸爸的关系，两人之间很要好，一个女明星也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答应一个普通人的邀请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毕竟到了现在，卓景宁可不会再觉得……真有人能安然无恙的从魇的奴役控制中逃出去。尽管当时，王珂珂还没被阴间秀场所奴役控制。 那个地方是一座公园，是本市为了纪念出身这座城市的一位名人而修建的。和其他的公园所不同的是，这地方充斥着的，到处都是具有仙侠气氛的建筑和道具。因为那位名人是仙侠小说的开山之祖。 这座公园里，有让人换上道袍，手持塑料道具剑，然后互相称呼师兄师妹的地方，也有让人装扮成是在炼丹的地方，那炼丹炉像模像样，但实际上……就是在烤地瓜而已。 不过这座公园占地面积过大，有很大一部分没被开发，所以有三分之二的区域是不对外开放的。 当然，这也就对外地人而言。 贼精贼精的本地人，直接穿小路就进去了。就跟那些旅游景点似的，总有一条小路能让本地人不花门票钱跑进去。 里面巡逻的保安，也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到。 卓景宁从车上下来，双手插裤兜，慢慢的跟在最后。 他的目光，始终不离开王珂珂。 意外遇到了殁界生灵，让惩戒从被蒙蔽的状态挣脱出来，也让他明白这一切都没表面上那么简单。他这次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他现在始终无法修成第三道年轮印记，这让他无法回到聊斋世界。 只不过他想不明白，自己的故地重游到底哪里出错了？ 还是裴占秋有所隐瞒？ 但这应该是不会，毕竟裴占秋当时的语气，分明是指故地重游才能走出“劫尽”，都是修行中人的常识而已，甚至道观寺庙中一些才修行几个月的人，都能知道这些，那么绝不可能就此隐瞒他。 这么说来，只能是他的故地重游出问题了。 卓景宁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就停下转过头去。看到一只白皙的手掌想要拍他的肩膀，一张女孩的姣好面容上，则是因为他突然转头，而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呆住了。 “请问有什么事吗？”卓景宁很客气的问道，这个女孩是之前吃饭的几个人之一，卓景宁记得她有一个男朋友来着，或许是醋劲比较大，全场都是一副虎视眈眈的姿态，仿佛其他人都在觊觎他女朋友的美色一般。 因此，卓景宁非常识相的没有过去打一声招呼，就怕她男朋友误会了。 那可就是无妄之灾。 很莫名其妙的。 问着话，卓景宁还特意退后一步，保证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会显得太过亲密。 “我是老虎吗？很可怕？”不过卓景宁这退的一步，却让这个女孩很不满，微微皱眉。 “你男朋友醋劲很大，我怕发生误会。”卓景宁如实道。 这个女孩先是一愣，然后却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那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哥，嗯，亲哥。只不过全宿舍就我没男朋友，我又不想被喂狗粮，所以拖他一起来。” 卓景宁点点头，原来是死妹控。 “你该不会是在想我哥是死妹控吗？”看到卓景宁的表情，这个女孩忽然这样道。 “怎么会，兄妹相亲相爱的可不多，你们这是榜样啊，大多数兄妹一直徘徊一分钟前亲如一家人，一分钟后很不得掐死对方，看个电视都能因为抢遥控板而打起来。”卓景宁一本正经的说道，要不是这话是他现编的，他都差点信了。 这个女孩再度笑了起来，然后只听她道：“你很有意思哎，我以前听你朋友说，你只喜欢玩游戏来着，人很闷，没想到人还挺有趣的。” “退学后，人步入社会，总是会长大的。”卓景宁继续一本正经的道，同时眼角余光一瞥，看到王珂珂还在视野范围内。 “你在看谁？是那个女明星吗？说起来真惊人，我看过她的电影，她演的女鬼，真的差点吓死我，不过没想到现实生活中这么平易近人好说话。”女孩的观察力是敏锐的，卓景宁眼角余光一瞥，被她看到了。 “原来是恐怖片啊，我就说我怎么记得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卓景宁这样说道。 女孩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她那个假装是她男朋友的哥哥过来了，黑着脸拖走了她，临走前还给他一个示威的眼神。 卓景宁岂能认怂，于是没出声，但嘴皮子动了动，做出三个音节的口型：死妹控。 随即，他发现王珂珂往一条小路走去，卓景宁便没有管这对兄妹，而是跟了上去。因为体质强大，卓景宁落地无声，王珂珂始终没发现身后有人。 然后，卓景宁就看到了一座坟墓。 很小的坟墓。 墓碑上有一张黑白相片。 卓景宁看着这张照片中的人，楞了一下。 那是一个少年。 那是他借尸还魂前的模样。 或者，可以理解为——他的前世。 135、鸡贼的读书人（和推荐位……算了，明天和三江老娘们相亲，不想了） 卓景宁看着王珂珂将墓碑擦干净，然后简单放上些东西，祭拜了一番。最后转身之时，发现了站着不动的卓景宁。 一瞬间，脸色就变得冷若寒霜。 她走过来，看着卓景宁道：“你跟踪我？是谁让你跟踪的？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我没跟踪你，我只是找不到厕所，看到条小路，就过来准备方便下。”卓景宁故意面露尴尬之色，这样说道，随后补上一句对不起。 王珂珂仔细盯着卓景宁好一会儿，然后侧身走开了。 卓景宁则没走，他打算等一会儿再回去，避免尴尬，也可表明他就是在找厕所。顺便，他想仔细看看自己的坟墓。 三分钟后，卓景宁发现也没啥好看的。 于是回去。 不过当他回去后，却看到他同学的脸色不太好看，他还没开口，他同学就道：“你跟踪人家明星干嘛？” “我没跟踪，我只是想找厕所。”卓景宁简单解释了下，也不管他同学信不信，不过看样子不信的可能性要大一点，他出来前，王珂珂应该已经有了一套说辞了。 卓景宁随后就提出告辞，因为闹得有点不愉快，所以也没人说挽留的话，卓景宁倒也正好离开。 他微微摇头：“物是人非。” 随后又想到了他当初看到的王珂珂一家，老实说，连他自己都忘了，他到底是哪一年死的。 不过，应该很久了。 王珂珂的孩子都已经会走路了。 对于王珂珂的这一番态度，卓景宁倒是没什么负面情绪。 坟墓中埋葬的，不管是他前世的骨灰也好，他的尸体也罢，再或者只是一个简单的衣冠冢，甚至可能连他穿过的衣服都没有，只是墓碑上有张照片而已。但毫无疑问，王珂珂在心中应该始终记着他……的前世。 并且当成了自己的隐私秘密，不然刚才的反应不会那么剧烈。 甚至先要泼他一身脏水，把事情定性。 卓景宁忽然一怔，他好像明白自己故地重游的计划错在哪儿了！ 他是在借尸还魂后，以卓景宁这个身份活着，但他的故地，不该是只有“卓景宁”这一处，还有他的前世！ 卓景宁当即买了火车票，他要去一个地方。 那里曾发生火灾，整栋居民楼被烧毁，后来不知为何，这栋楼就一直荒废，没有被拆掉重建，哪怕因为房源紧缺导致房价日益高涨。 站在废墟前，卓景宁没有进去，而是在外面徘徊了一阵。 种种回忆涌上心头。 哪怕他没有仔细去回想，这一部分记忆也接二连三的冒出来，非常自然。 这是触景生情。 “厌世而不弃世。” “原来如此。” 卓景宁终于明悟过来，他开始释怀，也随之淡然，“与其悲伤的回忆，不如开心的忘记。” 这是他的心结。 也是他的劫尽。 第三道年轮印记，成形！ …… “大老爷，那处古怪的山中大宅子，还去吗？” “去什么？人家爱干嘛干嘛，不要扰民，都跟本官学着点。” “是，大老爷爱民如子，小的能跟随大老爷，三生有幸！” “大老爷慈悲！” 听着一众衙役的话，卓景宁不由心里头舒坦。这体制内的，哪怕只是个临时工一般的衙役，都这么会说话。 卓景宁回到后院，虽说这手里无权，但也清闲。随意走走，就看到李婉淑在绘画，画的是一幅水墨山水画。没什么意境之说，只是单纯临摹而已。 李婉淑读书识字，自然也会琴棋书画。 论才艺，倒是比卓景宁会的多。 卓景宁本来并没有招募下人的想法，因为要给工钱。不过李婉淑带了几个丫鬟过来，卓景宁略一寻思，便找了两个厨娘。至于家丁护院，倒是用不着，外头那么些衙役，不说白天都有人值守，他吩咐一声，那些衙役巴不得过来给他看家护院。 因为当下无事，厨娘和几个丫鬟，都围着李婉淑，在看她作画。 卓景宁对这是没什么兴趣的，所以看一眼就准备走开，不过李婉淑却喊住了他，要他看看这画如何。 “挺好的。”卓景宁随口道。 李婉淑翻个白眼，他哪里听不出卓景宁是在敷衍她。 “元清呢？”卓景宁岔开话题道。 “清儿不知道去哪儿了，之前我喊她看书，我想给她拿点点心过去，结果拿过去人就找不到了。” 清儿是李婉淑对小狐狸的称呼。 “那我去看看。”卓景宁说着就走。 “清儿不是在哪吗？”李婉淑却忽然伸手一指。 卓景宁看过去，就看到一道娇小的身影，很利索的翻墙跳进来。他嘴角一抽，走过去，“这是从哪儿溜达回来了？” 小狐狸白他一眼，不说话，踩着小碎步走开了。 李婉淑这时候过来说道：“景宁，清儿也不小了，老这么一副样子，该怎么嫁人啊？” 她的脸上，有几分担忧之色。 以聊斋世界的社会背景来讲，若非小狐狸现在的身份是县太爷的千金，就她那上蹿下跳的胡闹作风，能被人说的跟什么似的。 不过，尽管如此，也有一些“耿直”属性的读书人不买账。 正所谓，养不教父之过。 他们认为小狐狸如此，是县太爷的过失。好一通批判。这些话，卓景宁从徐林二人口中，都听过一些。 不过卓景宁不至于因为那些人说几句话，就去弄死人家。毕竟嘴长在人家身上，爱怎么说是人家的事，但是别犯在他手里就行，不然的话，他是绝不介意趁机报复，落井下石的。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这帮读书人骂人真鸡儿能拐弯抹角。 愣是不带一个脏字。 偏偏那些话还有两层意思，表明上还是在夸他这个县太爷！让卓景宁从里头寻个借口出来都不成。 “元清还小，这事儿不急。”卓景宁想了想，满不在乎的道。 再过个三五十年，也不急。 鬼怪活得都挺长的不是？ 李婉淑微微摇头，不再劝。她觉得卓景宁膝下无子，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宠得不行。尤其是这个“女儿”，还是卓景宁过世妻子所留。 她是这般想，也是这般认为的。 于是接下来她就没看到小狐狸伸手环住卓景宁脖子的场景。 136、无人宅 卓景宁看着跟树袋熊似的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小狐狸，一脸费解。这货是趁着他经过走廊的时候，突然窜出来的。 两条细小的胳膊环住卓景宁的脖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着望着卓景宁，也不说话。 于是卓景宁就甩了甩。 没有甩下来。 “怎么了？难道你偷偷跑出去，被欺负了？”卓景宁顺手抱住了她，他的脖子尽管因为惩戒的缘故强化了，但这么被人吊着，也不好受啊。 “没有。”小狐狸撇撇小嘴，她纯属就是在生闷气而已。 卓景宁听她这么说，仔细一想，说起来自从他从大清宁寺下来，这小狐狸就始终是这幅表情了，一副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他也有问过那些衙役，结果那些衙役都说小狐狸只是耐心的等着，也没外人接触过。 这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他说道：“裴占秋受一鬼怪之托，要我装聋作哑，要不这样吧，我们带点东西，去上门拜访一下这个鬼怪，看看是何方神圣，如何？” “就我和你过去吗？”小狐狸忽然眼前一亮般，一边的嘴角微微翘起，她歪着脑袋，靠在了卓景宁的肩膀上。 她不在意去哪儿。 卓景宁见她这么满脸希冀，很是期待的样子，就看了看天空，此时艳阳高照，便点头答应下来。目前看来，那位薛封君手下多是恶鬼，而且都过去那么些天了，知道他在清廷有人后，那位薛封君也不会在和他计较。 虽说他拒绝，是让薛封君很没面子，但归根结底，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若是因此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他已经表明过自身的实力了，不是很强，但恶心一下这位薛封君还是可以的。 既然上门拜访，那么礼数一定要足。 不过带什么东西过去，却是有些不好准备。鬼怪吃的，大多和人不同的，如白乙便是。似小狐狸这般饮食习惯的，在鬼怪中是很少的一部分。 卓景宁上次去见白乙，纯属是运气好，正好有个死囚要被那位朱巡抚处死，但这一次可没了，文成县可不是每天都有死囚要被砍头，甚至一年到头都没几次。于是，卓景宁就命人买了一头活牛和三只活羊，驱赶着进山。 正好试试看，能不能触发新的聊斋剧情。 虽说那些惩戒要他不停触发聊斋剧情的规定，只是现实世界人道意识对惩戒的蒙蔽，恐怕其目的是为了一窥聊斋世界的究竟。 惩戒虽然说人道意识没有自主意识，但既然能做出蒙蔽惩戒，让它迷失自我这种事情来，那么通过这一种手段来窥探聊斋世界，也就不算什么了。 卓景宁想触发聊斋剧情，是因为他现在很需要鬼怪。 越难缠越多越好。 惩戒强化体质三十层，砍头而不死，尽管只是短时间内，但这也很恐怖了。甚至把脑袋按回去，还能恢复过来。 这般恐怖的恢复能力，已经完全可以媲美鬼怪了。 惩戒给他画了一张可以吃到的饼，卓景宁没办法不心动。 衙役尽管奇怪卓景宁要他们买牛羊干什么，但既然是县太爷吩咐的，那么赶紧去办便是。言大于法，要不是有个朱世昌，文成县完全就是卓景宁的一言堂。 牛羊备齐，让衙役抬着轿子赶往。 到了地方后，那是在半山腰的位置，从山脚下看过去，果然可以看到一栋大宅子，若隐若现的出现在林子间。 抬着轿子进去不太方便，卓景宁就改为骑马。这一次由于是要去拜访鬼怪，所以卓景宁没有骑那匹老马，不然的话……恐怕这匹老马是死活不肯过去的。 通不通灵不好说，这匹老马是真的贼精贼精的。 赶着牛羊过去，卓景宁走得不快，小狐狸也走得不快，两人亦步亦趋，你踩我的影子，我踩你的影子，嬉闹着到了那栋宅子前。 此时，大门敞开着，里头却没什么人。 寂静无声。 卓景宁往里面看看，就和小狐狸进去，接着朗声道：“文成县县令卓景宁，从裴老那得知阁下是裴老的朋友，裴老与卓某相交已久，既然是朋友的朋友，那么也是朋友，是以卓某特来拜访。” 话音落下，宅子里只有卓景宁的回音，却没有人回应卓景宁。 不过卓景宁直接往里走了。 因为他看到，在这栋宅子的前院屏风上，贴着一张红纸，上书一个字——请。 他左右看了看，将牛羊拴在前院。随后进了里屋大厅，这大厅内也是空荡荡的，只有简单的桌椅摆放，没有人影。 倒是有一桌的酒水糕点，里头有文成县的一种特色糕点，这种糕点随着时间过去，颜色也会变化，卓景宁略做观察后，发现这些糕点是今天早上的时候做出来的。 小狐狸已经坐上了椅子，她闻了闻后，看着卓景宁说道：“都可以吃。” 卓景宁将自带的餐盒拿了出来，他给了小狐狸一个眼神，说道：“主人家不在，擅自吃人家的食物不太好，吃这些吧。” 小狐狸乖巧的点点小脑袋，她知道卓景宁还是不放心，于是就拿起一只碗，准备腾出个摆放食物的空间，没想到这只碗下面有一封信。 她打开，看了一眼，然后递给卓景宁。 “有劳大人稍作等待，我等因自身特殊，只能晚上和大人相见。”卓景宁念道，他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难怪这里没什么动静。 至于为什么这里有这样的准备，倒是不难猜测。 这里的鬼怪既然能因为被衙役惊动后让裴占秋过来说情，那么知道他是谁，猜到他到来，也不足为奇。 于是，卓景宁出去，让衙役们先下山，明日再来接自己。 反正小狐狸有地遁鬼术，若是出现什么意外，他也能直接跑了。 吃过了饭，两人便在这栋宅子里继续转悠，因为桌边挂着一串钥匙，意思很明显。 第一间屋子里，摆放着一些戏服，还有一个台子，似乎是给人自娱自乐用的。 第二间屋子，则摆放着不少的琴棋书画。 打开第三间屋子，里面是一个个瓦罐，瓦罐里头装着的，赫然都是黄金白银！ 卓景宁正想去打开第四间屋子，小狐狸却忽然拉住他，然后指了指后院种着的一株树下。 卓景宁看过去，不由眉头一挑。 “土被动过了。”卓景宁说道，那是一株槐树，槐树根部的土壤，明显有“新旧土”之分。 137、夜半道佛儒 新旧土，其中新土不是指新产生的土壤，而是被开垦翻挖过的。这样的土壤，和周边的土壤形成了鲜明的区分，所以称之为新旧土。 而出现这样的痕迹，无疑是这地下面埋过什么东西。 如果面积小，可能是一只猫将它的便便给埋起来了。可要是面积大，那么很有可能下面埋着一个人。 埋着的是金银珠宝，或者价值贵重东西的话，上面一定会做掩饰。 但联系一下那第三间屋子里头的一瓦罐一瓦罐黄金白银，这下面埋着的会是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衙役可曾禀告说，有猎人进来了这栋宅子，但却再也没有出去。 猎人为什么会进来，估摸着是看这宅子富丽堂皇，又里头没什么人的样子，起了贼心，没想到却是闯进了一个鬼窝。 那封信中，留言说是晚上出现，言明自身特殊，这十有八九指的是他们是鬼魂这一件事。聊斋世界的鬼魂，除了阴天这种天气，能够勉强出行外，这大白天的，可是不敢出来的。 不过卓景宁没有将土翻开来看个究竟的意思，这栋宅子的鬼怪很有意思，礼数十足，这让卓景宁也不好做一些不友好的事情来。 毕竟，他卓某人可是一位正人君子。 打开了第四间屋子，这里头是一匹匹锦缎，摸上去很润滑，是丝绸，看上面的花纹，不是一般富贵人家用得起的。 这栋宅子的主人，很有来头。 没有第五间屋子，倒是有一个秋千架在后院一口池塘边。小狐狸看到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分明一亮，然后就急不可耐的跑上去。 坐好。 冲着卓景宁撇撇小嘴。 卓景宁会意，走到她身后，抓住两根绳子，轻轻地推了起来。 “嘻嘻。” 小狐狸没有让卓景宁推得用力点，只是每一次推起来的时候，她都会转过头，看一眼卓景宁。 几次后，卓景宁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宁儿，突然间发现，你的脸格外耐看。” “是嘛……”卓景宁翻个白眼，这话说的，他长得很磕碜一样。 “我们真要在这里等到晚上吗？”小狐狸又问道。 “至少要见见是何方神圣吧？”卓景宁道。 “哦。” “你就哦？” “不然呢？” “嗯。”卓景宁轻轻地应了一声，他看着面前飞扬的发丝，闻着空气中淡淡的香味，忽然生出一股冲动，伸手将小狐狸抱住，然后用力拦在怀中，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小狐狸转过脸，两人的脸颊这一瞬间却是贴在了一起。 卓景宁看着她。 她看着卓景宁。 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两人心头产生。 “你真好看。”卓景宁说道。 “然后呢？” “没了。” “哦。” …… 晚上的时候，两人没有睡，而是在大厅里点了几根蜡烛，耐心的等着这栋宅子的主人出现。 忽然，一股血腥味出现。 隐隐的，有几声惨叫从前院传来。 卓景宁看向了门口，就看到一盏盏绿色的灯笼飞了起来，挂在了大厅的四周墙壁上，让这地方更加明亮。 有人声出现。 但奇怪的是，没有脚步声。 有一人走进了客厅，这是一个面貌清秀的少年人，浓眉大眼很讨喜，他拿着一个花篮，冲着卓景宁点头微笑。 紧随其后，是一名有一个大肚子的中年男子，皮肤黝黑，敞开胸膛的衣服，手拿一蒲扇，光着头，看到卓景宁，满脸笑容，宛如寺庙里见到香客施舍香火钱的和尚，他单掌竖起：“南无阿弥陀佛。” 卓景宁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 他知道，面前这中年光头男子，多半是认出了他所修的观想法，是属于佛门一脉。 第三人走了进来，这是一名俊朗非凡的男子，三十左右，一身白衣，身后是一把长剑，用白布包裹，披散着头发，看到卓景宁，也是笑容满脸，他说道：“万万没想到，这官场之中，也有人能得道，听裴老所言，卓大人处于劫尽关卡，不知道度过了没？” “有劳裴老提点，已然度过。”卓景宁回道。 这俊朗非凡的男子闻言面露喜色，道了一声恭喜，然后就进屋，给第四人让位。 这第四个人，却是一名女子。 眉目如画，却是一倾国倾城姿容的佳人，一身百花裙，看到卓景宁，嘴角微微翘起，虽然没笑，但却给人一种心里瞬间愉悦的感觉。 只听她说道：“妾身何氏，见过卓大人。” 她声音温婉，说不出来的好听。 卓景宁以为这是全部了，没想到还有第五人走进来，这是一名跛脚道人，面相寻常，拄着拐杖的却是铁制的，落地砰砰有声，可见分量不轻。然而在这跛脚道人手中，却是轻如鸿毛一般。 他见了卓景宁，却是微微摇头，一脸苦相：“学什么不好，学秃驴的。” “你说谁秃驴？”跛脚道人话音落下，方才的光头中年男子就开怼了，瞪大眼，一脸没好气。 “咳咳。”跛脚道人干咳两声，转过头去，不说话。 “见过五位朋友。”卓景宁行了一个平辈相见的礼，然后笼统的打了一声招呼。 “见过卓大人。”这五人，立马还了一礼。 “冒昧拜访，不知几位喜好何物，是以只带了几头牲畜，还请见谅。” “无碍无碍，卓大人说带的，可是正合我五人口味。实不相瞒，我等并不喜好食人精血体魄，这牛羊反倒是更为可口。”何氏开口说道。 卓景宁微笑着点头，要不是他听手下衙役报告过猎人有进无出，又在那株槐树根部发现了新旧土痕迹，他还真差点信了这番鬼话。 这五个仪表堂堂，好似高人一般的家伙，是五个恶鬼。 尤其是那貌美如花的何氏，十有八九是弄一个画皮披在身上。这张画皮的精致程度，还在那画皮鬼怪之上。 “大人此行过来，所为何事？”那俊朗非凡的男子出声问道，然后自我介绍道：“在下姓吕，是名书生，后修道，可唤我吕道人。” 138、鬼神府域 “俗姓汉，他们都喊某家汉和尚。”光头中年男子摇着手中蒲扇，跟在吕道人后头说道。 “学生姓蓝，有个秀才功名，可以叫我蓝秀才。”那面貌清秀，手提花篮的少年人说道。 跛脚道人一脸苦相，这个时候强挤出一丝笑容：“他们叫我李拐脚。” 卓景宁听着这四人的称呼，不由目光转动，八仙过海又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和这眼前的几个鬼魂，是什么关系？ 他不由看向了那位美若天仙的何氏。 “何娘子。”这女鬼抿嘴一笑。 听到这女鬼的自号，卓景宁想了想，便直接问道：“不只可还有韩先生，曹大人，以及张老翁？” 卓景宁这一声落下，这五个鬼魂却是连连摇头，皆是露出好笑之色。 “卓大人是被世间传闻误导了啊。”吕道人说了这么一句后，就闭口不言，显然是等着卓景宁回答他之前的那一个问题。 卓景宁会意，便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虽说有裴老保证，但卓某还是忧心忡忡。不如几位朋友告诉卓某，你们所为何事？” “卓大人不久前与那薛老婆子交恶，想来知道这薛老婆子所在的青州，是东边那头异想天开的老狐狸不敢踏足入内，那么卓大人可知为何？” “薛封君和那头老狐狸不相上下？”卓景宁说了一个他应该说出的答案。 “不，那头老狐狸固然异想天开，但活了五百多年，能从鬼神手中逃脱，并且安然无恙至今，这头老狐狸之强，我吕道人也是认同的。薛老婆子不过是机缘够好，死后成鬼，居然恰逢其亲族被杀，于是她吞纳亲族精血，才成了蛇级鬼怪。卓大人，现在青州之地，有她当年丈夫家的冯氏，可曾听闻薛氏？是这老婆子尝到了甜头，将她余下的族亲尽数害死，方才有她今日的青州鬼王之位！” 吕道人道出了一则惊人的隐秘，说罢他冷笑一声：“不过就她一个靠自身族亲精血才成就的鬼王，想要让那头老狐狸忌惮，那是痴人说梦！” “薛老婆子所依靠的，其实是一件古代留下来的奇物！那件奇物非常罕见，不仅不是只能使用一次，还能反复使用。”汉和尚接着说道。 “我等此行过来，就是为了拿走这件奇物！”李拐脚点了点头，直接说出了主要目的。 这时，那蓝秀才微微一笑：“卓大人，这件事是一位鬼神要我们办的，还请卓大人大开方便之门！” “如此，可。”卓景宁点点头，然后起身，抱拳道：“既然已经知晓各位的目的，卓某就不叨扰了，元清，我们走吧。” 小狐狸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拉住了卓景宁的手。 那没开口的何娘子瞧着小狐狸，却是笑道：“好生俊俏的小女娃，卓大人急着走，妾身瞧着这小女娃喜欢，不如让她留下如何？” 说着话，她伸出手，要拉住小狐狸。 然而，哪怕她的手掌一瞬间现出原形，化作青色的恐怖鬼爪，也是抓一个空。 卓景宁和小狐狸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这大厅内。 “人呢？”将鬼爪恢复成人手，何娘子微微一愣，道。 汉和尚和蓝秀才他们面面相觑。 吕道人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费解之色。他也很困惑，怎么突然就不见。在他看来，无论是卓景宁，还是小狐狸，都是人来着！ 那么人，又哪来的这种能耐？ 这时候，那一脸苦相的李拐脚眯着眼，出声了：“我们走看走眼了。何娘子，你日后可得小心点，那可不是什么好看好闻的美味小女娃，而是一头还在你之上的鬼怪！” “鬼怪？” 这几个鬼魂无不面色微变。 吕道人说道：“那么这就说得通了，方才那应该是某一种天地生成的鬼术吧，我用我的鬼术感应了下，这附近百丈内，没有他们的身影。” “裴老头说的没错，这位卓大人，还真是深不可测啊！养鬼怪为妻，好手段，也不怕哪天变成人干。”蓝秀才啧啧两声。 “妾身就说怎么会有这么俏丽的小女娃，原来是个鬼怪，那么不知道是不是画出来的呢？”何娘子冷笑道，听着她语气中略带着的酸意，其他四个恶鬼，都很识相的没有接过话茬。 他们几个相处多年，自然知道互相的性子，明白有些时候还是闭嘴沉默比较好。毕竟大多数鬼魂，都是性情反复无常的。 有可能多嘴一句，就会被迁怒，然后大打出手。 况且这位何娘子的心眼，那可不是一般的小啊！ …… 县衙内。 卓景宁只觉得一阵恍惚，人就出现在自个儿的屋中。 这种感觉有点类似于他从现实世界来到聊斋世界，但环境的紊乱感没那么强烈，可能只是瞬移三里地的缘故，而现实世界和聊斋世界，则是要跨界啊！ 小狐狸这会儿拿着茶壶，倒了两杯水，一杯自己喝，另一杯推到卓景宁面前。 他们去的时候只带了食物，饮用水可没带，那栋宅子里的酒水，不过他们是一滴也不敢碰，所以这会儿是渴的不行。 咕咚咕咚。 卓景宁拿起水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元清，你能找到薛封君手下的鬼怪吗？” 小狐狸眼珠子一转，然后点了点头：“能呀。” 上次和那个薛封君手下的美貌女鬼交手，她的鬼术侵入那个女鬼的鬼体中，看似已经被她给驱逐干净了，但实际上还有一丝隐晦的鬼术力量徘徊在那个女鬼体内。这一丝鬼术力量，如果遇到了鬼神，很容易被发现，然后抹掉。 但在这青州之地，可是没有鬼神的！ 自从她降生后，就冥冥之中有了感应，这附近的三州七府之地，都已经成为了她的鬼神府域，原来占据一州或者一府之地的鬼神，都已经在她降生后离开，除非她死亡，或者这段时间，鬼神是不可能出现的！ “那就好，帮我找到一个。”卓景宁目光一沉，他缓缓说道：“然后告诉他，就说有一群鬼怪，要对薛封君不利！” 小狐狸小手托腮，撅起小嘴：“不去。” 139、恶鬼和恶人 卓景宁看了小狐狸一眼。 小狐狸白他一眼。 卓景宁又看了小狐狸一眼。 小狐狸白他两眼。 卓景宁看她第三眼。 小狐狸把小脑袋转过去。 这丫头不是自己手下……卓景宁这才回过神来，不太好使唤，不过这难不倒他。 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再次问道：“真的不去？” “不去。”小狐狸的态度非常坚决。 于是卓景宁就挠她咯吱窝痒痒，气得小狐狸站起来抱住卓景宁的脑袋，对着他的耳朵就是一口。 疼得卓景宁倒吸冷气。 摸了摸耳朵，好像还出血了……不过有透明角质的保护，加上自身的强大恢复性，只一会儿的工夫，伤口就痊愈了。 卓景宁仍不死心，这回吸取教训，他抱着小狐狸的小胳膊摇啊摇，“元清，小元清，你就去一趟，好不好？” 或许是被卓景宁这撒娇的姿态恶心得不行，小嘴里答应着，急忙从卓景宁怀里挣脱出去，留下一句很快回来就当着卓景宁的面消失不见。 “这是……” 卓景宁却愣住了。 “地遁鬼术她不是说一天只能使用一次？”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卓景宁就不在意了，因为小狐狸没说她只会一种鬼术来着！ 小狐狸不知道如何从活人体内种出鬼术，但偏偏身具天地生成的鬼术，在鬼怪一流中，这天赋方面，恐怕也是独一无二的，因此这身具多种鬼术，也不值得多怀疑。 相处的时日久了，让卓景宁潜意识间不想怀疑小狐狸。 这是人的天性。 没有人会怀疑身边人。 卓景宁等了片刻，小狐狸还真是一会儿就回来了，然后小手指了指外面。 只不过她指的地方没有门，只有窗户。 卓景宁会意，走过去打开了窗户。 一阵鬼雾升腾，就看到一道婀娜身影出现在了鬼雾中，一双丹凤眼透着丝丝邪意，一盏盏绿色的鬼灯笼随风飞舞，忽上忽下的出现在院子中，将这附近照得碧青碧青的，非常邪意。 “劳烦卓大人书信一封，妾身好交给封君。”这女鬼说道。 这女鬼便是上次来过，有个凡人丈夫的美貌女鬼。这一次过来，她的态度却比上一次好太多了。 或许是交过手，知道她拿卓景宁没辙。又或者是清廷方面的关系，再或者是这一次事关薛封君。原因很多，但看她这一态度，卓景就知道他这一次的算计，怕是能成。 卓景宁心中微微一喜，但却面无表情，他应了一声，便很快书信一封，交到了这美貌女鬼手里。 “事情起末我都写在了信里，这事重大，那几个鬼怪有着类似八仙的称呼，还请姑娘速去。” 这女鬼听到卓景宁提到类似八仙称呼之时，面色微变，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他们不是在鬼门关看门？” “原来是姑娘知道他们……”卓景宁正想打听一下那五个鬼怪的来历，却听这女鬼说道：“此时无论是否属实，封君都有谢礼赠上。过去恩怨，一笔勾销！这是封君命妾身过来前说过的。” “有劳姑娘了。”卓景宁笑容满脸，好像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和薛封君恩怨两清一般。 “卓大人的嘴可真甜，有空了，可以来找妾身秉烛夜谈。”这美貌女鬼盈盈一笑，这才转身离去。 “一定一定。”卓景宁客气的说道，然后就感觉腰间一阵剧烈抽痛，他转过头，就看到一只小手伸回去，再看向这手的主人，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无辜表情。 “你干嘛？”卓景宁倒吸着冷气问，这小狐狸的手劲不小，他感觉自己的腰部肌肉都好像坏死了一样，不过好在恢复能力强，这种伤势不用在意，十几秒钟的时间就能恢复了。 “有只虫子。”小狐狸一本正经的道。 “呵呵……” 卓景宁翻个白眼，看破不说破，他也懒得计较，他问道：“这女鬼的住处在哪儿？” 小狐狸瞬间警觉：“你要去秉烛夜谈？” “我是想去杀了她，顺便嫁祸给那栋宅子里的几个。”卓景宁解释道。 这女鬼明显达到了难缠标准，不杀了让惩戒1，多可惜啊！ 除了这美貌女鬼外，还有那无头鬼将，这就又可以让惩戒1。这可都是上好的资源啊！ 如果运气不错，没准还能再弄死几个。 比如说，自鬼门关而来的吕道人、何娘子几位。 这几位，想来也达到了难缠标准线。 小狐狸忽然眼中露出喜色，她当时可是清楚的感知到了那何娘子的恶意，也看到了何娘子动手时的样子，她以为卓景宁也看到了，所以要给她报仇来着，不由得，小狐狸爬上椅子，然后一跃跳进卓景宁怀里。 卓景宁顺手一接，“你干嘛？” 三次体质强化，小狐狸这点分量在手中虽不说是轻如无物，但也感觉不到重，只是很奇怪这小狐狸刚才还一副生闷气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就又开心起来了。 “你以前总是会让我飞啊飞的，宁儿，你变了。” 卓景宁掏了掏从惩戒那弄来的记忆，发现还真有，没想到这小狐狸还记得，那分明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聊斋世界的女孩十三岁就是出阁的年纪，自然不可能到了十岁，还让自家老爹背一下，或者抱一下。 不过这都是小要求，卓景宁当然乐意满足。 毕竟这小狐狸是真的好用。 于是他原地转了几圈，满足了小狐狸后，小狐狸才说出那个美貌女鬼的住处。 上次衙役可是说了，那个叫田文的商人已经搬家了，不知去向。 此时听小狐狸一说，卓景宁才知道，原来是田文和这个美貌女鬼，搬到了附近一座大山里去住了。那深山里有他们早年修建的一座宅子，怕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田家中并没有什么下人，卓景宁派出去的衙役打听过了，根据田家附近的人说的，是早年进去的下人，后来都莫名其妙死了，附近乡邻觉得不吉利，就不敢再去，哪怕给的钱再高。 但到了每天晚上，附近乡邻却都说这田家晚上很是热闹，经常看到有人进进出出，奴仆也有不少的样子，时常有穿着官服的人上门拜访。也是因此，死了那么多人，也没人敢去衙门报案。 毕竟若非走投无路，谁想去当他人奴仆？这些被工钱吸引进去，然后莫名其妙死了的人，多是孤苦伶仃之人。没有仗义出头之人，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140、草菅人命 田文依靠鬼怪之势，敢无视县令，毕竟当初来县衙，这厮的态度可是倨傲无比，像是无脑一般。 这在聊斋世界，可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商贾人家，面对清廷的官员，那可是无比惶恐的。 田文如此作态，除了有鬼怪撑腰外，恐怕最大的原因——是见多了他这样的官员，甚至官职更高的清廷官员。 那么由此看来，这青州看来还真是一个鬼窝啊！ 田文所见的官员，的确是曾经的清廷官员……只不过，都是死了，并且成鬼的！ 这些清廷官员死后化作的鬼魂，纷纷选择投靠了那位薛封君，从而才有了需要巴结田文的需要。 毕竟，田文在这聊斋世界的阳间，只是一名普通的商人。可到了鬼怪圈子里，那就是薛封君干女儿的丈夫！ 薛封君的乘龙快婿！ 就是……不知道这货是第几任乘龙快婿？卓景宁心里头腹黑的想到，看那女鬼放浪不羁的做派，恐怕这位田兄弟头上是绿油油的啊！ 卓景宁仔细分析着，这田家的确是没什么活着的仆人，但鬼仆想来数量绝不会少！ 裴占秋曾提到过，蛇级鬼怪制造奴役鬼魂，其最大的目的，就是壮大自身的势力，好在一地作威作福。 那女鬼既然是薛封君的干女儿，那么地位绝不会低。要是没有鬼仆服侍……那么多半是跟他一样抠。 但请活人要给工钱，这奴役几个死人，需要给吗？ 卓景宁寻思着，这薛封君绝对会和吕道人这五个鬼怪对上，所以……他需要先下手为强。他立即出门，去关公庙找裴占秋，将他无意间发现了薛封君手下女鬼踪迹的事情告诉裴占秋，并且言语间暗示这女鬼的神色阴沉，望着吕道人他们所在的那个方向。 裴占秋连声道谢，卓景宁立马返回。 接下来，他就不方便出面了，他相信裴占秋绝对会去找吕道人他们的。 所以，他等到天一亮，便让衙役们带着些许不值钱的礼品，前去小狐狸所说的田家所在之地。 衙役们对于卓景宁已经回来了很惊奇，但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连声谢罪，说自己没有及时去接卓景宁回来。 能在衙门混的，又有哪个不是人精？ 就像卓景宁当初离开文成县，去大清宁寺那么多天，到现在半点风声都没有传出去。只要卓景宁坐稳这官位，他们就一个比一个嘴巴严实，但一旦卓景宁没了这一身官皮，就不用多说了…… 路程较远，所以赶到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 不过田家总算是到了。 在深山当中，万幸路不难走，一栋半靠着山壁的巨大的宅子，俨然就是一栋靠山别墅，就是没有第二层，都是平房。 敲了敲门，没人开门。 卓景宁于是走出轿子，对着院门就是一脚。 旁边的衙役本以为卓景宁是来见朋友的，所以不敢无礼，但这会儿看卓景宁这架势，分明就是要债一样，当即哪敢迟疑，立马上来两人，几脚就将门给踹烂了。 这些衙役，都是有武艺在身的。 门被踹烂，这么大动静，总算是有人出来了，是一名面色过度苍白的年轻男子，身着家丁服饰，卓景宁不由看了一眼衙役，不是说这田家没下人吗？ 衙役不知道这是谁家，瞧见了那名家丁，以为卓景宁是眼神示意，要他去给个下马威。立马上去，咣咣就是两大耳光。 这家丁脚步虚浮，一副体虚样子，弱不禁风好似文弱书生，立马撂倒在地。 “县太爷来此，还不快你家主人滚出来？”这衙役喝道。 这家丁一听这话，不由面露怒色，但也没有发作，只是捂着脸说道：“莫说是县太爷，便是一方刺史，来见我家老爷夫人，都得礼数充足，你们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衙役闻言，大吃一惊。 这时，卓景宁开口了：“一帮妖人冒充朝廷命官，真是壮了你们狗胆。砍了。” “是。” 衙役应声，拔刀就是一刀下去。 鲜血迸溅，这家丁捂着喉咙，一脸痛苦的死去。 一股人血味道散发出去，终于让这宅子深处，出现了一道妙曼的身影，只是站在屋内阴影中，无法看清楚面貌。随后，一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正是田文，他见到了地上的尸体，脸上立马露出怒容，但眼中却有一抹快意一闪而逝。 他往地上唾了一口，好似愤怒，但那一口痰却是落在那家丁清秀的面庞上，和迸溅到的鲜血混合到了一起。 “县太爷来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这一次，尽管脸上有着怒色，但田文却是非常奇怪的礼数十足。 上次来见卓景宁，这厮可是只行了简单一礼，这次可是就差五体投地的大礼参拜了。 卓景宁瞧着这一幕，心中微动，脑补了一些剧情，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笑容来：“田兄多礼了，请起请起，这一次可是来拜访田兄的，只不过这衙役不懂事，下手太狠了，要不……我让这衙役赔田兄一两银子，如何？” 一两银子……田文饶是此时，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骂一句死扒皮，但脸上却是露出了诚惶诚恐之色：“不敢，不敢。这小人管教无方，冲撞了这位差爷，当小人赔偿才是！” 忽的，田文看到了衙役随身带着的一些礼物，是文成县一种特产草药，晒干后冲水喝可以让人神清气爽，这东西不怎么值钱，家家户户都有，哪怕是下人，都能买一些来冲水喝。但此时田文看着这些草药，却是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他激动的道：“县太爷来此，竟然还给小人带了礼物，小人感激不尽。小人这有一副玉镯，就让小人带着，一路送到县衙吧？” 说罢，田文满脸恳求之色的看着卓景宁。 卓景宁脸上的玩味之色更浓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可。” 然后，他径直走进了屋内。 那女鬼在屋内阴影中站着，看到他进来，不由笑靥如花：“好大官威啊，卓大人。” 141、我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 “没办法，本官在文成县无权无势，可是烦闷无比，算他倒霉，刚好撞枪头上了。”卓景宁随口说道。 “虽说无权无势，但卓大人在这青州一带，谁人敢怠慢啊？尤其是我等，对卓大人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这般年轻的得道高人，可是不多见啊！说不定日后，我们这青州也能出现一个世家呢？”女鬼笑吟吟的说道。 “恐怕到了那个时候，薛封君就容不下本官了吧？”这女鬼有心思闲扯，卓景宁就陪她侃下去。 世家镇压鬼神。 青州若真出现一个世家，薛封君怕是要慌得一批了。 “怎么会？干娘当年，可也是出身世家呢，见到大人成就世家，恐怕还会送上大礼。”女鬼笑道。 “哦？”卓景宁故作惊叹，一脸诧异。心中则是惊愕无比，他本以为薛封君害死的薛氏族人，只是寻常的人家，没想到居然是一没落的世家！ 而能让薛封君成就一方鬼王之位，当年这薛家中，修行中人的数量绝不会少，甚至还有年轮心境的得道高人！ 毕竟要真是没落到底的世家，如裴占秋那样，恐怕除了他们自家人，旁人都已经忘掉了。 “我等和修行中人，又非死仇？况且薛封君手中有不少成鬼秘法，想来大人一定是需要的。” 卓景宁听出了女鬼的招揽之意，他便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实不相瞒，这一次，其实是有要事相告。关公庙庙祝裴占秋，想来姑娘是知道的，他和那一伙鬼怪有所交情，曾上门来要我不要多管闲事，我才去那一探究竟。他似乎是发现了姑娘，今日我看到他，匆匆去了那伙鬼怪的藏身处，怕是……” 卓景宁故意欲言又止，但女鬼却是完全能听明白，她脸色微变，立即道：“多谢卓大人相告，这份情妾身记下了。” 说罢，一道鬼雾升腾，这女鬼当着卓景宁的面，消失不见了。 卓景宁眯了眯眼，然后走出屋子，径直坐进了轿子。衙役一见，立马抬起轿子走人。其中一名衙役忽然目光转动，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坛子，刻意落后，将那家丁尸体的胸膛挖开，割走了心肺肝，小心装好，然后才跟上轿子。 一旁有衙役问他干啥去了，他也不搭理，只是追上了轿，然后小声问道：“大人，小人割取了那厮的心肺肝，可有用处？” 卓景宁从窗口看了一眼这衙役，知道他叫李孔，本是个杀人犯，手里有三条人命，但不知为何，后来成了衙役。 “送我昨日去的那处，速去速回，不要停留。回来后，把这身衙役服脱了，跟在本官身旁，如何？”卓景宁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这样说道。 李孔脸上顿时露出狂喜之色，没了衙役这层身份，虽然成了白身，但毫无疑问，自此就成了卓景宁的亲信，等到日后卓景宁高升，他不就跟着鸡犬升天了？ “是，小人一定办妥。”李孔答应着，立马匆匆离去。 卓景宁目送着李孔离去，这厮倒是个心狠手辣的，不过用起来也一定顺手。他曾听小狐狸提到过，这人也曾多次巴结小狐狸，只可惜这货下黑手行，给女孩送礼是真不行，第一次送把刀，第二次送匕首，第三次送毒药…… 你送串糖葫芦会死啊？ 要是这厮是在现实世界，那就真特么是凭本事单身啊！ 因为有印象，卓景宁就准备给李孔一个机会。他在这聊斋世界，虽说孤家寡人也能过得好，但手下没人，岂不是很没面子？ 一路回到了县衙，卓景宁看着亦步亦趋跟进来的田文，不由道：“田兄这是幡然悔悟了吗？” 田文闻言，一脸苦笑，然后抱拳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还请大人收留。小人经商能力尚可，此外，小人侥幸，在数日前，修成年轮心境，可堪一用。” 卓景宁听田文这时候的谈吐，和上次相比，宛如换了一个人似的，听到他自称修成了年轮心境，才恍然大悟。 “小人年轻时，有幸跟随一位道人修行，只可惜那时候资质不堪，始终无法入道。但数日前，小人忽然幡然醒悟，从余烬开始，只用了一日时间，就形成了年轮印记。自此，小人才看清真相！小人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田文继续说道，生怕卓景宁不信，说了自己的经历。 “你的观想法是什么？”卓景宁问道。 “是小人早年跟随道人随手传下的一部道藏，名为观人经。”田文说着，急忙从怀里掏了出来，双手递上：“这是小人用了几日时间，默写下来的，前后校对了十数遍，没有错漏。” 卓景宁翻了翻，还真是一门观想法。一般人看，只以为是一部道藏，但在修成年轮印记的人眼中，这就是一门观想法。 可念头具现化，形成一面镜子。 人照镜，镜观人。 可分人鬼，可驱鬼怪。 “施展一下看看？”卓景宁有些好奇，他从没见过其他的年轮心境动用观想法。 “大人，这观想法，若是对普通人动用，会伤人精神……”田文连连摇头道。 卓景宁没说什么，只是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 田文瞬间一阵精神恍惚，他看到一尊四面八臂的金身大佛出现在自己面前，巍巍然如高山，威严无比。 “皈依我佛！” 田文双眼睁大，忍不住双手合十，跪下行大礼参拜，但在他脑袋重重磕在地面上后，立马回过神来，退后两步，“福生无量天尊。” 有一面镜子的轮廓虚影一闪而逝，田文满头大汗，从方才的被蛊惑状态挣扎出来。 “这……这是……”田文看着卓景宁，惊骇无比，他无法想象，怎么会存在如此恐怖邪异的佛门观想法，他已经修成了年轮心境，都还是瞬间中招，若非他这一次运气好，将观人经的观想法之力施展出来，他怕是要磕头磕到脑袋开花，惨死当场！ 不过这时，田文猛地瞧见了卓景宁微微不悦的神情，连忙道：“如此神威非凡的观想法，小人第一次见！真是小人三生之幸！” 卓景宁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这田文，也是个可造之材。 142、一股清流卓景宁 “大人竟是一位老修行，这是小人万万没想到的，而且……大人还是这般年轻。”田文一脸唏嘘感叹，修行之道虽说不是靠年岁积累就能成的，然而年纪越大，感悟无疑也是越多，得道的几率自然就越大。 似他这般早年碌碌无为，娶鬼为妻，浑浑噩噩不自知二十年，但一朝开悟，种种明悟心头自现。幡然醒悟，只一日，便修成了年轮心境。 看似天纵奇才一般，但实际上田文心里清楚，他这是近半甲子的积累，才有了今日这一道年轮印记。 是厚积薄发。 如卓景宁这般年纪，正值风华年少，能够修行，还能读书，并且当了官，那么定然是不知人间疾苦，五谷不分的，又怎么能有足够的感悟积累呢？ “田兄，虽说尊夫人有些喜新厌旧，但也不用向本官求救吧？田兄在这青州之地，好歹也是薛封君的干女婿啊！”卓景宁略微委婉的问道。 田文闻言，一脸羞赧。 “这事，难以启齿啊……” 卓景宁点头，便善解人意的不再多问，只是道：“田兄，非是本官不讲情面，你我同为人族，理当互相扶持，只是……田兄你手中，可没投名状啊！我虽不惧薛封君，但也不想无缘无故与薛封君交恶。” 卓景宁这话合情合理，但田文眼下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他已经不想再和鬼怪有所接触了，尤其是他那位夫人，于是田文咬牙道：“大人，我曾听她说起过，薛封君占据青州，除了因为一件深埋地底的奇物外，还有一个原因——是薛封君想要找寻一把鬼剑！” “鬼剑？”卓景宁回忆了一下寻龙归宗上的记叙，没有与此有关的东西，不由目光露出困惑之色。 “大人想来是知道的，蛇级鬼怪中，鬼神是最为恐怖的存在。那么大人知不知道，天地间有三百六十五位鬼神？多一个不行，少一个也不行。除非有老鬼神消亡，不然无法诞生新鬼神，而当一地出现了一位新鬼神诞生的迹象，那么该区域便会化作鬼神府域，其他鬼神将不会涉足其中。” “小人说的鬼剑，便是一位鬼神消亡后，用它的骸骨打磨成的一把短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鬼神骸骨的缘故，那把短剑也成了鬼怪，不过……这短剑鬼怪，是没有神智的。” “小人不是想说这把鬼剑在哪儿，而是这把鬼剑，小人也是近日才想起来，那传我观想法的道人，他的一件陪葬品。” “小人已经取出来了。” 说罢，田文从怀中取出一个略长的木盒，递给卓景宁。 “大人小心，这鬼剑没有神智，但邪异无比，能蛊惑人心。”田文又补充了一句。 卓景宁没想到小心的打开了木盒，就看到一柄灰白色的骨质短剑，被固定在木盒中。不知为何，他只看了一眼，就有一种诡异的血脉相连的感，就仿佛这剑是因他而生一般！ 不过这时，田文出声道：“大人，这鬼剑任谁看了，都会产生一种血脉相连感。” 他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已经闭了起来。 卓景宁看他一眼，然后将这柄鬼剑从木盒里拿了出来。没有拿在手中，他还感觉不到什么，但一入手，却有一种无形的恐怖在心头滋生，让他没来由的感到恐惧，似乎他拿着的不是一柄剑，而是在和什么大凶之物面对面一样。 “三百六十五路鬼神？新老鬼神两两不相见？”卓景宁低声呢喃，随后问道：“这鬼剑，有什么用？” “小人不知，因为小人连剑也握不住。传小人观想法的道人，似乎说过，这是一柄天恸之剑。”田文闭着眼说道，他这是实话，不过藏了半句，当然那位道人，还有下半句，是——凡人不可握，握之即死。 那道人之死，恐怕也是因为拿了这剑的缘故。 卓景宁握着这鬼剑，试着问惩戒。 “这剑不详，不过于宿主无碍。”惩戒这样回答。 卓景宁就放心了，看来这剑还真是了不得的一件东西。既然如此，这田文的投名状也算不错。 “你便在这县衙住下，换身行头，以后你就是本官的师爷。”卓景宁说道。衙门的师爷，通常都是县太爷命令的，不算官职，薪俸由县太爷支付。但因为师爷这个职位权力巨大，甚至还演变成了一种买卖。 聊斋世界的读书人，哪怕寒门，都是家有奴仆，衣食不缺的。到底有没有变成买卖，卓景宁不清楚。 但在现实世界，根据历史记载，每当有落魄书生高中，被派去外地为官，可是又缺少路上盘缠和打点费用，该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就会有人主动登门拜访，说他们可以出钱，来帮助这书生渡过难关。但是这师爷位置和其余几个关键位置，得给他们。然后他们一道去上任，赚的钱六四分账。他们六成，书生四成。 这是合作双赢，有钱大家一起赚。 “多谢大人。”田文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他知道自己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这诺大一个文成县，他思来想去，只能投靠这位名声不显，好似被架空了的卓县令。 别看这位卓县令手中无权，但在这青州之地，敢不给薛封君面子的，也就这位卓县令了！ 他曾听闻，白莲教中那位白莲仙姑无意间看到了这位卓县令，见色起意之下，开出丰厚条件，想收这卓县令当男宠，但却被这位卓县令婉言拒绝了。 一开始听一位清廷鬼官提及时，他还当是谣传。但现在看来，这位卓县令分明是能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本事啊！ 且不说刚才那诡异的佛门观想法，但只是一瞬间便将他蛊惑，这佛门观想法，恐怕是被这位卓县令修到了一种极为高深的境界。 也难怪有底气不给薛封君面子了。 田文打心底里，还是有几分佩服的！这清朝境内，但凡是清廷官员，修行中人，皆以做鬼为荣，费劲手段，只为了交好鬼怪。 这位卓县令，还真是一股清流啊！ 143、看了142章，满篇都是吃人 让衙役安置了田文，并将田文担当衙门师爷的命令传下，卓景宁便去了后院，他要找小狐狸问问看这鬼剑的具体用法。 人不知道，这鬼怪总该知道吧？ 虽说小狐狸年纪不大，但这丫头老给他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所以不妨去问问。 卓景宁步行过去，一路上却不见丫鬟，听到从小狐狸房内传出些许人声，听着耳熟，有李婉淑还有她的丫鬟，卓景宁便径直过去，见门没关上，就随手一推，跨步进去。 “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没人欢迎他，李婉淑还一脸着急的让他出去。 卓景宁看了一眼，然后赶紧出去。 并且临走前推卸干净自己的责任：“你们怎么不锁门？” 砰！ 这回锁上了。 卓景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没想到，李婉淑居然在给小狐狸量身体，旁边的桌上还放着一些锦缎布匹，想来是要给小狐狸裁制新衣服用的。 “虽然天气热了点，但也不用快脱光了量吧？”卓景宁一本正经的自言自语，努力把声音传递进去。 片刻后，门开了。 丫鬟小翠让卓景宁的进去。 走进去，就看到李婉淑仍旧没好气的看着他，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问道：“你来找清儿做什么？” “有件事问问她，是关于她娘的，之前遇到了个自称是元清娘亲族人的人。”卓景宁随口说道。 李婉淑一听是和卓景宁的“过世妻子”有关，便没有插嘴，说了句厨房蒸了糕点，她去拿点过来，就带着一应丫鬟们都走了。 然后卓景宁拿出了木盒，摆放在桌上，说道：“这里有把鬼剑，你知道是什么吗？” “鬼剑？”小狐狸刚换好衣服，所以头发有些乱，她一边整理着，一边打开了木盒，然后就哎呀了一声。 “这是鬼神之骨？”她说道。 “是田文拿来的买命钱。”卓景宁道。 “田文？”小狐狸却是不知道这是谁，她知道那个女鬼有丈夫，但不知道女鬼丈夫的名字，所以对田文这个名字完全没印象。 于是卓景宁就简单解释了一下。 “修成年轮印记，会彻底清醒的吗？”小狐狸歪了歪脑袋，关注点明显不太对，然后只见她小脸上露出奇怪表情，看着卓景宁。 这个家伙可是修成好几道年轮印记了……小狐狸这样想到。 原来早就知道了吗？ 那么…… “宁儿，你喜欢我吗？”小狐狸突然问。 卓景宁正等着小狐狸给他讲解一下鬼剑的用法，没想到她却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喜欢。”于是他想也不想就道。 “为什么？” “因为你好看。”卓景宁很诚实的道。 小狐狸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流光溢彩般，她想起了一句话，卓景宁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皮囊之下人鬼不分。 有些人是鬼迷心窍，但有些人是明明知道，可就爱着这张好看的皮囊，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觉得，卓景宁就是后者。 “这把鬼剑怎么用？”满心思念叨着这把鬼剑，所以卓景宁这会儿真没细想小狐狸这番话的用意。 这是卓景宁来到这聊斋世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邪门的死物。 “劈、挑、削、砍、刺、抡。” “这不是基础剑法？”卓景宁挑了挑眉，练武以来，虽说练的是拳法，但到了他这一地步，想知道其他的武学还是很容易，就基础的剑法、刀法、棍法一类，卓景宁都有所涉猎。 “对呀，不然怎么用？”小狐狸一脸奇怪的看了卓景宁一眼，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就差写上一行——你这不是废话。 卓景宁一脸无语，他还当这玩意儿跟奇物一样呢，不同的奇物，用法不一样。比如石人参，借助人之精血释放威力，如果遇到鬼魂，就会产生类似于“化学反应”的变化，生成能够伤害鬼魂的力量。 如果遇到人或者妖怪，自然是没什么反应。一如当初在青山县罗窑村，自号“青莲剑仙”的黄鼠狼鬼怪，石人参被卓景宁涂抹上自己的血液后，却是没什么动静。 卓景宁记得寻龙归宗上提到一种名为“蛇草水”的特殊物质，需要人口服后尿出来，才能生效。 也是因此，他也才会想太多。 没想到这鬼剑就这么用。 “那效果是什么？”卓景宁问完，就示意小狐狸不用回答，拿起木盒往外走。效果是什么，找个鬼怪捅一下不就知道了？ 不过小狐狸还是非常“乐于助人”的解答了：“你给田文的鬼娘子来一剑不就知道了？” 卓景宁头也不回。 卓景宁才走，李婉淑就拿着糕点过来了，她看着头发还乱着的小狐狸，就上去给她整理了下，“你是大姑娘了，不是姨说你，可不能这么乱，不然的话，你爹爹在外面要被人说闲话的。” “他们敢说，他就去敢秋后算账。”小狐狸撇撇嘴，对卓景宁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没机会就算了，有机会直接一刀，而且还是背后，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李婉淑一脸无语，对于卓景宁的为人，她这段时间也算是知道了一些，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况且卓景宁对自己是真的好，那么又何必在意其他？况且，这个人吃人的世道，不狠一点怎么活得好一些？ 她又不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我不想叫你姨，我叫你姐姐好不好？”小狐狸忽然这样道。 李婉淑一听，就点点头，笑道：“好啊。” 她和小狐狸年纪本来就相差不大，看起来只差了一两岁的样子，因为小狐狸的个子太高了。 “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小狐狸问道。 “我是你姐姐，又怎么能对你不好？”李婉淑笑吟吟的道，和卓元清打好关系，可是有利于维系她的正妻之位。 她这小算盘，可打的精明着呢！ “那姐姐你有好东西，会分给我吗？”小狐狸又问道。 “会啊，当然会。”李婉淑笑容满面。 小狐狸也是笑容满面。 144、说没就没了 卓景宁将鬼剑藏于袖中，这剑身不长，不到一尺，却是很好携带。然后和人说一句外出访友，便孤身一人离开了县衙，骑着那匹老马，身着便装，消失在了文成县内。 此时，还没到日落时分，又是炎热季节，太阳烘烤下，地面滚烫无比。别说是鬼，活人都不想出门。 所以，卓景宁在等待。 他在去往山中吕道人这五鬼藏匿之地的必经之路上等着，无论是薛封君手下的鬼怪先动手，还是吕道人他们先发制人，薛封君一方败退，必然途经此地。 受伤状态的鬼怪，一个活人，可以很好地为他们疗伤。闻到活人的气息，恐怕他们会难以自制的过来。 卓景宁不贪，只要拿下一个鬼怪，他就会立马退走。 而且，他做足了准备。 剩下的一块石人参，他带在身上。 至于卓景宁为什么能断定薛封君一方会败退，这是卓景宁从吕道人那一副姿态上判断出来的。 不把薛封君放在眼里，开口闭口薛老婆子，要是这位吕道人没点底气敢这么说？ 甚至，还用了吕道人这个名号。 而且当时他只形容了一个大概，薛封君手下的女鬼，也就是田文那位鬼夫人就面色微变的说了一句“他们不是在鬼门关看门”。这就意味着吕道人这些鬼魂，并非只是弄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名号，而是在这鬼怪界，非常出名。 卓景宁坐在一个篝火堆旁，那匹老马则在一侧，因为火光的照耀，半眯着眼，不时甩动着尾巴。 这段时日，这匹老马跟着卓景宁，吃喝都是最上乘的。和去年的干瘦如柴相比，明显壮实了不少。 忽的，卓景宁听到林子里传来了动静。 他边看过去，喝道：“谁？” “那书生，老婆子我不小心迷了路，你能送我回去吗？我孙儿是朝廷的大官，我能让他好好报答你。” 一声略带柔和之感的妇人声音从卓景宁目光看去的地方传出来，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下意识的放低戒心。 卓景宁闻言一愣，然后笑道：“当然……” 话没说完，他就按了下惩戒。 “击杀难缠鬼怪薛封君，体质1。” 随着自身的强化开始，卓景宁是一脸懵逼。 “啥鬼怪来着？” 惩戒一如既往……没有理会这种等同废话的问题。 卓景宁缓过神来，瞪大两眼，“薛封君……就这么……没了？” 他一脸不不可思议。 难道说，薛封君的手下，全军覆没了？ 卓景宁望着吕道人那五鬼所在的方向，迟疑了片刻，却是选择回去。第四层体质强化到手，就没必要再留在此地了。 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他伸手招呼那匹老马，扭头一看，却是不见马匹踪影。 嘴角一抽，卓景宁踩灭了篝火，沿着来路返回，走出了三四里地，终于瞧见了一道马影。这马也发现了他，立马小跑过来。 可不就是那匹老马？ 翻个白眼，卓景宁返身上马，不用他挥缰绳，这老马就快速跑了回去。只用了一顿饭的功夫，便出现在县衙门口。 卓景宁回来的时候不算晚，李婉淑还没睡下，正在小狐狸的房内，和小狐狸说着话。 卓景宁用借口支走了李婉淑，然后直接坦言薛封君已死这件事。 “薛封君是靠一件奇物才能让你爹忌惮，现在薛封君没了，这件奇物……绝不可能落入吕道人他们手中，或者被他们带走。这东西，必须留在青州！”卓景宁很严肃的说道。 小狐狸自然能意识到一旦让老狐狸忌惮的奇物被带离青州的后果是什么，她什么话都没有，当着卓景宁的面身影虚化，消失不见。 卓景宁将门关上，人走出去。 “清儿睡下了吗？”李婉淑问道。 “是啊，你先去睡，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要是处理好了，我这有名无实的县太爷，就能变一变了。”卓景宁说道。 他若是能得手那件奇物，在青州一地站稳脚跟，既可有底气面对那头老狐狸，也能逐步蚕食这青州之地。 毕竟清廷在这青州，只是名义上的统治者，真正掌权的，是那位薛封君。 只不过薛封君给足了清廷面子，又或许是顾忌清廷的祖先鬼，这才有青州之地的文武百官。 他大可在清廷反应过来之前，将这里变成自己的国中之国！ 不过，这一切打算，都需要得到那件奇物！ 不然的话，还是早做打算，逃到一个老狐狸找不到的地方。 小狐狸这一去，直到半个时辰后才回来，一脸灰尘，就像是刚从土灶里爬出来的田园猫似的，她直接出现在卓景宁的书房里。 卓景宁一直在书房里等着小狐狸回来。 “你没事吧？”卓景宁问道。 小狐狸眨眨眼：“没事，就是有个古墓坍塌了，被落了一身泥。” “古墓？” “我找到了田文的那位鬼夫人，当时看她鬼鬼祟祟的，我就跟在后面，然后她进了一个地道，这里面是一座地下宫殿，是那薛封君的府邸。结果，当时薛封君的手下，已经因为争抢薛封君的遗物，打了起来。” “这宫殿下面还有其他的古墓，不知道什么原因，很突然的下面一座古墓坍塌了……”小狐狸很无奈的翻个白眼。 卓景宁问道：“然后呢？” “都各自拼命跑了，因为薛封君的宫殿也坍塌了。” “……” “那件奇物是什么？”卓景宁接着问道。 “听说很重，一直被埋在薛封君的墓中，很多力大无比的鬼怪联手都搬不动。” “那薛封君的墓在哪儿？” “就在那座地下宫殿里，那座地下宫殿是修建在薛封君的墓上方的。” “那奇物有多重？”卓景宁很诧异。 “很重。不过有多重我不知道，我只听了几句，他们就打成一片了，具体方面不清楚，要不你去找个鬼怪问问。”小狐狸看着卓景宁，这样说道。 卓景宁点点头，他也这么觉得，于是就让她带自己去找薛封君的手下鬼怪。 145、我比鬼神还不是人 枯败的枝叶散落一地，这本该是盛夏时节所遇不到的一幕，却偏偏发生了，树叶枯黄，看不见一点绿意。 在几株枯萎树木后头，是两间破败的茅草屋，因为年久失修，破洞甚多，山风吹过，这两间屋子给人一种要被风吹倒的错觉。 卓景宁奇怪的看了一眼小狐狸，不知道小狐狸带他来这做什么？ 这地方虽说看起来像是个鬼地方，但以他这段时日来对这些鬼怪的了解，蜗居在这么简陋的地方，聊斋鬼怪是绝不会做的。聊斋鬼怪的住处，无一不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之地，金银珠宝等物资丰盛。 “那个无头鬼将，躲在这地方疗伤。”小狐狸这样说道。 卓景宁还以为小狐狸会带他去找田文的那位鬼夫人，没想到是找那个无头鬼将，不过无头鬼将就无头鬼将吧，好歹也是鬼怪。 想来以他两度和这无头鬼将交手的经历，这无头鬼将，应该也算是“难缠鬼怪”吧？ 这般想着，一个大活人的靠近，早已经惊动了遭受重创的无头鬼将，此时这鬼将，脑袋没了，那匹骨马也没了，一具无头尸体通体缭绕鬼雾，躲在茅草屋的阴暗当中，死死的盯着卓景宁和小狐狸。 “你们来干什么？”没有脑袋，但无头鬼将的声音却是凭空出现。 “薛封君已经亡故了。”卓景宁说道。 “这我知道，消息也是我放出去的。”无头鬼将说出了一番让卓景宁相当意外的话，不过也让卓景宁明白，为什么薛封君亡故的消息会走漏的那么快，甚至她的手下第一时间就叛变哄抢起了她留下的遗物。 无头鬼将接着说道：“我跟随封君前去，没想到那五个恶鬼凶戾无比，只是两个恶鬼现出原形，就将我和封君打成重伤，狼狈而逃。有几个鬼怪没来得及跑，直接被一只青色鬼爪抓死当场。” “于是我和封君商定，分开逃跑后汇合一处，没想到在我到了后，封君始终没出现，我就知道封君是被那五个恶鬼给磨灭了。就算一时半会儿还没死透，但也快彻底消亡了。以那五个恶鬼的手段，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你放出封君亡故的消息做什么？”卓景宁挺奇怪的。 “鬼怪之间，我机缘巧合，生出了鬼心。若是有其他恶鬼知道了，会忍不住趁着我重伤，杀了我夺心。其他恶鬼得到了鬼心，也能借此成为鬼王。”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能在临死前，将卓大人得到了鬼心的消息，放出去。”无头鬼将的声音很平静，也直到这时才说出了他的目的。 果然够难缠啊！ 卓景宁看着这无头鬼将，这消息一旦传出去，不管他有没有，都会有大量恶鬼蜂拥而至，他这算是没法安生了！ 不过…… 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况且这无头鬼将能不能将消息传递出去，还不好说呢！ 卓景宁一脸犹豫，然后露出退缩的神色，就在一直观望着的无头鬼将因此松了口气的瞬间，恐怖的力量出现，在无头鬼将反应过来之前，化作一捧黑灰，飘散在地面上。 而一颗满是污血的心脏，却是被保留了下来，摔在泥泞的地面上，居然还会动，一胀一缩，似乎正在呼吸一般。心脏一根根青筋虬结，看起来很是狰狞。 “这是鬼心？”卓景宁忍不住道。 小狐狸看了一眼卓景宁，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卓景宁动手，但像现在这样，将一个蛇级鬼怪瞬间秒掉的场景，还是很具有震撼力的。 哪怕她动手，也不可能做到如此轻松。 除非，她吃了这颗鬼心…… “我想要。”于是，小狐狸这样说。 “你想水煮切片蘸酱，还是油炸，或者烧烤？”卓景宁想也不想道，这颗鬼心既然能对恶鬼有那么大的吸引力，那么对妖怪，也是多多少少有一点用处的，他一点也不嫌弃这东西目前满是血污的样子。 毕竟作为一个单身狗，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不会杀鱼杀鸡怎么做饭？ 宰杀的时候，鸡好一点，血可以接在碗中，蒸熟后做汤喝，或者是开胃点心。但鱼绝对是要弄得满是血污的。 恶鬼不是人，不是人，那么也可以理解为动物。既然是动物，只要不是国家保护系列的，那么有什么不能吃的？ “我自己弄。”小狐狸眨眨眼，这鬼心当然是直接生吞为好，但这样她会现出原形的，所以不能让卓景宁看到的。 因为现出原形后，和她现在这一副清纯可爱样子，完全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妖。 邪。 诡。 凡人看一眼，会莫名的心生不自知的恐惧之感，无意识间就被她迷惑了心智。 卓景宁寻思着这鬼心吃法可能不太一样，就没有多问。 他这会儿，正在感受惩戒的强化力量。 在使用惩戒击杀无头鬼将的瞬间，第五层强化就出现了。 这一次强化，卓景宁明显感觉到，自身的力量，出现了显著的提升。鬼怪身具大力，若是体质强化五层前的他，在力气上恐怕还不如一头普通鬼怪，但此时此刻，他却可以和普通鬼怪拼一拼力气了！ 卓景宁不由在心中问道：“体质加成，会出现力量强化。那么当我33层体质加成后，若是选择力量加成，只是提升我的力气吗？” “凡人之力，只是力气。宿主体质三十三层强化后，砍头不死，火烧不伤，水浸不窒，甚至只凭一双血肉之手，就可以将鬼怪撕碎。宿主难道以为到了那种地步，你还是凡人吗？” “我是，人人平等，生在尘世间，谁又不是凡人？你怎么可以自认为不是凡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呢？这是一种错误的心态，似我这般的得道高人，又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卓景宁一本正经的道。 惩戒：“啊呸。” “那力量加成在哪儿？”卓景宁赶紧转移话题，这惩戒的语气太欠了点，让他听得有点牙痒痒，真恨不得马上加成二十五次，让这玩意儿消失。 “天地权柄。” “我怎么忽然有种感觉……”卓景宁一愣，不由道：“这样下去，我会比鬼神还不是人……” 146、各取所需？ 惩戒没理他，因为该说的它都已经告诉卓景宁的。作为参考卓景宁而演变出来的“信息存储物”，它是从来不会废话的。 卓景宁沉吟完的时候，发现那颗鬼心已经不见了。他也没往心里去，因为在卓景宁心目中，一颗鬼心而已，不值得在意，他根本不清楚这东西的真正价值。 实际上便是鬼怪，也只有一小部分蛇级鬼怪才清楚鬼心的价值。 鬼怪只分普通鬼怪和蛇级鬼怪。之所以会有蛇级鬼怪这种称呼，便是因为这些鬼怪身上，都有一道道仿佛小蛇游走的纹路，这些纹路能给鬼怪带来匪夷所思的力量。 比如普通鬼怪被得道高人攻击，身受重伤后，恢复起来需要不短的功夫，大概小半个时辰，但拥有了蛇纹，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好了。 而在这蛇级鬼怪中，拥有鬼心的鬼魂，和化去横骨的妖怪，又是一条分割线。 拥有鬼心的鬼魂，初期不明显，但到了后期，会使得鬼魂和活人无异，甚至和凡人女子成亲，还可诞下子嗣来，只不过这方面的几率很低。 至于这横骨没化去的妖怪，是无法口吐人言的。如青山县罗窑村的蛇级鬼怪黄鼠狼便是，无法口吐人言，被能口吐人言的老狐狸随手一击打成重伤后，数年时间都无法恢复，甚至伤势不断恶化，到了不得不求助于人的地步。 卓景宁让小狐狸带他去下一个鬼怪所在之地。 之前两人是骑马赶来的，一晚上都没睡。卓景宁正要去找马，那匹老马又见鬼的不知道溜哪儿去了，小狐狸却表示可以直接带他用鬼术过去。 因为距离不远。 那是附近一座镇子上，一户人家。看着人家的规模，应该算得上是清朝境内的“小康人家”，衣食不缺，有时间还能去听听戏曲。 这是一位童生的家。 卓景宁和小狐狸突然出现，这光天白日的，街道上行人不少，却也没有人觉察到异样，发现街道上多了两人，不得不说这鬼术的不可思议和神奇！ 若非天地生成的鬼术，也只是比从活人体内种出来的鬼术，威力更大一些，这天地生成的鬼术，完全可以不当成鬼术来看。 “有鬼怪藏在这屋中？”卓景宁问道。 “田文的鬼夫人就藏在这里，他们争抢时下手都太狠，她也被打伤了，所以躲到了这相好的家中。她伪装成了一本书中的‘颜如玉’，让那个读书人很着迷。”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想找我联手来着，所以才告诉这处的落脚地。” “联手吗？那么他们当时争抢的是什么？”卓景宁这下对薛封君的遗物有了几分在意，居然让这帮鬼怪下手互相这么狠，以至于这个女鬼不得不躲在这里疗伤。 “一颗鬼心。据说是薛封君从一个得罪她的恶鬼体内挖出来的。”小狐狸说出这话，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她昨天晚上那么狼狈，可不是因为薛封君的地下宫殿坍塌了。 只可惜没能得手。 不过没想到带着卓景宁找个鬼怪，却有意外之喜。 她不由寻思，这青州是不是还有其他恶鬼，体内有鬼心呢？只不过一直隐藏的很好。 听到是鬼心，卓景宁却不在意了。 不过他留意到了小狐狸舔嘴唇的动作，他想了想，决定日后再遇到有鬼心的恶鬼，那就挖了鬼心，给小狐狸带回来。 反正对他来说，鬼怪最大的用处，是让惩戒1。 卓景宁上去敲门。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开门，是一个和李婉淑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她问道：“这位先生，有何事？可是来找夫君的？” “在下姓卓，自幼修行。偶然路过，却看到你家上空有恶气萦绕，是以前来为你家除难。”卓景宁淡淡的说道。 “我家能有什么难……”这女人脸上露出几分忿色，要不是看卓景宁一身福贵打扮，气质又非寻常富贵人家能有，她早就恶言相向了。 “是吗？你丈夫在做什么？”卓景宁笑道。 “夫君正在读书。” “真的读书？读了这么久，只是个童生？卓某不才，读书十年，好歹有个举人功名。”卓景宁这个时候的笑声，刻意转变为冷笑声。 这女人一听卓景宁是举人，一下子瞪大了两眼，态度大变，诚惶诚恐的道：“卓老爷……” “无须多礼，我也不会怪你。见你家恶意萦绕，心中不忿，这才来为你家除难。你丈夫是在读书，但读的是一本女人书。他被女鬼迷惑了心智，接下去别说能考取秀才，就是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近一段时日，你丈夫的身体日益不佳，而且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你了吧？”卓景宁似是而非的道。 这番话他是一边说，一边观察女人的神色，等他说完，这女人已经面色微变，连忙请卓景宁进去。 “还请卓老爷救夫君一命。” “无需多言，我来此，自然是为了救人而来。”卓景宁说道，然后伸手指了指里面。 这女人立马就带着卓景宁和小狐狸去往一屋子，说道：“这是夫君的书房，平日里他就在房内读书，妾身去敲门。” 说完，她就上去敲了敲门。 门内无动静。 她便继续敲门。 还是没有动静。 等到这女人第三次敲门。 门内这才传出了一个略显烦躁的男人声音：“有什么事情吗？我正在用功读书！别打扰我，你烦不烦？” “有位举人老爷来寻夫君。”这女人对于男人的这番恶言似乎习以为常，半点没有在意，只是这般回应。 “举人老爷？”那男人明显一惊，然后就道：“你好生招待，我立马出来。” 这女人就看向了卓景宁。 卓景宁冲她示意，就在这门外等着。 片刻后，一个有些衣衫不整的男人慌慌张张，边整理衣物边快步走了出来，见到卓景宁，仔细看了两眼，准备行礼，卓景宁却直接用手拨开他，因为这人挡了他的路。 走入屋内，一股荷尔蒙气息弥漫，卓景宁微微皱眉，眼角余光留意到那个男人已经被他妻子拉扯到了一边，他便低声笑道：“故人来访，怎么避而不见？” 话音落下，一个女人声音响起。 “原来是卓大人，那么自当一见。”忽的从一卷书中飘出一股鬼雾，升腾间出现一道婀娜身姿，这女鬼看着卓景宁，笑容满脸，半点受伤样子也没有，她说道：“妾身只是没想到卓大人都过来了，不过如此看来，是令千金答应与妾身联手了吧？那么妾身也不会亏待了卓大人，鬼心与卓大人无什么用处，不过想来这成鬼秘法一份，卓大人作为官场中人，想来是需要的。” 147、惩戒六层 言语间，这女鬼显得格外自信。 似乎吃定了卓景宁一定会答应一样！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如果小狐狸没有意外得到无头鬼将的鬼心的话，小狐狸确实会选择和她联手，若不然卓景宁让她带着他去找薛封君手下鬼怪之时，也不会刻意避开这个女鬼。 而一份成鬼秘法，对于一个正常的清廷官员来说，也值得这么做…… 只可惜，卓景宁不是一个正常的清廷官员。 他来自现实世界。 甚至本身只是存在于虚幻中，若不是意外进入了聊斋世界，然后修成年轮心境，他连个“人”都算不上。 或许对于聊斋的朝廷命官和修行中人来说，这成鬼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但对于曾经被杀，沦为恶鬼的卓景宁而言——这可就不是什么美妙的事情，甚至还有那么几分深恶痛绝！ 他恨恶鬼！ 更恨恐怖源头——魇！ 他早晚会弄死那些玩意儿！ 所以，卓景宁满脸笑容，一副心动模样，张了张嘴，就在女鬼以为卓景宁要开口答应时，却突然感觉到了极大的恐惧，似乎有什么大恐怖要降临到她身上。 她下意识地就要躲避。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鬼体险些崩碎，加上又是白日现形，哪怕是躲在屋中，也有些不好受，此时受伤，更是雪上加霜。 但如此重伤，这女鬼却是没有死！ 反而受激之下，现出了原形！ 薛封君挨了惩戒一下，当场神形俱灭，化作惩戒的“体质1”。 无头鬼将挨了惩戒一下，同样是当场神形俱灭。 可这女鬼，却是没有死！ 这不是女鬼比薛封君还要强，而是这女鬼根本没有受伤！ 她撒谎了！ 她来这里，根本就不是来疗伤的，难怪会把这个地方告诉小狐狸！ “鬼啊！”这时候，屋外的人，已经被屋内的动静吸引过来了，那个童生看到现出原形的女鬼，立马惨叫一声，居然被吓晕过去。 现出原形的女鬼，此时模样格外恐怖，仿佛被扒了皮似的，皮肉翻卷，血腥异常，一双眼睛，有着恶意实质化所形成的惨绿色光芒。 “姓卓的……”女鬼暴怒无比，就要扑向卓景宁。 卓景宁拿出了石人参，却看到这女鬼只是虚晃一枪，转身就跑。 真狡猾！ 卓景宁哪里会让她跑，这可是一个难缠的鬼怪！能让“体质1”的。 “元清，快，拦住她！”卓景宁张嘴喊道。 小狐狸正准备动手，却看到那个女鬼又从反向逃跑，撞向了卓景宁，扑在卓景宁身上，恐怖的大力将他甩出去老远，砸在了墙上。 闷哼一声，卓景宁胸腹中一阵难受，喉咙中一阵腥甜要涌上来，这是受了内伤。 这蛇级鬼怪的力道，还真是可怕！ 不过这女鬼选择靠近他，却也让卓景宁有了机会，他想也不想，袖中甩出一道寒芒。那是那一把鬼剑，刺啦一声，如热铁片切入冻猪油，白烟升腾，这女鬼惨叫了一声，伤势加重几分，化作鬼雾居然跑了，不敢再靠近卓景宁。 这让卓景宁心中一喜，这把鬼剑还真是好用。只是这一刺的伤势，就有惩戒一击的效果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以后可以不用再以惩戒来打先手了，可以先用鬼剑刺伤，然后没准就能触发惩戒的额外伤害了！ 他能一击秒杀薛封君，恐怕就是因为当时惩戒的额外伤害被触发了，让那位没见过面的薛封君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他的惩戒冷却时间还没过去，卓景宁只好又和这女鬼绕了一阵，有小狐狸守着，这女鬼不敢乱跑，见到卓景宁没有继续动手，她心中微微一喜，正好借此机会恢复。 然而没等她的伤势完全恢复，准备反击，却感觉到那种心悸感再度出现！ “卓大人，妾身……”女鬼一瞬间想到了卓景宁是在蓄力准备那一招无形攻击，便要求饶，然而她还没说完，就被冷却完毕的惩戒，给一击抹杀，神形俱灭。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董小小，体质1。” 这是第六次体质强化。 随着强化开始，卓景宁发现自己皮肤表层的透明角质，越来越厚了。之前是细微不可见，但这会儿……他觉得自己站在太阳底下，要是角度刚刚好，旁人看他，能看到七彩的反光来。 这么说来，他以后就算冒充神仙佛祖，都有人信吧？ 这个念头一转而逝，卓景宁就走出了屋子，对那个女人说一句那鬼怪已经被他击杀了，便和小狐狸准备离去。 这女人在卓景宁走时连连道谢，董小小现出原形那一幕，也吓到了她。 最后，这个女人恳请卓景宁留个地址，她日后好让她丈夫来感谢卓景宁的救命之恩。 卓景宁没有给。 因为这个女人感谢是真，但趁机抱个大腿也是真。 他来这儿，只是为了让“体质1”，可不是真的来当好人的。而且卓景宁也不确定这童生会不会因为精气损失太多，在大病一场后一命呜呼。 “萍水相逢，无须多问。一时善念罢了，你不必在意。” …… 卓景宁之后又用惩戒击杀了两头鬼怪，只可惜这两头鬼怪尽管是蛇级鬼怪，实力也不弱，但达不到惩戒判定难缠的标准，除了收获两次可以更换在现实世界的链接点外，体质没能1。 所以，卓景宁就收手不干了。 他和小狐狸回了县衙，刚准备让衙役去找找那匹老马，就有一衙役过来禀告说，他的那匹马回来了，已经被牵去了马棚好生伺候着。 “回来了？” 卓景宁过去一看，还真是。 “……” 无语之余，对这一匹专业卖队友的马，卓景宁也是心里有数，他养着这匹老马，只是想看看，这匹老马的灵性，能到什么地步。 或者，能不能变成妖怪！ 然后，卓景宁直奔院子，找了一根棍子，练了一会儿棍法。这六层惩戒的体质强化后，他现在的武功，真的是突飞猛进。 已经达到了那位感觉活着不好的王将军的水平。 只不过，就武道意志而言，可能这位王将军更胜一筹。毕竟卓景宁这是通过外力得来，而那位王将军，怎么也是十几年寒暑苦练出来的。 148、鬼神所在，必成阴司 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真正的读书人，不说文武双全，但绝不会是四体不勤，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这清朝境内的读书人，少有习全这六艺。 多以文弱书生为主。 卓景宁也没有，他识字，有武力，但他本质上还是一个莽夫，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莽夫。 每日操练一顿武艺，保证自己的身手不会退步，卓景宁就去休息了，一宿没睡，实在是有些困了。 至于薛封君墓中的奇物，他也已经从一个鬼怪口中知道了，只不过比较不巧的是，那地方已经被一栋突然出现的宅子给占了。 是吕道人这五个恶鬼的那一栋富丽堂皇宅子。 下手是真的快啊！ 这下子，卓景宁也有些难办。 不过好在，这五个恶鬼似乎在顾忌着什么，没有立即挖坟。 没有睡多久，卓景宁就被小狐狸捏醒了。 见到那张小脸上的急促样，卓景宁不由好笑：“放心，我那义兄过不来。” 自从一个蛇级鬼怪口中知道那件奇物是叫封神台，并且专杀狐狸后，小狐狸就无法冷静下来了。 要不是卓景宁再三保证，睡醒后给她想出办法来，小狐狸这会儿早就跑了。 这是一只跑跑狐。 “义兄？”小狐狸第一次从卓景宁口中听到这个称呼，她知道指的是哪有老狐狸，不由呆了一下。 “那日我和它第一次见面，它就抢了我兄长的名字，自称卓志平，还说想和我交个朋友。”卓景宁淡淡的说道，惩戒已经为他划下了一道“光明大道”，他对这头老狐狸已经没有畏惧之心了。 小狐狸眨了眨眼，“那我喊你叔叔，还是爹，又或者……宁儿？” 卓景宁伸手扯了扯她两边腮帮子：“把你脑海里这些带有404元素的画面，给我忘掉。” “哦。” “怎么感觉你这声哦也有点不对劲？声线拖的太长了点。” “是你想多了。” 卓景宁不理她，走到桌边坐下，然后取出一张手绘的地图。这是青州地图，是他睡前吩咐下去，让李孔去巡抚朱胖子手里借来的。 这是重物，一般衙门内都不曾有。 卓景宁指着地图上说道：“青州整个地界，四四方方。而那封神台，也是四四方方。所以，这东西只怕是在这青州地界，才能生效。薛封君一直不动，恐怕也不是因为这东西太重，鬼话连篇，这往往被流传甚广，看起来是真相的东西，实际上不过遮掩用的幌子。” “可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呀！”事关小命，跑跑狐忍不住当起了杠精。 此外，卓景宁的话也确实太缺少依据了。 “那为什么吕道人他们没有立马带走封神台，甚至开挖迹象也没有？虽说此时是白天，鬼物匿迹，但以他们的手段，会没办法开挖吗？”卓景宁分析道。 “既然是鬼神所托付的，他们应该早点完成任务才是。须知，夜长梦多啊！” 看到卓景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小狐狸撇撇小嘴，不由问：“那你得到封神台后，会怎么做？” “不需要得到，让那东西一直埋着就好。”卓景宁说道，封神台这个名字太惹人遐想了，会让人忍不住想到封神榜！ 而且专杀狐狸，也只杀狐狸，这件奇物的效果，是不是太过于具有针对性了吧？ 要说这里面没点关系，真是鬼都不信啊！ “我是问你，你要怎么用那封神台？”小狐狸问出这话时，一双黑色的眼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变成了竖瞳。 “杀了老狐狸后毁了。” “或者，我年轮心境修成双九之数后毁掉。” 小狐狸精致的小脸上，她的嘴角若有若无的翘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弥漫说不清的神色，“怎么毁了？” “深埋地底多年的东西，如果是密封环境，一旦被取出来，就会被这个世界的自然力量，瞬间给毁了。” “可这对封神台不管用呢？” “放心，肯定有人比你更急，也更清楚怎么毁掉这个封神台。”卓景宁道，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小狐狸的意思。 生死攸关，谁会不在意？ 而他所指的比小狐狸更着急的“人”，便是那头老狐狸，想来这会儿，那头老狐狸也该知道薛封君消亡的事情了吧？ 这种事情他不是不急，而是他需要有外力来帮他撬动这个目前无解的局面。 强如薛封君，青州一地鬼王，统御不知多少鬼怪，便是清廷也得给她三分薄面。 可就这样一个鬼王，气势汹汹带着手下鬼怪前去，最终只能狼狈而逃。 吕道人这五个恶鬼，有多恐怖可想而知。 那么，鬼门关又是怎么样一个地方？ …… 渠县。 一座道观突然出现在县外深山中，观名雨胡观。 县内百姓无人有所察觉，倒是县令早接到上司命令，将雨狐观出现之地提前给封禁起来。 浓雾弥漫在山林间。 虽不能呼风唤雨，吞云吐雾，但借助地利，操控雾这一种天象，却是越来越熟练了。 这是在争夺天地权柄。 浓雾中，道观的大门紧闭，有一个无足的红衣女子，撑着伞，面无表情，仿佛木偶一般，拖着两道血迹，在浓雾间穿梭。 看着很慢，但一转眼就不见踪影。 当有人想凝神寻找时，这女子又会出现在这人身后，将这人的心脏摘下。 这是一个雾鬼。 是老狐狸争夺天地权柄成功的表现之一。 鬼神所居之处，必成阴司。阴司之中，会衍生出对应鬼神所掌握天地权柄的鬼怪来，以供鬼神驱使。 这一座雨胡观，与其说是道观，倒不如说是一部分阴司。 阴司杀人害命，但也有秩序。 也是因此，当初这雨胡观的名声才会流传出去，那是真的有人闯入了这道观，但因为遵守了“阴司秩序”，所以没有被杀，反而见到了他以为是高人的一幕。 这是老狐狸第三次来到这座小县城。 第一次，是为了寻找合适的母体。 第二次，是带走小狐狸。 149、嫁衣 第三次来到这渠县，它是想要来找一个人的。青州之地，它进不去，有封神台在。它一旦进去，便会被瞬间诛杀。 这名为封神台的奇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邪门的要死。 它曾闯入过青州，然而却差点死在那儿。 但也因此，它无法再变幻身形，只能以这一副兽类面貌示人。那件奇物的效果，太过恐怖了，偏偏只针对像它这样的蛇级鬼怪狐狸！ 若是普通的野兽狐狸，那件奇物根本不会搭理。 真的让它无比咬牙切齿！ 也是因此，才让它多年来一直保持如履薄冰的心态，从不掉以轻心。甚至哪怕是要鬼神想要杀了它，也始终无法得手。 尤其是在它十几年前，使用古法成功后，这一片区域内的鬼神全部退走了。 鬼神府域！ 老狐狸始终认为，这鬼神府域的出现，是因为它即将成为鬼神！ 它这次要找的，不是什么大人物，而是一个很寻常的凡人。那是一个女人，名字叫许绣娘，丈夫是一名秀才，姓王。不过不久前，这个女人就被她丈夫给休掉了，然后又被县里头的一个恶霸给强占了。 这个女人虽说只是普通女人，但根据它查到的消息，是和它的那个好义弟有染的。 而它也不是要以这个女人作为要挟，真这么做，是失了智的行径。它的这个好义弟放火烧家，草芥人命，可是心肠狠毒似恶鬼啊！ 它是要让这个女人，带一样东西去给卓景宁。 那东西，可以毁掉那件名为封神台的奇物！ 卓景宁不一定会动手，但它可以让小狐狸忍不住动手去破坏。险些死在封神台之下，它对那件奇物的力量，也逐渐摸索出了一些，可以刺激到小狐狸。 只要青州之地没了那件奇物，那么……在这个鬼神府域中，谁又是他的敌手？到那个时候，它就可以祭天，从而成为新的鬼神！ 为了这一天，它已经等了五百年！ 只是老狐狸观望着渠县，却忽然迟疑起来，这座县城有些不太对劲…… 本着如履薄冰的心态，它运用了一门鬼术。 这是一门天地生成的鬼术，效果略显鸡肋，使用起来，却还要付出一些不小的代价。一般情况下，老狐狸是不会动用这门鸡肋鬼术的。 鬼术施展开来，它所能看到的，一下子全变了！ 整座县城，此时在它眼中，都是支离破碎的，但偏偏又被黏合起来，密密麻麻，全是骇人的缝隙。 在渠县中，无论是人和是物，全都是一块块碎片拼成的。 犹如积木一般。 这种情况下，鬼怪都被磨灭了。可偏偏里面的凡人都还好好的活着！ 生老病死，一切照旧。 没有半点影响！ “难道是那古法生效的后遗症？那古法还有我所不知道的地方？” 老狐狸惊疑不定，它没办法不这样怀疑，因为那古法的来历，其实有些蹊跷，但也有可能只是它多疑，能得到那古法，是它的机缘。毕竟它按照古法以来，一路顺风顺水，只等最后的祭品成熟，向天祭祀，就能成为鬼神了！ …… 青州。 薛封君的地下宫殿所在之地，名为薛丘。地面上看来，是一个低矮的山头，林木郁郁葱葱，生长很是茂盛，这和树根部被埋着的大量尸体，脱不了干系。 这里附近，都是没有人家的。 可现在，却有一座大宅子坐落于此。 此时青天白日的，这大宅子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影。 直到夜色降临，这宅子里才出现了人影。一盏盏绿油油的灯笼，出现在宅子内的各处，将这一地方照亮。 本没什么人的前院，忽然出现了五道人影。 “早，几位。” “你也早。” 互相打了一番招呼，蓝秀才便问道：“吕道人，我们何时能回去？在这青州之地，得憋着不说，不敢杀人吃个畅快，还不能让我们白日现形，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出现。” “快了，薛老婆子死了，虽然不知道是哪个鬼怪下的手，但现在青州无疑是群龙无首。这样的地方，才适合新鬼神诞生。”吕道人说道。 “那我们来此，主要目的是什么？吕道人你这下可以说了吧？真的只是为了拿走下面的奇物？”何娘子开口道。 “当然不是为了拿走封神台，而是为了保住这件封神台，这件奇物，不能被老狐狸毁了。况且这件奇物，也就在这地方有用。离开了青州，想要再找一个契合之地，可就难了。”吕道人连连摇头，他那日对卓景宁说的，只有三成真话。 “为什么我们要为新鬼神制造机会，难道我们就不能……”蓝秀才忍不住道，一双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鬼神是天生的，天地认可你，你才是鬼神。若不认可，就算你一味强求，也只是徒做嫁衣。”李拐脚呵呵一笑道。 “这跛脚说的没错，那老狐狸异想天开，以为自己能成鬼神，呵呵……”汉和尚接着说道。 “蓝秀才我知道你心有不忿，这是难免，当初我知道也是如此。不过我等并非只能委曲求全，活在鬼神的阴影中。你得了蓝秀才的位置，想来也明白我等几个，是和那上洞八仙有所关联的，等到八人齐聚，我等就不必再听命于鬼神了。”吕道人大有深意的说道，这八个位置里，他是第一个恶鬼，汉和尚、李拐脚四个，都是他随后找来的。 “那么，裴占秋能得哪一个位置？”何娘子不由问道。 裴占秋虽说她也认识，但真正有交情的，是吕道人。 “裴老不行，不过他的弟子可以韩湘可以。”吕道人微微一笑，“痴情也伤情，为情且困情，时机成熟，他就是我等第六人！” “韩湘我见过，他虽说是蛇级鬼怪，实力过得去，但他没有鬼心。”蓝秀才说道。 “鬼心？这好办！”吕道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一打开，就看到一个满是血污的鬼心在盒中缓慢动着，犹如活物，还在呼吸一般。 “原来薛老婆子手下那帮鬼怪争抢的，已经到了吕道人你手里。”汉和尚摇了摇蒲扇，一副惊叹样子。 “我也是赶了个巧。” 150、小狐狸是鬼神？ “吕道人的运气不错。”李拐脚一脸苦相，这会儿也露出了面容，鬼心这种东西，可是非常罕见，而且诞生了鬼心的鬼怪，除非到了后期，根本无法从外表上看出来。 薛封君手里的这一颗，是因为当初的挖心之举寒了她麾下鬼怪的心，才留下来的。 那可不是什么和薛封君有仇的鬼怪，更没有得罪薛封君，只是因为这鬼怪有了鬼心，被薛封君知道了罢了。 难以服众，薛封君无法自己享用，只能以日后哪个鬼怪立下大功，便用这鬼心作为奖励，这才平息了众怒。 “不知道薛封君可否有鬼心，也不知道是谁杀了薛封君？”何娘子忽然笑问道。 “薛老婆子要是有鬼心，当初何必迫不及待下手？吃相那般难看！”吕道人连连摇头，“至于是谁杀了薛老婆子，应当是那位新鬼神了吧！我虽将她重创，但想要磨灭她，也得费一番功夫。也只有鬼神之力，才能让薛老婆子一夜之间消失。” “鬼神之力……”蓝秀才眼中露出艳羡之色，“也不知道这新鬼神是何人？” “不知道，不过在我过来时，嘱咐我的那位鬼神，可是笑得非常开心，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而我后来打听之下发现，事实也是如此。所以，我猜测，这新鬼神的出现，怕是要拿那头老狐狸祭旗。”吕道人沉吟着说道。 “我现在有些同情那头老狐狸了，可怜五百多年修行，纵使鬼神也敢得罪，但最终，却是要为他人做了嫁衣。”何娘子闻言，却是咯咯乱笑了起来。 吕道人微微点头，但却不是与何娘子一般想法。鬼神算计如此恐怖，在他们八人归位前，要更加小心了。 毕竟他和那头老狐狸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头老狐狸，可是在天地不认同的情况下，还能争夺天地权柄成功的！ 异想天开归异想天开，但这老狐狸，确实当得起枭雄二字，只可惜出身不行，只是三尾狐，若是九尾，早已是鬼神之一。 …… 青州是一块四方之地，若是从空中俯瞰，便会看到一台子模样，犹如是在对应着什么。 而在这“台子”中间，是一个黑点。 那似乎是一座黑山。 但若按这黑点所在处找过去，只会在那看到一块荒地，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很是邪气。 然而，根本就没有俯瞰时所看到的山。 这山的确是存在。 只不过这是一座阴山。 一座阴司之地的山。 青州不存在鬼神，这一座阴山，是青州地界上，上一任鬼神身死后，所留下来的。 这山本不该存在，会随着鬼神身死而消失，但那鬼神死后，却留下了一道魂魄。 鬼神之魂没有神智，在这阴山之中游荡了数百年，直到近几年，鬼神府域的出现，让它逐渐清醒过来。 “机会来了。”终于，它记起了自己活着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它是一只狐狸，也是一只天狐。 天狐，九尾。 天地所承认的聊斋鬼神之一。 但可惜，它挖了一座不该挖的古墓，挖出了一座封神台。然后，它死了。 封神台，专杀狐狸。 不过并不是肆意杀戮，再者说封神台也没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封神台在杀狐狸之时，会率先锁定感应区域内最强的一只狐狸击杀。 如果一击无法击杀，那么会始终记住这一只狐狸鬼怪，等到它再次踏入，就会发动第二次。 而在此期间，哪怕有其他的狐狸鬼怪出现在青州范围内，封神台也不会有所反应。 因为那不是它的目标。 当年，这一只天狐也是倒霉，才刚挖出来，还没将封神台瞧个清楚，就被稀里糊涂的给杀了。 当然，杀了一头聊斋鬼神级别的狐狸，封神台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一道巨大的缺口，几乎要把封神台完全断开。 这是天狐临死前，一头撞出来的。 是真的头铁。 “本君死后，这一次的新鬼神，也是九尾狐？” “本君尚在，那么无需新鬼神！” 阴山之中，突然蹿起一道血光。 这道血光一离开阴山，便分化万千血影，随风散去。 片刻后，一道声音在空气中出现。 “本君的族人，尚在。” 一道血光瞬间远去，那是青州地界的一座小县城，不算富庶，但也养活了不少人。不过在不久前，被清廷皇帝一道圣旨，更名隆冬县，让投靠皇帝的一位贵妃的部落族人，安居于此。 因此，隆冬县内，出现了少有的青州特色。 比如将牛羊牛骨晒干涂抹一些特殊材料后，摆放在城门口，或者街道路口，高高挂起。 不过，牛羊肉在隆冬县的价格，倒是因此降低了不少。 清朝境内，牛原本除了老死意外死外，不得宰杀。但随着贵妃部落族人到此，带来了大量牛羊，这一条规矩，自然也就没人管了。 且不说人家是皇亲国戚，这是人家的风俗习惯，皇帝已经将整座县城赏赐给他们，只要不是谋反，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当然，清廷面子还是要的，因此在表面上，对外宣称，将隆冬县顾属于文成县的县令管辖。 但青州哪个不知，这文成县的县令，是出了名的有名无权？ 之前刺史府在文成县，现在刺史府是搬走了，可是又多了位巡抚，那位新任文成县县令据说上任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 一道血光忽然出现在隆冬县上空，一闪而逝后，出现隆冬县唯一一家客栈当中。 隆冬县不大，小的连小半个文成县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七八个村子拼起来似的。 这样的条件，自然养不活第二家客栈。 客栈的老板，是个出了名的美人，尽管年纪不小，有四十多了，在聊斋世界是当姥姥或者奶奶的年纪，但脸蛋瓜子和身段，起来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老板娘姓君，叫什么不知道，县里人一般喊她君姥姥。 打发了客栈伙计，将客栈关上，君姥姥便如往常一样，喝起了小酒。 桌子上有酒有菜，不过全是荤菜，没有一道素菜。 君姥姥不喜欢吃素。 151、近千年之狐 肉类中，君姥姥最爱吃的，无疑是鸡肉。蒸煮油炸烤，无论什么做法，有时候整只鸡生吃，只留下一地血腥和鸡毛。 毋庸置疑，君姥姥不是人！ 她是一只狐狸。 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 若是只论修行年纪，活着的狐狸中，她比那只凶名赫赫的老狐狸还要久远。可要说起这实力，就远远不如了。 在鬼怪中，君姥姥是格外安生的那一种。 因为都有几十年没杀过人了。 君姥姥是鬼怪中的异类，没有肆意妄为，没有作威作福，甚至连修行种鬼术都懒得，此外还遵守清朝的法律，按时纳税，仿佛真是个普通人一般。 隆冬县内，知道君姥姥身份的人不多，多为过去的几任县令，或者附近几个有所成就的修行中人，大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姿态。 至于那位贵妃的族人，说来奇怪，也不知道是谁忘了，没有告诉他们君姥姥的真实身份，以至于那位贵妃的几个族人，垂涎君姥姥美色，老来客栈里张望吃豆腐。不过因为初来乍到，他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县城内的一些大户人家，见当初的几任县太爷都对君姥姥客气无比，以为这位君姥姥是哪位大官养在外面的女人，或者有什么其他身份，就跟着客气，家里需要张罗些什么，用得着酒菜的地方，也将这些生意交给君姥姥。 反正别得罪就是了。 至于君姥姥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们是不会主动探究的。 少管闲事，是长寿妙诀。 少问装聋，是满门平安的万妙之法。 君姥姥正撕扯着鸡，一个小女孩就从后院转了出来。 这小女孩长得乖巧可爱，大眼睛小嘴巴很讨喜，一身穿着带着补丁，说明这个小女孩家境只是平民百姓人家，她看着满桌子的肉，眼巴巴的看着，大眼睛中满是渴望，然后犹豫着，她轻声叫了一声：“姥姥。” “哎，是囡囡啊！”君姥姥眉眼间露出笑意，这是隔壁一户人家的女儿，很乖巧懂事，她平素也挺喜欢这个小女孩的。那户人家知道了这件事，就经常让他们女儿过来，蹭顿饭吃，顺便再给家里带一点肉回去吃。 这是穷苦人家的一点小计较。 君姥姥并不在意，反倒是在这世俗间生活得久了，她也真把自己当一个“姥姥”了，想着有个孙女该多好。 因此，尽管此时客栈的前门关了，但后门却特意开着，方便这个小女孩过来。 “来来来，过来吃。”君姥姥招呼着，小女孩很不好意思，但随着接过君姥姥递过来的鸡腿，咬了一口，就狼吞虎咽起来。 重男轻女，她家里不只她一个，一天只吃一顿，又怎么吃得饱？ 没认识君姥姥前，这小女孩骨瘦如柴，面如菜色，在君姥姥这蹭了一年饭，人才长得略微圆润起来，脸颊上有了些肉，看起来可爱多了。 见到小女孩这般吃相，君姥姥不觉得难看，反而看得开心。 因为她也是这么吃的。 虽然变幻成了美人形态，但这细嚼慢咽，她真学不来。若不然，她也不用关门吃饭了。 这肉正吃得开心，君姥姥忽然面色一变，她感到了血脉的悸动，跟着一道血光蹿了进来，明明就在面前，但就坐在她旁边的小女孩，却是完全没有看到的样子。 突然，一股阴冷气息出现，让整间客栈的温度都迅速下降下去。小女孩这才有所感觉，不由问道：“姥姥，怎么这么冷？” “因为有鬼啊。”君姥姥缓缓吐出了口气，面色凝重的看着这道血光。 鬼雾是恶鬼强大的一种表现。 而这血光，是更为强大的恶鬼，才有的一种表现。 没有血光和鬼雾的鬼魂，都只普通鬼魂。 能显化血光，这种层次的鬼魂，便是君姥姥，也不得不忌惮。只不过让君姥姥费解的是，能显化血光的鬼魂，在青州不是只有薛封君？ 可薛封君早凉透了啊！ 作为鬼怪，她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有鬼？”小女孩的眼睛一下子瞪大，连吃肉也忘了，嘴巴停住不动。只不过她的脸上，却没有害怕之色。 “是姥姥的朋友吗？”小女孩又问道。 君姥姥不由露出诧异之色，但旋即，她就站起身，看着血光，道：“是哪路朋友？白日现形来见姥姥？” “姥姥？哎，你也老了啊。”血光中传出一声叹息，随后一道少年身影显现出来，有九条尾巴，在少年身后左右摆动。一股冲天的戾气，也随之散开出来，给人一种洪水猛兽般的恐惧感。 “爹，你还活着？”君姥姥一愣，随后语气就激动起来。 “还活着。”九尾少年点了点头，对于鬼怪而言，生死论法，可不是按照凡人那一套。妖怪死了，若是能变成鬼魂，那么还可看成是活着。唯有身死魂消，才算是真的死了！ “我感觉到我还有族人活着，没想到会是你……”九尾少年唏嘘感叹，鬼怪能算是“长生”，但并非不死。他还当是自己血脉所留下的后代，至少是他的曾孙辈，因为他当年成就鬼神，算是耗尽了他这一族的潜力，他如果不中途陨落还好，陨落的话，后辈的成长潜力有限。 潜力有限，那么自然也活不长，再说狐狸本身就不像是凡人，能活个几十年，若只是普通狐狸，顶多活十来年。当然成为妖怪，那么无疑会活的更久，一两百年不算话下，但活个三百年就很难了。 所以，他女儿还活着，九尾少年也很意外！ 仔细算起来，他女儿活着的时间，快接近一千年了…… “青州加上附近的一些地方，据说形成了鬼神府域，是爹你要再度成为鬼神了吗？”君姥姥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激动的道。 “不是我。”九尾少年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但很快就是我！” “窃据神位？那不是要遭天谴……”君姥姥不由畏惧道，作为聊斋鬼神的女儿，她知道的，自然很多。 152、涂山铃 “我又怎么会不知天谴的恐怖。君儿你听为父说，我被封神台杀死，魂魄散落阴山，数百年不得重聚。此次再度苏醒，却是发现这一位新鬼神，也是一只九尾狐。但并非天生的九尾狐，而是被那一门古法催生出来的，是半人半狐。” 九尾少年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一半张狂一半侥幸的笑容：“她若是活过了一个甲子，褪去人胎，成为真正的九尾天狐，我还真无法抢来这一个神位。但现在，那还是一个小丫头片子……” “爹，我要怎么做？”君姥姥明白了九尾少年的意思，眼中火热的问道。 若是九尾少年再登鬼神之位，她这一族，便可再度兴盛起来！ “我需要鲜血祭祀，大量的童男童女。”九尾少年说出了他此行最大的目的。鲜血祭祀，便是以凡人为祭品，向他献祭。 九尾少年作为陨落聊斋鬼神的魂魄，尽管散落阴山数百年，但重聚之后，便已然是极度凶戾的蛇级鬼怪，他所需要，只是一个契机，便可再度踏上那个鬼神之位。 因为这是和新鬼神抢夺神位，所以鲜血祭祀过程中不能被打断，一旦被打断，虽说不会出现反噬，但无疑会惊动那只半人半狐的九尾狐，到那个时候，可就从他稳操胜券，变成两虎相争了！ 这是不死不休的恐怖局面。 而且其中的变数非常大，大到可能这个神位会消失，转移到其他鬼怪身上！ 毕竟，他们两个，一个陨落的上任九尾狐鬼神，没有肉身，只剩下魂魄。另一个虽说是九尾狐，但只是半人半狐而已。 都算不上是真正的九尾天狐！ “此事万万不能惊动他人，越隐秘越好，而这鲜血祭祀的数量，也是越多越好。至于时间上，现在并不急，只要能在三年内完成便行。”九尾少年叮嘱道。 那只半人半狐的九尾狐，应古法而生，尽管先天知道不少东西，但这成为鬼神的关键，现在是无法领悟到的。 所以可供九尾少年准备的时间，还不短。 至少有三年。 “此外……”九尾少年说出了他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封神台必须毁掉。” 九尾少年眼中露出恨色。 君姥姥闻言，面露为难之色，这鲜血祭祀好弄，她有的是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办到，但这封神台很难办，专杀狐狸，完全就是他们狐狸鬼怪的克星。尤其是封神台此时所在的方位，被五个从鬼门关而来的恶鬼给看守住了。 当即，她就把事情说给九尾少年听。 “鬼门关？”九尾少年闻言，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能好好地待在这青州，想来有一头更强的狐狸被封神台盯上了吧？” “是一头三尾狐，和我涂山氏有些渊源。妄图成为鬼神，争夺天地权柄，已经成功了部分，在他的居所，已然出现了一部分阴司的特征。”君姥姥说道。 “想不到自本君之后，有此等才情的后辈？”九尾少年忍不住道，满是感慨，连自己女儿面前收敛起来的自称都说了出来，连连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随后，九尾少年面露一丝冷笑：“那么如何毁掉这封神台，便看这位后辈了。这鬼神府域的成形，恐怕少不了它在后面推波助澜，当然，这其中，鬼门关恐怕也没少插手。” “传闻，那头三尾狐，曾经差点将一位重伤阶段的鬼神磨灭。事后鬼神没死，恢复过来，但这死仇也结下了。”君姥姥说出了她偶然听一个路过的鬼怪提到过的事情，只不过太过骇人听闻了，差点磨灭鬼神！ 哪怕这鬼神是重伤阶段，也太过惊悚了！ “这应该不是传闻，那么那门古法会出现在这，倒也是说得通了，我本来还奇怪那门古法不是早就失传了，并且鬼神们早有协议，不得传下那门古法。” 君姥姥是知道那门古法的，尽管不清楚古法内容，但知道这古法的效果，不由问道：“那古法真的能让这天地间出现一位新鬼神？” “确实能，不过不是施法者成为鬼神，而是为他人做嫁衣。”九尾少年一脸玩味之色，难怪这门古法会再现，换作是他，被鬼怪趁着自己重伤妄图磨灭自己，恐怕也会忍不住用这毒计。 你不是想成为鬼神吗？ 那么给你这个机会！ 不过是让你牺牲自己，去创造新的鬼神！ 给予希望，又使之绝望……这般报复，简直比杀了对方还要痛快万分！ “我不能在阴山外多逗留，万事小心。”九尾少年说道，然后身化血光，消失不见。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那个小女孩一眼。 以九尾少年的来历，早就第一眼便看出，这个称呼君姥姥为姥姥的小女孩，只是个凡人，并非他的后裔。 他之所以不闻不问，只不过不在意一个凡人的死活罢了。 他相信，他女儿会处理好的！ 等九尾少年一走，君姥姥不复之前的姿态，她的语气散漫且阴冷，宛如换了一个人似的：“囡囡啊，你说，姥姥该拿你怎么办？” 小女孩这个时候，连肉也不吃了，仿佛被吓傻了似的，一言不发，就坐着一动不动，只是呆呆的看着君姥姥。 君姥姥看着小女孩：“说话。” “姥姥，囡囡想吃肉，不想饿肚子。”小女孩犹豫着，这样说道。 君姥姥闻言一怔，接着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想吃肉？跟着姥姥，就有肉吃。” “囡囡想在姥姥身边。” 君姥姥笑容越发灿烂，“好，那么……姥姥认下囡囡这个孙女。姥姥马上就要走了，你要不要回去和你爹娘说一下。” 小女孩眼中露出一丝渴望，但旋即这抹神色消失在一双眼眸间，她用很清冷的声音说道：“不用了，他们不喜欢囡囡，只会骂囡囡打囡囡，还不让囡囡吃，要囡囡让给弟弟们吃。姥姥，太公不是要童男童女吗，反正他们养不活……” 君姥姥看着小女孩，真是越看越喜欢，之前觉得是乖巧可爱，现在是真觉得这是自己的贴心宝贝：“好好好，姥姥答应，都答应。以后呐，你跟着姥姥姓，姥姥给你取个名字，就叫涂山铃。” 153、人算不如天算 卓景宁一脸尴尬，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他算是见识了。 他竭力想保持自己风度翩翩算无遗策的儒将形象，但瞅着面前这张精致的小脸，还是决定耍无赖…… “我没想到你爹那么怂。”卓景宁说道。 小狐狸伸了伸白净的脖子，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我信你个鬼。 卓景宁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两个月了。 吕道人那五个恶鬼，把持着进入薛封君地下宫殿的入口。然后他期待的外力，到今天都没啥动静。 好在这时，有衙役过来禀告，算是给卓景宁解了围。 “大老爷，隆冬县发来案报，说是县内有不少孩童失踪，想请大老爷出面……” “去找朱大人。”卓景宁没听完就打断道。 隆冬县的县衙是摆设用的，原本县令也早已升迁，清朝为了表面上说得过去，就对外宣称隆冬县归属到文成县辖下。以县治县，这到底什么意思，就算没人表明，哪怕卓景宁还是个实权县令，他都会彻底放手不管。 更何况，文成县的这县令之位，就是一条咸鱼而已。 不带翻身那种。 “这是朱大人让人送来的。”衙役孙二尴尬的道，他已经回来了，被上次那一番敲打，他对卓景宁感激之余，也敬畏无比。 卓景宁眼角一抽，这特么原来是朱胖子感觉棘手，才打发过来的。 不过隆冬县直接把案报送去巡抚衙门，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冷哼一声：“孩童失踪，这种案子都解决不了，他们干什么吃的？让他们找朱大人让附近的军营帮忙，封锁隆冬县，难道还找不到一群活人？要是找不到，那么他们就都不用干了。” 孙二立马应声道：“是。” “对了，要是再来找我，不必通禀，让田师爷过去一趟。”卓景宁又说道，这件事让他莫名的有些恼火。 作威作福时没他份，出了事情他来背锅？ 什么出面，分明就是去背锅！ 他朱胖子难道当他好欺负不成？要不是到了朱世昌这种品级的清廷官员，家中都会养着祖先鬼，卓景宁什么时候杀性一起，直接送这胖子上路了。 朱胖子记仇。 但他更小心眼。 至于他这做法，也是合情合理。隆冬县距离文成县不远，来回一趟，要半个月的路程。当地发生了案子，应当是让那位贵妃的族人们来处理。 留下来当摆设的县衙，里头还有一些衙役，基本上是听候那位贵妃的族人使唤的。 “大老爷，那我们的事情呢？”等衙役一走，小狐狸就学着衙役的语气，翻个白眼问道。 卓景宁：“……” 沉吟片刻，他语气严肃的说道：“我想我们可能走入误区了，这青州之地，可是还有其他狐狸鬼怪，为什么那封神台没有动手？没有人激发封神台吗？但现在就没人激发，为什么你爹还不敢过来？” 小狐狸听卓景宁这么一说，两眼分明一亮。 说了句等等，就当着卓景宁的面消失了。她有独特手段追踪鬼怪，这下怕是找附近的鬼怪打听去了。 卓景宁喝了口茶，忍住吹口哨的冲动，心中则暗道——还好他机智，及时想到了这一点。 仔细想想，他两还真是走入误区了。 他是没见识过多少奇物，对奇物的了解，只局限于那本《寻龙归宗》。 小狐狸可能知道的比他多，但那封神台在，换位思考下，卓景宁只觉得小狐狸这些天里能冷静的待着算不错了。换作是他，没准早就跑了。 小狐狸跑出去了，卓景宁没她缠着，就去念了会儿经。他手里有“如是我闻”和“观人经”两门观想法，一佛一道，卓景宁却是没有佛道同修的意思。 佛道殊途同归，但没能大成前，各种经义还是不相同的。佛道同修，那需要很大的毅力和智慧。 但偏偏惩戒加成以来，体质的效果越发出类拔萃，卓景宁现在有点喜欢一个字——莽，这是击杀多头鬼怪，所产生的一种心态，自然就没心思再去花费大把心力研究道藏。 况且，殊途同归！殊途同归！无论是佛经，还是道藏，到最后的目的不都是成就一十八道年轮印记，直撼鬼神吗？ 在修成年轮印记前，佛门只有“六根清净”和“年轮”两个心境，道门却有三个，划分更为细致——余烬、庆神、年轮。 这无疑是又在验证殊途同归。 起始点不同，但最终都会相遇。 从数学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答案，多种解法。从语文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多音字，不管叫什么，代表什么意思，写出来的字，还是这个字。 佛经、道藏，在卓景宁心中，都只是利用的工具罢了！ 好比刀剑。 能杀人，能克敌，就行。 卓景宁每日都要念经看书练武，这点县衙内的人都知道，因此也没人过来打扰他。到是李婉淑送了几分点心过来，不过卓景宁没这方面的食欲，见到李婉淑过来，便将她拖到书房，半个时辰后，李婉淑才满脸红霞的出来。 卓景宁翻着书，这会儿的心境格外好，仿佛是圣贤一般，没有半点杂念。 这两个月里，他可是没能碰李婉淑一次。小狐狸整天担心着那封神台，让卓景宁也跟着神经紧绷着。 吃了块绿豆糕，卓景宁喝口茶，把书放下，起身走了出去，看了眼屋子外的风景。花花草草被丫鬟们打理的非常好。有一个丫鬟见到卓景宁正看着，急忙工作的更加卖力，这让卓景宁不由想到，万幸他在这个聊斋世界的起始点就不错。 好歹是个秀才。 若只是一个平民百姓，那么…… 这日子以他的能耐，过得不会差，但肯定没现在这么舒服，而且也无法这么快就了解到这个聊斋世界鬼怪存在的部分真相。 想他刚到来之初，还以为会有高人降服鬼怪呢！可真是天真的可笑，哪里能想到——这个世界的高人，和鬼怪都是一伙的！ 魔道即正道。 差别在于有的会收敛，能克制，比如裴占秋。 154、因为鬼神不喜 小狐狸回来了，很开心的回来，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洋溢着欢喜愉悦，就是在进入卓景宁书房，小鼻子抽了三下后，瞬间什么开心表情都不见了。 “哼！” 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卓景宁伸出去招呼的手僵停在半空中，他以手抚额，早知道多开窗通通风了。 “清儿怎么开心的回来，又不开心跑出去，是不是你说她了？清儿还小，又是女孩子家，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李婉淑过来，放下刚冲好的茶，就说了起来。 “你们两个关系好的真快……”卓景宁眼角抽了抽，上回他记得谁说小狐狸老大不小，到了嫁人年纪来着？还说不能再放任她胡闹了……现在就变成了她年纪还小了？ 女人真善变。 “我和清儿关系好，不是很正常。”李婉淑怼了一句。 “行行行。”瞧着李婉淑还想打抱不平的帮小狐狸怼他，卓景宁立马走出书房，他可不想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卓景宁直接去小狐狸闺房找她，门没关上，他就直接进去，然后就被两只小手给推了出来。 砰！ 房门直接关上。 卓景宁瞧着这架势，分明是就差挂个牌子——卓景宁与狗不得入内了。 听说狐狸都不喜欢狗来着。 在现实世界的西方，有一句名言，当上帝为你关上了门，那么一定会帮你把窗户打开。所以，卓景宁走到窗边，没锁上，一推就推开了，他便翻身进去。 “上帝……哦，是元清你在干嘛？” 小狐狸瞥了一眼翻窗进来说胡话的卓景宁，这回倒是没赶他，只是指了指自己身前，摆放着几盒胭脂水粉，原来是在化妆。 “你还要化妆？”卓景宁不由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见小狐狸化妆。 小狐狸撇撇嘴，然后将画笔递过去。 “给我画眉。” 卓景宁接过，画眉他会，于是他接过画笔，熟练地给小狐狸描着眉，“看你眉飞色舞的回来，是打听到了什么好消息吗？” “嗯。” “说说看。” “和你说的一样，封神台在锁定一个目标后，不把那个目标杀死，是不会再动手的。” “这么说，封神台锁定的，就是你爹？”卓景宁挑了挑眉道，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小狐狸点点头，然后看着卓景宁道：“我好看吗？” “不好看，让你自己乱动。”卓景宁指了指镜子，就刚才小狐狸这一动，他直接就给画歪了。 小狐狸一看，瞬间炸毛。 “你给我出去。” …… 又过了两日，卓景宁先裴占秋一步，修成第四道年轮印记。这让前来论道的裴占秋，一脸惊愕之余，连连感叹。 除此外的羡慕嫉妒情绪，倒是一丝也没有。 因为裴占秋早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成鬼秘法，并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准备，这次前来论道。论道只是表面的幌子而已，真正的目的，是想请卓景宁去参加他的送葬礼。 这送葬礼是由裴占秋亲自主持，也并非是要将他杀死，或者活埋什么的，这所谓的送葬礼，相当于一个金盆洗手般的仪式。 代表着裴占秋从此以后，将不再出现在人前，而当他再次出现之时，是它，而不是他了！ 由人而鬼！ 生于人，成于鬼。 卓景宁有身份，文成县县太爷，年轮心境的得道高人，无论哪一种，哪怕是没有交情，都值得裴占秋邀请一番了。 看得出来，裴占秋是打算日后在这文成县作威作福，享有血祀了。 会祭拜他的，想来是王家。 卓景宁不由问道：“裴老，你那侄女婿，可是一个良善之人，他能答应你享用血祀？” 裴占秋的脸上有些不好看。 他的首选目标是王家，所以当初为了给他侄女婿王书生安排身份，多少也有自己的算计。一旦王书生当上了清廷的命官，那么就可直接将他当成祖先鬼来祭祀。 如此一来，他成为蛇级鬼怪，也就水到渠成了！ 当初他看重王书生，只觉得这厮宽厚善良，但现在却是深感自己怎么就眼瞎了？ 卓景宁看出裴占秋的脸色不太对，就不再多问，只是说道：“这月底，卓某自当准时到来，就先提前恭喜裴老了。” 裴占秋听到卓景宁这话，面露喜色。他之前觉得卓景宁是个好官，这段时日相处，也觉得是，只不过因为有那位巡抚在，卓景宁才不得不束手束脚，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但现在听到卓景宁这话，便认为卓景宁是更看重他们两个之间的“友谊”的，这才认同了他准备在文成县享用血祀。 他果然是没看错！ 这位卓大人，和他是同道中人！ “多谢道友，多谢道友。”裴占秋连声说道，还好这边他看人没有眼瞎。有了这位卓大人的应声，他就算没有王家的帮衬，也能成为蛇级鬼怪！ 裴占秋要告辞了，卓景宁就送他出去。 等他一转身，就看到小狐狸已经正站在他身后，左右打量着他。 “更亮了是不是？”卓景宁率先开口。 “嗯嗯。”小狐狸吃着李婉淑做的绿豆糕，含糊不清的应声道，自打知道封神台盯着那头老狐狸后，小狐狸的心情就格外舒服，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老狐狸给忽悠来青州！ 她要给她娘报仇！ 她知道老狐狸的恶毒心思，可老狐狸是不知道的，在她跟着卓景宁跑出来前，还在伪装着一副“慈父”姿态。 只可惜在演技方面，比卓景宁还差。 卓景宁好色，可在她面前，装的那叫一个正经，她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 “第四道年轮印记修成后，什么样的？”小狐狸不由好奇道，因为她很奇怪，这修行之道，艰难不说，奈何不了鬼怪，有什么好修行的？可偏偏卓景宁甘之若饴。在她看来，还不如去好好修行他那一门能击杀鬼怪的秘法。 小狐狸一直没有问过，只当卓景宁的惩戒，是一门可以击杀鬼怪的上古秘法。 因为确实存在过能够击杀鬼怪的恐怖秘法，但自从三百六十五路聊斋鬼神镇压这个世界后，这些秘法便都消失了。 因为鬼神不喜。 155、大善人卓县令 “第四道年轮印记嘛……”卓景宁想了想后，说道：“以第一道年轮印记来作为参照，那么就是第一道年轮印记时，施展观想法会有成功几率，第二道年轮印记，便是没有这方面的忧虑。” “而这第三道年轮印记，是观想法与自身不断融合。第四道年轮印记，是将观想法的融合，进一步推进。” “难怪你最近老掉头发，原来是快秃了。”小狐狸恍然大悟。 卓景宁：“……” 他看着小狐狸，你难道不觉得你的关注点有些不太对？ 所以，他必须要辩解一下。 “年纪大了掉头发是正常的……咳，我掉头发是因为本官忧思隆冬县孩童失踪，夜不能眠，每每思之，痛心疾首，再加上公务繁忙，积劳成疾……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小狐狸撇撇小嘴，“我就当真的听好了。” “林家送我几本书，都是罕见的珍藏书，不厚，也就半尺，你去给我背了，明天我抽查。你背不出来没关系，帮我去办件事就好。”卓景宁嘴角一抽，双手按住小狐狸的小肩膀，然后让她转身，顺手往里头一推。 双手负于身后，卓景宁抬脚就往外走。第四道年轮印记修成，当然要好好走一走，他这两个月来，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快憋坏了。 虽说青州目前这局势犹如乌云压顶，稍有不慎便会引来雷霆，万劫不复。但日子还是得过啊，活在当下才是正理。 走在街道上，卓景宁微微思量着，裴占秋邀请他，无疑可以让他进一步见识一下这聊斋世界。 送葬礼。 打算成鬼前，修行中人或者是达官显贵举办的一场典礼，代表自身斩断做人时的一切过去。 若成功成鬼，那么再续前缘。 若是成鬼失败，自然是一切往事如烟尘散尽。 不过既然送葬礼是典礼，带有喜庆意味，那么每一位举办者，都可以说是有着十全的把握。裴占秋修行多年，这手里的成鬼秘法，绝不是只有当初交换给他的那一种。 再加上他和吕道人他们的交情，想要交换一些成鬼秘法，应该也不是难事。 毕竟，成鬼成了，那么可以算是聊斋世界的“专属长生”，但一旦失败，就是真的死了啊！命，可只有一条！ 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兴高采烈的召开什么送葬礼？ 他不由看向了清廷的帝都方向，可惜他只是一个七品县令，若是能够在上升几品，想来就能进入这清廷的权利中心，然后获知更多的信息了吧？ 但那些要职，想来基本都是被清廷的豪门氏族所占据了。正常情况下，他一个寒门子弟，还是不要做梦为好。如果没什么机缘，这辈子大概最多坐到一方郡守的位置上去。 “还好，我不是真的寒门子弟。我是现实世界的三代贫农。”卓景宁摩挲着下巴，他刚才寻思的，是一个正常的聊斋土著的升迁之路，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参考价值。等到他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或者是三十层惩戒体质加成，以恐怖的武力值，就能小抗衡半个清廷了。 当然，明目张胆的造反，那是脑子进水的做法。 以一人之力抗衡一国，恐怕那得等他九十九层惩戒加成齐聚。 卓景宁比较想干的，是割据一地，表面上俯首称臣，实际上则是做一个横行无忌的诸侯。到时候，他要无论是活人，还是鬼怪，但凡是他的领地内的，都得乖乖听到他的话！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卓景宁目前的首选目标，便是青州。在这个鬼怪比活人强大的聊斋世界，想要占据一地，先要搞定的，无疑是鬼怪。 青州一地就很适合卓景宁发展。 没有过分强大的鬼怪。 当然，要先排除吕道人那五位，还有薛封君在时，藏着不敢出来，薛封君一死才出来的一些凶恶鬼怪。 青州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有数十个县城。 而一县之地，往少了说，也该有一手之数的鬼怪。那么整个青州，无疑是有上百的鬼怪。 但卓景宁目前在青州见过的鬼怪，双手之数都没有！ 这剩下的鬼怪，可不见得就都很弱，没准只比薛封君差一线的，都比比皆是。 他之前说小狐狸背不出来，就让她去做的事情，便是要让她去探寻一下这青州的强大鬼怪。想来薛封君死了，这些鬼怪也该都忍不住冒头了。若是平常时候，他让小狐狸去做这件事，以这懒货的性子，绝对不可能。 当然，不排除这丫头会耍赖。 他两横竖都是半斤八两的货，没有半毛钱信用可言。 散完步，在县里的客栈里吃了点东西，见着外头街边乞丐实在是多，就让店小二去买了十两银子的麦糠，熬成糊糊后，去外面派送一番。 这东西很难下咽，是麦子的皮磨成粉，便是店小二这般的，都不要吃。能吃下肚子的，也只有实在是没什么吃的人。 慈悲，往往源自于富足。 这件事卓景宁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差不多快有十次了。 卓景宁准备走了，却意外遇到了一个熟人。 准确来说，是这个熟人知道这里有个善人，经常救济乞儿，就特意来拜访。 “见过大老爷。”王书生连忙行礼，他没想到整个善人，就是文成县的县太爷！ 卓景宁挺意外的，在这碰见他。 他想了想，当初小狐狸杀了画皮鬼怪，何尝不是帮着小子解了围，按照原有剧情发展，王书生虽说应该不会死，但一身福贵也是没了，哪里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免礼，找我何事？”卓景宁看着他说道。 “学生听闻时常有一位大善人在此接济乞儿，因此慕名而来。”王书生赶紧回答。 卓景宁有点错愕，十两银子对他来说，真的是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没想到就这样有了一个好名声，还让王书生这样的心善之人，特意来拜访。 当即，他连连摇头，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只是本官分内之事罢了，本官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王书生是文成县本地人，他尽管心善，大度，可又不是没脑子，知道这县令的位置，实在是膈应人，当即闭口不谈此事。 和王书生也没什么交情，卓景宁准备离去，却听王书生又喊住了他。 “大老爷，家叔之事，您可知晓？”王书生一脸犹豫的道。 156、白家来人 卓景宁听到王书生这话，他故意略作沉吟，然后叹息道：“裴老有裴老的选择，你尊重他便是。” 王书生见到卓景宁这副神情，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应声道：“大老爷说的是。” 卓景宁却又看了他一眼，说是这样说，但王书生的神态，分明是抗拒让裴占秋成为鬼怪，恐怕接下来还会多事。 不过，这和他无关。 卓景宁回到县衙，文成县的一应事务他都插手不了，所以他这县太爷真不是一般闲。甚至上面也知道这地方的特殊情况，每个月的政绩都由上面直接写好，无非是一些没有功劳没有大错的话。 升不了官，也不会被惩罚。 老实说，卓景宁第一次听说这事，脑海里真的只有一个想法——还是城里人会玩。 不过一回到县衙，就看到他的师爷田文匆匆过来道：“大人，您的亲眷过来了，是钱将军的人护送过来的。” “我的亲眷？”卓景宁先是感到奇怪，他哪来的亲眷？然后一琢磨，不由挑了挑眉，道：“钱忠？” 他问的是那位钱将军是谁。 “正是。”田文连连点头，两个多月的时间，他也算是熟悉了衙门的公务。事实上就这衙门也没啥公务，顶多认识了一下卓景宁在文成县的人脉交际。略做整理后，田文只有一个想法——这位卓大人真特么够宅的。 武将方面，只认识一位钱将军，据说还是因为两人是老乡的关系。 文官方面，就那位朱巡抚。 文成县的本地人士，有三家交往算是密切。林徐两家县内大户，还有一位是县内关公庙的庙祝，那是一位修行中人，田文也曾交流过，毕竟他也是年轮心境。 然后，就没了。 田文寻思着，这位卓大人这么宅，多少是在跟那位朱巡抚示好。尽管每次在衙门内提到那位巡抚大人，一开口就是朱胖子。 卓景宁没想到那铁头王钱忠，又给他送了一批亲眷过来，那么……应该是白家的人。毕竟被他窃据了身份的卓家，在聊斋世界已经死光了。 想了想，卓景宁决定过去见一见。 果然不出他所料，的确是白家的人，被白家人推出来和他说话的，是白翁的亲弟弟，白二叔。 “见过白二叔。” “不敢当，不敢当。”白二叔连忙道，他是不知道白甲早已身死这件事的，只当是白甲当了刺史后暴毙身亡，因此面对卓景宁这位当了县令的白翁义子，不敢端出半点长辈的架子来。 “白二叔怎么千里迢迢来了青州？义父呢？来了没有？”卓景宁问道，他是知道白翁死了，但却是从白乙口中知道的，丧报可没有发来。 “实不相瞒，大哥已经身故了。”白二叔说道。 “义父过世了？”卓景宁装出一脸的震惊之色。 “正是，卓大人节哀。”白二叔连忙道。 “义父怎么走了？” “年纪大了，本就时候差不多了，又听说了白甲的事情……哎。”白二叔叹了口气。 卓景宁装作整理情绪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白二叔想来不只是为了送这消息而来的吧？” “大哥生前，给卓大人定了一门亲事。” 卓景宁想了想，确实有这回事，难道说这白家人是千里迢迢给他送妹子来的？但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有动静？ 都快有一年时间了。 “实不相瞒，这次我们白家，是在焦郡混不下去了，只能来投靠卓大人了。”白二叔见卓景宁不做声，心知卓景宁在猜疑，便说出了真正的目的。 卓景宁不由想到了当初白翁为了给白家开辟一条财路的事情，随着他伪装的白甲暴毙，这个马甲凉掉，这条财路无疑是断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会想起当初那门亲事。 只不过，这都一年了，那位本就是“老姑娘”的妹子，难道还没嫁人不成？ “因为和卓大人有亲事，卓大人一直没上门提亲，所以一直没有再许人家。”白二叔这时候这般说道。 卓景宁一愣，他还真没去提亲来着，毕竟没有中间的媒人。 这本该是白翁去安排的，结果不知道是白翁忘了，还是安排的时间比较晚，以至于在他死了后，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不过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不是。 卓景宁一脸尴尬之时，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随后便看到田文匆匆过来，苦着一张老脸，在他耳边低语几声。 “夫人和小姐请大人过去。” “白二叔稍待，在文成县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我这师爷直言便是。”卓景宁说了句，然后便起身，他不知道李婉淑和小狐狸找他干嘛，不过难道她们一起找他，无论如何，都得立马过去看看才是。 穿过走廊，卓景宁在书房内见到了坐在一起，占了他的座位的两人。 无论是李婉淑还是小狐狸，都是身材娇小型，所以这两人坐在一张椅子上，也不嫌挤得慌。 只见这会儿，这两人都是板着张脸，盯着他看。 “怎么了？” “哼。” “哼！” 卓景宁一愣，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解释道：“这是白翁定下的亲事，不过当时没有经过媒人，这婚约还只是口头上的，所以我这就去拒绝便是。” 李婉淑一听卓景宁这话，脸色立即好转，只不过却说道：“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正常。夫君你再娶一房，妾身是不会介意的。” 卓景宁嘴角抽了抽，瞧着她那口是心非的样儿，往日里可是直接喊他名字的，这会儿连夫君、妾身都出来了，什么意思他心里还不清楚？ 于是，他忍不住故意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去答应就是。” 李婉淑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她连忙看向了小狐狸，打眼神示意，之前她两可是说好了的。 小狐狸撇了撇嘴，让你装大度。 不过…… “哼！”小狐狸又哼了一声，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元清，你怎么看？” “哼！” “你猪啊，只会哼哼哼？” “哼！” “我去拒绝就是了。” “哦。” 157、聊斋武道极限 “白二叔，我现无心再婚，此事就不提也罢。不过总是如此，白二叔也莫把我当外人，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卓景宁坐到白二叔面前后，就是这样一番话，听得白二叔一脸难看。 而这时，有一衙役进来，禀告道：“大老爷，白家小姐和人私通跑了。” 这衙役，是孙二。 卓景宁一愣，这白家小姐是哪位？猛地他瞧见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的白二叔，就明白过来那是他闺女，也就是白翁当初替他相中的那个“媳妇”。 他心中念头飞转，这将近一年，白家却没人前来，此刻却突然为了这门婚事来投奔，恐怕这其中多少有些隐情。 当即，他露出不好高兴的神色，淡淡的说道：“白二叔，此事就作罢，你好我也好。不过，这文成县的县令，卓某当的只是个样子货，你想要置办一些产业，还是不要打出卓某的名头比较好，免得让您老人家丢脸啊！孙二，送客。” 白二叔还想说什么，但孙二已经冷着脸，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让白二叔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摇头离去。 片刻后，孙二去而复返，说道：“大老爷，那白家小姐生的白净水灵，只可惜眼光不太好，瞧上了一个苦力。” “这事儿谁让你打听的？”卓景宁问道，孙二被他那日敲打一番后，对他感恩戴德是感恩戴德，但要说孙二有这灵活的脑子，那么绝不可能，要不然那日也不会忤逆卓景宁了。 “是夫人。”孙二赶紧回答。 卓景宁闻言，不由笑了，“行了，你找婉淑领赏去吧，许你领双倍。” “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孙二激动无比。 等孙二走了，卓景宁微微摇头，至于李婉淑为什么会让孙二去打听这件事，那么多半是早年在白家的经历，让她起了几分疑心。 至于这白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卓景宁也没心思去打听。 因为与他无关。 不过这位白家小姐真是有胆魄，居然敢和人私奔！也不知道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姐，去受了衣不蔽体、食不饱肚的痛苦后，会不会立马抛弃丈夫，逃回白家？ 当然，也有可能逃不回来。 卓景宁想罢，便让人准备一份厚礼，他要去拜访一下钱忠，顺便感谢一番。无论如何，这也算钱忠的一番情谊。 人情这东西，本来就是有来有往。 有来无往，朋友都没得做。 “卓大人，快请快请。”钱忠在练武，听到卓景宁来访，立马过来迎接。 “钱将军，这次有劳你费心了。” “不劳烦不劳烦，你我关系，这是应该的。对了，卓大人这次是喜事上门，要请我这武夫喝杯喜酒对不？”钱忠一脸笑容道，卓景宁带来的礼物是一对玉饰，价值不菲，他看了一眼，估测了下，少说也值个五百两银子。 “这事啊……”卓景宁摇了摇头。 “令夫人不准吗？”钱忠会意，以为是李婉淑不答应，于是问道。 “当然不是，而是……”李婉淑是不准，小狐狸也不准，但这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白家小姐和人私奔了。 卓景宁把事情的经过，简单一说，就看到钱忠一脸怒色：“呵呵，这老匹夫，这是欺负卓大人你啊！也亏得卓大人你仁善，换做钱某，打得这老匹夫牙都掉下来。” 钱忠一副为卓景宁打抱不平的样子。 “算了算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毕竟也是我义父早年说和的婚事。”卓景宁随口说道。 “这就难办了，还真不好计较。不好也好，这娘们能和人私奔，也不是什么好货，大丈夫何患无妻，以卓大人的才貌，他日娇妻美妾定是想要多少就要多少。”钱忠哈哈大笑道，他刚才的气愤话，也就随口一说，装出来的罢了。 卓景宁随后便和钱忠交流起了武道。 两人能有交情，一是因为当初的投缘，二是钱忠意外被调来了青州文成县任职，这第三……便是两人都是习武之人。 志同道合，能交流，自然也就成为了朋友。 只可惜，钱忠的武道有限，或者说聊斋世界的武道有限，钱忠不算是聊斋武道的最强者之一，但也算站在中上层了。 昔日枉死在卓景宁手中的那位王将军，应该是聊斋世界凡人武道的极限了。 内外兼修，大成圆满。 切磋了下，卓景宁给钱忠留足了面子，可钱忠还是在卓景宁手中走不过三招。 “卓大人的武艺，已经大成圆满了，钱某远不如了。”钱忠一脸唏嘘。 “是钱将军谦让了，卓某侥幸占了年纪的优势罢了。拳怕老，乱拳打死老师傅啊！”卓景宁笑道，给钱忠台阶下。 随后，卓景宁又跟钱忠打听了一下焦郡的事情，他的手下能顺路带着白二叔他们过来，那么钱忠经常是要往返两地的，对焦郡的事情，知道的自然也比他多。 然而，很可惜的是，钱忠说了一些奇闻怪事，其中却没有卓景宁想要打听的消息，他只好回去。 又过了几日，朱胖子又开刀问斩，杀了一人。 自这胖子掌权以来，杀性是越来越重了，每隔一个月，就要杀一个人。 隆冬县的孩童失踪案则是草草了结，至于失踪的那些孩子，卓景宁问了问，一个都没找到，有失踪的孩子是富贵人家，他们父母闹事，但被包围隆冬县的官兵直接给镇压了。 民不举，官不究。 民若举，兵剿之。 天下太平。 卓景宁早有所料，所以也就没有再关注，哪怕传来了有妖女杀了几名官兵后离去，也没有在意。 这一日，到了月底。裴占秋的送葬礼，便在今日的吉时举行。 卓景宁便动身前往。 他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的，不过小狐狸非要跟着，他只好带着一块儿过去。 裴占秋所选之地，却不是关公庙了，而是在县城之外，一个隐蔽山谷中，酒桌早已经摆好，两旁插着一根根火把。 眼下天色还亮着，所以卓景宁到时，只看到裴占秋一人。 ， 158、狼心 “是卓某来早了吗？”卓景宁对迎他进去的裴占秋笑问道。 “是他们来晚了，老儿没那么大面子啊。”裴占秋叹口气，摇摇头，不过卓景宁能来，总算是让他松了口气。 卓景宁看到裴占秋脸上那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不由一愣，这送葬礼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特殊意义吗？他正想问，不过这个时候，忽然走进来几名道人，年纪不小。 “卓大人，失陪了。”裴占秋连忙道。 “不妨事，裴老自便。”卓景宁道。 “有劳几位道友远道而来，请。”裴占秋赶紧过去迎接。 卓景宁见状，就领着小狐狸，先去这山谷的里头转转。 在这裴占秋在这地方早有准备，所以各处都收拾的很干净，还摆放着一些装饰物，有花有草，此外还有一尊关公塑像，很小的一尊，香炉里插着几炷香，不过很奇怪，居然是倒着插的，一丝丝白烟从香炉中冒出来。 这香炉中摆放的，也不是常见的沙土，而是米。 看着被烧黄的炉中米粒，卓景宁觉得，这怕是有着一些寓意。 卓景宁转了一圈，这山谷里头幽静，不过并不长，和小狐狸边走边打闹了一会儿就出来，这个时候山谷里头已经很热闹了，有不少人，无一不是道人或者僧人的打扮。 “秀才爷，你怎么也在？”正当卓景宁打量时，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招呼，卓景宁便看过去，看到了一名田舍翁打扮的老者，他愣了一下，然后记起来这是谁。 “见过老先生！”卓景宁道，这位老者，是那日他跟随白翁从渠县离开，前往焦郡时，走水路半道上停下补给，在岸边村子里见到的一位老者。这位老者曾经也是位修行中人，给他讲了不少修行之事。 当然，令卓景宁印象深刻的，还是这位老者年逾古稀，却还有个十几岁的女儿。 老当益壮，宝刀不老啊！佩服佩服。 “老先生和裴老是故交？”卓景宁吃惊地问道。 这老者能出现在这，又穿戴华丽，一身新衣，那么明显是受邀参加裴占秋的送葬礼而来，不是无意间误入的。 老者笑而不语，只是道：“秀才爷出现在此，倒是叫老儿意外。” “多亏老先生当日提点，学生已然得道。”卓景宁没有纠正他的称呼，他打量了一下老者的身后，没有见到老者的那个女儿，不由有些失望。 那少女不见得倾城倾城，往日里他也不曾多想，但见到了老者，却不知为何，突然甚是想念。 “心也来了，便在那儿，秀才爷不妨去和和心聊会儿。”老者见到卓景宁的神色变化，不由笑容有些诡异，但这抹诡异之色一闪而逝，只见他伸手一指，卓景宁的注意力就不受控制的转移了过去，然后便看到了一位明媚少女，正孤零零的站在一株树下，身体不由自主的往那走了过去。 小狐狸一直没什么动静，卓景宁走远了，她才一脸戒备的看着这老者：“你是谁？” “总算是让小老儿找到了，狼城的鬼神城主，是本尊，小老儿是狼城之主的凡人化身，这次冒昧来访，是想提前见一见这次诞生的鬼神府域中，那位新鬼神是何人！”老者满脸笑容道，随后大有深意的道：“这事儿想来你也不愿意让秀才爷知道吧？” “你喊他秀才爷，你们怎么认识的？”小狐狸问道，她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那是一次偶遇，秀才爷倒是有趣得很，小老儿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做作的读书人，不由留他交流了一番。”老者感慨道，往日所见的读书人，无不闷骚矫情装正经，似卓景宁这样见色起意就改口，还要让他等着把女儿留给他的读书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毕竟其他读书人都是要脸的。 “这样吗？他已经当官了，你要改口了。他买了个举人功名，顶替别人当刺史，收拾了一个烂摊子，被清廷中的一个大官看中，任命为这文成县的县令。”小狐狸眼珠子一转，忽然这般说道。 “不错不错，心狠手辣白老狗，原来说的是他啊！很不错！原来当了县令，那么是得改口了。”老者闻言，却是哈哈一笑。 小狐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是因为三观不正的老者夸赞卓景宁，而是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从老者嘴里套出话来。 她不信这狼城之主，一位鬼神的凡人化身，只是来见见她。 狐狸本身就是多疑的。 “罢了，你是九尾天狐，和你说真话，反倒是不信。我来此，就是为了结一份善缘，毕竟我等鬼神，不说有多少在，但总数可是三百六十五位！”老者见状，就改了说话语气，面无表情的说道。 小狐狸这才相信这老者的话。 鬼神总数有三百六十五位，那么这其中会出现拉帮结派，也实属正常。 “那我有什么好处？”小狐狸问。 “这事儿等你成了鬼神，就自知。”老者却是神秘的一笑，也不回答。 …… 卓景宁突然间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找不到老者的身影了，小狐狸也不见踪影，他想起刚才自己的遭遇，就忍不住冒出冷汗来。 他居然在一瞬间，就被彻底迷惑了心智。 那老者，不是人！ 哪怕这山谷内很热闹，但卓景宁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异常恐惧。他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和小狐狸在一起后？ 或者是惩戒加成的效果逐步显露出来后？ 无名的恐惧，让卓景宁非常不好受。 他刚才瞬间中招了！这就意味着，哪怕老者想要杀了他，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那么这老者是什么鬼怪？ 卓景宁内心惊悚之时，却感觉到有人靠近，他闻了闻，附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香味。他转过头，看过去，就看到一名明眸红唇的美艳少女，身着青衣，向着他走来。 这少女他见过，第一次见是动心。 第二次见，还是动心。 不过这一次却不是见色起意的动心，而是毛骨悚然的动心！ 卓景宁退后一步。 这时候，他却听少女用好听的声音介绍自己道：“喂，老祖说你就是我的夫婿，我叫狼心，你叫什么？咦？我们是不是见过，你好眼熟。” “没有，我们没见过，姑娘你认错人了。”卓景宁瞬间否认，“小生已有家室，哎呀天色不早，小生先走一步，告辞！” ， 上架感言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 上传完第158章的时候，歌词刚好听到这里。是啊，梦偏冷，几度梦里几度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做了写小说的梦。 然后，从没能从这个坑里爬出来过。 好大的一个坑。 也好深。 原本这本小说，我真没想过能上三江，甚至首页强推，咸鱼如我，当时准备的上架感言，一如既往的不靠谱——“爸爸们，我想上精品。啊，不是让你们给我介绍女作者，更不是男作者！” 本来也是准备直接发这个的，但是怎么也发不出来。 百感交集。 首先，要谢谢各位书友们的支持了。没有诸位书友，这本书也走不到今天。冷暖自知，其中这暖，便来自各位，谢谢！ 谢谢！ 到目前为止，推荐票是两万四千六百多张，按照说好的加更，那么是40章。 还有六位豪的七次万赏，这个也得加更。 每一次万赏算两更，那么是14章。 目前总计欠更54章。 虽然我0存稿，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书友群说出会爆更10章，甚至和编辑说过爆更30章的话来…… 对于我这种蜜汁自信，我也是搞不懂。所以，我明天请假了，全天在家码字。 人无信不立。 最后说些真心话，我写小说，是为了求财。 厮混多年，我也从一开始的妄图成神，到现在扑街扑久了后，完全沦为了咸鱼一条。大概具体点就是——这本书有个五百均订就心满意足了。 我是求财。 求的是小财，每个月更新多点，加上全勤600能有两千块稿费就很满意那种。 不过这么咸鱼好像太给扑街们丢脸了…… 所以再加点追求。 五百均订往上，每增加10均订，加更一章。 至于推荐票和打赏加更……容我先还清欠更。 明天下午12点出现vip卷，在此先谢过诸位读者爸爸了！ 哦，忘说了，看盗版我推荐uc，没有什么起点的小说，是在uc上看不了的。 额，我可能是个假作者吧。 emmm…… 也许，是我这条咸鱼终究老了吧。 159、心姑娘（谢谢雪终的一万点豪赏） 少女见到卓景宁要走，却是伸手抓住了他，“我记起来了，你当初跟老祖说过，要娶我我来着，怎么现在害羞起来了？” 这少女和上次所见，性子上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上次是小家碧玉，并且有些小鸟依人，这次是大大咧咧，脑壳都能给你打歪。 尤其是卓景宁瞅着这少女身后，那一条黑色的尾巴来回晃动时，眼角就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不是害羞，难道是害怕？但你身边有那么凶的一头狐狸……”少女狼心见到卓景宁的神情，不由奇怪起来。 “元清，很凶？”卓景宁听到她这么说，立即意识到，那老者不见了，小狐狸也不见了，难道两者是要商量些什么事情不成？ 因为事关鬼怪隐秘，所以刻意将他支开了？ “她叫元清吗？名字好像比我的好听。”狼心嘀嘀咕咕道。 卓景宁闻言，心中念头一动，他让自己神色舒缓，跟着面露笑容，刻意用略显低沉嘶哑的嗓音，慢慢说道：“心姑娘，你怎么会觉得你的名字不好听？” 其实他也挺奇怪的，鬼怪的话，名字也不会取得这么随意啊？ 比如那青山县罗窑村的黄鼠狼鬼怪，不是弄了一个很有意境的名号——青莲剑仙？ “我是灰尾，我娘是人。”她的神情有些失落，然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话有些没头没尾，但卓景宁一下子听明白了，这少女狼心的意思，是在她所出身的“部落”中，灰尾是低等的，加上她娘还是人，那么从少女的表情来看，无疑会让地位更低一层。 目前也不知道这少女和老者来自哪里，所以卓景宁暂定为部落。 而地位低的鬼怪，在她出身的部落当中，是没什么权利的，自然这名字也就会随意起来。 卓景宁忍不住想到，这鬼怪当中，鬼魂到底如何还不清楚，但这妖怪，从这只言片语中，明显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社会结构。这样的话，对于那个地方的凡人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当妖怪形成一个社会结构，定然不可能和凡人好好相处。如果要分权的话，看看清廷对妖怪的态度，便知道了。 宁可祭祀祖先鬼，甚至不惜逼走了和清廷先祖一块打下江山的白莲仙姑，以至于白莲仙姑成立了白莲教，专门和清廷作对。 这样的话，妖怪恐怕就会成成当地的统治者，奴役甚至圈养凡人。 可这清廷境内，卓景宁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地方。毕竟他已经是县令，拥有享有祭祀祖先鬼的资格，等于是“自己人”，这方面的消息没必要对他隐瞒。 “心姑娘是来自清廷以外吗？”卓景宁不由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看出来的吗？可老祖说我装的很像了呀！”她很惊讶，不等卓景宁回答，就又接着道：“你不会是从我刚才那两句话里猜出来的吧？老祖说你很聪明，看来你真的很聪明。” 卓景宁没想到那老者对他的评价会是这样，他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正是猜出来。不知道心姑娘能不能告诉小生，你和老先生是从哪儿来的？”他问道。 “大元国。” “元廷吗？”卓景宁心中微微思量，元廷指的便是元朝，纵观聊斋，以故事而论，都没有明确指出朝代年份，但其中黑暗动荡的，大概是元末明初、宋朝末年。如果元廷的话，那么发生妖怪奴役圈养凡人这种事情，正好对得上。 “那么心姑娘和老先生来清廷所为何事？”他接着问道。 “老祖说来走走看，顺便给我找个夫婿。”狼心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在卓景宁身上来回打转。 卓景宁脑子进水了才会信她的鬼话，他委婉但直接的问道：“心姑娘，请恕小生冒昧，刚才心姑娘所言，不难看出，心姑娘的处境略显糟糕，那么怎么会认识老先生？老先生这般的，想来也不会多了吧？” “我和老祖相遇是意外，他见我乖巧伶俐，就顺路带上我。”狼心掩着嘴，似乎微笑道，她做出这幅表情的时候，又有当初的小家碧玉之感了，这让卓景宁瞬间意识到，面前这个貌似心无城府的鬼怪，不是什么善茬！ 身份低微，把握住机会，让部落内的长者带着出门，增长见识，等到回去后，怕是能立马一跃而上。 只要实力足够。 不过目前看来，这鬼怪的实力似乎太不够。 这是卓景宁对这个鬼怪的评价，于是他在沉吟片刻后，低声试探着问道：“心姑娘可要小生提供什么帮助，能让你增长实力方面的。力所能及，小生一定竭力办到。” 狼心放下掩嘴的手，她面无表情，看着卓景宁，好一会儿后出声道：“老祖没说错，你真的太聪明了。” 被她这么盯着，卓景宁有种心底发毛的感觉，正当他怀疑这鬼怪要动手时，却发现这个鬼怪又露出了笑容。 “噗嗤——”似乎是忍俊不禁，这鬼怪巧笑倩兮的看着卓景宁，“不过和你说话，就是方便。我需要活人的心头血。” “活人的心头血？” “童男童女最好。”这鬼怪补充道。 卓景宁想了想后，说道：“隆冬县孩童失踪不少，当地衙役不作为，想大事化小。他们找不到那些孩童，想来心姑娘找得到吧？” “当真？”这鬼怪分明眼前一亮的样子。 卓景宁见她已然心动，便趁热打铁：“小生怎敢欺骗？心姑娘一打听便知，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恐怕那些人牙子还没来得及将那些孩子带走。” “事成之后，我记你这份情。对了，心姑娘这个称呼我很喜欢，我以后就叫这个名字了。”这鬼怪半眯起了眼睛，柳眉弯弯，她这样子的时候，倒是格外好看。 但卓景宁却是体会不到半点美感，只是面露微笑，应声说道：“是，心姑娘。” “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这鬼怪又问道。 “小生姓卓，名景宁，字……”卓景宁便介绍道。 “好了，我知道你叫卓景宁了。”这鬼怪直接打断了卓景宁的话。 160、狐言（谢谢盗雪无暇的一万点豪赏） 卓景宁一阵语滞，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从他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卓景宁便转过身去，见到了那名老者，正满脸微笑的看着他。 卓景宁赶紧行礼：“见过老先生。” “看来你们聊得不错啊，卓大人。”老者微微笑道。 “不敢当老先生大人之称，唤小生名字卓景宁便是。” “称呼只是一个代称，有什么敢不敢的，叫卓大人，只是好记一点，毕竟老儿的年纪大了，这记性就不好使了。”老者有些满不在意的道，随后笑眯眯的道：“相见就是有缘，再见不知是何时，老儿本想给卓大人张罗一门婚事，不过现在看样子是不成了。卓大人，老儿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啰嗦，有句话还是得说与你听。” “老先生请赐教，小生洗耳恭听。” “有色心，无色胆，有失男儿本色啊！”老者慢悠悠的说道。 卓景宁：“……” 他还当会是什么至理名言，闹半天就跟一起大宝剑时扯淡说的一样。不得不说，这再次见面，无论是这位心姑娘，还是这老者，画风都变了。想来是不用伪装，所以露出了本性。 “哈哈，卓大人，告辞。不过若是没有老儿在，下次你和我这女儿，不对，是曾曾曾孙女见面，得小心一二了。”老者又这般说了一句，然后当着卓景宁的面，整个人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连带的一块儿不见的，还有那位心姑娘。 在那位心姑娘消失前，卓景宁看的很清楚，她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之色。 卓景宁不由沉吟，这老者似乎对他的态度，很友好？ 是错觉吗？ 卓景宁这么想的时候，环顾四周，却发现老者的消失，对这山谷内没有造成半点影响，甚至是除了他之外，没有有所察觉的样子。 因为，酒席已经开始了，一众道人僧人，很友好的聚在一起吃吃喝喝。 卓景宁这么想的时候，裴占秋走了过来，“卓大人你在哪，可是将你好找，快快快，酒席都已经开始了。哦，对了，令千金去哪儿了？” 裴占秋的话无疑进一步验证了卓景宁的猜测。 这老者，还真是恐怖如斯啊…… 完全将活人当成了玩物。 不过裴占秋这么一提，卓景宁才发现小狐狸不见了，他左右一看，忽然闻到一股香风，然后就是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身侧。 “卓小姐来了，那么快请，卓大人，请。” “裴老请自便，我和元清立马过去。”卓景宁支走了裴占秋，就和小狐狸去了一桌无人坐的酒席上。 然后他问道：“那老者是什么来历？你们说了些什么？” “还不是你招来的？”小狐狸撇撇小嘴，看着卓景宁，煞有介事的说道：“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帮你打发走他们。” 卓景宁一愣，他没怀疑小狐狸说的话，相处的时日久了，他很难对小狐狸起疑心。而且小狐狸这话说得也很合理，真要说起来，确实是他招惹上那老者的。 那么，老者这次过来，很有可能是找他麻烦的。 毕竟是他爽约了。 他当初可说了，拿到举人功名，就去迎娶，结果直接放了鸽子。 这般一想，卓景宁真有些冷汗直冒感。当时，真是他冒失了，认为这聊斋世界鬼怪虽多，但他也不会那么倒霉，随便就能撞上。 不过事实还真是他够倒霉。 随便就能遇上如此恐怖的鬼怪，不在老狐狸之下！ “那有劳小娘子了。”于是卓景宁捏捏小狐狸的小脸道。 “贫嘴。”小狐狸这样说，但小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嘴角微微勾起。她喜欢这种被信任的感觉。 这让她有种抓住了卓景宁的心的喜悦感。 她也喜欢心。 但却是和那位心姑娘不同的喜欢方式。 “裴老，这桌上怎么没人，还有人没到吗？”卓景宁看到裴占秋走过来，他便问道，附近三桌，可都坐满了人，而且还有些拥挤感，偏偏这桌上空无一人。他看了看桌上的菜，和其他三桌上没有区别啊，都是一些冷盘水果。 “这一桌，是给鬼怪享用的。”裴占秋小声解释道。 卓景宁看向四周，那么目前看来，是人都到齐了，这鬼怪却是一个没来。 “那我要换一桌吗？”卓景宁问，小狐狸是鬼怪，可他是人啊，虽说只要不是刚才老者那种层次，或者是老狐狸那种层次，他便不惧，但和鬼怪相处一桌，他觉得自己会忍不住来一发惩戒压压惊。 “卓大人都入座了，怎好让卓大人让位？再者说了，卓大人是这文成县的县太爷，是此地之主，我等怎可让主人家受了委屈？”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一阵鬼雾升腾间，吕道人一行人出现在山谷内。 “吕道友，你们可算来了！”裴占秋连忙过去迎接。 “路上耽搁，来晚一步，裴老勿怪啊！”吕道人满面出风，只是一双眼睛，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山谷内。 事实上，他们早就到了，毕竟裴占秋的弟子韩湘是他看好的第六人，这韩湘说来也有趣，成了恶鬼，但因为太过痴情，始终挂念着师徒之情，所以他们必须要给裴占秋几分面子。 而他们之所以这么晚出现，不是刻意，而是不敢。 若是寻常鬼怪，察觉不到，但到了他们的层次，却是感觉到了一丝鬼神之力！ 有鬼神出没于此！ 这让他们等到了鬼神之力不见了，才敢过来。 裴占秋正要说什么，一道鬼雾再次出现，这道鬼雾翻滚间，隐隐有一丝血光浮现。鬼雾散开，一名相貌普通，看似憨厚的青年男子出现在山谷，他看着裴占秋，目光略有些激动，然后高声叫道：“师父！” “韩湘你来了！”裴占秋满脸喜色，“吕道友，汉兄弟，李道友，蓝秀才，何娘子，快请快请，一道入座。这位是卓大人，本地县令，也是为师的好友。” 裴占秋最后一句话，是对韩湘说的。 “四道年轮印记，可是醒目的很啊！师父你不必介绍，卓大人的名声，我在外都早有所耳闻。”相貌憨厚的韩湘这般说了句，就朝着卓景宁走来，“卓大人，不知道能否和你做个交易？” 161、这也要随礼（万谢丶丨姬的十万点豪赏） “韩兄直说便是，只要是卓某力所能及的地方，卓某绝不二话。”卓景宁既不马上答应，也不立马拒绝，很委婉的说道。至于韩湘说他名声在外的事情，他只当是客套话。 “这件事对卓大人来说，好处只有一点点，但对家师的好处，却是巨大，所以必须要和卓大人做一下交易才行，免得卓大人心生怨气，影响了大人和家师的交情。”韩湘说道。 卓景宁一听，不由好奇，“请问韩兄，是什么事？” 对他好处很少，对裴占秋却很大，甚至韩湘因此要以交易的方式，来补偿自己？ “我要大人杀了朱世昌，我则去杀了朱世昌供奉的妖物，以此换取卓大人在此彻底掌权，然后助家师享用血祀。这件事对大人好处不多，所以这一颗人丸，便是谢礼。”韩湘说着，便拿出一颗无色无味的红色药丸，放在了卓景宁面前。 “人丸？” 卓景宁诧异，这是什么东西？聊斋世界可没灵丹妙药来着，而且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邪异呢？ 不过，虽然清楚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貌似对鬼怪是大补之物……因为小狐狸眼疾手快的一把抓过，在卓景宁诧异的时间内就塞进了嘴里，没嚼几下就吞了。 当初小狐狸瞧着那颗鬼心，可都没这样的…… 卓景宁看着小狐狸这不怕噎死的样子，心叹口气，他知道这件事不答应都不行了。他整理了下思绪，问道：“朱胖子供奉的是妖物，不是祖先鬼？” 说这话的时候，他扫了眼四周，发现附近三桌上的僧人和道士，因为小狐狸突然吃掉人丸的举动，一个个面色大变，尤其是裴占秋，一脸骇然。 倒是吕道人他们五个，没什么变化。 韩湘这个时候苦着脸，好似李拐脚似的，他对卓景宁说道：“卓大人，这人丸，人是不能吃的。人吃了，会变成没有灵智的恶尸，七八日后，会因为浑身腐烂而死。” “哈哈，韩兄弟不必担心，卓大人身边这位，道行可在你之上。”吕道人这个时候出声道。 “她不是人？”韩湘一愣，脱口而出，然后就看到小狐狸一脸不爽，赶紧冲着小狐狸抱拳一礼，以示歉意。 这位可是在他之上的鬼怪！ 而鬼怪的本性，都是凶戾的，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结仇。 这会儿，韩湘看卓景宁的神色有些不太一样，小狐狸抢走了人丸，卓景宁当时的态度，分明无奈的宠溺姿态，没有生气，也没有敢怒不敢言，那么…… 这般想着，韩湘却是没有说出来，他回答卓景宁方才的问题：“朱世昌是清廷豪族朱家旁支，供奉的是同一个祖先鬼。但在朱世昌升任巡抚后，就起了异心，将一妖物迎回家中，日夜供奉，每隔一月，开一次血祀。” 卓景宁想到了朱胖子最近一段时间来，是每隔一月杀一人，他还当是这胖子杀性重了，原来是在血祀妖物。 既然是妖物…… 卓景宁想了想后，说道：“韩兄，我杀朱胖子有些麻烦。不如你动手如何？那妖物，则交给我。” 杀朱胖子不划算，还是杀妖物划算。 想来，朱胖子供奉的妖物，也能达到难缠的标准。毕竟这两者是一体的。 “这事儿就我来吧，韩兄毕竟是清廷境内的鬼怪，杀官无异于挑衅清廷。”吕道人这时候笑道。 “如此，多谢吕大哥！”韩湘一脸感激的道谢。 三言两语，商定了杀官杀妖，其余的僧人道士，却都是好像没听到似的。便是裴占秋也是如此，一副好像暂时失聪的样子。 吕道人五人还有韩湘入座，这人算是到齐了。 卓景宁看了看，这裴占秋在鬼怪界的交情，倒是不怎么样，不过这和活人的交情，却是不少，有数十人。 酒席开始，除了卓景宁这一桌有说话声，其余三桌，半点动静也没有。 终于酒席结束，裴占秋念悼辞。 这是他自己写的。 毕竟成鬼有几率性，尽管敢举办这送葬礼，必然是有百分百把握，但这是一个流程，代表自己从这一刻，算是死了，所以该有还是得有。 然后裴占秋拿起香炉中的香，一脸严肃，说道：“愿老儿此后，有如此香，得享血祀，大富大贵，关公保佑！” 裴占秋叩拜。 随着裴占秋这一叩拜，那一尊很小的关公泥塑，居然一下子裂开了。 卓景宁以为是不祥之兆，但没想到裴占秋面露喜色，说道：“成了！这秘法成了。” 半眯着眼，卓景宁不动声色，他想到了裴占秋当时交易给他的那一卷成鬼秘法，当时没有细看，他没想到这一卷成鬼秘法，完全就是在渎神。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说了那是失了智。 送葬礼的仪式还在继续。 然后，裴占秋开始送礼，每人都有份，都是些金银，装在盒子里。 “老儿生前所有财富，衣裳用具，都已经典当成了银子。”裴占秋说道。 卓景宁打开自己的盒子，看了看，一锭金子，又看了看小狐狸的盒子，一锭银子，瞬间心里舒服多了。 小狐狸瞧见卓景宁这样，撇撇嘴，然后精致的小脸上突然露出带有几分诡异的笑容：“我的卓大人，你的回礼准备好了吗？要送出等价的哦~” 听到小狐狸这话，卓景宁一愣。 回礼？ 啥回礼？ 而这时，来客果然都开始回礼了。 有僧人上前，送了一对金童玉女，都是纸人，不过栩栩如生，有些邪异感，这绝不是什么寻常的纸人。 卓景宁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金子，又看了看旁边几位，都是银子，只有他是一锭金子，这让卓景宁的眼角直跳。 这时候，汉和尚送礼了。 他将一个食盒递给裴占秋，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是人血的味道。 “这是我和这跛脚的礼，已经冰镇起来，两日内不会坏。”汉和尚说道。 裴占秋接过，郑重道谢：“多谢李道友，汉兄弟。” 这份礼，他现在用不着，但等他成鬼之后，这可就是一等一的美味了。尤其是在这清廷境内，一般的鬼怪，想要获取这样的美味，那可是不容易。 小狐狸这会儿跑过去，将一个酒壶递过去，酒壶的壶口用红布木塞封紧：“两滴鬼心污血，我和小冤家的。” “鬼心污血？”裴占秋一脸狂喜，神色激动无比。 162、狐仙子（谢谢蛋蛋的忧桑啊123一万点豪赏） “多谢卓大人，卓夫人。”裴占秋连忙道，这会儿他自然不会还认为卓元清是卓景宁的女儿，卓景宁是人，怎么可能有个鬼怪女儿？ 况且吕道人那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人丸这种东西，对于凡人来说，固然珍贵，但完全没有用处，服用后最多做几天鬼怪，然后因为高度腐烂，只留下一副枯骨。 得到了这东西，也只能供奉给家中的鬼怪。 其中，这人丸对于妖物的效果，远胜于鬼物。不过也无比和鬼心相较，小狐狸会那般激动，只是因为服用人丸后得益最大的——便是狐狸。 可省任何狐狸鬼怪半甲子的修行！ 人丸原本并非什么稀罕物，只不过制作之法，随着曾经的天狐鬼神陨落，从这世间失传了。 裴占秋连忙收起这一个酒壶。 鬼心污血！ 这可是他今日收到的最珍贵的回礼了！ “卓大人好大的手笔，鬼心污血啊……”吕道人不由对卓景宁说道。 这鬼心污血，自然是一颗鬼心上带有的两滴污血。对于吕道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普通鬼怪而言，一滴鬼心污血，就能让它们成为蛇级鬼怪！ 普通鬼怪想要成为蛇级鬼怪，大概相当于凡人想要修行，也是看脸。运气好的，随随便便就成了蛇级鬼怪，运气差的，始终都是普通鬼怪。 弥足珍贵！ 而随手能送出两滴鬼心污血，也就意味着——这人手里有一颗鬼心啊！ 并且铁定不是自己的。 谁会挖自己的心取血？ “侥幸所得，让她吃了，还剩下一两滴她看不上的污血。”卓景宁虽然不知道小狐狸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但略作思索，便这般回应道。 听到卓景宁这样说，吕道人点点头，他也就略有感慨而已。 莫说鬼心污血，鬼心他也看不上。 他的眼界，可不是蓝秀才之流能比的。 他只是感觉裴占秋运气好，他当初为了成为蛇级鬼怪，可是吃尽了苦头，直到得到了吕道人这一个名号，才苦尽甘来，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到了现在。 吕道人也有鬼心，而且是两颗，一颗自己的，一颗运气好，顺手得来的，不过那是要留给韩湘的。 所以没有送鬼心污血，这里太贵重了。 他只送了两张黄纸，黄纸上都用红色笔记画了一个小人，很简略。 “多谢吕道友赐法。”裴占秋收到这两张黄纸，也很激动，因为这是两门鬼术，只消火化了，他就能得到两门鬼术的修行之法。 吕道人一脸微笑，他原本只想送一张的，但在小狐狸送了两滴鬼心污血后，裴占秋注定成为蛇级鬼怪，那么便多一些投资价值。 万一日后裴占秋有了机缘，成为他们的第七人呢？ 送葬礼结束，那些僧人道士在送过礼后，便直接走了，卓景宁在送完礼后，和韩湘约好动手时间，便离开了山谷。 来的时候还是白天，这去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半夜。 因为这次料到会出现鬼怪，所以卓景宁没有骑那匹老马，而是一匹寻常的马。卓景宁一手环住小狐狸的腰肢，让她坐在前头，另一只手则拉着缰绳。 体质的加强，让他的眼睛具有了夜视的能力。 小狐狸靠在卓景宁怀里，听着平稳的心跳声，她忍不住用小脑袋轻轻蹭了蹭。 “别学猫。”卓景宁开口。 小狐狸不管，继续蹭。 “别学狗。” 小狐狸不蹭了，拍了卓景宁一下。轻哼一声，然后伸出五指，在马屁股上抓了一下。 马儿吃痛，瞬间狂奔。 卓景宁竭力稳住缰绳，等到了县衙，他一看马屁股，才发现居然有五道尚未凝固的血痂，他微微摇头，让衙役给这马上点药，近段时间这马就别出去了，在马棚里好好修养。 沐浴更衣，穿着睡衣卓景宁回到屋内，准备歇息。 他的作息，还是很有规律的。 不过这时李婉淑走了进来，他便伸手抱住了她。 “怎么，喝多了啊？”李婉淑白他一眼，然后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没喝酒。” 事实上这是和小狐狸共骑一匹马，那匹马跑的太快，给颠出来的。而且正好，有好些日子没有碰李婉淑了。 卓景宁抱着李婉淑就往床上去。 “清儿还没睡。”李婉淑轻声道，这衙门后院不大，只有几间房，她怕闹出太大的动静。原本有两间房较远，只可惜那两间房里被卓景宁放满了金银，平日里都是房门紧锁。 “那你先帮我。”卓景宁凑在她耳边轻声道。 李婉淑白他一眼，却很顺从把脑袋低下去。 …… 翌日。 一大早，卓景宁就把小狐狸找来，让她陪着自己去巡抚衙门。 “哼，不去。” 这在卓景宁意料之中，于是他动之以利：“人丸绝不会天下间只此一颗，韩湘能送出来，说明并非罕见无比之物，并且对他用处不大，那么他应该知道在哪里可以得到。这件事办好了，可以让他说出实话来。” “好吧，那本姑娘勉为其难陪你走一趟。”小狐狸立马改口。 “你真实在。”卓景宁略微感慨。 “你真啰嗦。” 卓景宁让衙役准备一下礼物，就去巡抚衙门了。这个点儿，朱胖子还没起床。卓景宁就在客厅里等着，至于小狐狸，被他打发去打探朱胖子供奉的那个妖物了。 等到日晒三竿，小狐狸都打探好了，朱胖子却还没起床。 干脆睡死得了。 卓景宁便告辞。 路上他问小狐狸：“那是什么鬼怪？” “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卓景宁诧异。 “上次那画皮鬼怪没死透，那张画皮兜兜转转，落入了朱世昌手里，被他日夜供奉，加上每隔一月的血祀，倒是恢复了点元气。” 卓景宁挑眉，不愧是画皮鬼怪，聊斋剧情当中的主要角色之一，这生命力真够顽强的。 “走，我们回去。去见见这妖物。”卓景宁果断道。 小狐狸抓住卓景宁的手，直接施展鬼术，两人一瞬间消失在原地，同时流光化影，两人出现在巡抚衙门后院的一间屋子里。 这屋子香火味道很浓，一副画着一只青色鬼怪的画高挂在墙壁上，突然听到动静，那青色鬼怪闻到生人味道，立马睁开眼，显露怒容。 “哪来的蟊贼……额，狐仙子饶命！” 163、您的卓县令已上线（五更） 卓景宁看着这幅画，眉头微皱。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冯章拿着这画，这画可是被他没收了，随后他给了小狐狸，小狐狸就没还给他…… “这画当初不是在你手里？”卓景宁不由问道，他想起刚才小狐狸说的话里有一个词——兜兜转转。 “有天晚上我睡不着，发现附近有点奇怪之处，出去转一圈，遇到了鬼河，然后这画掉河里去了……”小狐狸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鬼河？” “昙花一现，凡人基本遇不到。”撇撇小嘴，小狐狸却不解释。 卓景宁点点头，看来鬼河是什么小狐狸也不知道，所以在这幅画掉进鬼河中后，连打捞也不敢，甚至这鬼河的称呼，多半都是她现编的。 至于后来，这幅画便机缘巧合，又从鬼河中冲刷出来，不知道被谁捡到，最终又落入朱胖子手中。 朱胖子不管怎么说，也有些眼力劲，认出这是鬼怪，发现能沟通后，起了私心，供奉起来。 而这时，这画皮鬼怪准备逃了。 它看得出来，这只狐狸比上次见到之时，更加恐怖了。 卓景宁袖中剑光一闪。 刺啦一声，那画皮鬼怪惨叫一声，就跌落在地，一道裂口出现在画面上，冒着丝丝黑烟，而上面的青色鬼怪，此时更是因为痛苦，左右打滚。 随后，卓景宁按了一下惩戒。 左右打滚的青色鬼怪一下子不动，然后化作飞灰散开，便是那画身，也跟着一块儿成了飞灰。 “击杀难缠鬼怪画皮青衣，体质1。” 卓景宁内心一瞬间无比愉悦，这是第七层加成，这具身体再度被强化了。浑身血液仿佛沸腾一般，让卓景宁的面庞涨红，浑身发热。 他伸出手，抓住小狐狸的小手。 小狐狸会意，立马动用鬼术。 …… 回到衙内，卓景宁就写了一封信，让衙役送去王家，交给王书生的妻子。这封信里内容不多，只有三字——事已成。 这是当初商量好的联系方式，本来是要交给王书生的，但怕那个书呆子误事，便交给他妻子。 裴占秋的那个侄女。 做完这些，就等吕道人动手了。 这朱胖子碍手碍脚那么久，也该消失了。他思量着，将接下来的打算规划好，然后在脑海中问道：“鬼怪的难缠标准，怎么判断的？说的具体一点。” “和宿主多次交锋，或者让宿主先死还生，再或者想要谋害宿主，事后又从宿主手里逃生。” 卓景宁不由想到了那个女尼，“不对啊，上次那两只薛封君手下的鬼怪不堪一击就算了，可那个女尼不算啊！我怎么也是从她手里死里逃生！” “不，宿主是从你前妻手里死里逃生，动手的不是她，她从头到尾，也没有谋害宿主的心思。” 卓景宁仔细想了想，便放弃了让惩戒再给他体质1的想法，这惩戒不好忽悠。 这第七次加成，让卓景宁的身体自愈能力，更加快速了。并且浑身的力量，进一步加强。之前是可比普通鬼怪，现在却是比普通鬼怪，在力气上略胜一筹。 至于蛇级鬼怪的力气，还差得远。 不过他目前不靠肉身之力去击杀鬼怪，鬼剑一击就很好用了，然后补上一发惩戒，一般的蛇级鬼怪，瞬间就没了。 再厉害一点的，他还有观想法。 如是我闻被他修到了第四道年轮印记，越发高深莫测了。卓景宁隐隐觉得，等他修成第九道年轮印记，恐怕能显化出一尊无比巨大的金身法相，一如倩女幽魂当中的那位蜈蚣精国师般。 “倩女幽魂吗……”卓景宁此时念及此事，心态却有些不同了。 当初他是恨不得求神拜佛，让自己不要遇到宁采臣。这会儿，卓景宁很想和那位日鬼大神交流一番。 毕竟，他是后学末进。 嗯，说正经的，是这倩女幽魂里，鬼怪可有不少。而且，以那些鬼怪的实力，多半是能达到难缠标准的！ 卓景宁嘴角翘起，他让人喊来了小狐狸。 因为他刚想起一件事。 上次他说了让小狐狸去背书，结果事后小狐狸耍赖。 当时没办法的，但现在卓景宁却有办法再使唤小狐狸一次。 …… “不去，我耍赖。” 小狐狸在听说卓景宁要她去办的事情后，理直气壮的表示自己要耍赖。 卓景宁很平静，他只是喝了口茶，然后淡淡说道：“人丸的制作方法，一定需要大量辅助材料，这些东西你一个人收集很困难。就算你不想制作，只想拿现成的，但万一人家需要大量的物资才肯交换呢？” 小狐狸咬牙切齿的瞪了卓景宁一眼，然后鼓着腮帮子跑出去了。 她去办事了。 帮卓景宁探寻一下这附近的鬼怪。 她有地遁鬼术，瞬息三里地，转眼间就能跑出很远。 “有钱能使鬼推磨……”卓景宁放下茶盏，盖上茶杯，微微摇头，这话古人真没瞎说。为了利益，能让懒得无药可救的鬼怪都勤奋起来。 “来人，让师爷去给本官找一些下人来，五官端正，手脚麻利，懂规矩的。还有，衙役准备一下扩增，让他们不要懒散了。” 刚闻声过来的李孔立马大声答应：“是。” 一张粗犷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几分喜色，他知道自己投靠的这位县太爷，怕是马上要掌权了！ 不然的话，又怎么会一改往日懒散作风？ 文成县巡抚死了。 韩湘的动作很快，准确来说是吕道人，在卓景宁的书信送出去后，当天夜里，朱胖子就意外死了。 死因是跌落茅坑，不慎溺亡。 卓景宁深表沉痛，为了哀悼朱胖子，他特意下令，要让全县的茅坑附近，都有一盏灯笼。 对于此事，朱胖子的家人是黑着脸道谢的。 卓景宁才不管这些，上任之后，他将朱胖子审理过的案子重申一遍，看完一遍后，对朱胖子的丧心病狂程度领略一番。 因为除了一起案子没抓错人，其余全是冤假错案。 而唯一没抓错人的那一起案子，还是一起盗窃案，那个蟊贼被那家主人带着手下抓住后，一路扭送到了衙门。 164、人无心则鬼（六更） 卓景宁之前还在奇怪朱胖子的办事效率怎么那么高，当天的案子，基本不带隔夜的。也亏得在这个人道不兴，鬼怪撑腰可以肆意妄为的聊斋世界，不然朱胖子早就不知道怎么死了。 将该放的人全放了，判错案给赔偿的全赔偿了，反正钱由朱胖子家出，卓景宁一点也不心疼。 当然，他赔偿的数额也不大，穷苦人家会在意，一般人家不会在意的数额。 抓错人了，事后给赔偿，这种事情别说是在文成县，便是整个清廷境内，都是头一遭，文成县百姓懵逼之余，对卓景宁越发的歌颂了。 为刺史时，恶名一方。 为县令时，美名一方。 这让卓景宁忍不住生出几分感慨，不过他没有说出来，更没有写出来，不然要出事的。 卓景宁本身就是县令，他掌握文成县的权利，半点阻碍也没有。这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至少在新任巡抚到来前，在文成县他是大权在握的。 三日后，天色昏沉，点着灯，卓景宁在书房中看书。 忽然有下人急匆匆走来，敲了敲门，“大人，田师爷说，有要事相禀。” “让他进来吧。” 卓景宁说了句，就放下书，他有点奇怪。 田文是不住在县衙内的，他在附近找了住处。这个点儿就算没有在家睡觉，也已经下班回家了。 衙门是定时开，定时关。也就是到点下班。 田文很快过来。 “大人，裴老请您过去。”田文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脸色有些煞白。 “裴占秋？”卓景宁眉头一挑，看着田文的脸色，他明白过来，裴占秋这是成鬼秘法成功，已然成了鬼魂。 只不过，就算有事情找他，来衙门不行吗？ 看田文这样子，明显是被裴占秋吓得不轻。 “裴老说，在衙门内不方便。”田文接着说道。 卓景宁一愣，随后明白过来，裴占秋这是在顾忌小狐狸，以前裴占秋不知道，现在成了鬼魂，知道小狐狸是比他弟子韩湘更为强大的鬼怪，这文成县的县衙，恐怕在裴占秋眼中，已经变成龙潭虎穴了吧？ “行，他在哪儿？”卓景宁点头，不管怎么说，他和裴占秋都是有交情的，既然裴占秋找他，没理由不去。 当然，最好别惹到他。 不然的话，他真的不介意让惩戒1。 “关公庙。”田文连忙说道。 …… 自裴占秋死后，这关公庙没人打理，已经关门，也没了香火。不过关门没几日，所以这会儿还算干净。 卓景宁到来时，关公庙的庙门开着。 蜡烛点着，让里头明亮，驱散了这夜幕降临的黑暗。 卓景宁走过去，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片鬼雾，很暗淡。而在这鬼雾中，是一名消瘦的老者，正是裴占秋。 此时的裴占秋，面色苍白，眼袋下陷发青，嘴唇猩红，目光中不是闪过一抹惨绿之色。 十足的恶鬼之相。 “恭喜裴老。”卓景宁笑道。 裴占秋是蛇级鬼怪，但并不强。至少对于卓景宁来说是的，随手就能杀了。所以卓景宁内心还真没半点恐惧。 因为实在是威胁不大。 之所以裴占秋还能有点威胁，是因为卓景宁并非没有顾忌，至少在这个聊斋世界，还有让卓景宁在意的普通人——李婉淑。 这种顾忌，也许是拖累，但也有可能是动力。 没有担负，人的肩膀便越来越难以承重！唯有责任，才能叫人成长。 修成四道年轮印记，这点简单的道理，卓景宁是很清楚。这个世界的修行中人，其他地方怎么样，卓景宁不清楚，但在这青州之地，这些修行中人明显都缺少了一种担负。 正是因此，才变得畏首畏尾，少有人修成两道年轮印记，更别说劫尽后才能修成的第三道年轮印记！ 抬脚跨入门槛，卓景宁来到裴占秋身旁，裴占秋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卓景宁，好一会儿后，才发出嘶哑的声音：“卓大人大权在握，看来近来心情很好啊！只可惜，老儿的心情不太好，因为老儿没地方住，所以想请卓大人出来，帮老儿一个忙。” “裴老的宗庙，裴老不是说过，已经修建好了？”卓景宁问道，这件事在裴占秋举行送葬礼之前，曾和卓景宁说过，宗庙方面，会由王书生进行修建，不需要大，天气晴朗的话，一日功夫就能成。 宗庙，是供奉祖先鬼的地方。 也是鬼怪享用血祀的地方。没有宗庙，鬼怪便无法享用血祀。这似乎是这聊斋世界的一个规定。 “呵呵，老儿是被那小子骗了。”裴占秋脸上露出怨毒的冷笑。 卓景宁一下子就听明白，是王书生根本没有修建宗庙，从一开始，王书生就反对裴占秋成为恶鬼。 “这件事，是裴老的家事啊……”卓景宁想了想，便如此说道。 他的意思很明显，清官难断家务事，所以这个忙……他帮不了。 “我知道这件事请卓大人出面很为难，不过想来以一个王家的财物积蓄，一定能让卓大人做更多造福百姓的事情。”裴占秋说出了一个自以为他戳中卓景宁心思的念头。 “王书生的妻子，不是裴老的侄女？”卓景宁知道恶鬼没有人性，但他还是要问出这一番话。 “她死了。”裴占秋冷冷的说道。 “怎么死了？”卓景宁记起来前几日送信过去，不是还好好的？ “这小子性子仁厚，但也好色，在外面遇到了一个女人，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加上老儿的侄女站在老儿这一边，让这小子越发不满。为了他纳妾这事儿，就起了冲突，我那侄女时常打骂这小子，正所谓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推搡间，这小子一时失手，就害得老儿的苦命侄女跌落河中，就这么去了。” 裴占秋的语气很平淡，讲述的也没有半点偏颇，听起来事实就是这样。 但是，卓景宁不信。 人死了，心跳都没了，还会有良心吗？ 卓景宁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嫁鸡随鸡的裴占秋的那个侄女，站在了王书生这一边，让裴占秋恼怒间给杀了。 然后，借此来让他出面。 165、鬼雾血光（七更） 至于为什么裴占秋不直接动手，杀了王书生？一来这是卓景宁的文成县，裴占秋想要安心享用血祀，卓景宁不好得罪，毕竟王书生是卓景宁治下之民。二来他一个新生的鬼魂，哪怕已经是蛇级鬼怪，也不好太强势，毕竟在这文成县，比他强大的鬼怪还有。 最后一点，是王书生的身份。像这种县内大户，县令抄家问斩可以，但要是被鬼怪杀了，难免会有朝廷中人过问一下。 毕竟能是大户的，无一不是家中有人当过官的。这是“自己人”的族人，不过问一下，不怕人寒心吗？ 清廷的祖先鬼享用血祀，需要的“供品”不同，而一地越安慰，也就越能提供足够的“供品”。而清廷想要治理天下，所要依靠的，是这千千万万的县内大户，地主乡绅。 当然，一般情况下，就算朝廷过问，没有背景的话，也只是让当地县衙，去说一句下不为例。 但文成县的县衙，就有点邪门了。 当初的薛封君，是能够显化血光的恶鬼。裴占秋的弟子韩湘，是即将显化血光。而比韩湘更强的小狐狸，在裴占秋看来，无疑就是等于一位“薛封君”啊！ 若非如此，裴占秋怎么会连去都不敢去，要大费周章的让田文去请卓景宁过来。 也是当了鬼，裴占秋才知道这鬼怪间的差距，是如此之大！ 还为人时，无论是薛封君，还是其他的鬼怪，给裴占秋的感觉，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大概是——哪怕自己竭尽全力，拼了老命，也杀不了这些鬼怪，能够从这些鬼怪捡回一命，便是邀天之幸。 现在体会到这种差距，让裴占秋略微有些心灰意冷，甚至怀疑自己走上这条路，到底是对是错？ 不过这样的丧气念头，也只是一闪即逝，满心怨毒的他，看着卓景宁，等着卓景宁的回答。 他现在已经是蛇级鬼怪，但享用血祀，是鬼怪变强的一条捷径！ “这是裴老的家事，卓某真的无法插手，不过可以命人为裴老修建一座宗庙，以供裴老栖身。”卓景宁淡淡的道。 王书生又没得罪他，他干嘛去害人家性命？ “卓大人当真不帮？”裴占秋的语气逐渐阴冷起来。给他修一座宗庙，但没人给他血祀，那和他现在孤魂野鬼的状态，又有什么区别？ “不帮。”卓景宁回答得很直接。 “那么卓大人请吧，老儿就不留你了。”裴占秋的语气越发阴冷，下了逐客令。 “对了，裴老，令徒何在？卓某正好有一事寻他。”卓景宁却没有急着走，而是慢慢的问道。 当初他可是用如何获取人丸为理由，让小狐狸老老实实乖乖帮他做了两件事，结果事后怎么也找不到韩湘，这让觉得自己被放鸽子的小狐狸，三天没搭理他了。 “韩湘？吕道友有事情找他，不过他很快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必定让他登门拜访，希望卓大人不会后悔。”裴占秋这番话中的最后四个字，咬音咬得特别重。 卓景宁知道裴占秋这是心生怨气，这也正常。 鬼无常性。 翻脸不认人，对于恶鬼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卓景宁微微一笑，好似不介意裴占秋的威胁，只是他的目光，却是在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害人之念已起……那么，希望你能从我手下逃脱一次吧。 卓景宁心中这般想着，便转身走出了关公庙，然后沿路返回了县衙。他是来见鬼的，所以一个人没带。 回到县衙，卓景宁却是意外发现小狐狸在等他。 “去哪了？怎么弄得一身鬼气。”小狐狸拧起了好看的细眉。 “去见了见裴占秋。”卓景宁随即就把事情经过一说，并表示自己已经问过裴占秋他弟子韩湘的下落了，裴占秋则表示他的弟子韩湘一回来，便会来衙门登门拜访。到那个时候，就可以好好问一问关于人丸的事情了。 小狐狸听了，忍不住直翻白眼，“这是要登门揍你的吧？” 也难为卓景宁能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么一番鬼话来。 “那要看他能不能抗住我这一剑了。”卓景宁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容，他抬一手，袖子一甩，便有一道寒光一闪而逝。 是那把鬼剑，被卓景宁改成了袖剑。有需要时，一甩而出。 那日伤了画皮鬼怪的一剑，就是这么来的。 不得不说，田文的投名状，是真的好用！ 要是能带去现实世界，除了魇，其他受魇控制的伥鬼，真的是来一个砍一个。 这是一件神兵。 就是不知道还有其他的类似神兵。 小狐狸看了一眼这把鬼剑，实在是受不了卓景宁这嘚瑟的样子，扔下一句我回屋睡了，就先跑开了。 卓景宁没有睡，他之前去见裴占秋，以至于准备好看的书没有看完，他准备看完再说。 人的气质，是慢慢养成的。 卓景宁就准备用读书来化解内心的戾气，这是哪怕他修成年轮印记，也只能压制，无法化解的。 虽说没有什么依据，但在卓景宁修成第四道年轮印记后，就隐隐有种预感，他若是不化解这戾气，恐怕很难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甚至还会卡死在“劫后”这一关中。 这恐怕是修行路上的一种警示。 韩湘的到来，是四天后的晚上。 午夜时分，一道血光突然破空而来，落入县衙的后院，显露出韩湘的身影。他的相貌没有变化，只是随着血光收敛，他看起来宛若活人，没有半点鬼魂的样子。 他走到卓景宁的书房外，敲了敲门。 卓景宁这几天都没有早睡，他在等韩湘。听到敲门声，他就知道是韩湘到来了，于是说了句请进。 “韩兄让我好等。”卓景宁直接道。 “是我的不是，我不该让卓大人久等，只不过鬼雾显化血光，却不是一件易事，纵使有吕大哥指点，我也废了好些日子才完成。”韩湘一脸苦笑，他走进书房，接着说道：“这一次来，主要是代家师与卓大人道歉的，家师才成鬼怪，却是无法控制情绪，若是言语冒犯了卓大人，还请大人海涵赎罪。” 166、本官没说笑 卓景宁放下手中的书，海涵？海涵个屁！ 这韩湘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目光转动，他不清楚鬼怪这鬼雾血光之间有什么区分，因为那本寻龙归宗里没有提到，所提及的鬼怪，在实力上也大部分不是蛇级鬼怪。一旦遇上蛇级鬼怪，寻龙归宗上的记叙是含糊不清。 一言概之，寻龙归宗对目前的卓景宁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但他可以确定，这韩湘话里透着一股子威胁意味。从他说鬼雾显化血光的难度，便可以看出这能显化血光的鬼魂，无疑实力更为强大。 点明自身实力，一如动物界同类猛兽相遇，互相嘶吼咆哮一般，在示威，告诉对方自己不好惹。 但同时也可以看出，韩湘带着恶意而来，但不想动手。 卓景宁微微一笑，“裴老与本官有旧，他成了恶鬼，怒火攻心之下，莫说是鬼，就是人，都要说气话，所以本官并不放在心上。想见韩兄弟，只是本官有一事相询，当然若是韩兄弟不方便说的话……” 听卓景宁这么说，韩湘的神色不由略缓。 他也不想招惹上卓景宁。 因为吕道人不想节外生枝多事，曾和他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得罪卓景宁，免得触怒他身边那个神秘鬼怪。 这鬼怪便是吕道人也看不出一点跟脚来，若非是曾经当着他们的面动用鬼术，他们只怕一直会认为这只是个凡人少女。 韩湘正想说一句但所无妨的客套话，因为卓景宁都这么说了，那么下一句百分百是“那便不勉强韩兄弟了”。 卓景宁面带笑容，接着说道：“那么还请韩兄弟千万要方便一二。” 韩湘：“？？？” 他的脸色有些僵硬，最后只能用笑声来缓和尴尬的气氛，“卓大人说笑了。” “本官没说笑。”卓景宁很正经的道。 “不，卓大人就是说笑了。” “本官真的没说笑。” 韩湘不再开口。 卓景宁也不说话。 好一会儿后，韩湘才慢慢出声：“卓大人要三思后行啊！” 卓景宁不废话，他站起身来，微微颔首，双手合十，双眼似闭非闭，口中吟诵般出声道：“如是我闻。” 有金色豪光涌出，众星拱月般环绕卓景宁，在卓景宁脑后形成一道光轮。然后，一道四面八臂的金身佛像，出现在韩湘面前，也佛像八臂，皆做双手合十的动作，仿佛是在吟诵佛经一般。 “孽畜，还不速速皈依我佛？” 韩湘两眼瞪大，周身乍现血光，才忍住了磕头膜拜的冲动，但这书房他是不敢待了，略有些不安的逃了出去。 然而在瞬间的心悸后，无形的力量出现在他身后，将他的鬼体轰的暗淡无比。 韩湘散作鬼雾，又显化血光，这才再度现形。 这伤势不严重。 几个呼吸时间，他就能恢复。 但卓景宁露了这一手，韩湘却不敢再小瞧卓景宁了。在卓景宁身侧，可还有一不知深浅的神秘鬼怪，便是吕道人都忌惮无比。 卓景宁出手，能打伤他。 那头鬼怪再出手，遏制他的恢复力…… 那他能不能活着离开都不好说了。 鬼魂显化血光，这种蛇级鬼怪很难被杀死，但并非杀不死，可以慢慢磨灭。如果鬼神出手的话，更是连磨灭的时间都不需要。 韩湘立马转变了脸色，因为这个时候他看到卓景宁笑容满面的出来，于是就道：“卓大人不愧是修行中人，誉为日后的世家老祖，恐怕卓大人的第五道年轮印记，也快形成了吧？” 他只字不提卓景宁方才动手的事情。卓景宁脸上带着笑容，没有继续动手，卓景宁是什么意思，韩湘心里自然清楚。 这是下马威。 卓景宁知道自己的下马威算是管用了，便说道：“过奖了。” 他说着这话，心里头有些奇怪。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鬼怪说他有成就一方世家的潜力，语气里，有些奇怪的是，还有点期待的意思？ 世家不是镇压鬼神的吗？ 难道和鬼神不是死对头？ “卓大人请问想知道什么事情？”韩湘直入正题。 “人丸，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卓景宁问道。 “是她让你问的？”韩湘立马明白，心里头对这神秘鬼怪和卓景宁的关系，越发确定了。毕竟鬼怪“长生”，别看一般的鬼怪只想着害人，但到了高层次的鬼怪，虽然还是会害人，但这些鬼怪，却会出现和凡人平辈论交的举动，甚至下嫁，相夫教子起来。 这种事情听起来荒诞，但却是真实发生过的。 不过鬼怪转了性子，而是……活得太久了。 单身久了，看棵树都能眉清目秀。更别说这活得太久了，总会想做点不一样的事情，算是尝尝鲜，解解闷。 反正他们很难被杀死。 高枕无忧的情况下，心态自然会有出些变化。 一如吕道人，和他有交情的凡人，上到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都有。甚至还和一个青楼女子，有过一段传奇恋情，被广为流传，成为美谈。 “韩兄弟回答便是。” “我曾路过隆冬县，在那县城里见到一只狐狸鬼怪，这人丸，是从她手里换来。”韩湘说道。 “狐狸？那狐狸叫什么？”这时候，藏着不出来的小狐狸忍不住出来了。韩湘过来时动静那么大，她又怎么会感觉不到？所以早就到了。 “她自称君姥姥。”韩湘接着说道，“至于人丸，当初有两颗，一颗被我用掉了，很一般，这东西不适合鬼魂使用。” 卓景宁点点头，“好了，韩兄自去便是。还请告诉裴老，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一旦出了事，本官也兜不住。最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这话模棱两可，等若是废话。 韩湘自然听得出来，所以只是抱了抱拳，便化作血光飞走了。卓景宁都下逐客令了，他还不走干嘛？ 鬼怪也要面子的！ “什么时候去隆冬县？”小狐狸立马问道。 “明日启动，隆冬县的孩童失踪案让本官痛心疾首，昼夜难眠，只好动身赶往，亲自审理。” 小狐狸翻个白眼，“这鬼话你对你师爷说去。” ， 167、和你学的 隆冬县。 时隔两个多月后，有衙役赶来通知，文成县县令卓大人，准备来亲自审理孩童失踪一案。 有失踪孩子的是富裕人家，有人脉在外，一番打听后，知道这位卓大人是最近趁着巡抚去世收权，好好地审理了一番之前的案子，冤假错案全都改判，还给了赔偿，尽管不多，在富裕人家看来赔偿不值一提，但也让隆冬县的人确定，这位卓县令是一位好官。 又等了一些时日，那位县令的座驾才到。 一进入隆冬县，就有大量百姓夹道欢迎。这是那些富裕人家特意宣传出去的，又花钱找来的，先给这位卓大人一个巨大的好名声，如此一来这位县令无论如何，都得尽心尽力的审案了！ 不审出个结果来，这名声就算是毁了！ 他们也是被逼急了。 孩子失踪都这么久了，再不找，可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卓景宁见到这么一出，还真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他来隆冬县，只是陪小狐狸寻找那位君姥姥的。 至于那些孩子…… 人牙子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可能一下子拐走那么多小孩。多半是有鬼怪作祟啊！ 这会儿估摸着连小孩尸体都找不到了。 落入鬼怪手里能讨好？ 更别说，前些日子，他刻意卖好之下，还让那位心姑娘知道了这件事。这位心姑娘多半能猜到不是人牙子干的，她打的目的，恐怕是来趁机分一杯羹…… 或者，栽赃嫁祸！ 自己掠夺活人心头血，然后转嫁给之前作祟的鬼怪。 后者的可能性，远比前者高。 而在卓景宁找来隆冬县的衙役问了问后，进一步确定了这个猜测。两个月前，隆冬县的孩子失踪了大概十几个人，其中一大半是穷苦人家的。这些人家孩子养不活，生出来如果发现是女婴或者残疾了，会丢弃在路边，甚至直接溺死。 所以当他们失踪了一两个孩子，并没有多大举动。 伤心归伤心，但没准还会松一口气。 跟着他们，说不定会饿死。但被人牙子拐走，还给了他们几分想象空间，万一当了大户人家的丫鬟下人，就饿不死了。 至于坏的下场，他们不愿去想。 自欺欺人，总比痛苦活着强。 况且，不自欺欺人，也没用。衙门会管吗？不会。 现实如此而已。 言归正传，而在近几日，隆冬县内，还有小孩子失踪，这一次多数是大户人家的小孩子了，或者是能长得白白胖胖的小孩子。 那位心姑娘，这可不是心善，不去加害穷苦人家，而是……挑食！ 穷苦人家的孩子，多数面黄肌瘦，浑身上下没几两肉，这心头血又哪有那些娇生惯养的富裕人家孩子可口？ 身强体壮，也就意味着气血旺盛。 面黄肌瘦，无疑身体虚弱。 这一点，不难猜测。 卓景宁沉吟片刻，要是他抓了那位心姑娘，也不知道那位老者会怎么样？ 心姑娘他不畏惧，他真正害怕的，是那位老者。 手段真的是可怖。 他连反抗的资格也没有。 他想着老者离开前说的话，有些不太确定。最终决定，不抓心姑娘，抓之前犯事的妖鬼出来顶罪。 他若不掌权就算了，掌权了当然要秋后算账。 于是，他手书一封，让附近的几名将领过来帮忙。 这文成县卓青天的名声，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这会儿他正用着过瘾，不可能舍弃。树要皮，人要脸！ 卓景宁忽然想起了曾有妖女杀人一事，这事情却是不清不楚的，他找来衙役问问，然而这些衙役也都是一头雾水，这个时候正好隆冬部落的族长派人来请他赴宴，说是酒席已经备好，要为他接风洗尘。 卓景宁便过去。 这位可是皇亲国戚，面子还是要给几分的。 毕竟多少算“岳丈”不是？ 小狐狸这次没跟，因为一来到隆冬县，她就迫不及待去找那一位自称君姥姥的狐狸鬼怪了。 指望卓景宁去找，还不如她自己动手。 卓景宁找鬼怪，哪次不是拜托她？ 隆冬部落据说是受到了天灾鬼祸，不得不抛弃了族地，来求清廷皇帝赏赐一块繁衍生息之地。清廷皇帝可能是出于大国风范，又可能是因为清廷皇帝祖辈代代相承的好大喜功，赏赐了一个县城！ 哪怕这县城并不大，但这也是一个县城啊！ 不光是土地，连带着隆冬县的人，也都一块儿赏赐给了隆冬部落。 入了隆冬县，这隆冬部落的族长倒是很明事理，一直约束族人，甚至还主动给自己取了一个好记简单的名字——齐东。 这很应景儿，齐东隆冬…… 考虑到了卓景宁吃不惯牛羊肉，所以招待卓景宁的饭菜，是很常见的酒菜。甚至因为不太清楚卓景宁能不能吃辣，连辣椒都没放，做法都很清淡。 “多谢国丈大人。”人家给面子，卓景宁当然客气万分。 “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吃，随便吃。”齐东粗犷的说道，这话好似客套话，但他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拍了拍卓景宁的肩膀，这话就耐人寻味了。 卓景宁不由挑了挑眉。 “哦，对了，卓县令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两个丫鬟走，这都是心意。”这时，齐东接着说道，好似随意一般，然后就招呼卓景宁喝酒吃菜。 卓景宁惊疑不定的点点头，等到他要走的时候，才见到两个丫鬟，一个丫鬟他不认识，另一个丫鬟哪怕脸涂黑了，化了丑妆，他都认的！ 只不过，她怎么在这儿？ 卓景宁领着丫鬟回去，一路上没说话。他现在住在隆冬县的县衙，他前脚进了县衙后院，两个丫鬟后脚就跟着进去。 他进了书房，一个丫鬟跟进去，另一个丫鬟脸上露出笑容，却是关上了门，然后守在了门外。 卓景宁感觉到从他身后抱住他的娇小身子，还有那熟悉的香味，他心中一颤，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在回去的路上中了毒，御医说我死了，祖先显灵救了我，我就索性假死。”她说完，又说道：“我想你了。” “你真大胆。”卓景宁不由道。 “和你学的。” ， 168、门客 今夜无月，也天黑风高。 一张桌上，摆放着几样简单的祭品。 小狐狸身穿一身长裙，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她在对天发誓，等她成为鬼神，一定将卓景宁关在阴司里，别想再碰一个女人！ 这么一想，莫名的好激动。 卓景宁从房内出来，见到举止奇怪的小狐狸，不由困惑，便走过去，只是他内心有鬼，脸上略带尴尬，问道：“你在干什么？” “看看那个叫君姥姥的鬼怪在哪里。”小狐狸眼也不眨的道。 “这样能行？”卓景宁错愕，随即他就不在意，他去找来李孔，给他银子，让他明天去买了一栋宅院。 这是准备让妃儿住的。 她的小名，就叫妃儿。之前的贵妃名字是不能用了，她本来想跟卓景宁姓，取个名字叫卓妃儿，但卓景宁不答应，让她取“齐”的谐音，叫祁妃儿。 卓景宁问过祁妃儿，为什么放弃华丽的皇妃身份，哪怕不受宠，也总比跟着他这个七品县令好。 祁妃儿的回答是——皇帝后宫水深且寂寞，还不如当他的情人来得自在。 她不需要名分。 另外让卓景宁意外的是，祁妃儿的心境修为不低，学的是道家观想法，原本是庆神心境，但因为皇宫太水深的关系，心理压力过大，心境退转，目前只是余烬心境。 不过纵使如此，祁妃儿的心境修为，也算不错了。这般心境，差不多是大部分修道中人的心境修为了！ 稍加运营，便可以在达官显贵的府上，当一名门客，接受供奉。 所以，目前祁妃儿的身份，便是卓景宁的门客。 当时祁妃儿还笑话卓景宁，他这是准备用身体来作为薪俸报酬吗？惹得卓景宁忍不住收拾了她一番，直到她讨饶才放过。 “我招了一位祁先生作为门客，是一位女先生，你先熟悉下。” “好的，我一定会和这位祁姐姐好好熟悉下的。” 卓景宁听着小狐狸这话，却有点奇怪，往日里小狐狸可没这么乖巧听话的时候。一开始那段时间例外，那时候是装出来的。 不过小狐狸这般表示了，那么他也就放心了。 “君姥姥找到了吗？”他问道。 “君姥姥原本在这县城里开了家客栈，不久前关门了，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名小女孩，给那个女孩的父母留了一封信和一些银两，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卓景宁不由皱眉。 “你别多想，我觉得那些孩子失踪，不是君姥姥做的。”小狐狸见卓景宁皱眉，自然清楚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卓景宁便问道。 “君姥姥在县城里住了很多年，客栈也不是开了一两年，和那个小女孩很熟悉，两人往日里关系也很好，甚至那个小女孩一直吃在君姥姥家，人都长胖了。那个小女孩的家里，情况不怎么好，有好几个小孩子。” “那女孩的父母，对女孩被君姥姥带走，什么反应？”卓景宁问道，小狐狸的话里所头透露的信息很全面。能容忍一个陌生女孩在自己家里吃吃喝喝，还给养胖了，关系确实不错，但这贸然带走，还是只留了书信和银子，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未免有些问题了。 这一点，不符合正常的逻辑。 一个孩子，会舍得不和父母见面？如果这位君姥姥和这个女孩关系好，那么无论如何，都该让这个女孩，临走前和她父母见一面才是。 所以卓景宁才会问这个女孩走后，她父母的反应。 “很高兴，那天还特意买了肉，吃点好的来着。她家里不只她一个。”小狐狸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玩味，“不过随后就哭惨了。因为她家里的另外五个孩子中，三个男孩都失踪了。” 卓景宁不由沉吟，照这么说，似乎隆冬县之前的孩子失踪，真和这位君姥姥无关。 不跟，那妖女杀人是怎么回事？ 卓景宁忍不住想到。 这个时候，李孔过来说，说他打听清楚了那个妖女之事。 是那位齐大人的一个手下和他说的。 卓景宁去吃饭，李孔也跟去了，尽管没说话，但也混了个脸熟，刚好见到李孔在打听妖女的事情，就主动和李孔说了。 按照那个手下说的，是一个个子不怎么高，身形像是小孩的女人，动手杀了几名官兵。 下手异常狠辣，还会飞檐走壁，不像是人类。 “那几名官兵之前做了什么事？”卓景宁想了想后问道，有因才有果，当然也不排除被殃及池鱼。 “小人不知，这就再去打听。”李孔回答道。 “天色不早了，你明日再去吧。”卓景宁微微摇头，这聊斋世界，夜晚可是容易出事的。李孔这么好使唤的一个手下，还是别莫名其妙死了。 “是，大人。”李孔应声，随即退下。 很快的，卓景宁在隆冬县待了五天，随着他到来，孩子不再失踪，但也没有线索。妖女之事清楚了，被她杀的几名官兵，在此之前敲诈了一家富户，强暴了一名少女，不过那少女只是穷苦人家，有问题的话，应该是那家富户。 可那家富户失踪了家里的长子，能请来妖女的话，早就找到他们失踪的长子了，所以也没问题。 那么看来是被殃及池鱼了。 也算报应活该。 对这种兵痞，不值得同情。 祁妃儿劝他不要查了，以她的眼界，自然看出这连续孩童失踪案的诡异之处。不过被赶鸭子上架，卓景宁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哪怕心里头把隆冬县的富户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但这查案子还得继续下去。 然而哪怕得了祁妃儿的帮忙，能说动隆冬部落出手，也找不到丝毫线索，那些失踪的孩子完全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正当卓景宁百无头绪之时，忽然一则奇闻怪事在隆冬县内传来。 说的是一起尸变诡事。 有四名赶车的，为了赶路，错过了时辰，赶到能休息的一家客栈时，发现已经客满了。不过掌柜的表示，自己儿媳妇新死两天，尸体还停在目前用作灵堂的一间客房内，如果他们不介意，可以暂住一晚上。 这四名赶车的都是粗人，见客栈人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都答应了。 ， 169、找个背锅的（四更） 然后，自然是出事了。 四名赶车的，死了三个，只活下来一个。 当天晚上，活下来的那人，是因为睡眠质量不太好，一直较浅，哪怕赶车一天，已经很疲惫了也是。 他这样是在赶车这行做不长久的。 不过也是因此，他才侥幸捡了一条命。 正睡得迷迷糊糊，却忽然感觉到身侧出现了人，好像是有人正看着他。于是就微微睁开了眼，然后便看到了面若金纸的一个女人站在他床头，一双泛着惨绿色光泽的眼眸，正盯着他看。 这人瞬间被惊醒，他认出来，这个女人就是那掌柜的儿媳妇，也就是那具尸体！ 诈尸了！ 这人毛骨悚然，想立马逃走，但是明显来不及了，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屏住呼吸。万万没想到，因为他没有呼吸，那女尸就当他是死人，观察片刻后绕过了他，去了他同伴那，这人没看到怎么样，但眼角余光却看到有一抹白光，从他同伴体内被女尸吸了出来，吞入腹中。 当女尸吞掉这一抹白光后，他的那个同伴一下子就没了呼吸声。 当时的情况下，针落闻声，所以这人听得清清楚楚。 他立马就明白，他的那个同伴是死了。 接着，那女尸走向了他的第二个同伴，继续吸收白光。 他的第二个同伴也死了。 等到女尸走向他的第三个同伴，开始吸收白光时，这人已经无法再憋气，也顾不得穿衣服裤子，夺路就跑。 那女尸杀了他的第三个同伴后，追了出来。 人在前跑，尸体在后面追。 一追一逃，那人忽然听到了木鱼声，就循着声音，跑到了一座庙门朱红如血的寺庙前，他疯狂敲门，出来的却是一个道士。 这人想要进去，哀求道士救命。 但道士却以他衣不蔽体拒绝，还关上了门。 而这时，那女尸已经追了上来，还好这附近有棵树，那人便绕着树，躲避女尸的攻击。最终，女尸用力过猛，一时不慎，双手十指插在了树干中，无法拔出，更动弹不得。 那人则是因为力竭，昏倒在地。 后来，那道士出来，用热水唤醒了这人。 这人捡了一命，逢人就说此事，这才传得在县内沸沸扬扬。 卓景宁听着这诡事，却是觉得耳熟。 “这是聊斋剧情当中吗？” “尸变篇。”惩戒回答。 卓景宁点头，果然如他所料。 他不由皱眉。 这尸变篇并不算有多恐怖，但是……这里面疑点重重。 甚至前后矛盾。 一共四处。 第一，是四名赶车的进入客栈时，天色已晚，但却座无虚席，甚至客房都已经住满了人。这样的客栈，也唯有府试之时的郡城客栈，才有这般场面。可这尸变分明是发生在这隆冬县附近，这一个小小县城，能有如此客流量？ 第二，儿媳妇死了，可客栈还在经营？这岂不是太过人情寡淡了？这可是一家人啊！虽说聊斋世界人性淡漠，邻里之间的关系也很冷漠，但发生在一家人身上，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甚至，已经停尸两天了！若是情感淡漠，该早早入土才是啊？ 第三，明明是一座寺庙，却出来一个道士。道士居道观，和尚住寺庙。这是聊斋世界，佛道能修行，都能成得道高人，所以所居住之地，也是修行之所，是山门，因此这一套规矩流传已久，泾渭分明。 这第四，是这道士拒绝收留那人，见死不救的行为能理解，但拒绝的理由是——衣不蔽体？ 甚至随后在那人力竭昏倒后，这道士又跑出去救醒这人，这岂不是前后矛盾？ 那女尸可就双手插在树干中，还在附近。之前不救，现在去救，是觉得这女尸没有威胁了吗？ 离奇！诡异！ 聊斋尸变篇，不见得是一个多恐怖的故事，但却足够离奇诡异。 卓景宁想了想，这尸变篇还有一段后续。 说的是那寺庙道士报官了，让人来查看。县令带人来看了，见到了双手插入树干的女尸，僵住不动，却没有尸变，只是死尸一具。 但女尸插手树干的双手十指，只靠一两人，却是怎么也无法拔出来。费了半天劲，好几人合力，才将女尸平放在地面上，带了回去。 一番查探后，找到了那客栈，在客栈里发现那三具尸体。 那个侥幸活下来的人因为害怕回到乡下后，说出去没人信，还让衙门给他开了一张公文。 卓景宁身处这诡异莫测的聊斋世界，却是不知道该从何等角度，去揣测这一个聊斋故事。他想了想，决定静观其变。 如果事后发展如尸变篇结尾那般，那么……这隆冬县孩童失踪案背锅的，算是找到了。 没有找到孩子，那么只能找个凶手，来堵住悠悠众口。 卓景宁深谙在清廷的为官之道。 有时候不需要真正的凶手，只需要找到个让大家伙都认为是凶手的就行。 真相如何，有时候真的不那么重要。 过了一日，果然有人来报官。 说是有一具女尸，双手插入树干，附近乡人畏惧，请他去做主。 卓景宁便带人前往。 挑选的时间，自然是正午时分，太阳最烈的时候。 一如尸变篇中那般，女尸很难拔出来，不过卓景宁却没有见到那一座有着道士的朱门寺庙，这附近只有一个村子，而且很破败。 卓景宁特意找来了村子里的村正，问了问，对方在这生活了一辈子，也不知道这附近哪有什么朱门寺庙。 这让卓景宁迟疑起来，犹豫着要不要换一个背锅对象，那个侥幸活下来的人，却是求上衙门，哭诉着请他开一张证明公文，好让他的乡里人相信这番话。 这人是白天里过来的，太阳还没下山。 卓景宁看着他的影子，便按照尸变篇剧情里的来，给他开了公文，证明他是无辜的。然后隔天就让衙役张贴告示，对外宣布，说有妖僧妖道作祟，掠走了此地的孩童。 那妖僧妖道所在的贼窝，是一座朱门寺庙，找到了那座寺庙，就能找到失踪的孩童，请附近乡邻发现了，提供线索，属实的话，衙门有重赏。 ， 170、鬼怪报复（一更） 这张告示若是换做其他县令张贴出去，虽说没人敢说什么，但也没人信。 不过卓景宁这卓青天的名声在外，是他让衙役张贴的，加上又有尸变这一传闻，所以这隆冬县的人，立马就信了。 哪怕是还有所怀疑的，见身边人都信，三人成虎，再怎么怀疑也都相信了这番鬼话。 聊斋世界不兴网红这一套，没人会想自己显得另类。 哗众取宠，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不会带来多少好处。 隆冬县这积怨了两个多月的案子，就这么解决了，倒是让卓青天的名声又上升了一截。 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是有泄愤出气的地方了。 之前可是连半点线索也没有，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夜深了。 荒山野岭间，突然响起阵阵木鱼声，一座朱门寺院，忽然显露出来。 就像是被人从空气中画出来似的。 “这位卓县令不地道啊，这欺上瞒下的手段真当好。” 寺院中，有人在说话。 混合在木鱼声中，很难听清楚。 “所以说，那人不能救，任他自生自灭才是，可你不听我的。” “初敲门时，那人一身死气，本是已死之人，但在女尸僵住后，他却浑身死气散尽，还过阳来，又活了过来。那时候，他是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也罢，你我本是执念化生，非人非鬼，半阴半阳，遵循死前执念，也是应当。”这人说着话就是一顿，然后语气瞬间变化，透着森森邪意。 “不过，这位卓县令，却是需要让他长个教训，我们是执念化生，安心当这救人的孤魂野鬼，但也不能平白被泼脏水，受了委屈。” “这卓青天的名声，有夸大虚假，但确实做了不少好事。加上他是清廷官，杀官犯忌讳，所以不能杀他。不过，可以杀他的身边人，这也是清廷默许的。” “老鬼婆含冤而死，死后成鬼恶念滔天，正好借此机会让她发泄下恶念，不然怕是不肯再与你我同道了。” “我打听到了，那县令准备买宅子，要金屋藏娇，把老鬼婆的尸身埋进去，给这清廷官一个教训，不过不能让她杀太多人，最好一个亲人，其余是身边伺候的下人。” “那便一个亲人两个下人，我会关照的。” 木鱼声越敲越响，逐渐遮掩了这讨论声，然后随风传出去，传得很远，有附近村子里的人夜半失眠，听了这木鱼声，便犹如了失了神智般，衣服也不穿，跌跌撞撞循声而去。 又是一起失踪案。 不过这次不是小孩子的失踪案了。 鬼怪终究是要害人的。 正如人需要吃饭。 朱门寺庙内，谓之杀一救十。 …… 因为这一起尸变案，李孔跟着跑腿，买宅子的事情耽搁了，但一完事，李孔就连夜办好了这件事。 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吃过饭，李孔领着卓景宁去看宅子。 这宅子不大。 毕竟是隆冬县，一座小县城，不可能找到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在隆冬县，有祁妃儿的部落族人在，尤其她爹还是族长，安全方面毋庸置疑。 和祁妃儿确定了关系，卓景宁便带着一些金银，去拜访了这位岳丈。 两人闭口不谈祁妃儿之事，但都心知肚明。在卓景宁走的时候，齐东再三叮嘱，让卓景宁多来隆冬县看看。 当然，表面上说的是——卓景宁也是隆冬县的父母官，当常来才是。 实际上嘛，就是让他多来陪陪自己女儿。 皇妃身份固然尊贵，但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衣食不缺，儿子好几个，女儿只有一个，这最宠的自然会是小女儿。 若不然，也不会为了女儿，趁机做出如此欺君之事。 卓景宁不把皇帝放在眼里，那是因为他是从虚无现实中诞生出来，思维理念和这聊斋世界格格不入，但齐东可是聊斋世界的土著人士，自幼接受，可都是皇权至上的理念。 这宅子表面上是他住的，所以买下第一天，他需要住进去的。 小狐狸心里清楚，为了眼不见心为净，就以还要找君姥姥为由，没跟去。 卓景宁也正好松一口气，所以没多说，他怕小狐狸回心转意，一块儿过去。 小狐狸当然不会改了主意，因为她早写了一封信，把这儿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然后让人送去文成县李婉淑那。 她相信，回去后就有好戏看了。 自从那晚对天发誓后，小狐狸就不介意卓景宁找女人了。 反正她得了人丸，平添半甲子三十年的功力，只需要再得到一颗人丸，就能成就鬼神之位了。 到那个时候，哼哼…… 宅子已经打扫一遍，一应家具也都换了新的，下人已经入住，卓景宁到来时，祁妃儿已经让人备好了酒菜，在等他了。 祁妃儿换了一身衣物，全身上下，若隐若现。 此时两旁灯火通明，门窗却禁闭，让卓景宁一阵口干舌燥。 还是皇妃会玩啊。 不过他还是一脸正经的坐到了祁妃儿身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她道：“不如我们喝杯交杯酒怎么样？” 祁妃儿脸蛋上露出两抹嫣红，其实她并不见得多爱卓景宁，只是相较于清廷皇帝，卓景宁无疑更有魅力，能文能武，谈吐风雅，模样俊郎，还是修成年轮印记的得道高人，她对卓景宁，是崇拜之情多于爱情。 此时，用追星来形容，更合适一点。 如果再实在一点，那么大概就是——见色起意。 动色心，可不只是男人的特权。 祁妃儿的贴身丫鬟在外面看门，听着里头颠鸾倒凤的声音，不由面红耳赤，她可听说了，丫鬟陪嫁，以后也是要侍寝的。 祁妃儿以前是皇妃，她自然不可能去侍寝，但现在嘛…… 她偷偷看过卓景宁的正脸，可是比皇宫内的皇帝好看多了，不仅俊郎，而且还没有麻子。 她听她小姐祁妃儿说，这位县令还是位得道高人呢！ 相当于部落里的司祭。 若不是部落里的司祭拼命，他们部落也不可能安稳来到清廷境内，所以对于司祭，丫鬟心中满是敬畏和崇拜。 不过这时，她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噗、噗、噗。 好像有人在吐水。 ， 171、奇怪吐水声（二更） 丫鬟名唤雅儿嚓衣，进入清廷境内后，随着自家小姐，取了个新名字，跟随祁妃儿姓，名唤雅儿。 雅儿听着声音感到奇怪，那“噗噗噗”的吐水声，像是鸭子的脚掌踩在泥泞草地上，这种吐水声，常人吐出来，不是这种声音，这声音有点中气不足感，跟缺了门牙似的。 雅儿感觉到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这宅子里的人她都见过，没见谁体虚或者缺了门牙呀？ 而且她小姐为了今夜，早已经吩咐过不能靠近了，那些下人会意，不可能会没脑子的过来啊！不然的话，被打个半死都是最轻的后果。 雅儿想了想，就决定过去瞧一瞧。 如果是哪个下人，就赶紧让他离开，然后明天和小姐禀告，将那个下人赶出去。 夜色昏沉，只有几处屋子还亮着灯。因为院子不大，灯笼也没几盏，看过去有些地方是漆黑一片，完全分不清那里有什么。 噗、噗、噗。 走近了，那吐水声就清晰多了。 雅儿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什么人，于是她听着这声音，一路找过去，结果这是宅子里的后花园，能看到几株花的黑影，但还是看不到人。 “谁在那？”雅儿出声问道。 没人回答她。 甚至这地方只有她的声音，雅儿便回去。 她这一走，这没什么人的花园内，却是突然出现了一道佝偻的人影，晃悠悠，好似站不稳一般，左右摇晃着。 忽的，这人影一张嘴。 噗。 出现了吐水的声音。 …… 雅儿回到了门前守着，回来的路上没听到什么吐水的声音，但她才在门口站稳，便又听到了那吐水的声音。 噗、噗、噗。 一如之前，中气不足的吐水声。 雅儿听着恼怒不已，觉得这是有人在故意戏耍她，但冷不丁一转念，却又觉得不对劲，于是她往门口靠了靠。 等着卓景宁和她小姐完事了，她再禀告。 她以为要很久，没想到很快，祁妃儿就喊她进去给卓景宁换衣服。 雅儿急忙进去，熟练地给卓景宁穿衣。 卓景宁倒是有些不太适应，他还是头一次让没什么关系的女孩给他穿衣服，颇有些束手束脚的。 只见简单披着衣服的祁妃儿看着笑出了声：“按你们的规矩，雅儿也是你的人，你一个大男人羞什么？” 卓景宁白她一眼，不说话。这动作他和小狐狸学的，谁叫那丫头有事没事老翻白眼，虽然还挺好看的。 雅儿脸上没有露出笑容，她还不知道卓景宁的性子，怕跟着笑惹来卓景宁误会，只是声音很柔和的道：“小姐，先生，我刚才听到了奇怪的吐水声音，像是缺了门牙的人在吐水，但是循声找过去，到了花园那儿，却是什么人影也见不到。先生，这宅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卓景宁听了微微皱眉，沉吟片刻，然后吩咐道：“你把灯笼打着，去喊一下，让他们赶紧起来。然后让他们其中一人，去衙门给本官将李孔找来，多带些人。” “是，先生。”雅儿立马去办。 “怎么了，有鬼吗？”祁妃儿见卓景宁一脸正色，就问道。 “小心无大错，这隆冬县曾经潜伏着一只不知深浅的鬼怪，我也是近日才知道。没准随着那只鬼怪离开，就有其他鬼怪冒头了。”卓景宁说道，这些鬼怪也喜欢占地盘，强的在时，其他鬼怪老实，强的一走，其他鬼怪为了争地盘就开始群魔乱舞了。 “那我去换身衣服。”祁妃儿道，她现在这身衣服，穿和不穿完全没区别，也就在卓景宁和丫鬟面前能穿一下。 卓景宁点点头，他则走到了外面，目光转动。 很快的，下人都起来了，衙门距离此不远，李孔一听自己买的宅子可能是鬼宅，在来的路上，连带着宅子的原主人，都被他抓了过来。 “大人，这是宅子是他卖给小人的。”李孔跟卓景宁解释道。 卓景宁看了眼，只是个寻常的商人，这会儿见到他，已经瑟瑟发抖了。也亏得他的名声不错，这个商人没有吓得口不成言，商人略微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然后道：“大人明鉴，小人这宅子住了半辈子了，一直没什么事，只是因为生意上银子周转不开，才卖了这宅子。” 卓景宁点点头，这宅子确实不像是闹鬼的宅子，因为这宅子的花草，都有精心打理过。这只是一名小商人，家里没有下人，只有三名长工，往日里花草都是他自个儿照顾的。若是因为闹鬼才卖宅子，被鬼折腾的心力交瘁，谁还有心思打理这些花草？ 所以他才怀疑这是外来的鬼怪闹事。 “放了他吧，不过你且跟着，陪本官转转，你是这宅子的原主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你来看看，哪里不一样了。”卓景宁第一句话是对李孔说的，接下来的话，则是对这名商人说的。 “是，大人。”商人听到卓景宁这么说，如释重负，立马跟一衙役借来灯笼，观察起附近来。 卓景宁站在一旁，等着结果。 片刻，这商人禀告道：“此处无异常。” 卓景宁点点头，道：“边走边看，一直到那边的花园。” 丫鬟雅儿可说了，她循声找过去，是听到吐水声来自花园。当然鬼怪，不可能只在一个地方，所以卓景宁才会这么吩咐，一路观察过去。 一路上都没什么事，也没有听到吐水声，到了花园，还是没有异常。 卓景宁让衙役们守夜，他则去休息。 至于丫鬟雅儿说谎了，卓景宁觉得不太可能，原因很简单——没好处。反而后果很严重，完全得不偿失，鬼迷心窍失了智才会干。 但他观察过丫鬟雅儿，没有被鬼迷心窍的样子。 鬼迷心窍一般有两种，第一种就是如当初白乙的书童泰安那般，完全一副性情大变的样子，第二种是自不知，但旁观者清。 卓景宁问过详细情况，听到雅儿说她第二次听到吐水声，觉得不对劲，便没有再去查看，就知道她的神智很正常。 ， 172、朱门寺（三更） 夜深人静时，有人出事了。 是宅子里的一个下人和一名衙役，衙役是文成县人士，跟随卓景宁而来。卓景宁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灯笼内不亮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格外阴晴不定。 事实上，他的心情确实处于暴怒边缘。 这死掉的衙役名叫刘大宝，是衙门内的老人，卓景宁当了快两年的文成县县令，这刘大宝他也见过许多次。 不过发火是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卓景宁盯着地上的尸体，仔细观察着。 首先，可以确定刘大宝和那名下人的死法，都是一致的。 因为脸上的毒液而死。 两具尸体身上没有伤口，手脚没有出现折断，唯独整张脸是血肉模糊的，仿佛被烧伤了一般，只是没有火烧灼烧造成的迹象，反倒像是脸上被人喷了硫酸一般。 喷？ 丫鬟雅儿之前说有吐水的声音。 卓景宁心中一动，他在心中问道：“聊斋故事可以连接在一起出现吗？” “现实世界的部分人道意识留在聊斋世界，影响很大，宿主现在所经历的，是至少两个聊斋故事连接在了一起。” “那我现在遭遇的，是吐水篇吗？” “是。” 卓景宁终于知道他遇到了什么鬼怪，他一开始真没有想到，聊斋故事居然能连接在一起出现。他之前遇到的聊斋故事，可都是单独被分开的。 因此，在遭遇了尸变篇后，他仔细想了想尸变中能出现的鬼怪，除了女尸外就没了，也就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新的聊斋故事。 不然的话，早就猜到了！ 先尸变，接着吐水，卓景宁不知道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惩戒可说了，至少两个。那么这就意味着，惩戒觉得还会出现第三个聊斋故事，甚至是第四个！ 尸变，离奇诡异。 吐水，阴森恐怖。 环环相扣，卓景宁脑海中转过诸多念头，他在推测可能出现的聊斋故事，这样也好有心理准备，也至于猝不及防，完全被动。能和尸变吐水篇结合的聊斋故事并不多，卓景宁很快就想到了几个。 片刻后，卓景宁吩咐道：“找人，去把花园挖了。” 吐水篇里，罪魁祸首就花园里埋着的尸体。 他记得是一个老妪尸体来着。 衙役得了命令，立马过去，几人一起动手，没一会儿，就有衙役高声喊道：“大老爷，有一句老妪尸体。” 卓景宁带着人过去，他盯着地里的尸体。 李孔这个时候一把控制住了那商人，喝问道：“这尸体是谁？可是你杀害的？” “不是他，这尸体附近尽管有翻挖迹象，但只有十几铲子，可新旧土痕迹的范围，却不止这些，如此明显又如此范围大，这意味着，这具尸体是不久前被人刻意埋进去。这尸体有古怪，凡人没这能耐，所以……你是自己起来，还是要我动手？” 卓景宁说到最后，已经是看着地里的尸体说了。 那尸体没有动静。 卓景就道：“放火烧了。” 这一声落下，那尸体有了动静。只见一股鬼雾升腾，那老妪尸体还躺在地里，但却有一个佝偻的鬼魂身影，出现在了尸体之上，两脚悬空，穿着一双青红二色的绣花鞋，面容削瘦，下巴略尖，见了卓景宁，发出咯吱的笑声。 “朱门庙龙鬼氏，见过县太爷。”这鬼怪介绍自己道。 “朱门寺？”卓景宁一下子就想到了在尸变篇中昙花一现的寺庙，也明白这鬼怪为什么要来了，原来是报复来的。 “想来大人是清楚了，原本我该取三条人命的，不过大人想来是有诚意的。三十头牛，九十只羊，明日入夜前送到黄坡村的村口，此是便就此罢休。另外，大人既然那样说，那么我朱门寺接下来也得做些符合大人所说的事情，还请大人识相一点。”龙鬼氏尖声尖气的说道，声音犹如金属摩擦，非常刺耳。 卓景宁面无表情，他看着这鬼怪。 刚才龙鬼氏的话里，全是威胁。而最后几句话，是告诉卓景宁，他们要掠走一些童男童女，要他别多管闲事。 卓景宁冷哼一声，却不说话，仿佛是默认了一般。 龙鬼氏奸笑一声，化作鬼雾卷入尸身，然后尸身居然站立起来，接着一蹦一跳，翻墙离去。 李孔这个时候却突然跟上，爬到墙边看了几眼，然后脸色大变的回来，在卓景宁耳边道：“大人，外边出现了一座寺庙，大门是红色。” “朱门寺？” 卓景宁说了一声，却没有去看，他只是吩咐道：“让人准备三十头牛，九十只羊，明日入夜前，送去黄坡村。银子不够了，你去找元清要。库房钥匙在她那。” “是。”李孔应声道。 卓景宁回到了县衙，将事情和小狐狸一说。 “我明天陪你一起去。”感觉卓景宁小命不保，小狐狸立马在意起来。 卓景宁点头。 翌日，牛羊已经准备好了，也多亏了隆冬部落出力，卓景宁才凑齐。这羊好找，难的是牛。隆冬部落虽说常吃牛，但这个常字，也只是相较于隆冬县当地的富户罢了，能半个月吃上一次牛肉。 三十头牛，可不好凑。 一百多头牛羊被赶往了黄坡村。 黄坡村，便是那日出现了尸变篇女尸的地方，那个村正还说不知道朱门寺庙，但偏偏那个吐水篇鬼怪指定送往这个地方，那么明显是当时那个黄坡村的村正说谎了。 卓景宁这会儿没有跟来，还远远吊在后面。和小狐狸两人徒步而行，走得不快。 等到卓景宁赶到时，天色已经混黑，远远地他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又走了一阵，卓景宁便看到了一地的尸体。 都是牛羊。 他仔细观察了下，发现这些牛羊尸体干瘪，体内没有丝毫血液。 而这时，远处出现了人的动静，卓景宁就和小狐狸藏了起来，随后就看到一群村民，兴高采烈的赶来，扛起一具牛羊尸体就走。 等这群人走远了，卓景宁和小狐狸才出来。 “跟上吗？”小狐狸问。 ， 173、借尸还魂（四更） 卓景宁给她一个眼神：你这是废话。 小狐狸回他一个眼神：少比比。 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的循着那群人来时的方向走去。 那群村民明显有古怪。 活人杀牛羊，牛羊血都是能做成菜的，伤口都是能必然都是在脖子位置，这个地方出血量大。可这些牛羊尸体上的伤口，却不是刀伤。 此外，便是整个隆冬县，也不可能同时宰杀这么多头牛羊，更别说这区区一个村庄了。 卓景宁想到了一种可能。 鬼怪饮血，活人吃肉。 这些村民，便是黄坡村的村民。 卓景宁和小狐狸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个村子，此时天色昏黑，没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但那一个村子却是灯火通明，远远就能望见。 观察了会儿，卓景宁发现这村子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宴，牛羊肉随处可见，或烤或煮，场面十分盛大。 隔了老远，都能闻到一股肉香。 还真是如他所料。卓景宁目光低沉，这村正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他。卓景宁不管是不是自己威信不足的问题，但这村正既然做了，那么便要为此付出代价，而且居然和鬼怪勾结，这几个村子，他哪怕是动手屠了，清廷也不会觉得他做错了，反倒要表彰他！ 因为能和鬼怪勾结……咳，沟通的，只能是清廷的达官显贵，统治阶层！ 这群村民所作所为，已经等同于谋逆了！ 在这聊斋世界，掌握了和鬼怪沟通的渠道，等若是掌握了最恐怖的武力。便是一个普通鬼怪，都能将上百名官兵玩弄于股掌之间！ 卓景宁却又想到了那朱门寺，这到底是什么寺庙？ 如此的邪门？ 他没有立马动手，而是原路返回，写了一封奏折，用加急快报，送去给朝廷上的一大权臣——齐左相，齐公。 因为这朱门寺太过邪异，卓景宁不敢冒然动手。 还是小心点为妙！ 然后，他便安心等待。 过了半个月，失踪了一些人，没有人报官，因为失踪的都是乡下村子里的人，出了事，基本都是选择认命。 卓景宁会知道，这还是他让衙役去四处打听才打听的。 看来朱门寺的确是动手了。 如他们说的那样，要掠走一些童男童女。 仔细调查后，是七男七女，一共十四人。 又过了半个月，朝廷来人了，却是一纸公文，升了他的官，让他做巡抚，接了朱胖子的差事。 不过隆冬县的事情，却是不需要他负责了，有其他人来负责。 来人似乎是一名皇子，来主持隆冬县的事宜。 卓景宁看这皇子的样子，分明是来摘桃的，虽然他不清楚，但直觉告诉他少掺和，于是他听从了清廷的调遣。 他本以为会解决的很快。 但随后出了意外，因为朝廷特意让隆冬部落迁徙，为此还给了大量补偿。然后还调来了大批军队，封锁了整做隆冬县。 后来发生什么，卓景宁却是不知道了，因为隆冬县被封锁，许进不许出。 又过了一个月，封锁解除。 但隆冬县完全成了一座空城。 不是人去楼空，而是尸横遍野，死气滔天。一整个县城的人都死了，包括封锁县城的官兵。 隆冬县附近的县城，则被下达了命令，封断去往隆冬县的道路。 那地方，俨然化为了一方禁地。 这是卓景宁第一次感受到鬼怪的灾难性。 那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卓景宁以为这事和他无关，但万万没想到，随后他就被停职了，甚至被软禁起来。 罪名——莫须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巡抚官，还是因为他的年轮心境修为，软禁归软禁，态度很客气，他需要什么，倒是全都给他送来。 一些已经成为了孤本，只在皇宫里有的佛经，也给他送来。 当然是手抄本。 三天后，卓景宁的第五道年轮印记，修成。 朝廷派来看守的，是一个道士，年纪很大，心境修为不高，和田文相仿。他听到卓景宁心境修为又提升一层，只是略微道贺一声，然后送上一份重礼。 “白老，我何时能走？出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卓景宁便顺势问道，若非看这清廷送来的佛经，又对他没有恶意，他早跑了。 “看来巡抚大人是真不知。再过些时日，老道就告诉你。”道士微微一笑。 卓景宁一脸莫名其妙。 但看着这老道送的重礼还是忍了，最主要是他不能出去，但小狐狸、李婉淑等人却可以随意出入。 这意味着性命无忧。 那么多半是和那个皇子有关，受了牵连什么的。他还想好好享受这清廷的富贵，自然要忍着。 韩信能忍胯下之辱，他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 隆冬县，尸横遍野，本该成为一座鬼城，但此时却是诡异的不见任何鬼怪。 这才是最恐怖的。 哪怕成鬼有一定是几率，也该是百鬼夜行的场景。 突然，一片血光浮现，就看到一金龙座驾，被几名小鬼抬着过来。落地后，出现一道高大的鬼影，用着鬼语说道：“狐君，本王已至，汝何在？” 用了三天时间，终于成功占据了清廷皇子身体的九尾少年，缓缓走了出来。 他这是借尸还魂。 “这是你的孙子，你可真舍得。”九尾少年不由说道，虎毒不食子，换位思考下，哪怕跌落神位，成了恶鬼，他也做不到杀害君姥姥。 鬼神是不可能有血脉后裔的，所以君姥姥便是他唯一的后裔。 是独苗。 “用这一个不肖子孙，换来一位日后的鬼神成为我皇族中人，很值。况且作为皇族中人，他早该有为皇族牺牲的心理准备。” “本君能不能成为鬼神，就看你们能不能拖住那位卓县令了。哦，不，现在是卓巡抚了吧？他可是唯一一个能让那九尾天狐在意的凡人。” 卓景宁和小狐狸在明处，这九尾少年在暗处。这一段时日，卓景宁和小狐狸完全没线索，这九尾少年，这一位曾经的鬼神，却是把卓景宁和小狐狸打探得一清二楚。 然后，让君姥姥主动去接触清廷的高层。 才有一个月前的屠城血祭！ ， 174、旧鬼神（五更） 九尾少年这位旧鬼神，他本意是跟清廷沟通一下，以欠下一个大人情为代价，让清廷帮他完成血祭，让他享用足够血祀，好抢走鬼神之位。 原本他的血祭时间很充足，至少三年时间，足够他慢慢完成血祭。 但小狐狸却意外得到了人丸，这极大的打乱了他的计划，甚至逼得他有些走投无路！ 得到人丸的小狐狸，距离褪去人胎，成就完全的天狐之身，只差最后半步了！ 而九尾狐的成长速度，最多三个月，就要褪去人胎了。 一旦小狐狸成就天狐之身，那么他就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 鬼神之位会专属小狐狸，谁也夺不走！ 九尾少年如此惶恐，并非是小狐狸褪去人胎后，会让他无法成为鬼神。而是成为鬼神前，小狐狸可能无法知道他，毕竟他好歹是曾经的鬼神，但一旦小狐狸成为鬼神，那么这一切必然一清二楚，再无半点遮掩。 到那个时候，他会是什么下场？ 一个魂飞魄散是逃不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清廷的大手笔，让他颠覆了对以往朝廷的认知！ 居然肯屠城来帮他完成血祀！ 这可是数万活人啊！ 他不过是魂魄散落阴山几百年，这世界变化就这般大了？ 他明明记得很清楚，他还是鬼神的时候，朝廷甚至因为一座城被一鬼神屠了，就多次组织世家中人，围杀那位鬼神。 鬼神无法被杀死。 但最终，那一位鬼神却被世家镇压。 也是有着这前车之鉴，九尾少年在魂魄恢复神智，不死归来后，才一直走“猥琐发育”路线。 也许，是他真的老了吧，跟不上世界变化了……九尾少年脑海中忍不住转过了这样一个念头，算上他魂魄散落阴山的时间，他已经活了快一千五百年了。 确实很老了！ 九尾少年收回思绪，看着面前自称“王爷”的鬼魂。 这是清廷的祖先鬼之一。 生前是一位清廷的王爷，所以自称本王。 能显化血光，这祖先鬼的实力还算过得去，不过一定不是他对手就是了。 因为他是显化血光的顶层，具体形成“鬼像”只差半步。不过只有无法获得鬼神之位的鬼魂，才会去形成“鬼像”。 一旦形成“鬼像”，能拥有部分鬼神之力，但终究不是鬼神，无法演化阴司。 更不敌鬼神！ 整个青州，只有一个鬼怪拥有“鬼像”，便是吕道人。只不过吕道人的“鬼像”不像是自己修成，更像是继承而来。 但“鬼像”根本不存在继承的说法！ “那汉臣痴迷佛经修行，倒是好办，陆陆续续送过去佛经就是，要是意外弄出个十八道年轮印记的高僧，也算是我们的意外收获了。”这清廷王爷看着借尸还魂的九尾少年，“只不过狐君你确定，软禁这汉臣，那九尾天狐便不会离开这汉臣附近太远？” “本君自然能确定，这天狐和这凡人的关系很复杂，但可以肯定，这天狐确实动了凡心。”九尾少年点点头，“血祭已成，质不行量补，一座城的活人血祭，足够我成就鬼神了。倒是那座寺庙，你们为什么放行？” “总得对天下人有个交代，也没有比他们更适合背锅的。”清廷的王爷，闻言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 九尾少年也跟着露出笑容，和这清廷的祖先鬼又交流了一阵，最终这清廷的祖先鬼非常满意得离去，九尾少年脸上的笑容，在这清廷祖先鬼走后，却是瞬间消失。 君姥姥这时候走了出来，“爹，这次是我的错。” 九尾少年看着君姥姥，叹了口气：“错不在你，只能说天助于她吧，还好补救及时，一切都来得及。” 他说的是君姥姥将人丸交易出去，然后让小狐狸得到人丸这件事。 这件事是君姥姥也没有想到的，毕竟这是她和韩湘好几年前做的交易！ 哪成想，人丸最终落入了小狐狸手里，甚至成了小狐狸的助力，让她差点褪去人胎，导致他们无比被动。 九尾少年第一时间得知此事，出于鬼怪的本性戾气，还真差点杀了君姥姥。不过及时反应过来，这是他唯一的血脉后裔，所以他忍了下来。 这可是他的独苗。 哪怕他被人打个半死，君姥姥都不能死！ 君姥姥死了，那么他就彻底没血脉后裔了。而一旦没了血脉，就失去了族位，更别说让自己的鬼神之位，上升一个领域了！ 他还指望着君姥姥能开枝散叶，重现涂山狐族。毕竟九百多岁的狐狸，以君姥姥的实力来说，还算年轻，也还能生。 “爹，那接下你要成鬼神了吗？”君姥姥略有些激动的道，自从她爹当年死在封神台下，她的族人就接连消亡，哪怕是她的子嗣，都一个个莫名惨死，就算是侥幸老死，也没她活得长。 久而久之，这让她无比心灰意冷，索性当起了一个“姥姥”。 成了鬼怪当中的一个异类。 “不。”九尾少年摇摇头，他现在虽然很急着抢占鬼神之位，但他怕再死一次，魂魄再次散落阴山。 封神台，可还在！ 他虽然借尸还魂，但本质还是九尾狐，不然也无法获得神位认可。 封神台固然只有当杀死范围内最强的一只狐狸，才会更换目标，目前锁定的是那一头自他之后，可称狐族第一狐的老狐狸，但他一旦成了鬼神，可就比老狐狸强了！ 况且，他还被封神台杀过一次，到那时，岂不是他在挑衅封神台说自己没死？让这鬼东西赶紧再来杀他？ 恐怕真到了那个时候，封神台会立马放弃老狐狸，转头对准他。 这种死，九尾少年可不想作。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毁掉封神台。 原本他是想算计老狐狸，但现在却得改变主意了。 他决定告诉老狐狸古法真相！ 恐怕到时候，无论老狐狸信不信，都会忍不住来一探究竟，而老狐狸想要进入青州，第一件事就是毁掉封神台！ 封神台不毁，它来了就是一个死字。 ， 175、何其不公的天（一更） 九尾少年的计划很简单，将古法真相，书写成信后，，让清廷的人，送去给老狐狸就成。老狐狸在哪儿，想来这种级别的鬼怪，清廷不可能不清楚。 渠县。 老狐狸已经在这座县城待了很长一阵子，甚至放弃了原来的打算，他在研究这座古怪的县城。 整座县城支离破碎，又像是被黏合起来一般，偏偏这座县城好好的存在着，生老病死也一切照旧。 只不过，这座县城中，没有鬼怪。 包括渠县县太爷的府中。 祭祀祖先鬼的宗庙还在，但里面却是空空如也。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县令祭祀的祖先鬼只住在本家，外面的宗庙，只是一个样子货。 老狐狸抓着一个鬼怪扔进去渠县。 没过几天，那个鬼怪就莫名其妙，连它自己也迷迷糊糊的离开了渠县。 这座县城，藏着一个大秘密。 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一下子引起了老狐狸的兴趣，而这一段时日也没白费，老狐狸发现渠县这座县城，曾经被一种神秘且恐怖的力量，不断重组。 县城中的一切事物，包括时间。 都有被重组的迹象。 这是鬼神也无法办到的。 轰隆隆、轰隆隆，明明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但却不断炸响雷声，只是没有闪电出现，这是很奇怪的一种天象。 老狐狸尖瘦多毛的脸孔朝着天，一对眸子里浮现出戾气。 “鬼神之路，还真是艰难……” 这种天象，老狐狸并不陌生，这是这个世界在警告它。 但是，它不听。 很突然的，在老狐狸身周下起了雨，这雨的覆盖范围并不大，才一八仙桌的大小，雨水却很诡异，是青色的。 仿佛剧毒。 随着雨水越下雨大，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子身影浮现出来。 这是山下新死的一个富家小姐，本是重病，还能抢救一下，但因为这古怪的雨水，却是成了恶鬼。 还不是普通的鬼怪。 这是阴司鬼怪——青鬼。 借助这渠县的特殊，老狐狸再度演化阴司，不无例外的再次失败，但也距离鬼神之位更近了。 这是它掌握的第二种天地权柄。 老狐狸的那张毛脸上，带着一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猖狂，鬼神之位天定，它又怎么不知道。 但是，它不听。 一般的鬼神，只能掌握三种天地权柄。可它呢？ 吐雾！唤雨！ 它就算不形成“诡像”，也照样比那些走这条路的鬼怪强！ 诡像，即鬼像。 鬼像是恶鬼才能形成，但诡像，是妖物所形成的。原本是叫鬼怪真身，和鬼像有个区分，但后来鬼怪们嫌麻烦，便统一了叫法，为诡像。 因为真的很诡异。 有时候诡像所呈现出来的诡异力量，便是形成它们的鬼怪，都是一脸懵逼——这特么真是劳资的力量？ 不过还是有些死脑筋的老古董恶鬼，坚持叫鬼像。 因为统一叫法，是几百年前才开始的，而有些恶鬼，存在的时间真得太久远了。 这时，忽然一道金血光飞来。 落地化作一小鬼抬着的金龙座驾。 一道高大鬼影从金龙座驾中走出来，这是清廷的一位祖先鬼。老狐狸这种层次的鬼怪，随便派个身份不高的鬼怪过来报信，怕是会惹怒这头连鬼神都敢磨死的老狐狸。 “有什么事？这位清王爷。”老狐狸出声道，它不认识这个祖先鬼，但清楚这个恶鬼是什么身份。 “见过狐老先生，这是有人托晚辈给您送的信。”虽说是显化血光的恶鬼，但这清廷的祖先鬼，姿态却放得很低。 老狐狸的恐怖，可以说名震八方。 妄图磨死鬼神而不死。 随手一击，大部分的蛇级鬼怪都抗不下。 被老狐狸打伤的的鬼怪，哪怕是意外受伤，被殃及池鱼，都只能在不断虚弱中慢慢等死。一头蛇级鬼怪，最终虚弱到甚至比普通鬼怪还不如的地步。 若是妖物还好一点，能想办法尸转，或者死后成鬼，来获得新生，摆脱伤势。 鬼魂就惨了点，只能用斩魂秘法，割舍掉自己的一部分。 实力永久性大损不说，还容易出意外。 此外就是，这斩魂秘法，也是少见的秘法。比鬼术更难获得，大部分蛇级鬼怪都是不知道的。 若不是这老狐狸整日里妄想成为鬼神，一味苦修，不折手段的追寻各种秘法，以老狐狸的威势，弄个山头，一声令下，只怕能瞬间聚拢数百鬼怪，引得成千上万鬼怪来投靠。 当然，这种局面是清廷最不想见到的。 因为会形成国中之国。 甚至为了遮羞，他们还给主动送个“王位”给老狐狸。 不过谢天谢地，老狐狸被鬼神之位迷昏了头，一天到晚做着成神的梦。 清廷的祖先鬼呈上旧鬼神九尾少年写的信，这封信清廷方面没有看过，因为怕得罪九尾少年这位曾经的鬼神，鬼神之力高深莫测，他们还是不偷看为好。 在清廷高层眼中，九尾少年这位曾经的鬼神在接受血祭后成为新鬼神，是板上钉钉的了！ 老狐狸很快看完，就算是一张狐狸脸，都呈现出了多种变化。 愤怒、震惊、仇恨、不甘…… 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让老狐狸的身体都忍不住颤抖，好一会儿它才恢复过来，冷声道：“这封信上的东西，属实？” “晚辈等都没看过，因为不敢看，怕得罪写信的那位。”清廷的祖先鬼如实说道。 老狐狸听罢没有再说话，清廷的祖先鬼识趣告辞，老狐狸则站着不动，它的双眼中不断有惨绿之色浮现。 这是实质化的恶意。 “呵呵，很好，很好，很好啊！”三生连叹，一声更比一声阴冷，老狐狸愤怒的看着天空，仿佛这是它的仇人一般。 “难怪老夫屡屡失败，没想到是要老夫做嫁衣！哈哈哈！” “元清才一得狐身没久，就远远逃离，原来是早就破开老夫的迷惑之术，知道了这一切，清楚老夫要拿她当祭品。呵呵！” “天啊，你是何其不公！” “何其不公！” “何其不公！” “为何老夫就不能成神？” ， 176、天命在谁？ 老狐狸三声呼喝，让它一腔怒意达到了极致，最终有了决定，他将一物扔入空中。 “去，给老夫毁了封神台！老夫要去青州，见见这个写信的！”老狐狸虽然不知道这信使谁写的，但却多少能感觉到这封信来自何处。 它扔出的是一截指骨。 长有倒刺。 不像是人类的指头骨，这骨叫“姜骨”，来历是什么老狐狸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东西能毁封神台。 应该是天地奇物。 天空中出现一片青色雨水，青鬼身影浮现，她接住指骨，得了老狐狸的命令，立马前往青州。 这阴司鬼怪，都有飞天遁地之能，转瞬百里之外。 无比惊人！ 老狐狸有雾鬼和青鬼，但雾鬼更适合看家守院，这等远途奔波办事，更适合青鬼去做。若非之前没有青鬼，老狐狸也不用来渠县找人。 但让它发现了渠县之秘，这似乎又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 “你好亮啊！” “以后请叫我靓仔。” “宁儿，虽然人家没去广海一地，但也知道靓仔是广海话，在那里是形容俊朗不凡的，你说这话前能不能摸一下自己的良心。” “打听到了没，我为什么被莫名其妙被软禁起来？”卓景宁不和小狐狸瞎扯了，问起了正经事。 “没有。”小狐狸撇撇小嘴，反正卓景宁看起来没事的样子，虽然她也没认真打听，再者说了本地鬼怪她也没认识几个。 她打听消息，通常都是揍对方一顿。 这次从外面转一圈回来，就发现卓景宁又修成一道年轮印记，五道年轮印记，那可真是亮的有些惊人，隔了老远都看到这地方有一道光柱。 来的时候，小狐狸就见到两个鬼怪在说卓景宁。 “真好，以后都不担心自己迷路了。”这是一个晃着大脑袋，一脸铁青的鬼娃娃，因为迷路而饿死在山里，死后怨念不消成鬼。这种鬼只是普通鬼怪，没有直接的害人方式，但被鬼娃娃缠上的人，都会不停的倒霉，直到惨死为止。 当然，如果修成余烬心境，就能克制住这种鬼娃娃带来的霉运。修成年轮印记，就能请鬼娃娃离开了。 因为死因的关键是迷路，所以这鬼娃娃还是会迷路，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来。 这也是一种糊涂鬼。 “亮瞎劳资的狗眼啊，汪汪汪。”这是一头大白狗，是妖物，却不知道为什么寄居在一富户人家，非常安分老实。 那富户人家的男人是个商人，时常外出，只有一个妇道人家，和这白狗妖物相处，一直相安无事。 “你能不能靠点谱……”卓景宁无奈的伸手捏了捏小狐狸的脸蛋，小狐狸张嘴就是一口。 卓景宁急忙缩手。 还别说，小狐狸嘴里的虎牙蛮尖的，被她一咬怪疼的。 便是卓景宁七次惩戒体质强化，一层透明角质覆盖全身，也被小狐狸瞬间咬破。 但恢复过来，也只用几个呼吸时间就好了。 放下手中佛经，卓景宁想了想，决定继续去骚扰白道士。 他就不信这道士的嘴真这么严实。 然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卓景宁就回来了，双手捧着一堆书。这是刚从皇宫里抄出来的珍藏佛经，加急送来的。 卓景宁一过去，白道士就直接给他一堆佛经。 只是随手翻了翻，这第六道年轮印记就有形成的迹象，这让卓景宁立马熄了骚扰白道士的念头。 这都是佛宝经文，等到看完此处的佛经，卓景宁有种预感，他的年轮印记，能一路叠加到第九道，双九之数完成一半！ 李婉淑能随意进出，行动不受限制，她知道卓景宁被停职心里不好受，但她又帮不上忙，只好做些卓景宁爱吃的糕点，给他送过去。 又给卓景宁捏捏肩膀，帮他放松下心情。 卓景宁喜欢的，就是她这份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哪怕知道了家里那位门客“祁妃儿”的真相，也装作不知道，就是不知为何，最近的饭菜都是白斩鸡，而且每一只鸡都被斩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就跟被凌迟处死似的。 不过反正都是吃进嘴里，所以卓景宁也没在意。毕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狐狸从窗口经过，瞄了一眼书房内，轻哼一声。 忽然，一股奇怪的心悸感浮现在她心头，她忍不住看向了天空，隐隐约约的，她看到那里出现了一座高台的虚影，然后高台四分五裂，碎掉了。 “封神台？” 小狐狸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跟着是心中一阵剧痛，仿佛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要离她而去。 片刻后，心血来潮之下，小狐狸反应过来：“篡位！” 她立马消失。 遁地鬼术！ …… 九尾少年心中满是狂喜之色，诸般算计，最终到了最后一步。封神台被毁，而且被毁的非常彻底，根本无法再现。 他也没想到，老狐狸手里忽然有这种东西。 不过这老狐狸是真的可惜，出身太差，明明已经座下出现了阴司鬼怪，却还是无法登上神位。这固然是古法所致，但也跟这天地不认同老狐狸有关。 和清廷勾结，这老狐狸的青鬼一进入青州，就被他知道了。 血祭早已经完成，所以九尾少年开始成神。 没有什么大动静，他魂魄散落了数百年的阴山浮现，开始承接这天地的鬼神之位，只等他入主阴山，就能立马演化阴司了。 但这时，小狐狸的身影出现，她尽管还不完全清楚，但看着眼前这一幕，也能猜到大半。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更何况是夺位？ 这可是鬼神之位！ 小狐狸一言不发，直接动手。 原本她需要六十年的时间，才能成长起来，但一颗鬼心，一颗人丸，却是帮她省去了五十几年的成长时间，到了快要褪去人胎的地步。 一旦褪去人胎，只需要时间积累，或者再服用两颗人丸，便能成神了。 人丸的效果是依次递减，哪怕是狐狸，吃了三颗后，再吃就无效了。 论实力，小狐狸远不如这九尾少年，所以很快落败，压下小狐狸，九尾少年不急着杀她，当务之急是他先成神。 因为他看出小狐狸受到刺激，此时在快速蜕变，可能是鬼心的效果还未完全发挥出来，受激之下完全释放了，让小狐狸即将褪去人胎。 “难道天命在她？”九尾少年这旧鬼神皱紧眉头，因为小狐狸的蜕变速度太快了，九条白色狐尾从她身后窜了出来，一下子让她挣脱了自己的压制。 小狐狸张大小嘴，露出尖锐的牙齿，冲着九尾少年嘶吼。 九尾天狐之身，成了！ 但小狐狸却没有成就鬼神，九尾少年这旧鬼神也没有成神。 可鬼神府域随着新鬼神的诞生已经消失了。 ， 177、死人也做梦（三更） 天予不受，必受其咎。 两虎相争，鬼神之位易主。 才进入青州的老狐狸，莫名其妙的就成为了新的鬼神。 它曾咆哮天何其不公，也曾因鬼神追杀狼狈不堪，更因苦求成神不得而戾气滔天，种种厄运苦难，让它越发阴冷无情。 此时它呆呆的落在青州境内的一座荒山上，一脸呆滞。 这鬼神之位来的太突然了！ 鬼神府域消失。 雨胡观出现。 此时，这一座妖道观，却成了阴司之地。 雾鬼有了灵性，不再呆滞，发出了欢笑声，“嘻嘻，嘻嘻。” 然后把玩起了一颗人脑袋。 这是她昨天摘的。 青鬼泪流满面，不再面无表情，她想起了生前事，她在想爹娘，她想杀了爹娘，好叫他们陪伴自己。 老狐狸呆滞着，好似丢了魂魄，突然它发出了狂笑声：“哈哈哈哈！” “天不公？” “天至公也！” 老狐狸此时的心情，大概就是——我爱你，天道爸爸。 …… 鬼神府域消失，九尾少年比还在懵逼的小狐狸更加清楚是怎么回事，那是有人成神了！ 难道还要第三个符合标准的？ 但这个神位不是需要九尾狐的吗？ 九尾狐这种鬼怪，要不是他是死后魂魄散落阴山数百年，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两头！而这时，九尾少年感觉到了恐怖无比的心悸感。 那是鬼神之力的气息！ 九尾少年立马逃走。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鬼神之力，刚好又是在新鬼神成就后，那么毫无疑问是那位新鬼神过来了！ 之前他想要夺位，无疑和这位新鬼神结仇了。 没成神前，会不清楚。 但一旦成神，该知道的，都会知道。他根本无所遁形！ 一座道观突然浮现出来。 雨胡观三个字，血光中偷着丝丝威严无比的金色，仿佛神圣不可侵犯，又诡异无比。 小狐狸眨了眨眼，她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于是她不对九尾少年继续装模作样扮凶脸了，收起虎牙和尾巴，转身就施展遁地鬼术跑。 “跑什么，老夫害谁都不会害你，哪怕你想杀老夫……”雨胡观中，老狐狸盘膝而坐，此时的老狐狸，却是化成了人形，一副仙风道骨的老者模样。 成了鬼神，封神台之伤自然已经消失，他可以变化人形了。 也因为成了鬼神，老狐狸知道了很多东西。 因为这都是他该知道的。 鬼神并非不分强弱，普通的鬼神，有族位的鬼神，梦魇鬼神。 成为鬼神后，便已经不属于生灵的一种，因此无法拥有血脉后裔，和谁结合，都生不出孩子。 但鬼神想要更进一步，却需要族群的拥簇。 老狐狸前半生有后裔，但后来被封神台所伤，越来越疯狂，眼下除了小狐狸外，没有第二个血脉后裔了。 小狐狸是他的独苗。 也是他成为族位鬼神的关键！ 老狐狸那番话是真没说谎，哪怕小狐狸想杀他，老狐狸都会一笑而过。这并非是父爱，而是……小狐狸根本杀不死他！ 他当初从“红尘客栈的遗世人”手里得到了磨灭鬼神的秘法，那也是唯一能杀死鬼神的秘法，但那秘法，却是失败了…… 这也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能杀死鬼神的秘法。 唯一对鬼神有威胁的，是十八道年轮印记的修行中人！ 量变引发质变，十八道年轮印记的修行中人，其实也不属于生命的一种，但却还会有凡人的生老病死。 所以对修成了十八道年轮印记的修行中人，鬼神们不仅不仇视，反而还无比欢迎…… 因为十八年轮印记，是梦魇鬼神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这可是大补之物。 老狐狸由着小狐狸，他是鬼神，想找小狐狸很容易，毕竟小狐狸体内流着他的血。 “随你去玩闹吧，只要你给我多生几个孙子孙女就好……”老狐狸低声呢喃，然后看向了九尾少年，他成为鬼神后，自然清楚九尾少年的跟脚。 前任九尾狐鬼神，因为挖坟挖出了封神台，直接被封神台杀死。 这也算是够倒霉的了。 不过也让老狐狸心中一凛，鬼神无法杀死，但偏偏封神台杀死了前任九尾狐鬼神。无疑，封神台并非奇物。 而是一种连鬼神也不知道的东西。 不过还好，封神台已经被青鬼毁了，那“姜骨”的效果真不是一般好。根据青鬼说的，她只是带着这奇物靠近封神台，哪怕她被五个强大的恶鬼给拦下了，“姜骨”也自发的突破了五个恶鬼的封锁，和封神台触碰，然后一起消失。 “夺老夫神位，又算计老夫，本该不能让你活着，但你我同族，祖上有渊源在，你接我一击，无论你是生是死，老夫都不计较了。” 老狐狸说着，直接伸手一指。 那一指显露狐爪。 九尾少年一脸痛苦，原本年轻的脸庞瞬间老化，占据的活人躯体一下子崩碎，成了血雾，血光远去，不断变得暗淡，最终血光消失，只剩下一团鬼雾，仿佛失了灵智般，跌跌撞撞，落入山林中。 一名骑驴的老者正在山路上缓慢前行，那团血雾落下，本该是这老者毙命，驴子惨死，被鬼雾掠走精气，化作干尸，然后鬼雾显露鬼身。 但很不可思议的是，二者合二为一了。 老者一张皱纹多的能夹死山蚊子的脸上，露出迷茫错愕怀疑兼而有之的神色，好一会儿后，才恢复平静：“老夫是张果，还是以前的狐狸鬼神，老夫还有个女儿，叫涂山君……不，不，老夫没女儿，老夫就叫张果，无妻无女也无子，孤老终生，哪来的女儿，老夫一定是做梦了。” “哎，驴子，你说是不是？”老者摸了摸驴脑袋，然后翻过身，一跳而下。 以往是腿脚不灵便，但此时不知为何，这腿脚无比灵活。 就是……没了心跳。 张果明白自己已经死了。 “死人也能做梦，真稀奇。” 张果很惊奇，他看着驴，这驴也早已经死了，只是一具尸体，和他一般。 一人一驴，都是尸鬼。 “生时孤老山林，这死了，老夫也去外面看看……你说对吧，驴子？” “昂一昂一。”驴子没有张嘴，但这山林间，却出现了驴子的叫声，阴冷瘆人。 张果一张老脸上，顿时露出诡异的笑容。 （） ， 178、友人棋（四更） “喂喂喂，你做什么？”卓景宁看着突然出现，然后好似猪八戒散伙分行李一般的小狐狸，拿着佛经，一脸懵逼。 “我有事情瞒着你，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小狐狸忽然小脸紧张得凑到卓景宁面前道。 闻着钻入鼻端那股淡淡的好闻香味，卓景宁捏捏小狐狸的脸。 “说吧，我不生气。” 就冲这张好看的脸蛋儿，再让他恼火的事情都能气消。 “其实我本来是鬼神，但现在不是了。” “哦。” 卓景宁点点头，听起来很像大事，但仔细一琢磨，小狐狸是不是鬼神和他有啥关系？小狐狸还是小狐狸，他还是他！ 难道以后睡小狐狸的时候更有成就感？ “呸，你在想什么。”小狐狸一张精致的小脸红透，她是能读心的。 什么叫睡她更有成就感？ “我在想君子坦荡，君子不器，君子不骄，君子学而时习之这四者之间的联系，没准是来年的殿试考题。这混官场，功名很重要啊！”卓景宁一本正经的道。 小狐狸：“……” 她有时候也蛮佩服卓景宁这鬼话连篇的能耐。 不愧是当过官的。 “你的义兄成了鬼神。”小狐狸补充道。 “我义兄？”卓景宁一开始没缓过神来，但随后就是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鬼神是什么？ 聊斋世界最恐怖的武力。 老狐狸成了鬼神，那么小狐狸…… 还有他…… “走走走，赶紧走。”卓景宁立马催促，然后往门外走去，他要去通知李婉淑，结果一出门就撞上了白道士。 “去哪啊？卓大人。”白道士说完就恭喜道：“卓大人，从此刻起，你可以不用待在这了，朝廷会有新的任命下来，估摸着又要升官。” “算了，本官要告老还乡。”卓景宁立马拒绝，这老狐狸成了鬼神，估摸着要找上门来了，他还待着等死不成？ 也亏得他随时能回去现实世界，就算真面临生死危机，大不了跑现实世界，一口气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再回来！ 到时候，鹿死谁手还尤未知！ …… 老狐狸确实想杀卓景宁。 什么兄弟情义，且不说他们到底有没有，对鬼怪而言，这不过是一句空谈。鬼神会在意血脉后裔，归根到底，还是这是成为族位鬼神的关键。 不过老狐狸被人阻止了。 “狼城城主，是老儿本尊，老儿代本尊见过新鬼神。”一老者才出现在老狐狸面前，一身鬼神之力若隐若现，让老狐狸压下了性子。 这是一位族位鬼神。 而且他也确实听说过这位狼城之主鬼神的名声。 哪怕是凡人化身，他也需要给足对方面子。 “见过狼城老哥。”老狐狸脸上露出笑容道。 “这次来，除了特意见过新鬼神外，还有一事相请。” “但说无妨。”老狐狸立马道，族位鬼神的化身开口，多半不是很为难的事情，只是他举手之劳而已。 “还请新鬼神，放过老儿的一位小友，卓景宁。”老者说道。 老狐狸点了点头，“可。只不过本君能否过问一句，卓景宁这恶人，和狼城老哥有何关系？” 他很奇怪，卓景宁怎么和一位鬼神有关系？ 甚至在他动手之前，这位狼城城主的凡人化身，就找上门，开口求情。要知道，此时这凡人化身求情，等于那狼城城主本尊欠下他一个人情。 这人情，是要还的。 “老儿本尊，欲炼一副友人棋，和一位故人对弈。其中士、相、炮、车、马、兵，都已经齐全，唯独这将，还缺少。老儿遍寻天下，始终未曾找到合适人选。和这卓景宁相遇也是巧遇，当时他只是区区一秀才，品性却很不一般，老儿观察一阵，发现此子稍加磨练，就能成为将棋！” 老者微微一笑，说话的声音很淡然，但这话语中所透露出来的，却是毛骨悚然。 炼人为棋！ 只为了和一故人对弈！ 老狐狸闻言微微一笑，“老哥好雅兴，这卓景宁目前还不堪造就，武艺不错，但才学勉强，本君便擅自做主，为老哥磨砺一方，如何？” 老者也知道卓景宁是差点坏了老狐狸成神的人之一，所以就这样让老狐狸放过卓景宁怕是不可能，老狐狸这番话，无非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但老狐狸说的也的确是，卓景宁作为将棋虽然勉强可以，但当然是越强越好。 而且，要是磨砺出一位十八道年轮印记的，那可就真的是意外收获了！ …… 卓景宁是想告老还乡，准备跑路的。 但朝廷的旨意来的更快，而且还是一位祖先鬼王爷送来的。告诉他不必担心老狐狸的事情，有一位鬼神已经替他出面，向老狐狸求了情。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免，他接下来会被发配到一个穷乡僻壤去当县令，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卓景宁很奇怪，他和哪个鬼神有交情？ 随后他从小狐狸口中得知，当初那个老者是一位鬼神的凡人化身，多半是那个老者出面了。 卓景宁惊疑不定，这个世界上只有无缘无故的恶意，哪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不过他还是做足了表面工作，再三道谢，然后去上任。 他这次是被发配到穷乡僻壤，祁妃儿明确表示不想去。 这位可是娇生惯养的主。 李婉淑原本是想陪着去的，但一听小狐狸和祁妃儿都不去，她转念一想，也不去了。 所以，卓景宁孤身一人上任。 祁妃儿原本是想让她的贴身丫鬟跟着去的，路上也好代替照顾卓景宁，让卓景宁一路上不至于寂寞难耐。 反正祁雅儿早晚是卓景宁的身边共枕眠的人。 不过小狐狸不让。 骑着那匹老马，卓景宁走得很慢，这一路上赶过去，至少一个半月的路程。 这时，卓景宁瞧见路边有个茶摊，天上太阳正大，他便牵着马儿去茶摊歇息。 “掌柜的，上茶，再上点花生米。本公子有的是钱。”卓景宁一副我是大款的姿态坐下，然后就听到噌噌几声，寒光一闪间，几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 179、鬼请客 卓景宁嘴角抽了抽，这打脸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他都还没坐稳啊！ 不过，只凭这几把刀，却是伤不到人。小狐狸能轻易伤害他，破开他皮肤上的透明角质，但这些普通武夫所用的刀，却是远远不够！ 所以卓景宁很从容不迫。 他观察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一行人，一共四个，都是男人，不过旁边的两个女人一个孩子，应该也是他们的人。 两个女人年纪不大，一个少女，一个和李婉淑年纪相仿，怀中抱着的是一个婴儿。 “这位公子爷，对不住了，路上意外出事，身上没了盘缠，还请公子爷相借一些。”其中一名汉子，目光冷厉的说道。 “本公子最喜欢的，便是助人了，乡邻送本公子雅号小孟尝。这有五十两银子，还请诸位不要再做伤人之事。”卓景宁取出了一锭金子，放在桌上。 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立马收起来。 “多谢公子爷。”这人似乎松了口气般，再三道谢：“日后遇了公子爷，这笔钱某家连本带利一定偿还。” 说罢，这几人便匆匆上路。 卓景宁看了一眼，这几人去往的方向，看样子好像是和他同路。 “那么，这五十两银子你可得连本带利的还啊，我记性很好的……”卓景宁低声说道，摇了摇头，随即就轻声笑了起来。 他也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就被人劫财了，他也是看出这几人有难处的样子，并且不像是恶人才给的银子。 最主要是那两个小娘子是真的漂亮，出门几天，卓景宁真有些想女人了。 他毕竟是正常的男人。 下面的又不是看着玩的，这是正常的生理欲望，何必刻意扼制？ 不过，这一给银子，也惹了麻烦。 至少这茶摊的老板就想临时干一笔无本的买卖。 卓景宁两拳砸死了茶摊老板，用湿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找到了两斤黄生米，拎出来带身上，还带上了一葫芦茶水。 “哦，对了，我可不是强盗。”卓景宁从兜里取出一角碎银子，放在了茶摊老板的脑袋上，“你看，我给钱了啊！” 说罢，卓景宁翻身骑上马，磕着花生米慢慢远去。 死了人，天气热，臭的快，不适合多待。 许是觉得热，又远远瞧见前边有一县城的迹象，这匹老马的速度加快些许，在关城门前赶到，万幸不用在荒野郊外过夜了。 他独身上任的日子，真是不好过。 卓景宁进了县城，找了找，这只是个小县城，所以只有一家客栈，房间只有几个，主要卖一些酒水。 无论什么样的世道，都有吃不饱饭的人，但也有富得流油的。 客栈东家是县城里一家富户，酿些米酒，也好消耗点家里粮仓快发霉的粮食。 卓景宁在客栈要一桌酒菜吃喝着，这个时候天色已晚，街道上都没什么人，卓景宁吃好的时候，客栈都准备打烊了。 他正准备回屋去休息，却听到“哎呦”一声，扭头一看，原来是两个酒鬼相互扶着，踉踉跄跄的进来。 “晏仲兄，来来来，快坐快坐，家里没喝够，是我的不是，在这儿喝，这是我家的客栈。自梁家林兄弟去世后，我们当初的兄弟三人，可就没这么痛快的喝过了。” “王兄，我没醉，来，今天我们不醉不喝，把梁家林兄弟那份也喝了，想必梁家林兄弟泉下有知，也会很开心动的！” 两个醉鬼在胡言乱语，不过两个定是县城中的大户，因为这会儿客栈内的店小二已经打起精神去迎接了，连早早睡下的掌柜的都出来，给这二位准备了简单的酒菜。 其中一个醉鬼，还真是这客栈的东家。 卓景宁看着这一幕，却是挑了挑眉。 他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一次他学乖了。 直接在脑袋里问道：“我现在是在哪一个聊斋剧情当中？” “两个女鬼篇。” 惩戒的回答让卓景宁终于确定下来，难怪他会有熟悉感。 他很快就从这一聊斋故事中提取出了他最想知道的关键词。 “鬼门关。” 这两个女鬼篇中，有真假鬼门关，还有鬼物居所，一切与阳间相反。 在那里，鬼物需要吃饭，用左手拿筷子，迎客人入内要让他坐右边位置，以示尊重。 此外鬼魂都是要穿纸衣服的。 甚至鬼魂邻居街坊，都还会吵架动手打起来。 不知道在这个聊斋世界中，又有了怎么样的一种变化？ 卓景宁沉吟着。 他不知道要不要等会儿跟上去看看，这两个酒鬼，按照剧情发展，其中那个叫晏仲的，会醉醺醺的回家，然后遇到已经变成鬼的好兄弟梁家林。 醉酒下，晏仲说胡话，要去梁家林家里喝酒。 梁家林知道人鬼有别，就拒绝。 结果晏仲说梁家林是个小气鬼，梁家林就说自己虽然是鬼，但也不能叫人说自己小气。 于是，就领着晏仲进了鬼门关，到了***子，请他喝鬼酒，吃死人饭。 鬼门关有看守的鬼怪，为了让晏仲这个活人进去，梁家林还想办法买通了看守的鬼怪，让它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卓景宁最终决定跟上去，吕道人等来自鬼门关，那么没准看门的鬼怪当中，就有这几位。 而梁家林买通鬼怪放行，后来晏仲为了见相好的女鬼，没有梁家林领着，自个儿就花钱进去，这也就意味着这鬼门关内，不是什么活人禁地。 虽说有危险，但也不会十死无生。 卓景宁上了楼，听着楼下动静，等着时机，大概半个时辰后，醉鬼的胡话声音逐渐轻了。 卓景宁知道这是散场了，他立马翻窗出去，在外面等着。 那“王兄”是客栈东家，今晚该是睡这了，那晏仲则是喝多了，踉踉跄跄自己就跑出去了，身边没跟一人。 夜半，醉酒，难怪会遇到鬼。 卓景宁便跟在这个醉鬼后头，走了一阵，忽然一阵山风吹来，阴冷无比。 卓景宁想了想，就屏住了呼吸，他远远的看到前头忽然出现一道人影，一身纸衣，打着一个鬼灰灯笼。 ， 180、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无疑是一个鬼魂，绿色的鬼火，照亮整张格外煞白的面庞，是一个男人，二十几许，下巴略带胡须，一对眸子无神，似乎是鬼火的关系，不时反射绿色的光泽。 看起来阴森森的，很瘆人。 常人见到这一幕，只怕是扭头就跑。不过晏仲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两条腿走得跟软面条似的不说，整个人还横冲直撞，一下子扑进了这个鬼的怀里。 “谁？谁挡了本公子的路？”晏仲大声嚷嚷起来，一张脸往上仰着，半眯着眼。 “晏仲兄，是我啊，梁家林，听到你和王兄念叨我，我来见见你。”这鬼自通姓名，这时风吹过，他一身纸衣哗啦啦作响。 这是青红二色的纸衣，如纱又更似丝绸一般。 卓景宁远远瞧着，他目光中露出几分奇色。 他看得出来，这个叫梁家林的鬼魂，只是个普通鬼魂，但不知为何，这个普通鬼魂却给他一种蛇级鬼怪都没有的诡异感。 思来想去，只能是这一身纸衣的缘故。 说起来，他在青州以及焦郡所见鬼魂，不是自带出场背景——鬼雾血光，就是啥都没有，后者通常属于菜鸡。 但这穿纸衣服的鬼魂，他出了青州，才第一次见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州等地较为特殊的关系？ 在他上任前，卓景宁从小狐狸那知道不少事，比如这鬼神府域。 鬼神府域形成之时，其他鬼神会离开，要进入也只会是鬼神的从属，或者化身，而非真身。 卓景宁隐隐觉得，他离开青州这被鬼神府域覆盖之地，恐怕是要能见到这清廷境内，更为清晰的人鬼关系了。 建宗庙，祭祀祖先鬼。只是最广泛，也是最粗浅的一层关系。 犹如一部电影的剧本大纲，必然还有无数剧本细纲存在。 他觉得，青州、焦郡这些地方，因为鬼神府域的关系，所以人鬼关系不允许深入化。 仔细琢磨着两个女鬼这一聊斋故事，卓景宁能从中找到的关键，便是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一句话，在这一个聊斋故事中得到了最全面详细的诠释。 这个时候，因为晏仲醉酒状态下失了智，勾搭着梁家林鬼魂的肩膀说他小气鬼，梁家林就引着晏仲往前走。 这是一条下山路，没什么稀奇的。 卓景宁稳步跟上。 这梁家林鬼魂虽带给他一种诡异感，但一路上却表现的和一个常人无异，不会穿墙过人，也不能飞天而起，前行方式只是徒步。 绿色的鬼火灯笼，慢慢在山路上转悠，逐渐的，前方忽然豁然开朗，卓景宁看到了两根巨大的石柱子。 这石柱子给他一种极度阴森感。 鬼门关！ 卓景宁脑海中下意识的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在这两根石柱子后头，是一副石台阶，通往一扇小门，门后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有什么，不过在这门前，却有两个鬼怪看守。 一个是常人打扮，仿佛是个教书先生，斯斯文文，面净无须。另一个浑身僵硬，赫然是一具少见的僵尸，身穿一身清廷命官的官服，看起来生前是卓景宁的同僚。 卓景宁观察着两个鬼怪，发现此处和两个女鬼这个聊斋故事中完全对应不上。 “吕道人也在这吗？”卓景宁低声呢喃。 然后便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梁家林已经塞了些银子，买通了两个鬼怪，让它们放行了。 卓景宁一上前，这两个鬼怪似乎见怪不怪了，看卓景宁一脸平静，就直接嚷嚷道：“不是第一次来就自觉一些，免得每次都要鬼爷爷我开口。” 这开口粗鲁无比的，是那个一脸斯文样的教室先生鬼怪。 卓景宁听到这话，就心里有些明白了，这个鬼门关，还真是活人可以进去的，不过需要给足银子。 卓景宁刚才看得清楚，梁家林塞了四锭金子，才能带着晏仲进去。 一锭金子是五两，金子又是银子的十倍价值，那么这买路财便是二百两银子！ 这可真不便宜！ 衙役内的一张生死契约，也不过百两银子，这进一趟鬼门关，就得二百两银子。 这鬼门关后头，只是一个***子而已啊！ 这会儿卓景宁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光是这两个女鬼中都能出现真假鬼门关，那么这天地之间，恐怕鬼门关还有很多啊…… 至于弄出这么多鬼门关来是为了什么，卓景宁觉得自己进去后，就能明白了。 他现在只有一些想法。 相比于隆冬县的云里雾里，掌握了剧情优势的卓景宁，犹如开了上帝视角一般。 于是他也拿出了四锭金子，笑道：“鬼爷爷，请了。” “呦呵，书生有眼力劲，有眼力劲，鬼爷爷就喜欢你这样的，你哪天当了县太爷，没有祖宗可以祭祀，不妨来找鬼爷爷，鬼爷爷给你当靠山。”那教书先生模样的鬼怪两眼放光，一副喜不胜收的样子，急忙把钱抓走，然后看卓景宁的眼神，分明是无比顺眼的样子。 给多了？ 卓景宁不由想到，他仔细一寻思，这鬼魂带着活人进去，和活人主动进去，恐怕这买路财是不一样的！ “书生是第一次来吧，哦，跟着那个死鬼来的吧？不妨事，不妨事，你是来找你死了的老爹，还是凉透了的老娘啊？没准鬼爷爷熟，你说一说，鬼爷爷指点你一下，免得你走错了，里头有些死鬼可不好打交道。” 那教书先生样子的鬼怪这时接着说道。 卓景宁听到这话，明白了这鬼怪的意思，就很识趣的又拿出了两锭金子。 “使不得，使不得。”这鬼怪嘴里说着推脱的话，但卓景宁都没递过去，就看到身前鬼影一闪，两锭金子已经消失在手里，再一看，那个鬼怪已经收起了两锭金子。 卓景宁心中一跳，这鬼怪刚才这一手速度太快，他都没反应过来，这无疑表明了这鬼怪没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是个凶厉鬼怪。 卓景宁很怀疑，这鬼怪至少是薛封君、韩湘那一个水平的。 ， 181、鬼俸禄 此处的鬼门关，怕也不简单。卓景宁这一下去掉了之前升起的些许小瞧念头，再度小心谨慎起来。 这教书先生样子的鬼怪虽不及吕道人，但也足够占据一地，当个鬼王了，可偏偏，只是个看门的！ 甚至因为几百两银子便如此失态！ 若只是这鬼怪如此，那么还可当这是贪财鬼或者抠门鬼的关系，极度爱财，可偏偏旁边的僵尸也是如此姿态，没有出声，但两眼就差盯着那几锭金子放光了。 这就意味着一件事——这等级别的鬼怪，在这青州、焦郡等鬼神府域外的地方，领的就是几百两银子的薪俸！ 鬼领薪俸，还领的不多。 这足以说明，此地能占地为王的鬼怪数量极多，自然的也就拔高了占地为王的要求！ 只是薛封君那种层次水平的，远远不够。 卓景宁忽然有种明悟，青州、焦郡等所在鬼神府域中的地界，恐怕是被鬼神府域间接给“保护”了！ 当小狐狸说鬼神府域因新鬼神而形成，新鬼神诞生则消失，卓景宁就猜到这鬼神府域，其实是用来保护新鬼神的。 他心中念头飞转，嘴上却在说着回答这教书先生样子鬼怪的话：“鬼爷爷，我爹娘走得早，早年手里没钱，现在发达了，想来看望爹娘，只是二老走得实在太早，记忆有些模糊，我也记不得他们长什么样，只有名字可不可以？” “这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鬼爷爷随手一捞，都能捞到两个叫相同名字的，只有名字可不行。不过鬼爷爷看你识趣，你先进去找，戴着这位僵尸爷爷的乌纱帽，没人敢拦你，你大可放心的找。不过听到鸡叫声，你可得赶紧出来，活人在里头待久了，再出来还是不是你，就不好说了。” 这教书先生样子的鬼怪一手摘下僵尸头顶的乌纱帽，给卓景宁戴上，然后再三叮嘱。 卓景宁连忙道谢，然后戴着僵尸的乌纱帽进去。 走的时候，他听到身后的鬼语声。 “怎么你拿老爷我的乌纱帽？你自己不是还有把扇子也能当信物？” “我刚看到他随身带的包袱里有个官印，这对半是你的同僚，多少给点面子不是？来来来，三百两银子，一百两归你。下个人来了，你去接待，你拿大头。” “那成，那成，这面子是得给。” 原来是分了工，难怪那僵尸刚才一言不发。 石台阶上白雾迷蒙，这似鬼雾，却又不是，但能遮蔽凡人眼，让凡人觉得这石台阶两侧站满了威严肃穆的阴兵。 但在卓景宁眼中，只有空荡荡的石台阶上弥漫着白色雾气。 卓景宁边走边思量这两个女鬼的剧情。 这一个聊斋故事，没有什么高武力值出现，主要围绕着两个女鬼。 这一个故事中，主角与其说是晏仲，倒不如说是两个女鬼。 一个女鬼，本是一个烂赌鬼的妻子。这烂赌鬼不是鬼，而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大活人，没什么正经工作，嗜赌无比，偏偏手气极差，家里一穷二白，连件像样衣服也没有，最后烂赌鬼的妻子只好穿着死人才穿的纸衣。 这赌鬼人虽然不怎么样，他老婆却是如花似玉。 而这个聊斋故事的开篇，是烂赌鬼打听到晏仲要找个填房，但又怕自己几岁大的儿子不答应，所以打着招丫鬟的名义。 这烂赌鬼有个痴傻妹妹，没啥价值不说，还多一张吃饭的嘴，烂赌鬼就想把这个累赘卖给晏仲，但他妹妹人傻不说，还长得丑，于是就让他妻子穿着纸衣打扮一番去见晏仲，假扮是他妹妹。 等到晏仲买回去，那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晏仲果然看上了，眼看中计，不料赌鬼的算计被他妹妹听到，不忿加上贪财好色之下，忍不住出来搅局，最后不了了之。 晏仲也是一脸晦气的回来时遇到了他的“王兄”，一时苦闷，便喝起酒来，借酒浇愁。 因为他看上了烂赌鬼的老婆，而烂赌鬼的老婆对他也有些意思。 然后，便有了晏仲撞鬼，被他的鬼兄弟梁家林请去吃死人饭，进入鬼门关的事。 至于另一个女鬼，就在这鬼门关中！ 那是晏仲死去的亲大哥的小姨子！ 晏仲这大哥一家，不知道是不是犯了事，还是惹到了什么，一家几口人全死，并且都死后成鬼。 晏仲这鬼嫂子，有一个妹妹，花容月貌，也是一个鬼。 晏仲一眼相中，和女鬼卿卿我我多次，原本晏仲的嫂子不肯让她妹妹嫁给晏仲，但后来晏仲苦苦纠缠，实在没办法，说了句“鬼迷心窍”，就答应了这门人鬼婚事。 然后，晏仲娶回了这一位鬼妻。 日子倒也过得马马虎虎，但也还算安生，只是家财败得快，做生意亏损严重，朋友借钱不还，可谓是霉运连连。 而这时，烂赌鬼的老婆，却死了，并且变成了艳荡鬼。 这烂赌鬼老婆的死，和晏仲却多少有些关系。 当初为了与女鬼相见，晏仲进入鬼门关的事情被烂赌鬼发现了，知道晏仲每次都要花大价钱进入鬼门关后，便和狐朋狗友弄出了一座假鬼门关，装鬼收钱。 骗来的钱，烂赌鬼和他的狐朋狗友瓜分了。他的狐朋狗友还调戏着分了烂赌鬼的老婆一点点，这烂赌鬼老婆舍不得花，藏了起来。 烂赌鬼则和狐朋狗友拿着钱挥霍去了，输了个干净，然后又从他老婆手里抢走了他老婆藏起来的银子，想要去回本。 他老婆后来察觉，结果不慎落水身亡，成了艳荡的女鬼，缠上了晏仲。 烂赌鬼死了老婆，又没钱，这个时候却看到他老婆的鬼魂和晏仲在一起，以为他老婆没死，只是被晏仲骗了去，就纠集了一帮狐朋狗友，去晏仲家敲竹竿。 老婆可以不要，银子必须要！ 被鬼迷心窍的晏仲醒悟，惶恐不安，急中生智说了几句后，烂赌鬼的鬼魂老婆，跟着烂赌鬼走了，烂赌鬼一路上惊恐大叫救命，但无人理他。 这一个聊斋故事，荒诞，离奇。 但也没什么太恐怖的东西。 两个女鬼。 一个新死的，一个也不像凶厉恶鬼。 但卓景宁此时细细品味，这会儿却读书了不一样的味道。 这故事的恐怖之处，不在于两个女鬼。 182、人鬼情未了……个屁 抬脚走进去，卓景宁下意识的紧绷神经，毕竟这个地方是叫鬼门关！无论在这个聊斋世界，有多少鬼门关，甚至还被凡人无赖山寨了一座鬼门关来骗钱，但毫无疑问，在这扇门的后面——是鬼的世界。 只能在夜间出现的鬼世界，到了天亮鸡啼的那一刻，又会消失不见。 很安静。 这是卓景宁走进鬼门关后的第一个感受，没有虫鸣鸟叫，这很正常，但也没有其他的声音，比如鬼语。 人有人言，鬼有鬼语。 一般人听不懂，唯有修成心境，才能福至灵心的懂得鬼语，和鬼物沟通。当然有些人是天生就会。 吃泥巴能听懂鬼话，只是以讹传讹。 这鬼门关后，本该是一个鬼村子，居住着不少鬼魂，但此刻什么都没有。卓景宁看着空荡荡的一片昏黑，不由奇怪，有一些白雾在升腾，带来莫名的凉意。 卓景宁环顾四周，心中惊疑不定。 而这时，他身侧的风中，突然出现了低声呢喃。 仿佛有人在窃窃私语。 他看过去，却是什么人影都没有。 不过不可能会是他的错觉，于是卓景宁行了一礼，朗声道：“恶人县县令卓景宁，路经此地，听闻鬼门关，入内可见亲人，还请这位鬼爷爷念在卓某一片孝心，行个方便。” “鬼爷爷？你叫人家鬼爷爷，人家可不答应，你得喊人家鬼奶奶。”风中响起了一个女子的轻笑声，她显出形来，是一个身穿纸衣服的年轻女人，一张鹅蛋脸精巧无比，看着卓景宁，一手掩嘴，一手叉腰，不停的笑着。 这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鬼。 殷红的朱唇，轻挑的柳眉，仿佛可堪一握的腰肢，诠释着一种媚意。 正如那句话说的——女人的腰，夺命的刀。 “真漂亮。”卓景宁不由说道，他是真心感叹，因为这个女鬼，便是两个女鬼中的一个女主角。但他此时眼中却无比清明，甚至没有白天看到那两个小娘子的旖旎之感。 自身没有危机，他才会想女人。 贪财好色，人之本性，不必矫情，他又不是苦行僧！ 若是身处险境还想……那得多么脑子进水？ 卓景宁从不觉得自己心智过人，有多么强大，他能走到今天，只不过是他很有自知之明……以及不懈的努力！ 努力开挂也是一种努力。 眼前的这个女鬼，很强。没有显化血光，达到薛封君的层次，但卓景宁也不是对手。他当初能逼得韩湘退步，无非是韩湘忌惮小狐狸。别看他用观想法和惩戒瞬间击伤了韩湘，但韩湘转眼就完全恢复了！ 若不是当时韩湘客场作战，他占据主场优势，还有小狐狸掠阵，卓景宁完全只有逃命的份！ 这一点，卓景宁很清楚。 他的七层惩戒加成，从一开始的梅姨、青莲剑仙，再到薛封君、无头鬼将、田文的鬼夫人，以及捡了一条命养回来的画皮鬼怪，哪一个不是趁人之危？ 田文的鬼夫人那时候也是小狐狸在旁路掠阵，逼得这女鬼不得不分心戒备，给了卓景宁安心等冷却的时间。 唯一一个卓景宁靠自己完全弄死的，是白乙。归根结底，还是白乙这厮太菜了，他要是有韩湘的恢复速度，卓景宁那天绝对杀不死他。 卓景宁看着这女鬼，他对于双方武力值的比较，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因为鬼怪的精分划分只有两种，普通鬼怪，蛇级鬼怪，然后就没了。 普通鬼怪好区分，但这蛇级鬼怪，则是涵盖了一大堆，连鬼神都在里头。卓景宁老觉得这个划分很有敷衍感，就像是临时想到了，然后后面懒得编一样。 所以，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为好。 当然要是对方重伤，或者有小狐狸在，那么就另说。 只可惜，小狐狸不肯跟来，她说她要想办法去找回她的鬼神之位……卓景宁对此不抱希望，但小狐狸非要去，卓景宁阻止她还要咬他，卓景宁只好由着她了。 反正已经说好在恶人县碰面了。 这女鬼看着卓景宁说了一句话后，就闭口不言，当卓景宁是因为她的美貌而看呆了，不由笑得更加大声了，然后一下子跳到卓景宁面前：“哎，你是当官的，怎么还修行起来？” 那一双黑色眸子里，隐隐透着几分惨绿之色，她一张过分白皙的美艳脸蛋上，有着很直接的困惑奇怪之色，仿佛卓景宁当官还修行，脑子进水了似的。 卓景宁留意到她说话的顺序，却是眉头一跳。 裴占秋曾经惊叹说“想不到当官也能得道”，这一句话，明显是将修行当成了重点，当官则略加轻视几分。 但眼下这女鬼说的，是他明明当官，为什么还要修行，这意味着当官的都是不修行的，或者说当官的高贵，甚至清楚修行的不利之处，所以当官的都不修行。 至于这女鬼能一眼看出他是修行中人，这很简单——每个修行中人，在鬼怪眼中，都是一个大灯泡。 区别在于亮度如何。 念及此，卓景宁想到了那看门两个鬼怪对他的态度，只字不提修行，但也间接的印证了女鬼所说的。 “算了，算了，你的事，人家才不管。”女鬼瞧着卓景宁，或许是觉得卓景宁面庞俊朗，忍不住用手捏了捏，然后说道：“你也很好看。” 被她捏过的地方，有股很明显的冰冷感，但不是很冷，可能是这气候的关系。 目前是盛夏时节。 卓景宁不动声色拨开了这女鬼的白皙小手，然后问道：“鬼奶奶，我还要找我过世的爹娘，外面的鬼爷爷可说了，我不能留到天亮，所以请赎卓某无礼先行一步了。” “哎哎哎，慢着慢着，我问你，你爹娘是这本地人士，还是死在这儿的？你们家在这地方可有钱物捐赠？”这女鬼或许是不舍得这么俊朗的小白脸跑了，赶紧拦下。 不过卓景宁也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关键信息，于是道：“不曾。” “那你别找了，你爹娘不在这儿。” 183、没钱鬼都做不成（三更） 卓景宁听了女鬼这话，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他便露出几分惊异之色，“鬼奶奶，这是为何？卓某从青州而来，因为惹怒上官，这才被发配去恶人县任职，所以不甚了解，还请鬼奶奶解惑，卓某感激不尽。” 恶人县，是卓景宁发配要去的地方。如其名，可见那个地方，是怎样一个穷山恶水。 他话里故意提到自己来自青州，便是想从女鬼耳中打听一下，这鬼神府域之外的人鬼关系，到底是如何的。 这鬼神府域之外，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似乎是财可通神！ 不光是当人要钱，这当鬼也要钱！ 没钱的话，连鬼都当不了！ “你是从青州的呀？那地方不是听说形成了鬼神府域吗？为了欢迎新鬼神的诞生，祖君老爷都将鬼门关给搬走了，实在太强的鬼怪，也从那些地方被逼走了，只能等新鬼神诞生后才能回去。” 果然！卓景宁眉毛一挑，和他所料的差不多，鬼神府域是对新鬼神的保护手段！ 而女鬼刚才提到的这位祖君老爷，想来就是这鬼门关后头的掌控者——鬼神。 但鬼神不太好打听，只能以后慢慢图谋，不过其他方面，比如这鬼门关到底如何接待鬼魂之类的问题，却是可以直接问。 “那样的话，人家就给你好好说说，不过人家也不能白说是不是？”这时，没等卓景宁开口，女鬼就话锋一转道，只不过她还没说完，卓景宁就已经将身上剩余的金锭拿了出来。 一个金锭五两，价值五十两银子。分量不重，但拿多了也不好受，尤其是这盛夏时节，气候温热，这在外赶路，金锭带在身上，毕竟是金属，被晒烫了后，更加叫人难受，所以一般人出门在外，带的都不会多。 卓景宁体质强壮，力气可比普通鬼怪，但也只带了十个金锭，加一些日常用的散碎银子上任。刚才用掉了六个，眼下还剩下四个。 看见四个金锭，这女鬼一下子眉开眼笑，看卓景宁的目光越发柔和。 就连眼眸深处的些许惨绿之色都收敛起来了。 “你听好了，这鬼神府域内外，最大的差别，便是你要是没钱，连鬼都当不成。还有你这官位，不仅不能丢，还要越当越好。你官位越好，才越安稳，也没有鬼怪敢害你，甚至你娶妻生子，当地鬼怪还要给你送礼。” “愿闻其详。” “先说这鬼门关，是祖君老爷所修建，每一座鬼门关后都有一座鬼城，鬼城有大有小，小的不过几户人家，大的比人间最繁华的都城还要大！你想要死后当鬼，通常是向当地其中一位鬼王进献血祀，不过血祀供品条件苛刻不好找，因此通情达理的鬼王都会准许捐赠财物来抵消。” “财物捐赠够了，鬼王就会安排人来帮你全家人当鬼。如果你是进献鬼王想要的血祀，那么可以讲讲条件，就你一个，或者夫妻双双当鬼。毕竟鬼门关外有几个活人，有银子拿，有元宝香烛死人饭吃，甚至家里又有人当官，还能去享用血祀，这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要舒服！” “这些事情，如果你爹娘没有去世的太早，哪怕你从青州来，你也能知道。”女鬼说着，又给补充了一句，她眨了眨眼，好不俏皮，换做其他男人，只怕是要神魂颠倒，然后被鬼迷心窍，卓景宁却是不动声色的偏转过头去，压下了心头的旖旎念头。 “鬼奶奶这般说，这县城里，祖上只要出过举人功名的人家，大多知道这些吗？”他问道。 “要当过官才行，如果才考中举人功名，除非家里有远亲当官，不然也是不知道。”这女鬼略微纠正了下。 卓景宁目光转动，这还真是没钱连鬼都当不成。 他想到了裴占秋的送葬礼。 难怪送葬礼要随礼。 这多半是为了跟鬼王买个当鬼名额，耗空了家中积蓄啊，不收点礼钱怎么填补空缺？裴占秋因为是修行中人，加上青州没有鬼门关，所以当时“回礼”才没人回金银一类。 “那要是一个平民百姓，意外死后成了鬼呢？”他问道，毕竟成鬼有几率性，当初的芸娘就是一个例子。 “先看看他家有没有积蓄，若有，在鬼门关后买块地让他住着就成。要是买不起，那么查他的祖上渊源，找找有没有愿意帮忙垫付的远亲。要是还没有，那么就要当一个阴兵苦役，去听候使唤，按照上官的意思，去寻找蹲守血祀供品。” “比如一种叫怨血的血祀供品，需要一家三口同一时间惨死，才有几率出现，能被人从尸体中挖出来。通常怨血还是种鬼术的必需品。” 拿了钱，这女鬼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卓景宁听着倒吸了口冷气，这没钱真是哪怕意外当了鬼，这鬼当得也不安生啊！ “阴兵苦役要是无法完成呢？” “那就要看他当鬼的本事怎么样了，有脑子的，总该能弄来钱。如果没脑子……”这女鬼没有往下说，只是呵呵一笑，从她这一笑，卓景宁多少能猜到没有当鬼本事的平民鬼，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青州等地因为鬼神府域，实力强大的鬼怪被“请走”，但还是有不少数量的鬼怪。以小见大，光是鬼魂，这清廷境内的其他地方，同面积区域内，定然是只多不少。 鬼能“活”很久，能慢慢变强，这样一来，显化血光的强大恶鬼，自然也就会慢慢多起来。 无论什么东西一多，都会变得不值钱。 常言道，物以稀为贵。 这样一来，实在没办法压榨出价值的鬼魂，恐怕会被强大的恶鬼给杀了。毕竟结合这女鬼说的，只有在鬼门关后面买了地，才算是有了“户口”，允许存在。 但地，终归是有限的啊！ “敢问鬼奶奶芳名？” “你叫我湘裙好了。”女鬼原地转圈，似乎心情很好，一脸活泼可爱的样子。 卓景宁心中一动，果然还是叫这个名字，和聊斋故事中没有变化。 184、鬼迷心窍（四更） “多谢湘裙姑娘，卓某不胜感激。”这女姑如此搔首弄姿，各种暗示，卓景宁也不好装作木头人，他多少有点回应不是，反正他不吃亏。 听到卓景宁对她的称呼从鬼奶奶变成了湘裙姑娘，这女鬼明显更加开心了。 忽然伸手抓住卓景宁的手，像是个小女孩抓住了玩伴的手一样，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反正你也找不到你爹娘，不如跟我来，免得你白来一趟，这买路钱可不便宜。” 卓景宁被他抓着的手，手腕处有种冰冷的刺骨感，刺骨感产生的同时，却又有一种奇怪的欢愉感，这让卓景宁心中惊疑不定，因为他确定不是自己动情了，此时此刻，他心头没有半分旖旎感，那么这欢愉感又是怎么回事？ 这时，忽然听到了一名妇人的叫声：“湘裙，湘裙，你个丫头，去哪儿了？” 随着那个妇人的呼喊，仿佛拨开云雾一般，卓景宁看到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石台阶，沿着一个山坡一直往上，而在山坡的石台阶两侧，则是出现了一栋又一栋的宅子，大多是一进一出的宅子。 仿佛隐在云雾深处的地方，才出现几栋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卓景宁看着震惊。 这是障眼法？ 还是鬼神手段？ 想了想，他觉得是后者。以他现在的心境修为，这鬼怪的障眼法，很难迷惑到他了。 那么，刚才为什么他看不到？ 难道这活人进鬼门关找人，还需要里面的鬼魂带路不成？可那样的话，外面的鬼怪为什么没有说？ 卓景宁心中嘀咕一声鬼话连篇，便不动声色的将手腕从这女鬼手里挣脱出来。 这一脱离，那种旖旎感顿时消失不见。 卓景宁没有犹豫，趁机退开几步，和这女鬼保持距离。 女鬼看了一眼卓景宁，那双眼眸间分明出现被坏了好事的怒意，但这抹怒色转瞬即逝，她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哎，姐姐，我在这。” “快来，家里来客人了，你哥哥很高兴，要你回来一块儿吃饭。”那妇人的喊话声仿佛是一个正常的活人，在喊自己顽皮的妹妹回去吃饭。 “姐姐，我知道了。”这女鬼答应了一声，却有些不情不愿。 卓景宁适时说道：“既然湘裙姑娘的姐姐找姑娘，那么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卓某还会再来的。” 听到卓景宁会再来，湘裙才眉开眼笑，说道：“你可一定要来。” 然后仿佛是一个舍不得情郎的思春少女般，缓缓离去。走一步回头一看，走一步回头一看，但在三步后，就没了她的身影。 卓景宁如释重负，微微松了口气。 这个女鬼，很难缠啊！ 还好老天帮了他一把，居然刚好到晏仲遇到他哥哥一家这一段剧情，晏仲被他的鬼大哥请去吃死人饭，然后在饭桌上认识了湘裙。 是自己哥哥的小姨子，却不认识，这足以说明……他面前的这个女鬼，绝没有外表上那么年轻，至少死了十来年了！ 虽说鬼魂不是死得越久，就一定越厉害。但死得越久，无疑意味着这是一个凶鬼。 害人，可是鬼魂不变的天性。 能压抑住鬼魂天性的，卓景宁至今只见过一次。 不知道为何，念及此，卓景宁忽然想回现实世界看一看了，至少去上一炷香。随着年轮印记的数量增多，卓景宁的性子越来越像是一个正常的活人。不过想到那是一个伪界，还有一个现实世界的土著魇盯着他，他觉得还是算了吧。 虽然作死很刺激，但万一真死了……那可就不划算了。 卓景宁忽的感觉到一阵阴风袭来，他一愣，就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一位大户人家贵妇打扮的女子，三十来岁，中人之姿，她眉眼间和湘裙有点相似，这会儿面无表情的看着卓景宁，不等卓景宁行礼，她就先开口道：“你是当官的，还修行过，你这样心境修为的不多见，想来该知道什么叫鬼迷心窍。” “卓某明白。”卓景宁回答道，他看着这女鬼，却有些奇怪。 这女鬼无疑是湘裙的姐姐，似乎这女鬼在劝他？要他离湘裙远一点？ 似乎一开始，她对晏仲也是在这样。 只不过后来实在是没办法，无奈同意，还说了一句“鬼迷心窍”。 “那就好，以后别来了。你来自青州，那么若你父母是近十年内身亡的，就别白费力气了。你父母死在青州，若不成鬼，那么其他地方的鬼门关内定然找不到。”这湘裙的姐姐，似乎一开始就在附近，将卓景宁和湘裙的对话听得很清楚。 “多谢夫人，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卓某带的不多，只剩下这两银锭，和一些碎银子了。”卓景宁双手送上两个银锭。 别的他或许都缺，唯独银子不缺。 他身上没带多少钱，不过官印在手，想要钱还不容易？卖卖生死契约就能一天好几百两。武者脾气冲，好打斗，最不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最终生死相向的。 想来在恶人县，这生死契约的买卖，一定很好做。 这些鬼似乎都有透视的能力，这妇人脸上露出笑容，收下了两个银锭，然后道：“卓县令，你从青州来，有些不清楚的，可以赶紧问，再过一会儿，我就要回去了。” 卓景宁心中松了口气，不枉他送出这两锭银子。 “请问，这鬼雾，血光，有何区别？”卓景宁看着这妇人，和湘裙不同，这妇人周身的鬼雾中，不时有血光浮现。 一如当初的韩湘。 “成了蛇级鬼怪，时日一久，就能自生鬼雾。这种鬼，不好惹，能避就避。要是有了血光，能破财免灾，便破财免灾。血光之灾，说的便是此等鬼。在此期间，若是能生出鬼心，那么一身鬼雾，或者一身血光更为恐怖。” 卓景宁这才明白，“那么这血光之上，便是鬼神老爷了吗？” “还有一者，谓之诡像。当然，因本地两位鬼王更喜欢称之为鬼像，是以我等也将此称之为鬼像。不过卓县令你怎么称都行，想来你也不会多在本地停留。” 185、虎牙伤…… 将“同僚”的乌纱帽还回去，卓景宁就回了客栈，他随身带着包袱，这里头放着他的官印和任命文件，这些东西不是很重要，但丢了无疑会很麻烦。 一觉醒来，卓景宁骑马去了范家庄。 烂赌鬼就是范家庄的人，名字叫范七，这厮是不怎么样，但他的老婆是范家庄一枝花。就是不少男人都知道这一枝花身上哪里有胎记，在屁股左边还是右边，这位范七兄头顶的帽子，快绿的有点压弯腰。 范七的老婆是卓景宁的目标。 不过他不是为了美色而来，他是为了死了的范七老婆而来。这个女人死后，变成艳荡鬼，可是难缠的要死！ 偏偏，最多只是刚刚成为蛇级鬼魂的样子！ 实力弱，还难缠…… 这不是现成且美味可口的一个“惩戒1”吗？ 卓景宁怎么舍得放过！ 此外还有湘裙，这一个女鬼也不好惹，实力还很强，但卓景宁记得，范七的老婆用计伤到了湘裙，逼得湘裙不得不让步。 能让这般难缠的女鬼让步，无疑是湘裙当时重伤了！ 这又是一个“惩戒1”的机会！ 若是计算无误，这一座小县城里，能给卓景宁提供两层惩戒强化。运气再好一点，没准还要意外收获。 范七和他的狐朋狗友弄了假冒的鬼门关，晏仲是认识鬼门关的，却还被蒙混过关，这足以说明，这山寨鬼门关，可能是一件奇物！ 一件能多次使用的奇物！ 或者，这其中有些一些隐情。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卓景宁都想得到。尸变篇离奇，吐水篇诡异，这两个聊斋故事里头，都没有利益可寻。 不比梦狼篇，梦狼里头他好歹还能捞一个举人功名。 尸变吐水就完全没啥可捞的，况且还弄出了朱门寺那般邪异的地方，甚至后来一连串让卓景宁猝不及防的事件，等到他被发配了，才回过神来……那段时间是鬼神之位的争夺战。 他还真是遭了池鱼之殃。 老狐狸成为鬼神，这一点卓景宁真没想到，不过也没有达到让他如鲠在喉的地步。毕竟老狐狸不成为鬼神，对他来说威胁也很大。成了鬼神，威胁程度差不多。 反正都是能轻易弄死他的。 这一次被发配，何尝不是他的机缘？ 在文成县隆冬县待得久了，聊斋故事也没办法触发。而聊斋故事，通常都是能让他依靠知道剧情的优势，从中获利的。 他这一身惩戒强化和荣华富贵，多半是从聊斋故事里获得的。 唯独让卓景宁如鲠在喉的，是那位老者，帮他求情这件事。这种无缘无故的善意，只有在单纯的孩子身上才会出现，而且还要有同情不忍等情绪作为激发因素，可要是放在一个鬼神身上，不是非常违和吗？ 画风完全对不上！ 所以卓景宁才惊疑不定。 他需要十八道年轮印记！ 双九之数，可撼鬼神！ 只可惜心境修为不好修，没有多少外力可提供帮助，卓景宁纵使前一阵子得了大量珍藏佛经，才只是凭着一次顿悟修成第五道年轮印记，如果能安安稳稳继续看书养性，他或许真能再修成四道年轮印记，将双九之数完成一半，但现在……却是没戏了。 真可惜。 卓景宁目光游走，这是一个小县城，他衣装华丽，背着包裹，一副外乡人但又出身富贵的样子，所以一到这个范家庄的小村子口，就引来了不少目光。 范家庄坐落在一个山坡上，这地方山比较多，所以田地和房子，都是适应山地的风格。 转了一遍，卓景宁很快就找到了范七的老婆。 作为两个女鬼聊斋故事主角之一，怎么可能不美貌？而这般乡下之地，又怎么可能有美女？这可不是现实世界，物质充沛。 缺衣少食的情况下，脸蛋圆润，便当得起一声名副其实的“佳人”美称。 所以一目了然。 也确实是一个少见的美女，不过……很快就要变成女鬼了。 可叹……却不可惜！ 年轮印记的增加，不光是让卓景宁的人性出现，多了几分常人都会有唏嘘感叹，悲春伤秋，也进一步加深了卓景宁对恶鬼的厌恶。 这一点卓景宁很清楚，但也正合他的心意，他因魇而死，这是生死大仇，岂能相忘！ 至于会厌恶鬼，无疑是被他迁怒了…… 卓景宁目光环顾四周，倒是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尤其是当发现卓景宁的目光在范七老婆身上停留后，一名洗衣服的村妇就凑上来，行了一礼，道：“这位先生，可是看上了那个小娘子？只消一两银子，先生就有机会一亲芳泽。” “一两银子？她不是嫁为人妇了？”卓景宁看她一眼，问道，指明其中两处问题。 范七的老婆给范七戴了不少绿帽，但也不是卖啊！ “先生有所不知，那是范七的媳妇，只可惜所托非人，那范七不仅下边短无用，还嗜赌成性，偏偏手气极臭，她要不干些皮肉买卖，早就饿死了！”这村妇嗤笑一声，然后压低嗓音说道。 卓景宁这才明白，范七的老婆死了为什么会变成艳荡鬼。 鬼这种东西，是很难有自制能力的，也就是说如果这人死后成鬼，会一下子释放天性。这范七的老婆生前就放荡成性，偷偷摸摸做一下皮肉买卖，虽说是为了活着万不得已，但能接受，多半是性子如此。 当然，人的性格，其实也是被环境影响的。 卓景宁记得两个女鬼这一聊斋故事中，有一段剧情，是范七和他的狐朋狗友从晏仲手里骗来买路钱后，范七眼看着他的狐朋狗友摸他老婆的脸，却无动于衷，只顾着眉开眼笑的数钱，可想而知，范七的老婆，对这厮算是彻底死心了。 “真是可怜啊，卓某古道热肠，怎能见弱女子缺衣少食，来，这一两银子……”卓景宁说着正要掏钱，却冷不丁瞧见不远处的地方，出现一道较小身影，一张精致的小脸蛋上，一双狐媚的眼睛正看着他，似笑非笑。 “咳，且拿去，送给她吧，卓某告辞！”卓景宁脸色一正，很正经的说道。 186、原来是怂（二更） “你怎么来了？这么快就办好你的事情了吗？” “没找到人，我白跑一趟，我就去了恶人县，发现新任县太爷没上任，榆于是沿路我找来，然后从几个江湖人那知道在一个茶摊遇见过你，就到就近县城看看。” 小狐狸撇了撇嘴，能让卓景宁一下子放弃趁热来一发……咳，变得老实正经起来的，只有她了。 “哦，对了，我还回了青州文成县一趟，你家里两个女人现在每天针锋相对玩得很开心。” “她们对你消失又出现没说什么？”卓景宁瞬间转移话题。 “我用你的笔迹，早早留了一封书信，说你太想念我，于是带着我一起上任，而且她们没看见我。对了，我的卓大人，你的师爷投靠了新任县太爷，气不气？” “有什么好气的，田文因为畏惧薛封君和他的鬼夫人才投靠，我现在丢了文成县县令位置，虽然还有个巡抚官身，但只是挂名而已，他发现薛封君和他那个鬼夫人都销声匿迹后，改投他人也正常。”卓景宁满脸笑容的说道，顿了一下后接着道：“不过等我回去，他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那个李孔对你很忠心，还说服了几个衙役，一起去给你守无人的巡抚衙门，新县令第一把火烧的就是他们，都被打了三十杖，老惨了。”小狐狸翻个白眼，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翻脸不认人才是卓景宁的正常画风，更别说对手下背叛还宽宏大量表示谅解的，那绝不可能。 田文可不是来和卓景宁合作双赢的，赚钱谋利的，而是当初来求卓景宁保他一命的，从某一方面来说，田文这条命当初是卖给了卓景宁的。 卓景宁点点头，李孔这么表现，他并不意外。 不是李孔比田文忠心，而是李孔没别的选择，他不是衙役，他只是卓府的家奴。 从他脱下衙役服，投入他门下那一刻就成了卓家的家奴。 后来尽管卓景宁又给了他新的身份，但他身上“卓府家奴”标签，是摘不下来了。 只是死抱着卓景宁不放。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卓景宁现在还挂着巡抚的头衔，那么李孔最多坐冷板凳，只要小心谨慎一点，不会有什么事。 卓景宁念及此，他心中对于清廷的不满加深了一分。 早晚有一日，他会分割这清廷建立起那国中之国，这种任人鱼肉的感觉太不爽了，不过目前还需要蛰伏，积累惩戒强化层数。 不然的话，光是一个清廷祖先鬼王爷，他都对付不了！ 显化血光的鬼物，又称血光之灾。 清廷的祖先鬼、韩湘等，无一不是这般层次的大凶鬼物。 “你带银子了吗？”卓景宁随后问道，他的钱所剩不多了，只有一些散碎银子，不够路上盘缠了。 小狐狸看他一眼，不说话，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一直不都是你带的？ “得，我去本地县令那打个欠条吧！”卓景宁无奈翻白眼，虽说这样比较丢人，但总比接下来的日子苦鳖好。 况且，这才一个小县城都如此，接下来的路，大概会时常遇到鬼怪，到时候的开销可不小！ “打什么欠条，你许诺几个师爷、班头、偏将的职位不就好了？到了地方，你要不高兴分权，最多翻脸不认人宰了呗。”小狐狸却奇怪的看了卓景宁一眼。 “我是卓青天。”卓景宁回她一眼。 “快醒醒，你是白老狗。” “现在这不行，那一套只能在贵神府域笼罩下的地界用，在其他地界我要是这么做，怕是活不到第二天天亮。”卓景宁捏了捏小狐狸的脸蛋，这只腹黑的跑跑狐。 “为什么？”小狐狸奇怪。 于是卓景宁就把他昨晚上打探到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当地大户可买成鬼名额，并且在鬼门关后买地居住，享受银子和元宝蜡烛等供奉，要是人间家族中有后辈当了官，还能立马出去享受血祀。 这其中无不是在表明，这些大户的人鬼关系，是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他要是把青州刺史的做法来一套，恐怕当天晚上，就有百鬼来见他，哪怕是这一身官服都保不了他！ 因为这些鬼，有的是法子让他没了这身官服。 甚至，如吕道人那般的，可以不给清廷面子，直接杀官。 况且若是做的隐秘一点，当地人鬼勾结在一起，清廷方面也不会出头。 鬼神府域还在之时，里面的地界相较于这个聊斋世界来说，完全就是一个“新手村”，安全系数太高了。 “哦，原来是怂。”小狐狸略做总结。 然后见着卓景宁的眼神在瞄她，就赶紧退后，心虚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知道他们在哪了，我再去一趟，就在这县里别乱走，我顺便给你买几个桔子回来。” “……”卓景宁早知道，就不闲着无聊，把现实世界的几篇课文翻成文言文，写出来了，比如这买桔子。 大概意思就是——崽啊，你在这等着，爸爸去给你买几个桔子。 卓景宁呼出口气，翻身上马，反正这聊斋故事还要几天，等一下也正合他心意，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还会不会有其他聊斋故事跟着一起出现？ 卓景宁暗暗寻思着，然后他去面见了这县城的衙门，出示证件官印，表明身份，县太爷立马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变得热情起来。 卓景宁表示遇到了鬼祖先，为了进鬼门关，不慎花光了所带银两，想借一点盘缠，到了地头，立马让人双倍奉还。 县令姓钱，闻言立马叫人取了一个小 箱子过来，说道：“你我同僚，卓大人既然是为了见先人而没了盘缠，孝心甚是感人，这箱子里的，桌大人能拿多少是多少，不必还！” 这钱县令说的大方，但这一箱子都是铜钱，便是全拿了，也不见得能有一百两银子，偏偏这重量，已经有数百斤了。 而通常的读书人，有几个能拿得动上百斤重物？ 卓景宁嘴角抽了抽，他来时就听说过这位钱县令吝啬抠门，堪称奇葩，没想到…… 于是，他抱起箱子，说了句多谢，整箱带走了。 ， 187、以德服人卓景宁（三更） 钱县令一手按着下巴的胡须，差点因为太用力给拽下几根来，他瞪着眼，“他……他……搬走了？” 一身的师爷点头应声，他瞅着自家老爷这幅样子，忍不住道：“大老爷，你这是何苦，借他不就行了？这位好歹也是恶人县的县令，不会没银子还给你。” 作为师爷，自家老爷什么德行他还是清楚的。 “你懂什么？恶人县啊，他要去恶人县！” “作为县令，他只要带着官印，这一路上有什么危险？虽说他没带仆人，但那帮子山贼盗匪，不会没点眼力劲。”师爷不解道，这多好的结善缘的机会啊！ “你懂什么？这路上是没什么事，但进了恶人县，他就出不来了！”钱县令没好气道，“早年我跟随叔父游学，增长见识，去过恶人县一次，你不知道啊，那地方杀良冒功只是寻常……哎，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师爷正听得全神贯注，却听钱县令不说了，他嘴角抽了抽，换了旁人这样讲话，他都忍不住一耳刮子抽上去，不过这是他老爷，只得忍了。 于是他问道：“那不借就是了？免得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能因见先人而没了银子，我们也能啊！这理由好找。” “不借不行啊，同僚借点盘缠，我都不借，你叫其他人怎么看我？”钱县令瞪他一眼。 师爷嘴角再度抽了抽，他娘的你也知道啊？ “罢了，罢了，被他拿走了就算了，不过你吩咐下去，从今以后，从衙役到那帮子下人，每个人的月钱少两个铜板。” 这点不出师爷所料，他点了点头，应声道：“是。” 不过旋即他就回过神来，连忙道：“大老爷，衙役的就算了，还有二十个铜板，你府中的下人，月钱现在就一个铜板了。” “那老爷我就发发慈悲，只扣一个好了。”钱县令一脸淡定的说道。 师爷：“……” 从衙门出来，卓景宁抱着个几百斤重的箱子直奔当铺。这当铺里头，什么都能当，哪怕只是一件破衣裳。 卓景宁进去，将箱子扔地上，顿时砰的一声响。 这当铺伙计见卓景宁一身华丽，仪表堂堂，连忙过来招呼：“公子爷，是来赎当还是典当？” “我是钱县令的故人，路上遇到强盗，没了盘缠，与他相借，得了一箱铜钱。这箱子当给你们，铜钱给我换成银子。”卓景宁说道，这鬼门关的事情，和钱县令以及他身边的师爷可以说，但这一个店铺伙计，却是不能提半个字。 当铺伙计一听卓景宁这话，连忙道：“好了，掌柜的你来数一下，我去去就来。” “快去快去。”掌柜的笑眯眯从里头出来，招呼卓景宁坐下，然后让另一个伙计来数钱。 片刻后，之前的伙计气喘吁吁的回来，凑到掌柜的耳边说了几句，这掌柜的立马送上一百两银子，然后更加客气的送卓景宁出去。 卓景宁心里明白，刚才那个伙计，多半是去衙门口打听去了。衙役不知道他身份，但也清楚他从钱县令那里借来了钱，怎么琢磨都是沾亲带故。 这也是一般当铺的通常做法。 毕竟要是收了不该收的，轻了被毒打一顿，破财免灾，严重点，可是要掉脑袋的！ 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小心无大错。 手里有了银子，卓景宁就回到了客栈，不过一百两银子好吃好喝足够，但要是跟鬼怪打听一番，却是困难，更别说再进鬼门关了。 卓景宁就掐算了下时间，今天夜里，或者明天夜里，就是假鬼门关出现之时。他想了想，就有了主意，与其偷偷摸摸，尾随其后，不如主动去和晏仲认识，结伴去鬼门关。 不过这主动去认识，也需要好好计较一下。弄得不好，就会变成无事献殷勤，或者溜须拍马，不被重视。 卓景宁想了想，就骑着马，去晏仲家门口转悠。 晏家是城里的大户，早年出过一位五品大官，只可惜子孙后代不肖，连个县令官也捞不到。但积淀多年，底蕴深厚，怎么也是大财主人家。 卓景宁修成年轮心境，自然气势不凡，他这“刚好”路过，被正巧出门的晏仲看到，不由过来招呼道：“这位兄台，敢问从哪里来？在下晏仲，是本县童生。” “原来是晏书生，我是青州人士，卓景宁，要去恶人县为官。”卓景宁介绍道，话里重点提到自己的身份。 他挺意外的，这晏仲居然连个秀才功名也不是。不过转念想到这官身是护身符，鬼怪都会给点面子，在这鬼神府域这个新手村之外的地方，想要考取功名，无疑更添难度。真才实学必须，此外还得有银子开路，庙堂之上有人说话。 如此一来，晏仲只是个童生，便很正常了。 为官二字一出，立马让晏仲脸色大变，满脸堆笑，热情无比，“原来是卓大人，卓大人舟车劳顿，天气烦热，不如进屋里坐坐？家里有绿豆汤，又有冬日的地窖藏冰，爽口无比！” 卓景宁一听，摸了摸脸上的汗珠，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脸上故意露出几分意动之色，然后好似犹豫再三，不答应显得太无礼了，才慢慢点头道：“如此，就多谢晏书生了。” 晏仲见到卓景宁这幅姿态，心中几分怀疑顿去，常人听到绿豆汤，还是冰镇的，哪里还会是这幅姿态？ 吃冰，在这个夏天，便是一般的富贵人家，都享受不到的！ 也亏得这地方地理环境特殊，冬季藏冰能藏到现在，不然的话，似他们晏家，也吃不到一口冰镇绿豆汤！ 进屋，晏仲只和卓景宁交谈片刻，便被卓景宁的才学折服。 自从来了这聊斋世界，卓景宁可是坚持每日看书，不敢说有大儒水平，但也绝对比一般的举人要强出很多。 几句对答后，晏仲改称老师，死活要和卓景宁套上关系。 卓景宁装作无奈答应，然后晏仲盛情邀请他留宿一晚，这正符合卓景宁的打算，便点头答应。 当天夜里，卓景宁假装无意看到晏仲出门，然后问了一下。晏仲请卓景宁进屋，屏退下人后，才开口道：“近日鬼门关出现在附近，学生正要去鬼门关见亲人。” ， 188、换魂（四更） “原来是鬼门关到了附近，那么正巧，我也正想去见见先人，不如同去？”卓景宁这才明白，原来鬼门关还能移动的，不过这话湘裙似乎点明过，她说因为鬼神府域的关系，便是鬼门关也被祖君老爷搬走，这是他自己当时没有留意。 不过如此一来，这前后也解释的通了，他记得这两个女鬼的剧情中，晏仲第一次去鬼门关，完全是一副初来乍到的样子。 同时，卓景宁心中对那假鬼门关，也更加惦记了。 烂赌鬼范七是什么人？ 平民百姓一个，剧情中他是偷听晏仲的话才知道鬼门关。但是看晏仲此时这般模样，小心屏退下人，如此谨慎，怎么会被范七给偷听到？ 偏偏范七知道后，找了狐朋狗友，一心弄个假鬼门关来骗钱。 这岂不是——鬼迷心窍的表现？ “那正好。”晏仲喜不自禁，这可是和卓景宁进一步加深关系的机会，他只是童生，想要秀才，甚至举人功名，没人帮他可不行。 只可惜，他这一声老师，是让卓景宁“勉为其难”答应，日后想求卓景宁帮忙，恐怕很难，若是现在和卓景宁加深关系，那么自然不必说。举人难度颇大，但这秀才功名，唾手可得！ 两人一起骑马前去，不带一名下人，这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鬼门关前，卓景宁让晏仲先进去，他整理下衣物再去。 这会儿卓景宁因为一路颠簸，衣物有些凌乱，晏仲不疑有他，况且心中想着昨夜见到的女鬼湘裙，早已心痒难耐，立马过去，交钱进入。 卓景宁却是转身就走。 他陪晏仲来，目标可是假鬼门关，眼前所见的，却是那座真鬼门关，里头可有女鬼惦记着他，他还不跑做什么？ “明月吐光，迎风吹柳巷，是女鬼觅爱郎。” “谁人愿爱，凄厉鬼新娘。” “倍伴女鬼，深宵偷拜月光。” “明月吐光，冤鬼风里荡，夜更深雾更寒。” “游魂踏遍，幽寂路上。” “寻觅替身，阴风吹冷月光。” “她的眼光，她的眼光，好似好似星星发光。” “睇见，睇见，睇见，睇见，心慌慌……” 明月不见，乌云遮蔽，林间阵阵冷风吹来。 恍惚间，又有歌声传来。 这歌声若隐若现，像是隔着大山传来，又像是近在耳畔。 卓景宁听得心中一凛，忽的一捧红衣从眼前落下，落地后红衣不见，却有一道身穿纸的妙曼身影站立着。 他眼角一跳，然后装着一脸喜色，见礼道：“湘裙姑娘。” 这本该在鬼门关内的俏丽女鬼，不知为何，出现在了鬼门关外，还拦住了他的去路。 “卓大人来了却不进来，莫不是嫌弃湘裙呀？”这女鬼看着卓景宁，满脸笑容，只是一双眼中，泛着诡异的神色。 卓景宁急忙道：“怎么会，只不过来了才记起来，卓某身上的银子，不够买路钱啊！只好回去拿。” “你这般模样，可真是讨人喜欢。”女鬼像是被卓景宁逗乐了一般，掩嘴笑着。笑了一阵后，女鬼一扬手，就飞到了卓景宁跟前，坐在马背上，整个人半靠在卓景宁怀中，“人家好不容易出了鬼门关，你带人家去你家里玩玩吧！” 卓景宁心中卧槽一声，这女鬼怎么看起来好像看上他了，不过这剧本不对啊！不该是这女鬼和晏仲瞧对眼吗？ 两个女鬼争夺的对象，该是晏仲才对啊！ 要是湘裙这个女鬼不去争抢晏仲，那么到时候范七的老婆，可就和这个女鬼无法对上了啊！ 那么，他的“惩戒2”该怎么办？ 不对，范七的老婆他绝对能收拾，剧情没有大幅度变化，范七老婆死后所成的艳荡鬼，并不强。只是这样的，他就少了一个让惩戒加成的机会了。 卓景宁想了想，便说道：“湘裙姑娘，你姐姐答应了吗？” 果不其然，湘裙一听到卓景宁提到她姐姐，脸色就不太自然，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最终无可奈何一样，回到了鬼门关内。 见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卓景宁才松了口气。 不过这时，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果然，我姐姐和你说了一些什么。” 是湘裙！ 卓景宁一看，才发现湘裙还在马背上，似乎没有离开过一样。 障眼法？ 还是未知的鬼术？ 他心中惊骇。这女鬼远比他想象的难缠！ 这会儿，这个女鬼双手抱胸，冷着脸，一张过分白皙的脸蛋上，莫名浮现着一抹青绿之色，一双眼眸中，恶意实质化，极为瘆人，光是盯着卓景宁看，就让他冷汗直冒，手脚发凉了。 这个女鬼，很凶戾。 韩湘当初现身，因为没有动手的心思，恐怕是收敛了。这个女鬼却是没有半点收敛！ 不过好在，这个女鬼没有继续下去，只是跳下马去，然后走回了鬼门关。 卓景宁环顾四周，看向了鬼门关，看门的还是那一个教书先生和那个僵尸，这会儿这两个鬼怪忽然冲自己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 卓景宁冲两个鬼怪一拱手，也不管他们是好意还是恶意，转身拍马就走。 还好他所骑乘的不是那匹老马，是晏仲府中的马。不然的话，这会儿卓景宁怕是要徒步走回去。 背上冷汗直冒，卓景宁不由犹豫，他不知道明天晚上该不该跟着晏仲。 要是万一还是没出现假鬼门关呢？ “我有官身在，这个死值得一作，另外白天也可跟着晏仲确定一下。”想了想，卓景宁很快有了决定。 他回到了晏府。 凌晨的时候，晏仲才回来，一脸的苍白，似乎精气不足，不过眉眼间神采飞扬，似乎昨晚上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 卓景宁没管他，白天的时候他刻意晚起，和晏仲同出同进，晏仲不会放过这个和卓景宁培养师生感情的机会，然后，不无意外的，卓景宁遇到了范七。 剧情中，范七偷听到晏仲谈话的那一幕正在上演。 范七一开始当醉话来听，一脸好笑，但猛地，两眼瞪大，似乎听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两眼珠子打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的时候，突然整个人一颤，然后失神，低着脑袋呆坐片刻后再抬起头，满脸神情诡异，像是换一个人似的！ ， 189、真相一角（五更） 卓景宁看的很清楚，范七一瞬间没了生气，人死了，但在随后，这具尸体却站了起来，还神情诡异，因为哭、笑、喜等情绪表现在不断变换，就像是正在熟悉陌生的东西一般。 接下来，卓景宁眼睁睁的看着死掉的范七，一步一步往外走，逐渐没了身影。 卓景宁很确定，范七只是尸体。 也没有变成鬼。 忽然这时，他耳畔响起了声音，是鬼语。 “这人听了不该听，所以死了。事情是晏仲惹的，是他酒醉无遮拦，所以得罚他。不过是自家人，小惩大诫，破财免灾一下。” 卓景宁循声看过去，看到了一名富家妇人打扮的女人，三十来岁，正是湘裙的那位姐姐。她站在阴影里，附近光线昏昏沉沉，忽明忽暗，也让这女鬼的身影看起来模糊不清。 “见过夫人。”卓景宁赶紧见礼。 “嗯。”这女鬼点点头，没说什么，直接就消失在卓景宁视野中。 卓景宁呼出口气，他这才明白那个假鬼门关是怎么回事。晏仲酒后失言，叫范七听到了，范七直接被鬼杀了，然后操控他的尸体，却弄了个假鬼门关来骗钱。 这不正是破财免灾？ 不过范七的狐朋狗友是怎么回事？他记得范七的狐朋狗友，似乎也是活到了最后的人。虽说总体上来说，两个女鬼这聊斋故事中，死的人并不多。 卓景宁决定今晚上再陪着晏仲去一趟。 知道了假鬼门关的真相，这假鬼门关对卓景宁也就没有吸引力了，因为他肯定弄不到手，弄到手了也是个烫手山芋，还是不作死比较好。 他现在好奇的是，范七的那个狐朋狗友到底是人是鬼？ 说到底，范七的老婆会死，和这人也有几分关系。 半夜时分，醉酒的晏仲终于醒了。 “这半夜三更，你一个人去不安全，路上我陪你。”卓景宁等到晏仲准备出门时说道。 “多谢老师。”晏仲只当是这段时间的师徒感情培养计划成功了，两人骑马而出，这次卓景宁所骑乘的是他的那匹老马。 这老马虽说怂了点，并且卖队友成性，但用它来分辨是否危险，也是好用的很！ 如果范七的狐朋狗友是鬼怪，或者范七是鬼，那么这匹老马铁定转头就跑。 走了一路，忽的两人看到前边出现了两根石柱子，石柱子后是石台阶，雾气升腾，有一扇门若隐若现。 跟真的鬼门关一模一样！ 卓景宁眨了眨眼，看了几次，都是如此。这不是障眼法！ 不过看守鬼门关的已经变了，尽管乔装改扮后，但卓景宁还是认出来，其中一个是范七。老马没有动静，也就意味着无论是范七，还是范七的狐朋狗友，都不具备危险性。 范七只是一具尸体，死尸在这匹老马眼中，当然没有危险性。 至于范七的狐朋狗友，明显是活人。 因为开口的就是他，说的不是鬼语，是人话，而且还带本地口音。 “恁两干啥哈？” 晏仲奇怪的道：“鬼爷爷怎么不说鬼语了？” 他天赋异禀，没有修行，也能听懂鬼语，和鬼怪沟通交流。若不然，那晚上他死去的朋友也不会只找他。 实在是找别人完全无法沟通。 “这是新规定，由祖君老爷施了法，只要是凡人靠近鬼门关，都能听懂鬼语。你们听的是人言，实际上我们说的还是鬼语。”范七的狐朋狗友说道。 晏仲不疑有他。 卓景宁这会儿却是深深地看了这人一眼，这人居然知道祖君老爷！ 祖君老爷，可是这片地区那位鬼神的尊称！ 一般情况下，不该是那些有人当过官的大户人家、达官显贵人家才知道的吗？范七的狐朋狗友不过是一个地痞无赖，又怎么可能知道？ 所以，结合这似真非假的鬼门关，这范七的狐朋狗友，不是普通人。 晏仲交了钱，继续往前走。 然而怎么走也走不到那扇门前，这石台阶绵绵无尽般，卓景宁看得清楚，那是障眼法，晏仲一直在原地踏步。看来这就是湘裙的姐姐，所说的小惩大诫了。 卓景宁看向了范七的狐朋狗友，却看到他冲着自己行了一礼，接着便一扯范七的尸体，一人一尸就此离去。 卓景宁想了想，他也走了。 这是晏仲的惩罚，和他无关。 到了晏府，却看到晏仲家的管家过来递上一封信，然后说道：“有个无赖送来的，说是一个贵人要他送给卓大人的信。” 卓景宁打开信，字迹娟秀，是一个女人的笔记。 是湘裙的姐姐写给他的。 在信中告诉他，范七的那个狐朋狗友是一个走阴人，能听懂鬼语，所以一直给附近的鬼魂办事。 似这样的人，为鬼魂办事，其实是在间接的供奉鬼怪，这是清廷不允许的，只有达官显贵，才能供奉鬼怪，所以走阴人被规定不准拥有财富，不能享有富贵。 但可以在临死前获得成鬼秘法，死后有机会成鬼。 走阴人很神秘，但又因为穷困潦倒，更像是骗子，通常只厮混在乡野之地，也有安家于市井当中的。 这其实是一个给世人看的谎言。 一如清廷的达官显贵暗地里在祭祀鬼怪，可明面上，却又在供奉修行中人。这不仅是那位有龙阳之好的丁先生只是个乡下野修，见识少所产生的误解。更是在这一个天大的谎言中，丁先生还没有触碰真相的资格。 至于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留着修行中人？卓景宁所了解的，是这修行，有利于稳定人心，还有利于提升死后的成鬼几率。 前者，是给世人准备的。 后者，则是给达官显贵准备的。 并且这修行，还有大量的财富，怎么能不叫人趋之若鹜？ 卓景宁微微沉吟，这青州、焦郡等地因为那个鬼神府域，这消息闭塞还真是厉害啊！似乎连走阴人也不存在，不过这多少也跟鬼魂数量太少有关。 相较于这鬼神府域外的地方，这青州、焦郡两地的鬼魂数量，确实太少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这位卓大人，无论是当卓县令、白刺史，还是卓巡抚的时候，都是不体恤民情那一类，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一类穷困潦倒，厮混在社会底层的走阴人了。 ， 190、渡我不渡她（一更） 老实说，这知道的越多，卓景宁就越有种心头淤塞感，此时见到这女鬼湘裙的姐姐，特意送来的关于走阴人的介绍，更是忍不住有感而发，不吐不快，真想找个人来好好畅谈一番。 “如是我闻……” 卓景宁低声念经，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突然很想念经。 念这邪佛之经。 渡己不渡人，渡我不渡她。 红尘作舟，魔道即正道。 一声声诵经声，让卓景宁逐渐心安，他恍恍惚惚的回到了房内，盘膝而坐，还在念诵经文。 “如是我闻。” 一遍又一遍，终于不知道在第几遍后，卓景宁口中的诵经声变了。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波罗蜜！” 卓景宁两眼睁开，身后浮现四面八臂金身法相，高不过一丈，堪堪超过房梁。原本空空如也的八臂当中，其中两只手臂上，一只手臂上出现一串佛珠，另一只手臂上则出现一个钵盂。 而这两条手臂对应的面孔上，原本是面无表情，此时则是浮现出怒色。 不是怨怒。 是憎怒。 仿佛是在憎恨这个鬼怪居于上，人道衰败的世界！ 卓景宁一脸震惊之色，他完全不知道这般变化是怎么来的，他停止观想，这法相金身也随之消失。 他走出去，却看到这晏府中一片死寂，看门的两个家丁则是倒在地上。 卓景宁走过去一看，七窍流血，再一探鼻息，没有气息，这两人已经死了！ 他打开一间下人居住的屋子，看了看里头的人，同样是死了。 这时，晏仲的声音传来。 卓景宁急忙出去，装出一副惊骇的样子：“晏仲，你快来看，我刚回来，你家的下人怎么倒地不起？好像是死了一样。” “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 九条白色的尾巴，不情不愿的左右摆动着，尽量拎起来，好使得不落在地面上。一身青色的长裙，落在娇小的身子上，那纤细的腰肢，叫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上去。满头长发披散，眉眼间弥漫着诡异的青色，而一张樱桃小嘴，鲜艳的红唇，却是有些瘆人。 一脚踩在地上，落在地面上的枯枝败叶，随之被踩出些许动静。小狐狸的目光，随之看向一座亭子上。 明明是盛夏时节，此地却是一片萧瑟场景。几盏白色的灯笼，仿佛是灵堂前摆放的，没有烛火在内，但有新鲜的人血落在灯笼皮上。 隐隐的，这灯笼里还有人的哀嚎声。可仔细去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 在这亭子里，有一个人影。 有一名老者。 正是狼城城主的凡人化身。 他很平静的坐着，似乎是在等人，而在他面前，摆放着一副棋。 那是一副象棋。 只不过奇怪的是，只有一方。 五个兵、两个马、两个车、两个炮、两个士，两个相，少了一个将。 这些棋子，明明只是摆在棋盘上，但不知为何，却像是有人站在这些棋盘上一样。而且这些人，气质都很出众，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你寻老儿，也没什么用？老儿避之不见，你不该不明白啊，九尾狐。”老者开口道，他满脸笑容，似乎很和蔼，但声音却格外阴冷。 “你不是承认我是鬼神？”小狐狸的声音冷清平淡，但却透着极为明显的不甘。 那本来是她的鬼神之位！ “天予不受，必受其咎。我想这句话，你也该听过吧？回去吧，九尾狐，你不是鬼神，你也无法再成为鬼神。老儿肯再见你，是看在卓县令的份上。” “他的面子有这么大？”小狐狸戏谑道，不是她嘲讽，而是她想知道，这老者为什么要给卓景宁求情。 鬼神会这么好心，卓景宁不信，小狐狸也不信！ “有。”老者收起了笑容，很严肃的说道，然后说了一句像是玩笑但无人敢笑的话：“他是老儿的朋友。” 小狐狸深吸口气，“你，或者说你们，只承认他是鬼神，对吧？” 小狐狸口中的他，无疑指的是老狐狸。 “他已成鬼神，天地承认其位，为什么不承认？”老者回答道。 “好。” 小狐狸咬牙切齿，眼底的仇恨不加掩饰，然后转身离去。 她这是迁怒。 毕竟是鬼神之位，她没办法看淡，为此失了理智也正常。 “蠢狐狸，若非杀了你，那只老狐狸会发疯，老儿能这般容忍你？卓县令的面子，可不够。”老者看着消失的小狐狸身影，才缓缓出声道。 声音冰冷，带着无尽的邪意。 然后，他看向面前的棋盘，脸上再度露出笑意，“快了，很快就好了。将棋，统御全局，没点能耐，怎么成？愿你能叫老夫满意啊，卓县令，不然的话，老儿会忍不住杀你全家的。哈哈哈哈！” …… 小狐狸褪去人胎，成就九尾天狐之身。原本这地遁鬼术，只能前行三里地，眼下却是转眼就能遁出三十里地外，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她曾对卓景宁说地遁鬼术一日只能使用一次，但实际上，却是根本没有次数限制。毕竟九尾狐是原本天命注定的鬼神，没有强大的保命技能怎么成？ 不过，鬼神出现，九尾狐的天命消失。 所以，小狐狸现在使用这地遁鬼术，却是有了限制。使用一次，很消耗精力，三次之后，小狐狸就得找个地方修养一番，把消耗的精力补回来。 她一路赶来，能这么快找到这狼城城主的化身，甚至在此之前，前后跑了趟恶人县和青州文成县，也是仗着这鬼术的能耐。 小狐狸费了两日功夫，才回来，她找到卓景宁的时候，看到卓景宁正鬼鬼祟祟的出去，瞧着卓景宁精心打扮过的样子，憋了一肚子火的小狐狸忍不住，扑上去，二话不说就是咬着卓景宁的肩膀不放。 “疼疼疼，你松开。”卓景宁一脸懵逼，小狐狸突然出现，逮着他就咬，“喂喂喂，你这是出去一趟，得了狂犬病不成？” 小狐狸一听，不由委屈，眼泪掉下，然后咬得更凶了。 卓景宁一看她那样，便伸手搂住了她，也不喊疼了，由着她咬，倒吸着冷气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乖。” 被卓景宁这么一安慰，小狐狸破涕为笑，也不咬了。 ， 191、左一口，右一口（二更） 这又哭又笑的，卓景宁耸了耸肩，抱着小狐狸，贴着脸问她：“你怎么了？被谁欺负了吗？” “你打不过。”小狐狸撇撇嘴，然后抹了抹嘴，这满嘴都是血沫。 卓景宁感受着正在恢复的肩膀，痛感已经开始消退。他想了想后说道：“欺负你的，是鬼神？” “嗯，上次那个老头，是一个狼城城主鬼神的凡人化身，他那次来见我，其实是来承认我的鬼神之位的，结果我现在去找他，他不承认了。”小狐狸的脑袋在卓景宁衣服上蹭了蹭，把眼泪蹭掉。 卓景宁砸吧一下嘴，“你还瞒我多少事，一块儿说了吧。” 他记得很清楚，小狐狸当时说，那老者是来找他算账的！而她，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送走他们！ “地遁鬼术其实我一天能用三次，每次三十里地，不过原来真是三里地。”小狐狸眨了眨眼道。 “还有呢？”卓景宁捏捏小狐狸的小脸。 “应该没了。” “应该是吧……”小狐狸咬着手指，不太确定的道。 “你确定？” “我喊李婉淑叫姐姐算不算？” 卓景宁刮刮小狐狸的鼻子，“这个应该奖励你，来，让我亲一口。” “不要。”小狐狸用小手撑开了卓景宁的脑袋，不让他亲。卓景宁也不用强，他不敢，这肩膀可还疼着。哪怕是他强化了七次的体质，在小狐狸的牙齿面前，也还是不堪一击，一咬就破。 或许，他强化体质三十次后，才能无视，到时候…… “你想干嘛？”小狐狸忍住了再咬卓景宁一口的心思，她刚才把卓景宁的心思完全读透了，这让她又气又恼，但又有几分欢喜。 因为按照卓景宁的心里想法，她以后绝对是卓景宁的正宫娘娘。 没办法获得鬼神之位，小狐狸就熄了独占卓景宁的心思，在她眼里，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她只要正室之位就好。 只不过，越容易得到的，就越容易不珍惜。 所以，她才一直吊足了卓景宁胃口。 “想是想，怕你再咬我。”卓景宁很老实的说道，只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话，却让小狐狸忍不住锤了卓景宁一下。 卓景宁闷哼一声，这一下还挺疼的。 “你疼吗？”见到卓景宁这样，小狐狸急忙问道，精致的小脸上有着几分焦急之色，却更添了几分魅力。 卓景宁看着她：“不疼。” “这里不疼？”小狐狸揭开卓景宁肩膀上的衣物遮挡，被她刚才一咬，只是丝绸制成的衣服，哪里扛得住？早就破了。 然而小狐狸揭开衣物，却看到卓景宁的肩膀上，几道血痂正在脱落，根本没有伤势。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她曾经看到过的，出现在卓景宁身上的蛇纹。 眼珠子一转，小狐狸看向了卓景宁的另一边肩膀，然后一口咬上去。 “你干嘛？”卓景宁大叫。 “左右要对称才好看。”小狐狸闷声闷气的道，她已经开始咬了。谁让卓景宁这一身穿着，加上鬼鬼祟祟的样子，摆明是要去偷情幽会？尽管认同卓景宁三妻四妾，但当着她的面去找女人，小狐狸还是很不开心。 “给我松嘴，你个强迫症患者！” …… 强迫症患者真的惹不起。 揉着肩膀，卓景宁很庆幸，自己及时解释清楚，他为什么打扮的花里胡哨，行为举止却又鬼鬼祟祟的。 “真的？”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卓景宁就差赌咒发誓了。 “那个女鬼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正因为奇怪，我才赴约啊！”卓景宁坦然道，湘裙的姐姐也是女鬼，但却对他出奇的好。 他因为意外将观想法同推进一层，获得更深层次的观想法，由“如是我闻”上升到“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波罗蜜”，但也在修成之时，将晏仲一家，杀了个干干净净，这完全就是观想法的余威。 不仅是晏仲一家，还有附近三户人家，只要在一定范围内的，无论是人，还是牛羊马狗等，全部七窍流血而死！ 池塘里养着的鱼，也是一条条肚皮朝天，漂在水面上。 这观想法的凶恶程度，远远超出卓景宁的想象，有了几分鬼剑才有的威势。 不过也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死的人太多了！ 便是鬼怪害人，也不可能一下子杀人。哪怕卓景宁有着官身，也很麻烦，之后是湘裙的女鬼姐姐，帮卓景宁清除了不良影响。 然后，这一天，那个走阴人范七的狐朋狗友再度送信过来，是湘裙的女鬼姐姐邀他一见。 只不过邀请他去的地方不太方便。 晏仲大哥一家故去后，遗留下的府邸。并且约定的时间，还是三更半夜。卓景宁只好小心翼翼的过去。 免得生出一些不必要的事端来。 他在此地停留，只是为了两个女鬼的加成而已。 “我也要去。”小狐狸道。 “你躲藏在暗处，这个女鬼不简单，我一个人去，没准能知道她的真正意图。你在的话，她会忌惮。”卓景宁想了想后说道，小狐狸很强，这点毋庸置疑，毕竟是曾经争夺鬼神之位的“皇子之一”，如果小狐狸在，湘裙的女鬼姐姐，自然是顾忌，然后这一次相见，也就变得云里雾里，再难寻真相了。 “好的。”小狐狸一副我是乖宝宝，我很听话的样子。 卓景宁揉着肩膀，看也不看她一眼。 谁家乖宝宝咬人的？ 然后，卓景宁就被咬了。 小狐狸准确的读到了卓景宁的心理活动。 卓景宁一脸无辜，莫名其妙的干嘛突然咬他？算了，也就一盏茶工夫便恢复了，卓景宁也就懒得计较了。 还是去见湘裙的女鬼姐姐要紧。 这个女鬼太奇怪了…… 没有所图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有所图，那么……没准能够让他有意外之喜呢？ 比如说，惩戒1。 小狐狸现在可是在呢！ 夜色昏沉，卓景宁步行前去，小狐狸则悄悄跟在他后头，两人隔开一段距离，并不紧挨着。很快的，卓景宁就到了地头。 这是一座已经很久没人住的宅子，不算荒废，但也落满了灰尘。这大门口，有这一层蛛网。 ， 192、翻脸无情 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善地，一家人全死了，谁敢靠近？卓景宁伸手打落一些蜘蛛网，几只蜘蛛顿时掉落在地，然后快速跑来，卓景宁这才推开门，没有进去，反而后退两步。 一阵响动，落下大片的灰尘，还夹杂着一些似乎虫子尸体、枯枝败叶的东西。 卓景宁缓缓走进去，左右打量。 不是密封环境，除了没有人气外，这宅子内的空气很清新，也没有水汽发霉的味道，甚至柱子上，还散发着被太阳暴晒后残留下来的独特气息。 “夫人，卓某来了。” 卓景宁出声道。 一声落下，没有声音回应他。 卓景宁很耐心，他一言不发，站在原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大概有半柱香的功夫，一阵冷风吹来，丝丝凉意不明显，却叫人一瞬间脊背上毫毛竖起。 一盏鬼火灯笼，晃悠悠出现在卓景宁视野当中。被一只过度白皙的手握着，在摇晃的鬼火照耀下，一张苍白的美人面容也带上了几分绿意。 “见过夫人。”卓景宁立马见礼。 “卓大人不必多礼，你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也算是熟人。”提着鬼火灯笼的，正是湘裙的女鬼姐姐。 “上次的事情多谢夫人了，如果没有夫人，卓某现在还麻烦缠身。不知夫人有什么需要卓某效劳的地方，卓某一定竭尽全力。”卓景宁说道。 “举手之劳罢了，哪怕没有我，卓大人有官身在，他们也奈何不了你。”这女鬼笑道，一张脸庞笑靥如花，目光始终在卓景宁身上打转。 这让卓景宁不由眉头一挑，这女鬼的目光，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 有种奇怪的似曾相识感。 “卓大人，想你一表人才，这旅途劳顿，难免寂寞的吧？妾身也不用你拿什么来答谢，只要你和妾身来一场露水情缘便可。”这女鬼说着，就已经走到了卓景宁面前，目光已经不加掩饰，甚至忍不住把手摸到了卓景宁身上。 卓景宁：“……” 原来这女鬼是看上了他？ 也是，湘裙那般性子，这姐姐多半也是如此。哪怕她生前不是这样，但死后多年，性情变化也是正常。 再者说，这男女之防，礼教规矩，清廷可是森严无比。 有压迫便有反抗。 这女鬼死后一下子放飞自我，难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女鬼逼上前，小狐狸就在附近，卓景宁立马一本正经的退后，“夫人，卓某生平不二色，家有妻室。” “卓大人这样，未免是太不近人情了。不过你今日来了，不从也得从。老娘看上的男人，哪怕那死丫头和老娘争抢，也从没落空过。”这女鬼这会儿完全不掩饰自己了，自我称呼一度从我，变成妾身，到现在是自称老娘。 她伸出一手，过度白皙的手掌上，随着五指撑开，五道漆黑如墨的鬼爪探了出来。 她朝着卓景宁逼近。 卓景宁于是双手合十。 “如是我闻。” 四面八臂的金身佛像出现。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波罗蜜！” 仿佛是怒目明王，那一个钵盂倒悬，放出一道金光。 这女鬼的鬼爪顿时犹如冰雪消融般，她惨叫一声退后，不敢靠近被金光所笼罩住的卓景宁。 方才被佛像金光照到的不只是她的手掌，此时她身上出现了一大片焦黑之色，这全是被金光所伤。 一半美娇娘，一半却是骇人的焦黑尸体样。 好不瘆人！ 女鬼扭动着退后，她很痛苦，这一片焦黑之色有些古怪，她身具蛇纹，加上到了她这种程度，即将成为血光之灾化身的大凶鬼，本该是快速恢复，但不知为何，在这一片焦黑之色中，却又出现了二次伤害，极大的延缓了她的恢复速度。 甚至让她的鬼体都有些分离感。 卓景宁没有迟疑，他抬手挥剑。 一道黑影闪过。 是鬼剑。 此时天色昏沉，不见月光，骨质鬼剑却是无法现出寒光来。 但威力不减。 这女鬼再次被伤到。 只不过这鬼剑之伤和如是我闻观想法造成的伤势有些不同，鬼剑之伤，尽管也不轻，但女鬼呼吸间就恢复了！ 卓景宁也是这时候才留意到自己的观想法，居然对这女鬼的自我恢复能力有减弱效果。 而这时，跟在卓景宁身后的小狐狸出现了，她一现身，就是伸出一手，与女鬼方才一般，一只白嫩小手显化狐爪，一爪子拍在女鬼身上。 鬼术力量本就能遏制鬼怪的自我恢复能力，而褪去人胎，彻底化作九尾狐的小狐狸，这一爪子下去，所造成的伤势，比卓景宁的观想法和鬼剑造成的伤势还要大，一下子就把这女鬼打成了重伤地步。 卓景宁赶紧按了一下惩戒。 “击杀难缠鬼怪，夜游神晏徐氏，体质1。”伴随着惩戒的声音出现，女鬼已然被惩戒完全抹杀掉。 卓景宁忍不住低吼一声，这是突然出现的强化力量造成的。 小狐狸看着卓景宁，此时的卓景宁，在她眼中，已经是浑身上下遍布蛇纹。这种蛇纹犹如一条条黑色小蛇，在卓景宁身上不断游走。 一条黑色痕迹，连接着一条黑色，仿佛活物！ 但仔细看时，小狐狸又隐隐觉得这不是蛇纹。因为那些黑色痕迹，看起来不像是小蛇，在蛇腹部居然生有四爪，头部还有两个奇怪的角。 不过卓景宁的强化很快，这些状似蛇纹的东西，转眼间就消失不见，让小狐狸看不到了。 卓景宁双手忍不住握拳，这第八层叠加的惩戒加成，让他的体质更加强大，目前的力气，居然有些接近蛇级鬼怪了。 “第九层体质加成，或者第十层体质加成，光是附带的力气增幅，就能让我媲美蛇级鬼怪了。” 凡人对抗鬼怪最无力的地方，除了神秘诡异、威力巨大的鬼术外，便是鬼怪身上的恐怖力量！随手挥出，便能生出沛然大力，将一个成年活人给甩飞出去，生死不知。 而这，只是普通鬼怪的力气而已。 ， 193、破财免灾、小惩大诫 卓景宁回过头，却看到小狐狸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盯着他，不由奇怪，随口问道：“怎么了？” 小狐狸眨了眨眼：“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第二种灭杀鬼怪的秘法？” 灭杀鬼怪的秘法？ 第二种？ 卓景宁愣了一下，就立马反应过来。小狐狸说的是他的观想法，至于她认为的第一种灭杀鬼怪的秘法，无疑就是他的惩戒了。 “灭杀鬼怪的秘法，有吗？”卓景宁却没有先回答，而是这样问道。 “有啊，不过因为鬼神不喜，都消失了。” “鬼神不喜，都消失了……”卓景宁重复着呢喃了一遍，他想起惩戒当初对聊斋世界的形容，神秘莫测，诡异无比。 “喂！”小狐狸看着卓景宁发呆，小手在他面前使劲挥了挥。 “这个，就是我所学的观想法进阶而来。”卓景宁道，刚才他的观想法，他看的清楚，的确是让这位夜游神的恢复速度变慢了。不过观想法扼制的恢复速度，远没有小狐狸那一爪子厉害，如果没有小狐狸的一爪，他还需大费周折才行。 “观想法？”小狐狸眼珠子一转，她从打听过卓景宁的秘密，就算知道了也装不知道，就像是卓景宁，明明清楚她是鬼怪，但从来不探听她。 便是试探，也只有一次。 那一次她母亲让卓景宁带着她离开那一座雨胡观，观察她身后的尾巴，那一次她遮掩了过去。 小狐狸没有再问，她选择读心，发现还真是观想法，从一座寺庙里隐藏的鬼怪老僧身上得来。 而且那一次传法，也是被动传法。 那鬼怪老僧进入卓景宁梦中，不断出现，最终在卓景宁回答出鬼怪老僧想要的答案后，得到了这一篇邪佛观想法。 这都是卓景宁一念之间的想法，被小狐狸全都捕捉到了。 但不知为何，小狐狸所能捕捉到的，但凡是有关惩戒的，都会瞬间消失。哪怕是读到了，也会在下一瞬间完全忘掉这方面的。 “你这不是观想法，应该是有曾经修行灭杀鬼怪秘法的人死后，化为了半人半鬼的东西，因执念而生，存在的意义，便是传下这门秘法。”小狐狸解释道。 卓景宁想到如是我闻的来历，他当时的猜测，和小狐狸的很吻合，这应该就是事实了。 “你除非有把握直接灭杀鬼怪，不然的话，被那些有鬼神赐予神名的鬼怪发现，会给你惹来很大麻烦的。”小狐狸接着说道，她若是能成鬼神，是不会对卓景宁说这话的，最多装作不知道，等卓景宁惹出麻烦后给他兜下，然后趁机把卓景宁关在她的阴司当中。但现在无法成就鬼神，她的立场也就不同了。 “神名？”卓景宁闻言想了想，“是指夜游神之类吗？” “鬼神演化阴司，除了鬼神掌握的天地权柄所化的阴司鬼怪，还有鬼神赐予的神名鬼怪。夜游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夜叉、大夜叉、勾魂鬼差等。” “神名鬼怪的强弱不好说，有的能比阴司鬼怪厉害，有的远不如阴司鬼怪。但被这些阴司鬼怪发现了你的观想法很特殊，就会很快明白过来，你所修行的，其实是灭杀鬼怪的秘法。一旦禀告给鬼神座下的鬼王，鬼王一定会来找你的。” 卓景宁这下有些明白，晏仲说出鬼怪之事，叫范七听了后，为什么当时就在那儿，还说出“小惩大诫、破财免灾”的话来了。 夜游神，祖君老爷手下。 想来这一座县城到了晚上，晏徐氏就会带着手下阴兵四处巡游，主要目的，就是监视那些大户人家。 一旦违规，立马就会降下惩罚。以青州、焦郡两地那些官员的守口如瓶程度来看，恐怕这惩罚是直接被杀死。 晏仲也是因为是晏徐氏的“自家人”，才免了一死。 念及此，卓景宁冷不丁想到他之前认为的小惩大诫，只是让晏仲原地踏步，弄了个精疲力尽……但现在想来，恐怕这之后的女鬼湘裙嫁入晏府，才是真正的“小惩大诫”的开始！ 而破财免灾，也不只是晏仲当时被假鬼门关骗去一二百两银子！ 那同样只是一个开头。 在剧情中，晏仲会因为经营失败，错信朋友之弟，被骗走大笔银子，让晏家伤筋动骨。 这才是完整的破财免灾！ 而女鬼湘裙和艳荡鬼范七老婆的纠缠，也才是完整的小惩大诫！ 这么说来，这两个女鬼的聊斋故事，本质上其实是因为晏仲发现鬼门关来到附近，在遇到了去世的兄长后，一时酒后失言，叫一个烂赌鬼知道了，所引发的后果！ 如此想来，这下场是真的惨…… 晏家有如今的财主身份，可不是一代人的奋斗，而是好几代人，祖祖辈辈的如履薄冰，才有今日格局。 但因为晏仲的一时酒后失言，却导致这好几代人的辛苦，完全化为乌有。 不过有晏仲的哥哥既然能死后成鬼，进入鬼门关，那么晏仲日后靠他这鬼兄长，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晏仲也注定失去了一个“宝贵”的购买成鬼名额的机会！ 毕竟这成鬼名额，绝对不便宜。 晏仲家祖上出过大官，虽说子孙不孝，一个县令也再没出，但财富不能不少，偏偏在两个女鬼的剧情中，晏仲家只是一个财主。 所谓财主，不算乡绅，在寒门当中，只是垫底，莫说不如白甲白乙的白家，便是青山县李婉淑的李家，都比晏家强出很多。 卓景宁觉得，恐怕是晏仲的哥哥“捐赠”了足够财物，获得了让一家几口人都当鬼的机会，才致使晏家实力大损，变得连乡绅也不是。 卓景宁忽然又想到了青州、焦郡，作为孕育新鬼神的新手村，那里之前是没有鬼神的，自然也就没有这些神名鬼怪，可那些达官显贵却还如此“老实”，严守这些事，固然是因为清廷的规矩，可真正的原因，多半是为了等新鬼神诞生后，想谋个一官半职…… 那么，他日后要是实在混不下去，倒也有一条后路。 小狐狸在他解释鬼神府域的时候提到过，老狐狸因为某些关于神位的原因，是不会对她不利的，那么他这个“女婿”想在他手下混个一官半职也可以的吧？ 当然，这一条很没下限的后路，不到万不得已，卓景宁是不会选择的。 他很厌恶鬼。 自然也厌恶再当鬼。 他之所以会有此念，纯属是发现了这两个女鬼的聊斋故事本质，对这个鬼怪世界，起了浓浓的敬畏之心。 以小见大。 这个世界，是被鬼神所控制的。 那么，神秘莫测的聊斋世界，为什么要留下现实世界的人道意识？ ， 194、两情相悦野鸳鸯（三更） 惩戒说过，人道意识不是被摧毁了，而是融入了这个聊斋世界，甚至会演变出以人道意识为主，卓景宁所不知道的全新聊斋故事。 这就说明，人道意识并非不重要。 况且，他一旦离开聊斋世界，聊斋世界的时间线，可是会立马停止的。 “喂，你有没有认真在听人家说话？”小狐狸读到了卓景宁的部分心理活动，发现他居然在寻思去给老狐狸当“官”的后路，立马没好气起来。 人道意识也和惩戒有关，所以小狐狸同样没能读取到。 “有啊，我在想一些事情。”卓景宁顺口答道，接着他用很严肃的语气问道：“你说，这女鬼为什么会看上我？” 卓景宁觉得纯属是因为自己太帅了，让这个女鬼起了色心，加上这个女鬼死后放飞了自我，但这个时候用这个问题转移下小狐狸的注意力就好了。 小狐狸翻个白眼，还想转移她注意力，不过她也不想让卓景宁知道她能读心，不然的话，她怕卓景宁今天晚上就会想办法把她给“吃”了。 以她对卓景宁的了解——既然她能读取到他的心思，那么却始终装作不知道，还一直黏在他身边，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明示了。 那么卓景宁当然会因此有所动作。 至于为什么小狐狸始终不从了卓景宁，有两点。一是因为她想吊着卓景宁的胃口。一开始卓景宁和李婉淑不是日夜纠缠，如胶似漆？但后来卓景宁还不是找了那个美娇娘当“门客”，人家还附送一个美貌丫鬟呢！ 有前车之鉴，小狐狸哪里还会那么轻易就让卓景宁得手，免得让李婉淑那样羊落虎口。 喜欢是一回事，但陪他睡觉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第二嘛，虽然是九尾狐，是妖，但小狐狸还是很怕疼的！ 于是小狐狸就顺着卓景宁的意思说道：“如果她是神名鬼怪，我倒是知道，如果不是，那么大概是发情了。” 小狐狸说的很随意，也很漫不经心。 “鬼也能发情？”卓景宁忍不住下意识的怼了一句，但随即就反应过来，鬼还真能发情！ 而且因为见色起意引出的聊斋故事还真不少，最出名的莫过于聂小倩，见宁采臣长得俊朗很合胃口，就舍不得榨干……咳，是杀了。 此外还有一些不是很出名的，婴宁、莲香、小谢、伍秋月等。其中这伍秋月，比聂小倩可直接多了，看中了人家，当天晚上就把人家书生给睡了。 而且一连睡了好几个晚上。 卓景宁干咳一声，说道：“这女鬼是神名鬼怪的话，怎么说？” “欢好也是一种血祀供品。你武道大成，对于神名鬼怪来说，是上好的血祀贡品。虽说没有宗庙，偷偷享用血祀，会被鬼神惩罚，但只要把人带到生前居所，那么便算是‘两情相悦’的鸳鸯之好。” 小狐狸说着，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女鬼不会是神名鬼怪吧？” “夜游神。”卓景宁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这女鬼哪里是看上他，分明是想趁机享用血祀！ 这处宅子，可不就是这女鬼的生前居所？ 这么想着，卓景宁忽然抱起了小狐狸。 小狐狸一懵，卓景宁虽然和她关系亲密，但突然伸手抱她，这样的亲昵动作还是很少的。 这会儿，小狐狸没有读心。 虽说这读心鬼术很好用，但和地遁鬼术一般，在她失去了鬼神之位后，也多了不少限制，刚才她已经用掉了今天最后的读心次数。 读心鬼术比地遁鬼术好点，地遁鬼术十二个时辰内，只能使用三次，这读心之术却能使用十二次。 差不多一个时辰，就能使用一次。 于是，小狐狸就呆呆地看着卓景宁。 “我向你祭祀呀，你看，你面前不是有上好的血祀贡品。虽说你没神名，但也没有其他鬼神能管你。”卓景宁一本正经的道，还认真分析了下。 小狐狸直接一爪子盖卓景宁脸上，“想得美。” 小狐狸不好忽悠，卓景宁只好捂着脸放弃原有的打算，他将门关上，和小狐狸原路返回。这会儿，卓景宁没有住在晏府，而是住在晏仲的一个朋友家，也就是那晚上撞见的“王兄”家中。 “王兄”全名王昆，和晏家相比，晏仲如果是大财主，那么这王昆便是小财主。发家于王昆的父亲。 王家本是小户，略有家财，经商为生。清廷重农轻商，王家就算有些钱财，但日子也不好过。但一次意外，却叫王昆父亲的孪生妹妹，成了县令的正妻，后来那县令高升，正妻不变，王家也跟着鸡犬升天，一跃成为县内的财主！ 虽是大户，但和晏仲没得比，因为祖上没人当过官，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过得浑浑噩噩，但还自以为是人上人的富贵日子。 有时候，一辈子不知真相，活在编织的巨大谎言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晏仲家突然遭了邪，满门上下死绝，附近人家也都死了个干净，晏仲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鬼怪，认为自己家里不安全，哪里还敢让他好不容易拜的“老师”身处险境？ 王昆听说卓景宁是一名县令，他家就是靠了给县令当老婆的姑姑，才一跃成为县内大户，就跟晏仲主动请缨，借着晏仲朋友的名义，用大礼将卓景宁请到了家中，好吃好喝供着。 无意间听说卓景宁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和县令借钱，结果抠门县令借了一堆铜钱后，王昆用各种理由，比如“不小心”弄坏了卓景宁的笔，就要赔偿卓景宁，然而这笔根本就是王昆自家的。 前前后后，王昆一共给卓景宁送了整整一百两黄金！ 卓景宁自然是笑纳了。 这王昆很会做人。 对于喜欢给自己送钱的人，卓景宁向来都是很欣赏的，于是将王昆也收为自己的学生。 反正就是一句挂名而已。 日后他远在恶人县，王昆有事也烦不到他，况且王昆真要能来恶人县求他帮忙，也是王昆的能耐，卓景宁还会因此高看两眼。 ， 195、娶的是人是鬼？（四更） 翌日，王家的下人来找卓景宁说，有个地痞无赖找他，说是奉命而来，曾经给他送过一封信。 “那个走阴人？”卓景宁眉头一挑，奉命？奉谁的命？ 夜游神晏徐氏已经死在他手里了。 想了想，卓景宁还是走出去，见到真是那个无赖，一身看似邋遢，但脸面都擦洗过了，不留尘垢。 见到卓景宁，这人连忙行礼：“见过卓大人。” 走阴人算是平民中的异类，这一类人若是出身大户人家，或者当个修行中人还好，能图谋一场富贵，若是拿不到修行度牒，或者出身一般，便只能在底层等死，然后方能解脱。 “你找我有什么事？”卓景宁问道。 “小人奉夫人之命而来，让小人转告大人，还请大人多保重身体。话已带到，小人告辞。”这人目光从卓景宁脸上转移走，然后转身就走，走的很快，逃也似的。 卓景宁看着，忽然脸色一变，却没有追上去，而是进屋，喊醒还在睡懒觉的小狐狸，让她去跟着那个走阴人。 小狐狸一脸不满，当着卓景宁的面换好衣服，就用鬼术消失在屋内。 大概一个时辰后后，小狐狸才回来，她先是奇怪的看了卓景宁一眼，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有问题？” “他人呢？”卓景宁先问了一声，才解释道：“他来找我，说是奉了夫人之命，要我保重身体，然后匆匆离去。这话乍听之下没问题，但联想一下晏徐氏，就漏洞百出，加上他离开时逃跑一般，这摆明了有问题。” “我把他杀了，他买了活鸡和元宝香烛，摆了台子，准备沟通附近的祖君手下阴兵，告诉他们那位夜游神出事了。”小狐狸说道，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她用读心之术读取到的。而且为了以防万一，还特意将尸体仍在太阳底下暴晒半个时辰，才挫骨扬灰。 “他应该是直接听命于晏徐氏，是心腹或者面首，对她享用血祀的规律很清楚，知道她每次享用完欢好一类的血祀后会做什么，而这一次，晏徐氏死了，自然什么都做不了，他因此感觉奇怪，就跑来试探我……对了，如果被这种神名鬼怪享用了血祀，我会怎么样？我记得他当时在我脸上看了有一会儿。” “和你当初回卓家庄的时候差不多，半死不活的。”小狐狸撇撇嘴，意有所指的道。 卓景宁赶紧干咳两声，掩饰尴尬。这样的话，那么小狐狸多半是知道他当时在庄子里面干了什么“好事”了。 然后，卓景宁想到了一件事。 范七的老婆会死，是因为这个走阴人给了她一笔银子，后来范七的尸体又被操控着抢走了这笔银子，致使范七的老婆追出来，然后不慎落水溺亡。 可现在这个走阴人死了，那么还会不会有这后续？ 卓景宁仔细回忆了一遍剧情，然后计算了一下时间，最终确定下来，这会儿范七老婆的尸体，只怕是早被捞上来扔在乱葬岗了。因为走阴人从晏仲手里骗到了钱，当天夜里就给了范七的老婆一些。 范七的老婆，现在自然也已经按照剧本变成了艳荡鬼。 那么还剩下的问题，便是范七…… 这个烂赌鬼目前无疑是一具尸体，可卓景宁不知道他现在是尸体中被塞进去一个鬼，还是有什么鬼怪在背后操控这具尸体。 卓景宁想了想，只能静观其变了。 “那个走阴人的尸体，你怎么处理的？”他又问道，走阴人可都是能在临死前获得成鬼秘法的，虽说这个走阴人被小狐狸杀的瞬间，而且没准这个人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但万一这个走阴人提前获得了成鬼秘法，已经在暗中准备了呢？ “挫骨扬灰，万无一失，保证连鬼都当不成。”小狐狸甜甜一笑，还露出了尖锐的小虎牙。 卓景宁这就放心了。 然后，没过两天，他就收到了晏仲的喜帖。 一切，都如聊斋故事两个女鬼中的剧情上演。晏仲娶了湘裙，却没邀请多少客人，旁人只当是他娶了妾室，这才没有大操大办。 看来没了湘裙的姐姐阻拦，这门婚事立马就被晏仲的哥哥答应了。 卓景宁是这样想的，他没有看到新盖头下的人是谁，因为剧情如此，也就没有多想，吃完酒席，他就骑马出门了。 他没有喝酒，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慢悠悠往王家行去。现在不适合和湘裙动手，好歹他也是晏仲的老师，总得给人家一夜春宵吧？ 好吧，其实是小狐狸没有跟来，靠他自己，很难瞬间秒杀湘裙。一旦无法做到秒杀，麻烦可就大了…… 然而在半路上，一阵冷风吹过，卓景宁却看到一身纸衣的湘裙，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拦住了他。 “湘裙姑娘？”卓景宁看着这女鬼，她身上居然不是嫁衣。 那么晏仲娶得是谁？ 难道不是鬼，其实是人？ “卓大人，许久不见，奴家甚是想念呢！”湘裙脸上含笑，然后伸手一拂，她人就化作了流光幻影，下一呼吸间，便出现在了卓景宁怀中。 也亏得卓景宁现在所骑的不是那匹老马。 那天晚上，因为卓景宁修成“大威天龙”，余波散开后，那匹老马是唯一的幸存者，虽说没死，但也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目前在王家好好修养着，没有半个月是无法上路了。 触手冰冷，尽管搂着个美娇娘，香风盈盈，扑面而来，但卓景宁心头没有半分的旖旎。 他惊疑不定。 鬼门关内的鬼，似乎想要出来，并不是一件易事。不然的话，湘裙也不会在鬼门关外只纠缠他一次，还被他用晏徐氏给惊了回去。 那么现在湘裙怎么就跑出来了？ 卓景宁隐隐觉得，恐怕是和他杀了晏徐氏有关。 “卓大人可是在想人家的姐姐？这个碍眼的老女人，可是再也管不到人家了呢！卓大人，人家有什么不好，让你这般瞧不上眼？人家，又不会害你呢！”湘裙靠在卓景宁怀中，娇滴滴的说道，声音娇媚无比，身子慢慢挪动，叫人不禁心猿意马，情难自禁，然后…… 卓景宁按了一下惩戒。 ， 196、你讲究，所以你先死（万谢快乐的方丈两万点豪赏） 怀中的女鬼顿时发出一声哀嚎，消失在卓景宁怀中，如风卷沙尘，却又在百步外凝聚成形，湘裙身上出现了很明显的伤势，但在刹那之间便完全恢复，看不到伤势，只是此刻这个女鬼看着卓景宁，却不再是含情脉脉，柔情似水！ 她目光凶戾，眼眸化作惨绿之色，浓浓的恶意几乎是要喷薄而出！尤其是双手十指，已经现出原形，化作恐怖的青色鬼爪，寒光闪烁，偷着森森歹毒之意。 “卓大人，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湘裙低声嘶吼，仿佛野兽。 卓景宁看着这女鬼瞬间就恢复的伤势，这用惩戒打先手果然行不通，他的惩戒所造成的伤势，无法遏制住鬼怪的恢复能力。 别看惩戒一击哪怕不是鬼怪重伤状态，都伤害巨大。但无论是惩戒，还是鬼剑，都无法遏制住鬼怪的恢复能力。如果遇到强大的鬼怪，恢复速度极快，那么他刚造成巨大伤害，可这鬼怪随即就完全恢复了。 无异于白费功夫！ 而湘裙，已然有这方面的趋势了。 这个女鬼的实力，比卓景宁上次见到她，强出了很大一截，几乎和她姐姐晏徐氏差不多了。 周身鬼雾升腾，隐隐可见血光。 卓景宁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出声道：“你继承了你姐姐的夜游神之位？” “看来我那好姐姐之死，好卓大人脱不了关系啊，这还真是意外之喜？”湘裙脸上忽然露出笑色，收敛了狰狞面容，但在下一刻，这女鬼却突然消失，闪现一般，出现在卓景宁跟前，一爪子朝着他的脑门拍下去。 鬼爪尚未触及，但卓景宁就脊背上寒毛竖起，内心心悸，不用怀疑，若是被这鬼爪拍中，非死即残。 看来以后对付鬼怪，无论如何，都得打先手！ 不能被鬼怪控制节奏！ 卓景宁心中念头飞转，袖中寒光一闪，鬼剑刺出，逼退了湘裙。 她身上多了一道伤口，然而让人绝望的是，这道伤口一个呼吸的时间也不到，就已经恢复了。 “如是我闻。” 卓景宁被逼无奈，只好动用小狐狸让他慎用的观想法。眼下，也只有他这门观想法能遏制住鬼怪的恢复能力。 不过没等金身佛像从卓景宁心头显化出来，一道红色身影就突然出现在卓景宁面前，然后抓住他的手，说道：“快跟我来！” 话音落下，浓雾弥漫开，化作一片烟云。 这不是鬼雾。 而是鬼术所形成，能够暂时遮挡活人，甚至鬼怪的视野。 卓景宁被那红色身影拖着，跑出一段距离，离开那片鬼术所化浓雾区域后，才发现拉着他的还是一个女鬼，不是湘裙，而是——范七之妻！ 此时，娇俏的范七老婆身披红色嫁衣，一身大红鲜艳夺目，散发着上好胭脂水粉的香味，随风散开，叫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卓景宁两眼瞪大，他哪里还不明白，晏仲所娶的还是鬼妻。只不过从原本的湘裙，变成了艳荡鬼！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恐怕是他杀了晏徐氏的关系，导致夜游神之位空缺，然后那位祖君老爷，或者是这县内的两位鬼王之一，索性让晏徐氏的妹妹湘裙继任，成为新的夜游神！ 看来这获得了神名，的确是会大幅度增强鬼怪。湘裙之前，可没现在这么强啊…… 只不过，卓景宁有些奇怪，艳荡鬼为什么要救他？ 似乎是看出了卓景宁眼中的疑惑，这艳荡鬼轻声解释道：“卓大人曾叫王婆送妾身一两银子，以解妾身窘迫之苦。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妾身见得大人受难，这才赶来。” 卓景宁正要说什么，却听到一声冷笑，随后就从他身后的浓雾中，走出来湘裙的身影。一身纸衣的她，此时完全现出原形，是一个可怖的七窍流血模样，戾气十足，没有半点美貌没言，甚至身体上多处血肉模糊，似乎是以被虐杀的方式惨死的。 然后，卓景宁就感觉到身上一寒，一只鬼爪搁在了他的脖子上。和湘裙的青色鬼爪不同，这一只鬼爪是森白色的，还带着一点浮肿的感觉，冷不丁瞧起来像是泡椒凤爪。 卓景宁看向了身旁的女鬼，发现刚才还救他出来，温声细语的艳荡鬼，此时满脸狰狞的挟持着他。同样的，这艳荡鬼也现出了原形，是一副水鬼的模样，浑身上下滴着水，面目浮肿，还有点涨血感，看上去非常瘆人。 “夜游神大人，小女子救他只是为了报恩，现在恩已报完，特意为你抓住了他，还请夜游神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艳荡鬼出声道。 卓景宁眼角抽了抽。 这女鬼还真讲究！ 没有犹豫，他低声喝道：“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波罗蜜！” 一道金钵浮现，斩下一道金光，让艳荡鬼瞬间惨叫。 金色佛像跟着出现，那张满是怒色的面容看着她，怒声道：“孽畜，还不速速皈依我佛？” 艳荡鬼两眼睁大，然后突然跪倒在地。 “请佛祖饶命！” “我愿皈依我佛！我愿皈依我佛！” 她不停地磕头，大声叫着。用力很猛，她额头的血肉都被磕成了血沫，然而在血沫崩散开的刹那，却又化作了阴气，钻回这女鬼体内。 一脸挣扎，这女鬼清醒过来，却看到一道寒光闪过，那是一把剑，将她的伤势瞬间加重。 冷却时间已过，卓景宁按了一下惩戒。 来不及惨叫，这个艳荡鬼就在突然的心悸中，化作了飞灰，魂飞魄散。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艳荡鬼，体质1。” 耳畔的提示声，身体开始快速增强，却无法让卓景宁兴奋起来，他躲过了湘裙的一击，但也被她一鬼爪抓住，摔在了墙上。 咣当。 那是一面土墙，被卓景宁这么一撞，居然出现了细小的缝隙，裂了开来。 喉咙腥甜，卓景宁虽然还没重伤到无法行动，但他面对这个新任夜游神湘裙，却也危险了。 惩戒进入冷却状态，鬼剑虽然没有冷却限制，但刚才湘裙将他甩出去的时候，也夺走了他袖中藏剑——鬼剑。那咣当之声，便是鬼剑落地的声响。 如是我闻的第一层观想法，对已经五道年轮印记的卓景宁来说，负担不是很大。但使用这第二层——大威天龙，却是不小的负担！ 短时间内，他无法使用第二次。 这冷却时间，比惩戒还要久！ ， 197、当人头狗真爽 不过还好，卓景宁曾经的推测没有出错，惩戒的体质强化第九层，他在力气上，就能和蛇级鬼怪相媲美了。 让他有时间再撑一会儿。 强化第九层，体质的恢复能力也加强了，没有湘裙这般可怕，转瞬间就恢复，但也已经达到了非人的程度。 刚才明明已经摔成了重伤，五脏六腑移位，但只是片刻，这伤势就好了一半。 卓景宁决定用语言拖延。 “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杀了你姐姐？” 湘裙冷笑一声，目光在被她拍在地上的鬼剑上打转，她想知道这是什么剑，居然能伤到她，虽说没有鬼术力量，无法遏制住她的恢复能力，但这也很可怕了，因为这把剑——完全无视了她的防御！ 鬼雾，可不光只是鬼的一种实力象征，对鬼可还有很强的保护作用。 使用鬼术击伤另一个拥有鬼雾的鬼，首先要做的，是将对方的护身鬼雾给撕扯开，然后才能将鬼术力量打进去，遏制住对方的恢复能力。 这血光，自然也是如此，而且对鬼的保护也更加强大。甚至显化血光的鬼能够白日出行，顶着烈日也只是实力被削弱，完全是这一层血光之功。 但刚才，这一把剑就那样刺进来，仿佛她的防御不存在一样。 这把剑实在是太可怕了！ 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量身定制，或者对于任何鬼怪来说都一样。 拿着这把剑，湘裙都有把握，将显化血光的鬼，给轻易杀死。因为她可以在剑上加持鬼术力量，一剑刺出，直接将鬼术力量顺带着打入对方体内。 “这是什么剑？”于是她问道。 至于她姐姐怎么死的？ 刚才卓景宁可是当着她的面杀死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鬼，这还用得着猜？ 当她傻子不成？ 况且就算不是卓景宁，也和卓景宁祭祀的鬼怪有关。毕竟能坐上清廷的官位，无疑背后都有一位鬼怪。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她根本就不在意晏徐氏的死。 那一年，一家满门成鬼，因为“捐赠”的财物只是勉强，所以她死的时候，可以说非常凄惨，凌辱虐杀而死，而她，也是晏仲哥哥家满门死后第一个成鬼的。 鬼王给了他们一个夜游神的位置，第一个成鬼者可以占据这个祖君老爷赐下的神名之位。她是第一个成鬼者，自然这夜游神的位置是她的！ 可是，当时她被她姐姐的花言巧语所欺骗，给骗走了这一个神名之位！ 害得她不得不和好几个鬼怪有染，出卖色相，才有了一点点实力，不用去当苦哈哈的阴兵。 在鬼门关后有了住处，需要听从祖君老爷的差遣，也就是服役。 当然，若是蛇级鬼怪，就不用去服役当阴兵了。 鬼本就戾气滔天，她姐姐如此对她，若非晏徐氏之前有夜游神的神名之位，实力大增，湘裙远不是对手，早被湘裙给弄死了。 卓景宁杀了晏徐氏，最高兴的，莫过于湘裙了！ “鬼剑，鬼神之骨所打造。”卓景宁回答道，这个女鬼不顺着他的问题回答没关系，反客为主也没关系，他只需要拖延时间就行了。 他的惩戒，快冷却好了。 “鬼神之骨！”湘裙一下子被卓景宁这回答惊到了，她忍不住追问起来：“真的是鬼神之骨？” 鬼神，那可是无法被杀死的。 便是同为鬼神也不行。 鬼神陨落，湘裙可是从没听说过。虽说她知道的鬼神，也只有祖君老爷一位…… “是不是鬼神之骨，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卓景宁反问，他在延长对话交流的时间。 湘裙仔细一琢磨，也只有鬼神之骨，才能无视她的防御，这让湘裙的目光一下子火热起来，忍不住去捡起了鬼剑。 然而就在她要拿到鬼剑的时候，一道狐爪却将她完全抓碎。 尽管湘裙很快就恢复过来，但也非常不好受。 她充满戾气的大声叫道：“我是祖君老爷麾下夜游神，是谁这么不知死活？” 这一声怒吼看似无脑，但实际上，湘裙是在表明身份，好叫偷袭她的顾忌三分。毕竟在她看来，谁都不敢得罪鬼神！ 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湘裙身后，飘在半空中，一掌压下，直接将湘裙压在了地上。一身鬼雾散开，这是被鬼术力量强行打散了。 湘裙受伤严重。 就在小狐狸准备补刀之时，湘裙却突然被一股无形恐怖的力量笼罩，然后瞬间灰飞烟灭，半点残魂都没剩下，被抹杀的干干净净。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新夜游神湘裙，体质1。” 卓景宁内心无比愉悦，擦去嘴角的血迹，还好他下手快，及时抢了个人头。 这当人头狗的感觉简直不是一般爽！ 小狐狸倒没有被抢了人头的不爽感，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盯着看卓景宁，那一道道奇怪的蛇纹浮现在卓景宁体表，肉眼凡胎不可见，寻常鬼怪也无法看到，一道道腹生四爪，头顶两角的黑色蛇纹，如同活物，上下游走。 而相应的，小狐狸感觉到，卓景宁的武道在大幅度提升！ 练武的人，在鬼怪眼中也很醒目。 和修行中人如同灯泡般不同的是，武功高强的人，一身气血旺盛，像是一个火炉般。武道越强，这火炉也就越……暖和。 此时的卓景宁，就给小狐狸一种很暖洋洋的感觉。 到了冬天，倒是很适合涌来暖床。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脑海中忍不住转过这样一个念头。 卓景宁双手握拳，这第十层惩戒的体质强化，让他体表的透明角质，此时略微有些显眼，多边形，鱼鳞般，密密麻麻，而且不止一层。在第一层透明角质之下，已经形成了第二层透明角质。 不过这不能让他看起来异于常人，毕竟现在是盛夏时节，出汗多了，然后被太阳晒干，会出现类似的东西。当然，这种东西多半是在衣服上。 但因此，别人看了，也最多当他这位县太爷，不怎么爱个人卫生而已。 ， 198、向恶而去 惩戒十层体质强化，卓景宁很快就发现了自超强自愈性、坚韧防御和力气增强后的第四种特意表现。他体表的透明角质，居然因为第二层的形成，可以抵挡住火焰的灼烧。 这一发现，让卓景宁惊喜万分。 他到目前为止，所遇到的鬼怪中，多数是鬼，这妖物，则是很少遇到。如果哪天碰到个能口吐火焰的妖物，也不至于束手无策，甚至被压着打了。 这次的两个女鬼，只是单独的一个聊斋故事，没有出现多个聊斋故事一起出现。聊斋故事已经结束，卓景宁便立马和王昆晏仲这两个学生辞行。 他隐隐觉得，虽说湘裙、艳荡鬼死在他手中，成为了他的惩戒强化，但晏仲酒后失言的惩罚，怕是还没结束，甚至可能因为晏徐氏、湘裙的死，这晏仲恐怕没几天可活了。 虽说他是晏仲的老师，但到了这一步，他还是选择袖手旁观，趁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归根到底，是晏仲心性不足，自己口无遮拦所导致的，和他这个老师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王昆这人虽说心性上也不是很好，但相较于晏仲，更会做人，所以卓景宁走前隐晦的提醒他，让他离开一段时间。 至于王昆能不能明白，又或者离不离开，就不关卓景宁的事了。 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那匹老马的伤势还没养好，卓景宁便买了一匹马，和小狐狸同乘。那匹老马则在一旁跟着。 老实说，卓景宁对这一匹老马，还真有几分愧疚之情。 毕竟是被他误伤的。 这如是我闻观想法威力如此巨大，让卓景宁不由对这观想法更加上心了。只可惜，这第三层，他始终无法领悟出来。 如是我闻观想法的金身佛像，有四面八臂。参悟出“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波罗蜜”，让一面出现憎怒情绪，同时空空如也的双臂上也多了一个钵盂和一串佛珠。因此，卓景宁觉得，这一面佛像，便意味着观想法的一层。 四面，当有四层。 加上本身的第一层。 那么如是我闻一共有五层，等到他修成第五层，这一门观想法恐怕才会演变成真正的灭杀鬼怪秘法。 卓景宁仔细回忆了下，他当时修成第二层如是我闻，是因为对这个天道眷顾于鬼怪的世界感触甚多。 “那么，这一路，还真得好好走过去了。”卓景宁想到。 此去恶人县，路途遥远，但也是锤炼心境的一种方式。年轮印记修成前，这心境修行，便很艰难了，这年轮印记修成后，这条修行之路越来越难走了。 当初作出孤身一人上任的决定，卓景宁也有这方面的心思。正如西天取经一般，他向恶而去，同样是在取经。 不过是心经。 打开年轮心境修行之路的心经！ 也许不存在，但只要有所得，必然能让他破茧成蝶。 卓景宁挑选的路，都是官道。 他是想借机锤炼心境，又不是作死。要是迷路跑到了什么鬼窟妖洞里去，那可真是都没地方哭去。 虽说有小狐狸在，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小狐狸强的鬼怪，比比皆是啊！ 小狐狸曾说过，遇到血光之灾的鬼，她能带着他安然逃走，但一到遇到“不惨水分”的鬼王，她就只能独自逃跑了，然后争取有生之年能给他报仇。 这鬼神府域外的鬼王，比那位青州鬼王薛封君强了不止一星半点，也难怪当初吕道人会那般看不上眼，甚至随手就把薛封君打残了，遇到他后顺手一发惩戒就没了。 现在想来，薛封君居然明知道吕道人等来自鬼门关，还敢上门找麻烦，也是勇气可嘉！ 卓景宁带着官印和相关证件，这一路上，找人问路是很容易的。甚至没什么县城，只有小村子时，村正见到官印后，还会找村中青壮，沿路护送一程。 这可不是那些村正想讨好卓景宁，而是在“送走”卓景宁。天高皇帝远，这种偏僻之地的小村子都会存在一些问题，这些村正也自然不想让卓景宁这种“大官”发现。 鬼怪是可以享用血祀的，没有宗庙就不能享用血祀，只是清廷和清廷境内那些鬼神的规定，又不是这方天地的规则！ 而鬼怪，通常都是不安分的。 有鬼神手下鬼王坐镇的地方，那些鬼怪当然是无比老实，神名鬼怪之间也会互相监督，谁都不敢越雷池半步。可一旦没了鬼王，或者是神名鬼怪，那么可就不一样了…… 比如说，卓景宁遇到的，化作了他惩戒第二层体质强化，那罗窑村的蛇级鬼怪黄鼠狼便是。 当初的焦郡等地，为鬼神府域笼罩之地。 没有鬼神。 自然也就没有神名鬼怪。 甚至显化血光，就能占据一地，自号鬼王。 清廷在这种地方，甚至都不会过多的插手。 卓景宁虽然很想再弄几层惩戒加成，但既然人家这么客气识趣，他也不好那么无礼。不然的话，他鬼怪没见到，先得和那些村民打起来。 被鬼怪蛊惑了的人，可是非常疯狂的，难以用常理的判断。 这一日，赶了半天的路，卓景宁热得不行，见一旁山道上刚好有家客栈，而且有店小二在吆喝山泉水冲泡好的凉茶，便过去，准备喝两口凉茶歇息会儿。 只是才进客栈，卓景宁就看到了熟人。 四名带刀的江湖客，两名女子，一个襁褓之中的孩子。 上次与他“借”了五十两银子，说好会还，结果和现实世界某些借钱的人一样，借到钱后就杳无音信了，太不讲究了！ 这会儿，这帮人似乎有麻烦，因为在他们面前，围着几个人，同样是带着兵器，想来也是江湖中人。 “几位也去恶人县吗？真有缘分。本官添为恶人县县令，几位要是到了恶人县，可来寻本官一道吃顿个饭。”卓景宁旁若无人得打了一声招呼，只不过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他直接点名了身份。 卓景宁话音落下，就看到一名带刀的江湖客面露喜色，见大礼参见道：“草民许大彪见过大人。” ， 199、莫把别人当傻子 卓景宁看着许大彪，许大彪也看着卓景宁。两者却没有四目对视，许大彪低着头，额头冒着冷汗，直到卓景宁淡淡的说了一句“不必多礼”，许大彪才如释重负。 “刚才那群人是怎么回事？”卓景宁问道。 此时是在客栈的一间客房里，因为有卓景宁的出现，那几个人就不敢再找许大彪麻烦，事后没一会儿，许大彪就来请罪来了。 “草民有个义兄，受人欺骗误杀了一人，心里愧疚下以命抵命，然而那些人不肯善罢甘休，草民只好带着嫂嫂远走他乡，躲避他们的追杀，没想到他们还是追来了。”许大彪简单解释了一下。 “你们是江湖上的门派中人吗？”卓景宁好奇道。 所谓江湖门派，其实大多都有涉黑性质，但凡帮派中人，基本上都犯过事，不是打伤过人，就是身上背着人命。 聊斋世界的武道，可没有超凡脱俗一说，这也就意味着聊斋世界的练武之人，和现实世界的练武之人，差别不大。唯一不同的是，现实世界的练武之人比较奉公守法，也没有内外兼修登峰造极之人，这个世界的练武之人，有武道巅峰之人，比如死在卓景宁手里的青州王将军，但也没有一个是好人。 拳养心头三分恶，没有恶念，是练不好武功的。 “回大人话，草民拜师于一名老镖师，草民的义兄，是柳叶县的大河帮之人。之前和草民一起冒犯了大人的，是草民义兄的朋友，因为不忿青竹帮的欺人太甚，这才一道护送义兄的妻儿离去。”许大彪解释了一下。 卓景宁寻思了一下，理清了许大彪话语中所包含的信息。 许大彪的义兄杀了青竹帮的人，估摸着被杀之人身份不低，多半是个二代，至于是不是受人欺骗误杀就不好说了。 事后，大河帮理亏，没办法给许大彪出头，毕竟混帮派都需要讲义气，不然的话，人心都散了。 许大彪被逼无奈，只好以命抵命。 然而，青竹帮不肯就此罢休，甚至还要祸及家人。 大河帮见此，就组织帮派里的几个人，护送许大彪义兄的家人离去。如果没有大河帮高层点头，帮派的人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来保护？ 至于许大彪，固然有着兄弟情谊，但最大的目的，还是为了抱得佳人归。 恐怕这一路上，许大彪和他的义嫂早有一腿了。 卓景宁随口问道：“之前找你们麻烦的，便是青竹帮的人吧？” “是和青竹帮有生意往来的盐帮，他们的盐都是官盐，所以没人敢得罪这帮人，他们是受青竹帮之托，拦我们一下。” 官盐？卓景宁挑了挑眉，那么这盐帮是公私合营的性质，算得上是“国企”。虽说是鬼怪居于上的聊斋世界，但清廷还是实行盐铁管制，把控得死死的，没有实权人物点头，一个帮派绝不可能拿到官盐。 如果直接购买，那根本就没有多少利润空间，养活不了一个帮派。 “这一次，多亏大人解围了！大人之恩，草民没齿难忘，不知可否让草民一路跟随，护送大人到达恶人县？草民习武多年，寻常人不来三个，很难在草民刀下撑过几个回合。”许大彪这时说道，语气恳切无比。 但卓景宁听了，只觉得这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什么一路跟随？分明就是想打着他的名义，来逼退追兵。另外护送他到恶人县，这话说的，只要到了恶人县便分道扬镳。这算盘打得可真是精明！ 卓景宁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既然你有心，那么便跟着吧。对了，那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许大彪这才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难怪这位县令这般好说话，甚至之前就白送五十两白银，原来是这方面的主意。 “那是草民义兄一个远亲的女儿，叫秋月，草民义兄见她家人都去世了，孤苦伶仃的，就当亲妹妹照顾，本为她许配了人家，只可惜没等秋月成亲，就出了事。”许大彪连忙回答，话里撇清了自己，也指明秋月还是清白之身。 “本官要休息一会儿。”卓景宁说道。 许大彪会意，立马告辞。 他一走，坐在床沿上，甩着两条小腿，百无聊赖玩着路上买的一个小玩具的小狐狸，就抬起头来，戏谑的道：“卓大人这是旅途寂寞了？也不怕多一个，家里要闹翻天。那两位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小狐狸到不介意卓景宁找女人，虽然会很气，但这是难免的。而且她是妖，很难怀上人的孩子，所以她是很有心理准备的。 “不会，她们一定会装着让我觉得很和睦的。”卓景宁淡淡的道。 “说起来，你怎么就那么相信那位皇妃吗？”小狐狸奇怪道，相较于知根知底，和她关系好，让她心甘情愿叫姐姐的李婉淑，她一点也不喜欢祁妃儿，称不上是讨厌，就是不太想搭理。 “因为她说她是中毒而死，然后被她的祖先救活了。”卓景宁道。 “中毒？”小狐狸不明白，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困惑。 于是卓景宁就解释了一下子他和祁妃儿是如何相遇的，小狐狸这下子明白了，然后轻哼一声，“该。” 这哪里是祁妃儿对他一见钟情，分明是没办法，只好赖上卓景宁了。 皇宫里面的，可不是傻子啊！ 祁妃儿居然能想出“借种”这种事情，恐怕她一来青州，就被当地鬼怪，给通知了清廷的某位祖先鬼。 由于白莲教的关系，清廷不知道和祁妃儿有染的是卓景宁，但祁妃儿能做出这种事，就绝不能活了！ 因为是皇家的丑闻，所以在祁妃儿提到卓景宁护驾有功后，清廷顺理成章的帮卓景宁压下了薛封君的逼迫，然后顺便赐死或者暗杀了祁妃儿。 祁妃儿身为隆冬部落的族长齐东之女，齐东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哪里肯让祁妃儿就这么死了，在发现尸体还有余温后，隆冬部落祭祀的祖先鬼就让祁妃儿复活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祁妃儿其实是半人半鬼。 ， 200、不给卓县令面子的最后都是死人 对于祁妃儿，卓景宁倒没什么恶感，也不嫌弃人家其实是半人半鬼。他从来都是很肤浅的，他只看脸。 何况还是买一送一。 反正他一个老爷们又不吃亏。 “那卓大人你是想明媒正娶呢？还是想纳妾呀？”小狐狸从床上跳下来，把手里的九连环放下，两只小手负于身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卓景宁跟前，侧着脑袋，打量着卓景宁。 卓景宁看了她一眼，“刚才那话，我是忽悠他的，只是让他放下戒心。这一路过去，可还有村子，那些村子里面的鬼怪，杀了对我大有好处，不过那些村民是个麻烦，我这么宅心仁厚，实在不好大开杀戒，有许大彪开路，我就方便多了。” 于是小狐狸将已经化作狐爪的两只小手恢复过来，她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 这凉茶是当地的特色，用附近的一种草药熬制，一碗入肚，格外清爽，而且味道甘甜，非常好喝。 若是县城内的客栈，会准备瓷杯。这乡野之地就没那么多讲究，直接整几只大碗盖着。不过牛饮凉茶的感觉，可比小口喝爽多了。 小狐狸喝得很优雅，小口抿了一下，然后才怼卓景宁：“麻烦你说自己宅心仁厚前，想想白老狗。” 对于卓景宁为什么说杀了鬼怪大有好处，小狐狸没有问，她观察过，卓景宁每次杀死鬼怪，体表上都会出现那种奇怪蛇纹，在她想来，这应该就是灭杀鬼怪秘法的缘故。 “那都是朱胖子他们干的，和我没关系，其实我什么都没做。”卓景宁很认真的说道，他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凉茶，这天气闷热，屋子里开窗，哪怕一直通风也只能略作缓解。 小狐狸撇撇嘴，懒得搭理卓景宁。 是什么都没做，就是直接从勒索搜刮来的金银珠宝里头，扣下了两屋子的财物。少说也有十万两，一般人花一辈子都花不完那种。 “鬼到了蛇级层次，会有鬼雾、血光，以及诡像的划分。这妖，怎么划分的？”卓景宁好奇道，他也是这才想到这茬。 “口不能言，出口成章，然后也是诡像。”小狐狸道，她是例外，应古法秉承天地之意而生，先是人，然后半人半狐，最后才是褪去人胎，化作完全的九尾天狐。 口不能言？出口成章？ 卓景宁一脸懵，这划分是认真的？ “鬼有鬼心，妖没有妖心，但有横骨。横骨不同于鬼心。横骨没化前，妖不能说人话，但化去横骨，就能口吐人言了。而化去横骨的妖，无一例外都能变幻人形。你的那个义兄他是受了封神台之伤，才能不能变幻人形，一成鬼神，就恢复了。”小狐狸为了让卓景宁明白，还特意举例。 卓景宁点点头，虽然明白了，但他还是觉得这划分有点不靠谱，听起来蛮像是小狐狸现编的。 不过看着这小脸认真的模样，还是姑且相信一回吧！ 在这客栈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才上路。许大彪一行人果然跟随，除了他们，还有之前和许大彪他们怼上的盐帮中人。 公私合营的帮派就是底气足，哪怕知道了卓景宁是县令身份，也照样不怎么给面子。 通常不给卓县令面子的人，后来都成了死人。 所以他们死了。 这山地之地，最不缺的便是小山村。卓景宁远远瞧见有炊烟迹象，就故意带着人去借宿。表明身份后，村正当然是热情招待。 然后，小狐狸用鬼术探寻了下，发现了此地祭祀的一只鬼怪。 这鬼怪非常善于躲藏，是鬼是妖连小狐狸也分不出来，不过不是很强，小狐狸沿着这鬼怪留下的痕迹，故意用卓景宁教给她的方法，刺激了一下这个鬼怪。这个鬼怪当天晚上就按奈不住，跑出来杀了三人。 正是盐帮那三人。 他们同住一屋，小狐狸留下的线索，让鬼怪以为是这三人所为。 死了人，卓景宁便占据了理字，村正更是不敢阻拦，甚至还得带着村中青壮，帮着卓景宁查案。 最终，自然是不出意外的找到了村里祭祀的那只鬼怪。 那是一条蛇。 明明是一条无毒水蛇，却有两丈多长，蟒蛇一般，非常吓人！ 这是一只妖，虽说是蛇级鬼怪，但还没有化去横骨，所以无法口出人言，只能夜晚托梦，传播恐惧，来逼迫村民祭祀它。 卓景宁动手杀了。 这鬼怪虽然不强，但很狡猾，忙活了三天，卓景宁才将它逼得无路可逃，不得不受死。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青木神，体质1。” 这鬼怪倒是能取名字，还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神名，也不怕这地方的祖君老爷知道了，忍不住宰了它。 这青木神，在一些地方，可也是阴司神名之位。 第十一层惩戒的体质加成，让卓景宁明白这方法，于是去找下一个山村。这种敢在山村之地享用血祀的，无一不是胆大包天的鬼怪，并且都十分难缠。 实力不强，胆大无脑，这种鬼怪早就被杀了。毕竟私自享用血祀，那可是犯了鬼神的忌讳！ 就算清廷能装作看不到，鬼神也不会视而不见。 不过在第二个山村扑了个空。 卓景宁打听一番，才知道这地方祭祀的鬼怪，还是那条自号青木神的蛇。 然后接下来三个村子，都没有遇到。 因为他们都没有祭祀鬼怪。 频繁进入村子，难免会叫许大彪几人起疑心，所以卓景宁只好暂且搁置，等过了一座县城，找当地县太爷闲聊半日后，才继续赶路。 卓景宁找县太爷，是为了试试看，能不能在这地方触发聊斋剧情。 聊斋故事，几乎没有发生在乡村里头的。大多是在热闹繁华之地，而里头故事的男主角，不是当地财主大户人家，便是屡屡名落孙山，怀才不遇的读书人。 还有一些则是十八禁的故事。卓景宁就记得一篇，是一个姓韦的，男女通吃，荒淫无度，不仅睡了自己儿子和儿媳妇，还睡了自己女儿，最终怕人知道，毒杀了他女儿。 ， 201、诡秘恶人县（三更） 赶了近一个月的路，终于是望见恶人县的路标了。恶人县没有城墙，自然也就没有城门，只是在路口立起一块石碑，上刻三字——恶人县。 然后便是一条黄土泥路，沙尘滚滚，不见草色，一路上尽是峭壁和怪石嶙峋。 卓景宁骑在马上，遥遥望着。这赶了二十几天的路，他的肤色明显变黑了，从前是白白嫩嫩的读书人，这会儿肤色呈现出小麦色，体质的强化加成，让肌肉块垒分明，不是很夸张，但也让卓景宁看起来像武夫多过像书生。 这一路赶来，尽管没有触发聊斋剧情，但卓景宁瞧见高山野岭，就寻找附近乡村寨子，还是让他获得了两次惩戒的体质加成。 至于鬼怪，他一路上宰了十只左右，当然是抢人头，这人头狗当得非常爽！ 只不过，哪怕他刻意放水，让鬼怪显得难缠一点，还是没办法达标。获得的两次体质加成，还是因为那两只蛇级鬼怪本身实力就不算弱，能硬抗小狐狸一爪，然后从容离去。 许大彪这几人也是命大，撞见了十几次鬼怪，居然一个人都没死。 只是病了一个。 这个人还是因为晚上出来嘘嘘，结果在河边发现一个美女在洗澡，也没细想这个点儿还在野外洗澡的是人是鬼，脱裤子就上…… 然后自然是不用多说了。 人家鬼怪美美的享受了一顿送上门的血祀，这人是精气亏空，走路都颤巍巍的，趴在马背上养了半个月才恢复过来。 但一张脸直到今天，还是看起来一副煞白模样。 卓景宁没管这人的死活，这人要是被误伤那还值得同情，自己作死那是活该。他晃了晃缰绳，老马会意，立马踩着碎步小跑起来，速度不快不慢。 老马早已经养好了伤，所以卓景宁和小狐狸便分开骑乘了。 “天色不早了，赶快点吧，争取早点入县城。”卓景宁吩咐道。 “是。”许大彪等人连忙应声。 这恶人县较为特殊，不光是穷山恶水，更是清廷律法都没办法顾及到的地方。其中鱼龙混杂，帮派林立，但都很难撑起场子来，这地方有四个部落，互相仇视，代代结仇，霸山占水，不时斗殴拼杀。 县衙坐落于此，自然也有乡绅大户人家。这地方田地稀少，也种不出什么东西，多数只能种茶，粮食算是恶人县的第一大买卖了！ 把持这一行的，自然是县城内的三家乡绅大户，林、顾、宫三家。 其中这宫家还是盐帮中人，有一位远房堂叔在外省当官，虽然品级不高，还只是武将，但宫家也借此在盐帮掌握了一定话语权，恶人县的官盐买卖，基本由宫家主持。因此，这宫家是恶人县三家大户中，位列第一。 林、顾两家，则是恶人县之前的两位县令遗留下来，至今都有十来年。那两位县令，也都“意外”病故于十年前。 之后，这恶人县自然是再无县令过来了。 当官，为的是荣华富贵，可不是千里迢迢送死。能运营谋取举人功名的，又有哪个会这般想不开？ 没能力运营谋取举人功名，连个举人功名都弄不到，自然是想都别想染指这地方的县令官位了。 卓景宁被派来此地，虽说是担任不了多久，且不说这个“担任不了多久”到底是多久没有明说，但也基本上可以说是让卓景宁送死来了。 县令背后，都祭祀着一位鬼怪，通常都是祖先鬼。祖先鬼会放任自己的后人会杀？没有为官的后人，可是无法享用血祀的，这无异于是在断根啊！ 换做任何一只鬼怪，都会瞬间暴走。 然而，那两位县令都死了。 这意味着什么，这两家所祭祀的祖先鬼，多半是跟着一块儿被杀了，或者不得不屈从了！ 鬼神的威严无人敢犯，自然也不会有鬼怪在这县城之内，偷偷享用血祀，犯鬼神的忌讳，能逼得鬼怪放弃享用血祀，这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威胁？ 卓景宁觉得自己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该烧烧这破路标。天色都快黑了，他都没瞧见集市和人家，还是一片荒郊野外的样子，这破路标真不是一般不靠谱。 还好他在附近找到了一户人家，还是一家大户人家，宅子极大，比得上他当初的刺史府。 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十几户人家的样子，不过屋子都低矮简陋，似乎是一个村子。 卓景宁当然是去这一户大户人家借宿。 走到了近前，这宅子前，有一块牌匾，上书“顾府”两字，金边红字，分外醒目。台阶很高，有二十几层，铺开来占据了大半条路，两旁有护栏和石狮子，气派十足。 许大彪上前，狐假虎威的样子，对那顾府的下人说了两句，那下人连忙进去，然后很快就来了这家的主人，是一位二十几岁的读书人。 书生打扮，不过穿金戴银，一身富贵气息。这人上前，对卓景宁见礼道：“学生顾生，见过卓大人。” “你怎么认得我？”卓景宁闻言诧异道，许大彪刚才说的话里，只提到县令，可没说他姓什么。 “早在半月前，就有消息传来了，学生算算时间，正是卓大人到来之日，恰好听闻下人说有县太爷来了……”顾生仪表堂堂，说话间温文尔雅，一副儒雅随和的姿态。 卓景宁看着他，就笑道：“顾秀才，来不及赶到县城，天色已晚，只好在贵府借宿一晚了。” “这是学生的荣幸，卓大人快请，学生已经命府中下人去准备酒菜和热水，卓大人舟车劳顿，还请入府歇息！” 这顾生虽然是秀才，但目光灵动，没有书生常见读书读傻了的迂腐，反倒是一副商贾的精明样子。 卓景宁道谢，然后进去。在顾府下人接引下，先去洗个了热水澡，舒服的走出来时，恰好看到一个妙曼身影走进顾生给他准备的客房内，卓景宁便走过去，看到是秋月，她将一个果盘放下，一转身看到是卓景宁，不由被吓了一跳，然后急忙行礼：“见过大人。” 声音灵动清婉，格外好听。 202、毁三观的聊斋故事（四更） “这是顾秀才让下人带来的，我瞧见了，便给大人送来了。”秋月接着说道，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变，微微侧着脸，让人看到一张美艳的侧脸，卓景宁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上去，在顺滑的脸蛋上轻轻抚摸。 秋月脸颊绯红，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柔情似水的看着卓景宁，这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 这一路上，许大彪多半是和秋月说过了，所以秋月一路上都在和卓景宁试着接触，只不过两人一直都没机会在一起待太久。 而眼下，无疑是一个好机会。 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女孩。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别看许大彪一路护送她和嫂子，但许大彪是什么用心，她自然清楚。等到了恶人县，没准她会被卖入青楼，似她这般姿色，可是能卖一个好价钱的！ 如果能和卓景宁这位县太爷好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哪怕没有名分，也能衣食无忧，而且还能被人伺候着过日子，为什么要拒绝？ 卓景宁自然明白这个女孩的心意，他正要双手抱住她，却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跟着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秋月眼疾手快的转过身去，装作收拾果盘的样子。 卓景宁则负手而立。 “大人，果盘放好了，我先告辞了。” “嗯，你下去吧。”卓景宁淡淡的应了一声，秋月立马离去，然后他就听到了小狐狸的声音，“我的卓大人，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坏了你的好事了？” “怎么会？”卓景宁转过身，看着刚洗好澡，发丝还湿乎乎的小狐狸，一手将她搂在怀里，“要不你补偿我一下？” “那给你亲一下，只准脸。”小狐狸靠在卓景宁怀里，侧过了精致的小脸，一双狐媚的大眼睛，好笑的看着卓景宁。 只能亲脸就只能亲脸，也不亏。 卓景宁低下头。 小狐狸趁机反手勾住卓景宁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就笑靥如花的往外面跑：“嘻嘻，顾秀才的酒席准备好了，你来不来？” “来。”摸了摸嘴唇，卓景宁赶紧出去。 酒席很丰盛，卓景宁和顾秀才推杯换盏，这位顾秀才才学一般，但在绘画一道上，却格外有天赋。李婉淑爱绘画，卓景宁耳濡目染下，也对画知晓一些，聊了一阵子，这位顾秀才便忍不住请卓景宁去看他的作品。 卓景宁一一看过去，发现这些画都很一般，便随口赞赏了几句。 卓景宁不通绘画，但他的身份摆在这，他的几句赞赏，让顾生格外高兴，看着卓景宁，这顾秀才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其他，居然都脸红了。 卓景宁面无表情，心中则在嘀咕，这位该不会是有什么急病吧？ 正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有下人跑来说：“公子，你的好友来看你来了。” 顾生脸上的兴奋之色更盛，他连忙说道：“是百味吗？我不是吩咐过了，百味来了就直接领他进来！快去！” 下人连忙跑出去，片刻后就看到那下人带着一名仿佛女扮男装的书生走进来。这书生相貌清秀可人，仿佛美貌女子一般，肤色欺霜赛雪，琼鼻小嘴，很是勾人，但卓景宁眼尖，却是看到这书生脖子里有个喉结，这位不是女扮男装，而是一个男人！ 顾生见到了这书生，非常开心，忍不住跑过去拉住了这书生的双手，然后带到卓景宁面前，引荐道：“卓大人，这是学生的知己好友，胡百味！” “见过卓大人！”胡百味娇滴滴的行了一礼，一举一动，如同美娇娘一般。 卓景宁不由一阵恶寒，忍不住退后半步。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这读书人之间，似乎自古以来就有龙阳之好，断袖之风盛行无比！ 养**，在读书人之间，好像还是一种优雅行为来着！ 卓景宁眼角抽了抽，要是他没想错的话，他面前这两位，就是一对基佬。 等等，胡百味？ 胡？ 狐狸！ 还有这书生是叫顾生？ 猛地，卓景宁想到了什么，急忙在脑海中问道：“惩戒，我现在所遇到的，是什么聊斋剧情？” “性转之百味篇。”惩戒回答道。 卓景宁心中暗道果然，还真是聊斋剧情，他仔细回味了一遍，对这篇聊斋故事他所知不多，只记得非常毁三观和辣眼睛。 文言文版本的大体内容是：顾生喜好作画，然后来了一个妙龄少年求画，行动举止温婉至媚。顾生给了这少年一幅画，然后和少年交情渐深。 这妙龄少年，正是胡百味。 自此之后，胡百味和顾生日常耳鬓厮磨，只可惜因为胡百味不愿，顾生只能无法得偿最后一步。 玩个通透，当一个合格的搅屎棍。 过了一段时间，在顾生家附近，来了一户人家。 那家有主仆二人，一个老仆人，主人则是常年不出现，一次顾生误入其家，被那家主人丢了出来，但也算自此相识。 之后因为这人救了顾生一命，顾生请他吃饭。 在酒席上，顾生和胡百味当着那人的面，却又偷偷摸摸的你玩我，我玩你，玩的好不快活。 因为喝太多了，顾生忍不住把胡百味给啪啪啪了，胡百味还不停勾搭那人，要那人一起。 那人于是也上了。 然后，那人把顾生和胡百味都给啪啪啪到力竭的程度。 这时候，那人才冷笑道：“寻你这畜生好生费力！” 话音落下，胡百味现出原形，是一只狐狸。胡百味要逃，被那人给一刀杀了。 顾生被吓了一大跳。 受惊之下，自此一病不起。 那人后来闻讯而来，喂顾生吃下体内灵珠，这才就醒了顾生，但顾生也自此失忆，忘掉了和胡百味有关的记忆。 卓景宁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没想到会遇到这个毁三观的聊斋故事，他想了想，这一篇聊斋故事里，大概能有两个难缠鬼怪。 一个是胡百味这一只能可男可女的青丘狐狸。 另一只鬼怪，自然是这一篇中的那人了！ 凡人能口吐灵珠？ 甚至让人吃了，还能救人性命？ 这一个人，无疑也是一只鬼怪！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修成的妖物，这么荤素不忌…… 203、一座城，养三家人 明白了自己所处的聊斋故事后，卓景宁实在受不了面前这对基佬的腻歪，说声累了便回屋休息了。 只是他前脚走进来，就发现秋月也跟了进来。 卓景宁顿时眼前一亮，然后就看到小狐狸两只小手甩在身后，一蹦一跳，哼哼唧唧的进来了。 他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丫头怎么来得每次都这么时间刚刚好呢？ 秋月已经注意到了小狐狸，她瞧着卓景宁的神色变化会意，只听她问道：“大人，这恶人县怎么是叫恶人县？名字好奇怪呀！” 她这只是随口一问，并非专门来问这个问题。 卓景宁干咳一声，顺着台阶下，他说道：“恶人县本来并非是叫这个名字，或者说是音同字不同，寓意非常美好，然而近些年来，这恶人县缺失礼教管束，莫说是遵纪守法，便是叫他们不犯事也难，加上地域特殊，此地是几个部落互相约束进行管理的，朝廷也是为难，长此以往，也不知谁传开的，这恶人县之名便得到了公认，取代了原本的名字。” 既然是被发配出来，卓景宁又怎么会不好好做一番功课，仔细了解一下这座没有县太爷的边陲县城。 清廷那位祖先鬼，或许是怕叫人心寒，毕竟卓景宁也是一位朝廷命官，所以这方面的资料，对他是完全公开，也叫卓景宁对这块地域之所以如此非常清晰，造成这一切的真正原因，不是他说给秋月听的这些，这些只是清廷给其他官员一个交代罢了。 真正的原因，清廷的豪门大族也都清楚，一共有两点。 其一，是这恶人县，刚好是在两位鬼神占地的交界处。 鬼神通常不理人间事，原本清廷是可以来管理这座恶人县的，但十几年前，有一个妖物部落，迁移到了恶人县。 这是第二点。 这一个妖物部落，是一个狐狸窝，青丘狐族的白尾一脉！ 青丘狐族，妖物化为人形，男俊女美，不过这白尾一脉却有些特殊。这一脉的青丘狐狸，因为雌雄同体的关系，可男可女，变换不定，完全随心所欲。 因为这一特殊性，格外受一些鬼怪的喜爱，便是鬼神，也收了白尾一脉中的一只狐狸，留在身边，随时伺候。 这白尾一脉，对此自然是大肆宣扬，但却没有明说是哪位鬼神。 因为不确定到底是哪一位鬼神收了白尾一脉的一只狐狸，所以清廷皇帝最终决定，将这恶人县，交给这一窝狐狸来治理。 反正这帮妖物左右都会给清廷几分薄面，不会折腾的太过分。 况且就算是把一整座县城的活人都折腾没了，清廷皇室方面也不会在意，最多费点心力，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就好。 这白尾一脉得到清廷皇帝的默许后，也不乱插手，甚至还允许县中大户人家瓜分县内一切利益，可谓十分低调，仿佛不存在一样。 这一窝狐狸，自十年前开始，便隐于人后，安心享受着这人间繁华和富贵。 恶人县很乱，杀良冒功只是寻常，但这些恶事，却少有是妖物所为，大多是县内小吏衙役和帮派武者所为。 鬼怪害人，但人更害人。 卓景宁一开始还以为他到了恶人县内，才会遇到白尾一脉的狐狸，然后触发聊斋剧情，没想到在这县外附近，就触发了剧情。 听完了卓景宁的讲述，秋月装着给他整理了他床铺，就告辞走了。 至于小狐狸，秋月一走，她也走了。 又是卓景宁独守空房，这让他有些牙痒痒，不给“吃”，好歹也别坏他好事呀！ 可惜，他打不过小狐狸。 他费力才能弄死的蛇级鬼怪，在小狐狸手中，却走不过三个回合，连逃都逃不了。 翌日，卓景宁和顾生告辞。 他特意和顾生打听了，知道距离县城所在已经不远了，再走十六里地就行。但这路标的不靠谱性，卓景宁是有了深刻的感受。 十六里地，就是八千米，常人步行，得一个时辰左右。 半个时辰后，卓景宁终于进入了恶人县的县城，远不如文成县繁华，但也不算荒凉，毕竟是一座县城，就是这县城居然是建造在两座山中间，这让卓景宁很意外。 县城附近的山上，土地肥沃的地方，都开垦成了梯田，种上了茶叶。这地方种植稻米麦粱都很难养活，还是因地制宜种些茶叶为好。 虽说恶人县种茶，但茶叶精贵，也不是一般人家喝得起的。寻常人家，若是茶农佃户，除了上交给地主家的七成茶叶，剩下三成，全数换成粮食。 粮食是从外面运进来的，本地不生产，清廷又不管，控制粮食的加钱，这粮食的价钱自然是飞涨。 文成县一两银子，能买二十斤去壳的米。 在这，却只能买二十斤粮。 这去壳和没去壳，其中相差斤两，可不是一星半点。 偏偏这茶农佃户的茶叶只在这恶人县卖，根本卖不出高价。最终收购茶农佃户手里茶叶的，也还是县城内的大户。 压榨茶农佃户收益，将茶叶卖去其他地方，利润翻十倍，又联手提升粮食的价钱，世上谁不吃饭？这诺大一座县城，完全就是林、顾、宫三家的聚宝盆。 根植于此，哪怕是改朝换代，但只需要此地规矩不变，那么这三家世世代代，都能享受人上人的荣华富贵日子。 因为有一整座县城的大活人养着他们！ “顾生，便是这顾家人吧？”卓景宁寻思着，顾生所居住的宅子，富丽堂皇，堪比他当初的刺史府。而那一座刺史府，不仅逾矩，规格上比之王府也不差分毫，可见这恶人县三大世家的富贵程度！ “三只大肥羊啊……” 贪财好色的大老爷卓县令，忍不住暗自咽了口唾沫。这随便抄了一家旁支嫡系的全部财富，都应该有当初他在青州搜刮的银两总和了！ ， 204、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 林、顾、宫三家，势力盘根错节，是恶人县的大户，也是手中大权在握的，恐怕和那青丘狐族白尾一脉，也是勾结甚深。如何吃掉这三只肥羊，却需要好好计划一下，而且不能打草惊蛇。 天高皇帝远，这恶人县是边陲县城，自打发配来此的第一日，卓景宁便不是想着如何撑到朝廷让他调任，而是如何反客为主，将这一座县城纳入囊中。 原本他是打算将青州发展成自己的国中之国的，但后来发现，完全是他想多了…… 眼下这恶人县，不正是上好的选择？ 不过，他得先想办法提升一下实力，惩戒体质加成到十三层，火焰已经烧不死他了。不过这火焰的高温，是个麻烦。虽然烧不死他，但也能烤熟他，所以这体质加成还不够，还需要大幅度提升才行。 胡百味算一层，百味篇中那个荤素不忌的鬼怪也算一层，这恶人县既然有个狐狸窝，那么运气好点，还能弄到手几层。 难缠这个前提条件，极大地限制住了他。 随着他自身实力的提升，想要增加惩戒层数，无疑要把目标放在更强大的鬼怪身上。 血光之灾！出口成章！ 甚至以后，诡像阶段的鬼怪，才是他的“猎物”。 当然，他现在的实力，距离当那种程度的猎人还太远，哪怕他抢小狐狸的人头，也只能瞄准血光以下的蛇级鬼怪下手。 “我应该是人族中的第一高手了。”卓景宁忍不住想到，除了他之外，这个聊斋世界，没人能杀死鬼怪。 哪怕只算年轮印记，卓景宁到目前为止，遇到的修成年轮印记最多的，是裴占秋。 和画皮鬼怪一战，临阵突破，修成三道年轮印记。 但在随后不久，便改行当了鬼怪。 这让卓景宁现在找个交流的人都没有，在这心境修行路上只能独自摸索，然而这向恶而来修行之路，虽说路上还算精彩，但他还是五道年轮印记，无法再进一步。 反倒是如是我闻观想法的第三层，卓景宁倒是有些头绪了。 是心作佛。 是心是佛。 一切皆流，无物永驻。 说起来，卓景宁能领悟到这一程度，他一开始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 他很清楚自己贪财好色，刻薄虚伪，翻脸无情，和这劝人为善的佛法根本不搭边，可偏偏领悟到了这至上层的佛理禅境。 后来是和小路上在半路上一次打闹时，小狐狸又拿“白老狗”来吐槽他，卓景宁装模作样的随口编了几句，才恍然大悟过来。 当时，他是这样说的： “别人在背地里如何议论本官，无论怎么说本官坏话，都像是无毒的箭，也没有什么力量，根本射不到本官身上！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特意去把已经掉在地上的箭给捡起来，刺进自己心里，为此耿耿于怀！” 当时，他的本意只是想暗示小狐狸，无论你怎么提“白老狗”，我都装这里风太大，听不到…… 但话一出口，卓景宁却是明白过来。 见心明性。 他时刻明悟己心，也就每时每刻都是念头通达的状态，又怎么可能领悟不到？只可惜，最后一道关卡始终无法突破，看来和第二层一样，还需要被什么事情触动才行。 恶人县新任县太爷到了，估计昨晚上就被顾生把消息传出来了，所以等卓景宁到达县衙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候着了，也把县衙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放眼望去，家具一类基本上全是新的。 一干衙役小吏，也都分站成两排迎接。 卓景宁下马。 “见过青天大老爷！”这一干衙役小吏跪迎大喊，这气势还真不是一般的足。 不过卓景宁看着却是忍不住眉头一挑，这可不是来帮他涨威风的，而是来给他下马威看的！ 从表面上看，这帮人的精气神很足，一个个脸色红润，体格健壮，显然平日里吃得好穿得好。 可是，那是在他没来之前的情况。 他不来此，这一帮衙役小吏混的如此舒服，不正是这帮衙役小吏背后的人，在告诉他——你这个县太爷，来不来，都一样！ 卓景宁看了一眼衙内，这衙役小吏的下马威只是开头，这后面，应该还有给一甜枣和打一棒子。 如果他吃了甜枣，棒子作罢。 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他要是不吃甜枣，那么这棒子就该敲下来了！ 要让他好好尝尝这一意孤行的苦头！ 也让他明白这恶人县，到底是谁说了算！ 脑海中转过这些念头，卓景宁便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也不说让那些衙役小吏免礼。清廷见官之礼，可是要双膝跪在地上的。 卓景宁才进去，就听到身后这帮衙役小吏已经自发的起来了。 小狐狸跑到他面前，偷偷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卓景宁明白这丫头的意思，小狐狸是在说：你看看，你这帮手下多么不给你面子？真丢人呢！ 卓景宁白她一眼，就在大堂上坐下。 秋月会意，立马取出了随身带着一葫芦凉茶，拿出一个干净茶杯，给卓景宁倒上。 喝了口茶，卓景宁看向了大堂之外，然后就看到一名身穿锦衣的胖子走了进来，满脸堆笑道：“大人，我叫田不易，以后就是你的师爷了，以后我们要多多关照，一起发财啊！” 然后，这师爷一挥手，就有四名衙役抬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将箱子放在地上，砰砰几声，不是四名衙役手段粗鲁，而是这箱子实在是太沉了，哪怕这四衙役明显武艺在身，力气不小，这会儿也没办法做到轻拿轻放。 这位田不易师爷走过去，将箱子打开，立马一道金光就照射而出，是因为太阳光反射形成。 明晃晃的，非常刺眼。 卓景宁迷起了双眼，看过去，就看到了整整一大箱子的金锭！ 一锭金子有五两，价值五十两白银。这一箱子，光是一层就有上百锭。从上到下，这一口箱子，能放上十层。 也就是说，这一口箱子里面放着的，是整整五千两黄金！ 即，五万两白银！ 饶是卓景宁，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他料到会有甜枣吃，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一颗甜枣居然这么大！这么甜！ 五万两白银！ 他在青州私自扣下的钱财，也不过十万两左右的白银！ 只是这一口箱子，就有他一半的积蓄了！ 掐这时，那位田不易师爷咽了口唾沫，他轻声说道：“大人，这是三位老爷给你的一点心意，以后的每年年节，都有这么一份大礼相赠。” 这一箱子的黄金，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每打开看一次，就有一种惊心动魄感。 ， 205、我全都要 卓景宁缓缓闭上眼，过了片刻后睁开，然后淡淡的说道：“把这些银子带回去吧，银子虽然是好东西，但是这一份……本官不能收。” 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要甜枣还是棒子。大人，一般都是直接要枣树。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连这道理都不懂，还想贿赂他？ 真是白日做梦！ 要是把林、顾、宫随便一家灭了，把那家的珍藏钱物如数奉上，那还差不多！ 田不易看着卓景宁，是真的愣住了。居然不动心，不收下，还不犹豫一阵子，直接就给拒绝了，这是一个假的清廷官员吧？ 不过既然卓景宁这么说，他也不会死逼着卓景收下。 卓景宁不肯收，那么无疑是不肯和他们一道，或者准确来说，是安心当一个傀儡县令了。 田不易冷哼一声，然后他按照他身后之人的吩咐，淡淡的说道：“卓大人，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大人，你可别不识抬举啊！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滋味，可不好受！” “敬酒不吃吃罚酒？”卓景宁重复了一遍，他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你知道吗？之前也有一个和我说过这样的话，然后你猜猜她的下场是什么？” 他要是没记错的，当初和他说这话的，现在是他的惩戒第十层。 湘裙。 田不易听到卓景宁这话，没有回答，只是一挥手，准备叫人将箱子抬走。卓景宁是清廷认命的县令，他身后之人都不敢明着硬碰硬，他自然不会傻到直接开口嘲讽辱骂，做出一些以下犯上的事情来。 这可是犯忌讳的！ “你们都听他的是吧？”卓景宁看了一眼那些衙役小吏，田不易一挥手，这些人便有了动静，急忙过来抬箱子。 听到卓景宁的问话，这些衙役和小吏却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 至于已经跑出来的四位，则是抬着箱子，准备立马走。 他们可都不是傻子。 越是底层，就越要有眼力劲，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田不易最多冷哼一声，明着嘲讽一声都不敢，他们自然不会这么作死，敢公然说些难听的话。这个时候，装作聋子和哑巴，是最好的了！ 能在公门办事吃饭的，都精明着呢！ “你是师爷吗？”卓景宁于是将目光看向了田不易。 田不易知道卓景宁这是动怒了，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估摸着第一把火是要烧到他头上。 田不易心中恼怒，但脸上却是不见怒色，语气都很平静的道：“我说过了，以后我是你的师爷，不过嘛……” 他这话说到这就不说了。 但从他刻意拖长的尾音，就可以听懂这一番话的后续……不过你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那么我这个师爷也不用做了，因为你很快就不是县太爷了！ 卓景宁站起来，走出去，来到田不易身前，然后说道：“以前，有个叫田文的，求本官救他一命，本官答应了，见他有才，还让他当了本官的师爷。后来，他无事了，可转过头，他却转投他人，本官一直很生气。刚好，你叫田不易，你也姓想当师爷……” 田不易心中暗道不妙，但他却来不及反应，一道寒光一闪而逝。 一道血柱喷起。 跟着，田不易的脑袋掉落在地。 卓景宁擦去了鬼剑上的血迹，然后收入袖中，“本官没答应，你算什么东西？敢自称是本官的师爷！” 卓景宁阴沉着脸，连鬼怪他都敢杀，何况是人？他当鬼的那一阵子，死在他手里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所以，此时当卓景宁的目光扫过时，这些衙役小吏无不内心胆寒，这眼神杀性和戾气太重了。 跟着许大彪的人中，有一个被卓景宁的目光扫过，腿一软，不由就跪在了地上。 这是那个半夜三更和一鬼怪在水中嬉戏的。 尽管养好了，但身体却落下了毛病，容易体虚发力，如同肾被摘走一个似的。 他这一跪下，就像是开了个头般，那群衙役小吏这会儿连忙跟着跪下，一个个跪伏在地面上，不敢发一言，也不敢做多余的动作。 “这笔银子，你们找个粮商来，换做粮食，给我挨家挨户送过去，送光为止。还有这尸体，给我扔出去。” 卓景宁吩咐完，转身就走，进入了内衙。 内衙也就是衙门的后院。 卓景宁走进来时，脸色阴沉，仿佛气到了一样，但一进到一间收拾干净的一间屋子，就瞬间脸色平静，反倒是嘴角上扬起来。 小狐狸跟着进来，直接给卓景宁泼冷水：“那些衙役都没按你说的做，他们找人原路返还了。” “意料之中。”卓景宁说道，他可不觉得那帮衙役会真的按他吩咐的去做，他只是借此表明自己的一个态度而已。 拆台失败，小狐狸觉得没趣，就跑出去挑选合适的屋子了。 她要找一个和卓景宁紧挨着的屋子，一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动静，她就跑出来当个碍眼的电灯泡。 该煞风景时就要煞风景。 卓景宁看了看这屋内摆设，都是新的，被褥也是新的，都已经铺好了。 他走过去看了看，没问题，被褥上的味道还很好闻，是用名贵的香料给熏出来的。能做这番准备，不得不说，是真的有心了。 若是换做一个无根无底的人来当这恶人县的县令，只能乖乖听话。 不过林、顾、宫三家，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过来的县令，居然敢直接动手杀人，而且下手速度飞快。 衙役中，不是没有武艺好的。如果卓景宁一击之后，没有杀死田不易，给这帮人反应过来，他们会立马救下田不易。 毕竟田不易可是那几位给派来的。 这时，秋月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是带着新被褥过来的，这是过来县衙时采买的。 她见着床上被褥是全新，但还是立马给还了。 然后走到卓景宁身后，给他捏肩，然后柔声说道：“大人，这个力道可刚好？” 她没有说其他的话。 这是一个很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的女孩。 ， 206、没有人是简单的（四更） 秋月姓薛，随母姓，因为她生父是谁无人知，当时她娘未婚先孕，差点被浸猪笼给杀了，多亏她姥爷不是死板之人，连夜送了她娘。 生下她后，她娘亲和她相依为命，只可惜她娘亲走得早，多亏有许大彪的义兄金刀收留，才免了她去受流离饥寒之苦。 金刀的母亲，和她娘亲是亲戚。能吃饱穿暖，可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又怎么会好过？ 虽然那门婚事她并不满意，但也只能答应下来，因为她没有资格挑三拣四，哪怕只是去给一个都有孙子的老男人当填房！ 如果没出意外，那么等那个老男人的儿子答应这门婚事，她就要嫁过去了。因为那人的儿子不同意自己老爹娶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女孩当后妈，所以她才一直没嫁过去。 反正婚事已经定下，对方也不急。 毕竟对方不是第一次成亲。或早或晚，都是他的。急什么？ 只不过后来，金刀被人逼死，不得不以命抵命，接着有人要灭他们满门，许大彪等人带着她和嫂子，以及嫂子的孩子，一路上颠沛流离的逃亡。 这一路逃命，若是没点眼力劲和心眼，她早就被抛弃路上了，或者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 想要活命，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她的嫂子，就已经付出了代价。 卓景宁对薛秋月而言，不仅仅是希望那么简单，卓景宁只是当初表达些许意向，许大彪转达后，那几个本对她动手动脚的就不敢放肆了，甚至陪着笑脸，左一声右一声秋月姑娘叫的她很开心。 因为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人了，而不是一条被人使唤来使唤去的狗。 轻轻按着卓景宁的肩膀，薛秋月若有若无的用发丝触碰卓景宁的脸颊，卓景宁感觉痒痒，然后反手一拉，将她抱入怀中，这才摇头道：“力道不够，你说，老爷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薛秋月脸颊一红，青涩的脸蛋上突然绯红，清纯中更添妩媚感，叫卓景宁有些口干舌燥，双手开始肆无忌惮的上下动了起来。 薛秋月不敢动，但毕竟还是处子，百般心理暗示自己，这个时候还是因为害羞，没办法接受，只好低声道：“大人若是憋的难受，那秋月换种方式帮大人解决，现在还是白天，秋月……秋月……实在不行……” 她声若蚊呐，支支吾吾的，常人听不清，卓景宁却是听清楚了，于是他停下，然后轻笑着问道：“你的手是很漂亮，可老爷我不想偏偏让你用手。” 眼波流转，薛秋月妩媚无比的看了卓景宁一眼，然后起身，弯腰，低下头去。 “呼——” 卓景宁缓缓吐出一口气。 …… 整整五千两黄金，被不敢大意的衙役们小心翼翼地护送到了宫家。这是宫家的主宅，有一千多间房间，占地数十亩地，挖山开河，一条小河甚至穿过整个宫家，营造出了这恶人县的壮观一景。 不过，能观赏这一景色的人不多。 衙役们借此机会，倒是进入宫家好好过了一把瘾，看着这壮观一景，寻思着以后和亲朋面前，有可吹嘘的资本了！ 他们也是进入宫家看过那壮观一景的人。 宫家的当家人，叫宫成安，是一名秀才，他哪怕是手段通天，但在清廷皇帝将恶人县治理之权外送后，这地方就注定不可能有举人了。 最高的功名，便是秀才。 宫成安已经过了四十岁，因为保养得好，看起来才三十来岁，他能文能武，体格很魁梧，听到管家的报告，他走了出去，看着被送来的一箱子黄金，一锭都没少，他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是那位新来的县太爷，拒收了！ 他环顾一圈，眉头微微一挑，诧异道：“田不易呢？” 田不易是他母亲娘家的亲戚，和他多少沾亲带故，也是因此才让田不易却当这衙门的师爷。 自己人，归根结底能放心。 往日里，田不易知道自己这一身福贵是谁给的，对他可是巴结无比，几乎他在哪儿都能瞧见田不易，这时候没看到便有些奇怪。 这并不是他和田不易有多少情分，而是习惯了一条金毛在自己跟前晃，突然金毛不见了，或者是换成马犬，自然是有些不习惯，难免会问一声。 “田爷死了。”一名年长的衙役说道，班头姓林，他不是班头，林班头知道这事儿不好办，所以推脱给了他。既然来了宫家，这个时候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田不易死了？谁干的？”宫成安勃然大怒。 “是县太爷。”年长的衙役回道。 宫成安一脸怒色，抬脚就踹，一脚将衙役踹倒在地，“你们干什么吃的？他要杀田不易，你们就让他杀了？说，是谁动的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知道这恶人县是跟谁姓的！” 在宫成安看来，哪怕是一个县令，也不过是一个书生，可能会武功，但想要杀人，绝对是有旁人代劳了！ “就是县太爷。”年长的衙役被踹倒在地，不敢痛呼一声，也不敢露出半点怒色，反而脸上还要出现讨好之色，生怕宫成安再迁怒他，赶紧说道：：“他的剑非常快，一下子就割掉了田爷的脑袋，我们都没反应过来！” 宫成安听到这话，脸色才略微好转些许，问道：“什么剑？” “一把袖剑。藏在袖子里。他不动手，我们都没发现。”年长的衙役竭力撇清自己的责任。 宫成安点点头，看了一眼这衙役，说道：“把这事儿通知林家和顾家，你去找账房要十两银子，就说是我说的。” “谢谢宫老爷，谢谢宫老爷！”这年长的衙役连声道谢，笑容满面，一副喜不自禁的模样。 不过这时候，管家却来禀告说林老爷和顾老爷来了。 林少栋是林家的当家人，和宫成安年纪相仿，他身后跟着一名衙役打扮的人，是衙门的林班头，他是林家的人。 顾浩峰是顾家的当家人，年纪最大，五十六岁了，还不肯放权。他身后则跟着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正是顾生。 “林贤弟，顾老爷子，想必都是为同一件事而来，那么先去坐坐吧。”宫成安简单打过招呼，然后开门见山的道。 ， 207、伎俩 林班头在田不易死了后，让他人代替自己负责送五千两黄金去宫家，他则跑去了本家，禀告此事。 此事可大可小，林少栋命人去通知顾家，然后往宫家赶来，刚好和顾浩峰在路上遇到，两家人这才结伴而来。 “他既然敬酒不吃，那么我们也没必要跟他客气。”林少栋冷哼一声，他们三家在恶人县蛮横惯了，本就头上有个白尾一脉的太上皇，谁想再多一个管事的？ 至于那四个部落，往里日只会到县城里来采买一些必需品，如粮食和盐，中年人和上了年纪的，轻易不离开自己的部落寨子范围。 会来县里的，也就那些精力旺盛的部落年轻人，他们结伴而来，在县里组成了帮派，妄图组织起武力来，尝试分权，但根本不成气候，对他们难以造成威胁。 以三家的眼光，自然看得明白，对他们最有威胁的，便是这空降而来的县太爷！ 抄家县令，灭门知府。 一方县令，握一地生杀大权！ 师出有名，只需要县令一声令下，恶人县的兵权就得第一时间交上去。 当然，这般交上去也只是做个样子。 实际兵权还是在他们手里。 可这样一来，也无疑是给其他人一个信号，让他们看到了机会。如果那四个部落的人趁机联合，那么他们三家必定地位不保！ 吃独食爽一时，一直吃独食一直爽。 他们三家早就习惯了在恶人县的高高在上，又怎么甘愿让权？ 这权，可包含了大量的利益。 他们送给卓景宁的五千两黄金，看着多，但实际上不过是他们垄断这恶人县经济，半日所得罢了。 四个部落精于渔猎，这兽皮被他们一直压低价钱，但卖到外地，价钱岂止翻了十倍！ 说一句百倍都不过分。 如此暴利，他们怎么舍得吐出来。 这十年来，他们三家在此地差不多都赚了一座金山！ 真正的金山！ “可他是县太爷，我们能如何？”顾浩峰微微摇头道，他年纪大了，心气没林少栋那么傲，不过他也能理解林少栋，这土皇帝当惯了，这人难免会飘。 顾浩峰是当初此地那位顾县令的亲叔叔，他侄子是怎么死的，他是顾家最清楚的一人，他侄子临死前再三叮嘱的话，他也始终没忘。 仔细算起来，他们三家这些年的所做所为，确实是过分了。 但莫说是年轻一辈，就是和他同辈的，都已经被每日收入大量金银给迷昏了心窍，怎么可能听得进他的话？ 他要说一句收手的话，顾家人怕是第一时间都来反对他。 利令智昏啊！ 为此，他只能一直占着顾家的当家人位置，竭力把控着，该送礼送礼，该让步让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免得惹来上面的怒火，把他们顾家给灭了。 只可惜，那白尾一脉，他们始终搭不上线，外人以为他们三家和狐妖勾结甚深，怕是新来的县令也这么想，但其实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他们别说是勾结白尾一脉的青丘狐，连搭上线也办不到！ 那些狐妖都躲藏起来一般，就像这县里还有他们的天敌似的！ 几乎从不现身人前。 他们三家人，也只能通过每过一段时间，就死一些青年男女来猜出那白尾一脉，还在恶人县内。 那些青年男女的死状都相同，面色苍白，两眼睁大，死不瞑目一般，皮肤出现大量褶皱，如同草纸一般。 这是被狐妖吸走了精气神而死。 很具有特征，所以非常好辨识。 为了遮掩，他们三家将此事宣扬为恶疾，然后派发汤药剂，这当然不会是免费的，所以又趁机大捞了一笔。 因为汤药剂其实只是他们随便找的草料熬汤罢了。 又腥又苦，还挺像药的。 “县太爷，哼！”嘴里念了一声，林少栋神色不忿，但这是无解的事实，他最终也只能哼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时，有下人从外面进来禀告：“老爷，少公子派人来说，新来的县令要他们上交兵权。” 宫成安脸色微微一变，这一点他们都想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位县太爷下手这么快，于是他看向林少栋梁和顾浩峰问道：“林贤弟，顾老爷子，这事该怎么办？” 顾浩峰想了想，正要准备说一句交出兵权，却又有一个人跑进来，这是一年轻男子，和宫成安有几分相似，他面色焦急，大声喊道：“不好了，爹，如文他们去找县太爷麻烦了。” 这是他的大儿子宫且行，而宫如文则是宫成安的小儿子，平日里最受宠，这时候听到这话，宫成安的脸色第一时间难看无比，赶紧吼道：“去拦住他！” 然后看向林少栋和顾浩峰，“只能请两位和我走一趟了。” “应该的，你我三家同气连枝。”林少栋点头道。 顾浩峰无奈，只好答应。一句三家同气连枝，算是逼得他没了退路。这些年里，他们林、顾、宫三家，的的确确是同盟，一起赚钱分赃，一起打压四部落。 …… 卓景宁神静气爽，薛秋月已经走开了，她要去漱口。 恰这时，外面突然传进来一阵喧闹，跟着卓景宁就听到叫嚣的声音，似乎是一个少年人在大声喝骂。 卓景宁眉头一挑，他走了出去，就看到许大彪过来道：“外面来了个少公子，在骂大人您，说什么您疯了居然要他们上交兵权。” 说完，许大彪奇怪道：“大人，我们才刚来，这怎么回事？有人想整我们不成？” 他可是看到薛秋月衣衫不整，满脸通红，捂着嘴跑出来的，刚才这位卓县令可是正风楼快活着，哪有精力去让那些人上交兵权，简直莫名其妙。 许大彪等人来了恶人县后，原本是打算寻个机会和卓景宁分道扬镳的，可昨晚上跟顾生府中下人一打听，才发现这恶人县水深的能淹死人，他们几个商量了后，准备再等等，顺便看看能不能从这位卓县令手中捞一笔富贵。 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们已经过够了。他们混江湖，还不是为了吃饱穿暖？ 卓景宁想了想，然后就笑了起来：“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来送枕头，看来对面有个猪队友。” ， 208、为所欲为 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卓景宁能确定一件事——这是他的一个机会。 从内衙走出去，卓景宁就看到一个嚣张跋扈的少年，身着锦衣，体貌一般，但格外桀骜不驯。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人，都是年纪不大，一个个趾高气昂，有两人揪住衙门一名小吏的衣领子，大声嚷嚷道：“你们县令呢？叫他滚出来，少公子来了，他居然敢不出来迎接？” 这两人只是那少年的小厮跟班，但这小吏却连一丝愠怒之色都不敢说，还得满脸赔笑。 卓景宁见到这一幕，脸色阴沉，但心里却差点笑出来。 别看他杀了田不易，震慑住了这帮衙役小吏，但这帮衙役小吏，仍旧是听调不听宣，拿他的话当耳旁风。 而无论是田不易，还是衙役小吏，一个个都精明着，哪怕他蛮横无理的随意找了个理由，将田不易杀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反倒是会让这帮衙役小吏，铁了心的倒向那三家。 不过卓景宁也没想立马就使唤这帮衙役小吏。 人，永远最不缺的。 死一批，再招一批，然后拉拢一批，到那时候，这帮人就会识相了，知道在这恶人县该听谁的话了。 相较于这帮精贵似鬼的衙役小吏，眼前这两个小厮跟班，完全就是仗势欺人的姿态，因为知道的少，所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才有了这样一副不把小吏放在眼里的姿态。 于是，卓景宁吩咐道：“把这两人拖下去乱棍打死。本官说的。” 他刻意加上了“本官说的”四个字，这帮衙役小吏瞬间便明白了他这话里的意思，是他会承担一切责任。 既然如此，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几名衙役小吏越众而出，直接按下两个小厮跟班。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句话又岂是瞎说？ 这两个小厮跟班要挣扎，几名衙役小吏见状，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突然拔刀，手起刀落，一顿乱砍。 血雾迷漫，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随之应声倒地。 然后，那几名衙役小吏才假惺惺的大声说道：“遵命，大老爷！” 这一声响亮，比之前迎接卓景宁时还要声音大，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样子。 卓景宁不由眯了下眼睛，他方才说的，可是乱棍打死啊！ 衙门内，这乱棍打死和杖责多少大板，可有两种不同的意思。这棍子通常是软木棍，不会很硬，想要打死人，需要朝着要害部位抡上好几十下才行。 而如果他们真的是按照卓景宁吩咐的，这两名小厮跟班其实是死不了的。因为卓景宁的主要目标，是那名“少公子”。只要他出声，卓景宁一定会让人停手。 这杖责，才是会没几下就打死人的！ 可偏偏，这几名衙役小吏打着报复的心思，直接将事情给做绝了！ 不留半分余地。 两个大活人被当面乱刀砍死，还是之前的同伴，一瞬间，其他几名小厮跟班面色煞白，他们终究只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那桀骜不驯的少年恶狠狠地盯着卓景宁，死的只是下人，自己家里养的狗，他不心疼，他只是在恼怒，恨卓景宁不给他面子。 往日里，在这恶人县内，谁人敢不给他宫如文的面子？ 便是家里的那个窝囊大哥宫且行，都只能让着他。等到他爹宫成安退位，到那个时候，宫家的当家人位置，便是他的！ 他可是恶人县的未来顶级大佬之一！ 一个外地来的县令，居然敢不给他面子？ 宫如文已经恼怒到了极点，他冷着声音，冲着卓景宁冷笑道：“好！好！好得很啊！你算什么东西？胆敢打死我的人？” “养不教，父之过。你爹该好好反应。”卓景宁走上前，然后他就看着纹丝不动的宫如文，笑道：“激你过来的人，一定没告诉你，我会武功吧？不过没关系，当个糊涂鬼也好，反正你的脑子本来就不行。” 寒光一闪，卓景宁放下袖子。 宫如文已经整个人摔倒在地，脑袋滚了几圈，已经尸首分离。 然后，卓景宁看向了衙门口，高声笑道：“你说是吧？未曾请示人便进来了，这可真是你们父子两个一脉相承的作风。” 宫成安面色铁青，目光愤恨的看着卓景宁。 卓景宁不认识宫成安，也不知道这地上的尸体名叫宫如文，但他看着这尸体和宫成安在面容上，有着七八分相似，就知道这多半是父子关系。 既然衙役杀了人，那么卓景宁只能换个做法。 至于解释…… 他不想解释。 因为对方不会听，那他这么示弱做什么？在一些人眼里，这解释，可不是讲道理的表现，而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况且，他堂堂恶人县的县太爷，何须向人解释！ 所以，卓景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这样虽然显得为所欲为了些，视人命如草芥，但是不好意思，有鬼怪撑腰，就是可以这么为所欲为！ 卓景宁在昨晚发现自己进了聊斋剧情后，就特意问过了小狐狸。 小狐狸表示，像胡百味那样的鬼怪，她完全不放在眼里。并且通过胡百味的气味，她用鬼术探查了一下，已经在附近发现了一个狐狸窝。 数量不少，可里头的狐狸都不算强，没有威胁，除非群殴她。毕竟小狐狸可是鬼神候选人之一……虽然是过去式的。 既然知道了白尾一脉的青丘狐都打不过小狐狸，那么哪怕是这三家都和白尾一脉勾结甚深，也不用畏惧。 他又何须畏手畏脚？ 更何况，这一次本就是对方理亏，所以卓景宁之前才忍不住笑对面有个猪队友，送人头上门。 “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宫成安语气忍不住激愤起来，不过他没说完，就被林少栋和顾浩峰拦住了。 死的是宫成安的儿子，又不是他们的儿子。宫成安冷静不下来，他们两个可很淡定。 林少栋虽然同样恼怒卓景宁，但他这时候却是满脸笑容，和顾浩峰对视一眼后，林少栋微微点头，先行开口道：“卓大人，无论如何，还请给个交代，哪怕只是说一下事情经过也好！” ， 209、谁都想吃好穿好（三更） 林少栋可没那么好糊弄，他们进来时，看到的不只是宫如文被卓景宁一剑杀了，还有地上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明显不是卓景宁所为。 卓景宁使用的兵器，是一把剑。再者说以卓景宁一剑摘人脑袋的本事，根本不需要将两具尸体砍得血肉模糊。 那么，这两人是谁杀的？ 只能这县衙内的衙役小吏们！ 可是，林、顾、宫三家在恶人县多年，这帮衙门里头的豺狼是什么性子，他们能不知道？根本不可能听从卓景宁的命令。 可偏偏，有衙役或者是小吏，动手砍死了两名宫家的下人。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他们慢宫成安一步进来时，找衙门内的人将事情经过问了一遍，知道是宫如文突然闯进来，这才惹怒了卓景宁。 而且，很离奇的是，卓景宁并没有让人去将兵权收回来！ 那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林少栋才会让卓景宁给个交代，其实就是暗示卓景宁解释了一下，这件事能大事化小就大事化小。 毕竟，哪怕宫成安再怎么喜爱自己这个小儿子，但究竟只是宫家的人，又不是他们林家和顾家的人，这件事里头明显有猫腻，林少栋自然能猜到这多半是宫家人内斗造成的，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趟浑水。 卓景宁不给他们面子归不给面子，但在明面上，无论是他们林家还是顾家，都不想和一方县太爷起冲突！ 除非他们准备造反！ 要不然的话，他们何必准备五千两黄金那么大一颗甜枣给卓景宁呢？ 一开始想办法弄死这个县太爷不是一了百了？ 顾海峰人老成精，他一听林少栋的话，就明白林少栋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也正和她意，所以他一言不发，还朝着卓景宁微微一笑，一副歉意十足的样子。 他这么做，是无论卓景宁，还是林、宫两家，都不得罪。 卓景宁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说道：“到底怎么样，你们三家人能短时间内弄清楚，这种小把戏是上不得台面的。” 卓景宁也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干脆说得模棱两可一点，然后一挥手，示意衙役们送客，他人往内衙走去，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这虽然气到了宫成安，但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冲一旁的衙役小吏吩咐道：“给我儿收敛尸骨，然后你们给我好好说说。” …… “大人好武艺。”许大彪擦着冷汗，说道。 卓景宁一回到内衙，就让许大彪过来，也不说话，只是让他站着。 这让许大彪格外难受。 原本一路上翻山越岭卓景宁从不喊累，后来还遇到大蛇害人，卓景宁是从容不迫的姿态，这让许大彪他们只是觉得卓景宁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很不错。 因为卓景宁是和小狐狸私下里去追杀鬼怪的，所以许大彪并不清楚卓景宁的武力。 但随着卓景宁一剑杀了田不易，这帮刀口舔生活的武夫，就已经清楚了。这位县太爷的武艺，绝对在他们之上！ 一剑摘人首级，他们可都办不到。 可偏偏他们当初还抢了这么县太爷的银子，若非是这位县太爷看上了薛秋月，怕是当时他们便人头不保了。 这会儿卓景宁就让他这么站着，让许大彪内心惶恐，生怕卓景宁要秋后算账。 “许大彪，本官也算你的救命恩人吧？”忽然，卓景宁出声了。 许大彪一听到卓景宁出声，立马松了口气，然后赶紧回答：“若非大人伸出援助之手，草民难以安然来到这恶人县。大人若有吩咐，草民愿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只愿能为大人解忧一二。” 卓景宁这般开口，许大彪哪里还不清楚卓景宁这是有事情要他去做，这都是套路，所以他立马表忠心，言辞恳切，说的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很好，我已经为你写了一封举荐书，只等你回来，你就能去领十伍，当一名偏将。”卓景宁将一封信拍在桌面上。 许大彪认识的字不多，一看这封信上字一堆，便没有看，他被卓景宁许诺的“领十伍”给瞬间冲昏了头。 这就有官职在身了？ 虽说是武将，但许大彪也激动万分。 当官，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一件事。 许大彪立马道：“大人，请吩咐。” “恶人县有四个部落，你想办法，去联系天青部落，就说本官想见见他们，并且诚意十足。”卓景宁说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是。”许大彪双手抱拳，转身出去。 片刻后，又有一人进来。 是随着一同护送薛秋月和她嫂子来的人之一，在他行过礼后，卓景宁直接说道：“本官这有一封举荐书，本官很看好你，但无功难以服众，这有一事，你若完成，那么你便能领十伍，任偏将。” 这人看了一眼卓景宁放在桌上的书信，瞬间一脸喜色，然后说道：“请大人吩咐！” 他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恶人县有四个部落，你想办法，去联系元禾部落，就说本官想见见他们，并且诚意十足。”卓景宁淡淡的说道。 “是，大人。”这人匆匆离去。 没过一会儿，进来第三人。 仍是一道来的人中一个。 “见过大人。” “本官这有一封举荐书，本官很看好你，但无功难以服众，这有一事……” 没一会儿，这人一脸狂喜的出去。 当第四人同样满脸喜色的从卓景宁屋中出去后，卓景宁便顺手撕了举荐书。这四人会带着他的诚意到那四个部落，只不过这四个人就回不来了。 这四个部落，在清廷的记录中是不服教化，野蛮无比，有杀“来使”的恶习。 不过当年清廷是因为在被他们杀了派去的使者后没有追究，这才让这四个部落放下戒心，愿意臣服清廷，然后经过百年分化打压，这四个部落已然不复当年的威胁，变得可有可无。 卓景宁很愿意效仿当年的清廷所为。 “被打压了这么多年，这四个部落，也该有所觉悟了吧？毕竟他们的年轻一辈，可没那么甘于贫困，谁都想吃饱穿好啊！” ， 210、死前吃顿好的（四更） 恶人县的四个部落，是天青、元禾、丰都、文义，四个部落本不叫这些名字，但后来臣服清廷，以示诚意，便改了名字。 四个部落在百多年前，只是小矛盾，甚至互相联姻，只不过随着后来清廷的分化打压，四个部落成了世仇，代代争斗，也就到了七八年前，才逐渐平息，改为小范围内的仇杀。 因为当时的青壮一辈，差点死绝。 卧水帮是恶人先内新起的一个帮派，其帮主，不无意外的还是四个部落中人。四个部落困守一偶之地，看似霸山占水，但只能勉强填饱肚子罢了。上了年纪的人，喜欢稳一点，也能忍，自然是无所谓，但这可就苦了四个部落的年轻一辈。 他们不光想吃饱穿暖，还想吃好穿好！ 这是人之常情。 四个部落里自然不缺智慧远见之人，他们清楚四个部落继续困守下去，最终只会烟消云散，不是被灭族，而是子孙后代，融入外族血统之中。而没有田地的子孙后代，除了给人当奴仆、佃户外，有能有什么出路？ 所以，这才有了近些年来，不断有四个部落的年轻一辈，进入恶人县内，兄弟几个成立帮派，抱团取暖，试图以武力谋取财富利益。 但这一条路要是好走，林、顾、宫三家又怎么把持这能赚取金山银山的一县财富？ 来了恶人县几个月了，卧水帮的日子还是很不好过。 一道来自天青部落的族人，其中两个帮派的人，因为实在混不出头，已经灰溜溜跑回了部落内，只留下了两名部落中的少女。 这两名少女见识了恶人县的富人生活，怎么也不想回去再受苦，最后居然选择卖身于青楼。 天青部落，在他们寨子里对于男女之防没有清廷男女之间那么严，观念也没有受到理学影响，因此对这两名卖身青楼的族人也没有多少歧视，只是每每听人提起，都有些面红耳赤之感，颇为难以启齿。 人终究要受环境影响。 一名少女本是阿九的闺蜜好友，但后来，也被狼刺不准自己的妹妹阿九再和那少女接触。 狼刺，是卧水帮帮主的名字，其父在部落内声望不低，他又善于处理人际关系，能服众，这才能当一帮同龄之人的帮主。 狼刺很烦躁，因为有个登徒子想轻薄他妹妹阿九，被他揍了一顿，但也因此得罪了县里一家富商。 本以为没什么事，但谁料到那家富商能在宫家面前说上话，他们卧水帮最近的日子，很不好过。 这时，狼刺忽然见到自己的妹妹走了过来。 阿九年芳十六，以往不注重打扮，他们娘亲走得早，也没人教阿九打扮，因此阿九跟个男孩似的，到了十六岁还没有嫁人。 不过来到了县城里后，耳濡目染下，逐渐学会了怎么化妆，眼下的阿九，模样清秀可人，比县里的小家碧玉，更有几分小家碧玉的气质。 见到阿九过来，狼刺以为阿九还是要说她嫁给那个登徒子来解决这次的麻烦，不由面露怒色：“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嫁他！爹也不会答应的！” “阿哥，不是这件事，是有个自称是奉了县太爷之命而来，说带着诚意而来的人，他想要见见你和阿爹。” 狼刺微微皱眉，“是才新来的那个县令吗？好吧，我见见他。” 说罢，狼刺就先走了出去。 他已经快被那些是逼急了，因此走得飞快，见到许大彪就问：“你说，你是带着县令诚意而来的？” “见过帮主，正是。”许大彪回答道，来之前他已经做了一番准备了，知道面前这人，算是天青部落里最有威望的一个年轻人，他说的话，其他帮派的人，大多会听。 “县令一定熟读古籍的吧？”狼刺半眯起眼，忽然这样问了一句。 许大彪一愣，虽然不解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身为县太爷，自然是熟读经典，才富五车，学问过人！” 他这是随便给卓景宁编了一些好话。 “熟读古籍就好。”狼刺也点点头，显得很慎重，然后吩咐道：“准备一桌酒菜，我要和这位使者好好谈谈。” 许大彪笑道：“不必这么客气，不过既然是主人家有请，那么恭敬不如从命。” 狼刺没多说话。 人死之前，得吃顿好的。这是县内汉人的规矩，虽然才来一阵子，但狼刺也是清楚这一点的。 他决定效仿自己的先人。 …… 到了夜晚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 衙门的门早关了。 红烛暖床，薛秋月一身大红衣裳，虽然不是嫁衣，但也和嫁衣相仿。 这是她按卓景宁要求换上的。 喝过了交杯酒，算是调情，薛秋月脸蛋绯红，尽管早被告知了这方面的事情，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她这辈子的第一次，还是无比忐忑。 她看着卓景宁。 朗目星眉，仪表堂堂，只是双唇略薄，一副刻薄寡恩的面相。 只不过，以面看人，都是不准的。 薛秋月心乱如麻，这就是她今后一辈子的男人。 也许，她一辈子都没有名分。 但她也不奢求太多了。 因为她自知配不上卓景宁。 她只是一名侍女。 而卓景宁，是一方县太爷，手握一地生杀大权！ 随着卓景宁走近，哪怕之前就有过肌肤之亲，薛秋月还是有些不安，她急道：“大人，把蜡烛吹了，可好？” 这是她的第一次。 卓景宁不仅善解人衣，也善解人意，他微微一笑，挥手拂灭了蜡烛，将薛秋月推倒在床上，慢慢脱下了她的衣服。 然后，自然是妙不可言。 翌日。 终于拿下薛秋月，不用只能光看着的卓景宁，心情愉悦的推门而出，却看到隔壁的小狐狸刚好也走出来。 “早……”卓景宁伸手打招呼。 小狐狸顶着两熊猫眼，跟被人打了两拳似的，轻哼一声，不理睬卓景宁，又回到了房内。 卓景宁走出去，就看到一名衙役过来禀告，说外面有四人求见，是四个部落中人。 他们点点头，就走出了出去。 然后他就看到，四名青年男子，各自带着一个小箱子，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卓景宁能闻到箱子里的血腥味，他看了一眼四名青年，想了想后，笑道：“既然四个部落已经同气连枝，放下旧怨，那么我们开门见山的说吧！” ， 211、杯酒送兵权 狼刺面露惊诧之色，但略微一想，便又释然了，恶人县都能被叫出恶人县这个名字来，这地方不是善地清廷又怎么会不知道，被调到这里的县令，又怎么会是简单人物！ 相较于狼刺，另外三名年轻男子的情绪变化就比较激动了，一个个疑神疑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对方早已经和清廷暗通曲款，满是怀疑。 狼刺见到他们这番模样，心叹口气，他阿爹曾说过，四个部落数百年前是一家，但后来分家成了十几个部落，最终又形成了四个部落，后来越走越近，原本是可以再度形成数百年的盛况的，甚至立国也有可能。 只可惜这些年来的恩怨纠缠，已经让四个部落再也无法重归于好，哪怕是迫于形式，四个部落的人现在暗中联手，但猜忌始终存在。 昨夜，他款待了许大彪后，就趁着许大彪醉酒，给一刀杀了。割下的脑袋，就放在身旁的箱子里面。 其余三人，都和他一般，在各自部落里是相同地位。知道他怎么做后，这三人也同意了他的计划，杀了卓景宁派去的人，割下他们的脑袋，装在箱子里，然后今日一块儿带来。 当年，他们的老祖宗，便是用这个方法，试探出了清廷的诚意。 他们，打着的也是这样一个主意。 比较走极端，但让他们很爽。 这些年来，可没少被这帮衙门中人欺负。正好出一口恶气！ 狼刺干咳一声，出声道：“既然卓大人已经发现了，我们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早年我们四家其实是一家，再度联手也是正常。只不过，我们担忧卓大人的诚意，所以我们效仿了当年的老祖宗……” 狼刺没说完，只是打开了箱子。 里头是一颗人脑袋，血污未曾擦拭干净，正是许大彪。 “本官自然知道这一典故，所以本官的诚意，各位也该体会到了吧？各位这些年在恶人县过得不好吧，看着别人大鱼大肉，锦衣绸缎，你们紧巴巴的过日子，这样的滋味本官也有过，只觉得自己活得无比卑微，命比蚁贱，很不好受。” 卓景宁说着停顿了下，他的双眼，紧盯着这四人。至于那四个人头，他扫一眼就不看了。 得罪了他，还想活？ “眼下，你们就有一个机会摆脱这困境。不过，需要让本官知道你们的诚意。”卓景宁接着说道。 狼刺闻言，当即带头跪下，高声道：“属下天青部落狼刺，承蒙兄弟们抬爱，愧领卧水帮帮主之位。参见大人！” 是参见而不是见过，这是在表忠心了。 狼刺这一跪，其他三人会意，赶紧学着行礼，一个个自报家门。 “属下元禾部落图格，能拉起一帮兄弟，只是不善经营。参见大人！” “属下丰都部落琪琪木，暂居两个帮派的帮主之位，手下有一百人，参见大人。” “属下文义部落菏泽，同样不善经营，但随时能拉起两百兄弟，参见大人。” 这三人虽然比狼刺不机敏，但也不是傻子。知道表忠心之外，还需表明自己的实力。 “很好，四位的诚意我也看到了。” 卓景宁点点头，他嘴角一抹笑容一闪而逝，然后转过身，冲着一个一直贼头贼脑窥探这个地方的衙役挥了挥手。 这衙役没办法，只好过来，恭声说道：“见过大老爷。” 说话的时候，这衙役眼睛不停地在打转。 “吩咐下去，晌午之前，我要看到本县那两千人的兵权虎符。”卓景宁说了一声，就让他退下去。 这衙役苦着脸，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但现在没办法，他是奉命监视卓景宁的，被抓了现行，只能硬着头皮去办了。 这位县太爷可是连宫家的少公子都敢直接杀了的，他可不敢露出一丝不满来，免得被这杀性过重的县太爷顺手宰了。 这衙役一走，卓景宁就让人去外面酒楼叫了一桌酒席过来，请这四位吃饭。 酒过三巡，卓景宁点的都是上好的酒菜，只这一座，就要三十两银子。狼刺四人是第一次吃，虽然努力克制，还是吃相难看了一些。 卓景宁嘴角不由露出笑容，狼刺他们吃的越开心越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等吃完这一桌山珍海味，再回去吃寻常的饭菜，只有味同爵蜡之感了。 这方面便是他都无法自制，卓景宁不信狼刺四人能忍住。 这时，有衙役进来禀告，同时还带了四枚虎符。 恶人县有官兵两千，这个数字其实多了，只要三五百人就足够了，一座小县城可养不起那么多官兵。 这两千官兵，本质上是林、顾、宫三家的私兵，只不过养私兵犯忌讳，他们才让将这些私兵放入官兵中，掩人耳目。 这恶人县不是林、顾、宫三家的国中之国，他们不敢那般肆无忌惮。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这四枚虎符没什么用。 卓景宁就算拿到手，也只能看着玩。 但有了四个部落的投靠，就不一样了。 卓景宁对狼刺、琪琪木这四个人说道：“四位，这是恶人县兵权虎符，各位可一人一块。只不过本官先言明，本官初来乍到，拿到的虎符，只能看看。如何将虎符化为实际兵权，得看你们自己。” 狼刺几人也都知道这一点，不过看着卓景宁手中的虎符，还是难免目光火热起来，这可是兵权虎符啊！ 也意味着他们从此以后，都能当武将了。 他们四个人是无法彻底吞下这四块虎符，哪怕他们能在县里召集几百个兄弟也不行，但他们身后，都还有一个部落！ 这是他们的机会，也是部落的机会。 卓景宁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我的诚意在这，有没有实力去享受这一份荣华富贵，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狼刺四人并没有半点怨言，若非这位县令初来乍到，根本用不到他们。他们四人从内心里认为自己比卓景宁低一等。 况且，他们不认为自己没这个实力，他们缺的只是机会而已！ ， 212、人面兽心卓县令 林、顾、宫三家再次聚首宫家，县衙已经传来了消息，这一次县令真的动手索要兵权了。 早就有三位当家人的关照，两千官兵中掌权的，都已经将虎符上交出去。反正这东西弄出来也就走个形式，只要他们在军营里，而官兵们也都知道是谁给他们开的薪俸，很清楚要听谁的话。 宫成安阴沉着脸，昨日他的小儿子宫如文死了，后来查出来是他的大儿子宫且行干的，从中挑拨，本来只是想让宫如文去激怒县令，从而被他教训。哪里能想到，那个县太爷是属老虎的，一言不合就要吃人那种，直接一剑杀了宫如文。 宫且行只是被他打了一顿，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他要不想他的家业旁落，还得让宫且行继承。哪怕现在被关了禁闭，但宫成安能肯定，自己那个大儿子这会儿怕是要乐疯了。 一想到这件事，宫成安便痛心疾首。 林少栋和顾浩峰内心怎么想不知道，不过都是脸色肃穆，之前还特意安慰了宫成安一番，甚至还给宫如文上了香。 “两位，你们看到了吧？这位县太爷，根本就没想让我们活！先是兵权，然后就该是我们的生意饭碗，最后……我想不用我说，你们都应该知道吧？既然他不让我们活，我们……”宫成安面色逐渐狰狞，尽管是他大儿子搞的鬼，但杀了他的儿子宫如文的，就是卓景宁！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不过宫成安没能说完，就被顾浩峰一句“慎言”给打断了。 “此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他拿了兵权虎符，也没什么，你我三家在这多年，不敢说铁桶一般，但他妄想凭借那四个部落的人……无疑是痴心妄想。”顾浩峰说道，卓景宁派人去找四个部落在县内的帮派中人，他们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在恶人县经营多年，他们又怎么会连这点信息都把控不住？ “宫老哥，我知你恨。可是，他是县太爷啊！”林少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故意加重语气说道。 他们三家，充其量不过是本地大户望族。这一点，作为当家人，必须时刻记得。 不然的话，很容易将整个家族带入深渊，万劫不复。 这一次的交谈，注定是不欢而散。 顾浩峰和林少栋告辞，带着人各自回府，一路上也没什么交流。 顾生是顾浩峰的嫡长孙，有功名在身，为人又精明，顾浩峰已经打定主意，重点培养顾生，然后将顾家的家业交给他。 家大业大，能力一般的人当家主，可不是一件好事。可无论是他大哥的子嗣，还是自己的几个儿子，能力都不够。 顾生不近女色，昨日胡百味没来，他内心空落落的，走神了一天，今儿他随他爷爷顾高峰从宫家出来，人也恍恍惚惚，精神不振，回自己住处，就看到胡百味在门口等他，满心欢喜之下，连忙过去。 “阿生哥。” “百味贤弟。” 基佬见基佬，具是开心笑颜。 然后顾生冲府中下人怒道：“怎么回事？我说了多少遍了，百味贤弟一来，你们就带他进去……” “阿生哥，是我要在这等你的。”胡百味说道，他神色颇有些不安，然后他就取出一封信，“这是我今日醒来时发现的，要我交给你爷爷。” “我爷爷？”顾生将信打开，发现是两句话——这天，终究是清的天。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下面的落款则是一个字——卓。 “你是今日一睡醒就发现的？”顾生不由面露怒色，他不知胡百味是狐妖，所以只当这是卓景宁的威胁，于是他说道：“你放心，这封信我会给我爷爷，你先住在我家，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这没想到，这卓县令这般人面兽心，连一个文弱书生都不放过。” …… 县衙内。 卓景宁送走了狼刺几人，然后他敲了敲小狐狸的房门。 一会儿后，穿着白色丝绸睡衣的小狐狸过来开了门，瞧着她一副昨晚上没睡好的样子，卓景宁没有明知故问，而是说道：“那封信，你昨晚上放那个叫胡百味的鬼怪屋中了吗？” 胡百味是狐妖，小狐狸还能借此找到那一窝狐狸，那么胡百味百分百是那一窝狐狸中的一只，他猜测那群狐狸和林、顾、宫三家勾结甚深，所以一番深思熟虑后，写了一封信，在警告胡百味之余，也敲打顾家一番。 和顾浩峰的看法一致，想要凭借那四个部落，来推翻三家在这恶人县的控制，无疑是痴心妄想。 可要是有一家主动投诚呢？ 那可就不一样了。 “我放那只不男不女的狐狸床头了。”小狐狸说着用小手捂住嘴，打了一个哈欠，她觉得自己把屋子找到卓景宁的屋子旁边，好像是一件错误的事情，还不如住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为净，晚上还能睡好觉。 卓景宁点点头，说了句好好休息，就准备离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林、顾、宫三家在这恶人县根深蒂固，他想要反客为主，可不容易！ 不过这时，小狐狸却又说道：“你先别急着走，我还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听到小狐狸这么说，卓景宁便奇怪的问道。 “你为什么觉得那些狐狸和这三家勾结？”小狐狸没有解释，而是反问了一声。 卓景宁挑了挑眉，小狐狸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林、顾、宫三家没有和那一群狐狸勾结，可要是这样，林、顾、宫三家能把持这地方的利益？ “那一群狐狸似乎是有着什么死敌，有好几个窝，我上次用鬼术探寻他们，被他们察觉到了后又搬了一个家，那只不男不女的狐狸，是偷偷跑出来的。其他的狐狸，都是躲藏起来，一副生怕被人发现的样子。”小狐狸接着说道。 卓景宁不由想到了性转之百味篇中，那个鬼怪在杀了胡百味时，说的那一句话，他仔细回忆了下，终于记起来当时的完整版本是——这孽畜狡猾多端，善于躲藏，想要寻到这孽畜可真不容易，只能出此下策。 ， 213、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山寨版 “他们应该确实有一个，或者是一群死敌。”卓景宁沉吟片刻后这样说道，“我目前能确定的死敌，有一个。” 说完，卓景宁一脸认真，且无比严肃的看着小狐狸。 这眼神看得小狐狸有点小怕怕，不由抓起被子盖住自己，然后只露出一个脑袋，跟一只刚孵出蛋壳的鹌鹑似的。 卓景宁不管她犯二，他接着问道：“有什么东西是吃狐狸的？” 小狐狸看着卓景宁，眨了眨眼。 就是不说话。 卓景宁只好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道：“给我忘掉你刚才脑袋里的奇奇怪怪画面，往正经方向去想。我是说天敌之类。”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当过狐狸！”小狐狸撇撇小嘴。 卓景宁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不应该有这方面的天赋传承吗？比如说猫和狗，天生不对付，日常掐架。还有猫和老鼠，小猫没有老猫教，都知道怎么抓老鼠。老鼠见到猫，不是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弹，就是滋溜一下跑没影了。 “那你知道鬼怪当中，有什么鬼怪当口吐灵珠，凡人吃了能治病，就是后果是会忘记一段可怕的记忆。”于是卓景宁详细的问了一下。 他这是想借此问问，那只荤素不忌的鬼怪到底是什么物种来着。 鬼他是见多了。 但这妖，他还真没见过多少。 甚至对妖的具体能力都不清楚。 小狐狸是曾经的鬼神候选人之一，她的实力根本不具备参考性。就像是一个人月收四千五百，可他旁边住了几户人家都是成功人士，月收入至少百万，于是当统计该小区住户时，这个人也变成了月入百万一样…… “蚌能养珍珠，如果蚌变成妖，应该能口吐灵珠。”小狐狸想了想后说道。 于是在嘴角抽了抽后，卓景宁放弃了继续咨询小狐狸，而是下令，让林少栋来见自己。 这三家身后没有鬼怪，那么也就不必麻烦了。 真正让卓景宁对此顾忌的，还是那一窝白尾一脉的青丘狐，论只，都没小狐狸厉害，但有一窝啊，要是他们群殴呢？ 如果白尾一脉的青丘狐和这三家勾结，那么强来总归是不行的。 需要温水煮青蛙一般。 这样也方便他的惩戒加成。 说到底，卓景宁也是被先入为主的观念给影响了，不过这没办法，因为目前为止，他的所见所闻，无一不是当地大户身后，都有着鬼怪的影子。 如果没有，那么一定不是大户人家。 没有白尾一脉青丘狐的点头默认，林、顾、宫三家敢这么猖狂？对地方的剥削堪称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卓景宁当时觉得，这三家赚取的钱财，多数是送给白尾一脉的青丘狐们。 然后顺便给那些狐狸搜集血祀供品。 哪想到这三家，根本就是胆大包天，发现白尾一脉的青丘狐不现身人前，也不插手县内诸般事宜后，故布迷阵，肆意妄为，成功骗过了清廷。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一句话当真不假。 至于这地方处于两位鬼神地盘的交界处，卓景宁反倒是不在意。有小狐狸在，无论那个鬼神，都得给那只老狐狸几分薄面吧？ 那么这恶人县，还不是他卓某人的？ 挟天子以令诸侯——卓景宁打的就是这样一个主意。 …… 林家。 林家的府邸也非常辉煌大气，没有宫家夸张，那是因为林家的子弟并不多，根本用不到那么多的屋子。 林少栋虽然好享受，但对莫名浪费的事情很厌恶，所以林家的空屋子没几间。 此时，林少栋阴沉着脸，再三问衙役。 “大伯，县太爷就是这么说的，县太爷当时的脸色，还有些不太对，似乎不把大伯放在眼里一样。”林班头说道。 “那好，我去一趟。”林少栋点点头，县令有令，他还是不要公然违背为好，而且宫成安之前那番话有些吓了他一跳，尽管宫成安的话被顾老爷子打断了，但宫成安想说什么，他可是无比清楚。 正如他当时说过的，卓景宁，是县太爷！ 不需要其他，只需要这样一句话，分量就足够了。 县太爷，是一县之地的天！ 宫成安完全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等林少栋到的时候，看到的是在喝茶的卓景宁，旁边还有一名明眸皓齿的美貌少女在服侍，将切好的西瓜去籽。 卓景宁看了一眼林少栋，不等他行礼开口，就淡淡的吩咐道：“你们三家倒是真会瞒，本官还当你们和青丘的勾结在一起。林家的手伸得太长了，该交的交，至于之前赚的钱，就算了，安心当个富家翁吧！看在你兄长曾为恶人县县令的面上，林兄毕竟是为朝廷尽忠的。” 当卓景宁说到第一句话，林少栋浑身一震，两眼睁大，内心仿佛起了波涛，后面卓景宁说什么，他没听清，不过能猜到，他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卓景宁接着说道：“这恶人县的天，这清廷的天，你觉得是谁的天？恶人县会如此，可不是因为你们三家，而是……” 卓景宁没有说下去，但林少栋懂。 他们三家便是发现了那狐狸除了“猎食”外，从不出现，才“肆意妄为”起来的。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潜意识的忘了这一出。 在恶人县横行霸道久了，他也难免飘了起来。 此刻卓景宁提起，林少栋的震撼可想而知，他看着卓景宁的面孔，想反驳，挣扎一下，但卓景宁刚才的语气太平淡了，让他最后的一丝侥幸心理也没了。 双膝跪地，身为秀才的林少栋选择行大礼，额头磕在冰冷的地板上，林少栋应声道：“是，青天大老爷。” 卓景宁不由脸上露出微笑，这林少栋还算识相。那么，他等会儿跟林少栋几万两黄金，应该不算过分吧？ 这般想着，卓景宁仿佛礼贤下士的明君一般，过去搀扶起了林少栋。 片刻后，两人就差称兄道弟了。 至于内心怎么想的，不为人知。但林少栋的速度很快，林家的大部分产业，通通白送给卓景宁，此外还特意从林家库房中，取出了八口大箱子的金锭，送入衙门。 ， 214、我就是天！（四更） 林少栋的举动仿佛疯了一样，但只相差一个时辰，顾家就跟着有所行动了，甚至送入衙门的大箱子更多，足足十二口！ 这一口大箱子，所放的金锭，可都有五千两。 等到二十口箱子放到内衙的一间屋子里，地面上坚实的青砖都裂开了。卓景宁只好让衙役分到两间屋子里放，这钱多也是一件烦恼啊！ 林、顾两家的私兵，也随着卓景宁一声令下改行，愿意拿了钱走的拿钱走人，不愿意的则去给恶人县内的铺子当看护。 至于宫家的那些私兵，先是被扣下，在被教训一顿后，也是相同待遇。 愿意走的拿钱走人，不愿意的去当看护。 原本两千人的官兵，最终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另外一百多人的官兵名额，卓景宁则给了狼刺几人。然而狼多肉少，这根本不够，几人不忿之下来找卓景宁。 “大人，说好的可不是这样。”菏泽怒声道，跟他混的人最多，他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图格和琪琪木点头。 狼刺反倒没有出头，刻意落在最后，恶人县内的变化太大，让他一时间做不出什么判断来。 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他阿爹曾经说过，少说话也别当出头鸟，不然坟头上的草会长得快。 “本官给你们的是什么，就是什么。”卓景宁淡淡道，要是早知道林、顾、宫三家是虚张声势，他还找这四个部落做什么？ 不过，他终究是一个会为手下考虑前途的人。 比如当初在文成县他当刺史那会儿，有个叫林奉先的，为他办事得力，最后他在假死前，特意为这小子谋划了一条升官发财的后路。只可惜，后来林奉先被调去隆冬县，然后阵亡在那儿了。 但，人各有命不是嘛？ 听到卓景宁这番话，菏泽恼怒起来，要说些气话，但这时，被狼刺给拦下了。 “菏泽心直口快，还请大人恕罪！”狼刺说着，示意另外两人，然后他们一起告辞。 到了县衙外，菏泽忍不住了，他瞪着眼问狼刺，“狼刺，你拉我出来做什么？你怕了，我菏泽可不怕！” “县内的变故，你们多少该知道一些，不过到底怎么样都不清楚，我已经让我妹妹阿九打听了，很快就有准确消息了。”狼刺解释道。 片刻后，阿九过来，将她打听到的说了一遍。 “林家和顾家放弃大部分产业，还送了几十口据说装满了黄金的箱子去衙门？”狼刺目瞪口呆，这让他难以置信，可他心里清楚，这应该就是事实，不然的话，那位县太爷前后变化不会这么大。 狼刺想了想后，这样说道：“帮派先别解散，我们商量下，给兄弟们找一条出路。现在恶人县的店铺一半在他手里，我们想讨口发财饭吃，应该不难。官兵只要五百个，留一百多个给我们，县太爷也算仁至义尽了。” 为了安抚住琪琪木、菏泽、图格，狼刺不得不为卓景宁说一些好话。 就是这官兵名额有些不地道。 不是说一百多个太少。 而是一百五十个官兵名额，这叫他们四个部落怎么平分？若是再多十个，就分起来容易多了！可偏偏是一百五十个！ 狼刺不用细想，都能猜到这是那位县太爷分裂他们的手段。 他不由内心苦笑，只是一个官兵名额，就能叫他们焦头烂额，还真是“他给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莫过于如此。 狼刺心里很清楚，从这一刻开始，这恶人县的天，姓卓了！ 他忽然看着自己尚未婚配的妹妹，有了一个主意。 阿九很漂亮。 这点毋庸置疑。 而且他们部落出身的女孩，有着县城里那些千金小姐不一样的气质韵味。他觉得，那位卓大人应该会“见猎心喜”。 虽然这有点对不起他妹妹，但是品尝过些许“富贵”的滋味后，他无法再放下。 容易的永远是拿起。 困难的，始终是放下。 况且，能够给县太爷当妻妾，又能受什么委屈？ 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 “宫成安，有什么动静？”卓景宁看向一旁的班头，这还是林那位。随着林少栋那一跪，这位林班头瞬间倒戈，对卓景宁无比巴结。 林家变成普通的大户人家，那么他这一位班头，在林家的地位可就要水涨船高了。 能混上班头的位置，这位林班头可是精明无比。他比狼刺更清楚，现在的恶人县，到底是谁说了算！ “宫成安的反应很激烈。”林班头整理了措辞，这样回答道。 “宫成安之前不是说过，要杀了本官吗？”卓景宁忽然笑道，这话是顾浩峰和他说的，后来他问了其他人，比如林少栋，还真是如此。 只不过当时宫成安那番话没说完，就被顾浩峰打断了，但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林班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这时，卓景宁接着开口了：“带人过去，平了宫家。哦，等等，宫家的宅子不错，听说里面有本县的一景，别弄坏了，本官还没去见过。” “是，小人省的。”林班头会意，连忙答应。 没有鬼怪出面，林、顾两家倒戈，几乎一夜之间，宫家就从恶人县出名了。当然，人没几个，都是不长眼的。 宫家的人，从宫成安到旁支远亲，全都被下入大狱，只等秋后问斩。 至于为什么要秋后才问斩？ 这不是得有个时间编织罪名嘛！要编的像模像样，并且听起来叫人义愤填膺，那可是一件很费脑的功夫。 不过好在，宫家的人这些年欺男霸女做的事情的确是不少，整理一下，然后稍微运用点夸张手法就行。 卓景宁心情不错，只用了两天，他就拿下了恶人县。 接下来他的目光，就放在顾生这个死基佬身上了。白尾一脉的青丘狐胡百味，还会和这个死基佬纠缠不清，想来用不了几天，那个荤素不忌，能口吐灵珠救人性命的神秘鬼怪，就要出现了。 “给我盯着点，注意下最近县城内有什么外来人进入，身边还带着一个老仆人的。谁发现了，本官重重有赏。”卓景宁吩咐道。 ， 215、连坐严律，餐血豺狼 新任县令到了恶人县的第一日，没有多大动静，除了林、顾、宫三家望族外，其他人都是装作不知道，或者是准备看好戏。 然而不到三天，整座县城便换了当家人，甚至还变成了一言堂。曾经霸绝一县的三家望族，转眼间一家被灭，族人三服之内，尽入大狱，两家望族虽幸免于难，但也变得和外边县城内的寻常大户没什么区别。 这让很多人都是一脸费解。 三家望族盘踞此地十多年，根深蒂固，就这么没了，简直莫名其妙。 但卓景宁之名，也是第一次在恶人县传开。 令人闻之色变！ 三家望族何其可怕，却在两日内俯首，这在恶人县的人眼中，这位新来的县太爷，无疑是更加得凶恶可怕！ 因为恶人县里无好人！ 在恶人县杀良冒功，几乎成了不成文的规矩，每当有通缉令下来，便有人撕了通缉令，然后随便找一个相貌上和通缉对象形容相似的人杀了，提着脑袋，争先恐后的去领取赏银。 这些通缉令都不是本县所通缉的，而来从其他地方传来的。 这边随便杀个人，割了脑袋要领赏，不管是真是假，那边的赏银照发不误，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其中猫腻可见非同一般。 多半是有人要寻替死鬼。 因为恶人县张贴出来的通缉令，都是通篇文字，连一张会画像都没有。而这文字形容的，又怎么能准确？ 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所以，才出现了恶人县帮派云集的场面。 不光是为了报团取暖，保护自己，也是为了能发笔横财，有口饭吃。 这些帮派，有些是四个部落的青年男女，有些则是本地的人，这一类，男女老少都有。往日里是茶农、店小二等，常见且不起眼，可遇到能赚钱的买卖时，便是手起刀落的无情刽子手，坑蒙拐骗的恶毒盗贼。 林、顾、宫三族压榨恶人县之人如此久，这座县城非但没有沦为人烟稀少的荒城，反而颇有些繁华气象，便是这座县城的人，都有发不义之财的时候。 或偷或抢，或杀人越货。 太阳升起，恶人县这块地上，必然会躺着几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血债累累。 这样的环境下，居然都没有鬼祸传闻，倒也真是不可思议。 卓景宁暂时并没有改变这地方诸多劣根的想法，穷山恶水出刁民，人都要饿死了，还管什么礼仪廉耻的道德问题？ 况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仓促之间改变也不可能，他所能做的，是降低粮价，和断绝杀良冒功。 一人违反，直接连坐。 乱世当用重典。 这恶人县不是乱世，但也差不多。 杀了将近百人后，效果非常显著。 恶人县的人可以不知道清廷皇帝是谁，但绝不会不知道这恶人县的县太爷是谁，简直到了能止小儿啼哭的程度。 北山有吃人猛虎，南门有餐血豺狼！ 这是近日在县内流传开的一句童谣。 北山说的是恶人县往外的一座高山，山林间有一头猛虎，这年来吃了好几个人了，有猎人试着去布下陷阱猎杀，然而那头猛虎狡诈无比，居然躲了起来，数日不见踪影，风头过去后立马又吃了一人，已然成了一大祸害。 而这南门，说的便是恶人县的衙门。 毕竟，衙门朝南开这一句话，是人尽皆知。 餐血豺狼，可以泛指衙门中人，也可以单指卓景宁。 所以说，读书人骂人真是叫人恨得牙痒痒，偏偏还找不出脏字来，想找麻烦也不方便。 这也让小狐狸有了新的嘲笑题材，笑话卓景宁真做好事时，反而得到了一大堆的恶名，简直比白老狗还要遭人恨。假惺惺的时候，却得了一个卓青天的名声。 卓景宁听了后，只是喝口茶，然后淡淡的说道：“北山有吃人猛虎，南山有餐血豺狼，这话他们没骂错，我下手确实狠了点。” 一人定罪，他就杀了人家全家。 满门连坐之下才死了这近百人。 偏偏那些人的罪，放在其他地方论罪的话，最多关上十几年，要是遇到皇帝大赦天下，或者有银子疏通关系，还坐不了一两年牢。 所以说他是餐血豺狼，其实也不为过。 小狐狸见卓景宁如此平静，就翻个白眼，无趣的走开了。 然后卓景宁便放下茶杯，让人喊来了林班头，阴沉着脸吩咐道：“找出编这童谣的人，想办法按个罪名，我要他一家子的脑袋。” “是。”林班头答应道，连忙出去办事。他看得出来，卓景宁这会儿是动怒了。 于是小狐狸又露出头来，她的耳朵可灵敏着，原来刚才卓景宁的淡定是装出来的。 撇撇小嘴，小狐狸阴阳怪气道：“哎呀呀，我的卓大人怎么生气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卓景宁装作她是一本正经说的，自从他睡了薛秋月，这丫头便时不时这样一副语气了。 他一本正经的分析道：“能编这样两句话来，朗朗上口又方便不识字的人传唱，绝不是一般人，至少有秀才功名。而且恨我恨到这种程度，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的父母亲人被我杀了，二，便是我侵犯了人家的利益。”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甚至这仇恨，比前者的仇恨值更高！ 卓景宁也不管是第一种可能还是第二种，既然是仇人，那么当然得要了对方的命，然后再斩草除根！ 当他卓县令好脾气不成？ 小狐狸小手放在精致的小脸上，冲卓景宁做了一个鬼脸。 卓景宁眼见四下无人，就不管自己的县太爷威仪了，起身就追着小狐狸跑了起来，两人在屋内转了两圈，最后小狐狸被卓景宁一把抱住。 小狐狸要真想跑，卓景宁是抓不住，更别想抱住的。 卓景宁的脑袋放在小狐狸的肩膀上，他也不说话，小狐狸却是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片刻后，小狐狸用小手推开卓景宁的脑袋，嗔怪得看他一眼，然后道：“只准你再找一个。” 卓景宁反倒是诧异，“为什么再找一个？” “她可没姐姐，还有你那个门客老实。”小狐狸说话只说一半，然后就跑开了。 她知道，这样说反而效果更好。 ， 216、私房钱不好藏 卓景宁对小狐狸一直很上心，她既然这么说，卓景宁便去找个衙役问了问薛秋月近日在做什么。 衙役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全说了。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人心难填罢了。随着卓景宁掌控恶人县，作为卓景宁枕边人的薛秋月，也自然是水涨船高。县衙内最近收了一批下人和侍女，这帮人见到薛秋月和卓景宁关系亲昵，便纷纷向着薛秋月靠拢。 然后，就有几个不长眼的，以为薛秋月是夫人，小狐狸是妾室，仗着有薛秋月做靠山，大概是想要表忠心，于是言语顶撞了小狐狸几句。 也不是什么难听的脏话，就是语气阴阳怪气了一些。 卓景宁听完，略有些好笑感，他想了想，然后让衙役把顶撞小狐狸的下人给赶了出去。 这么没眼力劲，就没必要留在衙内了。 仔细想起来，他这些日子，光顾着盯着顾生和那个胡百味，还有那个神秘鬼怪，倒是其他地方有些疏忽了。 但说到底那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小狐狸本身都没怎么在意，就是因此看薛秋月这样有点不爽，然后想让卓景宁再去找一个女人。因为在文成县时，李婉淑和祁妃儿针锋相对归针锋相对，但对她都是非常好。大概是这种“和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感觉让她很回味，想再体会一次。 小狐狸的打算，卓景宁都能猜到，他微微摇头，不由嘀咕一声：“还真是傻得可爱。” 可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有李婉淑和祁妃儿那般心态的。 挠你一脸居多啊！ 躲在暗处读着卓景宁心理活动的小狐狸眨了眨眼，精致的小脸上露出困惑之色，她这么做哪里傻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哼！”小狐狸轻哼一声，收回鬼术，转身走开了。 她还有事要做。 卓景宁让她盯着点那一窝白尾一脉的青丘狐。 林班头的办事效率很快，很快就有了消息，说编造那两句童谣的，是顾家的顾秀才。 “顾生？” 卓景宁挑了挑眉，近办成的恶人县产业都在他手中，一千多名原本的官兵现在充当看护，维持着街上铺子的秩序。 而县城中的帮派，有了他的默许，目前已经以四个部落的人为主。 这般情况下，顾生哪怕做得再怎么隐秘，顾家人又帮着擦屁股，替他打掩护，消除痕迹，也不过给林班头他们多造成点麻烦而已。 只不过卓景宁没想到，编这两句童谣的人，会是顾生！ 他们当初聊得不是蛮开心的？ 虽说他打压了顾家，但买卖不成仁义在，他好歹没杀顾家任何一人！看看宫家，三服之内，都要秋后问斩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不是很有对比性？ 活着就是一种福分。 活着还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那更是一种天大的福分！ 未免也太不知足了！ “难道是因为我不肯捡肥皂，他就怀恨在心……”这么一想，卓景宁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记得这厮当时莫名其妙脸红来着，这基佬还真可怕啊！ 不过接下来怎么收拾顾生，就有点麻烦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那么简单，上门抓人，当天定罪，翌日问斩。保证走得飞快，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 可要是顾生…… 这厮可是聊斋剧情的主要人物之一，甚至还是男主角！没了他，谁去和胡百味这只基佬狐继续纠缠不清？ 而要是没有胡百味作为鱼饵，那么神秘鬼怪又该怎么出现？ 万一不出现了呢！ 惩戒的加成不好弄，每一只能达到难缠标准的鬼怪，卓景宁都无比在意。 若不然，一开始来到恶人县，只是猜测林、顾、宫三家和白尾一脉的青丘狐有所勾结，便因此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打草惊蛇，致使矛盾爆发，直接和那一窝狐狸打起来。那样的话，会有一定危险不说，他的惩戒加成还会减少好几层！ 沉吟片刻后，卓景宁吩咐道：“把这件事告诉顾浩峰，然后和他说，别说本官不讲情面。原原本本，一字不漏，我想他能听懂。” “是。” 一直待命的林班头立马应声道。 顾浩峰很会做人，也听懂了卓景宁的话，没一会儿，就有顾家的下人送来了五口箱子。 上一次装的是金锭，这一次装的是各种奇珍古玩，随便一口箱子内的奇珍古玩拿出来，都能价值一万两黄金。 当然，如果是乱世，那么大概一千两黄金也不值。 然后，是顾浩峰亲自来谢罪，说顾生已被他严惩一番，并且责令顾生在县外的家中闭门读书，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出门。 顾生有没有被严惩，卓景宁不清楚，不过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凭顾浩峰送来的这五口箱子，卓景宁就得给这位顾老爷子一个面子。 “本官和顾秀才一见如故，怎么会怪罪于他？顾老爷子多虑了，请回吧，天色已晚，本官就不送了。” 顾浩峰嘴角抽了抽，不过还是连声道谢，然后被林班头送出了衙门。 将五口箱子里的奇珍古玩打量一遍，卓景宁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然后让人送去早已收拾好的一间屋子。宫家还没打扫好，所以他现在还住在县衙内，没有搬过去。另外宫家也太大了，他要想在那住的舒服，还得继续招人。 出了之前的事情后，这招人不能再急了，不管怎么说，得招一些有眼力劲的，免得再让小狐狸心里不舒服。 将门锁好，卓景宁拔出钥匙，就有一只素白小手趁机伸过来，直接拿走了他手里的钥匙。 卓景宁看过去。 “我帮你保管。”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小狐狸这样说。 卓景宁翻个白眼，在文成县是这样，现在又这样，他想攒点私房钱真不容易，于是他干咳一声，卓景宁故意道：“好，那就有劳贤妻了。” “想得美。”小狐狸这样说道，然后转过身走开了，不过没走几步，她的嘴角便忍不住开始微微上扬。 ， 217、阴阳宅 恶人县数里地外，稀释的茶农村子里，有一座和周围破烂村舍形成了鲜明对比的豪华宅院。 顾府。 顾生愤恨的将酒壶砸在地上，他爷爷让他近一段时间不能出门，甚至还要给卓景宁这餐血的豺狼狗官送去大量珍奇古玩，那可都是他爷爷心血珍藏，用了十年时间，才从多地收集起来的。 不过形势不由人，顾生也明白这一点。 他恨，自己恨自己太没用。 在这狗官将那一封信放在他百味贤弟床头时，进而威胁他时，他什么都做不了。 为了泄愤写了两句童谣，哪成想一转头，就被衙门的人给盯上了。 “还有姓林的，为虎作伥，不得好死！”顾生骂着脏话，他骂的人是林班头。林家和顾家同样，都被打压，但林家反倒是甘之如饴的给那狗官当起了狗腿子，祸害宫家时，就属林家出力最大！ 顾生醉醺醺的，往外面走去，要到门口时，被下人拦下了。 “秀才爷，老爷吩咐的，莫为难小的。”下人道。 顾生本想迁怒，怒骂这下人，但冷不丁瞧见对面出现了一座宅子，不由奇怪道：“这对面什么时候修建的宅子？” 下人闻言，看了一眼，也是奇怪道：“小的不知，小的也是才看到。” “那给我看看去。放心，我不出去……不出去……”顾生说着，声音就变成了嘟囔声，下人看过去，原来是人躺在了地上，因为喝太多，直接睡着了。 门口的两个下人互相对视一眼，一人说道：“你扶秀才爷回去，我去对面看看。” 他两是兄弟，他又年长对方几岁，这个时候得照顾下对方。 “成，你小心点，这宅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有点古怪。”另一名下人点了点头，然后搀扶着顾生进去。 那下人看了看对面的宅子，本想再叫上几个人，但忽然看到那宅子门口有个老仆人一晃而过，便放松了警惕，他直接走了过去。 因为距离不远，他没走几步路，就到了那宅子的门口。宅子的门半遮半闭，一道佝偻的身影背对着下人，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正在扫地。 这老仆人扫地的动作很慢，每一次扫动，仿佛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来一般。 看了一会儿，这下人便干咳一声，出声道：“老人家，我是对面府中的，怎么这个点了，你还在扫地啊？” 眼下天色是青灰一片，虽说还有点光亮，但也快要歇息了，这老仆人还在扫地，确实有点奇怪。 刺啦，刺啦。 只有竹条编制的扫帚头，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这老仆人却是一言不发。 静悄悄的。 附近的知了，不知何时都已经不叫了。 “老人家，老人家……”下人觉得可能是这老仆人耳背，于是又叫了几声，结果这老仆人始终没有动静，下人想了想，便说道：“老人家，我进来了啊，我也是奉命而来，我家秀才爷想认识一下府中的主人。” 这下人说话间，便抬脚走进了宅子，然后就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不由双手搓了搓，哈了两口气。 这宅子里，和宅子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般，外头是盛夏时节，尽管快天黑了，太阳已经下山，但地表还是阵阵热浪上涌，叫人能热出一身汗来，他进来时就是汗流浃背。可一进到宅子里面，简直跟进了严冬雪天里一般，冷得人直打哆嗦。 这让下人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他可是听说一些怪谈的，说是有人误入阴间的大门，自此一去不回。不过那种怪谈也就骗骗愚夫愚妇，既然人误入阴间大门一去不回了，那么这种怪谈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完全经不起推敲。 下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冷了，他便上前。顾生要他来查看，那么这就是他的任务，他回去后，必须得有个交代。不然的话，顾生是饶不了他的，不说责罚，扣工钱是难免的。 走了几步，下人和那老仆人擦肩而过，便想看看这老仆人长得什么样。于是他停下，转过身去。 然后，他两眼瞪大，一脸惊骇欲绝。 只不过，他的目光，却没有在老仆人身上，他并不是被这老仆人给吓到了，他看着老仆人身后的宅子门口。 他看到在那门口，这会儿站着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穿着顾府的下人衣裳裤子，面容和他完全一样。 只不过，尸体却是就是一副被冻死的样子，面庞和露出来的手掌都是青紫色的，眉毛和头发上还有一些白霜。 这时候，下人感觉到一只枯老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跟我走吧。”这是那个老仆人，老仆人看着他，用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枉费老朽说了那么多声别进来，你还是不听，非要进来。” 下人这才知道老仆人是鬼，那么他眼下无疑也已经变成了鬼。 “老人家，我没听到啊！”要不是鬼没眼泪，他都能哭出来。这会儿，在他心中，满腔的恶念无法自制的涌现出来。 要不是顾生让他来看看，他也就不用死了！ 还有他的那个兄弟，如果当时是他兄弟来查看，而他则扶着顾生回去，那么他就不用死了！ 是他们害死了他！ 他们必须死！ 惨绿之色不断浮现在这个下人的眼中，越来越浓稠，逐渐有实质化的趋势。但他随即就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铁链，一端在老仆人手里，正牵着他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下人嘶吼道。 老仆人头也不回的说道：“老朽还在服役，刚好负责这一块，你家里可有人，不管远亲还是近亲，能拿出十万两白银吗？” “这是我的买命钱吗？给了我就能活？”下人急忙问道。 “不，是你的当鬼钱。” 下人闻言，面庞逐渐狰狞。他家里只是贫农，温饱都困难，要是能拿出十万两白银，他何须去给人当下人，于是他怒吼道：“没钱，我连鬼都当不成吗？” “后生仔，没钱呐，就是连鬼都当不成。” ， 218、鬼话连篇（四更） 跌跌撞撞，下人一路被拖行，这铁链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制成，捆绑在他身上，便叫他只能乖乖跟着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明明是往这宅子里面去，但是怎么也走不到这宅子的尽头。 四周都是黑黝黝的，没有一点光亮。 也不知走了多久，下人忽然听到了叫声，那是什么人在惨叫。看过去，发现那是几个血肉模糊的人，乍看之下吓了他一跳，随后反应过来自己是鬼才冷静下来，然后虚咽了口唾沫。 这几个人是死得真的惨，通体血肉模糊，太过吓人了。 忽的，这下人奇怪的自语道：“这不是隔壁县的李老爷一家子吗？” 李老爷是隔壁县的大户人家，李家和顾家常年有生意往来，他还曾跟着去过一趟，见过这位李老爷一家子。 他看了看，只见这李老爷的妻子、儿子、女儿，以及李老爷的堂弟夫妇都在。 他们都是皮开肉绽，分不清哪里是骨头，哪里是血肉。 看得人冷汗直冒。 这完全就是被残忍虐杀的样子，这下人甚至还看到，从李老爷身上，时不时掉下一些肉沫骨头渣子来。 这下人看了看，老仆人一带他到这里，人就不见了，他便试着喊道：“李老爷，李老爷。” 血肉模糊的李老爷听到喊声，抬起一张可怖的面孔，碎烂的眼眸间浮现惨绿之色，尽管面貌吓人，但这位李老爷的谈吐却是儒雅无比，只听到说道：“还请赎罪，请问你是何人？李某实在记不起来你是谁。” “我是顾家的下人，恶人县的顾家。”下人回道。 “原来是顾家的下人，你倒是好运道啊，死了直接成了鬼，不像李某还得受这罪！”李老爷点了点头，随后是长吁短叹起来。 他已经死了，感觉不到痛楚，但临死前的剧痛，还是叫他这会儿不太好受。那时候，他简直是被石碾子给磨碎一般，就跟磨豆腐似的！ 但也是没办法，他实在是找不到符合要求的血祀供品，只好“捐赠”财物，选择一家都当鬼。只留下自己的亲弟弟一家，他现在就盼着他那个侄子能考上功名，混个一官半职，然后他好去享受血祀，恢复成活着时候的样貌，而不是现在这般吓人的鬼样。 生前是讲究的人，死后也得当一个讲究鬼。 这下人听了李老爷的一番话，却是有点懵。怎么变成鬼还是好运道了？而且他听李老爷这话，死了能成鬼还是千方百计谋求不得的事情？ 这死了变成鬼，不是就此万劫不复了吗？这哪算什么好事情？ 李老爷瞧着自己的妻女和堂弟夫妇，他们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儿，这让李老爷实在是不想看，瞧着那顾家下人一脸懵逼的样子，寻思一下，看着这下人，总比看着一帮虐死鬼顺眼多了，于是李老爷就过去道：“想来你也不知道，李某给你说说吧，没准，你和李某还会是同僚。” 当即，李老爷就将什么家中有人当官，才能享用血祀，或者是当了官才能供奉鬼怪，零零总总，但凡是他所知道的，都给这顾家下人说了，听得这顾家下人目瞪口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 片刻，这顾家下人忽然大笑起来。 “鬼吃人，人吃人……” “活着如猪羊，养肥待宰而已！” “活着要钱，死了也要钱！没钱连鬼也当不成！” “这是什么世道？” “当鬼是福，哈哈！当鬼是福……哈哈哈！” 恶念，善念，在他意识当中不断冲突。 他的脸色随之变幻不定。 突然间，这顾家下人整个人化作青烟散开。 居然魂飞魄散了！ 李老爷被这青烟一激，不由面露惊喜之色，然后用力吞吸起来这残留下来的鬼魂力量。片刻，李老爷鬼体凝固，然后生出蛇纹，居然因此从普通的虐死鬼，成了蛇级鬼怪！ 那老仆人这时出现了，他往这看了一眼，便摇摇头。 抬手一招，铁链飞落他手中。 然后，他走了几步，来到了一个壮汉面前，跪下道：“老爷，老朽按您的吩咐做好了。” “这李老头运气不错，才吃了一个鬼，就生出了蛇纹，鬼王许诺他一个夜叉的位置，蛇级的话勉强够了。”这壮汉点了点头，他伸手，从老仆人手里接过了铁链。铁链入他手，居然轻轻颤抖起来，仿佛有灵一般，这壮汉不由摇头，只好又给了老仆人。 这铁链很特殊，他不能拿，只有这个生前是教书先生的老仆人才能拿。 “老爷，这铁链是何物制成？”老仆人忍不住问道，这铁链效果非凡，能轻易困住鬼怪，还能催生鬼怪的善念，匪夷所思，宛如神物一般！ 然而，这铁链遇到活人，便要吞**血，活生生把人给吸干。是不折不扣的邪物！ 若说是天地奇物，然而某些奇物和这铁链相遇，会直接被激发，不需要各种前置条件，便能引得那些奇物来毁灭这铁链。 总之诡异古怪无比！ “告诉你也无妨，这铁链是用一个凡人的尸骨磨制而成。”壮汉说道。 “一个凡人的尸骨？”老仆人这会儿的一脸懵逼，一如方才的顾家下人般，很震惊。 这凡人如蝼蚁猪羊，随时待宰，居然有凡人的尸骨，能磨制而成这种古怪之物？ 太不可思议了！ 壮汉没有多解释，转身就走。他是欠了鬼王的一个人情，这时候还人情而已。至于那李老爷一家，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只不过是鬼王明码标价卖神名之位时出了些许意外，要他来补救一二。 眼下补救好了，自然没他什么事了。 壮汉走了，老仆人急忙跟上。那顾家下人走了很久的黑暗通道，他们几步就走完了，随后那壮汉站在宅子里，望着宅子对面的“顾府”。 “你没看错，那一窝狐狸，确定在这儿出现过吗？”片刻后，壮汉收回目光，转头问老仆人。 “老爷，老朽没看错，那宅子里有个叫顾生的秀才，和一只狐狸关系甚好。”老仆人说着，脸上露出几分颇为怪异和暧昧的笑容来。 ， 219、倒霉的蠢狐狸 见到老仆人笑得这般猥琐，壮汉不由问道：“莫非和这顾秀才关系密切的狐狸，不是一只母狐狸，而是一只公狐狸？” “老爷猜的真准。”老仆人点头道。 壮汉一听，大声笑了起来，“好男风自古以来是读书人之间的雅事，未曾这顾秀才如此不一般，将雅事都发展到了鬼怪身上！这个顾秀才，我想见见。” 老仆人笑道：“老爷，这个不难，他们不见了一个下人，定然要差人来问，老朽将这宅子转为阳宅便是。” 他们的宅子，是一座阴阳宅。 日出为阳，日落为阴。只不过这宅子里阴风弥漫，不管是白天黑色，普通人入内，只消一刮一吹，立马丢失性命。老仆人所说的转为阳宅，是将宅子里的阴风止住，如此一来，不管白天黑夜，普通人进来，也不会立马就死了。 忽然，那壮汉看向了宅子外一个方向，那正有一个人骑马远去。 “哦？”壮汉微微皱眉。 “老爷，可是有什么事？”老仆人连忙问道。 “没什么，应该是路过的衙役，是衙门中人，不必管。”壮汉摇摇头，衙门中人，那么便是自己人，多半是负责传递消息的衙役在连夜赶路。 …… 卓景宁一直命人盯着顾生，就在阴阳宅出现在顾府对面后不久，他便得到了手下衙役的报告，说顾府对面，突然修建出了一座宅子，有顾府下人入内，长时间没出来，负责监视的衙役内心惶恐，不敢进入一探，就直接回来复命了。 领多少薪俸，出多少力气。这是这帮衙役速来贯彻的。 卓景宁内里很清楚这一点，也不指望这帮衙役能将那神秘鬼怪探查清楚，眼下知道这神秘鬼怪出现了，那么性转之百味篇这一聊斋故事，就该进入后期了！ 胡百味被砍下脑袋。 神秘鬼怪口吐灵珠，救了顾生。 顾生遗忘和胡百味有关的记忆。 那么，他需要好好插手一番，如果完全置身事外，哪怕使用惩戒击杀了，也获取不到强化加成。 于是，卓景宁去找小狐狸。 小狐狸正在对着镜子梳头发，她刚洗好澡，发丝湿漉漉的。 卓景宁见状，就主动过去帮她梳头发。 小狐狸见他如此献殷勤，便撇撇小嘴，道：“说吧，又有什么事情啊？那一窝狐狸可太会藏了，我才分神一会儿，那一窝狐狸就不见了踪影。现在县城里面，都已经他们留下的气味标记了，实在是找不到他们新的躲藏之地了，也不知道他们在躲什么？” “他们在躲什么，我想我知道。”卓景宁说道，“一只神秘鬼怪，目前就居住顾生的对面。白尾一脉的青丘狐，所要躲避的鬼怪，想来就是他。” “那你是想让我试探一下这只鬼怪吗？”小狐狸伸了个懒腰，一把从卓景宁手里抢回梳子，再让卓景宁梳下去，她的发际线都能往后移了。 然后，当着卓景宁的面，小狐狸化作流光幻影。 卓景宁便在小狐狸的闺房内，等着她回来。 …… 顾府门前，小狐狸的身影突然出现，她看一眼，精致的小脸上，原本的轻松之色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凝重。 “阴阳宅？” 阴阳宅，由形成诡像的鬼怪，其所居之地历经百年所演化而来。受到诡像力量的影响，具有不可思议的诡异力量，有些存在千年的阴阳宅，贸然闯入，便是鬼神也会遭受重创。 小狐狸立马有了退意。 形成诡像的鬼怪，她打不过。 这一类鬼怪，如果肯投靠一方鬼神，获得赦封，立马就能占地为王，成为鬼王，或者妖王。 如果想占地为王，但又不想受到鬼神的奴役，便只能去鬼神府域当中。 但形成诡像的鬼怪，通常是不被允许滞留在鬼神府域中的，除非是土生土长在这一块鬼神府域中，且又善于隐藏。 但等到这一块鬼神府域中的鬼神诞生，就是秋后算账之时了…… 形成诡像不易，没有鬼怪会这么去作死。 但这时，阴阳宅的门却开了。 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那名壮汉，此时这名壮汉看着小狐狸，双眼中闪过一抹腥红后立马暗淡下去，恢复正常。 “你是狐狸，但你不是青丘狐，你身上的气息很古怪！哦，你是那一只倒霉的蠢狐狸啊！哈哈哈，你可真给你的前辈丢脸啊！身为九尾天狐，居然丢失了鬼神之位！哈哈哈！”壮汉大声笑道，一脸讥讽之色。 小狐狸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咬咬牙，转身离去。 壮汉始终没阻拦。 哪怕他憎恨所有的狐妖！ 不管是不是它所要找的那一窝狐狸，只要落单被他发现，通常情况下，壮汉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只狐妖给锤爆。 宅子内的老仆人看得惊讶，他见过自家这位老爷虐杀狐妖多次，但却是第一次见他主动放过一只狐妖。 他熟知壮汉的性格，刻意讥讽嘲笑，可不像是他这位老爷会做出来的事情。 “是不是很奇怪？”壮汉看了一眼老仆人。 老仆人一言不发。 有时候，少说没错，多说必错。 壮汉没管老仆人，他长长的吐出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多过像是在解释：“我恨狐妖，但我不是没脑子。我随便杀狐妖都没事，但杀了这只倒霉的蠢狐狸，这天上地下，躲到哪儿我都活不下去。” “她爹，是鬼神啊！偏偏那只老狐狸，只有这么一个血脉后裔。杀了这只狐妖，别说是形成诡像，哪怕是鬼神，那只老狐狸都会拼命的。” 壮汉对于鬼神之事，知道不少。 鬼神三阶，一般鬼神，族位鬼神，还有那虚无缥缈，只在传说中的梦魇鬼神。 想要从一般鬼神成为族位鬼神，便是需要将自己的族群发展壮大，到那个时候，自然而然，会获得天地承认的族位。 这也是族位鬼神的由来。 拥有族位的鬼神，可以修出三大化身，每一个都拥有可媲美一般鬼神的力量。一旦动手，往往是三个联手群殴，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 正所谓，能群殴，又何必单挑呢？ ， 220、我是个演员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卓景宁看着一出现，就绕着他转，同时愤愤不平重复念叨一句话的小狐狸，一脸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太像是和那只鬼怪打了一架，并且打输了的样子，当然也不像是打架打赢了的样子。 略作参考，非要形容的话，那么大概就像是两只隔着门栏叫得很欢的哈士奇，突然发现门开了，四目相对，这两只哈士奇不约而同都怂了，然后回过头哈士奇朝着主人叫。 “哈士奇是什么？” 正脑补画面的卓景宁冷不丁听到有人在问他话。 “狗……中真狼！”差点说漏嘴的卓景宁眼观鼻，鼻观心，非常迅速并且一本正经的补充道。 “狗中真狼？”小狐狸眨了眨眼，听起来挺威猛的，应该不是在偷偷说她坏话，旋即他又想到了阴阳宅里那只鬼怪对她的嘲讽，注意力立马被转移走了，银牙咬得都咯吱咯吱响。 鬼神之位本来就是她的逆鳞。 偏偏那只鬼怪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说，还嘲笑她是只倒霉的蠢狐狸！ “怎么了？”卓景宁见她气消了一半，又想转移小狐狸的注意力，便趁机问道。 “你要找的那只鬼怪，是形成诡像的。”板着张精致的小脸，小狐狸简略的说道，要不是实在打不过，她一定把那只鬼怪挫骨扬灰！ 鬼怪都是戾气十足的！ 她可是一只超凶的小狐狸！ “形成诡像？”卓景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他没想到的，因为他目前为止，遇到的疑似形成诡像的，只有吕道人他们，仅仅两面之缘的情况下，让卓景宁很难有着深刻印象。 不过仔细一想，这又是理所当然的。 白尾一脉的青丘狐，要躲避的若不是如此凶戾的鬼怪，又怎么会如此隐蔽？甚至连恶人县中林、顾、宫早期的狐假虎威，虚张声势，也是不闻不问，任由着他们发展。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若不是卓景宁的到来，这三家望族，怕是还能继续下去。 卓景宁目光阴沉。 根据聊斋故事，胡百味一定会被砍下脑袋，但那神秘鬼怪，可是完好无损。 “既然如此……” 卓景宁瞬间有了决定。 他将目标，放在了胡百味身上。至于那一只形成诡像的神秘鬼怪，他直接放弃。 “要了那个叫胡百味的命，对你的秘法好处很大吗？”直接读心的小狐狸问道，如果很大的话，那么她以后多用点心去帮卓景宁找鬼怪，再也不偷懒睡觉。 “差不多。”卓景宁点点头，然后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了胡百味的命？” 他可没说出来过啊！ “你把想法都写在脸上了，很好猜呀！”小狐狸眨眨眼，口是心非的道，然后道：“我要睡觉了，你还待着干嘛，抱着你的俏丫鬟睡觉去。” 小狐狸说着，直接把他推了出去。 卓景宁正在思考如何让胡百味和他产生冲突，并且从他手中脱逃的计划，所以也就由着小狐狸将他推了出去。 站在门口，卓景宁还在沉吟。 “不过，如何演的像模像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想要骗过惩戒，可不容易。 要不然，他的惩戒强化加成，应该是二十三层，而不是现在的十三层！ 想了想，卓景宁从聊斋世界离开，来到了现实世界，天色快黑，但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开始，他这次没有打扫卫生和做其他事情，只是去附近的书店，买了一本书——《演员的自我修养》，仗着强大的精神力量强行记下来后，他就回到了聊斋世界。 现实世界只是伪界，他机缘巧合，又好不容易借假成真，真的没必要在这个伪界久留。况且，在现实世界，他还有一屁股的麻烦…… 从触发杀人条件便会杀人，能白日出行的恶鬼，到神秘诡异，十年一轮换，投影现实世界的梦魇，还有那一个现实世界中诞生的“人造”梦魇——青春与美丽之镜的镜子店。 卓景宁可没心情去受虐。 他宁可在聊斋世界和鬼神硬刚，也不想回去面对梦魇。 那种来自殁界的东西，实在是太无解了。 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将《演员的自我修养》融会贯通的卓景，第二天一大早，就让衙役去请顾生来吃饭。 …… 顾府。 顾生送走了衙役，脸色阴晴不定，虽说喝醉后一口一个狗官骂得很畅快，但真要面对卓景宁，他还是难免心虚几分。 只用了两日时间，就瓦解了他们三家在恶人县十几年的基业，尤其是想想宫家的下场，顾生额头便多了几分冷汗。 顾生实在是不知道卓景宁在打什么主意，居然请他吃饭？难不成是鸿门宴，只等他一到，就入了陷阱，到时候直接将他打入大牢，和宫家的人一并秋后问斩，当一个冤死鬼？ “不！”顾生咬牙道。 可是不去，却又不成。这是县太爷的邀请，不去，岂不是不给面子？ 至于抱病…… 顾生也想过，但他不能做。 顾家的产业没以前那么大了，需要当家人的能力自然也不必像以前那么严苛了。可一个没有担当勇气的人，能做家主吗？虽说不一定要他当，但他不想辜负他爷爷的希望。 这时候，下人领着一个人进来。 顾生一看，见识胡百味，顿时满脸喜色。 胡百味见顾生面色忧愁，不由问道，顾生便如实相告。他对胡百味，没有秘密。 “我和啊生哥同去。”胡百味立马说道，他很想知道，这个县太爷，将那封信放在他床头，到底是什么意思，正好去问问。 况且他们一族在这地方躲藏的时间太久了，很想出来见见太阳。 如果这位县太爷能帮他们把风，那么再好不过。 顾生一听胡百味要一起去，立马不同意，他可没忘记卓景宁把信让胡百味送来，借此威胁的事情。因此他始终认为，卓景宁要对他的百味贤弟图谋不轨。 不过最终，顾生还是被胡百味劝服了。 解决了心头困扰的顾生瞧着眼前的胡百味那张眉清目秀的脸，顿时心痒难耐，拉着他就进了屋内。 ， 221、出口成章 山珍酒楼是恶人县最大的酒楼，原本是顾家的产业，但现在，当然是归属于本地县太爷的了。 卓景宁到来的时候，最上层的雅间包厢里，已经备好了酒菜。 他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到姗姗来迟的顾生，还有亦步亦趋跟在顾生后头的胡百味。 胡百味虽是男身，但体貌柔美，此时更加两颊绯红，双眼似水波一般，让这卓景宁看得眼角直跳，好在他意志坚定，总算是按捺住了想给这厮一发惩戒的冲动。 不过他们来迟了，倒是让卓景宁省了找麻烦的借口。 此外，这胡百味也来了，让卓景宁还有点意外之喜，毕竟他朝思暮想的惩戒第十四层强化，可就落在这厮身上。 于是，他冷哼一声。 “让本官等了这么久，顾秀才倒是好大的派头！” 顾生面色一慌，他和胡百味缠绵的太久，以至于误了时辰，就在他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卓景宁屏退了左右，然后就看着他冷笑。 “顾秀才有鬼怪撑腰，难怪底气如此足。明人不说暗话，白尾一脉是什么意思？”卓景宁刻意挑明，看似在说气话，实际是在告诉顾生你的好基友是鬼怪。 “什么？”顾生闻言，一脸惊骇，他看着胡百味，脱口而出道：“你是青丘狐！你是鬼怪！” 说着话，顾生连连退后。 卓景宁见到顾生神情如此激动，就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顾生不是宁采臣、许仙一类人，不好这一口，甚至还有些无法接受。 和他所知的聊斋剧情没有多大变化。 顾生好龙阳，喜欢男人，但并不代表他会喜欢一只公狐狸。 虽说白尾一脉的青丘狐，可男可女…… 胡百味瞧见顾生这一副举动，瞬间由爱生恨，恼怒无比，他上前两步，想要和顾生说些什么，但顾生瞧见他往前走，却是被吓得立马退后。 正如叶公好龙一般，当初林、顾、宫三家望族，一直在苦寻白尾一脉的青丘狐，但真正找到了，恐怕这三家又要陷入惊恐当中了。眼下三家已成明日黄花，自然不会再寻，可也正因为顾生是顾家人，他很清楚那些精气神被青丘狐吸食干净的人，死状是有多么惨！ 内心之中，对于狐妖没有恐惧是不可能的。 况且，胡百味接近他，和他缠绵不休，却不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此隐瞒，会不会是想将他玩够了后，吸食干净呢？ 顾生越想便越恐怖，他这会儿，只觉得卓景宁是特意来救他一般，内心对卓景宁还因此生出了几分感激。 胡百味的双眼略有些黯淡，他对顾生是真的动了情，他仰慕顾生的书画，特意装作童生去拜访，结果发现顾生格外合他心意，从书画到志向，他们无所不谈，也从知己好友变成了恩爱情侣，让他只想和顾生长相厮守。 如果没有卓景宁的出现，他所构想的，一定会成为现实。 追杀他们的昆妖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多半是放弃了对他们的追杀，那么他么也能正大光明的出现了。 但眼下，这一切，却都被卓景宁破坏了。 胡百味心中，对卓景宁生出了强烈的杀意。 “我要你死。”胡百味的声音尖锐起来，双手十指化作了狐爪，“哪怕你是清廷官员，今日也得死！别以为你的五道年轮印记，能够在我手下保命！鬼怪之力，绝非你这种井底之蛙能够想象！” 说着话，胡百味看向了顾生，眼中浮现一抹柔情，然后只听他轻声说道：“阿生哥，等杀了这狗官，我就带你走，到时候，我们长相厮守……” 胡百味还想说什么，但突然惨叫一声，骤然出现的恐怖攻击，将他瞬间打伤，一条白色的狐狸尾巴无法再隐藏，从他身后抽了出来，甩在墙面上。 轰隆一声，整面墙就被破开了一道大口子。 卓景宁看着胡百味，一阵龇牙咧嘴，他实在是被腻歪的不行，忍不住按了一下惩戒。 袖中鬼剑刺出，卓景宁逼退了攻向他的胡百味，然后他看着这狐妖，感到棘手。 如是我闻观想法不能使用，除非他能保证杀死胡百味，不然的话会引来鬼神的目光，有很大的麻烦。 可偏偏胡百味的实力远超卓景宁的想象，比当初的湘裙还要强出不少，惩戒一击落上去，胡百味的伤势并不严重，一个呼吸间就恢复如初。光靠鬼剑，根本打不出多大伤势。 不愧是“出口成章”级别的狐妖！ 胡百味看着卓景宁，他这会儿不敢小瞧卓景宁了。尤其是卓景宁手中的鬼剑，让胡百味心有余悸。这剑居然能无视他的防御！ 他的防御手段，在这一把剑面前，完全落了空。 这可是他害死不少人，才种出来的防御鬼术！ 卓景宁忌惮这狐妖，胡百味同样有些顾忌，交手几次后，一人一妖不约而同罢手，但目光却始终盯着对方。 胡百味在想着如何避开鬼剑，然后杀死卓景宁。 卓景宁则在想小狐狸怎么还没来？ 但看着对方都是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一人一妖不由心里都很没底。 “百味，卓大人，你们住手吧。”这时，顾生忽然出声道，他的神情颇为复杂的看着胡百味，但当胡百味看向他时，他扭过头去，不去看他。 胡百味眼中含恨，但他也清楚当务之急不是在这里和卓景宁继续打下去，而是赶紧回去，告诉他的族人关于卓景宁手中这把怪剑的消息。 如果能得到这把剑，没准他们将昆妖王反杀于此地。 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他们可是受够了！ “这次饶你一命。”胡百味满是仇恨的看了卓景宁一眼，然后便离开了酒楼。 等这狐妖一走，卓景宁便看着顾生，刻意开口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可不是祖先鬼。” 卓景宁这话里的意思，不是在说人和鬼怪势不两立，而是宁可相信祖先鬼，也不能相信那狐妖。 顾生能听懂卓景宁话里的意思，他一脸怅然若失，不言不语，在卓景宁走后，便跌跌撞撞的离开酒楼，在酒楼外等候着的下人搀扶下，失魂落魄的回去，然后一病不起。 ， 222、不存在的古人 “元清呢？”卓景宁回到衙门，见到薛秋月正好走来，便问道。 “元清小姐还没起来。” 于是卓景宁直奔小狐狸的房间，敲了敲门，没动静，他试着推了推，能推开，便推开门走进去，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还懒洋洋躺在床上，晒着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因为太过舒服眯着眼睛，一副惬意无比样子的小狐狸。 “咳咳。”卓景宁干咳两声，表示这有个大活人。 小狐狸挥挥小手，眼也不睁开，仿佛是在说人家晓得了。 卓景宁磨了磨牙，于是走过去，瞄准小狐狸的腰间肉，伸出手去，飞快无比且熟练的挠了两下。 扭动着，仿佛一条蛇似的，小狐狸爬起来，然后就瞪着眼看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想要表达的意思分外明显你好烦啊！ “不是和说好了，我先去，你随后就来？”卓景宁挑了挑眉，直接转移小狐狸的注意力。 “对啊，你不是让我尽量来晚一点？”小狐狸歪了歪小脑袋，小脸奇怪的道。 卓景宁赶紧干咳两声。 这回是尴尬的。 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胡百味的实力。他没想到胡百味那么强，哪怕他用上如是我闻观想法，一开始是不分上下，但持续争斗下去，到最后他是必败无疑。 胡百味的恢复能力太强了！ 连惩戒造成的伤势，都能瞬间恢复。 而如是我闻观想法对鬼怪恢复能力的压制还太弱，起不到多少作用。 说到底，和鬼怪相斗，关键在于如何压制住对方的恢复能力，以及想办法耗死对方。这应该是鬼怪之间相争的主要方式。 卓景宁原本打的主意，是错开胡百味和那神秘鬼怪的接触时间，然后先和小狐狸联手把这厮打个半死，接着放水让胡百味逃走，之后他再追上去，将这厮化作他的第十四层体质强化！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打不过胡百味。 小狐狸没来。 虽然让小狐狸尽量来晚一点，是他再三关照的，主要是他想好好“演”一下，让胡百味表现得难缠，哪成想…… 这厮本身的实力就够硬。 而且目前都已经达标了，绝对符合难缠鬼怪标准。 瞧见卓景宁这幅样子，小狐狸便用上了读心术，随后撇撇小嘴，她捕捉到了一部分画面，不是很完整，但也让她知道是卓景宁和胡百味动手了，然后没打过。 “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小狐狸从床上跳下来，拖着一双拖鞋，将卓景宁推出了门外。 卓景宁到了门外，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惩戒的声音。 “宿主，增加惩戒层数，是没有捷径的。你应该早就心里清楚了啊！” “我贼心不死不行吗？”卓景宁回怼了一句，旋即他就奇怪道：“惩戒，你这次怎么主动出声了？” 惩戒本身是没有自主意识的，目前表现出来的意识形态，只不过是以他为参照所形成的，主要是帮他存储和惩戒有关的信息，类似于一个“电脑u盘”。 以往哪怕他主动开口，这惩戒都跟掉线了似的。 “因为附近地区出现了一种类似人道意识的微弱力量。那种微弱力量很奇特，仿佛不存于世一般。宿主如果得到的话，没准能补全自身，完成由假成真的最后一步，然后不需要三十层强化，立刻便能接受我的全部信息。”惩戒直入主题，同时也表明自己这次会主动出声的原因。。 “补全自身？我现在由假成真的还不够？”卓景宁只关心惩戒话里关于自己的。 “宿主由假成真的很成功，但你和真正的活人相比，你还差一点，你无法在和异性结合后，产生后代。不过到了三十层，宿主这方面的问题会被彻底解决。” 卓景宁摩挲着下巴，难怪李婉淑始终没有怀孕的迹象，按理说以他和李婉淑当初勤快的样子，李婉淑的肚子早该大了才是啊！ “那我不得到也没事的吧？”卓景宁问道，和这惩戒相处久了，虽说这家伙存在感几乎没有，但他还是难免生出几分感情来。 在这个聊斋世界，也许他唯一的朋友，便是这惩戒了。能多相处一阵，也是不错。 惩戒没动静。 一如既往的，对于废话的问题，拒绝回答。 这让卓景宁放心了。 这家伙没成精。 不过能让惩戒第一次出现这般大的变化，那种类似人道意识的微弱力量，想来不简单，属于可遇不可求，绝不能错过。此外惩戒还建议他得到，那么也就表明那种奇特的微弱力量，应该存在于某种实体物质中，而不是虚无缥缈的。 于是，卓景宁吩咐下去，让衙役和帮派中人，密切留意这恶人县内，表现奇怪的东西。 惩戒只是提了一个大概，所以卓景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得到。 只能碰碰运气。 …… 顾府对面的宅子里。 大门微微敞开着，遮蔽阳光的阴影中，老仆人站立着，手持扫帚。他在奇怪，怎么顾家少了一个人，到现在都还没差人来问？ 这时候，老仆人忽然感到自己身上的那根铁链在颤抖。 犹如蜜蜂的翅膀。 铁链颤抖的非常快，都出现了细微的“嗡嗡”声。 “这是怎么了？”老仆人面露惊色，只不过现在壮汉不在，他也没法问，也不敢触碰这根铁链，只能由着它不停地颤抖。 老仆人是鬼，但这个时候，却有一道老仆人看不到的身影，站在老仆人的后面。那是一个高冠长袍的古装男子，手持竹简，像是古代时候的读书人，有种儒雅的气势。 始终背对着老仆人，这道高冠长袍的身影一动不动。 过了一阵子，铁根不颤抖了，而那一道高冠长袍的身影也随之瞬间消失。 老仆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 …… 换好了衣服的小狐狸，带着卓景宁就施展了遁地鬼术，同时开始追寻县内的鬼怪气息，然后直接出现在胡百味身前。 此时的胡百味，进入一处隐蔽的山洞，山洞内有桌椅板凳一应家用器具，山洞内部装饰的也非常奢华，没有半点荒山野岭的破败简陋样子，甚至还有酒水和吃剩下的烤肉，以及些许水果，唯独没有人影。 胡百味不以为意，看这山洞内的情景，他知道这是他的族人仓促之际又换地方了。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换地方的频率很高，因为他们时不时就会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胡百味走出来，他要去下一个地方找找看，卓景宁手里那把剑的消息，他必须尽快带回去，然后想办法得到。但没想到的是，他刚走出山洞，就看到卓景宁和小狐狸的身影一下子出现。 看到小狐狸出现，胡百味脸色一变，脸色变幻熟悉后，他瞬间明白过来，于是他指着小狐狸道：“原来之前一直在窥探我们的，是你！” </br> </br> 223、好男色的昆妖王 小狐狸没说话，她直接动手了。 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纤弱素白的小手显化狐爪，诡异的青紫色光芒一刹那绽放，这是极度纯粹的妖力，和鬼神之力相比只弱半筹，至刚至邪。 胡百味瞪大两眼，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小狐狸也是狐妖，他同样显化狐爪，但在交手的瞬间，就被击飞，重重的摔进了山洞内，撞烂了一张桌子，装酒水和肉排的瓶罐瓦盆，跟着碎了一地。 胡百味挣扎起来，不敢再和小狐狸动手，刚才那一下，已经让胡百味清楚自己和小狐狸之间的差距。 他远远不是小狐狸的对手。 不过想要杀了他也不容易，尽管小狐狸的鬼术力量限制了他的恢复能力，但他能一边驱除一边逃走，被昆妖王追杀数十年，一路东躲西藏，不说在这恶人县的十几年，其他地方都躲了至少三四十年，一身逃跑本领早已练得炉火纯青。 小狐狸闯进山洞内，一爪抓住了胡百味，然而她的爪子拍中，胡百味整个人却在她手中化为了虚影。 如同流云飞雪般。 “跑了？”小狐狸皱紧了细小的眉毛，然后整个人化作流光幻影。 卓景宁走进山洞内，只能看到这样一幕，小狐狸追着胡百味走了，他可没有那种飞天遁地的本事，只好在这山洞内四处转转，最后从山洞内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出这山洞内此前至少居住了五个人。 至于性别，他无法推测出来。 因为这是白尾一脉的青丘狐，可男可女，变换随心，可以说每一个都美貌佳人，也可以说每一个都是翩翩美男子。 卓景宁从山洞内出来，却是看到这山洞外来了两个人。 一个壮汉，一个老仆人。 壮汉分明是主人，老仆人才是仆人，可古怪的是，壮汉顶着大太阳，老仆人却撑着一把伞，一副受到优待的样子。 这一对奇怪的主仆组合，让卓景宁不由心中一跳，想到小狐狸曾经说的，他赶紧表明身份：“恶人县县令卓景宁，见过两位。” 壮汉看了卓景宁一眼，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一方县太爷，不过正如他曾经说过的，衙门中人，便是自己人，于是他还了一礼：“他们都喜欢叫我昆妖王，这是我的鬼仆。” “见过妖王大人，见过老先生。”卓景宁把姿态摆得很低。 “卓大人为何而来？”昆妖王问道。 “根据朝廷的消息，这里有狐妖出没，下官也是奉命而来，苦差事。”卓景宁故意露出一脸苦笑，一副不得不为的样子。 “原来如此。”昆妖王点了点头，这时，他忽然奇怪的咦了一声。 原来是缠在老仆人身上的铁链，在轻轻颤抖。 铁链的一端，如同有灵性一般，仿佛是个蛇头，正指着卓景宁。 卓景宁也看过来，却是一怔。 因为他看到，一道高冠长袍的古装男子身影，背对着出现在昆妖王和老仆人身后。那一道高冠长袍的古装男子身影，分明是在太阳底下，可却没有影子出现。 这一幕，本该非常诡异。 但这一道高冠长袍的古装男子身影，却没有丝毫的诡异之感，反而有一种儒雅的气势，仿佛是见到了某位道德高隆的圣贤隐士一般！ “这东西和县令你很有缘分。”昆妖王看了卓景宁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惜不能给你。不过等你死后，或许可以交给你。” 卓景宁听着这位昆妖王的话，却是一点在意他所说话语的心思也没有。 那一道高冠长袍的古装男子身影就在昆妖王和老仆人身后，可这两个鬼怪，完全就是一副没有察觉到的样子。 这一瞬间，卓景宁已经明白惩戒要他找的东西在哪了。 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遇到。 他便抱了抱拳，说声告辞。 昆妖王也不拦他，由着卓景宁离开，然后对老仆人说道：“看来我们是白跑一趟了，那一窝狐狸已经逃走了。走吧，回去。” 说话间，昆妖王转身也走了。 他一步踏出，便出现在了山脚下，再一步踏出，便消失无踪，随后就出现在了他的阴阳宅中。 好一会儿后，老仆人才赶回来，他气喘吁吁的道：“老爷，那一窝狐狸已经走远了，老朽也找不到，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等。”昆妖王冷笑一声，“这恶人县，是这一窝狐狸最后能躲藏的地方了。离开了这，他们无处可去。哦，对了，那位顾秀才怎么样了？” “听顾府下人说，出去一趟后，回来便病倒了，一直在昏睡。”老仆人不明白昆妖王为什么这么在意一个凡人，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昆妖王一听，眼中出现一抹异色，然后起身走出了阴阳宅，直接去往对面顾府。 顾府下人见到昆妖王过来，见这人体格魁梧，身高丈余，心中惊骇，有些畏惧，不过他还念叨着他的那个去了阴阳宅就消失不见的兄长，于是就问道：“先生所为何来，可曾看见我的兄长？” “你有兄长？”昆妖王只是看了他一眼，这样问道。 这下人闻言，忽然整个人打了一个哆嗦，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然后看着昆妖王，呆呆的说道：“小人不曾有兄长，先生在此地居住多年，小人还不认得先生，当罚！当罚！” 说完，这下人就一个劲的猛抽自己耳光。 一下接着一下，极为用力。 皮肉被扇烂，牙床被抽裂，血液不断流淌而出，这下人却是一副恍若未觉的样子，还在使劲抽。 然后，这下人摔倒在地，因为失血过多，伤势过重，直接死了。 昆妖王一路走来，见到昆妖王的顾府下人无一不是如此，转眼间，整座顾府便到处可见尸体，血腥味弥漫在宅子内的空气中，逐渐向外飘散。 昆妖王走进了顾生的房内。 因为顾生和胡百味时常在此厮混，所以一应工具齐全。昆妖王的目光看过来，最终落在顾生身上，瞧着这个皮肤白嫩的俊朗书生，他嘴角忽然露出几分怪异的笑容。 顾生这会儿惊醒过来，他看着昆妖王，惊慌失措的道：“你是何人？” 224、这仵作是个斯文人 “还真是细皮嫩肉，你若乖乖听话，我就饶你一命。”说话间，昆妖王上来，按住了顾生，顾生挣扎不得，片刻后发生一声惨叫。 以往他怎么在胡百味身上施展的，此时被人给施展了一番。 但他只能强忍着。 门外的一地尸体，已经被他给瞧见了。 昆妖王眼中闪过一抹快意之色，他本不好男风，早年却硬是遇到了一只柔媚无比、风华绝代的狐妖，昆妖王是一见钟情，只是可惜等他得手后，才发现这是一只公狐狸！ 但要就此放手，又实在是不甘心，而且他下了血本，欠了不少人情……最终，昆妖王弯了。 本来这件事不会让昆妖王对狐妖这么仇视，至少他缓一阵子，就能恢复过来，只可惜他随后就遇到了白尾一脉的青丘狐。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往事不堪回首，也是从那以后，昆妖王便对狐妖仇恨无比。 见一个杀一个！ 狐妖死得越凄惨，他的心情便越爽。 当鬼怪当得这么憋屈，也是叫昆妖王恼怒无比。 不懂“怜香惜玉”的昆妖王停下后，顾生已经气息奄奄了。 “呸。” 昆妖王吐了一口唾沫，将尸体扔在一边，然后去洗澡。 等到他离开顾府的时候，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而那一座阴阳宅，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直到两日后，附近茶农村庄里有茶农感觉奇怪，这顾府大门紧闭不说，怎么里头还有血腥味和臭肉的味道。 有茶农翻墙一看，见到一地尸体，先是被恶心的不轻，但随后就是狂喜！ 这茶农发了横财，但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消息遮掩不住，同时也怕村里人眼红，于是就主动跟村里人坦白了这件事。于是附近茶农破门而入，一通乱抢，几乎搬空了整个顾府，要不是尸体摆了好些天，臭不可闻，他们连尸体上的衣服都想扒走。 然后，才有人报官。 顾家老爷子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给予厚望的孙子，已经在两天前死了。 而且还是死于屁股开花。 …… 小狐狸没有抓到胡百味，让那只青丘狐给逃了。 卓景宁对这一点倒是不意外，白尾一脉的青丘狐躲的是那昆妖王，偏偏安然无恙在此地多年，没能躲藏的本事怎么行？ 他觉得胡百味被小狐狸打伤后，会想要借助吃人来恢复元气，便让衙役和县内帮派中人，紧盯着县内和乡下，一旦发现有人死于非命，便立马上报。 然而县内突然太平了起来。 过了两日，卓景宁听到衙役来禀告说，顾秀才被人杀了，府中下人，也都死于非命。卓景宁以为是胡百味因爱生恨所为，但随后却从前来报案，要求做主的顾浩峰口中得知——顾生死于两日前。 看着哭得老泪纵横的顾家老爷子，卓景宁脸色略微有些阴沉，他知道不是县内突然太平，多半是这帮混账东西在偷奸耍滑。 命人将林班头拖出去杖责二十，然后要他严密搜寻这恶人县。 顾浩峰以为卓景宁这般做给他面子，要给他找出杀害他孙子的凶手，不由连声感谢。 卓景宁随后就去了县外的顾府。 尸骨只是稍作收敛，一走近便闻到呛人的臭味，苍蝇更是随处可见，嗡嗡嗡叫的人心烦意乱。 卓景宁没法进去，便问仵作验尸结果。 这可是盛夏时节，气候炎热，里头的尸体早已经开始腐烂，不然怎么吸引得来这么多苍蝇？ 要是有只苍蝇在尸体上趴了一会儿，然后飞过来撞他嘴唇上，这就有点恶心人了…… “大人，这些人的死因，有点古怪。”仵作低声说道。 卓景宁一听，便屏退了左右。 仵作这才继续说道：“这些，多半是死于某些邪祟之手。没有凶器，致命死因都是他们各自造成的，尸体七零八落，属下斗胆猜测，这是有一个人走进来，每个看到这个人的顾家人，随后便开始疯狂自残，最终惨死当场。至于顾秀才……” 仵作强忍着，才能不露出笑容：“他是被一个男人……耕耘致死。屁股上破了一个大洞，惨不忍睹啊！” 耕耘致死…… 卓景宁嘴角抽了抽，这仵作也真是个斯文人，真亏他能想出这么文雅的形容来，随后还怕他太纯洁听不懂，加了一句屁股上破了一个大洞。 昆妖王？ 卓景宁脑海中瞬间便锁定了杀人凶手。 在百味篇中，这顾秀才不也是惨遭那荤素不忌的鬼怪的毒手，给啪了吗？ 只不过，这昆妖王为什么要杀顾秀才？ 卓景宁有些费解，按照剧情来，这昆妖王最后还口吐灵珠，救了顾生一回。这一次怎么就直接给弄死了？ 沉吟再三，卓景宁让人将尸骨还给顾家。 这案子和昆妖王有关，那么定然不是他要找的。他可没心思为顾生声张正义。 林班头被他打了一顿，总算是心里有点数了，他才回去，就得到了消息，说有个乞丐死在桥底下，不过死因是感染恶疾。 拿下恶人县后，卓景宁也已经从林少栋口中得知这恶疾是怎么回事，听到衙役的禀告，立马和小狐狸赶过去。 借着小狐狸的鬼术，没一会儿就找到三具相同死因的尸体，然后抓到了胡百味。 此时的胡百味驱除了小狐狸的鬼术力量，已经恢复过来。不过在卓景宁和小狐狸联手下，胡百味没能撑过一个回合就落败，打成了重伤，然后被卓景宁用惩戒直接秒杀当场。 虽说是秒杀，但为了抓这狐妖费了不少功夫，所以卓景宁心心念念的第十四层体质强化还是到手了。 这一次的强化，体表两层透明角质下，居然生出了第三层透明角质。 透明角质层数变多，却反而没让卓景宁看起来跟个鱼鳞怪人似的，因为这些透明角质居然变得更加密集，表示消失在了皮肤表层。 卓景宁实验了一下，他的手伸进沸腾的开水中，只是感觉温暖。 这意味着他开始具备对高温的抗性了。 ， 225、是心是佛，非心作佛 “倒是越来越不像是个人了。”卓景宁不由感慨出声，这才到十四层体质强化而已，也难怪到了三十层，会出现砍头不死的恐怖生命力。 只不过，对这苦心积虑的十四层强化，卓景宁有些不太满意，太费劲了，前前后后为此耗费了多少精力和时间。 他现在固然不惧寻常的蛇级鬼怪，但鬼怪在这聊斋世界不知道昌盛了多少年，偏偏普通人无法杀死鬼怪，这必然会导致“高级”鬼怪的数量非常恐怖。 在历史上，曾经有一个国家差点被没有天敌的兔子给灭国。由此可见，他的这一猜测很有依据。 “还有一窝白尾一脉的青丘狐，以及那昆妖王。” 卓景宁在想该怎么将这些鬼怪化为强化层数，昆妖王很强，小狐狸都打不过，他自然是更打不过了。 至于那一窝狐狸，也不好杀。 他能杀得了胡百味，不过是抢了小狐狸的人头。 不得不说，小狐狸一爪子下去造成的伤害，是真的恐怖，瞬间就是残血的重伤状态。 这过去式的鬼神候选人之一，就是牛逼。 卓景宁寻思着他能不能再抢几个人头，不过这一次抢的不是小狐狸的，而是昆妖王的。 这一只荤素不忌的鬼怪，和那一窝青丘狐早晚会怼上的。 他所要做的，是如何让这群狐狸对他生出敌意就好。 不过怎么抢人头，有点麻烦。 他使用惩戒一击灭杀重伤鬼怪，这要是被昆妖王发现，恐怕他只能立马逃去现实世界了。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能灭杀鬼怪的秘法，然而这些秘法早已经失传。 他的如是我闻观想法，还是从一神秘的鬼怪老僧手里得来的，当初接受传法，也是被迫接受传法。 回了县衙，草草将顾生被杀的案子结案，卓景宁便连顾浩峰的面也不见了，直接让衙役拒之门外。 被昆妖王杀了，只能算顾生倒霉。 虽说在原本的剧情中，这位顾秀才是死不了的，但其中因他插手，变故丛生，会演变成这样，只能算顾生没有主角命了。 “那条铁链，到底是什么东西？”卓景宁细细思量着，铁链是缠在那老仆人身上，为什么是被昆妖王拿在手里？或者是被这位妖王随身携带？ 毕竟从当日的对话来看，昆妖王对这铁链也是很上心的。 “那么，便是这昆妖王无法拿住这根铁链。”卓景宁觉得自己该查查这老仆人的来历，惩戒所指的类似于微弱的人道意识，多半是当时显露出来的高冠长袍的古装读书人身影。 “等等，读书人……” “高冠长袍，是古代的装束。” “现在的读书人，讲究的是四书五经，科考的是八股取士。” “那么过去的读书人……” 卓景宁一一整理着他所能获得的线索，忽然间有了几分猜测：“难道这铁链中藏着的，类似于微弱人道意识的东西，是数百甚至上千年前的圣贤所留？” 那么惩戒所提到的类似于微弱的人道意识，也就是古代读书人的智慧结晶——圣贤之道？ “是圣贤之道吗？” 卓景宁沉默少许，他心中忽然生出几分强烈的渴求欲望。 他很想得到这根铁链！ 这一念起，卓景宁却又下意识的奇怪：“为什么一定要得到？” 这东西按照惩戒说的，对他好处很大，能提前帮他补全最后的不足，甚至能不需要强化三十层的体质，就能接受它的全部信息。 可是，这好处也只是如此而已啊！ 对他的实力提升，有帮助吗？ 没有。 脑海中这般想着，不知为何，卓景宁心中又生出了一种强烈的预感，铁链中藏着的，他觉得可能会打破三百六十五路鬼神镇压诸天的世界格局。 三百六十五路鬼神，每一位鬼神都是天定。 举头三尺无神明，不愿做人愿做鬼。 也是受到了这世界格局的影响！ “不过，我为什么要打破这个世界格局？”卓景宁再次诧异。 他这会儿已经警觉起来。 这看似是他的内心预感，但分明是有人在他脑海中说一样。甚至惩戒会有之前的反常举动，主动提到类似于微弱的人道意识，分明是被影响了。 毕竟，惩戒所表现出现的意识形态，只是以他为参考。他已经被影响了，那么这惩戒所表现出来的意识形态，自然也会被影响。 惊疑不定间，却有下人进来，行了一礼后，便将檀香点上，然后直接退出去。 那是从檀木上刮下来的，用专门的器皿堆砌好，然后点燃，便有淡淡的木香飘散开来，令人心旷神怡，精神百倍。 卓景宁每日都是按时念经和看书的，所以这些下人也都记得时辰，到了点儿便过来点上檀香。 卓景宁看着那缓缓飘起的檀香白烟，沉默片刻后，忽然念诵起经文。 “如是我闻……” 一刹那间，卓景宁看到四面八臂的金身佛像，佛像无比巨大，而他非常细小，在佛像面前，仿佛无比卑微。 这四面八臂的金身佛像，有一面上是怒容，其余三张面孔，则都是面无表情。 但忽然，那三张面孔齐声开口道：“什么是佛？” 卓景宁闻言一怔，他多久没有听到这一声呼喝问话了。 片刻后，他开口回答道： “佛，在你我都看不到、摸不着、找不见的地方。” “佛，不在心中，不在眼中，不在口中。” “佛，在体悟中。” “在见知中。” “在思觉中。” “是心是佛，非心作佛。” “南无阿弥陀佛！”三张面孔，忽然两面变得仿佛木雕，而一张面孔上，则是出现了无比欢喜的笑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 声音逐渐消失，卓景宁随之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四面八臂的金身佛像，也没人问他什么是佛，只是之后，他便惊觉自己出了一声冷汗，脊背上的衣物，都已经湿透了。 卓景宁缓缓吐出口气：“果然是你……这邪佛观想法。” 早在许久之前，他便意识到这观想法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了，不过没想到是到了今日，这观想法才露出本来面目。 ， 226、狐妖入梦为求情 “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反倒是一件大好事。”卓景宁沉默少许后忽然笑了起来，他终于修成了这如是我闻观想法的第三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纵观佛经，都找不到这样一句佛偈。 放下屠刀就能成佛，岂不是想要成佛，只需要先去当个罪大恶极、恶贯满盈之人就可以了？ 所以只能说，不愧是邪佛观想法！ 离经叛道，渡己不渡人！ 莫论佛法大小乘，西天路上无真人。 “第三层了，只剩下最后的两层，这观想法便圆满了，不知道威力如何？”卓景宁很想试一试，只不过这能灭杀鬼怪的秘法，无疑是犯了鬼神忌讳的，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能不用还是不用为好。 修行过了，卓景宁仔细观察一番，这第三层修成，倒是没有第二层修行时那般杀伤力十足，附近的丫鬟衙役都无事，于是卓景宁便开始每日的第二门功课——看书。 没人规定他，只是他自己坚持的。 人贵在律己。 林班头被杖责二十，虽然不算什么重伤，但在卓景宁击杀胡百味后，便放他几天假期，让他好好休养。 林班头不在，卓景宁便将狼刺找来，顶几天班。 这人心思灵敏，且很识时务，他主动劝说另外三个部落的事情，卓景宁后来也有所闻。 这时，狼刺突然进来行了一礼：“属下参见大人。” “不必多礼。”卓景宁放下书，示意狼刺有什么事就说吧。 狼刺赶紧说道：“我等打算四个部落合为一个，只是四部落首领的位置，一直无法确定，所以想请大人来屈尊担任。” 卓景宁闻言，略一沉吟，便点点头，道：“衙门内的人手不够，我让他们办点事都办不好，正好寻些人来。” 既然当了四个部落的寨主，那么好歹得给“自己人”一点好处不是？正好之前搜寻的事情，让他很不满意，眼下撤掉一些“老油条”，换一些精明能干的年轻人进来也好。 毕竟年轻人好忽悠，随便画个饼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朝气蓬勃，还不会偷奸耍滑。 “多谢大人。”狼刺闻言大喜，官兵的位置实在是不够他们分的，所以眼见这位县太爷掌控恶人县，威风一时无两，他们四个部落的首领族老多番讨论后，才有了这个决定。 这位县太爷实在是太强势了！叫人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念头来。 “招一些衙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不希望再出纰漏。还有，什么时候让四位部落首领来见见面，本官也好邀请他们吃一顿便饭。” “是，大人。属下这就回去让家父等来拜见大人。”狼刺答应着出去，然后见檀香快烧没了，便去刮了一些，用专门的器皿堆砌成形后，准备引燃，不过这时，狼刺忽然轻轻一颤，双眼跟着无神起来，手一抖，袖子里落下一点的粉末，混入了檀香中。 檀香被引燃，香味飘散。 狼刺已经退出去，卓景宁没有丝毫察觉，因为那一点粉末无色无味，并且无毒，所起到的作用，只不过是人的睡眠欲望加强。 卓景宁看了一会儿书，哈欠打个不停，他以为是之前修成第三层观想法，耗费了不少的精力，于是便趴在桌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双眼一闭上，就有些恍惚感，然后，卓景宁只觉得自己在飞天一般，身体轻飘飘的，片刻后落下，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山脚下。 “做梦？” 卓景宁环顾四周，山清水秀，有一条山台阶，直通半山腰的一间亭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这样一个梦，但还是随兴而起，踩着石台阶上去，进入那一间亭子中。 总得看看不是？ 来到了亭中，卓景宁却看到这亭子里有三名柔媚无比的少女，一张张面孔美若天仙，似乎三姐妹，有些相似，但他却一个都不认识。 卓景宁立马意识到，他是被“人”引入梦中了。 于是他开门见山的道：“三位邀我入梦，是做什么？” “见过县太爷。”这三人先是行了一礼，他们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卓景宁的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嗓音很中性，略带点嘶哑，这通常都是伪声的特征。 “白尾一脉的青丘狐？”卓景宁挑眉道。 有能耐大白天将他引入梦中，并且具备这特征的，这恶人县内，也就那一窝狐狸了。只不过卓景宁没想到自己还没想着去找这一窝狐狸，这几只狐妖倒是先找上门了，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不太像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县太爷慧眼如炬。”一只狐妖掩嘴笑道。 这一副姿态，自是美艳无比。 但对于直男来说，就有点腻歪了。反正卓景宁是忍不住想按惩戒了。 见到卓景宁一言不发，两只狐妖撇撇嘴，一脸没趣，走到一边，各自坐下，非常散漫的样子，唯独之前开口的狐妖接着说道：“县太爷，我们是想请县太爷帮我们一个忙，去帮我们求个情。” 卓景宁奇怪道：“跟谁求情？” 这狐妖面露苦笑，然后说出三个卓景宁意料之中的音节：“昆妖王。” “我和昆妖王可不熟悉。”卓景宁摇头道。 “还请大人救我等一命，想来大人被派遣至此，也不想让清廷皇帝听到我等死于非命的消息吧？这样的话，岂不是打脸了？君辱臣死啊！”狐妖大有深意的说道，话语虽然软绵绵的，但其中意思，却是在威胁卓景宁。 清廷皇帝被打脸，关我屁事？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卓景宁还是假装沉吟。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因为他突然想到，这答应下来，也未尝不是什么坏事。 只要到时候他没去找昆妖王，那么这三个狐妖当中只要有一个活下来，那么必定对他怀恨在心，然后想要杀了他。 那么到时候，他想要的第十五层体质强化，不就来了吗？ 昆妖王既然把这白尾一脉的青丘狐逼到了这种程度，卓景宁也没办法将所有的狐妖，都化作惩戒加成了，只能趁机“捡”一只。 他上次推测出来，除了胡百味，这白尾一脉的青丘狐可还有至少五只，但眼下出现在他面前的，却只有三只，另外两只，多半是死在昆妖王手中了。 ， 227、十里枯骨地，百里无人烟 虽然不太清楚这昆妖王和白尾一脉的青丘狐，到底是有什么仇怨，但这都和卓景宁无关，他只想要惩戒的强化加成而已。 仅此而已。 他做人其实特别简单。 见到卓景宁答应下来，这狐妖总算是松了口气，脸上逐渐露出笑容来，“昆妖王和清廷关系密切，清廷可以不信任其他的妖，但唯独会信任昆妖王，因此昆妖王对清廷的官员，都会给几分薄面。县太爷只要去说情，昆妖王必定会答应下来的。” 卓景宁没想到昆妖王和清廷的关系这么好，那么这般说来，不是白尾一脉的青丘狐躲藏功夫够好，而是早些年昆妖王给了清廷面子，才没有来杀这帮白尾一脉的青丘狐。甚至，到了现在才来杀，恐怕还会是清廷的示意。 有可能是清廷查探清楚，是哪一位鬼神将一只白尾一脉的青丘狐收在了身旁，然后发现之前的判定是错误的，于是就恼羞成怒了。 不过不管这些事情的真相如何，卓景宁立马表示，今日就会去找昆妖王，为他们求情。只不过能不能找到，就不好说了。 一听到卓景宁这么说，那狐妖立马表示道：“县太爷请放心，在请你过来之前，我们已经送信过去了，告诉昆妖王此事，想来昆妖王今晚会来找县太爷的。” 卓景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心里头则是暗骂一声，这些狐妖还真是狡诈，做事面面俱到，不留半点给他钻空子的可能。 而这时，他面前忽的出现一片烟雾，亭子、山水一下子烟消云散，他看着，人跟着精神一振，很快清醒过来，抬起头，发现自己趴在桌上。 于是他起身，走了出去，问问时间，才发现自己只睡了一会儿。 “这鬼术还真当神秘莫测。”卓景宁这般想到，他只当是那狐妖隔空施展鬼术，将他牵扯着引入梦中。 然后，他想了想。 “你有你的张良计，当我没有过墙梯吗？”卓景宁片刻后笑道，这三只白尾一脉的青丘狐梦中求情，这和某个神话故事可是非常相似。 那个神话中，有一条担任泾河龙王的龙犯事了，于是托梦求唐太宗救命。唐太宗应允，借着下棋的名义，阻拦手下魏征上天斩龙，哪成想，这魏征还有梦中斩龙的本事。 卓景宁不是想效仿唐太宗，而是想效仿魏征，在昆妖王到来时，他假装酒醉，然后由着昆妖王去杀那三只狐妖。 傍晚的时候，昆妖王的老仆人来到县衙，请卓景宁前去喝酒。 卓景宁没想到昆妖王主动请他过去吃饭。 他想叫小狐狸一起去，但这回小狐狸说什么也不肯去，卓景宁只好一个人跟着老仆人前往。 昆妖王将酒菜摆在一艘小船上。 上了船，卓景宁没看到昆妖王，只看到了一桌不太合口味的酒菜，于是他便等了一阵子。过了好一会儿，昆妖王才出现，走到桌旁，便拿起酒杯连干了三杯，然后才说道：“是我来迟了，当罚，当罚！” 卓景宁笑了笑，也不吃酒菜，只是随即便告辞。 昆妖王也不阻拦，他自顾自喝酒吃菜，等卓景宁走远了，才放下酒杯筷子，笑道：“这县令有点意思，少见。” 一旁的老仆人附和道：“是少见，修成了五道年轮印记的当官的，头一次见到。”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昆妖王摇头。 老仆人奇怪。 “那些狐妖找他来向我求情，他见了这一桌独特的酒菜，又见我来得晚，猜到我已经杀了那几只狐妖，这才直接离去了。说他少见，是这么爽快的清廷官员，可不多。”昆妖王解释道。 “那一窝狐狸全死了？那么老爷我们何时离开？”老仆人略有些担忧的道，他只是服役，给这位昆妖王当几年鬼仆，不是卖命给昆妖王。这恶人县可不比其他，凡人无知无觉，命如草芥，但他们这些鬼怪，可都清楚，这地方能当一个小型鬼神府域来看。 因为那两位鬼神是死仇。 一个差点害得对方没有血脉后裔，另一个则是杀了对方大半的血脉后裔。 这险些被断了晋升之路，无异于生死之仇！ 不过清廷这些年来如此安稳，也多亏了这两位鬼神。因为他们都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来发展族群，好成为族位鬼神。 不然的话，看看宋国就知道了。 天灾鬼祸不断，凡人完全沦为了两脚羊，鬼怪丛生，那不是乱世，而是末世！ 几个鬼神也是完全放任不管，将整个宋国，当成了自家的戏院！笑看这种种人间惨剧，要是兴致来了，还会自己跑进去，按照一个剧本，将凡人给戏耍一番。 放眼望去，十里枯骨地，百里无人烟，真不是一句夸张形容！ “今夜就离开吧……”昆妖王想了想后道，杀了一窝狐狸的最后三只，他算是气消了，况且恶人县不是久留之地，毕竟是两位鬼神的地盘交界处。 不过这时，昆妖王忽然脸色一变，伸手抓向老仆人，想带着老仆人一块儿离开。 这个老鬼虽说实力差，才刚刚凝聚鬼雾，但对他而言，这个老仆人重要的不是实力，而是死亡原因特殊，致使死后魂体中携带一丝浩然之气，能够简单的操控那根铁链。 不过很可惜的是，晚了一步。 老仆人被一只从虚无中探出来的黑色鬼爪抓了一个稀碎，瞬间形神俱灭，只剩下一根很难被摧毁的铁链掉落下方的河水当中。 然后，那只鬼爪却没有抓向昆妖王，而是直接消失。 不过，这不是鬼爪力竭了，而是鬼爪的主人，主动放过了昆妖王。先前出手，只是警告他一番。 因为在这鬼爪主人身侧，就有一只白尾一脉的青丘狐。 他杀了的那一窝青丘狐，可都是这一只青丘狐的族人，不过还好他下手快，不然的话，这次没准又要放走几只了。 昆妖王看向了掉入河水中的铁链，微微摇头，无奈道：“麻烦了。” 他说的麻烦，不是死了一个服役的鬼，会不好跟那边的鬼王交代，而是像这种魂体中浩然之气的鬼，可不好找！ ， 288、长生种 “那个卓县令，倒是不错。”昆妖王沉吟着，那日这根铁链对卓景宁产生感应，这种情况，他是第一次见，不过他能猜测到是什么原因，他觉得是卓景宁比他的鬼仆拥有更强的浩然之气。 因为当老仆人手持铁链时，其实也有动静，只不过太过微弱了，微弱到不仔细盯着根本看不出来的地步。 毕竟这个老鬼的魂体中只有一丝浩然之气。 如果卓景宁愿意，昆妖王可以去求来一颗“鬼丹”，再辅助各种珍藏的皇室独家成鬼秘法，助卓景宁舒舒服服死后成鬼。 但很明显，有着娇妻美妾，又是大好年华的卓景宁，哪怕能舒舒服服当鬼，都不可能急着去当鬼，昆妖王只能放弃。 他不能对清廷的官员动手，就如同那位鬼神会放过他一样。 因此，他只能去找过一个鬼。 不过拥有浩然之气的鬼可不好找。 说起来浩然之气是什么，昆妖王也不知道，他曾向一位鬼神打听，鬼神也是含糊其辞，不太清楚，最终他还是从一座古庙中找到了一本幸存下来的书籍，知道在这佛道之外，还有第三种心境修行方式。 那种修行方式很特殊，完全没有境界之说。一旦练成，便有浩然之气。练不成，一切白费。 而浩然之气和年轮印记不一般，年轮印记可以叠层，浩然之气却只有一口，充斥于真正读书人的胸腔之中，这读书人对圣贤之道的造诣深厚，那么浩然之气便强势无比，甚至可以伤到鬼神。 不过这一口浩然之气，对于延年益寿没有帮助，对于死后成鬼也没有帮助。这种修行方式在诞生之初，兴盛了十几年时间，但随后便很快没落，甚至在历史记载中也没了痕迹，要是那个古庙足够悠久，还不一定有这些记载。 这根铁链昆妖王没法拿，除了拥有浩然之气的人和鬼外，谁都拿不了这根铁链。 当然，如果足够强，还是可以强行在压制住这根铁链后，直接带走。 但这根铁链已经被宋国的一位鬼神预定了，要在几年后，借去充当那个鬼神所编写的一部“戏曲”之中，一件很重要的道具，所以但凡是有点眼力劲的鬼怪，或者是为了一甲子一次的“人参果宴”，都不会没事来抢走他的这根铁链，惹怒那位鬼神。 鬼怪皆是“长生种”，但长生并非不死啊！ 鬼有阴寿，妖有天寿。 不说鬼，只说妖。妖的寿命，会随着实力变化而提升，但并非无限制提升。成妖，会延长寿命。生出蛇纹，会增加寿命。化去横骨，口吐人言，能增加寿命。然后，便没了。这三次机会，可以让一只妖活过五百年。 此后，哪怕形成诡像，实力大增，变得神鬼莫测，也无法再增寿元。 不过，还有别的延寿方法。童男童女、种鬼术等，都可以延长寿命，手段很多，靠这些方法延长寿命，甚至可以再添五百年。 但至此，便是极限了。 一千年，是妖的天寿。 想要突破天寿极限，唯有参加“人参果宴”这一类鬼神举行的特殊宴会。但并非所有鬼神都有资格举行，通常只能是族位鬼神，才能举行这种特殊宴会。 如一甲子一次的人参果宴，靠着宋国近半国的凡人血肉滋养，才能结出能让鬼怪延寿的人参果。 人参果的延寿效果，非常邪门。 一颗人参果，能让天寿已到的妖，再添将近一千年寿命。 可吃掉人参果的要是一只活了一两百年的妖，那么添加的寿命，却是只有一两百年。 消耗多少年寿命，人参果便添加多少年的寿命。 这就像是在一家商店里购物，消费和返利一比一一样。消费多少，便返利多少。 天寿将尽的妖，吃了一颗人参果，便可以再活将近一千年。而等到这新添加的寿命又快到尽头了，还可以再吃一颗人参果，效果不会有变化，仍旧是添寿近一千年。 理论上，有能耐的妖，可以靠这种方式，活到天荒地老。 但很少有妖能活过两千年。 互相仇杀是一种，得罪鬼神又是一种，此外便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非常邪门的东西。 那种邪门的东西一旦出世，就必定有一位鬼神陨落。 比如数百年前，清廷境内原本有三位鬼神，哪怕族内连蛇级都没几只，涂山狐族都是当年的霸主级妖族，只因为他们当中，有一只涂山狐成为了鬼神！ 那一只涂山狐，是九尾天狐。 不过后来，那只出身涂山狐族的九尾天狐很倒霉，挖一座古墓，一时不慎挖出一封神台，直接被封神台给秒了。 不过邪门如封神台，也并不是无解。 虽说杀了那只鬼神级的九尾天狐，但那封神台也付出了巨大代价，被那只九尾天狐临死前一头撞裂，导致威力十不存一。 若不然，那位新鬼神当初在还没成就鬼神时，被封神台锁定，不可能只是付出巨大代价便逃走了。 便是鬼神都如此，更何况是鬼神之下呢？ 据说曾经还有一面白骨幡，那东西堪称至邪，接连收走三名鬼神的魂，后来神秘失踪。因为当时那一面白骨幡消失的场景被很多鬼怪，甚至凡人看到，这才流传开来。 没人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但无疑，这些东西很恐怖，堪称鬼神杀手。原本不死不灭的鬼神，因为这些邪门东西的出现，几乎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一个鬼神陨落。 三百六十五路鬼神，其实一直都没齐全过。不过昆妖王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准不准，因为这个世界真的很大。 清廷外是宋国，隔了条通天河，是大元国。大元国只有两面，一面靠海，一面是一条常年刮大风的山谷。 在山谷的尽头，那个地方的人还在以贝壳为货币。大元国的人如果实在活不下去，又有勇气和毅力，可以试着背着一筐贝壳，顶着凛冽的山风，如果活着穿过山谷，便能成为当地的财主人家。 ， 229、君子不骄（上一章是第228章，打错了） 卓景宁忽然停下，他回头看过去，此时天色快黑，附近铺子已经关门，看过去四下静寂，也没能看到什么，但卓景宁却有一种突兀的心悸感。 这种心悸感犹如昙花一现，一下子就没了，让人很容易觉得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迟疑着，卓景宁很奇怪。 他不知道那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出现了什么东西，只是本能的感觉很恐怖。他不觉得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忽然，卓景宁看到有人朝着他走来。 由远及近。 渐渐地，卓景宁看清楚了，那一道高冠长袍的古装读书人身影。 之前是背面，这一次却是正面。 不过，他的面容很模糊，看不真切，就像是隔着雾，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观察了会儿，卓景宁觉得这人长得有些歪瓜裂枣，不太好看。 因为他看到这人的眼是倒三角形状的，而嘴巴是斜的，歪斜的幅度很大，甚至还有一点夸张感。 卓景宁眉头一挑，这是那条铁链中藏着的圣贤之道？ 姑且将这东西称之为圣贤之道。 因为这东西摆明了不是人，但也不是鬼怪，无法断定他是什么，只能肯定这东西不是活着的，并且有点邪门。 能和他的邪佛观想法扯上关系的，又怎么会是正不邪门的？ 这么想的时候，卓景宁忽然发现自己能看清楚这东西的面容了。 然后他下意识的退后半步。 高冠长袍，手持竹简，气势儒雅，然而脑袋上却是一颗狰狞的骷髅脑袋。被破坏严重的眼洞，难怪看起来眼是倒三角形状，上下颚骨大幅度的分离，似乎是临死前遭受了什么酷刑，极为痛苦得惨死。 不过，这东西应该不是鬼。 “不存在……”卓景宁记得惩戒曾经说过这东西就像是不存在一样，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东西不可能是鬼。 不过这东西这幅样子，却是让卓景宁怀疑起了自己的猜测。 难道不是圣贤之道？ 这么一副鬼样子，哪里和圣贤之道扯得上关系？ 这么想的时候，卓景宁忽然发现这道身影走到了自己面前，那颗狰狞的脑袋冲他点了点头，接着行了一个古礼。 然后，将竹简递给卓景宁。 卓景宁见他这样，略微放下了点戒心，在沉默片刻后，他伸手接住竹简。 但这一瞬间，他内心突然涌现巨大的恐慌，然后来不及躲闪，他就看到那个东西突然朝着他扑了上来，手脚并用，想要撕裂他的身体，上下颚骨拉扯开，想要趁机吞噬卓景宁的血肉。 全身刺痛，气血浮动，犹如无数张嘴在啃食他，卓景宁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非常不好受。他想要甩开，但这东西完全甩不开，按一下惩戒，根本没反应，袖中鬼剑一刺，倒是穿过了这东西，但根本没造成伤势，于是他急中生智，双手合十。 “如是我闻。”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四面八臂的金身佛像从卓景宁心中显化出来，一面怒目，一面大欢喜，两面无表情。怒目一面手持佛珠和钵盂，大欢喜一面，双手空荡荡，但看手势，是在结印。 左手印为放下，右手印是求不得。 这金身一出现，妄图吞噬卓景宁血肉的这个古怪东西，身上忽然冒出丝丝黑烟，也一下子松开了对卓景宁的束缚，踉跄着退后。 见有效果，卓景宁接着念道：“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波罗蜜！” 黑烟一下子滚滚涌出，抽丝剥茧一般，随着黑烟流逝，这古怪东西身上居然出现了血肉感。 只不过高冠长袍上，一颗脑袋，却是僧人的脑袋。看起来年纪不大，面若温玉，鼻若悬胆，朗目星眉，是一副好面相。 他看着卓景宁，单掌竖起，这时候居然吐口人言道：“多谢后人祝我脱离苦海。” 卓景宁看他有清晰意识的样子，听着他刚才说的话，稍微沉吟后，卓景宁出声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我生前精通佛道，然后开创儒道，一口浩然之气可伤鬼神，但终究不及鬼神，儒道灰飞烟灭，我也死于鬼神之手。” “因为儒道缘故，纵使儒道修行消亡，但读书人始终是儒道的一部分，读书人不绝，我便一直存在。只不过，我不存在于过去，也不存在于现在，我存在于将来。” “你所修如是我闻，是我当年借鉴过的。” “此时我受你影响，才有如此变化。” “之前我那般面目，是一名鬼神，对我下了诅咒，让我必须吞噬活人精血，变成了邪物。” 他淡淡说来，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来历，并且他会找上卓景宁，以及如此前后反差变化的原因。 不过如此，还是不能降低卓景宁的戒心。 于是他开口道：“我需要吞噬了你，才能补充完整我自己，不知道你可否报恩？” “非人非鬼，由假成真？”他看了卓景宁一眼，忽然双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又有些恍然道：“我不存在于过去现在，而你不存在过去和将来，难怪我会情不自禁来找你，你我原来是同类，既存在，也不存在。” “知恩图报，可是一个良好美德啊！”卓景宁不管他说什么，循循善诱道。 同时他在脑海中问惩戒：“现在是什么聊斋剧情？” 惩戒没动静。 卓景宁明白过来，现在是他遇到的突发情况。 这聊斋世界还真是神秘莫测，没想到会有这么邪门的东西存在。不存在于过去和现在，只存在于将来，还被鬼神下了诅咒。 他听了卓景宁的话，以及看着卓景宁脸上不加掩饰的戒备之色，苦笑一声：“有恩，确实要报，这不生不死的样子，我也已经受够了。况且你解除我身上的诅咒，怕是要被那个鬼神盯上了。不过，就这么走了，我委实不甘心，不知道你能否给我留下一个传承的机会？” “你的儒道？”卓景宁看着他道。 “君子不器，君子不骄。”他道，“我需要找一个宽厚仁德的读书人。” 卓景宁想了想后，道：“我知道这样一个人，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我离开前，有个鬼想害死他来着。” 230、独特的“酒菜” “被鬼杀了，那么也是他的命，不过我会去文成县看看。月底之前，我会回来。”从卓景宁那知道了“宽厚仁德读书人”的下落后，他就走远了。 不是渐行渐远，而是一步踏出，倏然在很远的地方，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这个自称“只存在于将来”的前人，还真是手段诡异。 “惩戒，你确定吞噬了这玩意儿，我能提前补足最后的欠缺？”卓景宁不由问道，他实在是没有可以交流这方面的人，只好问惩戒。 “正如他所说，宿主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只有现在。他没有过去和现在，只有将来。从某种层次上来说，你们是同类。” 卓景宁一下子沉默了。 片刻，卓景宁忽然说道：“不，我们不是同类。我有血肉有肉，他只是一个苟且于读书人信念中的残魂罢了。” “况且，我为什么需要将来和过去？” 卓景宁忽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然后仰起头，望着这星光暗淡的夜空。 “我啊，只活一世就够了！这人嘛，还是要活在当下为好。” 这一刻，他的念头格外通达，甚至许久没有动静的年轮印记，再度有了成形一道的迹象。 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 于是卓景宁转身便走，他回到了县衙。 “怎么回来的这么快？”小狐狸奇怪的问，她在吃西瓜，啃两口，往地上吐几颗瓜子。 眼瞅着她身后一条略有点均匀的“瓜子路”，卓景宁眼角抽了抽。 这是吃了多少西瓜？ 不过听到小狐狸这么问，卓景宁实在是忍不住吐槽道：“昆妖王根本就没想请我吃饭，他准备一桌子的凉拌蚯蚓、还能游动的小鱼汤、在瓦罐里跑得欢快的水虱……” 那一桌子独特的酒菜，就酒水是正常的。 但是是有这么独特的“菜肴”，他还有心情喝酒吗？或者敢喝酒吗？ 小狐狸听了万分开心。 这点她早就料到了，所以她才坚决不去。她的食谱和人类无二，还是因为她从人胎转化成的九尾天狐。若是野生的狐狸成为九尾天狐，还喜欢生吃鸡呢！ 这是天性，很难改变。 那些人和妖物相恋，并且成亲居住在一起的，其实那些人的吃喝，一直都被障眼法蒙蔽着…… 若是和狐妖相恋还好，眼瞅着一盆烧鸡，鸡可能确实是鸡，不过是一只活鸡，还没褪毛的那种。 这多少还能入口。 但和蛇妖相恋，那食材就非常刺激了。 老鼠、蛤蟆、蚯蚓…… “昆妖王是水里游的？”小狐狸瞥见卓景宁的脸色越来越黑，就不笑了，然后赶紧问个问题转移卓景的注意力。 卓景宁寻思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从那一桌独特的酒菜来看，昆妖王确实是水里游的某种生物化妖。 “那青丘狐让你求情的事情，怎么样了？”尽管用读心术知道了结果，不过小狐狸要问一问，上次问的哈士奇可是差点让她暴露，还好这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卓景宁当时没留意。 “他来的时候，距离约好的时间，相差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那些狐狸，多半是被他给杀了。”卓景宁猜到了这一点，这才直接告辞的。 那么一桌酒菜，摆明了是送客。加上他也不用帮那一窝青丘狐求情，还留着做什么？准备改变下食谱不成？ 说到这，卓景宁想了想，就将那“圣贤之道”的事情说了，略有删改，隐瞒了和自己有关的部分。 小狐狸听了很诧异，因为这是她用读心术无法读到的，难道她失去鬼神之位后，鬼术威力都下降的这么厉害？不过她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摇了摇头。 卓景宁见问不出来什么，就关照小狐狸少吃点西瓜，不然容易拉肚子，随后便回屋去睡了。这动用观想法，消耗的精力可不低，他现在很需要睡眠来恢复。 翌日。 四个部落的首领前来，正式承认卓景宁的地位，愿意以他为主。并送给卓景宁四名美貌少女，年纪都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不过没到卓景宁手里，因为被眼尖的小狐狸顺手要去当她的丫鬟了。 卓景宁也不是很在意。 他写了一封书信，将昆妖王杀了白尾一脉青丘狐的事情写上去，然后叫专门负责这类工作的衙役送去朝廷。 狐妖已无，三家望族只剩下两家大户，四个部落以他为主，恶人县尽入手中。 天高皇帝远。 他便是这恶人县的天。 恶人县内随着严苛律法的施行，效果越来越好，都快有夜不闭户的情况出现了，不过七日后，恶人县内突然出现了恶鬼，还杀了两个人。 据幸存下来的目击者说，这恶鬼是县里几天前被人打死的一个青楼女子。 这恶人县也有修行者。 那是一座道观，名为奉行观。观内有一名年轮心境的老道士，还有十几名都有修行度牒在身道士。卓景宁书信一封，并送一万两银子过去，叫那老道士去解决。 这是清廷境内不成文的规矩。 一只连蛇级鬼怪都不是的恶鬼，卓景宁实在是看不上眼，懒得动手，于是便按照清廷的规矩去办。不过通常情况下，这种事情银子至少给十万两，如果是富庶之地，那就得二十万两银子起步，价格各地不一致。不然，人家也看不上眼。 卓景宁这一万两银子，是给少了。 所以，那奉行观的道士，第二天将银子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表示自己修行不够，无力降服这冤死恶鬼。 实际上是嫌钱给的不够。 而耽搁了一夜，衙役一大早就来通报说，那恶鬼又杀了两人。 卓景宁不由恼怒，他用严苛律法整治这恶人县，好不容易有点成就，这恶鬼是来拆台的吧？ 不过迁怒恶鬼没用。 于是卓景宁下令道：“奉行观不奉行，留之何用？给本官砸了！” 那恶鬼他要不是嫌太弱，懒得动手，还用得着白送一万两白银，让奉行观的老道士去驱逐？ 还说什么修为不够，无力降服冤死恶鬼？ 呸！ 这番话也就说给清廷境内的平民百姓听。 “是。”狼刺领命，立马带着三十名衙役前去。 231、夜半女鬼谢罪 奉行观里的老道士是年轮心境不假，但只有一道年轮心境，念头具现化固然能伤到普通人，但不能持久，所以在老道士杀了两名衙役后，奉行观还是被狼刺带人拆了。 一应道士，被压入大牢。 “我要见县太爷！”老道士束发的簪子被打落，很是狼狈，他在牢中大吼道，“老道犯了什么法？凭什么这么对待老道？” 狼刺冷笑一声：“县太爷说了，莫须有。” 旁边的衙役帮腔道：“耐心等死吧，秋后问斩，也算你们一批。放心，到时候路上走的人一定不少，你们不会孤单的。” “狗官！”有年轻的道士大声骂道，但立马被衙役踹了一脚，正中腹部，剧痛难当，一时间只剩下闷声哼哼。 随后狼刺便去复命。 卓景宁放下手中的书，他随意的点点头，表示这件事自己知道了。 他之前刻意略过了这座道观，毕竟修行中人都是“贵人”，各个达官显贵府邸上都招揽作为供奉，他若无缘无故动手，就显得太突兀了。况且，奉行观的道人，大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既然宅在家中不惹是生非，那么他也不必刻意去找麻烦。 但现在在他掌控恶人县的情况下，还敢不给他面子，那么叫县内其他人如何看他？ 他不要面子的吗？ 卓景宁不管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但既然不给他面子，那么就老老实实被杀鸡儆猴吧。 “那个恶鬼杀人的事情，影响太恶劣了。”卓景宁眯了眯眼，没想到这青丘狐被昆妖王杀了后，立马就有鬼怪冒出头来。 “真是惨死之人所化的鬼吗？” 一开始卓景宁是这样认为的，毕竟有几个幸存下来的人认出来，这是一个死于几天前的人。 至于怎么死的，他不好追究，因为青楼不会强掳人，进去了的，大多上是青楼买进去的，这是一个很残酷的现实，但不得不接受。 至少在他的严苛律法治理下，逼良为娼不可能出现，毕竟他这位县太爷杀人是真不会手软。 被打死了的话，有卖身契在，那么按照清廷律法来看，根本无罪。 可是，一个才死没几天的鬼怪，能这么凶戾？ 杀了两人的第二天，便又杀了两个人？ 这可不像是普通鬼怪能干出来的，毕竟聊斋世界的鬼，可是现实世界被魇催生出来的残次品。只要被杀人条件触发，就能不停歇的杀人，直到满足杀人条件为止。 难不成是外来鬼怪幻化成的？ 卓景宁不由上心了几分，若是明天再有人被鬼杀了，那么他就带着小狐狸过去看看。 普通鬼怪不可能化为他的惩戒加成，但这外来的鬼怪，那可就不好说了啊…… 卓景宁做好了打算，不过今天晚上，就出了意外，半夜三更的时候，有一名美貌女子来敲门，毋庸置疑，那是一女鬼。 这女鬼是来请罪的。 “妾身寇三娘，见过县太爷。”这女鬼唇红齿白，面若桃花，倒是美艳无比，只可惜一身戾气骇人，十指显化出的鬼爪，仿佛要抓开人的脑壳一般，一身白衫，从头到脚，像是披麻戴孝一般。 “妾身前两日，假借县太爷治下之民梦娘的名义，杀了恶人县内几个恶霸，还请县太爷恕罪。” 卓景宁只披了件外套，这时候是三更半夜，人都睡了，他也是忽然间被惊醒的，走出门来，就看到这自称寇三娘的女鬼。 听她这么一说，卓景宁才明白始末，他沉吟片刻，道：“既然是恶霸，那么此时便算了。” 这寇三娘通体血光盈盈，这是血光之灾级的恶鬼，他纵使和小狐狸联手，短时间内也无法拿下对方。 “多谢县太爷。”寇三娘谢道，然后她双手递上一个黄皮葫芦，“这是一葫芦水莽草熬成的汤汁，还请县太爷收下。” “水莽草？”卓景宁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于是他在心中惩戒：“现在是哪一个聊斋剧情当中？” “受到人道意识影响，这本该是水莽草篇，但已经发生了变故，水莽草的结尾大变，并且已经进行完了。”惩戒如此在卓景宁脑海中回答道。 水莽草篇！ 寇三娘！ 卓景宁仔细回忆了下，只能记起这个聊斋故事的大概。 故老相传，在桃花江一带，长有一种毒草，名为水莽草。人一旦误食，就会中毒致死，变成一种特殊的恶鬼——水莽草鬼。 这种鬼只有毒死他人后，找到替死鬼，才能解脱。 有个书生，名叫祝生。一日去朋友家做客，半路上口渴难耐，发现一个茶棚，便进去。 一个老太太立马双手捧着一碗茶过来，态度非常殷勤，这祝生正准备喝了一口，却觉得难闻至极，便放下碗。 老太太见此，就冲里头呼喊一声：“三娘，拿碗好茶来。” 然后一名姿容艳丽的少女走出。 祝生一见，色与魂授，呆了一般，喝光了茶水。又见这少女漂亮，临走时还跟着少女定了私情，约定过几日便上门提亲。 然后，祝生便死了。 不过死前祝生知道自己是误喝了水莽草熬成的汤汁，变成水莽鬼后，他去抓住了寇三娘，逼着寇三娘和自己成为夫妻。 后来，又与寇三娘一起孝顺他母亲。 甚至因为孝感动天，祝生和寇三娘还一起升天当了神仙。 这是聊斋故事原篇，不过想来现在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卓景宁想了想，接过这一葫芦，然后问道：“这水莽草的汤汁，有何作用？” “此是清廷皇室的供品，活人服之，可死后成鬼。只是魂会被困在尸体之中，需要找一个替死鬼，借此脱困而出。不然三月之后，尸体腐烂，会魂飞魄散。”寇三娘说道。 这果然和原篇南辕北辙了。 这时，寇三娘告辞，卓景宁便送她出门。至于他假借青楼女子梦娘的名字和形容来杀人，究竟是因为什么，卓景宁始终没问。 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害人，回头叫人查查就是。 这时，他隔壁屋子的门开了，然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来。 232、还是能干的小狐狸 卓景宁看到这颗小脑袋，不由眉开眼笑，这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的感觉就是好，于是他冲着小狐狸招招手，小声说道：“我知道你早就醒了，快悄悄跟上去看看。” 还有什么人比精通各种跑路鬼术的小狐狸，去查涉及鬼怪的事情呢？ 小狐狸撇撇小嘴，没说话，整个人就像是瞬间透明了一样，娇小的身子在卓景宁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卓景宁见到小狐狸这么听话，倒是一愣。 这丫头除了一年多前，刚和他下山离开雨胡观那会儿，装的乖巧老实外，剩下的日子里，那可就是原形毕露了，甚至还瞒着他很多东西。 卓景宁略作沉吟，忽然想到一件被他暂时忘记的事情，万分惊讶道：“难道说她有读心的能力，刚才发现了点什么？看出寇三娘的不对劲来？” 这是卓景宁想起来，当初他明明只是在心中腹诽小狐狸是哈士奇，一转头，小狐狸却冷不丁的问他哈士奇是什么。 “不过，真有读心的能力吗？”卓景宁又有些怀疑，除了哈士奇那一次，其他时候，小狐狸可都没有表现出来像是有读心能力的样子。 “算了，等她回来问问好了。” …… 寇三娘离开县衙后，便倏然消失，整个人就像是风沙般散开，下一刻又凝聚成形，出现自百步开外的地方，似飘非飘，行踪不定，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寇三娘出现在横穿恶人县的那条小河旁。 一艘被废弃的乌篷船，飘在河流正中。因为船底被河水泡烂，船舱内已经出现了不少积水。 寇三娘一晃而过，落在乌篷船上。 本是破烂无比的乌篷船，因为寇三娘的到来，瞬间变得崭新华丽无比。一个壮汉身影，从中走了出来，他抱拳笑道：“有劳祝夫人了。” “你再叫妾身一声祝夫人，哪怕你形成了诡像，妾身都会忍不住想弄死你的，昆妖王。”寇三娘却没有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意思，语气阴冷无比的道。 这壮汉正是昆妖王。 他离开了恶人县，想去找一个用浩然之气的鬼，结果没找到，于是他便回来打起了卓景宁的主意。 他不可以对卓景宁动手。 但他可以让卓景宁自己对自己动手。 人性本贪。 一般人获取不到的成鬼秘法，他这应有尽有。他就不信，卓景宁真能遏制住对“长生”和“力量”的向往，不自我了结。 “罢了，罢了，三娘，三娘，总成了吧？”昆妖王摇摇头，顺着寇三娘的意思说道。 寇三娘这才脸色缓和，然后听她说道：“幸不辱命，东西已经送到了这位卓县令手里，我假借一青口女子的名义，杀了四个人，然后再去赔罪，将一葫芦水莽草熬成的汤汁双手奉上，当做赔罪礼。不敢说这是天衣无缝的，但想来这位卓景宁断不会怀疑。” “那青楼女子怎么样？”昆妖王一听，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那青楼女子名叫梦娘，当然这名字是青楼取的花名，她是自幼被青楼买进去的，培养了一年，准备让她接客了，谁料到她和宫家的一名旁支好上了，青楼自然也乐得拿此来讨好宫家。” “若是宫家没事，那么青楼一直养着梦娘，也是乐意。不过，这宫家被这位卓县令满门抄斩，青楼不是善地，自然要让梦娘去接客。” “梦娘心里挂念着那宫家的旁支，哀求青楼老鸨让她见一面她相好的，才肯去接客。老鸨不敢触县太爷眉头，很生气，然后梦娘便被青楼养的打手，失手打死了。” 寇三娘知道昆妖王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所以将事件的原原本本，非常详细的说了一遍，各处逻辑都很顺畅。 昆妖王听完，点了点头。寇三娘没说谎，虽然这件事办的不算天衣无缝，但足够完美了，也很用心。 于是他再次道谢道：“多谢三娘。” 寇三娘微微点头，她虽然比不上这位昆妖王，但她的后台够硬，不必惧怕。 清廷境内有三位鬼神，一位是新晋的狐妖鬼神，据说只是三尾凡骨，能成鬼神，堪称逆天之举。另一位是被称之为祖君，神秘莫测，这位祖君老爷是鬼是妖，无人知晓，是男是女，也无人知晓。 第三位鬼神，是巩仙。 曾是一位修行中人，一座道观的观主，观止观。一次地龙翻身，观止道观被山石吞没。道观内的数十名修行中人，包括数百名善信，尽数被跟着埋入地底，死于非命。 世人皆以为他们死了，但时隔半甲子，被山石吞没的道观再现。 观主重现人间，自号巩仙。 巩仙和祖君曾经打得不可开交，都差点害得对方失去成为族位鬼神的资格。 寇三娘的后台，便是巩仙。 鬼的“血脉后裔”有些特殊，不是有血脉关系便行。寇三娘，机缘巧合，成为了巩仙的血脉后裔，能为巩仙成为族位鬼神提供助力。 昆妖王虽然能和祖君沟通，但就和鬼神的关系而言，昆妖王自然远不如寇三娘。 昆妖王请她办的事情办好了，寇三娘便准备离开。 于是昆妖王道：“我准备了上好的元宝蜡烛，不是粗制滥造之物可比的，三娘不如进来坐坐。” “昆妖王你这鬼术能弄假成真，但妾身眼睁睁看着一艘烂船变成这幅样子，却是实在是没心情坐一会儿，告辞了。”寇三娘却丝毫不领情。 昆妖王目送她离去，嘴角忽然裂开，露出几颗非人的牙齿，但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其他表情，只是一脸奇怪的看向夜色中一个方向。 他用鬼术查看过，那里什么人也没有。 不过他刚才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 小狐狸已经远去，她将寇三娘和昆妖王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原本她就是觉察到了寇三娘的恶意，发现要对卓景宁不利，才会那么听话的跑出来。 就像上次昆妖王单独请卓景宁吃饭，却没有丝毫恶意，她就没有跟去。 “原来打的是这样一个主意……”嘀咕着，小狐狸回到了县衙。随着年岁增长，尤其是褪去人胎，彻底化为九尾天狐后，她每过一个月，就会多一种鬼术能力。 便是失去鬼神之位，九尾天狐也是得天独厚的生物，这方天地无比眷顾小狐狸。 233、我特么果然是个正人君子 县衙内。 卓景宁听完小狐狸的叙述，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你是说，昆妖王特意寇三娘过来，只是为了激起我内心的贪欲，好让我喝下水莽草熬成的那一葫芦汤汁，然后变成鬼？” 小狐狸用两指捏起一块绿豆糕，小口咬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表示就是这样。 “我变成鬼，对他有什么好处？”凡有所谋，必有所求，卓景宁忍不住诧异的问道，他貌似变成鬼，给这位昆妖王带来不了半点的好处啊！ “你不是说起过一根奇怪的铁链吗？就昆妖王那一根。他身边那个拿铁链的老仆人好像不知道被谁给杀了，所以他正在找一个新的能拿铁链的仆人。”小狐狸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道。 这些就不是她听来的了，而是直接用读心鬼术“读取”到的。 思维念头有千百种，一念起，便会新的念头勾连到，所以哪怕只是一瞬间，读心鬼术所能读取到的东西，也是非常多的。 不过在读取卓景宁的时候，很多东西都能“看到”，但能读取到的，都是断断续续的，七零八落，很难形成有效的完整信息。 这一点让她一直很好奇来着。 就因为这一点，小狐狸一直觉得卓景宁很不一般。 卓景宁眉头一挑，昆妖王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阴沉，于是他问道：“那他为什么要大费周折，不直接找上我，逼我喝下那一葫芦水莽草熬成的汤汁呢？” “他不会对任何清廷官员动手。”小狐狸说道，这也是她读取到的。 卓景宁闻言一愣，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貌似这清廷境内的鬼怪，他这一路上走来，要是他不主动招惹，那些鬼怪都会当做没看到他似的。 有几个偏僻山村里的鬼怪，当卓景宁对他们动手时，还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卓景宁想了想，随后问道：“元清，你是不是能够听到我心里的想法？” 小狐狸鼓动的腮帮子一下子不动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大，看着卓景宁，眨了眨，然后装傻充愣的左看看右看看，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 卓景宁看她这样，暗道果然！ 然后，他也愣住了。 因为他刚想到，有时候，面对小狐狸，他会有一些男性的本能占有欲出现，那么岂不是…… 他看着小狐狸，恰好四目相对。 大眼看着小眼。 小狐狸眼中出现一抹慌张，她想跑，但是被卓景宁给按住了。因为她现在是坐在书桌上，卓景宁的双臂按住她身体的左右，小狐狸便只能本能的往后仰去。 “走开，走开。”小狐狸推着卓景宁的胸口，只不过小手无力，完全不像是想要推开卓景宁的样子。 卓景宁看着小狐狸这一副娇羞的小女生样，心底的戾气一下子上涌，再添加两人如此贴近，小狐狸身上好闻的味道钻入卓景宁鼻端，让他的喉结下意识的滚动，目光看着小狐狸越来越火热。 “我屋子里还有四个丫鬟，你去找她们吧……”小狐狸第一次见到卓景宁这样，不由被吓了一跳，说完这一句，人就化作流光幻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卓景宁看着身前空荡荡的书房，干咳一声，然后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是正人君子、我是正人君子、我是正人君子……”念了十来遍，卓景宁的心态这才平稳下来，然后对于自身的德行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我果然是个正人君子，不然怎么会冷静的这么快！” 随后，卓景宁坐下，开始想起对策来。 昆妖王是形成了诡像的级别。 这一类的妖物，已经不是简单的妖物了。 不过万幸，昆妖王无法对他直接出手，只能采取引诱的方式，来让他忍不住自我了断而已。 毕竟死后成鬼，可是清廷境内的一条“阳光大道”。 无论是修行中人，还是达官显贵，都对此趋之若鹜。 “那么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卓景宁最终无奈的想到，这还是实力不够的问题，但他已经很努力的在提升实力。 况且，纵观整个聊斋世界，凡人当中，能有他这样实力，恐怕没几个。 原本，卓景宁认为自己的凡人中的第一高手。 不过在遇见了那个“圣贤之道”后，就改变了看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纵使鬼怪居于上，但仍旧在几百或者上千年前，有那么一个人，借鉴佛道两家的修行法，甚至以能灭杀鬼怪的秘法为参考，最终开创出了不属于佛道两家的特度修行方式——儒道。 从这儒道最近被鬼神所灭，而开创者惨死后，残魂还被鬼神下了诅咒，丧失了成鬼的可能，只能以一种异类方式存在，就可以看出来，儒道当时对鬼神还有一定威胁力的，不然的话，也不会犯了鬼神的忌讳，让鬼神忍不住动手。 所以，卓景宁觉得，除了清廷外的其他地方，恐怕有着“世家”的存在。 也就是有修成了十八道年轮印记的圣贤！ 而且很有可能就在宋国。 别看宋国天灾鬼祸，民不聊生，国不成国，但从人还没有死绝这一点来看，要是没有世家存在，那么断然不可能。 毕竟物极必反。 之所以清廷境内没有传闻，只是因为鬼神终究是奴役了一切，消息传不过来，就算是传过来了，也会被清廷给压下。 就是卓景宁有些费解，鬼怪似乎对于世家的诞生，对此的态度都是“热烈欢迎”来着。 难道是想借着世家的十八道年轮印记大贤，恶心一下，甚至镇压鬼神不成？ 卓景宁微微摇头，想不出来，暂且先放着。 说起这年轮印记，他本以为他快要形成第六道年轮印记了，只是不知为何，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他都能看到年轮印记形成后的场景了，可他就是无法形成这第六道年轮印记，仿佛五道年轮印记，就是他的极限了一般。 234、知恩不图报 老实说，卓景宁现在对年轮印记并不是很在意。 一开始是惩戒的体质加成不容易获得，效果也不是很显著，他便转移了获取实力的方向。加上他是依靠这聊斋世界的心境修行方式，彻底压制了恶鬼本性，一步步由假成真，他才保持着每日修行的习惯，也就是按时念经。 但现在，相较于这可望不可求的“十八道年轮印记”，惩戒的体质强化，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强化到后期，毋庸置疑，以他的体质，鬼神也无法杀死他。 三十层，砍头不死。 三十一层，恐怕就要尸解重生了。即，哪怕身体被分成好几块，但只要能拼回来，便可直接复活。 而三十一层不是体质强化的终点。 惩戒的体质强化，可以有三十三层。 完成了三十三层强化，便能进行第二项强化——心境上的强化，或者是力量上的强化。 “随缘吧。” 卓景宁微微摇头，心境上的修行，强求不得。大不了等到三十三层体质强化后，他选择心境上的强化，然后堆上三十八道年轮印记。 十八道年轮印记可撼鬼神，那么三十八道年轮印记呢？ 这么一想，莫名的有种激动感。 然后，卓景宁躺床上继续睡，距离天亮可还有一阵子。 等二天起来，小狐狸完全躲着他走。 于是卓景宁就去找她的四个丫鬟，小狐狸这才乖乖出现。 “你不是让我来找她们吗？”卓景宁好笑道。 “哼！”小狐狸不说话。 卓景宁便哄她：“我的心里只有你，怎么还会去找其他女人呢？” 小狐狸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是嘴角已经忍不住微微翘起了。 卓景宁挠了她两下咯吱窝，小狐狸想跑开，却被卓景宁抓住，然后抱在怀里。 小狐狸侧过脸，看着卓景宁，忽然快速的用小嘴在卓景宁脸颊上点了一下，接着小手勾住卓景宁的脖子，轻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过几天如何？”卓景宁心头一热。 “不要。” “那你说什么时候？” “杀了你义兄，然后我就嫁给你。”小狐狸看着卓景宁，很认真的说道。 “好。”卓景宁答应。 老狐狸杀了小狐狸的母亲，尽管她身体里流淌着老狐狸的血，但小狐狸更在意她母亲，这仇不共戴天。 小狐狸也不问卓景宁怎么杀，因为这件事很难。形成诡像的鬼怪，便很难杀死，更何况是鬼神？除了那些很邪门的东西，鬼神是无法杀死的，真正的不死不灭！ 于是，卓景宁抱着小狐狸，谁也不说话，不过无比温馨。 卓景宁正式承认了小狐狸，小狐狸也正式承认了卓景宁，用现实世界的话来形容，那么——之前是遮遮掩掩的暧昧，现在就是正大光明的男女朋友关系了。 孤独的你。 孤独的我。 本是不相干的两个人。 意外的相遇，让一个人的脚步声里，从此有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卓景宁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的体质越来越不像个人，但他的性格，越来越像个人。 这时，在他怀中的小狐狸忽然小声说道：“呐，你要是忍不住的话，那四个丫鬟，你可以偷吃一两个，但是你不准给她们妾室的身份，以后你想纳妾，必须先经过我的同意。” “她们的年纪太小了。”卓景宁一本正经的道，然后好似随意的问道：“不过，你怎么这么大方？真不是和你姐姐学的？” 小狐狸撇撇嘴，“她可以温良淑德，我就不可以温良淑德吗？而且，男人三妻四妾不很正常？” 卓景宁不接话。 这是一道送命题，傻子才回答。 卓景宁不回答，小狐狸很气恼，锤了他两下，然后跑开了。 “咳咳……”咳了两声，这回不是干咳，是被小狐狸锤的气血不畅，卓景宁面色苍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仔细感受了下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血迹，卓景宁打了一个寒颤，忍不住嘀咕道：“还好我惩戒加成体质，不然我早晚得被你失手杀了……” 狐妖很漂亮，但是恋爱需谨慎啊！ …… 接下来在恶人县的日子，逐渐趋于平静，昆妖王没有再出现，倒是让卓景宁多多少松了口气。 这位可是形成了诡像的。 哪怕知道他不会动手，但就在附近，还是会给他带来一定心理压力。 气候慢慢转凉，很快到了月底，卓景宁这一天起得特别早，他特意准备了一桌子上好的酒菜，等着那位的赴约，然后报恩！ 就这么等啊等，等到了翌日的凌晨，卓景宁一直没等到那位。 “果然是鬼话连篇……” 卓景宁的手指扣在桌面上，缓缓敲击着，这位可真不讲究！ 言而无信！ 知恩不图报！ “很好，很好。”卓景宁还真被气到了，咬牙切齿的说着反话，然后叫下人将酒菜热一热，分来吃了，他则回屋去睡了。 为了等他，卓景宁可是一宿没睡。 一连睡了五个时辰，卓景宁才起来，白日里积累了两件小案子，旁人不敢擅权，便一直留着，等卓景宁睡醒了处理。 这种事情，本来师爷可以代劳的。不过当前县衙内没师爷，也没人敢毛遂自荐，毕竟“北有吃人猛虎，南有残血豺狼”这一句话，可以说是广为流传，甚至在其他地方，都能有所听闻。 读书人可都是要脸的，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同流合污”！ 卓景宁随手将两件小案子审理了，明日衙役们便会照着他的审理结果去判决，正要回去，却猛地看到县衙内一片昏暗。 伸手不见五指一般。 卓景宁没有惊慌，他只是在奇怪小狐狸为什么没有出现，想了想后，他出声道：“这是哪位高人在跟卓某开玩笑？还请现身相见，卓某略备酒菜，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他这番话软中带硬，不卑不亢。 然后，前方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阵爽朗的大声笑。 “高人不敢当，不过卓大人若是愿意，可以喊本王一声隆庆。”一道血光如龙一般落下，化作一顶轿子，有四个小鬼抬着，然后一道身穿黄色纸衣的人影从轿子中走出来。 235、民以食为天，鬼以民为食 一身黄色纸衣，明明是纸，但却比丝绸看上去更为顺滑，夜晚的穿堂风吹过，那一身纸衣的衣角袖子鼓动，没有哗啦哗啦的纸张翻动响声。而在这一身不同凡响的黄色纸衣中，自称“本王隆庆”的，却是一个面色苍白，七窍流血的削瘦男子。 他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是善意。 但配上他那一副可怖的死人面孔，这笑容就有点瘆人了，周身萦绕着的血光，更加能让人普通人头皮发麻，寒气直窜天灵盖。 这是一个鬼。 清廷的祖先鬼，不知道是哪一代的王爷。但凡清廷皇族的子嗣，无论生前有没有罪过，哪怕是夺嫡失败，最终都无一例外成为了清廷皇族的祖先鬼之一，享受后人的血祀供品。 毕竟他们享有整个清廷境内，最好的资源。 更有成鬼秘法无数！ 卓景宁见到这个清廷祖先鬼，便行了一礼，道：“下官卓景宁，见过隆庆王爷。鲁王爷曾跟下官提起过您，说您性格爽朗，最不喜欢遮遮掩掩，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鲁王爷，也是清廷皇族的祖先鬼之一。在文成县，传递将他发配恶人县旨意的那位祖先鬼，便是鲁王爷。 当时可能是看在小狐狸的面上，特意和他多聊了会儿。卓景宁便趁机打听清廷的祖先鬼，鲁王爷便特意介绍了几位比较有“特色”的，其中这位隆庆王爷，便在其中。 因为始终保持自己临死前面貌的祖先鬼，真的不多…… 鲁王爷和隆庆王爷不是同辈，但清廷的祖先鬼有个特色，死后不分辈分，只称呼生前封号。 这多少跟实力有关，大多数清廷皇族的祖先鬼，都是“血光之灾”，少有几位，则是形成了诡像。 鬼的性子本就是桀骜不驯，戾气十足，再加上出生清廷皇族，更是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可能是为了防止内斗，所以索性就干脆不分辈分了，免得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大打出手。 此外便是，这其中，可还有几位清廷皇帝啊！ 当皇帝，哪个肯屈居人下？ “鲁王爷啰啰嗦嗦，本王不喜欢他，不过他不怎么爱说假话，本王确实不喜欢遮遮掩掩，搞些鬼蜮伎俩。”隆庆王爷吃了卓景宁这一记马屁，不由眉飞色舞，但话语间，却带着盛气凌人的桀骜语气。 卓景宁却是没有相信他这番鬼话，不过也没有露出异色，只是趁机问道：“不知隆庆王爷来恶人县，可是有任务在身？下官力所能及之处，必定竭尽全力。” “这次来恶人县，还真有个任务，本王来此，是知会卓县令一声，将县内出入通道，全都给封锁了。另外还请卓县令将本县地图取来，本王要挑个上好的种生池。”隆庆王爷微微点头，冲着卓景宁吩咐道。 种生池？卓景宁挑了挑眉，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被选做当做种生池，那个地方的人，基本上都要被鬼给凌虐致死，不过他还是立马答应道：“下官遵命。” 这县衙内的衙役，因为这位隆庆王爷的到来，受到鬼气一激，都已经昏倒在地。卓景宁只好自己过去取恶人县的地图。 地图算是战略重物，所以通常都会被严密保存起来。 卓景宁走到内衙，丫鬟下人都昏倒在地，这位隆庆王爷的威势还真是够大的。不过紧挨着他卧室的屋子房门这会儿打开了，小狐狸从里头跑出来，来到卓景宁身边，问他：“又是清廷的祖先鬼吗？” 卓景宁点点头。 “我就说她们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昏倒了，这帮祖先鬼的架子真不小。”小狐狸一脸没好气，还有点生气的道，“他们身上的味道，真难闻，隔了老远都能闻到。” 卓景宁听了，不由好奇地问：“清廷皇族的祖先鬼，还有味道？什么味？” “闻起来都差不多，一个样子，具体嘛，一股闻起来像是毒血的味道。”小狐狸比喻了下，但卓景宁还是无法体会毒血的味道究竟是什么味道，不过他能借此肯定，这位隆庆王爷吃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因为上次在青州，鲁王爷到来时，小狐狸就说过这位鲁王爷吃了最少上万个活人，非常骇人听闻。这种类似毒血的味道，多半是由此产生的。 “他来干什么？”小狐狸问。 卓景宁眉头微皱，脸色略微有点阴沉，深吸口气，然后缓缓说道：“要找个地方，选做种生池。” “种生池是什么？”小狐狸眨了眨眼，奇怪的问。 卓景宁认真回想了下，然后道：“据说，是清廷皇族开创出来，一种类似屠杀血祀的方式。” “大概是挑选一个地方，封锁出入口，然后释放出一种特殊浓雾，能使人疯狂，也能让人潜能爆发，但最终，都会被恶鬼凌虐致死，而这样一片充满怨毒之血的地方，种下的莲子，会受到刺激，逐渐生长成一种妖莲花。” “花开过后，会凝结一种能给恶鬼带来愉悦快感的果实。清廷方面，将这种果实称之为长生果。” 这是卓景宁和那位鲁王爷相处时，听他提到的。小狐狸当时不在场，所以不知道。 其实整个清廷，知道种生池和长生果的人，也不多。大多数都是被清廷皇族的祖先鬼找上门，要求帮他们完成种生池时，才得以知道的。 “原来他们就是用这种方式吃人的！”小狐狸听完，精致的小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小鼻子轻轻皱了皱，然后轻哼一声道：“不过这不是他们开创出来的，因为这是一种鬼术！早就有了，鬼术的名字就叫长生果，不叫种生池。” 对于清廷摽窃占用，并标榜为自创的行为，卓景宁并不意外，他问道：“这种鬼术有什么用？延长鬼的阴寿吗？” “长生果不是用来延寿的，是让鬼吃了后，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就像猫闻了猫薄荷那样。” “猫闻了猫薄荷？”卓景宁挑了挑眉，他倒吸了口冷气，整理了下措词，难以置信的道：“这长生果……只是用来享受的？” 小狐狸点点头。 236、人有害虎意，虎有伤人心 卓景宁回过头，看着衙门口方向好一会儿，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问小狐狸过不过去，小狐狸撇撇小嘴，一副不太想搭理清廷的祖先鬼的样子。 “我还得给他拿地图，方便他找个合适地方当做种生池。”卓景宁于是说道。 “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来的既然是清廷的祖先鬼，那么卓景宁就不会有危险，小狐狸便不在意了。 卓景宁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把她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然后在她一脸嫌弃，没好气的“怒视”中，走进了存放恶人县地图的库房。 卓景宁拿出了地图。 忽的，他听到了一女子的惨叫声，是从衙门口方向传来的。 不由心头顿时生出一份不妙感。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不过片刻后，卓景宁的脸色又恢复自然，然后走出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四个死于非命的侍女。四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此时正在趴在尸体旁，肆无忌惮的吸食尸体中的血液。 这四个恶鬼，正是之前给隆庆王爷抬轿子的四个小鬼所化。 它们听到脚步声，纷纷转过头，目光阴冷的盯着卓景宁，惨绿色的目光很骇人，直到隆庆王爷轻哼了一声，它们才收回目光，不再看卓景宁。 “卓县令见谅，这四个憨货赶了一路，有些饿坏了，结果趁着我没注意，抓了四个人过来，不过好在伤的不是衙役，想来不会给卓县令带来什么麻烦。”隆庆王爷满脸笑容的说道，算是给卓景宁一个台阶下。 他虽然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但也知道驭下之道。 听到隆庆王爷这话，卓景宁只好将地图递上去，却没有说什么话。 不过那一副不爽的表情，却是完全摆在了脸上。 隆庆王爷看到了，眉头微皱，不过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没有说什么，反倒是那个四个恶鬼见状，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它们刻意说的很小声，然后在片刻后突然消失。 卓景宁也没留意，毕竟此刻面前还有一个血光之灾级的鬼。 相较于这个，那四个恶鬼就完全无关紧要了，只不过是能够聚拢鬼雾罢了。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惨叫声。 似乎是又死了一个人。 但随后，就有四道鬼影狼狈的逃了过来，是那个四个恶鬼，一身鬼雾暗淡，明显一副遭受重创的样子。 本是狰狞嗜血的鬼脸上，此时居然多了几分恐惧。 卓景宁看过去，就看到小狐狸的身影幻化出来，看到他就说道：“这四个鬼，杀了你侍女的嫂子，以及她嫂子的儿子，我赶到的时候来不及了。” 卓景宁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心中恼怒，出声道：“隆庆王爷，你这四个手下，是不是太不听话了？” “四个憨货，卓县令何必跟它们一般计较？”隆庆王爷笑笑道，那副样子，就像是在说——它们只是个孩子，你一个大人跟孩子计较什么？ “好！好！好！” 卓景宁怒极反笑，“隆庆王爷，不知道地方可挑选好了？好了的话，请把这地图还给下官，若是这地图出了差错，下官也不好跟朝廷交代！” 隆庆王爷始终没有动怒，脸上仍旧是笑容满面，他将手中地图一扔，这一卷地图就飞起，然后自动落在了桌案上。 “已经选好了，青石村，此地甚好，方便引水栽种莲子。”说完，隆庆王爷看向了小狐狸，行了一礼，道：“见过王女，四个憨货冲撞了王女，本王代它们赔罪就是，还请手下留情。” “你喊我王女？”小狐狸诧异。 “狐神自号孤王，传令天下，吾等共尊，自然要称狐仙子一声王女。”隆庆王爷解释道。 卓景宁听了眼角一跳。 孤王…… 好名字，上单孤王，真特么会挑名字取。 “本王就不打扰王女和卓县令了，告辞。”隆庆王爷说着，走入轿子里，放下轿子门帘前，他却又看着卓景宁，大有深意的说了一番话。 “卓县令，本王对你素有耳闻，知道你是个好官，这恶人县的残血豺狼名声，也听说了，不过你做的那些，在本王看来，都很不错。只不过，你的力量不够，才有这个恶名罢了！世人皆愚昧，你强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弱了，你再有道理，也只是放屁。” 说完了，他才放下门帘。 那四个恶鬼立马从人高马大的样子，化作了三尺身高的小鬼，然后抬起轿子就走。 见到这几个鬼离开，卓景宁的脸色这才好转起来，然后他问小狐狸：“这个鬼，是不是昆妖王找来的？” 毕竟这个祖先鬼最后的一番话，太有劝说性了。 在这个聊斋世界变强，凡人最常见，也最普遍的手段，可不就是变成鬼？ “他确实是来收割一批长生果的，以供那群祖先鬼享用。只不过，原本他不是来恶人县的。半路和昆妖王遇到，然后才来的恶人县。他来此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向你展示一番鬼所拥有的力量。”小狐狸说道。 她的读心鬼术，对鬼也能使用，甚至效果更好，能看到的东西更多，就像是搜魂一般。 “展示力量吗？”卓景沉默片刻，然后眼中露出狠色，“那么我也得跟他展示一下力量才行啊！正所谓，礼尚往来嘛！” …… 血光一纵即逝。 四个小鬼本抬着轿子前行，但忽然鬼体暗淡起来，然后匆匆下落。 “怎么了？”轿子里的隆庆王爷不满道。 四个小鬼连忙告饶。 “那只小狐狸，难道把你们真伤得这么重？她虽然来历特殊，但你们四个精修跑腿的鬼术，打不过，但绝对能跑得了！本王可不信你们真被她打残了，我看你们是想趁机回去报复吧？” 隆庆王爷说着冷哼了一声，“不过也好，昆妖王要本王展示一下力量，还让那位卓县令有心思当鬼，本王也都办到了，不过本王觉得还不够，还需再加一把火。” “你们先随本王去一趟青石村，把事情办好，然后你们便来报复吧，除了那位卓县令，其他人，都可杀，本王到时候会为你们引开那只小狐狸。” 四个鬼眉开眼笑，齐声答应道：“谢王爷！小的省的，昆妖王都不敢杀官，何况我等？这可是忌讳。” 237、餐血豺狼 死了几个人，卓景宁只好在衙役侍女等各自清醒过来后，对他们说是遇到了从山里跑出来的邪物，杀了几个人跑了。 被那四个恶鬼所害死的人，血都被吸干了，偏偏身上没有伤口，死亡方式如此诡异，加深了卓景宁这一说法的说服力，也就没人怀疑。 卓景宁下令让人厚葬了那几人，又禁止他们对外说起这件事，最后去安抚了薛秋月。 小狐狸说的“他的侍女”就是她，死的人是她嫂子和她侄子。 多年相处，又一路逃亡，共患难之下，就算本来没有感情现在也有了。 这一夜，县衙灯火长明，衙役丫鬟下人们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那害死人的邪物又出现。 若非是卓景宁威望太重，都有人要忍不住提议，放出牢里面的那些道士，来让他们去捉这些邪物了。 卓景宁这会儿将恶人县的地图翻开，很快的，他就找到了青石村。 这是恶人县治理下的一个山村，不过都快能算化外之地了，因为早些几年林、顾、宫三家的压榨，青石村里有人在一怒之下，带着茶叶去了宋国。 一去半年。 去时数十人，归来仅三人。 这三人成功给青石村的茶叶找到买家不说，还打通了一条商路。 青石村的村民很少来县城，通常情况下，他们都是订购一批粮食、布料之类的东西，价格开得很高，让人直接送过去。 至于纳税方面，卓景宁命一名小吏去查了查，发现在听说恶人县要来县太爷后，在他还没上任前，就将相应税收送来了，都记录在了账簿上。 卓景宁听了不由沉吟了片刻。 青石村，似乎有点奇怪啊！ 不过奇怪在哪儿，又有些说不上来。卓景宁便放下不想，然后仔细观察起这青石村的地理位置来。 三面环山，一面挨着一条河，地势颇为险峻，整个青石村都像是坐落在一个小土坑中一般。 “种生池。” “怨毒之血。” “引水。” “播种莲子。” 卓景宁仔细回忆了一遍，他倒是猜出隆庆王爷这个清廷祖先鬼挑选这个地方的理由，将人害死后，等他们的血液浇灌脚下的土地，只要将一面封起，便能将附近的河流水引过来，淹没此地。 然后撒下莲子，让莲子在这一片掩盖了不知多少尸骨冤魂的水域中，缓缓生长开，最终开花结果，凝聚供清廷祖先鬼享受用的长生果。 “以万民为食……” 只是享受用的长生果，便需要杀上数百人，那么其他方面呢？ 清廷皇族的祖先鬼数量，可并不少啊！ 王爷、格格、一些娘家实力雄厚的妃子等。如果祁妃儿当初没被毒死，她出身的隆冬部落再强势一些，那么她百年之后，也能成为清廷皇族的祖先鬼之一。 这么一大群恶鬼，所需要的血祀供品，就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地方上的鬼王买卖成鬼名额，甚至鬼神赐下的神名之位，除了收敛财物外，恐怕归根结底，是皇族的祖先鬼数量太多，将清廷境内大部分血祀供品给搜刮走了，以至于那些鬼王不得不出此下策。 卓景宁将地图收了起来，叫人去封存了。 然后他就去休息了。 第二天卓景宁起来，就听到狼刺过来禀告说，外面都在传“南边餐血豺狼引来了山里头的邪物，在他身边的人都要被牵连害死”一类的话。 狼刺昨晚没在，不过他也从衙役那知道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这会儿他犹豫来了下，还是问道：“大人，山里头的邪物，那是什么东西？” “你难道听说过什么？”卓景宁喝了口茶，淡淡的问道。 “属下部落里，早年的时候供奉了一座猴子石像，部落里的长者称呼为神猴将军，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不祭祀了，那石像也被丢弃。然后几年，部落里每隔一阵子，都要死上一些人，是和昨晚上那几个人差不多的死法。”狼刺说道。 卓景宁挑了挑眉，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他想了想后，说道：“明日去你部落里看看，另外你去查查，是谁的嘴那么不严。查出来后，看看这人和哪家有所勾结，然后……” 他顿了顿，神色一冷，语气加重了几分：“秋后问斩的人加一批！” “是，大人。”狼刺心中一喜，卓景宁既然决定去他部落，那么他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一下，他打算将他妹妹阿九送给卓景宁，以换取荣华富贵，只可惜出了点意外。 原来他妹妹对他有所隐瞒，当初她被那个富家子弟调戏，其实是因为一开始，她和一个书生在一起，而那个书生和那个富家子弟结怨过。 那个书生肚子里没点墨水，但长得油头粉面，又很会哄人，将他妹妹迷得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一听到他的打算后，死活不同意，偏偏他父亲放权，将部落内大权交到他手里后，觉得自己早些年亏欠了阿九，于是这件事他便默许阿九自己找丈夫。 狼刺心里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书生，所以不仅找人将阿九看住，不让她出门外，还找人威胁了那个书生一番。 只可惜，那个书生很有眼力劲，知道狼刺不敢拿他怎么样，一副吃定他这个大舅哥的样子，让狼刺真恨不得杀了这个书生。 卓景宁放下茶杯，倒是没有因为这件事影响了情绪，有侍女进来点燃檀香，他便开始修行念经。 又到了每日做功课的时候。 狼刺办事效率很快，卓景宁才做完功课，他便进来禀告说：“大人，属下已经查到。是一名侍女和一名衙役，衙役是早年跟着顾家的老人。那名侍女，是和昨晚上惨死的侍女中一人，亲如姐妹。” “是顾家的人做的吗？”卓景宁问了一声，恶人县内又这能耐，又对他不满的，似乎也就顾家了。 “属下找了林班头，让他借助林家的人去试探了下，确实是。”狼刺回答道，林班头还在家里养伤。不过他去时，伤势早已经好了，只不过趁机在家想多休息一阵子。 卓景宁听了后，却忽然问道：“林班头的伤怎么样了？” “养好了，不过想在家里多休息一阵子。”狼刺如实回答道。 “看来他是借你之口，来告诉我这件事。”卓景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沉吟了起来，然后下令道：“你带人将县内出入通道全部封锁，尤其是青石村这一块，禁止任何人去青石村，人手不够就去找看护抽调。” 目前的情况，不太适合再抄家灭门，只能把这件事搁置下去。 还有就是，这里头还有些奇怪的地方。 238、画虎不成反类犬 狼刺虽然不解，但卓景宁一吩咐，他也不问为什么，直接就带人去办。在他看来，卓景宁是恶人县的天，当然是卓景宁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至于原因，他不需要知道！ 官兵五百人，封锁恶人县各个出入通道不够，不过也不是要完全封锁，听卓景宁的意思，只要封锁青石村那一块就行了。 恶人县内交给街上转为看护的那些人，还有他们的帮派，也跟着一块儿办事。他则带着人去重点封锁住了青石村。 县内的人，对这官兵衙役的举动，纷纷被吓了一跳。 有门路的想打听，然而什么也打听不到，于是有人就猜测，这可能和昨晚上的邪物袭击衙门有关。 这话很有道理，因此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到了最后，传出了恶人县这餐血豺狼作恶多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这才出现了邪物袭击县衙，若是这餐血豺狼再不悔改，怕是还要死人！ 谣言传到了这，已经让始作俑者惊出一身冷汗了。 林家。 林少栋脸色一白，拿着茶杯的手在颤抖着。 林班头也已经赶来，他直接脸色难看的道：“这件事我不掺和了，我得回衙门复命了，不然的话，你请的靠山没到，我们就先死了。你当这餐血豺狼，真是屁股开花的顾秀才随口编出来的？” 已经如此事态严重，林班头可以想象暴怒后的卓景宁，会是多么恐怖。这会儿内心恐慌下，连一些长辈敬称也不管了，直接用你之一字来称呼林少栋。 这件事，是林少栋暗中指使的。 他们当初最快服软的，但也是最快起异心的。 私下里，林少栋偷偷将宫家要被满门抄斩的事情，送信去了宫家的本家，那一位将军处。每一年，宫家给那位将军的孝敬可不少，如果说宫家十来年赚了一座金山，那么这位将军，则是白拿了大半座金山！ 试问，哪个人能放下这么大一块肥肉？ 那位宫将军立马表示，不日就将带人来恶人县，亲自见一见这位县太爷！ 林少栋得到这位宫将军的回复，才开始有了小动作，然后还说服了林班头，毕竟林班头在县衙内可有不小的能量，能使唤不少人。 三家鼎盛时期，林家不会在意林班头的能量，因为无足轻重。但现在，林班头的这些能使唤的人，是林家唯一的武力了。 至于私兵……哪怕接着家奴的名义，也不是好培养的。他们林家多年攒下来的私兵，可都是被那位县太爷打发做了看护，日子过得安稳，每月都有稳定工钱，虽然没当兵那阵子好，但是他们也不用每日操练啊！ 这看护，无非是左看看右看看，防止人捣乱罢了。 等于是县太爷明摆着用一定数量的钱财，养着他们这些没手艺没田地的人罢了。 加上宫家如烟云般覆灭，整座宫家老宅在被改建，即将成为卓府。卓景宁的威望，在这恶人县已经到了厚重如山、令如雷霆的地步。 这帮曾经林家的私兵，谁还敢和老东家牵扯不清？ 林少栋面色苍白，不过这会儿还有头脑，没有因为惊慌失措丢失理智，他闻言说道：“你以为你还能撇清不成？宫家当中，美貌女子可有不少，你看那位左拥右抱的县太爷，可曾因为那些女子美貌，留做己用？” 林班头听到林少栋这么一说，想走的心又没了。 林少栋这话很清楚，暴怒之下，那位卓县令迁怒时，可不管你是谁，一律杀无赦！ 虽说和卓景宁相处没多久，但他很清楚这一点。 县衙里头那位卓县令，杀起人来，是真得不会手软的啊！比谁都更肆无忌惮！ “那该怎么办？”因为这会儿林班头觉得自己是被林少栋欺骗着给绑上车的，所以语气很不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他和林家，其实没有那么深的同族血脉关系。 林少栋眼中有几分恼怒，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这个时候他必须稳住林班头，免得他坏事。 于是说道：“宫将军一人过来容易，不过带人过来，需要一段时日。但他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宫将军已经让他的心腹先一步过来了。按照信上说的时间，算起来，今天晚上，他们就到了！我让你弄来的童男童女，找来了没？” “你要八对，我短时间里弄不到，只有三对。”林班头说道。他养好了伤，假期到了也没回去，便是在忙碌这件事情。 眼下不是灾年，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八对童男童女，可不容易！这三对，还是天废了好大劲才弄到手的。 “有三对，那也凑合，想来能让他们满意。”林少栋松了口气道。 林班头没有多问，只是将童男童女转给林少栋后，便离开了林家，他有自己的住处，因为那时候他没资格住进林家。 虽说后来林少栋请他回去住，但他没去。 走在路上，林班头心中思量着。他借狼刺之口，告诉那位卓县令自己假期到了没去复命的原因，又将火苗刻意引向顾家，如果到时候这位卓县令动手，发现顾家没做过，便会怀疑他。 而那个时候，他便可以说他是被林少栋控制了，不得不这么做。 如此一来，他也算有了一条后路可走。 此外，林少栋明显找来了某些不是人的东西，或者那位宫将军派来的所谓心腹不是人，所以林少栋的计划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这样子的话，他在林家好歹也是族亲，虽然关系远，但以他手里掌控的衙役力量，他也不会有事，也算是有了第二条后路。 念及此，林班头微微松了口气。 无论那边胜利，他最终都能好好活着，甚至活的更好。 林班头回到自己的府邸，这是他刚买的新家，他走进来，却一个人都没看到，不由奇怪，正要呼喊，却看到一道娇小的身影站在客厅门口。 他看了一眼，连忙道：“见过元清姑娘，家中下人太不懂事了，贵人来此居然还让人站着，岂有此理，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来呐，快点上好茶！” 239、是妖（三更） 小狐狸一身白色的裙装，黑长的发丝披散下来，落至盈盈一握的腰间，精致的小脸上，眉眼间却烦着诡异的青绿色，而一张樱桃小嘴，嘴唇却是恐怖至极的紫色。 不知道是不是林班头的错觉，他居然看到这位元清姑娘身后，有九条尾巴在左右晃动，极为骇人！ 林班头暗自咽了口唾沫，他和林家关系不深，尽管后来林少栋拉拢他，但很多事情他也是不知道的。 此刻他看着这位元清姑娘，只觉得内心无比恐慌，就像是幼年时候那一次遭遇般！ 那年他七岁，和他的玩伴在乡间玩耍，因为贪玩，天黑了都没回家。 忽然过来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老妪，问他们村正家该怎么走。他当时看着老妪泛着绿色的眼睛，内心恐惧，不敢说话，倒是他的玩伴答话了，然后他的玩伴就呆呆地跟着老妪走了。 第二天，他就听到他的玩伴被什么东西咬死了的消息，浑身上下，被啃得血肉模糊。 他后来回想起来，当时那个老妪，就是满嘴尖牙，像狼一样！ 林班头惊恐难安，而在他呼喊两声后，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居然没人搭理他。 他娶了两个老婆，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此外还有六个下人，一个做饭的老妈子。他母亲走得早，他父亲尚在，每日最喜爱的就是提着鸟笼到处转，因为喜欢养鸟，所以家里的鸟有不少，叽叽喳喳，每天他就嫌烦。 可此时，不光人没搭理他的声音，便是鸟，一只鸟叫声都没有！ “林班头，夫君要妾身问你一件事。”小狐狸忽然开口了。 “原来是夫人，见过夫人，属下不知夫人当面，还请夫人恕罪！”林班头连忙道，卓景宁和小狐狸的关系，在县衙内一直成谜，没人知道他两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他们在听到薛秋月他们喊小狐狸元清姑娘后，一直以元清姑娘来称呼。 小狐狸看也不看林班头一眼，不紧不慢的问道：“夫君问你，那个衙役，是不是你指使的？还有你们林家，到底想干什么？” 林班头心中惊骇，想着该怎么糊弄过去。 这次的造谣诋毁，其实是林少栋被压得太狠了，实在是忍不住想出口气。毕竟这位在恶人县作威作福也好多年了！ 有了那位宫将军的保证后，林少栋一下子底气十足。 只不过明着干不敢，于是才有了这次的事情。 林班头不由心中大骂林少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忍一阵子不就好了？也不差这么点时间了！ 就在这时，林少栋就听小狐狸说道：“原来是你们是投靠了宫家的本家，有了靠山，所以林少栋就忍不了了。” 林班头瞬间脸上大变，一脸惊骇！ 难道她早就知道？ 那么又为什么要来问他？ 莫非是能看到他脑海中的想法？ 念头飞转，林班头忽然脸色一白，然后两眼瞪大，直挺挺的摔在地上。原本血肉丰满的林班头，诡异的化作了一具干尸，接着噗呲一下，化作碎末散落一地，就像是被推倒的沙雕一般。 小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紫色的嘴唇，精致的小脸上露出几分意犹未尽的感觉。她眯起眼睛，深吸了口气，闻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活人气味，原本只是泛着青色的眉宇间，开始逐渐出现了骇人的血色。 邪恶！ 妩媚！ 凶戾！ “好想再吃一个……嗯，我就吃一个……”小狐狸嘀咕着，就走出了林班头的府邸，往旁边一户人家走去。 卓景宁隐约觉得不对劲，就让小狐狸过来杀了林班头。他给的休息日子已经结束了，林班头却还没“上班”，这里头的信息可大了！有了卓景宁的默许，小狐狸一下子放飞自我，来到林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林家满门给灭了。 这样正大光明吃人的机会可不多。 眼下的小狐狸，可不只会一种鬼术，她所会的鬼术有很多。当初苦求不得的人丸，如今便已经知道该怎么制作了。 只可惜她已经用不上了。 她吃掉林班头一家的方式，便是制作人丸的鬼术。 直接用鬼术抽干一个活人的血肉、灵魂精华，如果想制作人丸，可以找个器皿封存起来。如果不想，那就直接吃掉就好了。 被这种鬼术所杀的人，死后连变成鬼的机会也不会有！ 堪称形神俱灭！ 不过这种鬼术，也只有到了她这样的程度，才能直接抽干一个活人的血肉、灵魂精华。若是弱一点的狐妖，还需要借助美色诱惑来完成。 所以，这种鬼术，对于“高级”鬼怪来说很鸡肋，但对于寻常的鬼怪来说，好处很大，但是很费劲。 当小狐狸走到那一家门口的时候，她忽然一顿，精致的小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再吃白老狗可能会生气……” 想了想，小狐狸恢复成以往的样子，看上去清纯可人，宛如小仙子一般。然后她施展鬼术，出现在了县衙内。 卓景宁看着突然出现的小狐狸，问道：“怎么样了？” 小狐狸便将她用读心鬼术“看到”的说了出来。 “你把他一家子都杀了？杀了就杀了吧，就嫁祸在昨晚上出现的邪物身上好了。”卓景宁随口道，也不是很在意，就是他看着小狐狸明显心情不错，就差哼起山歌调调来的样子，隐约觉得林班头一家的死法，可能不是正常的那种死法，也就是刀抹脖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种。 但就像是小狐狸明明有读心鬼术，知道他很多东西，却一直装不知道那样。 他也选择装知道。 如果真要较真，他是真的会心里膈应的。 他是越来越像个人了…… 然后他问道：“那个祖先鬼，现在是不是出现在青石村了？青石村怎么样了？” “他们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不过青石村被突然出现的浓雾给笼罩了，加上你封锁路口，徐进不许出，现在青石村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小狐狸回答道，她去林家前，先用鬼术去了青石村一趟。 卓景宁想要对这个祖先鬼动手，总得找个合适的机会，然后提前准备好。不然让他跑了，会很麻烦的！ 240、面首千百（四更） 卓景宁还想说什么，小狐狸却忽然伸手制止了他，然后伸手一拉卓景宁，两人瞬间消失。当卓景你看清楚眼前景物后，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树林子里，繁密的枝叶郁郁葱葱，将太阳光完全给遮挡住了。 看向四周，卓景宁就看到一道身影缓缓走来，他撑着一把竹伞。 是那位清廷的祖先鬼，七窍流血模样的隆庆王爷。 “你呼唤我出来做什么？”小狐狸一见到他就问。 原来是这个祖先鬼使用鬼术呼唤小狐狸，难怪小狐狸突然把他带过来。卓景宁心中明白过来，鬼术神秘莫测，各种威力匪夷所思，能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向着特定人传讯，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他固然不算弱，一些恢复能力弱的蛇级鬼怪，如当初的白乙，他可以直接靠着前后两发惩戒的巨额伤害，直接灭杀。但在本质上，他还属于凡人行列，如是我闻观想法的威力，也只体现在念头具现化，镇压鬼怪上，并不具备其他方面的特殊能力。 “见过王女，瑶山上的山郡娘娘，半甲子前得了一颗人参果，对她没什么用，便借此召开一场宴会，主要为了对外公布她新娶的第一千一百二十七位相公，虽说人参果分食没什么效果，但也算是难得的美味佳肴，毕竟那可是半国凡人的血肉滋养六十年而成。”隆庆王爷冲着卓景宁微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小狐狸这般说道。 卓景宁听得两眼一瞪。 第一千一千百二十七位……这位山郡娘娘，还真是有够“博爱”的。 小狐狸也有些目瞪口呆，在她看来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可要是一个女人有那么多丈夫，是不是太离经叛道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小狐狸突然发现自己很想去见见这位山郡娘娘，于是她冲着隆庆王爷点了点头，就拉着卓景宁用鬼术遁走了。 下一刻，两人出现在县衙内。 小狐狸对卓景宁说道：“他不安好心，他想把我引开，然后让那四个恶鬼来报仇。” 说完，小狐狸眨了眨眼：“这个你能对付的吧？” 清廷的鬼怪，都不会直接杀害官员，只会利用权势先扒下那一身官皮，然后才会下手。而小狐狸从隆庆王爷心中“读取”到的，那四个恶鬼来报复，只会对卓景宁身边的人下手。 那样的话，她其实还巴不得呢…… “没问题。”卓景宁想了想后，肯定道，然后他奇怪的看了一眼小狐狸，“你真要去见这位山郡娘娘？哦，你是要去吃一口人参果吗？那去吧。” 卓景宁觉得人参果应该对小狐狸大有好处，就没有阻止。 “我很快回来的。”小狐狸说着，人就化为了虚影，只剩下这句话尾音还残留在空气中。 看来人参果对她的吸引力很大……卓景宁这么想到，然后便开始思考起怎么对即将到来的四个恶鬼。 那只是四个凝聚鬼雾的恶鬼，所以要出现的话，只能是晚上。 眼下太阳高悬，哪怕是隆庆王爷，“血光之灾”级别的，固然能白日出行，也选择在太阳光被遮蔽的地方出现。 然后，卓景宁发现，好像也没什么要准备的。 鬼剑藏在袖中，随身携带。惩戒一直在，就是需要冷却时间。观想法也可以随时使用，就是消耗的精神力越来越多，他必须将年轮印记叠加上去，不过没办法使用太长时间。 于是卓景宁下令，将县衙搬到还没改建好的“卓府”，也就是原来的宫家。 等到天色快黑的时候，衙门已经搬空，侍女下人们也都在那边，整个县衙，只剩下卓景宁一个人。 鬼怪吃人可以能有“回血”效果的。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将鬼怪打残，结果被它吃几个人，便恢复的差不多了。 卓景宁坐在书房，点了一盏油灯。 桌面上摆着一副黑白棋，他执黑子，白棋却是无人下。不过他还是摆放的不亦乐乎，很快便将黑棋摆放的一干二净，几乎在棋盘形成了各种困杀局势。 忽然，起了一阵风，将窗户吹来，风很大，猎猎作响，甚至将棋盘都给吹乱了。 卓景宁起身，走过去关窗。 转过身，就看到屋内多了一个穿着宫里太监服饰，高高瘦瘦，双眼狭长的男人，一双眼睛泛着诡异的惨绿色。十根手指细长，宛如女人手指，只不过手掌宽大，指甲过长。 “公公自何而来？”卓景宁淡定问道。 “不敢当卓县令一声公公称呼，唤奴才小凳子便是。” 卓景宁看他一眼，然后摇摇头。 “卓县令怎么摇头？” “对没眼力劲的，我一般都忍不住想弄死，比如现在这样！”说话间，卓景宁双手合十，颔首低眉：“如是我闻。” 金身佛像从他心中勾显而出，四面八臂，一怒一喜。佛珠钵盂，放下、求不得两手印，让这鬼骇然。 “没看我五道年轮印记跟天上明月一样，你还敢来？”卓景宁冷哼一声，求不得手印压下，这鬼瞬间四体投地，仿佛王八一样，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滋滋！滋滋！ 青黑色烟气蹿起，这鬼痛苦难当，恍恍惚惚间，它居然看到了无比巨大的一位佛陀，在对着他怒喝：“孽畜，还不速速皈依我佛？” “啊！” 咆哮一声，这鬼生出变化，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形象，要挣扎而出。 “纵使心猿跳脱，又怎敌我掌中五指？”卓景宁压下放下手印，这明显凶戾大增的恶鬼，再度被压下，恢复成之前的四体投地形象。 呼刺—— 风声大起，仿佛刀入绢帛，门窗具开，三道鬼影蹿入房内。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只是来问问这狗官。” “小凳子，你别误杀了这狗官，不然哥几个救不了你！这可要犯祖君老爷和巩仙的忌讳！” 这三个鬼以为是小凳子要失手杀了卓景宁，一进来就急忙道，然而当他们看到屋内的金身佛像，以及趴在地上的恶鬼，却都不由愣住了。 ， 241、诈唬鬼（五更） 他们好像看到了一个假的修行中人…… 从被阉入宫到死后成鬼，又被皇族秘法养成特殊恶鬼——青面獠牙血影鬼。这种特殊恶鬼能拥有三种形态，普通形象便是蛇级鬼怪，而一旦变成青面獠牙的样子后，能轻易夺人一身血液，力大无穷，更擅于躲闪，尤其是化作小鬼形态后，速度极快。 这种恶鬼，也是出了名的难缠。 三种形态里，青面獠牙形态适合战斗，化作小鬼则适合逃跑。 这三个鬼历经了数百年，正所谓见多识广，他们也算见识过不少修行中人，但从没见过能将青面獠牙血影鬼压着打成这样的修行者。 卓景宁的五道年轮印记，在他们眼中都很清晰，可他们从没想过，五道年轮印记，就有这种威力。 上次他们遇到的一个修成了七道年轮印记的和尚，也只能躲着他们走。 不过这个时候，先救下小凳子才是，因为他们明显看到，小凳子身上的伤势在不断出现二次伤害，扼制住了他的恢复能力。 见到这三个鬼怪动手，卓景宁哪敢让他们打先手。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波罗蜜！” 钵盂放出金光，佛珠旋转着从佛像一臂上落下，求不得手印再度压下。 一瞬间，这三个鬼重蹈覆辙，被压在地上。 咆哮出声，这三个鬼显露青面獠牙，一副可怖的恶鬼形象，戾气滔天，一时间卓景宁无法再困住。 卓景宁低声念诵：“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一声落下，从四面八方，居然响起了隔着千山万水的男女混合吟诵声。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 一声接着一声，声浪层层叠叠，犹如叠峦重嶂，巍然壮阔，气势铺天盖地，叫人心闷神乱，意识逐渐迷离。 “佛祖饶命！佛祖饶命！” “都是隆庆王爷要我们做的，不管我们的事啊！” “我愿皈依！我愿皈依我佛！” 这四个恶鬼大叫道，连连跪在地上磕头，若非他们是鬼魂，此时已经将脑袋给磕裂了。 卓景宁没有迟疑，挥手一刺。 寒光闪烁，袖中鬼剑刺在一个鬼身上，跟着他按了一下惩戒。 瞬间，这个鬼化作一股青烟，魂飞魄散。 这股青烟散开，却是让其余三个恶鬼精神一振，清醒过来，不明所以，但内心恐慌之下，急忙要跑。 卓景宁这会儿已经无力维持佛像金身了，他主动停止观想，然后随便冲着一个方向的夜空，冷冷看了一眼。 “滚过来，不然叫你们连鬼都当不成。” 话音落下，刚逃跑的三个恶鬼又跑了回来，此时他们已经化作了小鬼形态，一个个矮小如孩童，面目漆黑，睁着六只白眼睛，瑟瑟发抖着，跪在卓景宁面前。 就在刚才，他们确定了，他们当中不见了的那个，的确是死了。若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获得一口灵魂力量，得以清醒过来。 “我问，你们答。说谎骗我的下场，我想你们应该清楚。”卓景宁故意阴沉着脸，眼角余光瞥一眼视野左下角的惩戒图标，距离冷却完毕还有一会儿，于是他口中出声道：“你们来，是打什么主意？” 他这是明知故问，借机消磨点时间。 三个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说话。 卓景宁冷哼一声。 一个鬼便忍不住道：“卓县令，我们是奉王爷的命令，来请你去吃酒席的。” “真的吗？”卓景宁面无表情的道。 “真的！真的！真的！”这个鬼连忙说道，企图用重复的多声来让卓景宁相信他的话，然而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莫名的心悸感，而在这心悸感降临前，一道寒光乍现，以及一声如是我闻在他耳边炸响。 一瞬间，被三波大招命中的恶鬼，瞬间魂飞魄散。 看着又处于冷却当中的惩戒，卓景宁心中无奈叹口气，然后强打起精神。 刚才将如是我闻观想法催发到了极限，这会儿再次动用，让他有种头疼欲裂感，很不好受。 不过还好，又灭了一个鬼。 还算不亏。 就是……仍旧没有惩戒的强化提示声。 眼见另外两个鬼想逃，卓景宁便赶紧说道：“隆庆王爷白日里请我夫人去参加山郡娘娘的酒宴，说谎是不是也得打个草稿？” 这几个鬼的逃跑速度太快，他刚才也只是诈唬一下，没想到成功诈唬回来，既然如此，那么就得把这戏给演全了。 另外两个鬼听到卓景宁这番话，这才心安，因为他们知道卓景宁说的是实话，他们的同伴刚才确实是撒谎了。 加上又眼见卓景宁瞬间灭杀了一个同伴，哪怕是同伴魂飞魄散，灵魂力量散落在风中，他们也不敢趁机吸一口来恢复自己。 有着余威震慑，这两个鬼只觉得他们那个同伴的死，也是活该。 于是，幸存到了现在的小凳子赶紧变成普通形态，也就是之前一开始出现的宫里太监形态，他哭丧着脸，讨饶道：“卓县令，不，卓大人，大人呐，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说话间，他忍不住转动眼珠子。 凡人是杀不死鬼怪的！ 但就在刚才，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卓景宁先后灭杀了两个鬼！ 这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他决定一回去就禀告王爷，没准能因此获得封赏，显化血光，成为血光之灾级的鬼怪。 卓景宁看着他，一言不发。 好一会儿后，就在小凳子忐忑不安之际，一声如是我闻在他如雷贯耳般，把他打得瞬间懵住，跟着他只看到寒光一闪，然后在巨大的心悸中，魂飞魄散了。 “我问你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回答？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下次打鬼主意的时候，眼珠子别乱转！”卓景宁冷冷的说道，这让要跑的那个鬼又放下心来。 人有侥幸心理，鬼也有侥幸心理。加上先入为主的观念，这个鬼认为自己逃不掉，眼见卓景宁杀了三鬼，慌忙说道：“小凳子他们是该死，居然敢欺瞒大人。大人，实不相瞒，王爷是叫我们来您府上杀几个人，报复一下。” 242、鬼怪的“女权”（六更） 卓景宁看着这个鬼，好一会儿后，在这个鬼胆战心惊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么既然如此，我就放……” 这个鬼如释重负，同时心中暗笑小凳子他们太傻，看看他多聪明，直接搬出王爷当挡箭牌，这位卓县令不就把注意力集中在王爷身上了？ 像他这样的小鬼，自然被放过了。 这么想的时候，他忽然一愣，他猛然意识到，卓景宁好像每灭杀一个鬼，都要停歇好一会儿，那岂不是说……而这时，恐怖的心悸感产生。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波罗蜜。” 看着炸开的青黑烟气，卓景宁双手按住太阳穴，强打起精神道：“看你是最后一个，就换个大招打你好了。” 灭杀四个恶鬼，虽然中间有一段喘息时间，但这会儿由于精神力高度消耗，让卓景宁只觉得大脑在一胀一胀的，非常难受，深深的疲惫感让他只想去休息睡觉。 不过这时突然出现的一个声音让他的精神一振。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青面獠牙血影鬼，体质1。” 感受着席卷全身的暖流，卓景宁舒服的简直快要呻吟出来。疲惫感尽去，体质在不断变强，卓景宁感觉到自己的喘息声变得粗重，这是肺活量增大的表现。 心跳加速。 砰砰、砰砰。 全身的血液仿佛是激荡。 好一会儿后，强化才停止下来。 “十五层强化了。”卓景宁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他便奇怪的问道：“这四个鬼只有一个算难缠？” 按照这四个恶鬼的变化形态来看，分明是同一种恶鬼，没理由一个能化作惩戒强化的加成，另外三个就不行。 惩戒没搭理他。 看来这问题又属于废话系列。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回答，至少证明卓景宁没猜错，这四个鬼怪确实是同一种鬼…… “没想到的是，我对我自己有些高估了。”卓景宁尽管这会儿脑袋不疼了，但还是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第三层的如是我闻，这一门本质上是灭杀鬼怪秘法的观想法，威力的确是大，随便一种手段放出来，就可以镇压一般的蛇级鬼怪，但在消耗上，却也很大。 以往卓景宁靠着五道年轮印记，不敢说轻松自如的运用观想法，但能撑一会儿，不像现在这样，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撑不住了。 要不是这次用雷霆手段灭杀了一个鬼，然后又诈唬住了其他的鬼，生命危险是没有，但他所修观想法，怕是要泄露出去，从而引来鬼神的目光了。 …… 瑶山。 这是一座位于西陵郡的高山，常年云雾缭绕，山上有一座古寺，瑶山寺。据说寺庙中的送子观音有求必应，但凡是来求子的妇女，皆能在不久后怀孕，所以名声在外，山下信众极多。 而寺中僧人，也极为喜爱小孩，但凡是在拜了送子观音后所生的子嗣，若得重病，送入寺内，寺中僧人皆会专心照料，直到小孩痊愈康复，才会送下山。 若是投缘的小孩，还能直接被收入门墙。 而在这瑶山之上，除了瑶山寺外，还一座神庙。 神庙中供奉着山郡娘娘。 瑶山寺的僧人，哪怕不信奉山郡娘娘，也是礼敬有加，不敢怠慢。香火较瑶山寺是远不如，但供奉之重，却是倾尽整座瑶山寺也远不及。 西陵郡的读书人，都喜爱来瑶山游玩，只因为传说中这瑶山上，有一位神女，若是入其法眼，还能成为人家的入幕之宾，享受天人化生般的鱼水之妙，并且还得那神女的指点和帮助，考取功名如探囊取物。 此时，南山寺大门紧闭，不点一盏灯火，而那一座神庙中，却是灯火通明，一场进行了半夜的酒宴，即将进行到尾声。 当一条红纱将面无人色，不停哆嗦的俊朗新郎官卷入神庙之后，这一场酒宴也进行到了尾声。 分了一口人参果，前来赴宴的鬼怪一个个脸色不错。 毕竟这人参果一甲子才开花结果一次，一次开花结果总共就三十颗，能够分到的鬼怪，却是不多。 山郡娘娘尚未形成诡像，所邀请来的自然也是没有形成诡像，往日是没有资格品尝这人参果的。 这个时候能品尝一次，自然一个个眉飞色舞。 前来的赴宴的，有清廷的三位祖先鬼，其中一位是血光之灾，无疑是隆庆王爷。另外两位，则是才凝聚鬼雾，这是近几年才开始当鬼的，实力积累还不够，但享用几次血祀，很快就能显化血光了。 对于清廷皇族而言，提供让一个鬼显化血光的血祀供品，并不困难。 这两个鬼生前是青梅竹马，又是指腹为婚，本来是天作之合，哪成想，两个其实是兄妹关系。 后来，这妹妹远嫁。 那哥哥思念成疾，醉酒后落入湖中，溺水身亡。 倒也是运气，直接就成了鬼。 那妹妹知道了这件事，服用能成鬼的药物，跟着一块儿当了鬼。 没有肉身，没有人伦束缚，没有辈分关系，只剩下一个同族身份。这两个鬼便双宿双栖起来。 但没几年，这两个生前恩爱到了能殉情的，死后在一起没几年，却差点反目成仇。 还有一位，是西陵郡的一只狼妖，本来这狼妖是一头年纪太老，争斗失败，从而被逐出狼群的孤狼老王，没几年好活，但不知走了什么运道，后来直接成妖，在化去横骨后，自号黑老狼。 这黑老狼曾经因为活太久，觉得无聊，便化作人形，跑去人间，当过镖师，开过酒楼，干过杀人越货的无本买卖，读过书，参加过科举，做过武林盟主，然后还当过田舍翁，什么样的人生都体验过，最终又厌倦了，便常年躲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 要不是这次山郡娘娘大手笔，拿出了一颗人参果来分食，这头老狼还不一定会来。 除此外，便是小狐狸了。 对于隆庆王爷带了小狐狸过来，一众鬼怪，虽然不爽多了一张嘴分人参果，但也没有露出怨言。 毕竟小狐狸的实力也不弱，甚至还是鬼神之女。 小狐狸从神庙中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转着，那位山郡娘娘拉着她说了好些话，其中一句话让她最在意——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这个世界男女是平等的，应该一夫一妻制。 243、秒怂的小狐狸（七更） 山郡娘娘和她还说了很多，比如女人也可以三夫四郎啊，这点实在太挑战小狐狸的三观，所以她的小脑袋直接过滤掉了大部分东西，最终只剩下了“一夫一妻”这四个字。 小狐狸其实是很自私的，她不喜欢卓景宁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不过作为妻子，她必须要学会温良淑德，所以给卓景宁纳妾也是应该的。尽管她和卓景宁还没成亲，但她已经开始用“卓夫人”的身份自居了。 想了又想，想了还想想，小狐狸最终给自己在心底打气，然后准备去尝试一下。 万一成功了呢？ 如果狐狸没有梦想，那么和围脖有什么区别？ 当小狐狸出现在县衙内的时候，卓景宁还在房内点着油灯，盘膝而坐，不紧不慢的念着经。观其坐姿和淡定的神情，仿佛是修行多年的老僧一般。 “你回来了啊。”卓景宁闻到熟悉的香味，便睁开了眼，看着站在他跟前的娇小人儿，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双眼中泛起一抹柔和之色。 “嗯。”小狐狸点了点头，然后她看着卓景宁的脸，不再出声。 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这八个字形同卓景宁，真的一点也不过分。尤其是身居高位时日久了，那种气势厚重如山一般，一般人被卓景宁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双腿发颤，犹如遇上了天敌一般。 “怎么了？” 小狐狸伸手轻轻抚摸的卓景宁的脸颊，然后忽然出声道：“夫君。” 卓景宁听着她的称呼，眉头不由一挑。 他怎么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小狐狸可从来没有这么正儿八经的称呼他，再者说了，他们还没成亲，小狐狸看似无法无天，其实还是很保守的，从不敢这么正大光明的叫他。 “我今天去见山郡娘娘了。” “我知道啊。” “她和我说，女人不应该三从四德，男女平等，女人和男人，应该是一夫一妻，而不是男人有三妻四妾。”小狐狸略作修改的说道，她怕她说出女人也可以三夫四郎这句话，卓景宁会瞬间炸毛。 毕竟当初山郡娘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隆庆王爷那张七窍流血的面孔，一下子变得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 还有那只黑老狼，也是一脸的腻歪。 估摸着要不是实力和山郡娘娘差不多，他都忍不住要动手了。 卓景宁脸色瞬间一变。 他连忙在心中问道：“惩戒，你不是说，那些信息，只是人道意识对你的误导吗？” 这山郡娘娘的想法，可不符合聊斋世界女人所拥有的的三观，相较起来，比他的如是我闻观想法还要离经叛道。所以，他只能觉得，现实世界有个灵魂穿过来了。 可这，不是已经被完全惩戒否定了吗？说是人道意识让它误以为的真实信息？ “人道意识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如果一部分信息散落，改变了某个鬼怪的三观，也很正常。或许宿主目前经历的，是受到人道意识影响，所生成的全新聊斋故事。” “或许？”卓景宁一愣。 他第一次听到惩戒用这么不确定的词。 “如梦狼、画皮等，都有参考依据，所以可以立马分辨出宿主所处的聊斋故事。” 惩戒这么一解释，卓景宁倒是听明白了。 如果这位山郡娘娘，真是受到人道意识影响，所生成的全新聊斋故事，在没有参考依据的情况下，惩戒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你倒是说话呀~”见到卓景宁没动静，小狐狸便用撒娇的语气，摇晃起了卓景宁的胳膊，“你怎么刚才心里面一片空白？难道真的有这么震惊吗？” 一片空白？ 他不是在和惩戒愉快的进行沙雕式沟通？ 等等！ 卓景宁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连忙在脑海中问道：“惩戒，如果我和你对话，是不是她的读心鬼术就无效了？” “但凡是涉及到惩戒本身的，哪怕只是现实世界这个伪界的事情，都无法被读心鬼术读取到。” 卓景宁听到惩戒这番回答，才意识到一件事。 一件事被他忽略太久的事情。 惩戒的前身，是魇！ 奴役恐怖的魇！ 而魇，多半是比鬼神还要恐怖的未知存在。 卓景宁明白过来，然后慢慢的说道：“一夫一妻嘛？” 说话间，卓景宁伸出手，换换在小狐狸的脑袋上抚摸起来，顺着她的发丝一直往下，这让小狐狸娇小的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从卓景宁这只咸猪手里挣脱出来，但却被卓景宁一把拉住，然后抱在了自己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小狐狸气愤的甩了甩小脚，然后就放弃挣扎。 “那么，以后我那方面的问题，你来帮我解决吗？”卓景宁在小狐狸耳边，用着低沉的嗓音故意说道，说话间，他刻意轻轻吹了口气，让小狐狸整个人都快要缩成一团了。 精致的小脸憋红，小狐狸急忙出声道：“不要！” “那可不太好，难不成我要去青楼吗？” “不行！”小狐狸立马凶巴巴的瞪他一眼。 “那怎么办呢？”卓景宁好笑道，他内心的想法没有掩饰，让再次使用读心鬼术的小狐狸又气又恼，然后立马就怂了。 因为她从卓景宁心中读取到，这个家伙垂涎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会儿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送到狼嘴里的可怜小兔子。 卓景宁见时机差不多了，便说道：“那位山郡娘娘只不过是偏安一偶之地，这才放纵自己，如此作威作福罢了。你看看，谁会认同她？” 小狐狸听了卓景宁这番话，觉得有些道理。 要不是实在是孤立无援，山郡娘娘又为什么要第一次和她相见，便跟她说这些话，还不是为了找一个“同道中人”。 毕竟孤木难支啊！ 小狐狸只好打消了原来的想法，然后闷声闷气的道：“那你以后纳妾，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我的那四个丫鬟，没有我允许，你一个都不许吃。等我们成亲了，你才可以去吃。祁妃儿给你一个丫鬟，我给你四个！比她多三个！哼！” 小狐狸说着，撇了撇小嘴，她看那个风骚的皇妃门客，就是不爽！ 卓景宁也无法理解小狐狸和祁妃儿怎么那么不对付，不过他也不多嘴，只是将小狐狸放下，然后起身，拉着她的小手往外走。 “那四个鬼呢？”小狐狸忽然出声问道。 “我杀了。”卓景宁说着，他看了一眼夜黑风高的天色，突然停下了，然后他低声一笑，接着说道：“你说，我们现在去截杀那个祖先鬼，他会不会很意外？” ， 244、浓雾中的“仙府” 卓景宁很意动。 这四个青面獠牙血影鬼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而在他杀了这四个恶鬼后，可以说和清廷那个祖先鬼到了随时可以翻脸的地步。 毕竟，这四个恶鬼如果到天亮仍旧没有出现在隆庆王爷身边，这个清廷的祖先鬼，可是会怀疑的。 鬼若生疑，必起杀心。 与此如此被动，不如先下手为强！ 小狐狸才不管卓景宁想杀谁，于是，地遁鬼术释放而出，两人在瞬间化作流光幻影，消失在了县衙内。 …… 青石村。 从今日早上起，就突然发生了怪事，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浓雾，将这里完全给遮蔽了。就像是浪涛一样，一阵接着一阵，最终让人伸手不见五指，完全没办法下地干活。 不过没法干活，就当着老天爷逼着给他们放假呗，难得有休息的时候，所以一开始有给青石村送货过来的店铺伙计将有官兵封锁道路这件事给说了，村里人也没在意。 因为卓景宁给下的命令是许进不许出，人去青石村方向可以，但想要离开，却是不成！ 而官兵衙役，又怎么会给店铺伙计给解释清楚这件事呢？ 见官兵没有阻拦便放行，一个个当然是赶紧离开，早点远离这些敲骨吸髓的“煞星”。 直到后来，给青石村送货的店铺伙计准备回县上时，被阻拦了下来。这些店铺伙计以为是抓捕什么逃犯，很快结束，于是就在路边等了会儿，但等了大半天，仍然不见官兵放行后，肚子里饿得实在难受的他们，只好回了青石村，去找些吃的。 青石村的人见店铺伙计们又回来了，就奇怪的一问，然后等到店铺伙计们将事情一说，村里人才感到不对劲！ 官兵封锁道路，许进不许出，再联想到今天的古怪大雾天气，实在是处处透着诡异。 青石村能发展成现在这规模，就差脱离恶人县自治了，自然是不乏聪明人，便提前做起了准备，他们组织一些人，朝着宋国方向过去。 这帮人走了两个时辰，没走出浓雾笼罩范围不说，居然又回到了青石村！ 这一刻，才有人慌了。 然后，当夜色落幕，诡异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乡下的大晚上，路上都是没人的。但这一夜，在青石村里，却是诡异的出现了一条街道。街道两侧，是一家家灯火通明的铺子。 青楼、茶馆、戏院、酒楼等，俨然有一副大城市的景象。 青石村的人突然见到这样一幕，自然是被吓坏了，而随后，他们就发现这条街道上出现了不少人，熙熙攘攘，还有小孩追逐打闹，非常热闹。 一股股食物的香味，也让青石村的人非常难熬，最终有人忍不住，许重金，让家里的长工跑过去买了点。 结果，能吃！ 而且非常好吃！ 于是，青石村的人不断涌入这条街道，有人跟街道上的人打听，这条街道上的人自称他们来自海外仙府——蓬莱城，这浓雾是隔世仙雾，将带着整座蓬莱城离开，在这个世界上肆意游走。 他们还指点青石村的人去看，然后就发现这条街道外还有很多的街道，一条街道比一条街道繁华。 “老丈，蓬莱城难道没有城墙吗？”青石村的人觉得自己应该是进入了这座海外仙府蓬莱城的里面，于是这样问道。 一同吃喝下来，如同吃了山海珍味一般，这青石村的人早已经放下了戒心。 “当然，既是仙府，何必有城墙？有贼人胆敢闯入不成？”这被青石村的人请教的，是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看上去仙风道骨，让人看一眼，便生出信任之感。 青石村的人一听，却是不由骇然失色，苦着脸忙问道：“那我等贸然进来，可算是闯入？” 已经相信这地方是仙家宝地，青石村的人这会儿都不由害怕起来。 他们怕被这地方的仙人惩罚。 “你等是有缘，既然有缘，又怎么算是闯入呢？诸位，今夜尽情吃喝玩乐，你等不必担心金银问题，对有缘人，此地向来免费。”这老丈笑呵呵的说道。 这让青石村的人格外开心，家里穷困的，连忙拼命吃喝起来。不光吃，还使劲往身上塞，只恨来的时候没有多拿一件衣物，装的东西有限。 这青石村富庶。 但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少不了穷人。 毕竟没有大量的底层，上层又怎么会过得愉快惬意呢？ 浓雾弥漫，哪怕这座蓬莱城灯火通明，也快要伸手不见五指了，别说是回村子了，便是在这街道上行走，都要小心翼翼，不然就会撞到人。 青石村的穷人顾着眼前，在一个劲的吃喝，青石村富裕的人，眼光放得长远，尽管酒水吃食的香味浓郁，他们还是强忍着四处搜寻。 他们在找这座蓬莱城里头居住着的仙人。 他们也想当仙人！ 然后找了大半夜，还是没能找到仙人，他们也曾打听，只不过蓬莱城里的人一听他们打听仙人，都是笑而不答，然后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便离开。 很客气，也很有礼数，可就是不说。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说？”几个青石村的人聚在一块儿，商讨计策。 “应该是仙人在哪儿，他们也不知道，而且他们也想得到成仙的机会，怕被我们给得去了，所以才这样！” “那么就是说，成仙的名额，其实有限？” 这几个人头脑灵活，在相信了蓬莱城的存在后，一番讨论下来，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一直在找仙人，好饿啊，也没吃东西，我们先找点吃的？”有人忽然出声。 这个提议正合他们意，另外几个人便立马答应。 但这个时候，他们却发现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那些铺子的门都开着。 于是他们进入一家酒楼，便看到一群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村里人，有几个人还脑袋都埋在了菜盘子里面。 “这帮穷鬼，跟没吃过好东西似的。”有人微微皱眉，没好气道。 旁边一人就接着道：“兄长，你这话还真说对了，这帮穷鬼吃过什么好东西？” 其他人闻言，不由失声大笑。 有一人环顾四周，然后摇摇头，一脸嫌丢人的没好气样子，他说道：“那个人是我表叔，脸都埋汤盆子里去了，我真怕他被淹死，我去叫醒他。” “李佳玉兄弟有这么一个表叔，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有人搭腔说道。 “可不就是？但无论如何都是他家的远房亲戚，这个时候不管不行。有穷亲戚，就是麻烦！”另一人深有同感的说道。 不过这时，那走过去喊“穷亲戚”的李佳玉，忽然间大叫了一声，一脸煞白惊恐无比的样子。 ， 245、黑城（万谢齐亚伟的一万豪赏） 李佳玉瞪着眼，慌张退后，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不由两手一按，他的目光更加惊恐，又是大叫一声，然后什么话都不说，直往外头逃去。 其余几个人面露奇怪和惊疑不定之色，他们跟着看过去。 然后就看到李佳玉刚才想要叫醒的那位表叔，半张脸是完好的，另外半张脸，却是没了血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将血肉给撕扯掉了一样，而恐怖的是，那半张嘴里是带着血水的肉，还没咀嚼干净，所以依稀能看到一点皮，那块皮，赫然和完好的半张脸上的皮肤差不多。 差不多黝黑，也差不多粗糙。 而另一个李佳玉撞到的人，就更恐怖了，衣服居然凹陷下去，整个人更漏气了似的。 咕嘟嘟、咕嘟嘟，大股大股的血水从他衣服底下漏出来。 呛人的血腥味，让几个人瞬间面如土色。 然后转身夺门而出！ 争先恐后的跑出来，这几个人却已经看不到李佳玉了，看着空荡荡的漆黑街道，只觉得无名的恐惧一下子笼罩心头，而这时，砰砰、砰砰，声音接连响起，街道上店铺的门，在一扇扇关上。 血腥味越来越浓郁，有人忽然发现自己的脚底下全是血，鞋子早已经湿透。 这不是海外仙府！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还会相信这番话了。 这根本就是一处鬼蜮！ 他们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就跑，然而跑了一阵后，却很惊恐的发现，他们还在这条街道上，怎么也跑不出去。 内心的恐惧一下子到达了极点，有人忍不住哭嚎出声，这是完全被吓得崩溃了。 忽然，有一个人叫道：“李佳玉兄弟，李兄弟，等等我！” 这人大声叫着，急急忙忙的朝着一个方向跑过去，另外几个人跟着看过去，却看到这个人是跑向一家狗肉店，那里根本没什么人影。 可这人完全是一副看到了李佳玉的样子。 这家狗肉店的门，此时也已经关了，不过在这个人跑过去时，店门忽然大开，一口冒着热气的开水锅出现在门口，噗通一声，这个人居然跳了进去，然后惨叫了几声，就没了声音。 尸体漂浮在开水中，随着水的沸腾，尸体慢慢晃动。 咕嘟！咕嘟！ 一股类似被煮熟的猪肉味，疯狂钻入这几个人的鼻端，顿时让还活着的这几个人惊恐无比，一股凉气直蹿天灵盖，整个人跟快要死了似的！ 这一刻，他们的心灵完全被恐惧给占据。 “哈哈哈哈……”那个完全崩溃而大哭的人，这个时候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还无比疯狂，一声比一声响，完全是用尽全身力气在笑。 他这一笑，更是让这恐惧氛围倍增，就有人跟着笑了。 笑着笑着，这个人的笑声从一开始的正常，陡然就变得很尖锐！ 然后，有第三个人笑了，这个人是正常的笑声，一直没变化，但笑着笑着，他就大口吐血，吐个不停，到了最后，他整个人只剩下一张干瘪的人皮，软绵绵的倒在了一滩血水中。 哗啦，哗啦。 血水已经积累了一层，这地方就像是一个浅水池一般，被阴风一吹，激荡开响声。 还正常活着的，只剩下一个人，他瞪大眼，看着四周，想要逃，但根本无路可逃。他的裤子他已经湿了，是被吓尿的。 他看向了还在笑的两个人，尝试着出声，但话没出口，那两个大笑的人，一个四分五裂，如同车裂，另一个则如凌迟，更是惨不忍睹。 满目的腥红，让这个人忽然一头撞向一旁的墙壁。 他准备一死了之。 不愿再遭受这般恐怖了！ 然而他这一撞，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匹马踹了一脚似的，踉踉跄跄的往前跑了几步，然后他看到的，是一片浓雾。 浓雾已经没有伸手不见五指了，他依稀能看到自己的村子，自己的住处。 他已经离开了那恐怖的鬼蜮，不过他已经回不去了！ 因为在他前面，站着一名七窍流血的男子。 经历了大恐怖，这个青石村最后的幸存者，因为自杀失败，此时更加怕死，他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哀求着：“求求你，鬼爷爷，别杀我！别杀我！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求求你放了我！鬼爷爷！鬼爷爷！呜哇哇……” 说话间，这人忍不住哽咽起来，泪流满面。 他不停地磕头，额头磕破流血了也不停。 好一会儿后，这人却发现面前这个七窍流血的男子没动静，便壮着胆子偷偷瞧一眼，这才发现，这个七窍流血的男子，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自己一眼，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身后！ 这人便不由转过头去。 他看到了一座黑城！ 城墙是黑色的，上面有着一张张人脸，在不停扭动，如同挣扎，嘴巴大张，却都没有声音发出。 城门是用白骨垒砌而成。 哗啦、哗啦，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中走动，声音逐渐从这座黑城里传出来。 原来他们刚才进入的，真是一座鬼城……这人脑海中只出现这样一个念头，就脑袋一歪，没了出气，不过脸上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咔嚓，咔嚓，骨关节错位一般。这人转了转几下脑袋后，站起来看着那七窍流血的男子，声音尖锐的叫道：“原来是清廷的王爷，还有这毒雾，难怪我瞧着眼熟，原来是不小心截了你的胡，这就罪过了！” 这个七窍流血的男子，自然便是隆庆王爷。 他看着明显被鬼附身的这青石村的村民，煞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恼怒，冷哼一声：“区区一黑城小吏，也敢和本官这样说话？” “县太爷之位早已空缺，只有黑师爷在主事，代理县太爷之位，我等小吏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官升一级啦！清廷的王爷你看，我现在可有资格和你这样说话了？”附身青石村村民的鬼也不恼怒，而是一脸诡异笑容的这般解释着说道。 隆庆王爷似乎是沉默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接着说道：“你们来这地方，就算那两位鬼神老爷不管你们，但这地方，可有一位新鬼神的独女。你们如此肆意妄为，不怕她怪罪？” “鬼神独女？哎呦呦，真的好怕怕啊……”这人一脸夸张的说道，话音落下，却是脸色瞬间一百八十度大变，然后这人阴冷无比的说道：“黑师爷已经功德圆满，即将成为新的黑城县太爷，到时候莫说鬼神之女，鬼神来了，也得看他敢不敢进来？来了的话正好，让他将狼城城主的狼妖化身尸体给带出去！免得腐烂后，脏了我们黑城！” 246、你说你是重伤状态？ 听了这黑城小吏这番话，清廷的祖先鬼脸色变了数变，前一阵子，元国的鬼神之一，狼城城主的凡人化身，突然来到清廷境内转悠，说是提前来见见新诞生的鬼神，但他们很清楚，这番话只是说来骗鬼的。 原本这狼城城主的凡人化身，是无法进入之前的鬼神府域中的，后来不知道那凡人化身找巩仙和祖君老爷说了什么，达成协议后，合三鬼神之力，瞒天过海，将狼城城主的凡人化身送了进去。 为了以防万一，那凡人化身还特意带了一个实力很低的血脉后裔，鱼目混珠，避免被鬼神府域驱逐。 其真正的目的，恐怕是在找寻黑城的下落。 当初，黑城的县太爷即将现世，狼城城主起了贪念，想要占据黑城。 狼城城主身为族位鬼神，于是就让三大化身之一的狼妖化身闯入黑城。未成想，这黑城不愧是炼化了三百座千年阴阳宅的恐怖之物，已经具备了封神台、白骨幡才有的邪门特性！ 撕裂神魂的阴风吹刮之下，鬼神的不灭性直接被吹没了，加上黑城当中的特殊困域属性，使得狼妖化身失去了与另外两道化身的沟通，最后居然以没能成功现世的县太爷魂飞魄散为代价，将狼城城主的狼妖化身杀死在了黑城当中。 不过纵使化身被杀，对于鬼神而言，也不是这道化身死了。 鬼神不死不灭。 只要那道狼妖化身离开黑城，便能立刻复活。 由此可见，诸如封神台一类的东西，是多么骇人听闻！ 念头百转，隆庆王爷冷冷看了这黑城小吏一眼，明知道这鬼只是在诈唬他，但他也没有小看这个鬼。 黑城之中的鬼物实力，和官阶相当。 并且刚好和清廷的衙门制度相反。 清廷的朝廷官制，最底层的县衙，是“精兵简政”，官职没几个，上层的官阶却是一再膨胀，一个县令头上有很多上司，这是为了应付日益增多的朝中贵族。 因为祭祀祖先鬼，前朝的“州县官如琉璃屏，触手即碎”是见不到的，罢官等于断其先人的“合法血祀”，而鬼又岂是好惹的？ 黑城中的县衙，官职极多。 衙役、小吏、巡差、俸官、郎将、左司马、上阴阳。 其中这黑城左司马，又称呼为“黑师爷”。 上阴阳，自然是对应黑城县太爷了！ 若是让这借助三百千年阴阳宅的上阴阳现世，在这黑城当中，可要比一般的鬼神厉害多了，便是族位鬼神，也要三大化身齐聚，才能压下这黑城县太爷。 如果真的左司马代上阴阳而出，那么这小吏自然是跟着鸡犬升天。 隆庆王爷自认是打不过对方。 不过他也不能示弱，于是他冷哼一声道：“既然你这么说，等到王女问起来，我就这般转答了。” “王女？等等！你说的鬼神独女，原来是那位新鬼神的女儿。那么还请这位清廷的王爷顺便转告一声，黑师爷有意迎娶她为妻，这黑城可分她一半，结两家秦晋之好，互相扶持！若是答应了，黑师爷成功走出黑城之日，便娶她为妻之时。”这黑城小吏听了隆庆王爷的话，却是在眼珠子转了三百六十度后，这样开口道。 “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隆庆王爷冷笑一声，却没有拒绝，他说道：“好，本王答应了，一定帮你们转告。” 吃一堑长一智，有狼城城主的狼妖化身在前，这位黑师爷倒是学聪明了，懂得找帮手。 免得落个和那位“上阴阳”相同的下场。 那狼妖化身的尸体放在这黑城中，对于黑城来说，也算是个烫手山芋。扔出来，不行，一扔出来，没了黑城的特殊困域属性，这狼妖化身直接就复活了。不扔的话，迟早会引来狼城城主另外两道化身。 眼下，左司马还没代上阴阳而出，这黑城东躲西藏之际，还需要不断收取活人魂魄和血肉，来滋养黑城县衙中的那位“黑师爷”。 如此一来，也就增大了会被狼城城主发现的几率。 而在这时，两道身影出现在青石村中。 “怎么有一座城？”卓景宁抬头看过去，尽管有着浓雾遮蔽，但他还是看的很清楚，那边有一座黑色城池耸立着。 城墙不高，一丈高的样子，城中没有露头的建筑，想来多为平房。 不过能有城墙的，不都是县城吗？ 这里不是青石村吗？ 卓景宁看向四周，然后他就确定小狐狸没带他跑迷路，确实是来这青石村了。这青石村附近的地貌，和县衙内那张地图上描述的一致。 那么这座黑色城池是怎么回事？ “卓县令，王女，你们怎么来了？”随着隆庆王爷的出声，卓景宁和小狐狸才发现原来他们想要干掉的那个清廷祖先鬼也在这儿。 恰好这时，隆庆王爷因为见到了小狐狸和卓景宁，心中打着让卓景宁难堪的主意说道：“王女，你来的正好，这位黑城的吏官说，黑城的左司马，想要迎娶你，他愿意拿一半黑城作为嫁妆。” 隆庆王爷尽管奇怪他手下四个青面獠牙血影鬼去找卓景宁麻烦了，这卓景宁和小狐狸跑这来了，但这在他看来，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小狐狸是九尾天狐，带着一个凡人到处跑，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卓景宁闻言，脸色不由瞬间阴沉了下来，就连隆庆王爷，一时间也没办法吸引他的仇恨值，他的目光紧盯着被黑城小吏附身的青石村村民。 黑城小吏见卓景宁区区一个凡人，居然敢这样看他，本想冷喝一声，但猛地瞧见卓景宁的面容，却是瞬间变色，高声尖叫道：“大老爷，你没死！你竟然没死！” 然后青石村的村民倒地，已经七窍流血而死，一道鬼影从他体内跑出去，蹿入了黑城内。 跟着，黑城一阵震动后，那扇紧闭的城门居然开了。 街道在挪移，那些铺子建筑也在挪移，不断换位，最终一个县衙挪移到了城门口。 然后，一到盘坐在石莲花上的人形石像，被几名衙役抬了出来。 那石像的双眼位置，陡然放出两道血光，落在卓景宁身上。 一阵剧痛，卓景宁闷哼出声。 “你不是他……”石像这样出声，然后，一只狐爪抓碎了两道血光。 小狐狸犹如护着小鸡的老母鸡，站在卓景宁身上。 卓景宁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刚才那一瞬间，要不是小狐狸抓碎了血光，他真的差点死了。 那两道血光，仿佛直接落在他的灵魂上，将他扎穿一般！ “王女，你不是我的对手，哪怕我还处于重伤状态，你仍旧护不住他的。只凭他的长相，他就必须死！”这石像看着小狐狸，无比霸道的说道。 然后这石像看了卓景宁一眼后，转头看着小狐狸继续说道：“杀了他，你就嫁给我。这一半黑城，是我的聘礼。我相信，你会同意，你父亲也会同意。” “我不同意。”卓景宁突然出声道。 石像生硬的面孔上，忽然露出了笑容，犹如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般。 “你算什么？”石像这样问，语气格外认真，也格外不屑。 其声如雷，震动四野。 “我是她爸爸。”卓景宁很认真的道，然后在石像明显露出诧异之色的瞬间，他按下了惩戒。 247、脸黑的卓老爷（谢谢在世间难逃命运的一万豪赏） 卓景宁的语气也很认真，认真到了小狐狸想掐他的地步。而出场恐怖无比，一看就是鬼神之下无敌手的石像，却在陡然间开裂，一道接着一道裂缝，碎裂速度飞快，最终完全化为了飞灰，连带着那石莲台，都一块儿碎灭了，犹如一团陡然炸开的烟尘般。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黑城左司马（黑师爷），体质1。” 惩戒的提示声出现在耳畔，让卓景宁忍不住低吼一声，这一次的强化太过猛烈，像是从十五层到十六层有一道巨大门槛般，让卓景宁一时间没能忍住发出声音来，身体上浮现出来的蛇纹清晰可见，仿佛一个个符号般，盘旋着他。 一旁的隆庆王爷已经看懵了。 黑城黑师爷才一出场，就被秒了？ 那可是强大到他们清廷祖先鬼中的最强的几位，联手都无法抵抗的啊！ 猛地，隆庆王爷想到了什么。 那个黑城小吏看到卓景宁，大叫一声“大老爷你没死”，然后就舍弃身体，跑到了城中。 之后，整座黑城大变动。 一座座阴阳宅变换位置，只为了让那一座黑城衙门出现在城门口，让那位黑师爷出现。 因为还没成功代上阴阳，所以这位左司马现在是完全被困在了黑城中，甚至动弹不得，出行也需要依靠外力，并且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 然后，这位左司马一见面就动手！ 那两道血光是一种恐怖的鬼术，放出去，如果凡人碰到，瞬间便会意识泯灭，只剩下一具空壳。 “黑城的上阴阳其实没死，被狼城城主的狼妖化身打碎还没现世的躯壳后，残魂遁走，并且成了这位卓县令？”隆庆猜测着，目光惊骇，尤其是在看到卓景宁浑身上下那一身怪异蛇纹后，更加确定。 鬼怪的蛇纹，无论是什么级别，都是如蛇状。 而一旦成为鬼神，蛇纹会出现变化，变成五爪双角的龙状。到了这一步，便称之为龙纹了。 可这位卓县令浑身上下的蛇纹，似蛇非蛇，似龙非龙，仿佛介于两者之间。 除了当年那位黑城上阴阳外，还有谁？ 忽然，隆庆王爷发现卓景宁正看着他，莫名心底一寒，难以遏制的恐惧起来，这位卓县令可是刚直接秒了那位黑师爷…… 隆庆王爷想到了自己让四个鬼仆去找卓景宁的麻烦，立马就想逃，但他很清楚，就凭卓景宁直接出手秒了黑师爷的手段，他根本逃不掉，于是他在脸色变化数次后，准备开口求饶。 当了那么多年清廷的祖先鬼，他除了自己享用外，每次都会剩下一点能长期保存的血祀供品，积少成多，数百年下来，他也攒了不少血祀供品。 他准备用这些来作为赔罪之礼。 不过，他还没开口，卓景宁先开口了：“元清，动手。”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不过立马乖乖照做了。 这会儿其实她也在奇怪，卓景宁怎么刚才那么强？那个石像太强了，她根本不是对手，要不是对手似乎无法动弹，又因为有伤在身，无法全力出手，她都断不开那两道血光。 可强如石像，卓景宁似乎只是一个眼神，就瞬间灰飞烟灭了。 并且在击杀这个石像后，那些奇怪的蛇纹再现，似乎是让他的身体又强了不少。 那能灭杀鬼怪的秘法，真这么神奇？ 小脑袋里转动诸多念头，小狐狸下手却一点也不慢。仍旧是狐爪开局，这不是鬼术，但威力不比鬼术差。 她虽然随着成长，自然而然的掌握了很多鬼术，但其中攻击方面的鬼术，还真不多，威力也比狐爪大不了多少，并且还需要准备一下。 隆庆王爷一听，慌忙抵抗，周身血光盈盈，将小狐狸的狐爪挡住，同时他张嘴求饶道：“卓县令，纵容四个鬼仆，是本王的不是，还请卓县令看在朝廷的面上，放本王一回，本王愿以多年的血祀珍藏，用来赔罪！” 若是听到给钱，卓景宁没准还会犹豫一下，但听到是血祀供品，鬼知道那是些什么玩意儿！比如当初的人丸，对小狐狸大有好处，可活人吃了呢？只能变成恶尸，然后在不断腐烂中惨死。 甚至只是想想，卓景宁还有些恶心感，因此对这没眼力劲的清廷祖先鬼，越发憎恨了。 看到惩戒的冷却好了，他便果断按下去。 隆庆王爷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惧感，然后他在瞬间被击飞，落在地上，却没有死。这时候，小狐狸准备好了的鬼术打出去，那是一个喋喋怪笑的稻草人虚影，从小狐狸手中飞出，掉落在地上，就往同样落在地上的隆庆王爷身上一扑。 原本七窍流血的面孔，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面部表情不断扭动，然后头一歪，在扭动间，从脚开始，不断化作青烟消散。 大概一刻钟后，才完全消失。 这一个清廷的祖先鬼，算是被小狐狸的这一道鬼术给彻底磨灭了。 卓景宁惊了。 小狐狸拍了拍小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她发现卓景宁在一直盯着她看，才眨了眨眼，小声问：“是不是要留给你杀才行呀？” 卓景宁点了点头，然后无奈的叹口气。 这不怪小狐狸。 是他没料到这清廷的祖先鬼，居然命这么硬，为了跟他求饶，猝不及防下，都被小狐狸打伤了，哪成想一道惩戒下去，只是“丝血”状态！ 这意味惩戒的伤害加深根本没有被触发，一开始隆庆王爷也不是重伤状态。 这还能说什么？ “没事，没事。”卓景宁心痛的道，这可是一个难缠鬼怪，就这么没了，不然的话，他现在的体质加成，已经达到十七层了。 “咦？那座城呢？”小狐狸突然出声道，仰着小脸，奇怪的看着前方。 卓景宁看过去，才发现之前那座黑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于是他问道：“这黑城什么来历，你知道吗？” 他这会儿也挺奇怪的。 一开始，有个被鬼附身的人喊他“大老爷”，还说他没死。这大老爷可通常是称呼县太爷的，想到被他杀死的石像，除了黑城左司马的称呼外，还有一个称呼——黑师爷。 他不由想到，难不成这位黑城里曾经有位县太爷，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非正文，说一下群之类的 书友群的群号是636、118、998。 群名是——深夜灵异事务所。 欢迎加群~ 本来是直接加入的，后来进来一位传销的……于是我设置了一个问题，答案是男主角的名字。 还有就是说一下书评区我为什么只加精没有回复。 因为我真的没办法回复。 我的手机号和我上个作者号绑定了，没办法解绑，我也没第二个手机号，没有绑定手机号就无法发言，所以只好加精了…… 最后弱弱的问一下，我这本书在创世那边有这么惨吗？ 每次书评都是——评分太惨了，帮你拉一点吧？ 【今天的更新还没结束，不过我要去一趟街上，回来继续更】 248、送人头（谢谢齐亚伟的一万豪赏） 小狐狸有读心鬼术，卓景宁觉得以小狐狸的性子，刚才应该趁机读取了一些，所以他才这么问她。 “唔……”小狐狸似乎是将读取到的信息整理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黑城是一开始，是两位数拥有千年阴阳宅的诡像级鬼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同时出现在一个诡异地方，然后同时入灭，无主的几十座千年阴阳宅，相互吸引下，形成了最初的黑城。” “一个赶考失败的落魄书生，无意间闯入黑城。那时候的黑城，阴风弥漫，撕扯魂魄，是谁进谁死，这个书生也不无意外，但他死后，却意外催生出了黑城中的第一个鬼。” “这个鬼没有自我意识，只有那个书生生前对当官的强烈执念。于是，这个鬼便遵循执念，在黑城中构造县衙，自号县太爷。” “这个鬼是黑城的第一代县太爷，因为当官便是他的执念，成为县太爷后，执念消了，便魂飞魄散了。” “此后数百年，黑城的县衙不断完善，有诡像级鬼怪慕名而来，进入黑城中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当这些鬼怪身死后，它们的阴阳宅便直接归属于黑城所有。黑城的力量不断强大，当相当于师爷的左司马出世后，第二代县太爷也即将出世。” “那个时候，黑城已经聚拢了三百座千年阴阳宅，已然化为一方绝地，能困住鬼神。这引来了鬼神的目光，狼城城主便是最先动手的，派出了他三大化身之一的狼妖化身，结果狼城城主的狼妖化身尽管杀了即将现世的黑城县太爷，但也意外身死在黑城中。” “鬼神不死不灭，化身死不是真的死了，只需要离开黑城，便能得到另外两大化身的助力，瞬间复活。” “所以，这狼妖化身对黑城来说，也是一个烫手山芋，放了不是，不放也不是。” “最终，左司马决定代上阴阳而出，成为新的县太爷。” “上阴阳，是黑城对县太爷的一种称呼。” 听完小狐狸的叙述，卓景宁点了点头，没想到这座黑色的城池，真叫黑城，另外来历这么不可思议。 “那个没出世就挂了的县太爷，难不成和我很相似？”卓景宁问。 “和你有几分相似，不过没你帅啦~”小狐狸撇撇嘴，顺着卓景宁的心意说道。 她还真从黑城的鬼心中读到了那位“上阴阳”的画像，和卓景宁确实很像，但在气质上和卓景宁完全不同，完全是一副枭雄的气势，并且凶戾无比，且生有一条分叉的骨尾。 活脱脱的地狱大夜叉形象。 听到小狐狸这样一个回答，让卓景宁的心情瞬间愉悦无比。 像他这么帅的人，居然还会被认错，那个黑城的鬼真是没点眼力劲！ 他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道：“浓雾完全消散了。” 清廷的祖先鬼为了长生果，特意弄出来毒雾，这么随着这个祖先鬼的死，已经消散。不过这青石村的人，却仍旧是死光了。 卓景宁也不知道是黑城干的，还是清廷的祖先鬼干的。 但无论是谁下的手，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因为这是无可奈何的现实。 活在这样一个世界当中，本身就是命如草芥蝼蚁，能活一天，便是赚一天。能赚到一天，就是不亏。 唯一能逆天改命的修行，也只有镜花水月的“双九之数，可撼鬼神”一说。 卓景宁虽然相信，但是他从没见人修行到过。 甚至到目前为止，他所经历过的地方中，在修行上，他始终是第一人。超过两道年轮印记的都没几个，更别说能和他一样，达到五道年轮印记了。 而这个年轮心境的修行者，能不能对抗鬼怪？ 至少驱逐普通鬼怪很容易，一般的蛇级鬼怪也行，但到了他之前遭遇的青面獠牙血影鬼一级，就有些束手无策了。 修行中人没有“术”之一说，也无法修成。 鬼怪却有鬼术，鬼术不光是可以修成，甚至还能是天地生成的。威力之强，凡人终其一生，也难望其项背。 修行中人唯一能依靠的，是观想法。 借助观想法的力量，来伤害鬼怪。但是除了能灭杀鬼怪的秘法，其他的观想法，都没有扼制鬼怪恢复能力的效果。 弱点的鬼怪，使用这种观想法还看不出来，感觉威力还蛮大的。 可一旦到了如隆庆王爷的程度，可能一个十道年轮印记的修行中人拼尽全力打出的伤势，在下一秒就完全恢复了。 真的是无比绝望。 不过卓景宁是一点绝望之感都没有就是了，反正一般的蛇级鬼怪在他面前，分分钟就被他给弄死了。 他看着这空荡荡青石村，少许沉默后，对小狐狸说道：“我们回去吧。” 杀了清廷的祖先鬼，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就得好好安排一下，怎么样才能让昆妖王受伤了。 最好是重伤。 小狐狸伸出小手，抓住了卓景宁的手。然后，两个人一下子化作了流光幻影，消失在了这浓雾散去的夜色中。 四野寂静无声。 星光暗淡，此地无风，略微的血腥味也在逐渐消失。 等到明日一早，这地方除了一具尸体外，便没有任何人了。而这一夜之间人全没了的青石村，也将成为新的怪谈。 但很突然的，一座黑色的城池忽然从夜色中浮现。 正是之前凭空消失的黑城。 能不被鬼神找到，黑城自然有着不一般的地方，不然早被损失一大化身的狼城城主找到了。 黑城城门紧闭。 此时，几个鬼凑在城门口，商量着一件事。 有五名俸官，三名郎将。 这是除被卓景宁秒杀的左司马外，黑城中最强的几个鬼了。 俸官实力比郎将差，不管因为左司马妄图代上阴阳而出，虽说失败了，但这几位俸官的实力却随之大增，五个联手，能和三名郎将抗衡。 他们在商量投不投靠卓景宁的问题。 争吵的很激烈。 最终，一名郎将开口道：“他不是县太爷，若他是县太爷，早已经进来了，我们根本遮掩不住，也拦不住。不过，我们先放下这个问题。他能秒杀黑师爷，我建议，将狼妖化身的尸体，交给他。” 249、凶图（谢谢在世间难逃命运的一万豪赏） 这个郎将方鼻阔口，浑身上下，都是爆炸性的肌肉，块垒分明，双手放在杵地的大刀刀柄上，一双目光戾气十足，桀骜的盯着眼前几个鬼。 听他这么说，其余两名郎将跟着点点头。 就投不投靠卓景宁这一点，他们很有分歧，但解决狼妖化身这个分烫手山芋，他们都没意见。 “你们呢？”一名郎将看向那五名俸官，随意的扬了扬下巴。 五名俸官联手能抗衡他们，但这还不被郎将放在眼里，毕竟多年来他们一直都是比对方高一等，习惯用过去的眼光看待五名俸官了。 有俸官目露恼怒之色，但其中一名俸官越众而出，在另外四名俸官开口前说道：“我等也是此意，凶图将军此意甚好！” 被称之为凶图的郎将，一张方鼻阔口的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他的目光看这五名俸官，也是差不多，而且更加不屑一顾，完全是颐指气使的姿态。 “算你们识相。”凶图这样说道，五名俸官以为凶图接下来要让他们去办好这件事，却听凶图这时说道：“我去见见他，我会办好这件事，让他处理好狼妖化身的。” 不光是那五名俸官愣住了，便是另外两名郎将也愣住了。 他们都是知根知底的，很清楚凶图的性子，看似粗满，实则心思细腻，并且偷奸耍滑成性，这种主动去做一件困难之事，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我分得清轻重，眼下黑城内，谁比我强？”凶图瞧着他们的神色变化，便冷哼了一声。 另外两名郎将就不说话了。 凶图确实是比他们强，不过他们不想承认。日后黑城若是诞生新的上阴阳，也是从他们当中诞生，所以这个时候哪里肯承认比对方弱一头？ 另外五名俸官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直接谢道：“如此，就有劳了凶图将军了！” 凶图点点头，一步踏出。 连人带刀，瞬间消失。 另外两名郎将对视一眼，一人说道：“凶图所图不小，他也觊觎那个位置。” “你这是废话。”另一人摇头。 于是不欢而散。 一个借此表达善意，一个装作听不懂，拒绝接受善意。 两名郎将走了，另外五名俸官中，其中四名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冲着之前越众而出开口的俸官说道：“黑师爷已死，我们也如何是好？” 郎将归属于上阴阳，俸官依附于左司马。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当初上阴阳被杀，十八个郎将，直接跟着灰飞烟灭了十五个，只剩下三个。凶图、难厄、苦祭。 俸官实力不足，只是当年的余波，就将九成俸官给灭了，只活下来他们五个。 “凶图郎将已有打算，我们静观其变便是。”这俸官面容英俊，双唇略薄，眼角狭长，彰显戾气，若有若无的，这俸官身后似乎有条尾巴在不停甩动一般，只听他接着说道：“凶图郎将用意不善，到时候自有我等机会，只不过，到时候我需各位竭力助我才行！” “阴阳，我等自然信任你，到时候自然会竭力助你。”一名俸官点头，其余三名俸官也是深以为然。 “如此，就先多谢各位兄弟了。等事情一成，我等就不用再受这气了。”俸官阴阳半眯着眼，阴冷的低笑了一声。 那四名俸官也跟着笑了起来，仿佛大势已成。 …… 宫家当初将派头弄得十足，门面无比阔气，卓景宁和小狐狸走进去，一路上丫鬟下人纷纷行礼。 不过看着这巨大的“卓府”，卓景宁微叹口气，示意薛秋月明日再去招一些丫鬟下人回来才行。 就眼前这二十几人，完全不够使唤。 最近“大权在握”的薛秋月表示会把这件事给办妥，然后眼神暧昧的问卓景宁要不要洗个热水澡，然后去她屋里睡。 卓景宁则表示自己累了，然后走向自己屋子，发现小狐狸在自己身后跟着。 “怎么，你屋子还在我隔壁？” 小狐狸点点头。 于是卓景宁瞬间兴奋道：“那我去你屋睡？” 小狐狸摇头。 “那你来我屋睡？” 小狐狸继续摇头。 “那上半夜我睡你那，下半夜你睡我那？” “想得美，才不想给你暖床。” “这大热天的哪里还需要暖床啊……”卓景宁低声叹息，然后回屋就睡。其实他不困，今夜两次体质强化，早已经让他恢复，只不过他需要好好想个计策，来将昆妖王化作他的惩戒加成，所以他实际上是在闭目假寐。 只不过，眼睛闭了一会儿，卓景宁发现自己居然真睡着了。 然后，他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大片的黑暗。 这个时候，卓景宁顿时意识到，自己不是睡着了，而是被什么东西给牵引到了梦中。 这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卓景宁很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将自己引入梦中的源头，那是一个鬼，做将军打扮，手里有一把夸张无比的大刀，跟门板似的，杵在地上。 “像啊，真像……”这个鬼看到卓景宁，就是这样说了两句，这让卓景宁立马意识到他的身份。 来自黑城的一名鬼将。 “但我知道，你不是他……”这个鬼将随后又这样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凶图，是黑城郎将。” “原来是凶图将军，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卓景宁顺口就编。 凶图听到卓景宁这么说，反倒是愣了一下，不过他随后就记起了正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因为卓景宁秒杀黑师爷，所以凶图对卓景宁还是很忌惮的。 他本来也只是试试看，能不能将卓景宁引入梦中，没想到出乎意外的顺利。 凶图接着说道：“这次来，我是想有一笔买卖，送给你。” “买卖？送？”卓景宁奇怪。 “黑城里，有一具尸体。是鬼神的尸体。狼城城主三大化身之一。这具尸体，只要离开了狼城，便会立马复活。” 卓景宁想起了小狐狸曾经说过的，只不过对于这所谓鬼神的化身，到底是什么并不清楚。于是他沉吟片刻后问道：“那能不能算这狼城城主的化身之一，是重伤状态？” 250、胆大包天（五更） 凶图不知道卓景宁为什么这么问，不过他当时看得清楚，卓景宁在杀死了黑师爷后，体表突然出现大量似蛇非蛇的蛇纹，这无疑是杀了黑师爷，从而获得了好处。 于是他在仔细想了想后，肯定的回答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重伤状态。” 卓景宁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因为他刚才这话不是在问凶图，而是在问惩戒。 “鬼神死而不死，生而不生，一道化身死后留下的尸体，对于这个鬼神整体来说，可以算是重伤状态。不过你无法借此杀死那个狼城城主，只能杀掉这一道化身。”惩戒的回答，就要详细多了。 卓景宁心中思量了下，他对鬼神化身这种东西其实不太清楚，那么去找小狐狸问问。 不过这笔买卖无疑是可以做的。 “你让黑城出现在县城外，我马上过来。还有，你们将尸体放在城门口。城门口的话，这化身不会复活吧？”卓景宁说道。 “不会。”凶图心中半喜半惧，喜的是这次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而他惧怕的，是卓景宁连鬼神化身都有把握杀死！ 凶图不敢揣测卓景宁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他觉得这次自己无疑是在与虎谋皮。 但黑师爷被杀，这件事不得不为。 不然的话，等到狼城城主找上门来……鬼神迁怒之下，谁能幸免？他们必死无疑！ 作为黑城中的鬼，凶图他们是无法离开黑城太久的，而一旦黑城被毁，或者出现什么问题，他们也会受到影响。 “恭候您的大驾。”凶图略有些诚惶诚恐的说道。 随着这个鬼将退走，卓景宁立马就清醒过来，他眼中浮现戾气，“但凡是敢引我入梦的，后来都死了！” 然后翻身下床，卓景宁打开房门，却看到小狐狸正要敲门的样子。 小狐狸精致的小脸一僵，慌忙解释道：“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东西往你这来了，所以才来看看，我才不是来给你暖床的！” 卓景宁这会儿无暇调戏小狐狸，他直接问道：“鬼神化身，是什么？” “你不知道？”小狐狸眨了眨眼，似乎很震惊。 “嗯。” “那我之前提起的时候，怎么不问？”小狐狸颇为无语道。 “相较于这个，我当时更在意黑城那位倒霉催的县太爷。”卓景宁说道，他当时的注意力，完全在这上面，后来看着空无一人的青石村，莫名的感慨滋生，甚至还有了几分奇怪的悲愤，让他一时间无暇有心情顾及这一点。 “鬼神有三种，一般鬼神，比如你义兄。族位鬼神，比如狼城城主。梦魇鬼神，关于这样的鬼神的传闻一直有，但从没人见过。”小狐狸将她了解到的信息说了出来，并且还解释了一下怎么样成为族位鬼神。 卓景宁也是这才明白，老狐狸为什么对小狐狸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之前他只是有一些猜测，但见小狐狸一说，才一直没问。 毕竟得照顾下小狐狸的情绪不是？ 作为一名英俊帅气的钢铁直男型暖男，这可是必备技能。 “族位鬼神，三道化身，每一道化身都拥有一般鬼神的力量。这族位鬼神如此说来，确实是比一般鬼神厉害多了。那么，我们上次遇到那位，其实是来找他这一具失落在黑城的化身的吧？”卓景宁猜测道。 小狐狸点了点小脑袋，表示赞同。 她对狼城城主很不爽，就问道：“你打听这些，是想利用黑城算计狼城城主一回吗？” 这是小狐狸按照卓景宁的秉性去猜测的。 卓景宁摇摇头，然后说道：“刚才的确有东西过来了，是黑城里的一名鬼将，他说他可以将狼城城主的化身，送到城门口，让我毁了。” 算计鬼神，他没这么不自量力。 不过趁机捞个“体质1”，他还是有这胆子的。 小狐狸很清楚卓景宁击杀鬼怪会有好处，所以直接就问道：“那黑城现在跑哪儿去了？” 他们离开时，黑城可是凭空消失了。 她用鬼术也搜寻存不到。 “我让他在县城外等着。”卓景宁道。 小狐狸忽然歪了歪小脑袋，然后伸手抓住卓景宁的手，说道：“他们来了。” 说完，两人便化作流光幻影消失不见。 …… 恶人县外。 一座黑色的城池，突然从夜色中浮现出来，犹如被人拿着一支笔，给画出来似的，非常的不可思议。 一张张人脸汇聚成的城墙蠕动，城门随之开启。 一口黑色的棺材，被凶图扛着，放在城门口。哪怕只是站在狼妖化身的尸体附近，凶图这会儿都有一种鬼体崩碎之感。 弱一点的鬼，真是连靠近狼妖化身尸体的资格也没有。 两道流光幻影出现。 凶图不由松了口气，他赶紧道：“就在棺中。” 出于客气，他又说道：“这是鬼神化身的尸体，等同于鬼神之尸，非常恐怖。我只是站在附近，便有些鬼体崩碎之感，两位小心！” 在他看来，能秒杀黑师爷的卓景宁，一定无比强大，他这番话只是客气一下。 卓景宁听了，眉头一挑，完全听进去了，于是他小心的靠近，还好他的体质够强，安然走到了棺旁。 凶图便打开了棺材，然后瞬间逃走。 纵使如此，他还是遭受重伤，幸好这不是鬼神之力的主动攻击，只是余波而已，所以他的伤势很快恢复。 卓景宁这会儿犹如在遭受针扎，无数的针，要将他扎穿一般，疼痛无比。不过好在他还承受得住，于是他按了一下惩戒。 轰隆！ 夜空中忽然炸响一道惊雷，血红色的闪电，绵延了几乎半个夜空。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三分之一狼城城主，体质1。” 雷声滚滚，让卓景宁直接七窍流血，好在随之而来的体质第十七层强化，让他快速恢复过来。 砰砰、砰砰。 心跳如鼓声，声震四野。 卓景宁抹去了脸上的血迹，他睁开眼，看向四周，忽然双手合十，出声道：“如是我闻。” 强大的体质反哺精神，让卓景宁原本无法形成的第六道年轮印记成形。 同时，黑城内因为卓景宁这一声，惨叫连连。 ， 251、是阴阳，非阴阳 黑城内，因狼城城主的狼妖化身尸体灰飞烟灭，一群鬼震惊又好奇之下，争先恐后凑上来想看看，毕竟鬼神陨落，可是很难见到的。 人有好奇心。 鬼也有。 卓景宁被雷霆震的七窍流血，以他的体质都如此，这些黑城的鬼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直接被震的形体不稳，更有甚者四分五裂。 而随后一声如是我闻，却是差点要了这些黑城鬼的老命。 “你是何意？”凶图勉强缓过来，愤怒问道：“我们可没想过害你，动手的也只是黑师爷，但黑师爷已经被你给杀了！” 若非顾忌卓景宁那瞬间灭杀黑师爷、狼妖化身的手段，凶图早已经动手了。 卓景宁心中一叹，这帮黑城的鬼还真是难杀啊！ 他眼见这帮鬼受创，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在再来，于是便动用了如是我闻观想法，他手中也只有这门邪佛观想法，是具备范围性攻击的。 哪成想，这帮鬼受伤是受伤了，但很快就缓过来了。 天道不公啊！ 对这帮鬼怪，优待的实在是过分了。 此时听到凶图的怒喝，卓景宁便装腔作势的道：“虎无害人意，人有害虎心呐！” 听到卓景宁这番话，凶图只觉得憋屈无比。 不光是他，难厄、苦祭两位郎将，同阴阳五名俸官，这会儿都是愤怒无比，但却不敢反击。 因为没动手，意味着一切都还能商量，可要是动手了，他们觉得，自己这帮人都得死在这位手中。 卓景宁的强势，他们完全看在眼里。 若非狼妖化身已经逼得他们快走投无路了，他们万万不会选择这么做，将卓景宁给再次引来。 毫无疑问，他们是虎，卓景是人，一个有害虎心的人。 且不提卓景宁到底是不是人，听到卓景宁这么讲，黑城鬼都无法冷静下来，他们生怕自己被卓景宁给灭了。 但他们根本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猛地，那位阴阳俸官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且慢动手！且慢动手！阁下请听我一言！不提鬼神被杀，无异于天方夜谭，这件事说出去，无人会信。以事实说事，这狼妖化身是死在我们黑城的城门口，鬼神的气息目前已经浸透城门，百年内都会徘徊不散，所以哪怕我等说出去是阁下杀了他的化身，狼城城主也不会相信，反认为我们是在诓骗他。” “所以，阁下不必担心我们会出卖你，给你引来麻烦！”阴阳俸官加重了语气说道。 黑城的鬼，听到阴阳俸官的话，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卓景宁为什么要突然对他们动手。 另外四名俸官，往日里他们都是以阴阳俸官为主，称其为兄长，其中一名俸官便赶紧跟着道：“这黑城县衙内，有一方县太爷官印，阁下，我等愿意将此印给你。有了这县太爷官印，你可以随时打开黑城之门，直接出入县衙，等同于拥有了一半黑城。” 这名俸官自认为是在帮腔。 毕竟那方县太爷官印他们五个俸官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到的，与其便宜了凶图这三个目中无人的郎将，让自己更加难受外，不如送出去，将这位深不可测的“存在”给拉拢进来，如此一来，黑城中固然变成了三足鼎立，但想来有了这位加盟，他们便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这名俸官对自己的算计很满意！ 只不过他话音落下，这俸官却发现不光凶图、难厄、苦祭三名郎将看他的目光不善，便是他一直当做大哥的阴阳俸官，也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反倒是另外三名俸官，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一副赞同他这建议的样子。 这俸官瞧着三名俸官的神色，觉得自己没有说错，但他也很纳闷，凶图他们目光不善可以理解，为什么他大哥阴阳俸官也是如此？ 甚至目光更加仇视！ 仿佛和他不是相交多年的兄弟，而不是生死仇人一般！ 忽然，这俸官的脸色一僵。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原本得到县太爷官印，是能执掌整座黑城的。 只不过先是还没出世的县太爷，被闯入的狼妖化身杀了，然后又是黑师爷想要取代县太爷，结果黑师爷出师未捷，也死了，这导致现在的黑城内很乱，三百阴阳宅完全各自为政一般，县太爷官印所能掌控的区域，只有县衙。 把这没什么用的县衙官印交出去，换取一位强大同盟，对他们而言，确实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对于真正的县太爷呢？ 他曾经在一座废弃的无主阴阳宅内，发现过一封不知道谁写的信，信上交代说，和狼城城主的狼妖化身一战后，未现世的县太爷其实没死，只不过黑师爷为了能够更进一步，趁机害死了那位县太爷。 他的那位阴阳俸官大哥，其实本来不叫阴阳来着。 往日，有着交情在，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一直都选择将这件事给藏在心底，不叫任何人知道。 但现在，光是阴阳俸官这神态变化，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卓景宁会动手，还真是和这位阴阳俸官说的一样，怕这帮鬼事后出卖他，毕竟鬼都是言而无信的。 只不过这会儿他听到这俸官的话，又将他们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他没有犹豫，立马答应下来：“好，各位既然有此诚意，我便给各位一个面子。冤家宜解不宜结，没人不喜欢多交朋友，而我卓某人，最喜欢交朋友了，也从来不会跟朋友过不去。” 凶图、难厄、苦祭三名黑城郎将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之色。这意味着屈服，于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随后退下去。 其他鬼一见，立马跟着退下去。 便是那几俸官，包括阴阳俸官在内，也是如此。 在卓景宁出声后，无人反对。 鬼也怕死。 一座座阴阳宅随之变换位置，有阴风吹起，吹在卓景宁身上，让他感觉到有些冷，而这时，一座县衙出现在他的面前。 两名黑城衙役站在衙门口，脸上挤出笑容道：“县太爷官印，就在里头，我等无法进去，只能有劳先生亲自去拿了。” 说罢，这两衙役便推开，两股黑烟升腾而起，在黑烟消散后，县衙门口，多了两个石狮子雕像。 ， 252、百鬼夜行，生者向西 卓景宁瞧着新奇，方才还是鬼，一转身就变成了石狮子，而且怎么看都是死物，这黑城的建筑，还真是处处偷着无法理解的诡异之处。 他没有立即进县衙，而是小声问小狐狸。 “有哪个可作为突破口？” 小狐狸俏生生的翻了一个白眼，“我只能对一个读心，又不能对一群读心。” 好吧，原来小狐狸的读心鬼术，也不是范围性的。卓景宁正准备观察一会儿这个黑城县衙再进去，小狐狸却一拉他的手，拉着他就往里进。 “不过能被你收为己用的，还真有一个，是那个提议将县太爷官印给你的那个鬼。当时他说出那番话后，那四个最强的鬼看他的眼神立马不太对，可偏偏其他鬼还挺赞同他的提议的，我就对他读了下心，然后意外知道了不少东西。” 小狐狸略作解释，然后指着和人类县城中县衙一般规格的黑城县衙，撇撇小嘴道：“这县衙很特殊，只要进来了，其他的黑城鬼都不能窥探到我们。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和县太爷官印有关，没人执掌官印时，他们的实力只有最差的黑城衙役水平，但一旦有人执掌官印，便会化作只比你弱一筹的鬼，无论是谁，只要没有你的允许，他们都不会放他们进来。” “只比我弱一筹？”卓景宁摩挲着下巴，这官印若是落入那位倒霉催的黑城县太爷手里，门口那两位，只怕能拥有诡像级的实力，还真能做到阻拦任何不被他允许儿闯进来的人。但落入他手里，还能不能保持着黑城衙役的水平，都不好说了…… 毕竟，他不是鬼啊。 卓景宁便和小狐狸表明自己自己这一点困惑，顺便问道：“这县衙，之前一直都没鬼来过吗？” “我哪里一下子能读取到那么多，你把那个鬼收服了不就知道这些了？他应该很快就被排挤了，并且应该已经自我觉察到这一点了，你若有招揽之意，这个鬼会答应的。”小狐狸若有所思的道。 “仔细说说看。” 于是小狐狸就把读取到的那个俸官的心理变化，详细的给说了一遍。 “无主废弃阴阳宅的遗留信件？改名的俸官？”卓景宁沉吟了片刻，便有了主意，不需要拐弯抹角，直接去找这个鬼就行。 只不过这黑城不是活人的久留之地，他便先去找存放县太爷官印的盒子。 就放在桌案上。 打开盒子，官印不轻不重，样式并不古怪，上雕一个狗头，下面就是印章本身。往官印底部看去，有两行字，每行四个。 这是使用这黑城县太爷官印的咒语。 谁拿了这官印，念了这上面的咒语，便能执掌这个官印了。 “百鬼夜行，生者向西。”卓景宁念道，顿时一阵心悸，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瞬间将他吞没，意识被一片黑暗遮蔽。 恍恍惚惚间，卓景宁似乎看到了曾经自己挣扎求生的画面。 那是还在现实世界的时候。 痛苦和恐惧感不断叠加。 “吼——” 忍不住一声怒吼，同时也唤醒了卓景宁，他一脸戾气，只觉得心头郁结，无比难受。 手中官印轻颤。 然后，衙门外传来了两声咆哮，似乎是在回应卓景宁。 片刻后，两名鬼将从外头走进来，一见到卓景宁就跪下。 “郎将百鬼，参见大老爷。” “郎将夜行，参见大老爷。” 卓景宁看着这两名鬼将，这两个鬼将相貌体型普通，并不出众，只不过在这两个鬼将身上，有着一层层的黑色鱼鳞，这让他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郎将？”卓景宁忍不住惊愕道，他对黑城的官阶是清楚的，衙役、小吏、巡差、俸官、郎将、左司马、上阴阳，这郎将可是左司马之下实力最强的黑城鬼了！ 凶图等无一不是此列。 “你们两个是那两石狮子变化而来？”他又问道。 “是，大老爷。” 卓景宁压下心中的惊愕，说了句让他们起来，然后吩咐他们去将小狐狸提及的俸官去找来。 “卑职遵命。” 看着他们出去，卓景宁看着眨巴着黑白分明大眼睛的小狐狸，出声道：“难道我真是这黑城曾经的县太爷？” 小狐狸翻个白眼，然后指指卓景宁的身体不说话。 卓景宁的体质在不断变强，她是最清楚的。 卓景宁当然明白小狐狸的意思，而且他也有些这方面的猜测。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清楚。 “对吧？惩戒。”卓景宁在脑海中问。 “如宿主所猜测的，是受到宿主体质强化十七层的影响，那两只石狮子才变成了黑城郎将。” “我的体质有这么强？”卓景宁很不可思议，还是有点无法置信，毕竟到目前为止，这体质强化虽说给他带来了非同一般的武道力量，总体表现也还行，但在面对鬼怪方面，大概是——叠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 哪怕到了三十层砍头不死的程度，也改变不了这一个事实。 就是到时候，他应该比鬼怪更难杀死就是了。 若说他体质强化三十层，这黑城县太爷官印给他弄出来两个郎将“护卫”，卓景宁就不会这么惊愕了，但他现在才十七层啊！ “聊斋世界，天道眷顾于鬼怪，宿主的体质，其实一直在被世界力量所压制着。不信的话，宿主可以去现实世界试试。早期不明显，但现在应该很明显了。” 卓景宁沉默片刻，他沉默不是因为他的体质，居然被这个世界给压制了，所以才一直不明显，而是因为——他特么真的好想吐槽这个破惩戒啊！ 他不问，就不说。 就等着他体质强化三十层，然后一股脑把完整的惩戒信息传给他。 简直欠揍的要死。 但是转念想想惩戒目前的意识表现形态，是参照他才生成的，还是算了。 总有种在骂自己的感觉…… 不过既然惩戒这么说，试试就试试喽，他也正想知道，自己目前，和现实世界的鬼，差距如何了。 一念起。 久违的环境紊乱感出现。 卓景宁深吸口气，立马别呛得赶紧捂住口鼻，太久没回来，这屋子的空气味道太呛人了。 ， 253、做人做鬼都要有礼貌（三更） 打扫好卫生，已经天都快要亮了，天空尽管还灰蒙蒙的，但有些许鱼肚白，已经出现在了东边的天空。 卓景宁走出久违的混凝土建筑，在聊斋世界待久了，回到了这个现实世界，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街道旁的路灯还亮着，大概要到六点多才会熄灭。 卓景宁远远地看到有环卫工人在扫地，他慢悠悠走向一家刚开门的面店，要一碗大排面和一瓶肥宅快乐水。 喝着气味十足的碳酸饮料，吃着热腾腾的半生面，卓景宁还真有种恍然隔世感。 一口一口，他吃的很慢，姿态也很优雅。 强大的体质所带来的听力，让他卓景宁听到老板娘在和她丈夫说自己身上有种大人物的气质，一举一动都给人带来心理压迫感。 卓景宁清楚，这是自己养尊处优太久的缘故。 他的潜意识，在被聊斋世界清廷境内的普遍三观所影响，变得不把他人当回事，使唤起来得心应手。 想想一开始，他固然不会有这方面的膈应感，但也潜意识的认为他和其他人是平等的。 现在，恐怕连他自己都觉得高人一等了吧？ 这可真是可怕的影响力。 吃完面条，付了钱。卓景宁在用手机付钱时，废了一番功夫才缓过来。太长时间没弄，有些生疏了。 从面店走出去，卓景宁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想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撞见个鬼。 然而直到天大亮，都没有鬼出现。虽说现实世界的鬼都是残次品，没有白天的限制，杀人需要被触发杀人条件，但通常在晚上撞见鬼的几率更大。 不过既然没有撞见，卓景宁只好去无常路。 老实说，他真不想来这个地方。 但仔细想想，他目前熟知的能出现鬼的地方，好像就这。至于那栋公寓，大概还要还要七八年才能出现。 如果那栋公寓能抢到“票”，获得投影现实世界资格的话。 不然的话，就得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后了。 “现实世界是受到殁界辐射影响而诞生，而人类文明又是受到了某一个真界辐射影响才出现，那么那个真界，是什么样的？惩戒你知道吗？”卓景宁忍不住好奇起来。 “那个世界，也有鬼。” 卓景宁听到脑海里的回应，很意外，没想到惩戒还真知道。 他还以为惩戒也不清楚。 毕竟这厮的前身，是现实世界这个伪界中被人为制造出来的“土著魇”，虽说也是货真价实的魇，奴役恐怖，无限惊悚，但卓景宁一直以为惩戒不知道这个伪界人类文明源头是什么样子的，毕竟这已经跨界了。 而且那可是真界啊！ 和殁界一般的真界！ 在殁界，可是存在着大量的魇，并且殁界人还能“制造”魇，这是何等可怕，宛如神明一般。 “真界的鬼，什么样的？”卓景宁追问道。 伪界中的鬼，都如此恐怖，那真界中的鬼是什么样的，和聊斋世界的鬼神一般恐怖，一般令人绝望吗？ “混的很惨。”惩戒回答道。 “很惨？”这个答案还真出乎卓景宁的意料。 “大概就相当于聊斋世界的人鬼关系，互换了一样。”惩戒说道。 “真界中修行者吗？那种具有大神通的修行者？”卓景宁忍不住问道。 “没有。” “那是什么原因？” “在真界，鬼会惧怕一些物质，而那些物质，在真界无比充沛。有鬼惧怕会释放大量热量的东西，在真界，有各种各样的糖类，能够释放出大量热量。真界的人死后成了鬼，会过得无比提心吊胆，要是一不小心，就会魂飞魄散。” “惩戒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好像是我的前身，曾经花费巨大的代价去过一次真界，然后受到重创回来，因为殁界的魇要杀鸡儆猴，只留下一部分模糊信息，便烟消云散了。” 卓景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何，知道真界的这些事，莫名让他的心情无限愉悦起来。 鬼，不是无敌的。 在真界，鬼过得是无比凄惨的。 要是死后成鬼，那是一件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事情。 已经到达了无常路，卓景宁熟练地走进那栋楼，然后坐电梯往下。 叮—— 电梯停下，卓景宁走出去，很熟练得敲了敲对面的门。 “请进。” 他居然听到了一个很好听的女孩声音。 卓景宁一愣。 这长时间不见，这阴间秀场提升服务质量了吗？ 咔嚓，门开了。 然后卓景宁就看到了一名很年轻的女孩子，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很会穿着打扮，让人一看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不会觉得粉底太厚，有种浓妆艳抹感。 一切都刚刚好。 这个女孩，是个当主播的料。只可惜，没点眼力劲，来了一个活人不该来的地方。 见到如此朝气蓬勃的女孩子，卓景宁哪里还不清楚，不是阴间秀场提升服务质量了，而是又在招新人了。 “你好，请问你也是来应聘主播的吗？我叫戴佳琪，你叫什么名字？”这个女孩子打了一声招呼，声音很甜的问道。 “你叫我卓县令好了。”卓景宁很诚实的说道，一般人都得喊他大老爷，或者卓老爷，不过既然是现实世界，那么只喊他卓县令就好了。 青天县令卓景宁，那可是名传两县之地的。 戴佳琪一脸懵逼的看着卓景宁，满脸尴尬，她不知道自己该叫一声，还是该帮忙打精神病院的电话。 “呵呵，卓县令？”戴佳琪没出声，反倒是从这间屋子里，突然传出了一个阴冷的男人声音。 然后，卓景宁就看到一个身穿白西装，戴了一张纸人面具的男人走了过来。 卓景宁认真看了他一会儿，确定是“熟人”，于是伸出手道：“好久不见，还怪想你的。” 白西装鬼：“……” 呆住片刻后，这个鬼还是选择伸出手，和卓景宁握了握手。 做人要讲礼貌。 做鬼也要讲礼貌。 就算下一刻要杀掉对方，在此之前也得先打个招呼不是？不然的话，一般人见鬼前，怎么都会遇到各种有惊无险的事情？ 那就是鬼在打招呼，大概意思就是——你好，我来弄死你了。 254、死了也要写作业（四更） “你又来做什么？是打算来上班了吗？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不信你不清楚。”这个鬼可能是头一次遇到像卓景宁这样的，又没有触发他的杀人条件，便顺口问了起来。 能被魇作为伥鬼使唤的鬼，一般都具有完整的意识，正常的思维能力也具备。 “没这个打算，我就回来看看。”卓景宁很认真的道，傻子才来上班。 鬼：“……” 这是连借口都懒得找了吗？ 不过卓景宁如此，这个鬼反倒是欣赏起了卓景宁，生死间有大恐怖，而鬼更恐怖，卓景宁明知这地方有鬼，还如此淡定，这样的人……可要好玩多了。 鬼的嘴角翘起，他看着卓景宁，寻思着怎么样才能让卓景宁去触发他的杀人条件。 看这种人被自己追杀时的各种自救行为，一定非常有意思。 “你心里一定在想怎么让我去触发你的杀人条件吧？然后想看我被你追杀时候的样子吧？”卓景宁这个时候忽然出声道。 鬼一怔。 沉默片刻后，鬼开口道：“你猜的？” 当然是因为当年我也是这么想的……卓景宁笑而不语，然后伸出一拳头。 砸在这个鬼的纸人面具上。 这个鬼飞出去，撞在了墙上，面具碎裂，露出一张只有一半脸皮的人脸，那副血腥狰狞的样子，一下子吓到了那个声音很甜美的女孩子，吓得她失声尖叫起来。 卓景宁面无表情，只是看着那个鬼。 这一次从聊斋世界回来，的确是感觉不同了，十七层的体质强化，在聊斋世界，和在现实世界，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在聊斋世界，卓景宁只能觉得自己是个身体强壮的有些过分的男人。 而在现实世界，他却有一种自己是超人的感觉。 当他一拳头抡出去后，超人一般的感觉是错觉，但和在聊斋世界相比，真的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这一拳，居然打伤了一个鬼！ “好了，别叫了，这个地方，鬼很多的。”卓景宁收回目光，耳朵被吵得有些受不了，就适当的安慰了一句。 只不过这种钢铁直男氏的安慰方式，让这个原本只是内心恐惧无比的女孩子，一下子心理崩溃了！ 她转身就跑，疯了一般的挣扎着想逃出去。 卓景宁阻止了她。 在这种地方乱跑，最终的结果无一例外，是惨死。这种类似的剧情，在恐怖片里已经不知被上演过几次了。 他指着对面的电梯说道：“坐电梯离开，然后往外跑，拼命地跑。” 这个女孩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跑。 意思很明显。 “其实我也是鬼。”卓景宁面无表情，这样说道。 这个女孩大叫一声，惊恐无比的跑了出去。 然后卓景宁转过头，却看不到刚才那个鬼了，于是他四下找了找，最终只看到一双脚印从门口出去。 这个鬼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但追上去没错了。 有恃无恐的卓景宁跟了上去。 魇奴役恐怖，无疑很可怕，但魇是从来不会自己动手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伥鬼来完成。 卓景宁走到外面的走道上，却发现电梯没有上去，反倒是明显有一双女人的脚印往一侧的深邃黑暗中去了。 没有犹豫，卓景宁跟上去。 啪嗒，啪嗒。 寂静无声，只有卓景宁的脚步声。 走了一阵后，他忽然看到了一具尸体，是那个女孩子的尸体，倒在一滩血泊中。 已经死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让她看到我的样子，循序渐进的让她发现我是鬼，她是不用死的。” 一个阴冷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响起。 “不知道。”卓景宁头也不回的道。 “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知道了。” “内疚吗？悔恨吗？痛苦吗？”那个声音似乎是在嘲笑他。 “一点也不。” “为什么？这是多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啊！” “第一，在你眼里，可能是你的女神，但在我眼里，她顶多和我的丫鬟差不多。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挑。”卓景宁淡淡的说道，他伸出一只手，竖起一根食指，跟着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她死不死，关我屁事。” 鬼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后，这地方出现了第三个声音：“你可真是一个活着的恶鬼。” “我不是鬼，你们才是。”卓景宁说着转身，就看到两道身影就紧贴着自己站着，他一转身，完全和他们撞上了。 这是两个鬼。 卓景宁伸手，抓住这两个鬼的头，就往墙上撞。 十几下后，他将两个鬼扔出去。 “抱歉，我不好男色，请和我保持距离。”卓景宁往前一步，两个被摔飞后爬起来的鬼忍不住退后两步。 卓景宁在他们眼中是一个活人，但这个活人太邪门了。 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鬼虚划一下，顿时一侧的黑暗中出现了一扇门，门开了一条缝隙，里头似乎是一间教室，满是青碧色，一个个学生正低着头，不停地在书写着什么，非常专心致志。 教室的门一开，造成的巨大动静一下子打扰了这帮“爱学习”的学生们，他们一个个转过头来，面无表情，脸庞苍白，没有双眼，只有两个黑漆漆的流血眼洞。 “不要打扰我们做作业。” “我们的作业好多啊，感觉怎么也做不完。” “为什么你可以在外面不做作业？” “你要不要也来做点作业，做作业可开心了！” 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是四个课代表，或者班干部，他们有男有女，没有眼珠的流血眼洞紧盯着卓景宁，接着用没有感情的语气，慢声说道。 场面非常恐怖。 卓景宁则是走过去，直接关上了门。 这是一扇鬼门，开了后，不能跑，也不能逃，更不可以回答，不然的话，会让这一教室的鬼一起出手。 因为一旦有所动作，或者回答，便会触发这些鬼的杀人条件。 而这一屋子教室里，也不全是鬼，还有几个是人。只不过他们很快要变成鬼了，他们的眼睛在不断地书写作业过程中，化作脓血流淌掉了。 现在完全是还没意识自己死了的灵魂，在拖着自己已经发臭的尸体写作业。 屎臭味很浓，一开门就闻到了。 255、魇之驱逐 随着这教室的门被关上，这一间鬼教室内瞬间传出了一声尖利的叫声，一只苍白带有尸斑的人手妄图伸出来，然而只能抓到教室的门。 砰！砰！砰！那只那带有尸斑的手似乎在砸门，但这扇被鬼虚划出来的门在逐渐消失，那撞门声也随之不见了。 两个鬼面面相觑。 一个一张脸缺少脸皮，露出褐红色的肌肉纹理，一个七窍流血，死法倒是颇有些隆庆王爷的样子，只不过隆庆王爷应该要比这个鬼体面多了，因为这个鬼的后脑勺，是凹陷下去的，似乎是因为被什么钝器给砸死的。 于是，另一个鬼再次虚划一下。 第二扇门出现。 里头却是一家医院的某间病房，随着门被打开，冷气扑面而来。 这扇门出现的突兀，直接出现在卓景宁跟前。 卓景宁面无表情，他走了进去，说声对不起走错了，便退出来，这扇门随之关闭。 这第二扇门，如果强行关上，会触发里面鬼魂的杀人条件。 两个鬼转身就走。 卓景宁目光一转，随之跟上去，但才走两步，却发现自己突然身处一条黑色的街道上，不远处的地方有一家旅馆，旅馆的门还开着，有微弱的灯光从里头照出来，成了这地方唯一的光源。 看着这家旅馆，卓景宁的目光有些古怪，他走过去，直接进了这家旅馆。 昏暗的灯光下，一名满脸老年斑的老头抬起了头，问他：“你要住店吗？这里不久前死了人，你要小心一点。” 卓景宁看着老头，缓缓摇了摇头。 而这时，一道白色身影一闪而逝。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美貌女子，从里屋的走廊穿过。 卓景宁眼中的古怪之色消去，他叹口气：“看来你们是没点就业压力啊，这么久了，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满脸老年斑的老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然后，眼前的景色突然再度生出变化。 卓景宁发现自己一转眼就在电梯里，而电梯正在上升。 叮—— 电梯门开了。 外面，有阳光照进来。 卓景宁走出去。 电梯门立马关上，运转的声音传出，这电梯似乎又下去了。 卓景宁看了看四周，然后走出去，一直走到了外面，才看一眼天上的太阳，就发现自己此时站在一条正常的街道上，很热闹。 环境变化的非常突兀。 卓景宁这下确定了，自己是被阴间秀场给“扔”出来了，不仅如此，这条无常路似乎对他还永久关闭了。 卓景宁试了一下，他果然找不到无常路了。 咧了咧嘴角，卓景宁想到了自己在聊斋世界里的表现。 自身的体质，在聊斋世界，最多也就快速恢复能力最出彩，十七层强化后，他尽管没有试过，但按照每一次体质1，恢复能力都会加强一些，恐怕现在就算有人给他一剑，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伤口结痂，然后人完全恢复，半点伤势也看不到。 但在这现实世界呢？ 魇在这个伪界的投影，居然拿他无可奈何了…… 虽说投影过来的，可能连本体百分之一的力量也没有，但也足以说明，他的体质，在聊斋世界，被压制的有多惨了。 不过魇的投影给赶出来了，甚至现在连无常路也无法进去了，卓景宁不由一脸惋惜，要早知道这样，他就先跟那个鬼借点钱了。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在现实世界，只能被虐。但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可以虐鬼了，卓景宁一下子对这现实世界起了兴趣，准备在这里多待一阵子。 不过没几天，卓景宁便放弃了这个想法，离开了现实世界，跑聊斋世界去了。 因为他之前剩下来的钱，花完了。 有钱，活得好。 速来安分守己的卓景宁，也不想通过不正当手段谋取利益，虽说他特意买了本法律书，但他只是为了了解下那些事情不能做，真不是想看看有什么获取暴利的法子。 …… 卓景宁将黑城县太爷官印收好，这可是个好东西。此外，他的目光在不停地打量这县衙。 毫无疑问，这座黑城，很不一般。 只从根据他的体质，生成两个黑城郎将，便能看出来了。 不愧是能将鬼神化身留在这里，无法复活，最终只能沦为尸体等待狼城城主另外两大化身到来的诡异之地。 一位族位鬼神，有三个化身，等于是一分为三。 各自为政，又互为本体。 成为鬼神后，实力强弱一般是通过掌握的天地权柄来区分的，不过想要掌握天地权柄很难，在成为鬼神之时掌握几种天地权柄，那么今后都只能是这几种。 甚至同一种天地权柄，还有不少鬼神互相争夺。 所以，这成为族位鬼神，一分为三，将战力提升三倍，是不二的提升实力之法。 自从卓景宁进入黑城县衙，黑城中的鬼，几乎都在关注这里。 而当那两只石狮子化为新的郎将后，黑城中的鬼，无一不惊惧无比。黑师爷曾经妄图执掌县太爷官印，石狮子化作两个俸官，实力不算弱，但难入黑师爷的眼，后来为了避嫌，就干脆了放弃了执掌这县太爷官印，将它重新放回黑城县衙。 反正这东西在当时的黑师爷看来，这早晚都是他的。 “不愧是轻易灭杀了黑师爷的。”那名俸官呢喃自语，在看到两石狮子化作新的郎将，进入县衙后没一会儿，朝着他住的阴阳宅赶来后，心中就有了主意。 他走出门迎接，见到百鬼夜行两名郎将，便说道：“见过两位郎将，可是大老爷寻我？” 他直接称呼卓景宁为大老爷，这是投靠之意。 “正是，还请跟我们走一趟。”百鬼夜行两郎将目光有些呆滞，他们本身并不是鬼，而是死物所化，尽管言语灵动，看似有意识，但其实并不具备真正的思维能力。 这俸官点头。 他可不傻，结合他所知道的，他提出将县太爷官印交给卓景宁那一刻，在这黑城内就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想清楚这一点，卓景宁又来找他，那么为什么不投靠卓景宁呢？ 256、鬼最无情 鬼怪奸诈成性，俸官自然清楚这一点，他知道自己很需要一个靠山。不然的话，恐怕往日里他所信服的大哥，是第一个对他下杀手的。 因为县太爷官印，对于他的这位大哥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上阴阳，县太爷。 阴阳俸官。 这两者，若是没有那封不知道谁留下的信，他可能不会联想，但有了那一封信，就让他没办法不往那处想，况且在听到他提议送出县太爷官印后，阴阳俸官的反应，也在间接表明这一点。 执掌县太爷官印，对于阴阳俸官来说，可是找回他曾经力量的一条捷径。 也是唯一一条路。 跟随百鬼、夜行两位郎将，来到了县衙，一进去后，这俸官纳头就拜，行大礼道：“属下李坤普，参见大老爷。” 卓景宁看了他一眼，他挺意外的，这鬼居然一见面就投靠他。 “大老爷可是奇怪，属下为何见面就如此？”行完礼，李坤普也不站起来，跪着接着说道：“属下在这黑城内，已经算是岌岌可危了，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不投靠大老爷，便活不下去了。” “免礼，请起来说话。”卓景宁点点头，打算听听这个鬼怎么说。 小狐狸当时读取到的信息，并不全面。 “这黑城内，在黑师爷死了后，大概有四分势力。三位郎将，各自算一个。还有这第四个，明面上看，是我们五个俸官，但实际上，只是阴阳俸官。阴阳俸官最为主见，也最有算计，所以我等四人，以他为主。” “若是日后诞生出新的县太爷，也是从他们四位中出来。郎将实力最强，归属于县太爷，从中崛起一个，合情合理。俸官依附于左司马，我等俸官，其实是没有资格争夺县太爷之位的，因为没有先天这个条件。不过阴阳俸官例外。” “有何例外？难道是因为那一封神秘的信，告诉你县太爷当时没有死透，只不过黑师爷为了篡位，害死了县太爷。而阴阳俸官，本来也不叫阴阳？”卓景宁故意将小狐狸告诉他的说了出来。 李坤普一惊，他没想到卓景宁知道这件事，他可是从未对第二个人说起过，一直藏在心底，不过他也不管卓景宁是怎么知道，听到卓景宁这么说，便点了点头，“正是，属下怀疑，阴阳俸官，便是当年的县太爷一部分残魂所化。” “而这县太爷官印，对于阴阳俸官来说，找回他曾经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尽管现在三百阴阳宅都各自为政，但有县太爷官印，这些阴阳宅都会给几分面子。这黑城中有些深不可测的阴阳宅当中，极有可能存在县太爷死时，崩散开的力量。若是能执掌官印，便可轻易入内寻找。”李坤普说着他的猜测。 “所以，在你提议送你这县太爷官印后，你觉得阴阳俸官一定想弄死你。”卓景宁顺着他的猜测说道。 “正是。至于那三位郎将，他们本就看我们五个俸官不顺眼，以往我们一体，共同进退，他们无可奈何。但在发现阴阳俸官对我的恨意后，多半会正好借此机会，将我除掉。”李坤普面露苦笑之色。 当时他看到那封信，只觉得事关重大，说出来会有生命危险，便一直藏在心底，哪成想今夜一时疏忽，将自己直接给置身险地。 如果卓景宁不接受他的投靠，那么他无疑是陷入了绝地。 只能想想着如何死前拉一个垫背的。 他是黑城鬼，是无法离开黑城太久的，逃的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所以根本逃不掉。 “那么你就先听命于我吧。”卓景宁听完，装模作样的沉吟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这让李坤普瞬间欣喜若狂。 人怕死，鬼也怕死。 在这个鬼怪受到优待的世界，鬼怪只要活着一天，便是一种享受。甚至还有各种办法，将妖的天寿和鬼的阴寿，在理论上无限期延续下去。 “多谢大老爷，凡人投效讲究投名状，属下便效仿一二。属下有一计，可杀凶图。”对于卓景宁杀死黑师爷和狼妖化身后，身体上突然出现的那种诡异蛇纹，他也是能看到的，自然能猜测到，卓景宁灭杀鬼怪，可以从中获取好处。 因为如此邪门鬼术，在他们黑城中便有，那是黑师爷的。不过随着黑师爷被杀，那门鬼术便算是彻底消失了。 除非等到新的左司马出现，那门鬼术才会再现。 那一门邪门鬼术，是黑城赐予左司马的，是伴生鬼术。 说完了，为了表明自己没有觊觎卓景宁这门“邪门鬼术”的意思，李坤普特意补充道：“黑师爷就曾经打过凶图的主意，因为黑师爷的伴生鬼术，和大老爷的那门鬼术，有很大部分的相似之处，都可以在灭杀鬼怪后，获得好处。想来大老爷的这门鬼术，也是无法种出来的，只能是天地生成的。” 卓景宁没想到这俸官，居然如此理解他的惩戒，于是就问道：“伴生鬼术，和天地生成的鬼术差不多吗？” “相似，不过并非天地生成的鬼术那样，可遇不可求。只需要获得相应官职，便能得到相应鬼术。”李坤普说道。 卓景宁听出了他的话外音，结合他说的郎将归属于县太爷，俸官依附于左司马，以及俸官没有先天条件争夺县太爷之位，那么无疑是在说，俸官所能争夺的位置，是左司马！ 于是卓景宁笑笑道：“他日我若成黑城县太爷，你是第一个投靠，正所谓千金买马骨，你便是我的师爷了。” “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李坤普连忙说道，鬼怪和人不同，鬼怪擅于出尔反尔，所以有利益勾连，才能互相信任。 他这么说，也是想让卓景宁相信他。 卓景宁那么回答，便是一种回应。 于是李坤普连忙将黑师爷当时想过的，悄无声息杀死凶图的方法说了出来。 “凶图看似粗中有细，但黑师爷当时说过，黑城之中，最狼子野心的，莫过于凶图。想要杀死凶图，很难，因为这厮太过狡诈，但也极易……” 257、官大一级压死鬼 听完李坤普这位黑城鬼俸官，讲出当初黑师爷所制定的暗中杀死凶图郎将的计划，卓景宁沉吟片刻，然后便觉得这计划不适合他使用。 黑师爷是以自身为基础，来制定这一套计划的，总体上来说，非常遮遮掩掩。 毕竟黑师爷怎么说也是人家上司，上司想要弄死自己的属下，来提升鬼术威力，哪怕是鬼，也会怕手下寒心的。 虽说黑城鬼是无法离开黑城太久的，哪怕被压迫，也只能承受这种奴役统治，但也正因此，黑城鬼在得知自己必死之局后，往往举动会非常疯狂。 这种疯狂，连黑师爷也不想随意招惹上。 此外便是，当时的黑师爷是动弹不得的，因为他还没有完全取代上阴阳，所以必须小心谨慎。 不过，卓景宁不用这么麻烦。 卓景宁会认真听李坤普说这个计划，只是想趁机了解下凶图这位黑城郎将的实力。仔细了解了，卓景宁才发现，这些黑城鬼是真的强啊！ 但也桎梏很多。 从俸官开始，便算是具备了诡像级的实力。 只不过因为他们是黑城鬼，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黑城的附属物，所以才没有出现代表他们的诡像。 所以，只要是在黑城内，俸官便是诡像级。 可一到黑城之外，实力便会大幅度下降，比如李坤普离开黑城，那么按他说的，他大概和清廷的祖先鬼——隆庆王爷差不多。 鬼都是狡诈聪明的，在发现这一点后，黑城鬼每次出现在外人面前，只要是在黑城之外，便会装神弄鬼，故意弄得神秘诡异无比，叫人以为他们和在黑城内表现出来的实力完全一致。 毕竟，任谁也想不到，黑城鬼在离开黑城后，实力会下降那么多！ 至于这郎将，自然是要比俸官更加强大。同样在离开黑城后，实力会大幅度下降，甚至连诡像级实力也保不住。 在黑城之外，郎将只能算是血光巅峰层次的鬼物。 一名郎将，身处黑城之中，可以轻易秒杀掉外界的一位鬼王，或者妖王。也是因此，他们当初才在看到卓景宁秒杀黑师爷，还敢动“借刀杀人”的主意。 只不过后来出了意外，杀了鬼神化身，居然会出现血色闪电劈落夜空，无巧不成书，更何况当时无论是卓景宁，还是这帮黑城鬼，都在瞬间被雷霆震伤，巧合的巧合，那么无疑便不是巧合了！ 杀死鬼神，会受到天谴！ 那一道血色雷霆的天谴，因为分担到卓景宁和一帮黑城鬼身上，威力才大幅度下降。 然后之后的局势变化，便完全脱离了凶图他们商量好的计划范围。 又因为李坤普这个“猪队友”，让这帮黑城鬼在害怕卓景宁继续后，不得不交出了这一个黑城县太爷官印。 当时，卓景宁只是虚张声势。 而这帮黑城鬼，只觉得卓景宁实在是强的恐怖，杀死了鬼神化身，逼得天地间出现了天谴。 也亏得卓景宁演技精湛，在知道李坤普在黑城内，是拥有诡像级实力后，表现得无比随意淡然，甚至一丝眼神波动也没有，才没有露馅。 不然，哪怕有百鬼、夜行这两个郎将，卓景宁在这个黑城内也会非常难受。 卓景宁本身如此弱，但却偏偏杀死了鬼神化身，那岂不是说——他身上有重宝啊！ 这一点，不难猜测出来。 所以卓景宁这会儿已经是在超水平发挥演技了。 “知道了，真要杀凶图，不用这么麻烦，我不是黑师爷。既然你能挪移你的阴阳宅，又怕他们对你下手，那么便搬到县衙附近吧。”卓景宁取出官印，然后按李坤普刚才说的，写了一张赦令，盖上官印后，交给他。 “多谢大老爷。”李坤普满脸喜色道。 黑城之中的无主阴阳宅，没有盖上官印的赦令，有些可是无法进入的，有些更无法强行让这座阴阳宅同意换个位置。 这些阴阳宅，没有意识。 只遵循黑城形成后，所逐步出现的规矩。 只认官印不认人！ 李坤普拿着卓景宁写的赦令，忙不迭离去，只有搬家搬到黑城县衙附近，他才能觉得安全，心安下来。 见他走了，卓景宁跟着松了口气。 “至于嘛你？”小狐狸瞥了一眼过来，忍不住道。 “你又不是没听到他刚才怎么说的，他这个俸官，可比过去的俸官更强……”卓景宁翻了个白眼。 李坤普这帮俸官，和过去的黑城俸官有很大不同，因为黑师爷的缘故，他们实力得到了提升，两个俸官联手，便能抗衡甚至压制一个郎将。 要在过去，俸官在郎将面前，完全是被碾压。 别说是两个联手，五六个联手也没用！ 因为这是黑城的第二条规矩——官大一级压死人！ 有了黑师爷的以下犯上，打破了黑城过去的陈规，这才黑城鬼的实力才出现了变化，身上的桎梏也貌似少了一道。 这位黑师爷，的确是很一般。 只可惜，比较倒霉。 他若不是重伤状态，而不是受了点轻伤，便不会让惩戒的被动完全被触发，从而伤害翻倍，达到绝对的必杀效果！ 死得简直不是一般憋屈。 换位思考下，卓景宁也觉得黑师爷死得够憋屈够倒霉。 不知道图谋准备了多少年，眼见要左司马代上阴阳成功，实力更进一步不说，还能彻底掌握这座黑城，和鬼神平起平坐。 但就因为撞见了卓景宁，恰好让他听到了不该听的，得意忘形下泄了自己的老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卓景宁伸出手，放在小狐狸的肩膀上，然后给个眼神。 “去哪儿？” “打道回府，这天都快亮了，府里的下人们都该起来准备早饭了。”卓景宁说着，不由看了一眼这黑城县衙，这黑城还真是非同凡响。 只可惜他凭借这县太爷官印，才能掌控住这座黑城县衙，至于黑城其他的地方，他是无暇染指，只能日后想办法，逐渐蚕食图谋了。 不过他现在的实力还是不行，以后还是少来这黑城，等实力足够再说。 这黑城鬼到了外面，他可以不用多在意。但在这黑城内，这帮黑城鬼的实力能叫人头皮发麻啊！ 258、聪明反被聪明误 黑城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这座鬼城出现的突然，完全是为了给黑师爷收集活人血肉，跑过来截胡清廷的祖先鬼。 卓景宁回到县衙，然后没有再睡。 毕竟他才从现实世界回来。 他在想接下来的对策，隆庆王爷身为清廷的祖先鬼，若是突然消失，恐怕会有些麻烦，他得好好想想，怎么祸水东引。 比如栽赃黑城，这就是一个首选。 黑城鬼在黑城之中的时候，实力非常恐怖不说，黑城在哪儿，清廷都找不到。 除此外，还有昆妖王。 这个鬼怪不直接动手，反倒通过各种手段，想让他去自我了断去当鬼，简直就像是狗皮膏药似的。 翌日。 卓景宁传令，让狼刺带人回来。青石村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不过卓景宁没解释，衙门自然上下选择沉默，当然对外宣称是查案。 林班头一家老小离奇失踪的案子。 衙门中有人失踪，这可是一件大案子。至于一个村子的人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相比之下，也就不算什么了。 因为后者的命不值钱。 最多充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林班头的案子没有狼刺去查，这位恶人县衙门的大红人，恶人县的人眼中卓景宁手下最忠诚的走狗，自然能猜到一些。 这是准备不了了之了。 狼刺想明白这一点，便开始琢磨着，如何请卓景宁去他家里了。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若有第二个妹妹，他肯定不会把阿九“送给”卓景宁，而是选择年纪小一点的妹妹。 因为阿九的年纪太大了，和她同龄的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虽然阿九不愿意。 但这一点，现在由不得她自己做选择。 当初隐瞒了事实，害得他们帮派落入险境，若非刚好卓景宁派人到来，给了他另一条路，他现在只怕已经灰溜溜的跑回部落寨子里去了。 哪里还有今天的风光？ 用自己的妹妹来巴结卓景宁，狼刺一点也不觉得亏待了自己的妹妹，更不觉得是把自己妹妹推入火坑。在狼刺看来，等阿九成为卓景宁的女人，那日子过得会是何等的好日子？ 那位薛姑娘，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往日里呼来喝去，哪个衙役不得笑容满面的听从吩咐。 谁敢拒绝？ 谁又能拒绝？ 这枕头风吹起来，可是要命的！ 只可惜，不知道哪个小子给他妹妹阿九灌了什么迷魂汤，要不是他让人一直看着阿九，这死丫头都已经跑了。 想了想，狼刺决定今日回去，再好好劝劝他妹妹。 衙门无事，狼刺走开一阵也无妨，只需要和卓景宁说一声就行。 卓景宁见到狼刺进来，听到他有事回去一趟，便欣然应允，狼刺告辞，不过就在他走后，一直待在卓景宁书房内没啥动静的小狐狸，突然冲着他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怎么了？”卓景宁诧异。 “他打算把他的妹妹，送给你，真禽兽。”小狐狸转过头去，扬起了小脸。 卓景宁听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道：“你从他心里读取到的？” “师出反常必有妖，他不好好的按时点卯，跑过来说有事要回去，我当然得好好看看他想做些什么。”小狐狸辩解道，一副人家是为你着想的样子。 卓景宁心里清楚，小狐狸多半是陪他看书无聊透顶了，见到有人进来，便顺便用读心鬼术来玩玩…… 不过看破不说破，免得这小狐狸挠他一脸。 于是他问道：“狼刺怎么有这想法？” “还不是为了巴结你，另外，他妹妹还挺漂亮的，应该很合你口味。” “咳咳……”卓景宁用力干咳两声，然后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道：“狼刺也真是的，怎么可以这样，我会拒绝他的，你放心好了。”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 要是现在有个鬼怪徘徊在附近，想用各种毒计来杀了他，卓景宁百分百不会为美色动心，但这会儿处境安稳下来，这位卓县令大概是又要飘了…… 不过，小狐狸在念头一转后，忽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露出一抹狡黠，然后她说道：“只有一个侍女给你暖床，我觉得不够，那就允许你再找一个好了，我看狼刺的妹妹就不错，而且可以让他对你更加的忠心。” 卓景宁对小狐狸这性子转变如此快，不由心生警觉，这觉得恐怕会有个坑在前面等着他去跳。 于是，卓景宁义正言辞的道：“我卓某人，岂会为美色动心？” 小狐狸磨了磨牙：“想想你那个被烧死的小妾。” 卓景宁叹了口气，小狐狸提起芸娘，还真是让他突然心生几分悲意，不过伊人已去，他收拾了下心情，然后老实的问道：“你怎么突然转念了？” “你的那个侍女太飘了，我想让她难受一会儿。”小狐狸很开心的道，说出心里话。 “你这叫损人不利己……”卓景宁心中吐槽道，不过他对于小狐狸这个决定，非常赞同。 反正他不会吃亏。 “狼刺会请你去他家，你到时候带我一起去，我想去看戏。还有，我说什么，你必须按我说的去做才行。”小狐狸接着说道。 卓景宁看着玩心大起的小狐狸，就点了点头。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 小狐狸想玩，那他就陪着玩玩好了。就是不知道狼刺的妹妹，长什么样子的？ “对了，有件事刚好想问问你。”卓景宁说道，“你说，清廷在发现隆庆王爷魂飞魄散后，他们会怎么做？”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卓景宁昨晚上寻思到了天亮，想出了集中对策，不过具体用哪一种，还需要先看看清廷会怎么做。 “应该没动静，就算有，也不会找到你头上。”小狐狸一副你放心好了的表情。 “为什么？” “凡人是无法杀死鬼怪的。鬼怪又行踪不定，消失几年很正常。” 卓景宁一怔，然后他摇了摇头，心中忍不住自嘲一笑。 他这是算计太多，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凡人无法杀死鬼怪，在这个聊斋世界，不仅仅是世俗间认同的，更是天地间的法则。而他，是一个凡人啊！ 至于黑城方面…… 没了黑师爷，只怕又要躲起来，更不会将这件事传出去了。 ， 259、举贤不避亲 鬼怪通常都是反复无常的，不过有了县太爷官印，看在他们是一条绳上蚂蚱的份上，又或者因为鬼神不死不灭，狼妖化身残留下来的气息徘徊在黑城的城门不散，黑城鬼不会将他杀死狼妖化身的事情说出去，但杀了清廷祖先鬼这方面…… 如果在黑师爷没死前，按照鬼的一般秉性来看，通常都很乐意这么干的，给卓景宁找点麻烦也好。 损人不利已。 比如说小狐狸，天知道这小脑袋里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卓景宁顺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又被弄乱头发的小狐狸气恼得扑到卓景宁身上就咬。薛秋月恰好端着点心送进来，见到这一幕，便站在门外等着。 这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可以在衙役面前颐指气使，哪怕在众多衙役小吏看来是卓景宁得力手下的狼刺，她也可以不用给好脸色看。 因为狼刺是卓景宁的狗。 而她是卓景宁的女人，本质上身份不一样。 但在小狐狸面前不行，她也曾略微试探过，尽管那不是她怂恿指使的，就是那次新招的下人冲撞了小狐狸那次，可归根到底还是她默许的，毕竟卓景宁将内衙的事务，完全交给她了。 从那一次一败涂地后，她就很清醒的意识到，小狐狸是她不能招惹的。 不过因为有了那次，后来哪怕她百般示好，小狐狸对她始终都是不冷不热的。对此，薛秋月心里苦，但也无可奈何，她没想到小狐狸这么记仇，只不过还好，卓景宁没有因此对她露出厌恶不满之色。 小狐狸留意到有外人，哪怕是她讨厌的女人之一，还是立马小脸上通红的从卓景宁身上下来。 每次她扑到卓景宁身上，只是因为个子不高，没办法，只好这样打卓景宁，不然打不到。 然而，偏偏卓景宁体质强的惊人，完全无视她这种不显化天狐之身时的伤害，并且还很挑衅的微微一硬略作表示。 小狐狸每次都羞恼不已，不过也无可奈何，只好当给卓景宁发福利了。 “老爷，元清姑娘。”薛秋月叫了一声，然后将糕点放下，随口道：“狼刺班头的家里传来消息说，他们那边出事了，狼刺班头应该是为这件事回去吧？” 她这只是在找些话题，好提升自己在卓景宁心中的印象。 听到薛秋月提到狼刺，卓景宁不由想到了小狐狸刚说的，略有些尴尬，于是含糊说道：“或许吧。” 不过听到她提到狼刺家里出事了，卓景宁才记起来，自己好像说过今天要去狼刺部落看看，不过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他由于跑现实世界去了几天，一不注意就给忘了。 “算了，左右也是一件小事，一时兴起罢了，不然也不会记不起来。况且，真有什么事，狼刺回去了，我也很快就会知道。”卓景宁如此想到，旋即便不注意了，他是四个部落名义上的共尊首领，若真发现了什么事情，他绝对是第一个知道。 此外，他用严厉刑法整治恶人县，将一县之人，无论贫富贵贱，每天的日子都变成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效果也很好，一天下来都没大事，但也有不少的琐事需要处理。 这会儿他在这书房可不光只是在看书，之前他在审理几件案子。 他不缺钱，而且在这恶人县可以说大半个县城的人，都靠他吃饭，尤其是查抄宫家后，身家财富真的是可以用金山银山来形容，因此也就懒得收钱。 因为看不上眼。 是以所有案子，一律按清廷律法处理，不偏不倚。 …… 狼刺离开恶人县，骑马赶回部落。 天青部落坐落在一片山水间，部落寨子一半挨着山，一半则搭建在水面上。可以走山路进寨子，也可以坐船走水路。 只不过近些年来水位下降很多，很多地方都露出河底的岩石，人能涉水而过，但船只勉强，所以去往天青部落，只剩下骑马走山路一条了。 狼刺是土生土长的天青部落人，自幼在这山一带长大，对路径格外熟悉，所以他回一趟部落寨子，所用时间很短。 自从狼刺跟了卓景宁，原本就在部落里身份不低的狼刺，已然有了成了天青部落下一任首领的趋势。 而眼下四个部落已经联手，共尊卓景宁为主。 但堂堂一方县太爷，怎么会有大量精力放在治理部落上？ 这就意味着大多数事情，都有可能变成吩咐当前表现得对卓景宁最忠诚的狼刺来完成，只要等狼刺成为部落首领，那么今后很有可能在潜移默化间，将四个部落合为一体，完成先辈们一直以来的夙愿。 若非如此，狼刺也不会越发迫切的想要将他妹妹，送给卓景宁，当卓景宁的房中人。 只有成为一家人，他才能获得卓景宁最大的信任。 只可惜，原本一直乖巧听话的阿九，不知为何，突然就耍起了小性子，这让狼刺很头疼。 他这希望这次回来，能劝服他妹妹。 回到部落，狼刺先去拜见了他父亲，狼木。 狼木早年不甘贫困，外出寻找发财的机会，历经千险，差点死在外面，幸亏遇到了贵人，得到一位自号“郎员外”的财主的帮助，一路青云直上，只可惜后来那位“郎员外”意外身死，不愿参与恩人家人财产争夺的狼木，回到了寨子，结婚生子，有了狼刺和阿九。 狼木原本并不姓狼，只因为感恩那位“郎员外”，才改了姓氏。 “父亲，这事情不能拖了，不然的话，等到日后，怕是大老爷身边的女人多了，便看不上阿九了。”狼刺说道。 “阿九啊……”狼木摇了摇头，对于自己这个女儿，他是亏欠居多，所以有些纵容了，他叹口气道：“这些话，我也不好去和她说。不过，你做了，爹都支持你。” 狼刺等的就是狼木这句话，相较于部落大业，儿女情长这种事完全就不值一提。 于是他说道：“我这就找妹妹问个明白。” - ， 260、最好乖乖爬上县太爷的床 狼刺见到他妹妹的时候，他妹妹正在耐着性子画着什么，这是狼刺过去从没见过的。作为阿九的兄长，狼刺很清楚，他妹妹不会绘画，更不会有绘画的这个耐心。 所以他开口道：“是跟那个书生学的吧？” 阿九见到狼刺这样开口，刚到嘴边的一声哥，又被她给咽回去了，然后她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你还是想卖妹求荣，那么就别开口了。” “那小子真有这么好？”狼刺眼中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戾气。 “你别对他动手！不然我不会再叫你一声哥！”阿九马上道。 狼刺点了点头，面色平缓的说道：“好，我不会他动手。那么，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当初只因为那个富家子弟逼迫我们，你能主动提出去嫁给他，来解决这场麻烦，那么现在为什么又不肯了？” “当时我肯嫁，是因为麻烦是我招惹的，我不能害大家丢了吃饭的家伙。但现在大家都已经过上了好日子，我也想要我自己的如意郎君！”阿九看着狼刺的眼睛，语气有些激动的道。 狼刺沉默片刻，然后再次点了点头，阿九以为她兄长答应了，但还没等她露出笑容，就听狼刺冷冷的说道：“准备一下，我会将大老爷请来寨子内，到时候我希望你能躺在大老爷的床上。不然，那个小子死定了！你别以为我我说的是假话。大老爷的脾气，我想恶人县是无人不知，你最好把那小子忘了，也别说出来，不然的话，大老爷一时不爽，便会要了他的命！” 一开始是为了荣华富贵，他妹妹要是不愿意，那么就算了。 毕竟狼刺是最疼他这个妹妹的。 他一开始有这念头，也是因为他妹妹还没许配人家，也没瞧对眼的人。 但现在，一见不光是他一个人的荣华富贵了！要是做得好，能借到势，可以将四个部落合为一体，再现昔日先祖的盛况。 若是遇到乱世，他们部落没准还能逐鹿中原的机会。 那样的功绩，子孙后代，世世代代都会感激他！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当一个人的尸体埋入土中，也没人再知道他的名字，那么这个人算是从身体到精神上，全都死了。可当这个人尸体埋入土中，名字却被人铭记，那么这个人无疑是一直活着。 这是他爹狼木教给他的道理，原本狼刺是不敢奢望的，但眼下，却有这么一条成功的机会摆在他面前。 这个世道，讲究的是举贤不避亲，和任人唯亲。 他若不和卓景宁关系更近一步，那是始终没这机会的。 阿九面如土色，她睁着眼，不敢相信狼刺会跟她说这句话。 狼刺转过头，不敢看阿九的眼睛，他走到了外面，却听到手下人禀告说，恶人县里的林老爷，派人来找他。 “林老爷？林少栋？”狼刺诧异。 手下人点头。 狼刺沉吟片刻，便走去见了一见这林少栋派来的人，那是林家人，叫林观，是林少栋的大儿子，见到狼刺，便县送上了一份大礼。 “这次来见狼刺兄弟，只是想问一问，县太爷什么时候来贵寨？我林家想讨好县太爷，但苦于一直没机会，恰好听人说县太爷要来贵寨，想请狼刺兄弟，给我林家一个能住的地方，好到时候面见县太爷。这可是我林家费了一番心思，才搜集到的奇珍古玩。”林观说着一指身后。 林少栋看了看林观，林观带来的人抬着几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子，想来这就是林观说的奇珍古玩了。 他想了想，就同意了，无论如何，林家都是恶人县的乡绅人家，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才收人家的礼。 不过，狼刺心里对林观的举动不抱希望。 掌握了恶人县大半产业的卓景宁，又在查抄了宫家后，还会缺这些奇珍古玩吗？ 林观连声道谢。 狼刺让家中仆人带林观过去，他则吩咐带来的手下人，“回去后，仔细查一下，谁和林家人还靠的近。” “是，班头。” 狼刺目光阴沉，林班头一家离奇被杀，卓景宁却不闻不问，这头的文章可大有研究，再加上昨日突然叫他们封锁恶人县出入通道，尤其是青石村方面，随后第二天，青石村的人便全都消失了，以及前天晚上，衙门内莫名其妙死了几个人，尸体血液都被吸干了。 这种种诡异，都透着叫人莫名心底发寒的味道。 “而且，大老爷是说过来寨子一趟，但今日只字不提，不是忘了，就是故意不提。”狼刺低声说道，也是因此，明明昨日都说好了来寨子一趟，今日卓景宁没了动静，狼刺才小心翼翼的没敢多问。 想了又想，狼刺忽然想到今日他爹特意派人来说的话，让他如果能回来，就近期回来一趟，他因为挂念着阿九的事情，倒是一时半会儿没记起来。 于是，他又去找他爹狼木。 “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和过去一样，那位神猴大将军又发怒了。”狼木听到狼刺问，便将事情的详细给说了一遍。 “可有人被杀？”狼刺问。 狼木摇头，“没有，和以前一样，只有几名寨子里的少女受了伤，两腿间血流不止，但也无大碍，好好休息调养一阵子就行了。” 狼刺便放下心来。 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 听到没人死，他也就不在意了。深山老林里，容易多邪祟，也容易生出怪异事件。他们天青部落，祖祖辈辈居住于此，遭遇过的怪异事件数不胜数，只要没死人，没有出现传染性的疾病，那么一切都不用在意。 不过，这件事也可以做一下文章。 用来请卓景宁过来。 调查不调查无所谓，只要让阿九上了卓景宁的床就行，最好阿九直接怀上这位县太爷的孩子，到那个时候，他的身为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莫说四个部落合为一体指日可待，他更有可能在恶人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番计划好，又布置妥当了，狼刺便回到县衙内。 之前没敢多问。 这次可以借着寨子发生案件，去请卓景宁来寨子里了。 “哦……神猴大将军？”卓景宁可算是记起来什么事了，他便点了点头，准备立即出发，然后去让人喊上小狐狸。 261、外地来的妖 天青部落的寨子。 土石地基，竹木构建。山林之地多湿热，又为了防止蛇鼠爬进屋，土石地基都会特意做高。 一间二层竹木阁楼里，林观一行人小心的把箱子放下。 这时，从外头进来一个少年。 他是小心翼翼的过来的，往里面探了探，看到林观，就凑上来小声道：“林少爷，狼刺已经带人离开了。” 林观颔首，旁边的一人会意，立马拿出五两银子递给这少年。 这少年顿时眉开眼笑，“林少爷，我会继续给你们看着的，狼刺一回来，我就立马过来通知你们。” “麻烦小兄弟了。”林观客气的说道，一副仿佛单纯只是来做客的样子，满面笑容，使人如沐春风。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应该的。”少年受宠若惊，他点头哈腰，然后连忙退出去。 等这少年一走，林观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转过头，脸色略有些阴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对其他几个人点了点头。 这些人都是自小在林家被养大的家生子，也就是家奴的儿子，忠心程度自然不必多说。见到林观的动作，这些人会意，立马走出了阁楼，装作随意看看的样子，但不会离开这阁楼太远，一直在附近打转。 他们在负责戒备。 林观在他们离开后，注视着几个箱子好一会儿，然后咽了口唾沫，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双手发颤的打开了一个箱子。 一股白烟突然就升腾而起，吓了林观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还好反应的快。 他看过去。 就看到箱子里盘腿坐着一个小孩子，一身黑皮，颈部附近还生有鱼鳞一般的东西，一双眼睛狭长如鱼目，张开嘴，居然是一嘴尖牙。 白烟便是从这怪异小孩身上蹿出来的，一丝接着一丝，延绵不绝的样子。 这怪异小孩瞪着眼，看着林观，居然口吐人言：“到了？” 林观额头冒出冷汗，点了点头。 这件事本该他父亲林少栋来的，不过和妖物相处太有危险，加上虽说他是林家长子，但他下面还有好几个弟弟，所以这件事他自告奋勇，主动承担下来，这件事只要办好了，回去之后，林家家主的位置，便稳稳是他的了。 这妖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一抹迟疑之色，说道：“这地方还有一只妖，似乎受伤了，不过状态很不对劲，等杀了那个县令，我们就立马离开。” “好，好。”林观连声答应，这妖说什么，就是什么。 尤其是在听说这天青部落的寨子里还有一只妖后，他一刻也不想久待，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出去弄点水来，多一点。”这妖又说道。 “是，是。”答应着，林观就赶紧出去。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和这妖单独相处，林观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冷汗，就跟被扒了皮似的，浑身上下都在发冷。 滴答、滴答。 林观忽然停下来，他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冒血，两眼一下子睁大，然后摔倒在地。 这阁楼的地板上已经漫开一滩鲜血，就在血液要流淌出门外时，砰砰两声，其他几只没开的箱子里，跳出来了几个同样浑身漆黑，双眼狭长如鱼目的怪异小孩，和之前那个相比，这些怪异小孩身上的鱼鳞要多很多。 落地后，这些妖走路的姿势很特别，一蹦一跳的，不是僵尸那种跳，而是腰部腿部弯曲弹动，犹如一尾鱼在岸上蹦跶一般。 这几个跳出来的妖，抱住林观无皮的尸体，就是一通乱啃。 手里抓着一张完好的人皮，还在箱子里的妖露出一嘴的尖牙，怪笑道：“算了，这水你拿来的太慢了，我的孩儿们等不及了，还是我自己来取吧！” 片刻后，不光是尸体，便是血液，都被那几个妖舔食的干干净净。 一只妖趴在地上，仰起头，朝着箱子里的妖叫道：“阿父，我们真的要杀官吗？这里可不比宋国，清廷的三位鬼神，可是都需要安稳环境来发展壮大族群的，官是他们用来维持稳定的重要工具，杀官在清廷很犯忌讳的。” “这件事不必担心，姓宫的已经承诺供奉我们，他家的祖先鬼因为贪得无厌，姓宫的早已经不愿忍受了。这次杀官，姓宫的会想办法栽赃给这林家，若不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我怎么会如此冒险，犯鬼神的忌讳？” 箱子里的妖走了出来，目光转动，只见他伸手一抖，那张人皮就仿佛活了过来一样，还能走动，绕着这妖走了一圈，然后就捡起地上林观的衣服，给自己穿上。 若非只剩下人皮，整个人干干瘪瘪的，看起来完全就是林观，而不是一张人皮。 那只刚才开口的妖见状，就将一箱子里的干草抱了出来，然后对着这张人皮吹了口气，顿时这一大捆的干草消失不见，而这林观的人皮，则是变得丰满起来。 原本在眼睛位置，只是两个眼洞，可以看到里面的干草，但在这张人皮变得丰满后，里头的干草居然生出了变化，变成了眼睛，跟着牙齿等随之被幻化出来。 “阿大，你这鬼术倒是越来越精深了，回头我再教你一门鬼术。”还在箱子里的妖见状，脸上露出了笑容，然后他从箱子里走出来，吩咐道：“用这个人皮傀儡，将外面的人喊进来，都处理掉。之前的几个童男童女只是开胃点心，这些人才是正餐，不过记得吃干净一点，我们的主要目标，可是那位县令。” “多谢阿父！我等明白！只不过这位县令身后的祖先鬼，到时候恐怕会出手，这位县令如此横行无忌，便是此地的那一窝青丘狐，都没有顾忌，那个祖先鬼想来是凶戾无比的，我等恐怕不是对手。”阿大开口，他们才从宋国来到清廷，对恶人县的情况并不清楚，但并不妨碍他们用清廷内的大概格局来猜测。 “正因为顾忌这县令背后的祖先鬼，我才跟着一块儿过来。到时候，这个鬼我会处理掉，你们放心动手便是。” 262、十八道年轮印记为圣 有了这妖的保证，阿大等几只妖才放下心来。 他们原是宋国境内的一群黑鱼妖，本来在江中跟随大鳌王兴风作浪，好不快活。大鳌王有个习惯，想要横渡他管辖的江河，必须给他献上童男童女，不然大鳌王保准叫人翻船。 为了能安稳出船，乡绅们只好准备童男童女，来保证自身的安全和富贵。 因此，江河两地，童男童女俨然成了一大暴力行业。只要能带来童男童女，不仅不愁买家，而且价格都非常高。 他们这一群黑鱼妖，便跟着大鳌王享用活人，这样的日子不说绵延无尽，但也有数百年可享。 哪曾想，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掌握灭杀鬼怪秘法的季道人，因为寿元将尽，有感时日无多，便乔装成一名书生，经过大鳌王所管辖的江河区域，先用计，让大鳌王吞下一件烧红的奇物，然后以灭杀鬼怪秘法，将大鳌王杀死在江河中。 大鳌王身死，他们这些依附于大鳌王，往日里作威作福的鬼怪，便都倒了大霉。 他们黑鱼妖一群，生怕季道人迁怒，不得已之下，逃离了宋国，跑来了清廷。 这清廷是比天灾鬼祸不断的宋国繁华多了，只不过在这里束手束脚无比，让他们非常难受不说，还得老老实实想办法，让一个清廷武将来供奉他们，然后才能“合法”享用血祀。 不过，虽说想要在清廷内获取血祀麻烦，但这种细水长流的血祀，却是无比稳定，并且还特别安稳。 况且，清廷境内，可是一位修成十八道年轮心境，掌握了灭杀鬼怪秘法的“圣人”都没有啊！ “圣人”在世，鬼神都得给几分薄面。 若非“圣人”寿不过百，别说鬼怪，便是聊斋鬼神都会很难受。 不过成也圣人败也圣人，别看季道人现在凶横，可等到季道人去世，十八道年轮便会被鬼神第一时间收走，成为鬼神的补品，这东西是鬼神才能染指，所以似他们这样的鬼怪，只会将目光放在季道人的血肉尸骨上。 鬼凝聚鬼心很难，妖化去横骨也很难。 不过如果有一点“圣人”的血肉，便能轻易渡过这一道难关。 “圣人”出世，当地鬼怪都不好过。但一旦“圣人”去世，便是这一地方鬼怪的盛宴了，得一点“圣人”血肉，堪称造化无限。 因此，无论是鬼怪，还是鬼神，都对“圣人”的出现很欢迎的。毕竟“圣人”再怎么强势，也改变不了多少。 “圣人”最多活百年。 心境修行之路漫长，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后，又还有几年可活？只需要忍一阵子的不痛快就行了。 鬼怪的时间，可是非常漫长的，区区几年，浪费的起。 只可惜，“圣人”出现的越来越少了，哪怕宋国的鬼神刻意为之，不惜大代价，在宋国之地，也只出了几位“圣人”。 这一次被吓得逃离宋国，对这群黑鱼妖来说，是很可惜的。除了阿大外，其他的黑鱼妖都还没有化去横骨，因此难以口吐人言，往日里只有阿大和他父亲互相交流，如果得到了一点季道人的血肉，这些黑鱼妖，都能化去横骨，他们黑鱼妖群自然也更加强大。 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日后及时回去？ 回去早了，容易被季道人逮住。 困兽犹斗，何况是人？寿元将尽的“圣人”，可是非常疯狂的，哪怕鬼神压制着，他们也会找各种理由，借此灭杀掉一部分鬼怪。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等到他们死后，就再没人能杀鬼怪了。 他们必须竭尽全力，为后人留下一个喘口气的机会！ 而回去晚了，那么自然不必多说，那个时候“圣人”的血肉，早就被那些鬼怪给抢夺干净了，哪里还有他们的份？ …… 一路骑马而来，卓景宁来到天青部落的寨子。 狼刺对于卓景宁这般就答应来部落，还是挺惊喜的，于是忙不迭准备起来，因为一旦事成，他和卓景宁便是一家人了。 他日后在恶人县的光明前途，也是可以望见的了。 狼刺的父亲狼木，以及天青部落里一些有身份的人物在前，带着部落里的其他人，一起面见了卓景宁。 行跪在大礼，黑压压一片人，第一次参见了这能让四个部落共尊为主的人。 年纪大的，没有多大触动。 年纪小的，则第一次对于“官位”有了最直接的认识。 其中就有狼刺的妹妹阿九，在没见到卓景宁之前，她还有反抗的勇气，但现在，已经完全没了。 之前她听传言说，恶人县的县太爷吃人不吐骨头，长得很是凶恶，能止小儿啼哭，但这会儿才发现，原来这位县太爷还玉树临风的很！ 她也跟族人一起，跪拜在地上。 只闻其声，便要五体投地，有哪里还能生出半分勇气来？先前种种，只是少女对于熟悉家人的一种的叛逆心理表现。 卓景宁先问了问发生在寨子里的事情。 “回禀大老爷，事情是这样的。这神猴大将军，本是我族先辈自深山里得到的一块奇异石头，貌若猿猴，颇有神异，因此遵为神猴大将军，日夜祭祀供奉，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先辈弃之。而自那之后，寨子里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有女娃受伤，不过并无人受伤。小人斗胆猜测是那神猴大将军所为，因为念着旧情，才没有下杀手。小人曾想迎回神猴大将军，再度祭祀，但族中长者一致拒绝，这事情便搁置了下去。” 开口回答问题的是狼刺的父亲，狼木。 他说话很有条理，三言两句便把事情交代清楚，并且表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族中长者知道，但这些族中长者都不肯说。 卓景宁点点头，便示意几名天青部落的长者过来说说清楚。 一番推举后，出来了几名老者，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面露苦笑之色，其中一人嘶哑着嗓音开口道：“我们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也罢，瞒不住就不瞒了。”富品中文 </br> </br> 263、谁才是鬼怪？（三更） 卓景宁一听，顿时听出了这老者的言外之意，这老者所要说的，分明是信息非常劲爆的啊！ 于是，他做好了吃瓜群众的准备，点了点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道：“请老先生说个明白吧，本官是云里雾里，不甚清楚。” 之前开口的老者点了点头，一脸同情的看了狼木一眼，跟着还有在场的其余年轻人一眼，然后才缓缓接着说道：“这事儿说起来，说大事，也不是大事，说小事呢，也不是什么小事。当初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将这件事隐瞒下来，并且一致驱逐抛弃神猴大将军，只是因为——在我们寨子，神猴大将军都可以算是各位的爹，阿爷。” “如果非要牵扯起来，你和你爹是一辈，都有可能。你和你媳妇，是兄妹，也有可能。” 老者说到这儿，就没有说下去，甚至还很莫名其妙。 但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卓景宁咧了咧嘴，这消息还真特么够劲爆的，这老者说的含蓄，但他听明白了，其实就是这神猴大将军，把这一寨子的男人，都给绿了！ 睡了你媳妇不说，还有可能睡了你老娘！ 当然，应该会是你娘年轻那会儿。 此外，这神猴大将军不光睡了你娘，还睡了你媳妇的娘，所以你们两个都算有同一个“后爸”。 难怪这一寨子的人都有点撑不住了，直接放弃，不再祭祀这个鬼东西。 没人会想头顶一片绿啊！ 卓景宁强撑着，努力让自己不笑，不然就显得有点不太地道。 这老者的话一出，狼刺他爹，一脸懵逼，脸部表情极为不自然，甚至眼角很跟着抽个不停。 于是卓景宁干脆道：“咳咳，这事儿，就按照寨子里过去的做法来做，如果缺了什么，只管跟本官说。” 卓景宁这话是准备散场了，不过在场的人的确是够尴尬的，卓景宁这么一说，也正合他们的意思，当即齐声道：“是，大老爷。” 狼刺引着卓景宁过去休息。 一早就被收拾好的一个小院子，是天青部落里最好的住处，可以远眺山景和水景，视野空旷，附近也没有杂草蔓延，这是特意打理过的，免得虫子一类的东西过来。还特意在附近撒上了驱虫和驱蛇一类的药物。 狼刺的确是用心了的。 卓景宁走进来，便找个地方坐下，然后看向一直跟在他身后，换了一身男装，如同俊朗白脸公子哥的小狐狸，他问道：“然后你要我怎么做？” “好可惜，我本来以为还能有好戏看的，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认命了……”小狐狸一脸惋惜道，她是为了看戏来的，所以一过来就盯上了狼刺的妹妹阿九，然后就从她心里读取到了让她无奈的消息。 这个小姑娘在见到卓景宁后，完全没勇气反抗，已经认命了。 扫兴。 她好不容易才编好的正义民女怒斗狗官的剧本，就这么还没开场就先散场。 “谁？认命？”卓景宁诧异道，他是不知道狼刺的妹妹阿九一开始想反抗来着，小狐狸这方面始终没和他说起过。 小狐狸撇撇小嘴，就把她知道的给详细说了。 卓景宁这才明白过来，他摩挲着下巴，没想到这狼刺对他居然如此忠心耿耿，那么这位“大舅哥”倒是可以委以重任了。 人家都这样在巴结他了，他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寒心？ 反正小狐狸是允许他收下狼刺的妹妹的。 只可惜狼刺文墨不通，不然的话，这恶人县的琐事案子，交给狼刺来打理就好了，他也不必每日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头疼。 “你嫌审理案子麻烦吗？”这会儿正在一本正经读取卓景宁心理活动的小狐狸眨了眨眼，突然说道。 “你想干什么？”卓景宁一看狐疑，看那精致小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分明是又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才会有。 “对了，你还没有师爷呢？你看，我扮成男人，给你当师爷，怎么样？”小狐狸却不回答，接着说道。 虽说这话语是问句，但小狐狸很清楚她这么说，卓景宁必然会答应的，所以说完就看着卓景宁的眼睛，大有你不答应就挠你一脸的样子。 卓景宁果断点头，“可以，你开心就好。” 他也不管小狐狸又想做什么了，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反正在这恶人县，出了再大的事，他都能给兜着。 卓景宁走到窗前，正要远眺一下，却看到窗外边，居然站着一只石猴子。 准确来说，是一块很像是猴子的石头。 冷不丁看到，吓了卓景宁一跳，不过他反应很快，袖中寒光一闪，鬼剑刺出，将这石猴子刺穿。 这石猴子受伤，一张脸变换不定，最终很痛苦的退后，龇牙咧嘴，但还是克制住了，只是开口道：“这寨子里，有一群鬼怪，想要害你。” 这石猴子说的是鬼语，普通人听了，只觉得是一阵古怪的声音，卓景宁倒是听得明白。 眼前这石猴子，无疑就是那位神猴大将军了。 绿了一个寨子男人的鬼怪！ “说来听听。”卓景宁道，他的目光始终放在这位神猴大将军身上，他在寻思着怎么激发这鬼怪的恶意，然后让他出手攻击自己，这样到时候没准就能化作他的第十八层体质强化了。 目光看着这位神猴大将军，卓景宁不自觉的带上了恶意。 这石猴子瞬间就感应到了，其实他并非妖物，而是鬼物，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进入到这块奇石当中，和奇石合二为一，成了这神猴大将军。 鬼物对于恶意尤为敏锐，当发现面前这个凡人对自己生出恶意时，这石猴子瞬间就戾气横生，想要杀了这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凡人，但看着这凡人身上的一身官皮，他还是冷静了下来。 清廷境内，无人敢犯鬼神的忌讳。 成为族位鬼神，需要大量族群。而稳定的环境，才适合族群诞生和壮大。那几位鬼神历经数百年，才有今日清廷表面上的稳定，绝不容许其他鬼怪来破坏的。 不过看着卓景宁手中的鬼剑，还有卓景宁那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这石猴子还真是有种腻歪感。 到底谁才是鬼怪？ 264、诡像？ 石猴子真有种身份互换的错觉，就仿佛对面的是鬼怪，而他是人一样，为了避免这种荒谬的错觉一直萦绕在心头，石猴子于是接着开口道：“山下来了姓林的几个人，带着几口箱子，假借要给你献宝的名义，蒙混了寨子里的人，其实那几口箱子里，藏着一窝黑鱼妖。” “姓林？” 卓景宁眉头一挑，林少栋会有一些动作在他意料之中，不说别的，只是林班头的异常举动就可以间接看出来一点，但他没想到的是，林少栋不仅敢杀官，还敢串通鬼怪来杀官！ 前者犯朝廷忌讳，后者犯鬼神忌讳。 这林少栋就不怕事发后，被挫骨扬灰，连鬼都当不成？ “黑鱼妖，是哪来的？”卓景宁问道，对于这石猴子通风报信，他是半点情也不领。 石猴子看着卓景宁，然后又看到了一眼站在卓景宁身后的小狐狸，他一开始没有发现小狐狸，甚至看过来，只能看到卓景宁，让他以为这屋内只有卓景宁一人，直到这会儿小狐狸主动走过来，他才发现小狐狸。 一瞬间，哪怕是石质的头皮，他都有些发麻感。 卓景宁眼中，小狐狸是清纯妩媚兼而有之，但在石猴子眼中，他看到的是一只九尾妖狐，戾气和邪恶交织，隐隐有呼唤天象的感觉，一股足以令他窒息的恐惧感在他心头不断弥漫开！ 大恐怖！ 这是石猴子对小狐狸的第一印象，然后一下子老实起来，“我只能看到他们的真身，是一尾尾黑鱼至于他们从哪里来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只是在利用姓林的。因为里面有个被称呼为林少爷的，让那些黑鱼妖给吃了，又扒皮充草伪装了下。” 石猴子将他所看到的，给详细描绘了一遍。 “那你为什么要来将这些告诉我？”卓景宁沉吟片刻后，看着这鬼怪问道。 鬼怪害人，正常。 鬼怪帮人，那就绝对不正常。 石猴子不说话。 他是别有用心，不过有小狐狸在，他这份“别有用心”自然是不敢有了。他远不是小狐狸的对手，如果轻举妄动，他怕自己会死在这里。 因为卓景宁刚才的鬼剑一击，真的吓到他了。 他的石体，居然瞬间被破开刺穿了！ 自己的石体有多坚固，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于是，他转身就要走。 在这山林间，他可以和这山川走势相沟通。只要他想走，没人能拦得住。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不过这一次，石猴子却是失算了，他忽然感觉四周空气瞬间变得坚固如墙，让他一时间动弹不得，等他挣脱开，那把剑又一次将他给刺穿了。 石猴子瞬间惊悚。 将他困住的无疑是鬼术，这附近除了他之外，另一个鬼怪便是小狐狸，那么施术者是谁就显而易见了。 困敌的鬼术，无视他防御，且能被凡人掌握的诡异之剑。 石猴子忽然有种自己要死在这里的预感，于是赶紧改口道：“县令，非是我不肯说，是我有难言之隐，还请县令高抬贵手。” 卓景宁收起剑，看了这石猴子一眼，忽然笑道：“既然如此，本官也不逼你，本官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这样吧，本官想要好好治理一下这恶人县，你作为这恶人县地界上的鬼怪，从今往后，这片山林，就归你管理，不得无缘无故害人，本官不想看到一座荒废无人的寨子。至于封号，本官就先赐你一个封林君好了。” 石猴子听完卓景宁的话，一脸懵逼。 他刚听到了什么？ 这个凡人县令疯了不成？ 恰好这时，他看到小狐狸扫了一眼过来。 石猴子立马以为是小狐狸的主意，弱肉强食在鬼怪界也通用，于是这石猴子立马道：“谢大人封赏，我一定好好看管好这片山林。大人，不知若有其他鬼怪来此，该作何处理？” 卓景宁面无表情，不过内心无语无比。 他本来是想借此激起这鬼怪心中的恶意的，哪曾想这鬼怪都快到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地步。 于是他干咳一声，故意道：“本官即日便草拟出一份文案，到时候，愿意照着文案上规矩执行的，可以留在恶人县，不愿意的，自然是要被赶出去。” 石猴子想了想，便答应一声：“是。” 卓景宁一下子看着这石猴子。 这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于是卓景宁只好放这鬼怪离去，不管怎么说，话已出口，在这鬼怪没有违背前，他还真不好动手宰了这鬼怪。 因为没好处。 然后卓景宁看向小狐狸，问道：“他是为什么来告诉我们黑鱼妖这事？” “一山不容二虎，他想借刀杀人，因为他受了伤，不能随便出手。”小狐狸道，她刚才用了读心鬼术了。 “那么看来是重伤啊……”卓景宁叹息一声，只可惜，这只鬼怪不太上道，而且怂的过分，下次看来他不能这么嚣张了，好歹引诱一下，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让小狐狸尽量别出手。 卓景宁这会儿发现了，小狐狸的实力，似乎已经到了仅次于妖王的程度。 再进一步，若是原来，那么是鬼神之位。 现在嘛，便是要形成诡像了。 这样的实力，对于其他鬼怪来说，威慑力可就太大了。 不过，这十八层惩戒的体质强化，还是有着落的！ 于是，卓景宁出门，由小狐狸带路，直奔她从石猴子心中读取到的，那群黑鱼妖所在的二层阁楼。 卓景宁让衙役远远将这块地方隔离。 然后，他推门而进，小心戒备着，随时准备一发惩戒下去，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阁楼内很空荡荡，也很安静，只有几口大箱子。 卓景宁目光一转，他仔细的闻了闻，这屋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细微的血腥味，也亏他体质强大，嗅觉敏锐，在反复辨认下才能闻出来。 看来，这多半是林家的人，被一群黑鱼妖给吃了，所残留下来的气味。 卓景宁寻思着，该如何去开箱。 毕竟妖在箱子里。 这时，箱子主动打开了，然后一个怪异的黑色小孩跳出来，趴在地上，就道：“见过这位狐仙子，不知这地方是狐仙子的地盘，未能拜会，贸然闯入，还请见谅。” 说话的同时，这怪异的黑色小孩几乎浑身都在颤抖。 265、宋之“ 圣人” 卓景宁目瞪口呆中。 然后他忍不住看着小狐狸好一会儿，这个平日里只会在他身边撒娇卖萌，也就小拳头锤人胸口有点要人命的家伙，真有这么厉害？ 虽说小狐狸的鬼术是很厉害，但卓景宁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联想到刚才打着借刀杀人主意的石猴子鬼怪，在见到小狐狸后，直接认怂，打不还手。而眼下，这原本躲藏在箱子里的黑鱼妖，在发现小狐狸后，直接一副跪地求饶的姿态。 人会欺软怕硬，这鬼怪也会欺软怕硬。 能让鬼怪一见面就是这样一副姿态，只能说明小狐狸太过强大。这黑鱼妖称呼的可不是王女，而是狐仙子，这意味着这黑鱼妖并不清楚小狐狸的身份，也就不可能因为畏惧那只老狐狸而如此姿态。 不过这黑鱼妖如此怂，接下来倒是好办了。 当然卓景宁也没有因此掉以轻心，一番谨慎下，最终从这黑鱼妖口中得知了一切。 林少栋给宫家的本家送信，那位宫将军无法舍弃恶人县这么大一座金山，财帛动人心，恰好这黑鱼妖找到了这位宫将军，于是一拍即合，双方各取所得，互利互助。 黑鱼妖帮这位宫将军赶走宫家贪得无厌的祖先鬼，并且收回恶人县的金山。而这位宫将军则帮着黑鱼妖们，在清廷境内有一个“合法”的享用血祀身份，然后世世代代供奉他们。 卓景宁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原来是得到了这位宫将军的答复，林少栋才会忍不住出手。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荣华富贵的人上人生活，一下子过得战战兢兢起来，恐怕换成心态不好的人，都会有一死了之的念头。 林少栋会有如此极端想法，也是情理之中。 卓景宁沉吟着，说起来更让他在意的，还是这黑鱼妖带来的，有关于宋国的准确信息。 在清廷，一提起宋国，必然会出现天灾鬼祸四个字。 这四个字已经成了宋国的标签印记。 但要问起宋国的详情，却没人能说个大概，哪怕连宋国朝廷的格局，都说不清楚。 这点，黑鱼妖是知道的。 和清廷相处，宋国完全处于一个乱世状态。 朝纲崩坏，宋国朝廷政策，连在都城内都实行不了。这般混乱的朝廷，按理说无论如何，都早被人推翻，然后取而代之了。 但偏偏在宋国，朝廷混乱，政令不通，这朝廷机构，却是稳如磐石，无人能撼动！ 甚至依附于朝廷的世家乡绅，不时有人家道中落，还有人被离奇灭了满门，但大部分的权贵中人，过得还算可以。 这其中，有宋国“圣人”之功，也有鬼怪之功。 鬼怪凶戾，性喜食人。 但鬼怪不是单纯的怪物！ 鬼怪也知道享受。 因此，会有一些鬼怪，主动维护一地的安稳。 比如这宋国江河两地，当地有一妖王，唤作大鳌王。在江河中兴风作浪，索要童男童女血祀，却从不上岸杀戮，只是因为当地有两位强势鬼王，在维持那个地方的安稳。 那两位鬼王，一黑一白，形似鬼神手下的神名鬼怪，黑白无常。这两位鬼王，一者名谢必安，另一位叫范无救，不是鬼神，但偏偏在当地衍生出一个阴司来，收纳江河两地鬼魂，手段通天，声势巨大。 这是黑鱼妖说的。 “这十八道年轮印记，真的能撼动鬼神吗？”卓景宁问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问题。 这心境修行，确实很有效果。 但在这清廷，与其说是修行之路，倒不如说是敛财之路，和控制思想的法子。 能修成心境的，都不是简单人。 这些人全身心投入心境修行，将会给清廷减少很大的麻烦。 “有。”黑鱼妖心有余悸的道，季道人出手前，他只闻其名，还曾不以为然，但眼见季道人出手后，才知道十八道年轮心境修成者的恐怖，念头具现化，如天如地，仿佛鬼神，深不可测，再配上灭杀鬼怪的秘法，便是黑白两路鬼王，都不敢在季道人面前放肆。 “双九之数，可撼鬼神。这是自古以来就流传开的，清廷当初为了消除这一句话的影响，可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鬼神联手，将当时清廷境内的两位圣人都给杀了，其中一位鬼神，甚至还差点被镇压。” 黑鱼妖瞧着卓景宁体内那六道醒目的年轮印记，一层叠着一层，宛如太阳光一样耀眼，自然清楚卓景宁想知道些什么，于是专挑这方面的说。 因为这些事情，在清廷境内，是被禁止流传的。一些知道了的心境修行者，后来都会想办法离开清廷，前去宋国。 清廷貌似安乐，但真想在心境修行上有所成就，在这清廷境内，是断然无这个可能的。 只不过，不知为何，黑鱼妖看着卓景宁，觉得他身上的六道年轮印记，有点不太正常，和他见过的形似神不似。 看久了，他甚至有种莫名的精神恍惚感。 卓景宁心中一动。 原来如此，难怪在这清廷境内，修行之路只是这样一副样子。 “宋国可有灭杀鬼怪的秘法？”他问道。 这是修行中人，唯一能用来杀死鬼怪的方法。不过这等秘法，在清廷境内是禁止出现的，不知道在宋国是怎么样的。 “有。灭杀鬼怪的秘法，鬼神固然不喜，但也没清廷那几个鬼神，那般小家子气。你能得到，然后修成，也是你的本事。”黑鱼妖说道，当然这是表面话，实际情况是鬼神在想方设法，让“圣人”多出几个。 鬼神之间也有交易的货币，一套完整的十八道年轮印记，便可当做一个鬼神货币来看待。 购买力相当惊人。 凡人爱财，鬼怪爱财，这鬼神也爱财。 财之一字，总是那般迷人。 此外，这十八道年轮印记不光是鬼神交易的货币，据说更涉及到了传说中的梦魇鬼神。至于怎么借助十八道年轮印记，来成为梦魇鬼神，这就不是他小小一尾黑鱼妖能知道的了。 266、被困的鬼神 卓景宁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看来真如他当初猜测的那样，双九之数，可撼鬼神并非虚言谎话，只不过那等的人物，都不在清廷罢了。 而且十八道年轮印记修成者，在宋国还有专门的一个称呼——圣人。 圣人，那可不是寻常的称呼啊！ 卓景宁沉吟片刻，然后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很是希冀的看着这黑鱼妖道：“我有意治理恶人县，鬼怪之事让本官甚是头疼，你是黑鱼成妖，既然如此，本官便让你管理县内一切水域，按照本官制定的规矩执行，不得无缘无故害人，更不许闹得人心惶惶。此外，封你为黑水君如何？” 黑鱼妖没有犹豫，叫出他的子嗣，带着这几只黑鱼妖纳头就拜：“属下黑水君听封。” 卓景宁看了一眼这黑鱼妖，心中暗骂一声——怂货。 他刚才说的虽然默许食人，但不得无缘无故害人，更不许闹得人心惶惶，已经给这方面强加了很多条件，正常人不作死的情况下，根本不会被这几只黑鱼妖吃掉，但偏偏…… 这黑鱼妖无条件接受。 卓景宁倒是有点希望这黑鱼妖出尔反尔，这样没准他的第十八层体质强化就有着落了。 于是，他再度吩咐道：“林家的人，你先下山去给本官杀了，一个活口都不准留。” “是，大人。” 尽管一直是卓景宁开口，小狐狸一言不发，但这黑鱼妖可是格外有眼力劲，若不然像他这样的小鱼妖，也不可能在大妖遍地的宋国能安然存活下来，甚至还能兴风作浪，享受了好几年的血祀。 眼中看着这几只黑鱼妖离去，直到他们一蹦一跳的跑没影了，他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小狐狸，问道：“这黑鱼妖，说谎没？” “有些隐瞒，但总体没有说谎。还有就是……”小狐狸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凝重，“年轮心境的修行，你最好放弃。” 卓景宁看着小狐狸的脸色，想了想后，问道：“怎么回事？” 小狐狸一定是从黑鱼妖心中读取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信息，才会这么说。 “十八道年轮印记，掌握灭杀鬼怪的秘法，只能伤害鬼神，并不能杀掉鬼神。而之所以心境修行在宋国如此畅行，是因为宋国的鬼神，想以这种恶劣但又充满机遇的环境，多出一些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人。” “族位鬼神想要成为梦魇鬼神，必配的条件便是十八道年轮印记。所有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人，死后年轮印记会长存，会被鬼神第一时间收走。” “十八道年轮印记，还可充当鬼神的货币。” 卓景宁勃然变色。 清廷是他进入聊斋世界的第一个聊斋之国，如果说清廷是噩梦的难度，那么这宋国，无疑是地狱难度了。 修行之道昌盛，但哪怕是走到了顶端，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死后居然只能沦为鬼神的材料。 甚至因为长存和珍稀的性质，还被鬼神当成了他们的专属货币。 “那么，世家镇压鬼神，又是怎么回事？”卓景宁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出现一位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便可自成一方世家。 “十八道年轮印记修成后，会互相感应之下，十八道年轮印记形成一个独特的域，这个域很像是阴司，但又不是阴司。在一定情况下，如果这个域刚好被触发，那么便会将鬼神吸纳进去。” “那个域非常神奇，杀不死鬼神，但会将鬼神困住，少则数百年，长则数千年。鬼神想要出来，只有等到这形成这个域的十八道年轮印记消散才行。” 卓景宁听了后，脸色却是平静下来，不过随即想到了什么，面色逐渐古怪起来，他想了想问道：“按照这宋国鬼怪界的常识来推断，是不是有个很倒霉的鬼神被困住了，而且既然十八道年轮印记能被当初鬼神货币，这也就是说——那个倒霉的鬼神从几千年前，困到了现在？” 小狐狸听了卓景宁的话，精致的小脸也跟着古怪起来，然后眨眨眼，道：“虽然没有准确读取到，不过这种事情应该很好打听，我可以去那位山郡娘娘那帮你问问。” 卓景宁哪里还敢让小狐狸去那里，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小狐狸的三观给纠正过来。于是他果断道：“算了，算了，这种事情无足挂齿。” 小狐狸见卓景宁神色轻松的样子，不由奇怪：“你就不怕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被鬼神惦记上？到那个时候，可就不只一个鬼神了。” “喝水还能噎死人呢？难道就不喝水了？”卓景宁微微摇头道，他的目光有些莫名深邃。 世道黑暗如何？ 身处绝境如何？ 鬼神惦记又如何？ 他还不是好好的活着。 十八道年轮印记，加上灭杀鬼神的秘法，只能伤害鬼神，却无法杀死鬼神。但对他来说，能伤到就足够了。 只要能瞬间爆发一击，给鬼神造成重伤的攻击，那么当他按下惩戒后…… 纵使鬼神，也得乖乖躺下。 就是族位鬼神可能麻烦一点，有三道化身，杀死一道，还有另外两道。 当然，这些还都太遥远。 他现在才十七层体质强化加成，莫说距离圆满的三十三层，便是惩戒和他提到过的三十层体质强化，都还太遥远。 鬼怪都不好惹，这聊斋世界，鬼怪多得是，能达到难缠目标的也多得是。 就是卓景宁没那么大底气作死去招惹，一直只敢捡些小鬼怪来打打。 小狐狸看着卓景宁，不说话，就是目光不断柔和。 别的不说，卓景宁这番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气度，还真是让小狐狸分外着迷。 卓景宁注意到了小狐狸的目光，不由咽了口唾沫，他惦记小狐狸不是一天两天，虽说小狐狸说过，要成亲后才能碰她，他也答应了，不过……男人的话，在这方面不都是骗鬼的吗？ 当即，卓景宁一脸正经，说道：“这狼刺寨子里的事情既然弄清楚了，也解决了，我们就回去吧。” 说话间，卓景宁趁机搂住了小狐狸。 小狐狸横他一眼，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真憋不住，这儿可有一个大美人，不说倾国倾城，但也别有一番异域风味。” 卓景宁看着她，越是吃不到，他就越念念不忘，不过听到小狐狸这么说，卓景宁记起来小狐狸之前和他说的，他记得当时小狐狸说过，狼刺的妹妹认识一个书生，被那个书生迷得神魂颠倒，不过在见了他一面后，就选择了顺从。 念及此，卓景宁不由深感这读心鬼术的神奇和不可思议，也不知道他是第几次感慨鬼术这东西了。 267、善变是人心 “你原本打算来这寨子做什么的？”卓景宁干脆直接问道。 “原本啊，还以为能看个狗官强抢民女，民女誓死反抗的好戏，结果没看成。”小狐狸撇撇小嘴，一副扫兴的样子。 卓景宁嘴角抽了抽，最终他还是忍不住，用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 和过去一样，把她的头发弄得乱糟糟，气得小狐狸直接动手。 挨了两下小拳头，卓景宁就往外面走，这两拳已经给他造成伤势了，但不到一秒钟，就完全恢复了。 就自身的恢复能力，卓景宁觉得自己目前不比一般的蛇级鬼怪差了。 或许，他该去试着动一动那些诡像级鬼怪了。 比如那狗皮膏药似的昆妖王，就是很好的一个人选。这个鬼怪没有直接表明恶意，却一而再的香引诱他死后成鬼，好为他所用。 不过诡像级所具备的力量，还是让卓景宁有些犹豫。 诡像。 正如其名，诡异之像。形成了诡像的鬼怪，真的可以说是集合了万般诡异于一身，能力并不固定，非常多变。 无疑，形成诡像的时日越久，这诡异力量也就越强大。 阴阳宅从某方面来说，其实是诡像的一种表现形式。也因此，当三百座阴阳宅化作黑城后，才能出现镇压鬼神的诡异力量。 只可惜黑城无法被卓景宁掌控，不然的话，区区一个昆妖王，只需要引入黑城当中，这一个诡像级的妖王，还不是覆手可灭？ 随后，卓景宁就见到了狼刺的妹妹，阿九。 还真如小狐狸说的，是一个很有异域风味的美貌少女，肤色略微显小麦色，一张娇俏的脸笑起来很甜。 老实说，第一眼看到，卓景宁还真有点见色起意。 因为阿九确实很符合卓景宁的审美观，他喜欢有些运动女神般的女孩，这样的女孩，会给他一种强烈的征服满足感。 所以当狼刺安排阿九晚上服侍他时，卓景宁直接一口答应。 这可是小狐狸同意他纳妾的。 也是狼刺的一番心意啊！ 他要是拒绝了，岂不是会让这忠心耿耿的手下寒心？那多不地道啊！ 他可是一个很为手下着想的好上司。 因为是正大光明纳妾，所以并不急着当天晚上就吃掉这个小美人，卓景宁很有诚意表明自己的意思，下了彩礼，然后和狼刺以及狼刺的父亲狼木，商量一个黄道吉日，这本该是他来定的，但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卓景宁刻意为之。 为了夜长梦多，有些激动的狼刺，直接挑了三天后的一个良辰吉时。 这是翌日狼刺来禀告的。 卓景宁没想到婚期这么快，但他又不是第一次成亲了，便点了点头，和这位大舅哥说了些话，让他出去办事，然后就去找小狐狸。 小狐狸倒是没什么小情绪，这本来就是她答应了的，见到卓景宁过来哄她，没一会儿就被卓景宁逗得格外开心，靠在卓景宁怀里，半伸着懒腰道：“好啦，好啦，人家才不是妒妇。” 卓景宁闻言，不由笑道：“你又没成亲，什么是成妇人了？” 小狐狸白他一眼，然后就把这个占了便宜还卖乖的给赶了出去。 卓景宁看着关上的房门，只好往外走去。 今日有几件案子要审理。 小狐狸昨天还说要帮他处理这些案子，给他当师爷，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就给忘得一干二净。 …… 狼刺这会儿还是激动不已，他本想生米煮成熟饭，将他妹妹阿九硬塞给卓景宁，没想到卓景宁这般看得起他，正大光明的纳妾，给阿九名分。 他想起自己父亲昨日的叮嘱，想了想，便去找阿九。 眼下，阿九已经从寨子里，搬到了他在县城里买的宅子中。 走进屋内，看到闷闷不乐的阿九，狼刺作为兄长，见到自己的妹妹这样，还是有几分难受，只好道：“阿九，你要是在屋里闷得慌，那么便出去转转吧！咱们部落不讲究这一套，不过你要早去早回，一些不该接触的人，也别接触，你要清楚你现在的身份。” “我知道。”阿九点点头，卓景宁掌控整座恶人县，她若一开始不答应还好，但现在已经定下了婚期，要是出了什么纰漏，那么不光是她会倒霉，整座寨子里的人，都会倒霉。 不死上几百人，恐怕是很难教那位县太爷息怒的。 阿九闷闷不乐并非是因为她哥，只是对于自己即将嫁人，有些惶恐不安。 阿九走出去，漫无目的。 她只是打算在这附近转转。身后跟着两名老妈子，是狼刺花钱请来的。 这里附近较为热闹，阿九走上街，路过一家胭脂铺，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名字，她看过去，是她认识一名富家小姐。这家胭脂铺就是她家的。 “请问顾小姐你寻我有什么事吗？”阿九走进去问道，语气略有些拘谨。因为这位顾小姐是那位顾老爷子的小女儿，她会和这顾小姐认识，也是一次巧合。 当初因为得罪了和宫家有关系的那个富家子弟，阿九曾去找这位顾小姐帮忙，不过被这位顾小姐拒绝了。 “阿九妹妹你出来逛街吗？”顾小姐走出胭脂铺，一副如同见到了知己好友般，挽住了阿九的胳膊，将她往铺子里拉，“来看看，阿九妹妹，这里都是最近才从外面收购进来的上等胭脂水粉，有些还是皇宫里流传出来的稀罕品，我家好不容易才弄到的。阿九妹妹你涂了，一定好看。” 一定是从皇宫里流传出来的，阿九连忙拒绝：“这……我、我、我买不起！” 狼刺虽然当了衙门的班头，算是发达了。但因为才当班头没多久，手里的钱并不多。这动辄就要数百两的胭脂水粉，又怎么是她买得起的？ “你我姐妹一场，一点点胭脂水粉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阿九妹妹你看上了什么，只管拿。”顾小姐一听阿九不要，就有些着急了，赶紧说道。 阿九听了一愣。 一会儿后，拿着打包好的上等胭脂水粉，阿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尽管不是很聪明，但她很清楚，这原本关系一般的顾小姐，对她态度一下子转变成这样子，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只是因为我要嫁给这位县太爷了吗……”阿九呢喃自语，不知为何，突然间两眼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等到狼刺回来后，阿九找到了狼刺。 “怎么了？阿九。”自从兄妹两关系生疏后，阿九第一次主动找他，狼刺不由上心的问道。 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狼刺一听，眉头微皱，然后快速点头，道：“你要我放过那个书生，没问题……” 他以为阿九还对那个书生念念不忘，怕他事后算账。 “不。”阿九没等狼刺说完，就连连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事？”狼刺不由奇怪。 “哥，我要你杀了他。我从没和除开你和爹之外的异性接触过。”阿九看着狼刺，一张娇俏的脸蛋，看上去明媚如花，和说出来的话扯不上半点关系。 狼刺看着格外认真的妹妹。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陌生感。 然后，沉默了一会儿后，狼刺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谢谢哥。”阿九娇俏的脸蛋上，露出了笑容。 她是要嫁给县太爷的，不能有任何污点，哪怕没什么肌肤之亲也不行。她怕被说闲话，也害怕因为这些闲话，卓景宁会冷落她。 268、诡像小狐狸 三日后，县太爷纳妾。 恶人县内，但凡是有点门面的人家，都想讨一杯喜酒喝。 不过县令没有大操大办，所以想要在宴席上有个座位，真的是很难得。也幸好这一阵子的恶人县，大户人家死的人比较多，曾经的林、顾、宫三家望族，眼下只剩下顾家。其余的一些小财主人家，又有一半死在卓景宁的连坐律令中，所以到最后，恶人县内有点势力的人，发现他们都来了，并且还没坐满一桌…… 这一桌自然是各家势力的当家人，本该十二人一桌，眼下却是只有五个人，还没到一半。 一个个面面相觑，哪怕是欢声笑语不断的酒席上，一个个也是直冒冷汗。 不知不觉间，恶人县的“老一派势力”，居然快死绝了。 尤其是林家，相较于秋后待斩的宫家，这林家才叫惨，被几个怪人闯入家中，一通乱砍乱杀，有幸存下来的林家下人说那是几个妖怪。 而验尸结果也是如此，因为被杀的人，皆是缺胳膊断腿，并且残缺的部位，不知所踪，始终是没找到。 最终这事，不了了之。 尽管衙门表示要严查此事，但在场的几人都清楚，衙门只是说说而已，最终的结果，无疑是这样。 卓景宁倒是红光满面的出来招待了一番，然后让众人随意，他则去了洞房。 红妆之下，美艳动人。 卓景宁很熟练的喝过了交杯酒，然后几句逗笑话下来，让有点紧张的阿九放松了心情，任由他解开了自己的衣裙。 微微闭上眼，阿九由着卓景宁推倒她，十指忽的抓紧了床单。 …… 一艘破烂乌篷船，这船朽烂不堪，一半浸泡在河水中，本该一沉到底，但不知为何始终漂浮在水面上。 忽然，船下水波荡漾，有什么东西跑了出来，但没能看清楚，最终只看到一名魁梧壮汉，出现在了这艘破烂乌篷船上。 看这壮汉，有两百来斤，但他落在乌篷船上，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仿佛轻如棉花。 这壮汉自然是昆妖王。 本来他在等卓景宁服用水莽草汁的消息，但是左等右等没等到不说，还意外得知这位县太爷新婚大喜。 “见识过鬼的超凡力量，居然能忍不住不动心……”昆妖王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没法子了，但拥有浩然之气的鬼，可不好寻找。 没有那等鬼仆，这铁链他便无法执掌了。 虽说那根铁链对他来说用处也不大，如果没有几年前那次诡像释放出来的力量，无意中和铁链沟通到了，从而让他看到了那一道高冠长袍的身影，他或许不会如此在意这一根铁链。 毕竟这铁链确实是神异邪门，可对于他这般鬼怪来说，根本提升不了多少实力。 其他鬼怪觉得他一直拿着这铁链，是把这铁链当成了一件收藏品和玩物，但他心里清楚，他是想要借此来寻找一条全新的力量道路。 诡像，固然诡异至极，但终究比不上鬼神之力啊！ “县太爷大喜之日，终究是相识一场，我还是得去一去。”昆妖王说罢，走了出去，踏水如踏地，数十步后，已经到了衙门口。 昆妖王直接进去，然后就看到了拦路的小狐狸。 他这么大张旗鼓的起来，小狐狸怎么会感觉不到。 上一次小狐狸出现在他面前，昆妖王还不以为然，但这一次，看到小狐狸的第一眼，他就脸色微变。 “诡像！”昆妖王震惊，这才过去没多久啊！ 他可是打听过这只倒霉九尾天狐的来历，人胎转化，人胎转化前的年岁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仔细算来，这只九尾天狐从出世到现在，不过两年左右罢了！ 他该说不愧是曾经天定的鬼神吗？ 从出世到和他比肩，只用了两年左右。天定的鬼怪，果然不是他这种野路子出身的鬼怪能比的，数百年的苦修，还抵不上人家投个好胎。 诡像级，实力可以有大差地别。 但无一例外，这个层次的鬼怪，都极难杀死。除非实力差距过大，比如形成诡像千年，面对才刚形成诡像的鬼怪，就能够占据优势，做到碾压秒杀。 毕竟上千年积累下来的诡像力量，演化各种诡异到了极致，便是鬼神都能够伤到。 昆妖王自认为他比这倒霉的九尾天狐强，但哪怕他真敢动手，也得花上百年时间，才能杀死这九尾天狐。况且，这百年当中，万一这九尾天狐的诡像受到生死威胁的刺激，再度成长了呢…… 毕竟这九尾天狐，只用了两年左右，便形成了诡像啊！ 小狐狸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形成诡像的，那天她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吃人，便是因为形成了诡像的关系。 形成诡像，便算是走到了鬼怪所能达到的巅峰。 尽管诡像级也是一条仿佛无边无际的道路，但因为几乎没有鬼怪能走到这条道路的尽头，况且走到尽头也基本上只剩下一座阴阳宅，所以形成诡像后，鬼怪基本上都会开始贪图起人间的享乐来。 “你来做什么？”形成诡像，小狐狸就有恃无恐了，甚至目光还有些不怀好意，原先是觉得找不到自己这昆妖王，她的寻踪鬼术对于诡像级鬼怪无效，因此小狐狸知道卓景宁很烦这昆妖王，也只好不说，但现在这昆妖王出现在她面前，那么可以算计一下了。 况且，当初这家伙还嘲笑过她！ 她可是很记仇的！ 昆妖王被小狐狸看着，不由发憷，于是他赶紧道：“我是听说县太爷大喜，所以特意赶来道贺的。” “那你等着吧，他快出来了。” “想必要等很久，我还是明日再来。”昆妖王故作一脸猥琐笑容道。 “放心好了，他很快的。”小狐狸话音刚落，就看到挂着大红灯笼的婚房，突然门开了，跟着卓景宁简单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卓景宁看着昆妖王，对这鬼怪突然到来很警惕，于是问道：“不知妖王来此，有何贵干？若有什么事，本官能帮得上忙，定当竭力而为。” 269、不祥之初 卓景宁说这话的时候，始终看着昆妖王，刚才在新房内，小狐狸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耳边，吓得他直接一哆嗦。 要不是他的体质强大，恢复速度极快，卓景宁都有点担忧自己会不会因此被吓出病来。 沉心静气，卓景宁看着昆妖王。 刚才小狐狸除了告诉他昆妖王来了外，还和他说，她现在也已经形成了诡像，能够为他挡住来自昆妖王的诡像之力。 诡像之力，这是卓景宁最忌惮的地方。 凡人稍微沾染上诡异之力，便会发生极为恐怖的不祥之事。 “无事，只不过是来给卓县令道贺的。哦，对了，突然想起来，我还真有一事。不知卓县令可否知道隆庆王爷的下落？我和他约好了，结果怎么也没见到他。”昆妖王说着，忽然一拍脑袋，然后满脸疑惑的问道。 “多谢昆妖王！” 卓景宁先是道谢，然后他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儿，才道：“想起来了，隆庆王爷说，他要去什么黑城。” “黑城？”昆妖王脸色微变，他想了一下，旋即说道：“多谢县令告知。” 然后王转身就走，匆匆离去。 卓景宁看着这鬼怪的背影，直到小狐狸走到他身边，卓景宁才有动作。 他瞬间抱住了小狐狸。 然后按着她的小脑袋就是一顿揉。 看着秀丽长发乱成了鸡窝，卓景宁才气消，然后顺手将想要锤他的小狐狸抱起来，问道：“形成诡像后，什么感觉？” “嗯……”小狐狸趴在卓景宁肩膀上，小手摩挲着下巴，装模作样的想了下，然后看着卓景宁的眼睛，轻声说道：“就像这样。” 卓景宁意识瞬间迷离，当他清醒过来后，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口棺材里，他挣扎了下，虚弱的四肢突然爆发强大力量，挣脱了束缚在身上的粗麻衣料，他一跳而出，落在地上，看向四周，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乡下一座灵堂里。 烛火跳动，外头隐约有哭声和人声。 这是怎么回事？ 想开口，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张嘴。卓景宁只能控制身体，往外走去，当他走出灵堂后，见到了人，那是一个壮汉，一副常见的乡下短褂打扮，猛地瞧见了卓景宁，这人就瞪大眼，惊恐的大叫起来。 随着这壮汉的大叫，有更多的人过来，而他们一个比一个恐慌。 最终，有人壮着胆子，想要烧死他。 卓景宁本能的避开，不知为何，他的体质下降了很多，但在力量上却更加强大。他在人群里横冲直撞，杀了几个人，然后逃了出去。 但没跑出多远，被月光照到，他就浑身无力，跟着意识迷离，等他睁开眼，就看到了和他贴着脸的精致小脸。 卓景宁的脑袋有点胀痛，就像是精神力消耗过度一样，他问道：“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你制造的幻觉吗？” 小狐狸轻哼一声，小嘴一撇，道：“明日你让狼刺他们，去县里的乡下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然后，小手一撑，从卓景宁怀里挣脱出去。 卓景宁想了一想，取出随身携带的黑城县太爷官印，口中念道：“百鬼夜行，生者向西。” 犹如一支笔凭空作画，一角黑色城池的轮廓浮现，看不真切，很朦胧，冥冥之中，卓景宁听到了什么声音，让他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黑城的县衙当中了。 走到桌案后，卓景宁坐下，将官印放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 很快的，就从门外进来了两名郎将。 “郎将百鬼，参见大老爷。” “郎将夜行，参见大老爷。” 卓景宁点点头，然后吩咐道：“去把俸官李坤普找来。” “是，属下遵命。” 片刻后，黑城俸官李坤普赶来，见到卓景宁，便笑容满脸，行礼道：“参见大人。” 卓景宁看他一眼，道：“若是昆妖王想要进入黑城，你能让他进来吗？” “属下有这个权利，这昆妖王可是大人的朋友……”李坤普没说完，就被卓景宁打断了。 卓景宁说道：“我要你杀了他，如果杀不了，就打伤他，给他一点教训就行。” 李坤普眼珠子一转，点头道：“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李坤普离去，卓景宁就动用县太爷官印，离开了黑城。 然后，他找到了还没喝醉的狼刺，吩咐他明日去恶人县的乡下打听一下。 做完这些，卓景宁回到了婚房。 阿九本靠坐在床上，还没穿衣，只是简单遮掩了下，她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见到卓景宁回来了，就俏脸含笑，主动帮卓景宁脱衣，也不管自己春光泄露，卓景宁瞧着眼前美人知趣的样子，心头一阵火热，将她抱起来。 “老爷，慢点~” …… 翌日。 一觉睡到了中午的卓景宁，刚到衙门口，就看到狼刺回来了。 “可打听到了？”卓景宁问。 “大人，附近乡里我都跑遍了，怪事有一些，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唯独一件事，最是诡异，据说有一个暴毙猝死的壮汉，快要下葬了，突然就诈尸了，打死了几个人，然后没跑出多远，尸体就倒在地上不起，那里的人不敢再让尸体久存，一把火直接在原地给烧了。” 卓景宁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然后他去找小狐狸。 狼刺所说的，无疑就是小狐狸昨天晚上使用她的诡像之力，让他体验了一把当鬼的感觉。 这种手段，还真是惊人。 小狐狸见到卓景宁进来，就歪了歪小脑袋：“你睡醒了啊，我还当你要睡到晚上呢，看起来这狼刺的妹妹，可要比你那个侍女，让你留恋多了。” 薛秋月是很顺从，阿九则是顺从之外，宛如一只小野猫，什么敢尝试，有些李婉淑因为害羞不想做的，阿九都很听话，尽管动作都很生疏，但无疑让卓景宁有些流连忘返，食髓知味，难免一晚上多要了几次。 卓景宁直接转移话题，他将狼刺禀告的给说了一遍。 “尸体被烧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小狐狸听完，精致的小脸上，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这是卓景宁第一次见到她这副神情。 ， 270、十年后的一座鬼村 李渠沟。 这是发生了诈尸诡异事件的恶人县村子。 这一个村子的人不多，只有十几户，家家户户都姓李，世代都是亲戚，因此相互扶持，关系亲近和睦。 但从昨夜起，李渠沟却如同被阴云笼罩一般，原本和睦的关系，也开始冷淡下来。 李三子的爹，暴毙去世了。 谁曾想，当天晚上，守灵的时候，竟然诈尸了，变得力大无穷不说，还不认人，完全成了怪物，被他打死了几个，也打伤了几个。 李三子爹的尸体尽管随后因为这尸体离奇倒地，而被村子里的人给烧了，但李三子他爹杀人这件事，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啊！ 有人来李三子家里闹了一通，后来因为县城衙门的衙役突然到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李三子也是头一次对衙门的人这般感激，若不然的话，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他的妻女都有可能被那帮人给卖去青楼。 “怎么办？”李三子的妻子是隔壁村的，名林萍儿，这名字是当初县城林家的人给取的，在几年前的时候，林萍儿在林家当过丫鬟，后来年纪大了，就出来嫁给了李三子，给李三子生了一个女儿。 虽说是女儿，很遗憾不是儿子，但这女儿格外乖巧，李三子也非常喜欢。 这会儿，林萍儿惊恐万分，白天发生的事情，她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得益于在林家当过丫鬟，开阔了眼界，所以林翠儿很清楚此时此刻，她家的处境非常危险！ 只不过因为白日里那帮衙役突然到来，让村子里的人摸不着头脑，以为他们认识衙门里的人，这才偃旗息鼓了，不然的话…… 林萍儿想到这，伸手用力的抓住了李三子，她说道：“走，我们连夜就走！” 李三子是个典型的庄稼汉，听到林萍儿这话，面色犹豫的道：“可是，我们又能去哪儿？村子里的人都认识我们，我除了种地，也没有其他的本事，去了其他地方，可就活不下去了。” “我不管，你不走，我带着闺女走。”林萍儿咬牙道，这会儿格外果断。过了今夜，等村子里的人知道衙役的人到来只是意外，他们可就想走也走不了。 林萍儿脸蛋好看，又懂得有外人在时给李三子面子，所以遇到事情，通常只要林萍儿坚持，李三子便会选择听媳妇的话。 “成，成，我收拾收拾。”李三子赶紧道。 “东西大概收拾一下就行，我去叫醒闺女，四更的时候我们就走。”林萍儿说出了她的打算，四更天，天快要亮了，但人都还没睡醒，正是昏昏沉沉的时候，方便他们悄悄离去。 李三子点点头，答应了的事他也不婆婆妈妈。 林萍儿去叫醒他女儿。 李三子则抹黑简单收拾了下，他家值钱的家当没几件，几两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散碎银子，便准备趁着四更天的时候出去了。 到了时间，李三子一家三口悄悄出门，却发现村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便是隔壁家里的那几只大鹅，这会儿也很安静，往日里只要路过，就能听到有只鹅的扑腾和叫声。 李三子不由感到奇怪，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好去看看，所以就收敛了好奇心，和妻女一起往外走。 在黑暗中慢慢走着，一直走出了村子。 …… 天一亮，李三子离奇失踪，只剩下孤女寡母。 李三子的爹诈尸杀人，李三子又跑了，所以村里人决定拿这对可怜的母女消气。 很快的，有人打听到了消息。 说是衙门的人，根本不认识李三子一家。 李渠沟的人再无顾忌。 有早就垂涎林萍儿美色的笑得张狂。 有惦记银子的两眼放光。 有想吃顿好的，将目光看向了李三子家里的那只羊。 然而却没有留意到，说衙门的人不认识李三子一家人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们李渠沟的，而且一说完，就消失不见了。 …… 林萍儿紧搂着她的女儿，这会儿很恐慌。 她的丈夫昨天晚上说要出去和村子里的人理论，结果一去不回，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亮，却发现村子里的人都不见了额。 李渠沟空荡荡的，什么人也看不到，仿佛这是一座荒村。 林萍儿不知所措。 在村子里等了两天，还是没等到人，只好带着女儿回到了娘家。 不过回到娘家没两天，这对母女就暴毙而亡。 然后又过了三天，有人在山林里发现了李三子的尸体，已经千疮百孔，浑身上下都是洞，就像是被什么虫子给咬死了一样。 李三子的尸体旁边，还留下了一点指示，指向某个地方。 沿着寻去，却发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 近百具尸体，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或坐或立，在一座空旷的山谷里一动不动。当有人靠近，不小心碰了一把，这具尸体立马倒地，断裂开。 居然只剩下一张人皮，内里是一堆荒草。 …… 李渠沟的这案子太过离奇，最终不了了之。 卓景宁用了七天时间，等到了这样一个结果。说实话，他真的是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么结束了吗？”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卓景宁很想去问小狐狸，但还是没有去问。 他没问，小狐狸倒是主动过来说了。 “这就是我诡像的力量，那个地方只要十年内没人住进去，是不会再出人命的啦。” 不得不说，这一刻，卓景宁对诡像的诡异程度，有了最深刻的认知。 居然如此毛骨悚然！ 只是小狐狸让他的意识离体，附身在一具尸体后，便衍生出如此恐怖的事情。 满村全灭。 三种死法！ 因为小狐狸对他更为详细的讲解了一番，李渠沟的诡异源头，是李三子，所以在这诡异案件中，李三子一家是主角。 而这李渠沟人的这三种死法，将会持续蔓延，直到十年之后，那一丝诡异之力从李渠沟消失为止。 不过，这种消失也并不意味着安全了。 当诡异之力消失，十年前离奇惨死的李渠沟人，一村子人的鬼魂，会陆续回来。 在那里，将会形成一座***。 ， 271、是魔（上） 卓景宁久久无语，陷入沉默，不知何时起，他如此多愁善感，然后没有再和小狐狸提起这方面的事情。 诡像。 居然如此恐怖，那么之前的小心举措果然没错。 任何一地鬼神手下的鬼王或者妖王，都不是他所能够硬着来的，只能逮着机会抢人头而已。 不过也还好，小狐狸现在形成了诡像，能为他挡住来自其他诡像级鬼怪的诡像之力。 小狐狸见卓景宁露出这幅表情，这也是她第一次从卓景宁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自己做错了的感觉。于是她想了想后，主动勾住了卓景宁的脖子，依靠在他的怀里，仰着精致的小脸看着卓景宁。 小狐狸呼出的气息，很好闻，让卓景宁有种心猿意马感，他收拾了下心情，然后笑问道：“怎么了？” 好看的脸蛋，总是让人看了心情好。 “去你的黑城看看，没准昆妖王已经被困住了，这个地方可是连鬼神化身，都无法复活，只能变成尸体躺着。”小狐狸道，她这是随意一说，想让卓景宁去做点其他的事情，别再想李渠沟的事情。 “也许。”卓景宁听到小狐狸这么一说，立马来了兴致，注意力被成功转移。 他拿出了黑城县太爷官印。 口中念道：“百鬼夜行，生者向西。” …… 出现在黑城的县衙内，卓景宁放下官印，唤来了百鬼夜行，却意外得知，俸官李坤普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让他进来。”卓景宁道，他心中不由惊讶，难道李坤普真的将昆妖王引入黑城，接着打伤了？ 李坤普一进来，就行大礼参拜，然后说道：“属下幸不辱命，已将昆妖王击伤，困在黑城内。” 听到李坤普这般说，卓景宁明显眼前一亮。 连鬼神化身在黑城内都无法恢复，这昆妖王被困在黑城内，一旦受伤，只会伤势不断加重，根本不可能恢复。 毕竟昆妖王是妖，而不是鬼。 “昆妖王不好惹，你打得过？”出于谨慎，卓景宁还是准备问一下经过。 李坤普说道：“黑城外，属下不是昆妖王对手，在黑城内，昆妖王也能和属下打个平手，毕竟昆妖王成名多年，不是寻常货色。不过这一次，属下能这般轻易困住昆妖王，是因为郎将凶图出手了，他帮属下将昆妖王打伤的。” “凶图？他想见我？”卓景宁问道，无事献殷勤，便是有事相求。 “正是，凶图说黑城不可一日无主，他想和大人联手，并且以大人为主。”李坤普道。 “替我谢谢他。”卓景宁想也不想就道，只道谢，面也不见，这意思就是免谈。 李坤普点头，卓景宁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 “带我去见见昆妖王。” “是。” 片刻后，卓景宁在一座阴阳宅内，见到了身受重伤的昆妖王。凶图在黑城内果然强大，卓景宁看着昆妖王身上的伤势，都有些触目惊心感。 小狐狸才形成诡异，就那么诡异莫测，这昆妖王形成诡像多年，此时在这黑城阴阳宅内，却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固然有黑城的压制，但也可以看出凶图之强。 或许直面鬼神，都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感觉到有人到来了，昆妖王睁开了眼，当看到卓景宁后，昆妖王眼中泛着诡异的绿色，声音嘶哑，语气却很平稳，“果然是你，卓县令，你为什么要害我？我们无冤无仇啊！” 到了这一个地步，他哪里还想不明白。 “水莽草，隆庆。”卓景宁淡淡的说道。 “原来你知道了……”昆妖王一惊，然后他呼出口气，缓缓说道：“可就算如此，你我之间，也不是生死之仇，我也没有逼你成鬼。况且，这当鬼有什么不好的？你们这些凡人，不就是想着怎么当鬼吗？甚至还研发出了在我看来完全是笑话一样的成鬼秘法。” “成鬼秘法，本官也觉得是笑话一样。”卓景宁点点头，他对昆妖王这话，深表赞同。 “那你为什么要暗害我？” “按你这么说，我确实不该害你，没准还要感谢你，毕竟当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成鬼秘法，还需要有银子，不然连鬼都当不成。”卓景宁继续点了点头，然后他轻声笑道：“不过，昆妖王，你可曾听过一句话？虎无害人意，人有伤虎心！” “吼！” 一声咆哮，瞬间显化原形的昆妖王扑了过来。 居然是一条泥鳅。 戾气滔天！ 小狐狸出手，将来自昆妖王的诡像之力尽数拦下。卓景宁想挥动鬼剑，但来不及，整个人都被昆妖王击飞出去。 大口吐血，卓景宁趴在地上。 这诡像级的妖王一击，确实恐怖，让他的身体，都有一种瞬间四分五裂的感觉，就仿佛他变成了一个摔在地上的陶瓷娃娃一般。 卓景宁不怀疑，他这会儿内伤极度严重。 还好李坤普已经被他给屏退了，不然的话，让这个鬼看到这一幕，恐怕会起疑心。也幸好小狐狸形成了诡像，如此一来凶图他们都无法悄无声息的窥探此处。 这里可不是黑城的县衙，无法阻拦这些黑城鬼的目光，也不会阻拦。 强打起精神，卓景宁按下了惩戒。 原本还要再展凶威的昆妖王突然浑身一滞，然后瞬间化作黑色粉末，在半空中炸开，如风沙一般，混入这黑城的阴风中，被吹入各个街巷。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昆妖王，体质1。” 听到久违的惩戒提示声，卓景宁松了口气。 十八层体质强化了。 恐怖的强化力量，在他体内不断爆发，双眼开阖，有精光闪烁。这股强化力量，本该让卓景宁的体质突飞猛进，然而这一次卓景宁清晰的感觉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压制。 那种压制力量，让他的体质无法大幅度强化。 最终，被不断削弱的强化力量，转变为强化他的血肉骨骼。 体型变得魁梧起来。 十足的壮汉样子。 卓景宁双手握拳，他的力气再度提升了，不过还是不大。 所有的体质强化表现形式，都被控制在人力范围内。 272、是魔（中） 人力有尽。 这一次次强化，到了今日，卓景宁才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这个聊斋世界的压制。这种压制很强，就像是有无数铁链捆绑着他一样。 各方面，都被压制着。 唯一不受压制的，在他身上，只有那六道年轮印记。 念及此，卓景宁的面色忽然有些古怪，他之前一直卡在五道年轮印记处，第六道年轮印记，一直都是将要形成和无法形成的诡异状态，那次他体质强化十七层，连带着的力量，让他一下子冲破了那道关卡，直接形成了第六道年轮印记。 而此时此刻，这第七道年轮印记，居然因为他的体质强化十八层，也出现了一种将要成形的趋势。 “十八道年轮印记为圣，难道我至少能叠五十一道？” 卓景宁忍不住想到，他自认为没有那种圣贤的心境，单靠自己修行，恐怕五道年轮印记就是他的极限了。 这第六道，得益于体质的强化。按照这样的趋势，没准他能在体质强化到三十三层时，直接获得十八道年轮印记。 可当初惩戒曾说过，他的体质、力量、心境上，三方面都能叠加三十三层强化。 十八加上三十三，这便是五十一了。 卓景宁不确定当他强化力量时，还会不会出现新的年轮印记，如果也能，那么年轮印记的数量将会非常可怕。 “可惜，借助黑城来猎杀诡像级鬼怪，只能做这么一次。”卓景宁心中暗叹，这种事是不能多做的，哪怕再来第二次也不行，不然黑城鬼绝对要起疑。 鬼怪狡诈，卓景宁不敢掉以轻心。 如愿以偿的杀了昆妖王，让这块恶心人的狗皮膏药彻底消失，还得道了梦寐以求的十八层体质强化，卓景宁的心情非常不错。 只可惜体质的强化，不比心境强化。 体质的力量，不被聊斋世界认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压制，无法超出人力范畴。这心境力量倒是如鱼得水，借着体质强化，每次都有不小的精进。这般一想，倒也是不错。 卓景宁呼出口气，这黑城的阴风还呼呼刮着，能消人阳气，这地方不适合活人久留。 小狐狸看着突然化为飞灰的昆妖王，对这一幕并不惊奇，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也不开口，耐心的等着卓景宁汲取昆妖王残留下来的力量。 在小狐狸看来，卓景宁的体质强化，就是在不断汲取鬼怪死后留下的力量。 只不过，她有点奇怪，上次所杀的可是狼城城主的狼妖化身，具有等同于鬼神力量，被卓景宁杀了后，偏偏获得的力量还没这一次多。 难道是在黑城里被晾着太久的关系？ 这时候，卓景宁开口了：“我们回去吧。” “嗯。”小狐狸停止胡思乱想，乖巧的点了点头。 …… 离开黑城，卓景宁瞧着天上的太阳，先前李渠沟之事让他心头的抑郁感已然全无。 小狐狸留意到了卓景宁的神色变化，她不由再次想起了她之前的问题。 她是不是做错了。 于是，她消失在原地，直接用鬼术跑回自己屋了。 小狐狸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让自己仔细的思考一会儿。卓景宁要是在的话，一定会想撩拨她的，这会让她没办法静下心来去思考。 卓景宁一转身后，才发现小狐狸不见了，不过也不以为意，因为小狐狸经常神出鬼没的，不时出现，突然又消失。 他想了一想，便顺手叫住一个路过的丫鬟，让这丫鬟去小狐狸的房内看看她在不在。 通常小狐狸不见了，基本都在自己屋里待着。自打来了恶人县，这跑跑狐有变成宅狐的趋势。 “是，大老爷。” 卓景宁则去了书房。 片刻后，薛秋月过来说道：“老爷，元清姑娘在自己屋内。” 卓景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他看着因为天气逐渐转凉，穿上了秋衣的薛秋月，这给他一种别样的美感。 一时间欲念上头。 于是，他想也不想，拦腰抱住了她，然后示意她趴在书桌上。 薛秋月满脸通红，但不敢抵抗，只能任由着这位县太爷乱来。和阿九相比，薛秋月是典型的汉家女，在这方面很害羞，哪怕两人不是第一次了。 完事后，薛秋月打开窗通风，让风吹散屋内的气味，然后她红着脸去洗漱。 卓景宁却在沉思。 似乎体质强大后，他那方面的**也跟着加强了。 要知道，他过去，可并不是什么急色之人。不会像眼下这般，看着薛秋月今日打扮漂亮，便就在这书房内来了一次。 但哪怕**强烈了，也不会如此急色，甚至还显得有些饥色。 仔细想想，这似乎是从自己的惩戒体质加成十二层强化后开始的，并且越来越明显，直到现在，连他直接事后察觉到了。 人要有自知，可是很难得。 这么一想，卓景宁忽然发现，其实这一方面，早就有所显露了。 那是在体质十七层强化后。 “那么说来，我这第六道年轮印记，和前面五道年轮印记相比，是邪魔外道啊……”联系前因后果，之前还因为体质强化，会带动年轮印记逐渐成型，卓景宁还心情愉悦着，这会儿就是眉头紧皱了。 不过在片刻后，卓景宁的眉头又舒展开了。 “心境力量是聊斋世界所允许的，既然能提升，那么管他邪魔外道做什么？” 心境一路，得益于死而复生，又横穿两界，这段经历堪称传奇，也让卓景宁有了一路修行到五道年轮印记的资本。 不过到这一步，他的潜力也就耗尽了。 意识到完全是自己想多了的卓景宁，微微摇头。然后他看向门口，有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就看到小狐狸走了进来，小狐狸站在门口，跟他挥了挥小手。 见找他有事的样子，卓景宁就起身走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 “你封的那个黑水君找你。”小狐狸翻个白眼，“好像有急事的样子，刚用鬼术传音给我。” “那黑鱼妖？”卓景宁诧异，然后就准备去看一看。 见到卓景宁点头，小狐狸就伸手拉住他，然后施展地遁鬼术。 然后，卓景宁就看到了带着自己的子嗣，已经等候他多时的黑鱼妖，他直接就问：“有什么事找本官？” 他制定的鬼怪需要遵守的规矩，早已经传到黑鱼妖手里了，迫于小狐狸的威胁，这些黑鱼妖不敢不老实，这会儿突然找他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鬼怪？ 那一窝青丘狐一死，这恶人县还是快成了鬼怪必争的地盘了。 卓景宁心里头吐槽着，就听到黑鱼妖还真点了点头，说道：“属下得到消息说，可能恶人县内，很快就会出现不少鬼怪。” 卓景宁没问黑鱼妖消息哪来的，只是问道：“这些鬼怪打哪儿来的，你知道吗？” “宋国。因为季道人临死前痛下杀手，不少靠近清廷的鬼怪，都不敢在宋国待了。”黑鱼妖说的很全面。 273、是魔（下） 季道人。 宋国“圣人”之一，道家一脉的绝世高手，十八道年轮心境，修成灭杀鬼怪的秘法，没有鬼怪敢不忌惮的。 对于这位在心境修行上的圣贤级人物，卓景宁仔细打听过。 这位季道人所出身的道观，上清道观，对鬼怪而言，无异于禁地。只不过，上清道观在宋国人眼中，也不是什么圣地。 因为上清道观附近地域里的人，过得也不比其他地方好，方圆数十里内，田地几乎尽归道观所有，想要有口饭吃，只能给上清道观当佃农。 上清道观之内，道士们大多沾亲带故，所以观内道士胡作非为，季道人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的太过分，他都不会过问，这无疑是一种纵容和包庇。 恶人县比邻着宋国，穿过一段山地，就进入宋国境内了。 季道人大寿将近，到了这等心境，对于自己还能活几日格外清楚，因此一如历代“圣人”临终前一般，开始杀戮宋国内的鬼怪。 鬼王妖王很难杀，大妖大鬼需要找个恰当的借口，算是给鬼神一个交代。 这一圈算下来，杀起来最不费力的，无疑是黑水君这一类鬼怪了。实力不算弱，但也不强，往日里更没少害人。 杀了后，连找个借口也不用。 青石村的人，当初找到的买家，便是上清道观内的道士。凡人都能快速来回宋清两国，何况那些临近的鬼怪？ 卓景宁没想到因为这位季道人的大肆杀戮，会有不少鬼怪从宋国跑到清廷的恶人县来。他不由看了一眼黑鱼妖，这黑鱼妖把消息说的如此详细，恐怕这黑鱼妖之所以会得到这个消息，是因为有鬼怪已经潜入到了恶人县内。 那鬼怪和黑鱼妖很熟悉，因此在听说了小狐狸的存在后，无比老实，想了这么一出，来做一下试探。 果不其然，这黑鱼妖随后就问道：“大人，这鬼怪来了县内，不知道我等该怎么做？” “肯按规矩来的鬼怪，由着他们，不用管。不肯按规矩来的，能杀就杀，杀不了再来告诉我。”卓景宁吩咐道。 “是，大人。”黑鱼妖连忙道。其实类似的话，卓景宁早就说过了。不过那些话，别说刚来恶人县的宋国鬼怪不信，便是黑鱼妖也不信，只有在卓景宁知道了将有大批宋国鬼怪跑到恶人县后做出的决定，才值得他们相信一番。 前者可以轻易出尔反尔，后者出尔反尔，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卓景宁本想好好计较一下，如何从宋国来的鬼怪里头，弄到手几层强化，然而两天后的晚上，两顶小鬼抬着轿子落在他的衙门内，值班的两个衙役当即就被吸干浑身血液惨死。 是两名清廷的祖先鬼。 这两个恶鬼本是戾气十足，不过在见到小狐狸后，纷纷怂了下来，然后卓景宁才知道这两个清廷的祖先鬼，是来找昆妖王的。 也因此才知道昆妖王和清廷的关系是为什么如此密切。 在听说清廷动用了整个朝廷十分之一的力量，才准确查到昆妖王最后消失的地点，在恶人县附近后，卓景宁立马说道：“原来昆妖王有吞鬼之能，朝廷的祖先鬼已经太多为患了，既然如此，这好办……”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不过动手的速度很快。 这两个祖先鬼还没反应过来，就化作两声惨叫，其中一个则化为飞灰消散。另一个，身上凹凸显出一个诡异的稻草人身影，张牙舞爪，非常诡异。 “卓县令，你为何动手？”这祖先鬼叫道，问着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只不过他的目光泛着惨绿之色，明显这问题只是这个恶鬼用来拖延时间的。 小狐狸没有贸然使用诡像之力，而是靠着这一个鬼术压制这个祖先鬼，等到卓景宁第二次出手。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顺昌王爷，体质1。” 击杀第一个祖先鬼，惩戒没有反应，第二个的时候，卓景宁耳边却出现了提示声，这让他喜出望外。 这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他之前真没想到，这两个祖先鬼里，有一个能给他带来体质强化。 第十九次体质强化，可之前并无多大区别，在这个世界的压制之下，强化并不明显。不过卓景宁的第七道年轮印记，却是悄然间成形了。 七道年轮印记！ 卓景宁有种恍惚感，他从一开始战战兢兢走来，到现在居然修成了七道年轮印记。 “果然，勤奋与努力，是通往成功的唯一捷径。”卓景宁心中感叹道，然后就继续盯着黑鱼妖说的宋国鬼怪之事。 不过，也不只是宋国鬼怪的躲藏之术厉害，还是压根没来，或者根本是黑鱼妖和石猴子隐瞒了，一直没有消息，反倒是清廷的祖先鬼，又来了两个。 卓景宁没客气，宰了。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文隆王爷，体质1。” 两个祖先鬼里，仍旧只有一个能提供体质强化。 第二十层强化！ 唯一表现明显的是，精神力更进一截，这第八道年轮印记，处在将要形成的边缘了。 三天后，又来两个清廷的祖先鬼。 仍旧宰了。 这次没有惩戒加成。 又过了几日，来了五个清廷的祖先鬼，这一次数量比较多，但还是一个都没有提供惩戒加成。 直到一个月后，来了一个祖先鬼。 生前是清廷的一位格格。 将这个女鬼宰了，地二十一层惩戒强化，终于如愿以偿。 也让第八道年轮印记彻底成形。 随着第八道年轮印记成形，卓景宁却突然杂念丛生，整个人莫名烦躁，怎么冷静不下来，他有试过却找阿九和薛秋月冷静一下，结果还是如此，整个人就像是心态崩溃了一样，偏偏一切都很正常。 “这是心魔劫？” “不对！” “是劫后！” 卓景宁终于明白过来，是他走到了心境修行路上的第二道关卡。 劫后。 一如之前的第一道关卡——劫尽，渡过了后，他的年轮印记，才能继续形成下去。 “那么，我该如何渡过？” 274、总有狐狸在背锅（三更） 对于怎么渡过劫后，卓景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不过他觉得他想要知道如何突破，得从宋国的鬼怪下手。如果这帮鬼怪也不知，那么他就得去一趟宋国了。 毕竟，在宋国，可有好几位“圣人”。 只不过，卓景宁还有点奇怪，清廷的祖先鬼在这恶人县死了这么多了，为什么还接二连三的过来？ 这让他很费解。 他让小狐狸用读心鬼术试探过，这些祖先鬼也不知道，只不过他们必须来恶人县一趟，因为这是他们想要获取额外血祀供品的任务。 清廷的权贵掌握部分聊斋世界的真相，也掌握一切资源，所以死后成鬼极为容易，不像裴占秋那般困难。 可以说，每天都有一名全新的祖先鬼诞生。 此外，死后成鬼在清廷各个地方，已然成了那些鬼王妖王的敛财手段，是可以买卖的，甚至还能买神名鬼怪的位置，等若买官卖官。 鬼的阴寿极长，凡人又无法杀死。 日积月累之下，清廷的恶鬼数量，其实已经多到了堪称触目惊心的地步。 从某方面来说，也多亏了有鬼神需要发展自己的族群，好让自己成为族位鬼神，一直镇压着这些恶鬼，才不使得这块人间之地，完全沦为活人炼狱。 恶鬼数量太多，抛开那些乡绅、官员所成或所祭祀的鬼，光是清廷的皇族，祖先鬼数量，便已经达到了数十万之众。 恶鬼数量一多，不能过度制造杀戮恐怖的情况下，血祀供品的数量就完全不够了，只能勉强供给。 因此，除了一开始死后成鬼，清廷会按规矩给与自己的族人成员优待，能快速显化血光外，其他时候的血祀供品，标准配额并不多，如果想要更多，那么便需要完成任务来获得。 昆妖王被发现死了后，清廷便立马为此生成了一个任务，血祀供品的奖励非常丰厚，这才引得一个个祖先鬼过来。 一开始过来的两个祖先鬼，会忍不住杀了衙役吸血，是因为和隆庆王爷相比，这两个恶鬼的日子并不好过。 血光之灾的恶鬼太多，鬼神也知道这帮恶鬼的秉性，为了自身的族位着想，便直接引落了十八座鬼门关，每一座鬼门关，都有诡像级的鬼怪坐镇。在繁华都市，比如清廷的都城，鬼门关是不游走的，直接固定在一个地方。 而在清廷的其他一些小县城，鬼门关是游走的，鬼门关到哪儿，就是哪儿成鬼名额的买卖开始之时。 因此鬼门关还是不太够用。 为此清廷鬼神巩仙，特意去找别的鬼神，想借几座鬼关门。然而，只借回来一座…… 大概这算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平常的时候，大部分的清廷皇族祖先鬼，都只能在鬼门关后面待着，眼巴巴的瞅着人间流口水，这一次接了任务，才被放出来，匆匆赶来恶人县，见到了活人，一时没忍住，就情不自禁的吃掉了两个衙役。 恶鬼太多，自然积重难返，哪怕鬼神镇压着，也会出问题。 因为鬼神并非全知全能，恶鬼本身就是诡异和不详的化身，太多的恶鬼聚集在一起，时日久了，难免会出现连鬼神都忌惮的莫名诡异，所以如昆妖王这般的妖物，就格外吸引鬼神的目光。 昆妖王有吞鬼之能。 这一吞鬼之能，说的是在百年内，昆妖王可以一口吃掉上万的恶鬼。虽说吃了上万恶鬼后，接下来百年内，只能找个地方，一动不动躺上百年，但一下子清理掉上万恶鬼，也能极大的缓解恶鬼太多带来的麻烦。 鬼神许诺之下，如昆妖王这种妖物，自然在清廷混得风生水起。甚至哪怕杀了鬼神枕边人的族人，鬼神也只是给个警告而已。 连下不为例这种话都不会说。 毕竟昆妖王能缓解恶鬼太多造成的麻烦，而后者，只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 这么想的时候，小狐狸忽然跑过来说，又有清廷的祖先鬼来了。 “又来？” “好烦啊！” “算了，先弄死再说。” 因为劫后的关系，卓景宁这会儿很心浮气躁，心底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出现戾气。 …… 鬼门关。 这是清廷十九座鬼门关里的一座，也是被鬼神借来的那一座。 坐镇这一座鬼门关的鬼怪很特殊，只有一个诡像级鬼怪，其余几个，都是血光之灾的鬼物。不过这几个鬼物也不一般，每一个都是拥有鬼心的。 诡像级的鬼怪，名号吕道人。 此时，清廷皇族方面的一位血光之灾的祖先鬼，和吕道人在下棋。 吕道人放下一子，然后笑道：“我说鲁王爷，恶人县那地方明显出了问题，多半是那位王女形成诡像时出了什么差错，导致诡像之力恶化后，人间成灵，若是妖还好，可这鬼去了，哪怕是能显化血光，也是去一个死一个，去一双死一双。” “那位王女真去了恶人县？看来这位卓县令还真得这位王女的青睐。”鲁王爷却笑而不答。 他虽然只是血光之灾层次，但善于经营，所以成鬼后，在清廷内仍旧大权在握，加上和吕道人认识的时间很久了，知道吕道人性子平和，哪怕是一个乞丐，都能和对方笑谈，因此哪怕面对这一诡像级吕道人，也是随意很多。 “一般的诡像级，感觉不到。但对我来说，多了一位诡像，就犹如晚上的屋子里多了一盏灯。”吕道人笑道。 鲁王爷放下一子，他不理解吕道人的境界，于是就说道：“积重难返啊，我族成员人数也太多了，血脉成鬼，所娶妻妾成鬼，一并纳入，时至今日，数量太多了，我和几位老祖商量过了，得想办法清理掉一批。这恶人县这般好使，看来我得多派一些过去。” “别，再派他们就该有所察觉了，况且那位王女可是九尾天狐，狐妖奸诈多疑戾气重，鲁王爷你这般做，怕是会得罪死她。” 一听会得罪一名鬼神的唯一血脉，鲁王爷不由心中一寒。 尤其是这唯一血脉，还是诡像级。 当即，他点点头，对吕道人感谢道：“多谢吕大哥提醒，我差点犯了大错，回头我让人送几名美貌处子过来，吕大哥还请不要推脱，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 “下棋下久了，我正好有点口渴了，那就这样吧。”吕道人笑了笑，便收下了。 ， 275、妖王夫人卓景宁 清廷的祖先鬼终于没有再来，卓景宁本以为接连消失了这么多血光之灾的祖先鬼，清廷会有很大反应，结果连差人来过问一下都没有。 “难道是这种层次的祖先鬼很多？死上十几个都不算什么？”卓景宁忍不住这样想，没理由昆妖王才死，清廷很快就有了反应，结果这次死了十几个祖先鬼，却什么动静也没有，仿佛只是死了十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清廷既然没动静，那么卓景宁也就不再将心思放在这上面，因为宋国鬼怪，终于出现了。 那是一只孔雀妖。 变化人形后，是一名美妇人的模样。不过，如此美艳，性别上却是男的。 这也是孔雀的本性。 能开屏的，雌雄孔雀都行，但长得艳丽的，往往是雄孔雀。 这便是黑鱼妖所相识的鬼怪，也是黑鱼妖带来的，似乎是在恶人县观察了一阵子后，才特意来见见卓景宁，以及恶人县最恐怖的妖王——小狐狸。 最终，孔雀妖愿意接受卓景宁的赐封，为他办事。 不过看这孔雀妖说话时一直小心翼翼看着小狐狸的样子，分明是因为畏惧小狐狸，不敢冒犯诡像级妖王，这才不得不答应的。 毕竟，看卓景宁和小狐狸两人亲昵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一腿。 所以，这只孔雀妖完全将卓景宁当成了“妖王夫人”。 卓景宁特意跟他打听了一下心境修行上的事情，要说宋国有几个“圣人”，孔雀妖都清楚，但如何渡过劫后关卡，却是完全不知。 “大人，我想起来了，我曾经有一名好友，尝试修行过观想法，他是一只猿猴成妖，我来恶人县前给他去了信，劝他离开宋国避一避，想来他也会来恶人县。”孔雀妖忽然这般说道。 卓景宁点了点头，对孔雀妖说的曾经一词完全无视，他不想知道这两只鬼怪间的猫腻，只是说道：“如果他来了恶人县，还请他与本官见一面。” 孔雀妖看着卓景宁，他自然是能看到卓景宁的那八道年轮印记的，他欲言又止，但看了一眼小狐狸后，就又不说了，只是点点头，然后告辞。 这孔雀妖一走，小狐狸笑道：“这只孔雀妖，心地居然不错，他本来想劝你最好放弃修行心境，不过在看了我一眼后，就不敢说了。” “这倒是一件奇事。”卓景宁道，小狐狸说的，自然是她刚从这只孔雀妖心中读取到的，因此卓景宁这会儿对这只喜欢男扮女装的孔雀妖印象格外好。 他给这只孔雀妖封的是“地庙公”，原本打发他去乡下偏僻之地，但经此一念，便命衙役去找人修建一座地庙公阁，给这只孔雀妖塑像，让他在县中待着。 这是间接默许这只孔雀妖可以就近获取血祀，只要不做的太过分便行。 这只孔雀妖很谨慎，并且入门见他就行礼，谈吐始终温文尔雅，由此可见，这只孔雀妖知道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该做。 聊斋世界是鬼怪和人共存的世界，卓景宁便准备借着鬼怪之力，直接掌控一地。 目前所做，是他的尝试。 封石猴子封林君，让这鬼怪看守恶人县的山林。封黑鱼妖为黑水君，让这鬼怪带着他的子嗣，看管附近水域。而这孔雀妖，便由他来暗中盯着县城中的风吹草动。 当然，只是这三妖还不够，还需要一些鬼怪，左右十来只的样子，这些鬼怪为他所用，便能将这恶人县，真正变成他的国中之国。 在这里，清廷的政令不通，他说什么，才是什么。 反正小狐狸不会反对他的。 往后几日，又来了几只鬼怪，这几只鬼怪也是来自宋国，在觉察到小狐狸后，纷纷惊恐无比的前来拜见，送上见面礼。 这几只鬼怪没有留下的意思，拜见完小狐狸，便提出借道离开恶人县。 卓景宁想了想后，让小狐狸把这几只鬼怪全杀了。 来了他的地盘，不能为他所用，还想走？ 这帮鬼怪也真有想象力。 只不过很可惜，这些鬼怪临死前反扑，然而实力相差太大，小狐狸的一丝诡像之力，便压制死了他们，令他们动弹不得。 卓景宁把人头全抢了一遍，惩戒却是没有动静。 看来这从宋国跑来的鬼怪，实力水平都不高，要是再来几个有水平的清廷祖先鬼就好了，想来他至少又有一层体质强化入账了。 “也不知我这二十一层强化的体质，在现实世界如何？”心境修行上入了劫后关卡，卓景宁这一念起，便格外想回现实世界看看。 在这聊斋世界，他的体质被压制的太惨，到了现实世界，可就完全释放出来了。 于是，一念起。 环境混淆感顿时产生，在心中涤荡开。 回到现实世界，卓景宁一瞬间就有一种被排斥的感觉，那种被排斥感清晰可见，纠缠在他周身，想要把他从这个世界给赶出去。 卓景宁惊疑不定，他呼出口气，顿时就有一道白气从口中飞出，那一口气飞出老远，一直飞到窗户玻璃上，然后咔嚓一声，玻璃就碎裂开来。 卓景宁目瞪口呆。 然后他开始小心翼翼起来，然而没什么用，他一不小心，就踩裂开地板，手一碰，墙壁上就多一个洞。 这栋楼，变得仿佛豆腐渣工程一般。 卓景宁轻轻一动，便造成了巨大破坏。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踩在柏油马路上，这才感觉好点。 “总觉得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卓景宁这样想到，然后问惩戒。 “二十一层体质强化，现实世界不会对宿主造成压制，所以宿主你此时比殁界魇在现实世界的投影还要强。当宿主体质强化到三十层，便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了，因为世界会排斥你，强行进入的话，宿主会受伤，然后被世界强行驱逐。” 卓景宁闻言沉默。 他没想到会这样，那么等他二十五层强化后，就意味着无法返回现实世界了吗？这个世界的一切，从此和他没有关系了吗？ “因为现实世界的人类，是受到了那个真界的世界辐射影响，所以宿主到时候，会直接出现在那个世界。”惩戒给了卓景宁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276、杀生即救生 真界！ 卓景宁豁然一惊，不知道那是什么世界，唯一能确定的，和现实世界这个伪界相比，那个世界是真界。 从现实世界中被殁界催生出来的魇，惩戒的前身，进入了真界，然后不得不逃出来，甚至因此才消亡。 或者完全可以理解为，惩戒的前身，要是没有去真界，根本不可能死。 这一行为，也可以总结为——不作死就不会死。 哪怕不死不灭，也不能浪。 “会去真界吗？”卓景宁看着这现实世界，不知为何，他心底生出无限留恋的感，他想到处走走看看。 这一念起，便无法遏制。 这么想，卓景宁也这么做了。 他开始步行，一段时间后，他改为骑行，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开车了。这不是卓景宁改行当网络直播，从而发家致富，笑看老铁，而是完全释放自己的人性之恶。 当多愁善感起来的那一天起，卓景宁就的人性就已经多了起来，也开始约束自己。 警察在后面追。 卓景宁在前面跑。 跨山，越河，赶到了沿海之地，本以为会看到大海，但他看到的，是一片虚无。 普通人眼中所看到的海，在他眼中根本不存在。 “果然是伪界啊……” 卓景宁笑了。 他再一次选择笑了。 “去者不可留，往者不可追，此情可待成追忆。”卓景宁本来想等到十年之后，公寓再度出现，和那个喊他常回家看看的家伙打个招呼。 不过现在，就都一切再见吧。 这会儿想想，当初公寓会出声让他常回去看看，恐怕是在认出了他的本质后，在嘲讽他。 毕竟，他就是惩戒，惩戒就是他。 惩戒的前身，可没少干得罪“同事工友”的事。 此外，还有被恶鬼夺走了身体，然后又抢了他人身体的戴欣怡姐姐，在公寓中历经了多次血字任务，实际上是伥鬼的何文，最后是这具身体方面的父母魂飞魄散也要带走那诡异的说明书…… 卓景宁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画面，他发现自己心底的戾气在消失，各种烦躁感也被压下，然后无数的负面情绪如冰雪消融，开始心如止水，好似古井不波，他越来越淡然，心态越来越平和，只是目光也越来越冷漠。 直到这一刻，卓景宁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才算是真正活了过来。 “劫后余生……” “原来这就是劫后余生……” 卓景宁离开了现实世界。 在他离去前，第九道年轮印记悄然成形。 …… 小狐狸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卓景宁，宰了几只鬼怪，身体变强征兆没有出现，反倒是第九道年轮印记突然出现，明晃晃的亮度，差点闪瞎她的眼。 这心境修行，可从来没有外力可以借助的啊！ “斩业非斩人，杀生即救生，南无阿弥陀佛。”卓景宁看着一脸懵逼的小狐狸，本想逗弄一下，结果话到嘴边，无形感悟顿生，接着化作了一声奇怪的佛号。 而这一声落下，各种莫名的感悟不断出现。 卓景宁只好让小狐狸带他回去，然后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半日，到了黄昏时刻才从书房内走出来。 卓景宁走出来时，周身居然出现金色的佛像虚影，明灭不定。 只不过常人看一眼能看到，可要是再看一眼，这佛像虚影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卓景宁也挺意外的，没想到这如是我闻观想法的第四层，突然就贯穿了，他用了半日时光整合完毕后，顺利修成了。 四面八臂，怒、喜、哀三种表情，各自占据一面，只剩下最后一面，还没有情绪出现。 等到这第四面出现情绪，就是这邪佛观想法，大成之时！ 那个时候，便是大圆满的灭杀鬼怪秘法。 只可惜，九道年轮印记，不足以支撑起这四层如是我闻观想法。这一门灭杀鬼怪的秘法，卓景宁还是无法随心所欲的动用。 而且根据卓景宁的推测，哪怕他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也无法随心所欲的施展如是我闻这门邪佛观想法。 不过还好，他的年轮印记至少可以有五十一道。 “如是我闻。”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波罗蜜。”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斩业非斩人，杀生即救生。” “也不知道，这观想法的第五层，会是什么？”卓景宁沉吟着，人有七种情绪，喜怒哀乐惧忧愁，而佛只有四种，喜怒哀乐。 怒是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波罗蜜。 喜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哀是斩业非斩人，杀生即救生。 这最后一种，便该是这乐。 小狐狸娇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侧，辫子特立独行的分开扎着，没有扎成清廷少女常用的样子，有点像是现实世界的双马尾，她穿着一身长裙，绕着卓景宁像是穿花蝴蝶一样，转了一圈，然后小嘴里哼哼道：“秃头你出来啦？” 卓景宁原本因为见到小狐狸，脸上逐渐舒展开的笑容顿时一僵。 “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小狐狸这时又问道。 卓景宁闻言，就跳过刚才的话题，回答道：“天色不早了，不过我听狼刺说，他们寨子有处地方不错，很适合欣赏夜景，只不过他们寨子里的人，没有这份闲情雅致。” “是你那个小妾说的吧？”小狐狸撇撇小嘴，两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讨论这种东西，况且狼刺敢像是和朋友闲聊一样对卓景宁说话？ 在恶人县只手遮天的卓景宁，一身威势之重，可能连卓景宁自己都没察觉。 若非如此，阿九当初也不会只看一眼，便不敢反抗了。 那是一种仿佛天敌一般的心理压迫。 卓景宁眼睛眨也不眨，只是抱起了小狐狸，哄小孩似的道：“那你去不去？” 小狐狸也眨眨眼，轻哼一声，直接施展鬼术。 一晃眼，山风从身侧吹过，卓景宁看向四周，太阳渐落山，余辉浸染云层，下方是高低起伏的林木，隐隐的，还有暗香飘来。 他已然置身在刚才说的地方。 277、小狐狸 卓景宁收回远眺的目光，此情此景，倒是分外喜人。只可惜他不适合在此地享受这般美景，天青部落的人是忙于每日的劳作，为了能填饱肚子，不知喜不知悲，亦不知美，从众的过着日子，所以无暇来享受这份美景。 而他，尽管衣食无忧，在这恶人县只手遮天，莫说凡人，便是鬼怪，都只能听命于他。但他，还有潜在的危机在。 不死不休的老狐狸。 如毒蛇窥视的狼城城主。 不知道那位狼城城主为什么给予“善意”，但卓景宁在知道老狐狸的经历后，却是忽然间生出了一种同类的感觉。 同样的不折手段，单纯的为了一个目的。 也同样心狠手辣。 不过老狐狸可比他成功多了，鬼神之位天定九尾，老狐狸只是三尾，却在机缘巧合间被天道眷顾，得到了鬼神之位，堪称逆天之举。固然有种种巧合，但若非老狐狸本身足够强大，天道又怎么会眷顾他？ 换位思考下，卓景宁从老狐狸的角度出发，哪怕有鬼神出面，也不会放过他。只不过现在的时机还不合适，不能立即就出手。 念头飞转，不过看在近在咫尺的小狐狸，卓景宁脸上逐渐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他不适合欣赏美景。 但是在这个地方不做些别的地方，未免有些煞风景了。 小狐狸非常快速的扬起小脸瞥他一眼，翻了翻白眼，然后往下努了努嘴：“想下去就直说。” 卓景宁也这才留意到自己脚下踩着的，居然是一块悬崖边上突起的大石头，一时间被眼前美景所摄，他还真没发觉。 “这地方太危险了，我们先下去。”于是卓景宁果断抱紧了小狐狸，因为就在刚才，脚下的大石头好像晃了晃。 小狐狸只好再次翻个白眼。 然后两人在林子里随意走着，大手牵小手，小狐狸走在前，比卓景宁多半步，卓景宁侧着脸，微微低头，看着小狐狸。 二十一层体质强化，在无法突破人力范围的情况下，他的身高再次有了变化，原先不过七尺，眼下身高却有了两米左右，卓景宁很怀疑他是不是三十三层体质强化后，会变成一个有一丈高的小巨人？ 小狐狸还是原来的模样，两年过去了，还是没啥变化，依旧是那副介于小女孩和少女之间的样子。 不过小狐狸的年纪，已经有十五岁了。 前一阵子还是小狐狸的生日，卓景宁记得，想给她过一过，不过小狐狸却拒绝了，说那不是她的生日。 这让卓景宁尴尬，没想到他记错了，于是就没有再提。 不过这明明就是当初惩戒给他的记忆当中所有的，怎么会记错？卓景宁当时想了三秒钟，最后得出结论，被他取代身份的那个家伙，连自己女儿生日都记不住，真鸡儿丢人。 虽然小狐狸是老狐狸的女儿，但好歹被他取代身份的那个家伙，也照顾了十三年的样子。 林子里很静谧，只有风声。 还有若有若无的暗香，似乎是附近的山林里有樟木，散发出来的味道非常好闻。 小狐狸身上的香味很淡，不过很特殊，闻起来不太像是胭脂水粉的香味，倒像是小狐狸自身所携带的香味，让人闻一次便再难忘记。 女人身上的香味，大多来自于胭脂水粉，从某一方面来说，一个女人越是闻起来香，那基本上和腌咸菜的道理差不多，算是被胭脂水粉腌入味了…… 拥有多个女人，并且各个姿色极高的卓景宁，自认为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他看着安静走着小狐狸，忽然心中生出了一份感动。 相较于他的其他女人，对李婉淑，他是情和欲相当，只因为那次李婉淑能千里迢迢赶去青州文成县看他。对于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子来说，这可不是冒着一般危险过来的，哪怕有当时那位“铁头王”钱忠，因为趁机讨好他，特意李婉淑一路跟随，也还是充满了危险。 当时可是遭遇了白乙。 卓景宁会决定杀了白乙，和当初白乙出现在李婉淑面前也有关系。鬼怪纠缠不散，哪怕没有恶意，也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薛秋月、祁妃儿和阿九这三个女人，卓景宁或许有情，但欲多于情，哪天如果大难临头，带不走她们的情况下，卓景宁扪心自问，他会直接放弃。 唯独对小狐狸，他是情多于欲。 这份情感的初始，很复杂。 他一开始是想单纯的借助身份所带来的的便利，谋取小狐狸的好感，好增加自身在这个聊斋世界的生存几率。 但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可能是因为小狐狸太好看了，他对小狐狸真的生出了几分感情，开始纵容，也变得宽容。 面对小狐狸，无论如何，他都生不气来。 而小狐狸，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看上了他。可能小狐狸不太懂感情，觉得他亲近，就喜欢上了他了。不过也更有可能是两个孤单的灵魂，命中注定要在一起。 于是，卓景宁将小狐狸抱起来，然后在小狐狸不解的目光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问道：“高吗？” “不高。”小狐狸眨眨眼，然后伸手环住了卓景宁的脑袋，捏住他的耳朵，当控制身体平衡的把手用。 “真的不高？”卓景宁看着不远处伸出来的一簇枝丫，不由露出一抹坏笑，然后快速过去。 然而，枝丫从他头顶穿过，那一瞬间，小狐狸身影居然一下子虚化，变得透明，仿佛空气一般，然后等他过去了，小狐狸就又再度凝实。 卓景宁砸吧一下嘴，这鬼术简直开挂一样好用，而且还是这个聊斋世界的官方出品挂，绝对不用担心有封号的危险。 小狐狸趴在卓景宁的脑袋上，也不搭理卓景宁，只是说道：“我现在很不开心，怎么哄都哄不好那种，你要是敢纳妾，你碰一个，我就吃一个。” 卓景宁嘴一歪，还好他真没什么心思纳妾。 走出劫后关卡后，受到体质增强所带来的负面情绪影响，已经彻底消失了。 278、别和狐狸抢鸡吃（三更） 劫后余生。 前尘生死疲劳，往后皆如过眼云烟。 从这一刻起，便是新生。 卓景宁过去的潜力，只能止步于五道年轮印记，能形成第八道年轮印记，完全是靠了惩戒强化体质时所带来的间接增幅。 但在渡过劫后关卡，便犹如扶摇直上九万里，不光是第九道年轮印记成形，甚至第十道年轮印记，也到了快要形成的边缘。不过这第十道年轮印记，也像是当初的第六道年轮印记一样，一直在形成和无法形成的间隙里来回徘徊。 如果卓景宁能再度获取一层体质强化，那么借此外力，便能直接形成第十道年轮印记。 因为无意间惹恼了小狐狸，所以卓景宁这会儿正在做舔狗……啊呸，是正在安慰小狐狸。怎么能做舔狗呢？狐狸可是犬科，和狗那算是近亲，近亲是不能结婚的。 卓景宁特意做了一个秋千架，在林子里陪小狐狸荡秋千。鬼剑不光是砍鬼怪犀利，也如上等宝剑一般，削铁如泥，在这林子里获取材料很容易。 小狐狸脾气来得快，气消的也快，一转眼，就嘻嘻笑着。卓景宁在她身后轻轻推着秋千架，看着顺滑的黑色长发因此上下甩动，犹如小猫似的，每一下都挠在了卓景宁的心上，让他的嘴角不由露出了笑容。 这样的日子，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这个念头在卓景宁脑海中一晃而过，便无法扼制，甚至越来越强烈。当强烈到了极致的瞬间，卓景宁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这第十道年轮印记，居然一下子形成了。 两位数的年轮印记，让卓景宁一下子有种天空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的感觉，不过他很清楚这只是错觉罢了。 哪怕十八道年轮印记，也不过是沦为鬼神货币的下场。 不过因为十八道年轮勾连在一起所形成的特殊域，鬼神一般情况下，不怎么会动十八道年轮印记修成者，不仅吃力不太好，要是被困进那个域中，那可就好玩了。 死是死不了的，甚至还可以跟外界沟通。 就是比较蛋疼的是，如果倒霉一点，可能数千年都出不来。 因为真的有过这么一位倒霉透顶的鬼神。 要不是几百年前，有个鬼神挖出了封神台，然后被封神台干掉了，那位被困在十八道年轮印记形成的特殊域中的鬼神，绝对是数千年以来最倒霉的一位。至于被白骨幡收走魂的那三位鬼神，纯属自己作死，怨不得人。 太阳终于下山了，收尽余辉，而这时，一只石猴子出现在附近，他双手捧着一份吃食过来。 有一只烤鸡，一些新鲜的水果。 “大人，妖王殿下，附近只有这些食物，还请见谅。”这石猴子说道。 “有心了你。”卓景宁点点头，接过了食物，石猴子便立马告辞。 这鬼怪和这一片的山林地势勾连，卓景宁和小狐狸一到，他便觉察到了。他远远地看到卓景宁和小狐狸在玩闹，便没有过来打扰，而是去准备食物。等到时机差不多了，他再送过来。 诡像级的小狐狸，让他别说是反抗，也反抗的念头都无法生出来。 小狐狸抓住烧鸡就啃。 卓景宁瞧着眼馋，想蹭一点，结果只蹭到了一个鸡屁股。 看来和狐狸抢鸡吃是非常不理智的，发现这一点后，卓景宁只好去啃水果。这是纯野生的果子，不怎么甜，卓景宁吃了几口就没胃口了。 天色暗的越来越快，山上天黑的快，尽管夜空中繁星点点，但山上还是漆黑一片。小狐狸还没玩够，卓景宁就陪着她，一直到了大半夜，两人才回去。 已经很久没睡在一起的两人，这一天晚上又睡在了一起，卓景宁抱着小狐狸，什么都没做，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小狐狸丧心病狂的睡相给“踹”醒了。 “这多动症患者算是没救了……”卓景宁嘀咕一声，就起来走了出去。宫家留下的宅子很大，尤其穿过宅子而过的小河，更是成了这恶人县难得一见的美景，要不是实在不缺钱，卓景宁都想专门弄个地方收门票，把这地方发展成一块风景区。 小河边有专门的小船，这河水位不深，因此船很小，也无法离开太远的地方，原本是宫家人泛舟游湖时弄的，卓景宁瞧着好玩，便专门让人重新布置了一番。 走进船舱，屏退了下人，卓景宁一时兴起，便独自划船游湖。他又不是那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文弱书生，区区划船而已。 一路划着，船还走得飞快。 有卓景宁体质强力气大的缘故，也有这会儿河面上吹起了风，还是顺风的关系，宫家的宅子占地数十亩，卓景宁改为卓府后又扩建了一番，他划了一阵子，也还没离开这宅子范围，不过却忽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座奇怪的村子。 村里人不多，只有七户。 每一户都是朱门黑瓦，一进一出，院子不算大，但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拥有的。 卓景宁看着诡异，但也艺高人胆大，便将船靠岸，然后过去了，他想看看，这是什么鬼怪，居然这般大胆，敢出现在恶人县内，偏偏还是没有来拜会过小狐狸的。 在宋国那边，鬼怪界可有一个规矩。 到了一地，那地方如果有妖王或者鬼王，甚至哪怕厉害一点的鬼怪，都必须去拜会一番，送上一点见面礼，表示自己只是路过，绝不惹是生非。 作为诡像级，小狐狸毋庸置疑是这一带的妖王，如果是从宋国来的鬼怪，第一时间就会带着见面礼上门来拜访，然后要么选择为他所用，要么被他顺手杀了。 但偏偏，很无缘无故的，就出现了这么一座奇怪村子，还是在他的卓府范围内。 这是在挑衅吗？ 卓景宁走近了几步，就看到地面上有些鲜血，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人血的味道。他仔细回想了下，这块区域好像是给下人们住的，有两个小院子来着，一共住了十二名下人。 但此时，他看了看，原本的两个小院子已经荡然无存，并且不见人声，只闻人血，那么这里发生了什么，不难猜测。 279、鬼河（四更） 念及此，卓景宁就心生退意。若只是鬼怪，那他完全不惧，可眼下完全改变了原有的建筑，连他十道年轮印记都看不出来是不是幻觉，那么这地方的诡异之处，一定极为恐怖。 就在卓景宁想走时，他却看到四周围忽然起了大雾。 遮天蔽日一样，将这附近都给笼罩住了。 然后，人声出现了。 只见一户人家的门开了，随后就从里头走出了一名穿着喜庆的年轻男子，这人一下子就看到了卓景宁，愣了一下，然后就赶紧上前，说道：“原来是县太爷来了，小的这厢有礼了。对了，小的原为县太爷府上的下人，现在不干了，恰巧见到县太爷，便来知会一声。” 卓景宁仔细看着他，发现这人居然有呼吸，是一个活人，而不是鬼魂。 只不过，这人的状态，有点不太对劲。 以他在恶人县的名声，一般人见到他，无不战战兢兢，两腿发软的样子。可这人见到他，居然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这就很不对劲了。 卓景宁随即装模作样的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你现在的主人家是谁？” “是豪杰七家之一的李大侠。”这人一听到卓景宁问他主人家是谁，居然一下子严肃起来，并且满脸的恭敬之色。 “豪杰七家？”卓景宁挑了挑眉，这名字他完全没有听过，而且念起来还怪怪的。 而这时，这人忽然说道：“我家主人见到县太爷，一定非常高兴，还请县太爷稍等，小的这就进去通禀。” 这人说着，就立马回去。 卓景宁看着这人走进了那户人家，然后将门关上，不由目光中露出沉吟之色。 吱嘎。 一侧的另一户人家，这时候门开了。 也有一名年轻男子走了出来，穿着同样喜庆，他见到卓景宁，就立马上前说道：“见过县太爷，小的有礼了。县太爷可能不认识小的，小的曾为县太爷府上的家仆，不过现今不是了。县太爷来访，我家主人想必很愿意见到，县太爷请稍等，小的立马回去通禀一声。” 卓景宁出声喊住了他，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豪杰七家之一的孙大侠。”这人回答道，然后转身回去，同样是关上了门。 卓景宁这下可以确定了，突然出现在此的诡异东西，应该是叫豪杰七家。鬼话连篇，这两人不是鬼，但在卓景宁看来，也和鬼差不多了。 一个人说的不可信，两个人说的一致，就可以当成暂时的已知信息了。 多疑一下，总没错。 虽说这一类信息貌似无关紧要，但以卓景宁曾经在现实世界的那段经验来看，这种诡异的东西，生路有可能就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信息当中。 眼下迷雾遮蔽，感知被阻断，甚至视野都受限，此外连小狐狸到现在都没出现。要么是小狐狸还没察觉到，要么就是小狐狸被困住了，无论哪一种，都说明了眼前这所谓的豪杰七家的诡异之处。 这样的诡异感，卓景宁分外熟悉。 不过，聊斋世界不是没有魇这种奴役恐怖的东西存在的吗？ 难道是投影不成？ 卓景宁于是问惩戒，惩戒的声音在卓景宁脑海中响起：“不是魇，也不是魇的投影。聊斋世界不是真界，但和殁界相比，神秘莫测之处不在殁界之下，这是一个非常诡异的世界。而类似的东西，宿主曾经遇到过。朱门寺。” 朱门寺？ 对朱门寺，卓景宁可不陌生。 朱门寺是他在吐水尸变这两篇连续的聊斋故事中遇到的。当时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朱门寺神秘消失，也就不了了之。 卓景宁此前一直以为，朱门寺只是一个鬼窟，但现在看来，那朱门寺也不简单。 沉吟了一会儿，卓景宁环顾四周，却发现浓雾正在消散，而之前开过的两家门，也还是大门紧闭的样子。 这通禀的时间有点久了啊！ 难不成是发现自己来错地方了，所以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来见见他？ 突然，血腥味变得浓郁起来。 然后眼前的环境瞬间大变，变成了两座小院子，此时门窗都开着，院子里是一地的尸体。卓景宁数了数，一共十具，一个个死状惨不忍睹，一副被夺走了精气神的样子。 至于刚才的那七户人家，也都已经消失不见。 小狐狸的身影一下子出现在他身旁，紧张的看了一眼卓景宁，发现他没事后才松了口气，然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地方突然出现大量鬼河上弥漫的那种诡异浓雾。” “鬼河？”卓景宁记起来，这是小狐狸第二次提到的，上一次提到，是他的惩戒体质第七层强化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在文成县当他的死宅县令，小狐狸弄丢了画皮鬼怪留下的画，然后这画又被朱胖子捡了回来，给供奉起来。 不过那时候，他觉得小狐狸是现编的，所以没多在意来着。 聊斋世界冒出条鬼河来，这不是扯犊子嘛？ 这满世界都是鬼啊！ 还需要假以鬼名？ “鬼河不是你那会儿现编的？”于是卓景宁诚恳的问道。 小狐狸哼了一声：“我说它叫鬼河，就叫鬼河，我给取的名字，不行吗？” 卓景宁看在小狐狸这么诚实且不要脸的份上，点了点头。 鬼河就是鬼河吧…… “那诡异浓雾是怎么回事？”他接着问道。 “就和这一样，能阻隔感知，甚至除了提前进来的，后者就完全进不来。我那时候是这样，形成了诡像后，也是这样。”小狐狸这么说的，精致的小脸颇为凝重。 卓景宁点点头，小狐狸那时候的实力寻常，但现在已经形成了诡像，却还是无法突破这诡异浓雾，那么这雾确实诡异。 他整理了下思绪，便将他的遭遇，给详细的说了一遍。 小狐狸听完，就去查看了一下尸体，然后回来说道：“他们的死因不是失血过多，而是一身精气被吸干，导致一身经脉断裂，血液失控，溢了出来。并且这些尸体上，根本没有明显的伤口。” 280、尸骨宴（万谢杨月影的一万豪赏） “十二个下人，十个被吸走精气而死，两个活了下来，并且认为自己能给对方当下人是天大的荣幸。”卓景宁试着分析，他想了想，然后问道：“你还记得朱门寺吗？” “可朱门寺没有那种诡异浓雾……”小狐狸摇摇头道，她明白卓景宁的意思，是在说两者有相似之处，或者是同一类的东西。 仔细说起来，当时的朱门寺确实诡异，只不过那朱门寺却没有这种诡异浓雾。 无论有多邪门，小狐狸只在意这诡异浓雾。 因为这是连她形成了诡像都无可奈何的！ “不，这两者就是同一类东西。”卓景宁说道，这是惩戒告诉他的，绝不会有错。 小狐狸见卓景宁这么肯定，便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然后翻了翻白眼，道：“一样就一样吧，人家都走了，你还想怎么样？而且人家说了给你通禀，结果那么长时间不出现，反而悄悄地走，明摆着是不想见你。” “那他们为什么而来？”卓景宁还是奇怪这一点，出现的太无缘无故了。 小狐狸拍了拍卓景宁腰间的一个小袋子。 那里是黑城的县太爷官印，卓景宁一直都是随身携带。 “这东西……”卓景宁挑了挑眉，目光看向远方，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如果是因为黑城的县太爷官印而来，那么还真是有这个可能，看来他得去黑城看一看了。 将官印取出，卓景宁念咒：“百鬼夜行，生者向西。” 犹如一支神笔在人间作画，顷刻间一座满是人面的诡异黑城轮廓浮现，隐约之间，仿佛有无数的哀嚎在岁月的时光中穿梭，从远古而来，传递入现今人的耳中，让卓景宁一瞬间心神被摄。 不是第一次召唤黑城，但每一次将这座诡异之城召唤出来，他都有一种难言的感觉。 就像是一种被压在最底层，无力无助的绝望咆哮一样，非常的震人心魄，也叫人头皮发麻，犹如什么极度恐惧之物站在自己身后一般。 卓景宁一抬脚，走入黑城，便直接出现在那座县衙内。 在这黑城，也只有这县衙，和附近的阴阳宅内，是他可以进入的。其他地方并不是不能去，只不过去的话，会遇到各种莫名的诡异危机。 三百座千年阴阳宅所化黑城，其中到底有多少诡异之处，便是黑城鬼也不清楚。那些诡异至极的东西，从来不会攻击伤害黑城鬼，可要是换做卓景宁，那就非常不好说了。 他仔细打听过当初狼妖化身闯入之时，那些诡异至极的东西，给狼妖化身造成了很大的阻碍，甚至最终那位没能出世的上阴阳，和这狼妖化身拼个两败俱伤，那些诡异至极的东西也功不可没。 卓景宁可不想作死。 唤来了百鬼夜行两名郎将，让他们去见李坤普找来。 没一会儿，李坤普便赶来了。 “见过大老爷。” “豪杰七家，你听过吗？这东西和朱门寺有什么联系？”卓景宁直接问道。 “大老爷可是说那一群癔鬼？”李坤普闻言想了想，居然这般反问道。 卓景宁一听，就让他详细说说。 “是。”李坤普应了一声，然后说道：“癔鬼，便是癔症之鬼，是我们对他们的一种戏称。这是一群恶毒的鬼怪，每一日都需要害人，方法多种多样。偏偏这群鬼很同情凡人的遭遇，所以他们又会救这些凡人。不过，每救十个凡人，便要去害一个人。” “这帮癔鬼，很难打交道。没有信用，并且贪得无厌，因此经常得罪人。要不是每一个癔鬼聚集地，都形成了连鬼神都忌惮的不祥之力，这帮癔鬼早被灭了。” 卓景宁没有问不祥之力是什么，反正小狐狸对多半已经用读心鬼术读取到了，而且他猜测应该指的是那些诡异浓雾。 不过他还想多知道一些，却不好直接问，所以他转口问道：“宋国的几位圣人，对这帮癔鬼什么看法？” “宋国的圣人？”李坤普愣了一下，然后想了想说道：“宋国属下还没去过，不过这圣人称呼，想来这圣人所指的，多半是修成了十八道年轮印记的至人，或者人神吧？” 卓景宁没想到其他地方对十八道年轮印记修成者的称呼如此不一，于是他故作平稳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因为卓景宁反应太过冷淡，李坤普不敢多疑，接着说道：“大老爷恕罪，是属下太过孤陋寡闻。” “无妨，既然你不知道，那么你下去吧。”卓景宁说道，没有再问。 “是，大老爷。不过属下虽然不知宋国的圣人，不过想来这宋国的圣人对癔鬼的态度，和至人、人神对癔鬼的态度差不多。”李坤普又这样说了一句才告辞。 他一走，小狐狸就立马道：“他起疑了，不过还没有二心。” “那么还可以用一阵子。”卓景宁点点头，正所谓言多必有失，他和这个黑城鬼交流太多，哪怕他再怎么竭力掩饰，也难免露出一些马脚来。 知道卓景宁想了解什么，于是小狐狸就接着说道：“不祥之力，就是那些诡异浓雾，由太多恶鬼停留在一个地方，日积月累下发生的异变，一般情况下，鬼神都不愿触及。” “至人、人神，对朱门寺这种癔鬼的态度，是深恶痛绝的，甚至比憎恨鬼怪还要憎恨这种癔鬼。甚至在几百年前，大多数至人、人神在临死前，在大杀一通鬼怪后，都会选择前往一处癔鬼聚集地，将自己的尸体留在那里，引得鬼怪群起围攻癔鬼聚集地。” “癔鬼无法舍弃这送上门的肥肉，但独吞又不行，偏偏还不肯放开鬼怪进来，尤其是十八道年轮印记所形成的特殊域，能后不祥之力结合，让鬼神都无可奈何，增强了这帮癔鬼的底气。因此一开始的确是让癔鬼和鬼怪大打出手，就连鬼神都忍不住出手几次。” “后来，那一代的癔鬼盟主想出了尸骨宴，主动交出十八道年轮印记，大部分血肉献给鬼神，剩下的血肉和有资格参与尸骨宴的鬼怪共享，这才彻底解决了这一场危机。” 281、是啊，有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2、癔鬼钓鱼 这下人的内心已经完全被恐惧给占据，慌慌张张的转身就跑，冷不丁就瞧见了外面站着的人，这个时候他的神智恢复清醒，记起来昨晚上熟睡间突然出现了很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门一样，跟着就看到了异常恐怖东西将门打开，走了进来。 然后，满屋子的人都死了，他想逃，但完全逃不掉，只能跪地求饶。他只记得那恐怖的东西将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天灵盖上，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此刻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在给那个恐怖的东西当仆人，伺候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少爷”。 但相较于此，这下人内心最恐惧的，莫过于他记起来他对卓景宁说的那些话。 他觉得自己完了。 他的家人一定会被县太爷迁怒，那下场不是他敢想象的。 一时间，这下人居然因此压下了内心深处，对于鬼怪的恐惧，反倒是激起强烈的求生欲望。他要逃出去，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县太爷，以此来减轻他的罪过！ 被奴役的思维，永远不会想到要反抗。 清廷数百年所作所为，已经将奴性通过各种方法，刻入了这清廷凡人的骨子血液里。 这下人见到外面的人，忽然心中一动，他要让这些人一起逃跑，这样没准能提升活下来的几率，可当他开口时，却听到原本和他一块儿在卓府当下人的那两个人齐刷刷的转头看着他，脸色逐渐苍白，然后七窍流血，一张面孔变得恐怖无比，然后用很低沉嘶哑的声音齐声说道：“是啊，有鬼。” 这下人一愣，而这时，其他站着一动不动的人也转过身来，看着他，一声接着一声的说道：“是啊，有鬼。” “是啊，有鬼。” “是啊，有鬼。” 到了这时，这下人不跑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那个恐怖的东西不杀死他，留到现在才杀，但他已经不想明白。 他的双眼逐渐无神，一身皮肤开始出现褶皱，犹如一下子年老。 “是啊，有鬼。”他低着声音，呢喃般说道。 …… 浓雾弥漫。 咯吱、咯吱，有奇怪的声音从浓雾中传出。 片刻后，一声极为满足的声音响起。 然后，浓雾中的七户人家，有两户缓缓动了起来。高挂着的红色灯笼似乎化为了眼睛，那一扇朱红大门变成了嘴，墙体开裂，似乎变成了手脚。 摇头晃脑，这座宅子所化的粗糙人形，居然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是啊，有鬼。” “哈哈哈哈。” 什么孙大侠、李大侠，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两个人，这两座宅子，便是这两个癔鬼的本体。 他们是鬼，也是妖。 那些如能反扒自己人皮的书生、美貌少女，都不是鬼，而是这两个癔鬼体内的一些鬼泥像，只不过鬼泥像的材料都来自于活人，甚至直接披上完整的一张人皮，才看起来栩栩如生。 浓雾深处的一座宅子，忽然那扇朱红大门打开，接着飞出了一张黄色纸条，那张黄色纸条遇风便燃，从里头传出了一个声音：“杀一救十，我们的规矩，别忘了。” “道友，我们知道，会救的。”一癔鬼开口。 另一个癔鬼则问：“道友，为何之前要我们仓促离开？一开始决定去恶人县的县太爷府上讨要点血食的可是你，可一转头，你却要我们马上走。” 那一座宅子里，飞出了第二章黄色纸条，迎风自然：“那位县太爷身上，有黑城的气息。和黑城有所牵连的，还是少接触。” “原来如此，那我们先去救人了。救够二十人就回来，几位道友，有劳等一阵子。” “速去速回，两位道友。盟主换届选举即日便要开始，我等需快些赶回去，哪怕不能得到盟主之位，也不能叫朱门寺的得到。” 两个癔鬼从浓雾中出来，庞大的宅子瞬间有了变化。 一座化为了一个深山道观，落入山林间。 宅子内的那些鬼泥像立马就有了动静，一些鬼泥像很突兀的就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四个美貌女子模样的鬼泥像，在一阵变幻后，这四个鬼泥像变成了四个衣衫半开半露的美貌女道姑，她们对视一眼，然后掩嘴偷笑。 笑得挠人心窝，叫人心痒难耐，好似这不是道姑，而是青楼头牌。 这座山并非无人深山，往来虽人少，但终究有人来。 若是有人被美貌女道姑的美色所迷惑，进而要被吸干精气而惨死之时，那么则宅子所化道观，就会让孙大侠出现，救走那个人。 如此，救十个人，还是很容易，左右一两天的功夫。 若是挑个热闹点的地方，半天都不用。 美色诱惑，几个男人能把持住？ 若能，多半是个龙阳之好的。 而那个时候，李大侠就会让帅气俊朗的道士出现。 数百年的时间，鬼泥像积累了很多，无论男女老少，还是奴仆富人，可谓是应有尽有。若非在这清廷之地，不能犯鬼神忌讳，便是达官显贵的鬼泥像，他们都有材料做出来。 另一座宅子则飞到了江边，化作一个渡口。 几个魁梧鬼泥像飞出，扮作拦路抢劫的盗匪，又让这盗匪假装是船夫，只等有人坐船，到了河中心便开始抢劫。 到了那时候，救苦救难的李大侠便能出现了。 杀一救十，只是癔鬼的规矩，也是他们的执念。他们因这执念而存。 或许一开始的出发点是好的，但终究要遵从鬼怪的天性，不祥之力笼罩下，这群癔鬼，又怎么可能会是“好人”呢？ 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修行者，不憎恨这帮癔鬼才怪。 毕竟伪君子永远比真小人招人恨！ …… 癔鬼的事情就像仓促的插曲，一下子出现，又一下子消失，等了几天，卓景宁终于等到了孔雀妖说的那位他曾经的好友。 他追着孔雀妖的脚步，从宋国来到了清廷的恶人县。 瞧着这鬼怪一路上都是目光火热的盯着孔雀妖的背影，远远看着的卓景宁，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原来不光人喜欢漂亮的，这妖也是。 “不过还是好辣眼睛啊……”直男死宅县太爷表示无法直视。 ， 283、血飘一县（四更） 孔雀妖的这位朋友，自号帅魔，什么成妖看不出来，不过从他一身鲜艳的颜色来看，原形多半也是五彩斑斓的。 卓景宁和帅魔面对面坐下，茶水点心都已经备好了。 因为不知道这是什么成妖，所以点心都很清淡，茶水有茶叶冲泡的，有的则只是白开水。 “县太爷可是为了修行一事寻我？不过我看大人在这修行一道上，早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十道年轮印记，可不多见。”帅魔先行开口道。 “最近有所感悟罢了。”卓景宁听这鬼怪一开口，就知道这鬼怪在修行一道上，走得很远，于是就直接问他形成了几道年轮印记。 帅魔回答道：“比县太爷多一道，我活了将近四百年，比县太爷多了数十倍的时间感悟。不得不说，县太爷让我刮目相看，清廷境内，县太爷的心境修行，已经是第一人。” “那宋国呢？” “和县太爷伯仲之间的，不下百人。比县太爷厉害的，更是不下百人。能给县太爷当老师的，同样不下百人。”帅魔沉吟片刻后，然后说了这样一番话，三个不下百人，说出了三种意思，也让卓景宁对宋国的修行中人状况，有了最直观的了解。 卓景宁点点头，他相信这鬼怪的话。 因为这鬼怪实力很强，据小狐狸说，已经在形成诡像的边缘，比那孔雀妖强出太多了。若非是修成了十一道年轮印记，心境力量压制住了戾气，早就动手用强了，哪里还容那只孔雀妖到处蹦跶。 “县太爷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帅魔看着卓景宁问。 “来了这恶人县，有两个选择，一是遵守我的规矩，安心接受我的赐封。第二，去死。”卓景宁也看着这鬼怪回答道。 这鬼怪脸色一僵，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道：“属下见过大人。” “本官座下无将，帅魔你便是本官座下第一武将，封号魔将，特赐你庙楼一座，可按你心意安放。另外本官所定的规矩，你寻地庙公了解一下吧。本官不会让你很为难，希望你也不要让本官为难。” “大人说笑了，妖王在此，谁敢冒犯？”帅魔苦笑道，他来之前，孔雀妖和他说了，这地方有诡像级的妖王，他本以为是刚形成诡像的妖王，这样的话，他固然打不过，但是他有一门天地生成的独门鬼术，借此可以带着孔雀妖轻易离开。 哪成想，这位妖王是九尾天狐！ 天道眷顾之妖！ 寻常鬼怪，苦寻不得的一门天地生成的鬼术，对于这种鬼怪而言，完全就是每过一段时间就能凭空得到的。 他的那门鬼术，完全被克制的死死的。 这样的妖王，哪怕去了宋国，只要给她时间和机遇，假以时日，成为像是范无救、谢必安那等声势浩荡的恐怖鬼王，那完全是必然的。 无法抵抗，那么便老实一点。 鬼怪都是现实的，在发现小狐狸的实力后，帅魔就放弃了反抗的心思。 卓景宁看着这鬼怪，心中暗叹一声，有小狐狸在一旁，他能动手宰了的，往往是没办法提供惩戒体质加成的，并且这一类鬼怪都无比狡诈，完全不给他机会。 而要是能给他提供体质加成的，那基本上是他和小狐狸联手都奈何不了的。 之后的恶人县，诡异的进入了平静期。 至于那位宫将军，压根没来恶人县。黑鱼妖成为卓景宁手下后，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将恶人县的事情告诉了宫将军，那位宫将军当然不会再来送死，此外为了答谢黑鱼妖，还送了一大批血祀供品过来。 这让黑鱼妖好好享受了一次。 卓景宁知道了，也没说什么。 恶人县完全被卓景宁掌握，这地方处于两个鬼神领地的交界处，不过有小狐狸在，两个鬼神都选择给那位“孤王”一个面子。 再者，鬼神其实也不在意这地方。 清廷顾忌这顾忌那，只是因为他们和鬼神相比，太过弱小罢了，没办法不多想。 从宋国跑来的鬼怪不少，帅魔是最强的一个，孔雀妖能算是出类拔萃，黑鱼妖则是精英，其他的鬼怪，弱小的卓景宁都懒得看一眼，大多数和白乙一个水平。 还有几个鬼魂最是过分，连蛇级都不是，都只是普通鬼怪。 一晃就过了秋季，开斩之日，刑场上血流成河，尸骨收敛，整整用了两天的时间，血腥味被风吹散，几乎弥漫了整座恶人县。 这让卓景宁这“餐血豺狼”的名声，更进一步，叫人谈之色变，见之惶恐。 很快的，冬天到了。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这恶人县算是苦寒之地，降雪之下，仅仅一日就没过了膝盖，真的是叫人寸步难行。 不过今年的恶人县，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没有人被冻死。 卓景宁下令之下，县中大户无人敢藏粮，老老实实的去施行卓景宁制定的借粮法，今年借五斤，来年丰收还六斤，把粮食给借出去。 卓景宁望着这白茫茫的天空，吐出一口气，他来这恶人县，不知不觉的，就待了快有一年了。 不过在冬日到来前，卓景宁特意跟清廷申请了，李婉淑被清廷派人护送过来了，祁妃儿没跟来，她早回她的部落去了，倒是把她的丫鬟祁雅儿，托李婉淑给带了过来。 长时间没见的李婉淑，卓景宁还真有些激动，和她缠绵了半天，才从她床上下来。 李婉淑是大半年没有碰过男人，可他又不是大半年没碰过女人，半天时间下来，内心的激动之情也就没了。 对于卓景宁纳妾，收了两个小美人之事，李婉淑嘴上说应该的，夫君在外有人在身边代替她伺候也好，免得她担心，但当天晚上，卓景宁就见到了久违的仿佛被凌迟处死的白斩鸡…… 那样子，看起来死得真是惨。 于是，卓景宁就放弃了把祁雅儿也给收入房中的心思。祁妃儿特意让她的丫鬟过来，那意思还不是明摆着，怕她没有跟来，就因此失宠。 祁妃儿没来，是因为她的父亲病了，似乎是挺不过今年了，所以祁妃儿要留在部落里，陪着她父亲。 284、真正恶人县 在这一年的冬天，祁妃儿的父亲终究是没能挺过去，走了。祁妃儿也在随后不久，赶来了恶人县，有隆冬部落的人一路护送，自然是一路安全。 卓景宁苦寻有能耐的修行者不得，反倒是在送祁妃儿过来的隆冬部落人里头，见到两位年轮心境修行者，一位一道年轮印记，另一位有三道，是隆冬部落里的巫祭。 一番交谈后，这两位年轮心境修行者出于对达者为先的敬佩，愿意投入他门下，听命于他，这倒是让卓景宁有有一点点意外之喜。 这算不算他有明主之姿？ 这一年冬天走得不光是祁妃儿的父亲，还是宋国的那位季道人，折腾了大半年的季道人，最终没能挨过这个冬天，寿元走到了尽头。当他坐化的那一刻，十八道年轮印记第一时间被蓄谋已久的鬼神收走，那一道白虹贯穿了天际，远在清廷的恶人县都能看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有人得道成仙。 但知情的人，望着那一道白虹，心中大概所能有的，是满腔悲切。 卓景宁无思无感，不过却有了一个决定，他想去宋国看看。这大半年里，他的惩戒体质强化一直没变化，还是停留在二十一层上。 不过身为一方县太爷，突然离开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卓景宁在和小狐狸商量了后，小狐狸拍着胸脯表示，她可以变幻成他的师爷，然后替他主持这恶人县之事，而他则对外宣称是和妻妾在家享乐好了。 “为什么是对外宣称和妻妾在家享乐？”卓景宁一脸迟疑，这么说可以是可以，就是……他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说其他的有人信？”小狐狸翻个白眼。 恶人县的县太爷府上，美女如云，那可是在恶人县出了名的。若说这位县太爷不好色，怕是傻子都不信。 卓景宁也不知道这事儿怎么传开的，偏偏传出去的都是他的风流名声，而不是什么污名，让他追究起来也挺不好意思的。 于是，卓景宁只好和小狐狸这么敲定了。 不过没等卓景宁准备好离开，祁妃儿忽然找到了他，问道：“那两位巫祭，投靠你了？” “有什么问题吗？”卓景宁揽住她的腰肢问。 “我父亲走的蹊跷，他临走时，偷偷告诉我，要我小心部落里所有人，并且让我立刻来找你。这两个人，不可信任。”祁妃儿小声说道。 “岳父走的蹊跷？中毒吗？” “并不是。只是部落中有供奉祖先的牌位，若是远行，父亲以往定要我们带着，那次我中毒而死，能被祖先救活过来，便是因为带着祖先的牌位。可这一次，父亲却要我千万不要带着祖先的牌位。” 卓景宁微微点头，那么这其中确实有问题。于是他说道：“我会好好查查的。” “嗯，你小心一点。” 等她一走，卓景宁就去找小狐狸，小狐狸一听，表示这是小事，当前最重要的事，是在季道人死了后，原本逃到恶人县的宋国鬼怪，如黑鱼妖他们，这会儿蠢蠢欲动，想要回去。 便是帅魔和那只孔雀妖也是这么想。 “既然如此，那么便让他们回去吧。”卓景宁说道，“李孔他们也来了恶人县，加上狼刺，寻常的事情，你使唤他们就行。若真碰到什么鬼怪，也就帅魔拿得出手。不过，帅魔对我不可能忠心耿耿。” “你可是为了今天的局面，图谋了许久的，就这么放弃了？”小狐狸不解的问。 卓景宁摇头道：“我这不是放弃，只是一次实验成功后发现了自己的短板。” 他想建立国中之国，掌控鬼怪，实现人鬼共治，恶人县现今的局面，无疑是验证了这一个想法的可行性。 但卓景宁也发现了一个他早该注意，但又被他下意识忽略的问题。 小狐狸的实力，不等于他的实力。 固然小狐狸全心全意支持他，但小狐狸的实力，终究只是小狐狸的！ 惩戒所带来的力量，才是属于他的！ 恶人县能有现在的局面，并不是因为他多么有能耐，而是他有小狐狸。那些鬼怪所敬畏的，都只是小狐狸而已。 没了小狐狸，在那些鬼怪看来，除了和他交过手的石猴子外，没有哪个鬼怪会在意他。 这一趟宋国，他是非去不可。 宋国的环境，很适合各种聊斋剧情的出现，这便意味着大量能化作惩戒强化加成的机会。同样的，相较于清廷，宋国的心境修行，无疑是一种病态的昌盛状态。 帅魔曾说起过，能当他老师的修行中人，在宋国不下百人。这就意味着那些人的心境修为，至少有十五道年轮印记！ 两天后，一切准备妥当的卓景宁，被小狐狸用鬼术送到了宋国和清廷紧挨着的一座县城内，然后小狐狸就回到了恶人县。 卓景宁准备速去速回，所以这路上的时间，能节省一点就节省一点，他现在可不用去刻意锻炼心境。 这座宋国的县城，名为帝回县。 据说，曾经有宋国的皇帝从这里经过，回到了宋国的都城。因此，这座县城就有了纪念意义，便有了这么一个名字。 因为和清廷紧挨着，有着清廷的物资运入，这座县城还算繁华，就是没什么规矩。 唯一的规矩，便是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你拳头大，打的人疼，就有人听你说话。你的拳头没什么力气，或者打不疼人，就没人会听你讲道理，哪怕你说的再有道理。 比如说，拳头没力气的说人是爹妈生的，拳头大的人却说人是狗生的，那么其他人只会觉得拳头大的人说的才是真理。 卓景宁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一件事，令他对宋国的乱，有了深入了解。 有人当街在砍人，几刀砍死了那个人，然后就把死者的女人给拖去附近的巷子施暴，附近围观的人不少，见状没人阻拦，甚至还有人在吹着口哨助兴。 一会儿后，那个人出来，身后跟着那个女人，一身衣物凌乱，然后那个人当街卖掉了那个女人。 285、未完待续的聊斋瞳人语篇 卖掉女人的人扬长而去，拿着银两就钻进了一侧的赌坊，那儿门口站着几个一脸横相的大汉，见这人要进去，伸手一推，阻拦了他。 这个人原本凶戾非常，不仅当街杀人，还卖人妻子，可谓恶毒无比，但这会儿被这几个大汉一推，却是嬉皮笑脸，一点怒色也不见，甚至还拿出卖了那个女人得来的银子，分给这几个大汉。 这几个大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让这人进去。 买了那个女人的，是一个相貌独特的男人。 右眼眶大，仿佛面孔上只有一只眼睛，左眼睛很小，并且紧闭着，一看就是一副瞎了一只眼的样子。 不过这独眼人并不穷酸，穿着很富贵，买下那个女人后，居然让下人带去一旁的客栈，让这个女人换洗一下。 卓景宁听力敏锐，他甚至听到这个人关照下人，给那个女人一些银子后，送走那个女人。 这让卓景宁不由多看了这人一眼。 这才来这帝回县，就遇到了这般恶事，本以为这县城里无一好人，但转头就遇到了这么一位。 他这一看，却让这人也留意到了卓景宁，他那只明显偏大的右眼睛转动，盯着卓景宁上下一打量后，走了过来，行了一礼，道：“兄弟打哪儿来？不像是我宋国人士。” 这人行的是书生礼，于是卓景宁回了一礼，道：“我是清廷人士，读书不成，就跟随长辈来这里学做生意。” “原来是清廷过来的，那么兄弟可要小心一点了。”这人点点头，准备走了。 于是卓景宁赶紧喊住他，道：“多谢兄台告知，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你喊我方栋便是。” “原来是方兄，在下卓景宁。”卓景宁和方栋互通姓名，便没有再谈，他进了一客栈坐下，随便点了一些吃食，就在脑海里问惩戒。 “我这是遇到什么聊斋剧情了吗？方栋这人有点特殊。” “结束多年的聊斋之瞳人语篇。” “那方栋是瞳人语篇的主角？”卓景宁仔细一想，没能想起来这是什么故事，于是再问惩戒，惩戒就将瞳人语篇的故事大概传给了卓景宁。 闷哼一声，这一大股异类信息钻入脑海，让卓景宁一时间有种呼吸跟不上的窒息感，不过很快就因为强大的体质恢复过来。 而这时，卓景宁也已经明白这瞳人语篇，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了。 这个聊斋故事倒是很正能量。 故事的大概，是方栋颇具才名，但行为轻佻，不守礼节，每次在路上看到有女人，但凡是好看的，便会在后面跟随。 然后有一日，那是清明节的前一日。 方栋外出，忽然遇到了一辆小车，几名丫鬟跟随着车缓缓而行，前面则有一匹小马，马背上也是一个丫鬟，容貌极美。 这让方栋忍不住跟上去看看，然后方栋就发现那车帘卷起的小车里，居然还有一个更美貌的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妆饰华丽，美貌为生平从所未见，令方栋不由惊为天人，念念不舍之下，一路跟随了数里之地。 然后，就被那车里的少女发现了，她把骑马的小丫鬟叫到车旁，很生气的说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混账小子，跟在后头，不是偷看我，给我把车帘子放下。” 那丫鬟就放下了车帘，然后愤怒的朝着方栋喊道：“这是芙蓉七郎的新娘子回娘家，可不是什么乡下小娘子，也是你可以乱瞧的？” 说完，这丫鬟就特意抓了一把小车的车轮上，所沾着的一把尘土，撒向了方栋。 方栋避闪不及，被撒了一脸，眯起眼睛无法睁开，等到他眼睛能睁开了，就看到车马丫鬟都不见了，心中惊疑不定，于是回家。 回到了家里，突然感到眼睛疼的难受。 便请了大夫过来瞧瞧。 等到大夫来了后，拨开眼睑瞧了瞧，看到眼球上长了一奇怪东西，但不要紧，大夫随即开了药就离去。 只是过了一晚上，眼睛突然疼得厉害，还泪流不止，眼球上长得东西也不断扩大，几天后就长得大如铜钱，并且右眼睛出现了一层层的螺旋，方栋惊恐下吃了不少药，然而始终不见效果，最终能导致两只眼睛都看不到了。 这让方栋懊悔不已。 后来，不知是谁说，念经有效，可以治好他的眼疾。于是方栋就请人来教他念经。念了一年，早晚盘膝静坐，眼睛没能回复，但方栋是心平气静起来，不再烦躁难安。 而这一日，方栋忽然听到自己左眼睛中有细小的声音，像是苍蝇一般，嗡嗡叫着，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那声音说的是：“黑漆漆的，这地方真叫人难受。” 右眼睛随即就出现了回答声：“我们可以出去透透气。” 然后，方栋就感觉自己的鼻孔中像是有小虫子在蠕动一般，非常的痒痒，一会儿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鼻孔再度痒痒，像是有小虫子在蠕动的感觉再度产生，原来是刚才跑出去的又回来了。 那眼眶里就再度出现了声音，这时是在说给方栋听：“你太长时间没有照看你的花草，现在已都已经枯萎死掉了。” 方栋喜爱兰花，听了心中一惊，他失明后，无法照看兰花，只能托付给妻子，于是他赶紧找来了妻子，问道：“你怎么让兰花枯死了？” 方栋的妻子觉得奇怪，她是有半年没去照看兰花了，不过方栋双目失明，是怎么知道的，就问了问方栋。 方栋也不隐瞒，将缘由都给说了。 方栋的妻子就来到了花园，果然发现兰花都枯死了，她回去，恰好看到有两个小人从方栋的鼻子里钻出来，大小宛如一颗黄豆，能飞能跳，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就又从方栋的鼻孔，爬回了方栋的眼眶里面。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方栋听到他左眼睛里的小人说道：“隧道弯弯曲曲，往来很不方便啊！不如我们自开一扇门户，也好方便出行。” 286、画风不同 方栋右边眼睛里的小人，赞同了这个提议，不过随即就说道：“我这边墙壁太厚，不怎么容易打通。” “你等我试试，我打开了就来见你。”左边眼睛里的小人立马说道。 然后，左眼睛就像是被抓裂开一般，方栋发现自己能通过左眼睛见物了，他欢喜至极，虽然只能看到一点点，但也无比高兴，也是就去告诉他妻子。 他妻子一看，发现是方栋的眼膜上被凿出了一个小孔，可以看到内里的黑眼珠莹莹发光。一开始，只有胡椒籽大小，可过了一晚上，内障尽消，仔细一看，原来是两只眼睛合在了一起了。 虽然看上去只有一只眼睛，但方栋的视力却比以前更好，并且改过自新，品性检点，广受乡邻好评。 这个故事，没有死人。 并且身为主角的方栋，也是唯一受害者，并且整篇瞳人语看下来，可以看出“芙蓉七郎”这位鬼神虽然凶恶，但也允许人悔过自新。 因为这篇聊斋故事里信息太少，所以卓景宁只能暂定被提到的“芙蓉七郎”为鬼神。 方栋的诡异遭遇，无疑是被下了诅咒一类的鬼术。 “只是，瞳人语篇结束多年，方栋不仅好好活着，还因此当了好人，这……”卓景宁有些奇怪，他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聊斋故事，有些画风不太对，简直是和这个聊斋世界格格不入。 如果说，方栋就算没死，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才符合这个聊斋世界的画风。 忽然，卓景宁意识到一件事，他所认为的聊斋世界画风，都是受到了清廷的影响。 这里，可是宋国啊！ 想了想，卓景宁决定去拜访一下这位方栋。 方栋的才学不错，先前他介绍自己时，说自己读书不成，因此方栋连多说几句话的心思也没有。 他这次准备去表明真实身份的，清廷的举人功名。 虽说是清廷的，但学问不分家，卓景宁这清廷的举人功名，也该当得起方栋的客席上坐。 聊斋故事是可以接连出现的。 既然这瞳人语篇已然结束多年，那么他和方栋相交，没准能进而遇到第二个，甚至第三个聊斋故事。 卓景宁原本是打算吃点东西再走，可等客栈的小儿一上菜，卓景宁便没了胃口，扔了影子，一筷子不动便走。 那肉烧得烂熟，可卓景宁一眼就能看不来，那可不是正儿八经的肉食。 他想找人打听一下。 毕竟方栋的特征很明显，又是富贵人家，在这帝回县里很好找才是。然而，卓景宁却没找到，反倒是因此被讹诈抢劫。 长期和鬼怪动手，又身居高位，卓景宁却是太长时间没和人动过手了，不过他的武艺并没有半点退步，拳脚精通，刀剑棍棒无一不是信手拈来，强大的体质，让卓景宁的武道早已经登峰造极，堪称此世第一人。 只用拳头，就锤死了三个人。 当时有衙役路过，连过问一下也没过来，只是看一眼便走了。 由着三具尸体横陈在地上，卓景宁直接离去。他也不知道去哪儿，便随便走走。不过不会走远，他和小狐狸约定好了，一个月后，小狐狸就来帝回县等他。 才出县城，卓景宁却听到了呼救声。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朝着他奔来，求他救命。这个女人，居然就是之前被方栋买下，让下人好生善待，然后给些银两送走的女人。 这让卓景宁诧异，这女人怎么才刚被送走，前后时间大概也就一个时辰，不算长，也不算短，偏偏又遇到了险境，而且看样子似乎是又被凌辱了。 卓景宁费解。 于是他选择了见死不救。 卓景宁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乐于助人这四个字，退开几步，避让开这个女人的前行路线。这个女人直接躲到了他身后。 而这时，追着这个女人的两个男人出现在卓景宁面前，他认出来，其中一个，赫然便是方栋的下人。 卓景宁挑了挑眉。 “你家主人，不是让你送她走？”他便直接出声问。 “你当我是傻子不成？送她走？然后让她回乡下，被她村子里的人吃吃绝户？她只有一个女儿，她男人已经死了。到时候，她们母女还是要被凌辱一番，要么被打死，要么被卖去勾栏地，给我们几个爽爽再死，不是至少死得没那么难受？”这下人似乎是想起来，卓景宁和他少爷方栋交谈过，见到卓景宁一身福贵打扮，认为卓景宁来历不简单，便犹豫了下，然后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卓景宁点点头，这个方栋的下人还真没乱说，宋国和清廷有很大的不同，但想来在“吃绝户”这一类风俗习惯上来说，是差不多的。 这个女人的丈夫已经被砍死在了帝回县内，这个女人回到乡下家里后，恐怕还真会面临被“吃绝户”。 毕竟，她家里没有男丁了。 两个女人家，在这聊斋世界，是撑不起门面的。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古来不虚。 况且，这个女人长得确实相貌不错。卓景宁看了不动心，但其他的男人，可没未必有他那么挑剔了。 卓景宁是被李婉淑、祁妃儿、薛秋月、阿九，还有小狐狸，给拔高了眼界，长得只是一般漂亮的，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若不然，那么多的漂亮丫鬟，还有祁妃儿的侍女祁雅儿，他早就染指了。 也不会碰都不碰。 见到卓景宁点头，这下人神色一缓，“这位先生，可是去哪儿？” “我要寻你家主人，有些事情想和他聊聊。”卓景宁道。 这下人一听卓景宁这话，勃然变色，脸上居然露出了狠色，然后没有犹豫，直接拎起手里的家伙，就要给卓景宁来一下。 卓景宁低叹口气。 算了，还是动手吧。 片刻后，从这个下人口中得知了方栋的去向了，他就一拳头砸死了这下人，然后看着没有逃走的那个女人，奇怪的问道：“你怎么还不走？我发善心的次数可不多。你再不走，这条命可不保。” 287、仁义无双的鬼神？ 卓景宁这话还真不是吓唬，他来宋国，是有目的而来。甚至为了这个目的，他没有让小狐狸跟着，冒着很大的危险。 固然卓景宁现在一身自保手段充足，一般的鬼怪还能反杀，但这终究是一个聊斋世界。 鬼怪遍地的世界！ 他和小狐狸约定一个月，在这段时间里，他最不想遇到的，便是莫名其妙的麻烦，因为他还不够强大。如有这样的麻烦，卓景宁便会采取最直接的手段来解决。 这个女人满脸恐惧的看着卓景宁，然后噗通跪倒在地，哀求卓景宁帮帮她，帮她去带走她的女儿。 那个下人的话，她都听在耳里，自然明白对方说的不是虚言。 卓景宁面无表情，只是忽然走过去，然后伸出手。 他的袖中鬼剑，给这个女人一个不痛苦且快速的死法。 不过这时，这个女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先生，你找方栋，多半也是为了他遇到了芙蓉城主而来吧？” 卓景宁看了她一眼，伸出去的手停下了。 这里有两个奇怪的地方。 第一，方栋救了她，却直呼方栋的名字，语气中丝毫感激之意也没有，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恨意。 第二，这女人开口说他也是为了芙蓉城主一事来找方栋，那么也就是说——这芙蓉城主似乎还代表着某种好处？ 这种好处，是不是和这宋国的“国情”挂钩？ 这宋国和清廷的不同之处，卓景宁早从黑鱼妖那了解了。 不只是朝廷结构的不同，还有人和鬼怪之间的关系。 清廷是平民百姓受到蒙蔽，达官显贵祭祀鬼怪，成为贵族。各地甚至能买卖成鬼名额，修行中人最大的目的，便是死后成鬼。 总体上，便是权贵奴役平民，而鬼怪奴役权贵和平民。 整个清廷，完全是在为鬼怪服务！ 而在这宋国，是鬼怪主动出手，维持一地的平稳，鬼怪在当地人眼中，可能并不是什么恐怖之物。至于朝廷，完全就是名存实亡。帝回县中的衙役不管事，有人当街杀人，甚至凌辱和买卖妇女，也是在证明这一点。 法度不存，拳头就是规矩。 卓景宁看着她，道：“芙蓉城主……这是怎么回事？” “能不能先去带走我女儿？我男人生前喜欢在城里赌坊厮混，知道很多东西，他都说给我听过。”这个女人却这样说道。 卓景宁想了想，点点头。 然后，卓景宁雇了马车，和这个女人去她家里，带走她的女儿。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和她娘一般，长得还算美貌，不过卓景宁目光淡然，没有半点想法，比小狐狸她们可差远了。 这个女人一直在留意卓景宁，见到卓景宁对自己女儿没想法后，却反而面露失落之色，但也让她心中微微一定，于是开口道：“方栋原本是双眼，和常人无疑，这点先生你知道吗？” 卓景宁点点头，然后道：“方栋半路上遇到一个美貌富家小姐，一路跟随，然后被恼羞成怒的丫鬟，撒了一把车轮上的沙子，然后方栋就此双眼失明，不过在他修身养性后，眼疾却逐渐好了，但却变成了一只眼睛，可有错漏？” “事实流传确实如此，不是那不是美貌富家小姐，而是芙蓉城主的儿媳妇。芙蓉七郎知道此事后，要杀了方栋，幸好芙蓉城主见方栋改过自新，便阻拦下来，并且在后来还出手治好了他，可谓仁义无双。”这女人说道，她说话条理清晰，看起来倒不像是普通人。 见到卓景宁诧异的目光，这女人就说道：“我本是崇亭县县令的女儿，后来我爹爹犯了事，我就被押入教司坊。后来又被人从教司坊内买了出来，做了几年青楼头牌，我给自己赎身后，就离开青楼，嫁给了我那个短命好赌的男人。” 卓景宁点点头，难怪这女人有如此谈吐。 于是他就问这个女人姓名。 “先生喊我云姑便是，我女儿唤作芸娘。” “芸娘？”卓景宁闻言下意识的一惊，然后看了一眼那小女孩，说道：“倒是和我一故人的名字相似。” 说完，他就问道：“云姑，这芙蓉城主，是何等人物？” “先生想来不是我宋国之人吧？”云姑诧异的问了一句。 卓景宁点头。 “这便是了，芙蓉城主，那可是人尽皆知的三位传奇人物之一，在我宋国境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敢问是哪三位？”卓景宁半眯起了双眼。 “除了芙蓉城主，还有当朝的国师，南北地区的陆判。” 卓景宁仔细想了想，再度问道：“当真？” 这是当初黑鱼妖没有提到的，偏偏小狐狸也没说？难道是读心鬼术当时没有读取到？ 小狐狸会隐瞒的可能性，以前很高，但在两人确定关系后，可以说没有了。 还有这国师，陆判，怎么听起来这般熟悉？ 要是没猜错的话，其中一位好像还是聊斋鬼神来着。这三者能相提并论，如果不是云姑见识短浅或者不足的话，那么芙蓉城主、宋国的国师、陆判，这三位都是鬼神！ 如此说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只可惜小狐狸没有在他身边，不然的话，想要知道清楚，还是很容易的。 …… 此时，在宋国的上空云雾中，有一座巨大城池若隐若现，宛如天宫。 这便是芙蓉城。 这座芙蓉城的前身，是一百多座千年阴阳宅，这是鬼神芙蓉主效仿黑城，炼化了一百多座所成，后来又陆续添加了一些阴阳宅，只可惜都没有千年份。 毕竟能演化阴阳宅的，都是诡像级！ 更何况是活了千年的诡像级？ 芙蓉主炼成芙蓉城后，阴司鬼神之能，加上芙蓉城的特殊诡异力量，完全将宋国的活人视如玩物。 是真正的视如玩物。 族位鬼神中，芙蓉主的手段不是最强，但绝对是最通天的。 此时，一张奇怪的地图漂浮在芙蓉城的城主府客厅中，客厅内空荡荡的，只有三道身影，一位是芙蓉主，是一个中年男子形象，很是儒雅，笑起来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感，非常随和。 而另外两道身影，一位是老者，另一位是一名美貌少女。 这两人，卓景宁都认得。 狼妖化身。 心姑娘。 288、世界为书？ “一场赌约，就这般重要？贪狼，你这是下了血本啊。”芙蓉主脸上带着微笑，他笑呵呵的开口道。 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内逐渐传开，然后静谧无声，一切都被无形的力量消弭掉。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芙蓉主。我的狼妖化身失落在黑城当中，你的芙蓉城奈何不了黑城，能找到，但打不开。灵官可是答应了，只要我这棋子下赢了他，他便帮我打开黑城，将狼妖化身唤醒。”狼城城主的凡人化身一脸没好气。 “鬼神谁人能杀？就是你的狼妖化身落在黑城中，被隔断了联系，大不了等上千百年便是，时机一到，你的狼妖化身还不是立马复活？”芙蓉主微微摇头，略有些不以为然。 “我也不瞒你，这狼妖化身前一阵子，突然和我失去了最后一丝联系。” 芙蓉主闻言一脸诧异，他也是知情者，于是笑道：“难道是那个左司马代上阴阳成功了？不应该啊，你的狼妖化身，不是留了后手？虽说此刻变成了黑城的一部分，但在被黑城同化前，还是会为你的狼妖化身，留下可靠的复活时机啊！” “我报酬给你了，这将棋我需要他符合我要的标准。”狼城城主的凡人化身避而不答，只是脸色严肃的这样说道。 芙蓉主闻言，便点了点头，“好说，好说，这帝回县一带，原本就是我上一个剧本发生之地，是我第七子的所编写，还算不错。我便拿来续编了下。你看，这一场好戏，眼下已经开始上演了！” 芙蓉主说着伸手一指，就看到那张漂浮着的奇怪地图上，忽然有一处地方不断放大，然后显露出一个光影。 在光影中，赫然是卓景宁坐在马车中，正和云姑在对话。 鬼神手段，当真恐怖如斯！ “经历了这个我为他精心编写的剧本，他心境修为，多半能达到十三道了。不过被你炼化为棋子，他是别想再有十八道年轮印记，你这可是杀鸡取卵啊！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多给他几年，没准出一位圣人呢？”芙蓉主一脸惋惜的说道，狼城城主的狼妖化身失落黑城，他半点也不在意，他只在意这么一位有潜力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就此夭折。 “他成圣人又如何？最后就算我收获了他的十八道年轮印记，也不见得能成梦魇鬼神？梦魇鬼神的传说由来已久，但有几个能成梦魇鬼神的？就连唯一被传为梦魇鬼神的，至今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狼城城主的凡人化身，却是一甩袖子，很没好气。甚至提起这个，还有几分怒意。 芙蓉主闻言，沉吟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他也没见过梦魇鬼神。 甚至传闻中，天定有三百六十五位鬼神，但至今为止，他成鬼神的这一年多年来，也没见过几个鬼神。 清廷三位，宋国三位，大元三位，哪怕算上清廷境内曾经挖出封神台，从而陨落的，也才十位。 更远的地方，也有鬼神，不过按照芙蓉主的推测，也就十位左右。 可那个地方，已经是天地的尽头了。 那么，这哪来的三百六十五位鬼神？ 也许，是在这个世界的第二层，或者第三层。然而，哪怕他是族位鬼神，也只能隐约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有第二层和第三层，那些邪门的东西，诸如封神台，最终的去处便是那两层。可到底要怎么去，便是他们族位鬼神也不知。 也许，是要成为梦魇鬼神才行吧！ 毕竟，有那么一句流传着：成了梦魇，便可再翻一页。 再翻一页？ 很有意思的一句话，难道这个世界还是一本书不成？ 收回思绪，芙蓉主说道：“为了将你选中的这将棋从清廷引出来，我可是直接动用了鬼神之力，以季道人之死为引，迷幻其心智，我这么做，没有事先通知，势必会让清廷的三位不满，到时候，你可得与我一道去道个歉。” “区区三个未成族位的，有什么好在意的？”狼城城主的凡人化身，却是不解的冷笑一句。 “鬼神不死不灭，他们营造清廷格局数百年，这族位早晚能成。贪狼，看来你这狼妖化身，确实是出了问题，不然你不会说出如此不智的话。”芙蓉主面色一肃，直到这个时候才收起了笑容。 族位鬼神，一分为三。 分别是鬼怪身、凡人身和鬼神身。三个化身，不分主次，又为一体。当狼城城主贪狼的狼妖化身，失落黑城后，贪狼的凡人化身一直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便是因为狼妖化身没什么事。 眼下，贪狼的狼妖化身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无疑是狼妖化身出了什么问题，导致贪狼残缺。 毕竟三位一体，缺一不可。 缺了一个，那可就意味着残缺了啊！ 仔细一想，芙蓉主才意识到，贪狼的凡人化身来找他，给他大笔报酬，只为了培养一个赌约中的将棋，何尝不是失了智的行为？ 这么说来，贪狼的狼妖化身，多半是真的死了。 一个死了一道化身的族位鬼神，那么还是鬼神吗？ 鬼神无疑是。 哪怕只剩下一道化身，也是鬼神。 可是，鬼神之位是能被抢夺走。比如那只九尾天狐的。 这也意味着鬼神之位，是可以失去的。以贪狼的情况，恐怕失去这鬼神之位，是早晚的啊！ 那么到时候…… 芙蓉主想到了自己的七个儿子，又想到了自己七儿子的儿媳，那是最讨他喜爱的，若非他儿子抢先他一步，他已经将这个小美人收下了。 一族只能有一个鬼神，可他的七儿媳不是他这一族中人啊！ 不过，这番计较，成功几率很小。 芙蓉主也是转一转念头罢了，只是他此时再看着那张地图上的光影，目光略微有了些变化。卓景宁这个人他早已经知道，但凡是具有圣人潜力的，他们宋国的鬼神都会在意。 如果就这样被贪狼给废了，那么未免就太可惜了。 贪狼若是完整，或者哪怕是一般鬼神，芙蓉主也不会动其他心思。可是在发现贪狼，早晚要失去鬼神之位后，那么……得罪一下也是可以的了。 于是，芙蓉主有了决定。 他要改剧本。富品中文 </br> </br> 289、七郎礁生 编剧本，以人间为舞台，各色凡人鬼怪为角儿，算是宋国鬼神们都喜欢做的一件事了。 人喜附庸风雅。 鬼神亦如此。 尤其是这岁月太过漫长，不死不灭，高处不胜寒，总得找一些有趣的事情来做。 以解俯瞰人间的枯燥。 说起来有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宋国一开始，其实是和清廷差不多的，甚至比清廷的表面安稳还要好，一派繁荣昌盛的盛世之景。 同样是有鬼神为了获得族位，所营造出来的。 直到芙蓉主他们三位鬼神先后获得了族位，一分为三的不光有鬼神，还有这国度，自此这宋国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可以说，现在的宋国面貌，便是日后的清廷。 甚至还要更为恐怖！ 因为哪怕宋国这么一副乱世景象，这鬼怪也要比活人少。但在清廷，看着安稳太平，可实际上，妖物数量暂且不知，这鬼物数量，却是实打实已经远多于活人！ 清廷出现族位鬼神之日，便是化作人间炼狱之时。 真正的群魔乱舞。 凡人为猪羊，连一线生机都不会有。 清廷的恶鬼数量太多，而这些恶鬼又都被压制了太久，一旦让这些恶鬼出笼，瞬间就会爆发极度恐怖的鬼祸，别说鬼王无法约束，就是鬼神也没办法镇压下去。 恶鬼太多滋生不详。 不祥之力笼罩下，鬼神都不愿意轻易触及。 原定的剧本，想要不动声色间改动，却并非一件易事。因为当剧本设计好的剧情开始进行，在芙蓉城笼罩下，但凡是要登场的凡人，或者鬼怪，所言所行，都是被安排好了的，不会多一句话，也不会少一个动作。 比如，云姑要和卓景宁说的话，或者卓景宁在帝回县内遇到的大小事件。这一切，其实都是原本的剧本所安排好了的。 就像是一根根细线从芙蓉城垂落人间，而地表上的人和鬼怪，无一不是傀儡一样。 要想改剧本，得需要一个引子。 合理的引子。 芙蓉人微妙的看了一眼跟着贪狼一块儿到来的那狼女，就有了主意。他不是打狼女的主意，而是恰好在他这芙蓉城内，也有这么一名美貌女子。 美貌女子，如果扮作仙子，凡人无疑是相信的。 …… 芙蓉城有大小十二宫，总计屋舍近三百座。 不过，如此多的屋舍，但其实住的并不多，甚至没有热闹之感，还非常冷清。 芙蓉主有七个儿子，前面五个儿子，因为编写不出符合芙蓉主要求的剧本，被他随意赐死了。 第六子则因为一次意外，肉身被杀，成了恶鬼。 因为芙蓉主见他没有肉身，便把这第六子给逐了出去。 这第七子，才学天赋惊人，熟读诗书，因不断能写出让芙蓉主满意的剧本，而被留在了芙蓉城内。 因此，这芙蓉七郎，指的是芙蓉主的第七子，而非七个儿子。 芙蓉七郎，名唤礁生。 和芙蓉主的儒雅做派不同，礁生虽然擅长诗词，又精于编写剧本，但体格魁梧，五大三粗，一身气质，说他是书生没人信，但说他是屠夫，那么绝对有人信。 人皆好美色。 礁生也爱美人，他的妻子是灵鹊公主，远近闻名的美人。莫说是宋国的鬼怪大多知道，便是在凡人间，也素有传闻，被称之为灵鹊仙子。 灵鹊公主是一位妖王之女，因此称她为公主，后来这妖王死了，其他鬼怪看在灵鹊公主美貌的份上，依旧给她面子，称呼她为灵鹊公主。 脸好看果然在哪儿都受优待。 礁生仗着鬼神之子的身份，上门提亲后，灵鹊公主不敢不答应，只是在嫁给他前，说了句娶了她，日后他会后悔。 礁生一开始确实没在意，只以为灵鹊公主说的是她有过几位相好的，可他并不在意灵鹊公主是不是处子这一点，毕竟鬼怪少有处子之说。 但他现在确实后悔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那位鬼神父亲，会是灵鹊公主的入幕之宾！ 虽说虎毒不食子，但他的父亲，是鬼神啊！ 况且他的这位父亲，已经获得了族位，子嗣和族群，对于他父亲芙蓉主来说，已经可有可无，哪怕被人灭了也没关系。 如果动手的人是芙蓉主中意的人，那么他这位父亲，恐怕连动怒都不会。 他的那五位兄长，就是前车之鉴啊！ 礁生放下手中的笔，他忽然觉察到了一点动静，这是他所居住的地方，因为他长期居住于此的关系，所演变出来的一种奇妙共鸣，任何人出入他的屋内，哪怕是鬼术，都无法瞒过他。 而这时，礁生“看到”属于他父亲的鬼术飞了进来，这是传讯用的鬼术，形状是一双青色的凶戾人眼睛，能通过这一双眼睛传递他父亲芙蓉主想要表达的信息。只不过若是凡人看到这一双凶戾人眼睛，会瞬间被吸干精气而亡。 礁生以为是芙蓉主找他，于是赶紧过去迎接，哪曾想这一道鬼术直奔他屋子的另一边去。 他和他的妻子灵鹊公主，虽然住在一间屋子里，但一个住在最东边，一个住在最北边。礁生眼角不由瞬间抽了一下，这道鬼术——是找他的妻子去的！ “很好，你先不遵守诺言，出尔反尔，那么休怪我无情。”礁生脸上露出狠厉的怨毒之色，因爱生恨，莫过于此。灵鹊公主曾答应过他，不再和他父亲有所联系，并且主动去和他父亲说明白了的，这几年来也是如此。 但没想到，只不过是表面如此，哄着他罢了！ 不过很快，他的神色便恢复平静，他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因为他和他屋子的奇妙共鸣，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便是他父亲和灵鹊公主，也不知道。 芙蓉主效仿黑城，炼成了这一座通天的芙蓉城。 尽管没有效仿完全，但这座芙蓉城内的诡异之处，不比黑城的少。甚至有一部分诡异之处，连他父亲芙蓉主也不清楚。 当然，他父亲也不需要清楚。 因为这诡异之处无论再怎么诡异，都不会害他父亲。 礁生回到自己的书房，一副正在专心书写新剧本的样子。一会儿后，美艳的灵鹊公主来敲门，说道：“夫君，我有事出城一趟，少则三五日，慢则月余，很快回来。” 灵鹊公主的声音清脆，犹如美妙的铃铛声，任何人听了，都会有种心旷神怡感。 这也是礁生最痴迷的地方。 290、无二 礁生的眼中，露出迷恋之色。他正是爱极了这声音，才对灵鹊公主如此喜爱，尤其是床笫之间，更是让他视若珍宝。 他不由用很温和的声音说道：“娘子你有事便去吧，我这剧本还没写好，父亲已经特意借了一件奇物，我得在年末给父亲大人将这份剧本给写出来。” 灵鹊公主美艳的脸蛋上露出一抹笑容，她应了一声，然后便走出门外。 有了芙蓉主的鬼术传讯，灵鹊公主一路畅通无阻，甚至到了城门口时，一台鬼轿已经漂浮在城门外了。 这一台鬼轿，和清廷祖先鬼所用的小鬼轿子相仿，也是四个鬼物抬着轿子。 只不过和清廷祖先鬼所用不同的是，给灵鹊公主抬轿子的，是四个血光之灾层次的恶鬼，一身血光浓郁无比，仿佛真实存在的新鲜血液，看起来极度瘆人。 这种鬼物，通常意味着快要形成诡像了。 用如此鬼物来抬轿，灵鹊公主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她化去横骨已久，但距离形成诡像，还遥遥无期。 形成诡像，并不是任何鬼怪都有这个资格的。 也不是所有的鬼怪，都能像小狐狸那样得天独厚，自然而然形成诡像。更不需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去种鬼术，甚至晒晒太阳，伸个懒腰，和卓景宁打闹一会儿，便能收获天地生成的鬼术。 有时候，这出身，还真决定了所能企及的高度。 这一鬼轿，往日是芙蓉主出行时坐的。不过作为给芙蓉主抬了数百年轿子的恶鬼，这四个恶鬼，自然清楚灵鹊公主在芙蓉主心中的地位。 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喜爱。 所以，他们也很乐意给灵鹊公主抬轿子。 这四个恶鬼，分别唤作：独食、吝啬、反复、舔谄。 他们不是寻常的血光之灾层次恶鬼，虽说单个拎起来，恐怕还没清廷境内青州的那位薛封君厉害，但这四个恶鬼体内，却都有一丝诡像级才能拥有的诡像力量。 并且那一丝诡像级力量，都各自演变到了极致。 其中，叫独食的恶鬼，最是喜欢说话，话痨一般，一张嘴怎么也停不住。这恶鬼生的俊朗，只是一张嘴较大，他抬着轿子，脸上满是笑容，然后说道：“灵鹊公主，这次下凡，可是城主有什么事儿吩咐你？” 芙蓉城常年漂浮在天空云层中，因为芙蓉主掌握的天地权柄有雷霆和风雨，所以芙蓉城内的鬼怪下去，往往自称是下凡。 而宋国的凡人，但凡是知道芙蓉城的，也几乎把这座鬼神之城，当成了天宫！ “也不是什么大事，想来你们也知道，不久前城主将新的剧本投落人间，只是角儿都上场开演后，城主想要改一改剧本，就让我下去扮一仙子，给那个当主角的小子，指指前面的路，让他走到新的剧本上去。”灵鹊公主闻言，这四个恶鬼都算是芙蓉主的心腹，这种事情不需要隐瞒。 况且，改动剧本，牵一发动全身，她需要这个四个恶鬼的助力。 独食、吝啬、反复、舔谄。 这是四个恶鬼的名字，也是四个恶鬼的能力。他们身上最恐怖的力量。 “改剧本？这可是头一遭。”说着话的，是不怎么开口的吝啬。这个恶鬼板着张脸，似乎吝啬于说话，此时一脸惊诧，十分震惊的样子。 “可不就是！” 反复和舔谄两个恶鬼跟着点头，这两个恶鬼，都是笑容满面的样子，似乎很讨喜。只不过一个恶鬼的笑容是皮笑肉不笑的敷衍性质笑容，另一个则是巴结讨好般的媚笑。 “到时候，你们四个，可都要出力啊！这新剧本，城主不容许出错。”灵鹊公主点点头，然后关照道。 “好说，好说，灵鹊公主，我等四个，您使唤起来，尽管放心。在城主手下四百年，我等可是一次差错也没有过。”独食恶鬼连忙保证道，一张大嘴，说起来这话就没完没了似的。 灵鹊公主含笑点头，一双美目柔情似水，叫人望之心猿意马。 这时，独食恶鬼又说了几句好笑的话，这让灵鹊公主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戳了这独食恶鬼的脑袋好几下，这独食恶鬼躲躲闪闪，却是无比受用。 只不过，他们却没留意到，一张人皮飘在他们后头。这张人皮很特殊，不是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而是芙蓉七郎礁生蜕皮之时，从他身上蜕下来的。 礁生是妖物。 之前的蜕皮，形状无一不是他的原形。可这一张是最近蜕下的皮，不可思议的居然是人形，并且和礁生本体还有着不可思议的联系。 但这不是最奇异的。 这张人皮在蜕下后不久，居然还自行成了一种鬼术。 这是天地生成的鬼术。 礁生将这鬼术取名为七郎替身鬼术。 因为这种替身鬼术很独特，他这一张人皮可以受他的精神控制，哪怕远在百里之外也可以活动自如。并且当他心中一动后，他本身就可以从原地瞬间消失，和这张人皮置换位置。 神异非凡，且又独一无二。 卓景宁在马车中和云姑详谈着，只不过越是仔细了解，他就越觉得不太对劲。 云姑尽管说她自己的出身也算是官宦人家，可是一个凡人女子，能对这鬼神之事了解的如此清楚？ 等等，云姑的形容不是鬼神，而是三大传奇人物！ 卓景宁的目光微微一动，这一句话，可是能理解出很多信息来的啊！ 而这时，方栋的住处到了。 卓景宁就下车。 方栋算是财主人家，宅子不小，青砖红瓦，还有柳树点缀，气派非凡，看来是这地方多年的乡绅人家。 不过能在这聊斋世界读书的，又有几个不是家境殷实的人家？ 这书生可不是穷苦人家能出的。 卓景宁去敲了敲门。 很快有人开门，这是一名老伯，卓景宁便说道：“我是自清廷而来，是清廷的举人，特来拜访方先生。” 这老伯是方栋家的管家，一听卓景宁是举人，哪怕是清廷，也连忙去禀报。 很快的，方栋出来。 这一次，方栋对待卓景宁的态度要正式多了，一路请他进去，语气恭敬，神态居然还有几分谄媚讨好。 “不知卓兄，寻我何事？”分宾主坐下后，方栋问道。 291、卓青天的警觉（万谢雪终的一万豪赏） “方兄弟请放心，不是来跟你借钱的。”卓景宁笑道，以一句玩笑话，来放松方栋对他的警惕。 方栋也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屈于人下的谨慎卑微。 卓景宁不是宋国人。 但举人在清廷可是直接跟官能扯上关系的，他寒窗苦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当官。 方栋本来见卓景宁就有些气势不凡，所以当时才会去和卓景宁攀谈，此时一听卓景宁坦露真实身份是举人，立马肃然起敬，加上对于官位的憧憬和畏惧，以至于不自禁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通俗点讲，便是舔狗，也称之为舔谄。 “卓兄若是缺了银两，只管开口。”方栋说道，借银两之事表示若是卓景宁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他一定能帮就帮。 卓景宁于是直入主题道：“实不相瞒，我此次来，只是感觉方兄弟的遭遇，有些奇怪之处。” “我的眼睛？”方栋脸上的笑容消失，然后他叹了口气，“若是换了旁人来，方某怕是会忍不住把人赶出去。不过卓兄这么说，敢问卓兄，奇怪的地方在哪儿？” 这似乎是方栋的忌讳。 卓景宁想了想，便以清廷为例，略作表述。 方栋听了连连点头，“看来卓兄还没有说实话，恐怕卓兄在清廷应该是名门望族之后啊！不过卓兄不想提起，这也无妨。对于卓兄的问题，我只能说，我大宋和清廷是不同的。” “原来如此，那叨扰了。”卓景宁这样说，但心中更加困惑。 这会儿，他分外想念小狐狸。 有小狐狸在，他恐怕早就知道真相了，哪里还需要这么麻烦？ 因为方栋说的，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卓景宁便准备告辞。 白来一趟。 不过走时，卓景宁将他下人干的事情说给方栋听，他想看看悔过自新并且做起好事的方栋会怎么做。 方栋脸色瞬间阴沉，只听他说道：“我家下人千不该万不该，哪怕是错了，也得我方栋才能惩罚，卓兄如此做，太过无礼了！不过也多谢卓兄，帮我找出了这一害群之马。天色不早了，恕不远送。还有这对母女，我方栋会安置好的。” 听到送客令，卓景宁便拱了拱手，走了出去，但却见不到马车了。 心中叹口气。 这可真是一个毫无信用的地方。 他可雇了这马车一个月，也给足了银子，结果一转眼就这样了。 卓景宁只好步行。 他往回走。 他要去找小狐狸。 他要去跟小狐狸嘤嘤嘤……咳，是找小狐狸来帮忙。 原本卓景宁惦记着清廷的官位不放，是因为在清廷境内，官皮在身，真的是高枕无忧。但眼下，这一身清廷官皮他可能用不到了，所以连跟清廷敷衍一下的心思都没了。 自从宰了十几个清廷的祖先鬼，收获三层惩戒加层后，卓景宁越来越对清廷的祖先鬼惦记不放了。 他什么时候强化体质，有那么爽过了？ 短暂的时间内，接连强化了三次！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待遇啊！ 怎么提前联系小狐狸，怕卓景宁有危险，小狐狸也做了准备。送卓景宁来帝回县时，她用一根发丝演化诡像力量，只要卓景宁触及这一丝诡像力量，小狐狸就会立马知道，并且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马上赶过来。 因为来晚了卓景宁可能会死…… 卓景宁体质强大，徒步走回帝回县，半个时辰也不用。 小狐狸留下诡像力量的地方，是一座废弃的宅子。屋舍都已经倒塌了，青苔生满，从残垣断壁到破碎的青石地面。顶梁的柱子也折断了，一簇簇不知名的菌类长了出来，院子里杂草旺盛，几乎长过了人的膝盖。 这样的宅子，基本上是不会有人来的。 哪怕乞丐也不会。 卓景宁走了进来。 然后瞬间人事不知。 当诡像力量离开身体后，卓景宁有种整个人满血复活的感觉。他看了看天色，还早得很，似乎没过多久的样子，再看看身边，穿着翠绿色小裙子，好整以暇站着的，可不正是小狐狸。 他呼出口气：“你来了啊。” 看样子，小狐狸果然是没超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赶来了，在发现他触及到她留下诡像力量后就过来了。 就是这诡像力量入体的瞬间，真式让卓景宁心有余悸。 他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一下子就没失去了意识，如果小狐狸没有赶来，他会变成什么样，还真是不敢想象。 这诡像级都如此，不知道鬼神之力该如何恐怖？ 卓景宁面色略微有些凝重，他本以为自己二十一层的体质强化，哪怕被聊斋世界压制了，也该很强了，毕竟现实世界都已经无法承载他的体质力量了，如果三十层强化后再去，还会被世界排斥出去。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体质，在诡像力量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也许，等他体质三十三层叠满后，他该选择的不是心境，而是力量！ 三十三层体质强化，怪物一般的身体。 那么三十三层力量强化，或许就意味着能给他带来如同鬼神一般的力量了！ “你惹到谁了？”小狐狸问道，她说着话，还绕着卓景宁转了一个圈子，仿佛顽皮的穿花蝴蝶一般。 卓景宁就把他遇到的事情给详细一说。 小狐狸听了后先是翻个白眼，没想到卓景宁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情，就把她给找来了，但转念一想，小狐狸却是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是怎么想来宋国的？”小狐狸这时候才意识到，卓景宁当初提起要来这宋国，她居然没反对。 “击杀鬼怪……”卓景宁下意识的回答道，但随后就脸色怪异起来。 杀鬼怪，虽说在恶人县遇不到，但也没必要来宋国啊！而且，他特么还是一个人来宋国。 他这是飘了吗？ 杀了几个祖先鬼，就当自己天下无敌？ 脸色瞬间数度变化，卓景宁最后看着小狐狸，迟疑着问道：“我的心智，被影响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卓景宁能问出第二句话，无疑意味着他肯定自己的心智被影响了。 小狐狸认真想了想后，然后说道：“能影响你的时机，有三个。姐姐到来，你的俏皇妃到来，还有就是……白虹飞天的时候。” 292、没有鬼怪（万谢及我有的一万豪赏） 白虹飞天！ 是宋国圣人季道人坐化，十八道年轮印记被收走的那个时候，远在恶人县都能看到那一道白虹。 而在当时，他尽管无思无感，却忍不住起了念头，要来宋国。 卓景宁反应过来。 那么，谁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影响他的心智？ 诡像级鬼怪不可能。 这也就是说——鬼神！ 卓景宁瞬间惊悚，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居然被鬼神给盯上了。 难道是因为他杀了狼妖化身的事情，被狼城城主知道了？卓景宁第一个怀疑的鬼神，便是狼城城主。 但转念一想，要是狼城城主知道他的狼妖化身死在他手里，那么他可能早就已经死了，哪里还能好好站着？ “你先别离开帝回县，我在这附近转一转。”小狐狸说着，居然一瞬间虚化，只是在这虚化的一刹那间，卓景宁看到一只巨大的狐狸脑袋，黑白色的，仿佛遮天蔽日一般。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犹如俯瞰人间，不带丝毫情感，又收摄人心，有无尽恐怖滋生。 这巨大狐狸脑袋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不过须臾，让卓景宁下意识的怀疑是错觉。 不过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多半是小狐狸的诡像。 还真是恐怖。 他这会儿有点理解黑鱼妖、石猴子和孔雀妖这些鬼怪，当初在见到小狐狸之时的那种心理状态了。 真的是忐忑不安，惊惧无比。 因为便是他，都在那一瞬间，产生了这样的情绪。 或许，这应该就是人类本能的反应吧！ 卓景宁准备去县内找个地方住下，等小狐狸回来。他找了一家看起来最干净的客栈，这多半是一家黑店，不过不要紧，干净就成，他也就图这个。 店内冷静，房间不太像是住过人的，就连酒菜，都是去对面酒楼买来的。 于是，卓景宁和掌柜的谈起了怎么做生意。 虽然卓景宁不懂，但是忽悠人他会啊！ “你看这开客栈啊，你可以不停的招店小二，然后给店小二规定业绩，就是必须卖出去一定数量的酒菜，当然可以给店小二他们一部分提成，来激发他们的积极性。另外，你招收的店小二，必须得有一定的财力。” “这是为何？”掌柜的本着闲着闲着，遇到这么一个蛋疼的人，打发下时间也好，就和卓景宁聊了起来。 况且卓景宁气势非凡，让掌柜的觉得不是一般人，不敢违背卓景宁的交谈意愿。 只不过才聊了两句，掌柜的就听得分外感兴趣。 “你想啊，你招收的店小二有一定财力，完不成你定的业绩，该怎么办呢？自己掏钱买啊！让亲戚朋友来吃饭啊！这样，你的酒菜不就卖出去了？” 掌柜的连连点头，可旋即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于是问道：“可店小二要是这样干了几天，不肯干了呢？” “这就是我说的，要不停招店小二啊！走了一个，再来一个，不管店小二走了多少，你该赚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掌柜的听完，情不自禁对卓景宁佩服起来。 这哪里在招店小二啊！ 分明就是在招一次性的客人啊！ 况且，酒菜行业，三个月内，一个客人来吃两回，便算是回头客了。 掌柜的不由说道：“先生高见，多谢先生指点。” 卓景宁还准备瞎侃两句，忽然眼角一瞥，见到小狐狸过来了，于是便走过去，小狐狸对他使了一个眼神，卓景宁会意，于是道：“掌柜的，再弄一桌上好的酒菜，送我屋里。” “成，先生，您楼上请！”掌柜的大声答应，然后让手下人赶紧趁着对面酒楼没关门去买一桌酒菜回来。 上了楼，卓景宁和小狐狸进了屋。 卓景宁问道：“有发现了吗？” “有。” “什么发现？” “没有鬼怪。” 卓景宁眼角一跳，没有鬼怪，这很说明问题啊！ 这可是聊斋世界。 帝回县内，居然没有鬼怪！ 这种事情，他也只有刚来聊斋世界那会儿遇到过，但那时候，他身边就藏着一头企图窃据人身，从而还阳复活的恶鬼啊！ 卓景宁略微有些不安，接着问道：“然后没有其他的了吗？” 小狐狸点点头，然后建议道：“要不我们去见见你说的云姑和方栋吧？” 卓景宁点头。 小狐狸伸手拉住了卓景宁，两人瞬间化作流光幻影，消失在客栈的屋内。 方栋家门口。 卓景宁和小狐狸出现，门没有关上，方栋的管家见到卓景宁，说声去禀告方栋就立马往里走。 方栋很快出来，他这会儿神色很平静，见到卓景宁就道：“卓兄又有何事？” 这一次，方栋不迎卓景宁进去了。 卓景宁说道：“还是为了之前的事情而来。” 方栋不由露出怒色，他怒道：“卓兄你莫不是太不把我方栋当回事了？你是清廷的举人，不是我大宋之人，我一而再，再而三给你脸，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狐狸忽的眨了眨眼，然后对卓景宁道：“接着气他。” 卓景宁一脸奇怪。 “就是把刚才你问的，再问一遍。” 看小狐狸这样子，分明是发现了什么，卓景宁于是照做，方栋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都要忍不住动手打卓景宁。 然后方栋发现，他打不过。 卓景宁身手敏捷，他家的下人一起上都是被瞬间撂倒。 “你，你想干什么？”方栋被吓到了，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起来，看到卓景宁上前，连忙退后，似乎和卓景宁保持距离才有安全感。 卓景宁看着他，心中鄙视这个怂包，脸上则是一副微笑表情，他很温和的说道：“云姑母女呢？” “你来晚一步，我送走了。”方栋道。 “送哪儿去了？” “县内青楼，孤鸿草芦。这是云姑她自己要求的，说自己无处可去，又要养活女儿，只好去重操旧业。”方栋怕卓景宁误会，连忙一道说完。 卓景宁闻言诧异：“她这样还能养活她和她女儿？” 云姑在卓景宁看来年纪不算大，可要知道，这是聊斋世界，少女十三岁就可以出阁的年纪，小狐狸这样十五岁的便算剩女了。 云姑这年纪，无疑算是老女人了。这徐娘半老，其实说的也是云姑这个年纪的。 293、背锅的又是狐狸（万谢不过笑话的一万豪赏） 从方栋家离开，小狐狸就带着卓景宁用鬼术回到了那家明摆着是黑店的客栈房间里。 然后才说道：“你猜我在他脑海里看到了什么？” 小狐狸指的无疑是她的读心鬼术。 卓景宁听她这么说，目光微微一沉，沉默片刻后，问道：“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如果是很恐怖，或者很正常的事情，小狐狸是不会这么问的。小狐狸能这么问，只能说明方栋心里被读取到的信息，不恐怖，也没有威胁性，是不过很让小狐狸费解。 “人的念头是有千百变化的，但又相互联系着，只需要读取到一个念头，便能将有所关联的前后记忆画面，一块儿读取到。”小狐狸先是这样解释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可是，在方栋脑海里，除了你说过的外，没有其他的。他知道的，和你知道的，相比只多了一点点。其他方面的记忆，完全没有，哪怕是在害怕之时。” 卓景宁脸色微变：“傀儡？” “不，他是人。”小狐狸微微摇头，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好奇之色。自她拥有读心鬼术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只比我知道的多一点……”卓景宁沉吟着，他忽然有种怪异的熟悉感。这不就是他在看舞台剧，而方栋是舞台剧里的演员嘛？所以知道的要比他这个观众多一点？因为提前知道要说哪几句话，做要哪几个动作。 但这可能吗？ 卓景宁不由联想到自己被迷惑了神智，而且不光是他，连小狐狸都被影响了。 于是，他在心中给自己一个答案：可能。 卓景宁就问道：“如果说，我是被某个鬼神给影响，才来到了这宋国的帝回县，而帝回县中的一切，准确来说是我所遇到的一切，都是某个鬼神在安排好了的，如同一场戏剧般，你觉得可能吗？” 卓景宁会有这想法，是基于目前的发现，还有云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宋国的三大传奇人物。 宋国有鬼怪。 宋国的凡人知道鬼怪，但对鬼怪统治他们他们，维护一地秩序这种可怕真相，并不清楚。那么，作为一名凡人女子，哪怕是官宦人家出身，但云姑的正常的认知中，绝不会出现三大传奇人物这一种说法的。 正常的宋国凡人认知，应该是大宋皇宫内那位官家最为至高无上。要说起传奇人物，也只有宋国皇帝这一位。 绝不可能有什么三大传奇人物！ 偏偏这三大传奇人物所指代的，可都是鬼神啊…… 这应该是这一场戏剧中的一个破绽，对于卓景宁来说，会让他瞬间有种出戏感。 小狐狸听到卓景宁的话，脸色瞬间大变，惊疑不定了片刻后，小狐狸突然出声道：“宋国的鬼神，都喜欢编写剧本，然后以宋国的凡人和鬼怪为角，演绎他们所编写的剧本。可是……你是不会被他们盯上，成为其中角色的。” 听到小狐狸这么肯定的说法，卓景宁微微一想，就问道：“是因为你吗？” “因为你是我的人啊！”小狐狸扬了扬小脑袋，轻哼一声。 然后解释道：“宋国鬼神如此玩弄凡人和鬼怪，却又有规矩。和其他鬼神有关的人，他们都是不会卷入其中的。如果真的碰巧遇到了，宋国鬼神也会让他们顺理成章的从剧本中离去。” “那么，我现在确定了，应该是有鬼神编写了一个剧本，将我拉入其中。”卓景宁则叹了口气这样道。 小狐狸明白卓景宁这句话隐藏的话，他会这样，是有老狐狸点头了。 她磨了磨牙，小虎牙尖锐，却也无可奈何。 一旦成了鬼神，那么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了。尽管这样的主角多了点，但鬼神在聊斋世界享有的力量和权柄，那可真是碾压性的。 除非，她也成鬼神，才能抗衡。 卓景宁知道了真相，却是没办法。为今之计，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然后安然的活到剧本结束。 然后那位欣赏了一场好戏的鬼神，心满意足的放他离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卓景宁心中对于三十三层体质强化，越发渴望了。他的实力还不够，他还要需要继续强化，让自己更加强大。 三十三层的体质，还奈何不了鬼神。但不仅可以开启新的惩戒强化选项，更能在鬼神面前，多撑一会儿。 要知道，在鬼神面前多撑一会儿，那可是连诡像级都很难办到的。 假如说有等级。 血光之灾定义为九级，那么形成诡像，便是三十级。这鬼神，则是一百级。其中力量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这时，房门外出现了脚步声，跟着就有人来敲门。 “高人，你要的酒菜来了。”掌柜的在屋外喊道。 卓景宁便说道：“进来吧，门没锁。” 掌柜的推了推门，这门却是锁上了的，和卓景宁说的不一样，但这难不倒他，他开了门，然后走进来，他几个手下人则提着食盒进来。 将酒菜摆放在桌上，掌柜的就说道：“两位慢用。高人，明儿还请再传授我一些做买卖的妙招啊！” 卓景宁看了一眼酒菜，随意的点点头，“好说好说。” 掌柜的于是带人出去。 啪。 门被关上。 卓景宁问道：“酒菜有毒吗？” 小狐狸点点头。 卓景宁嘴一咧，啐了一口道：“枉费我教他怎么做买卖了。” “你那是损人利己。”小狐狸翻了个白眼，直指核心。卓景宁和掌柜的瞎侃的话，她也听一些，当时好奇，就用了读心鬼术，知道了起末，对卓景宁能想出这种坑人的馊主意来，她也是感觉挺震惊的。 明面上招个人进来打下手，实际上是在招能带来不少食客的一次性客人。 偏偏还叫人说不出毛病来，便是当事人都认为，是自己没能力，才做不了这一行。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有个地方，可专门这么招人的，我也只是将听说来的陈述了一遍。不过那个地方可讲究多了，他们招的不是店小二，而是叫保险销售。” “好奇怪的名字……”小狐狸嘟囔一声，也没在意，只当是哪里的奇闻异事。 294、敬业的黑店老板 “这客栈掌柜的，和方栋一样吗？”卓景宁问道，作为黑店老板，这掌柜的无疑是专业的，这么专业的黑店老板，他觉得多半是那位鬼神剧本的一个角色。ranwen 小狐狸听了却摇摇头，努努小嘴：“这个人可不是，他的心理念头变化很多，并不像那个方栋那样。” 卓景宁挑了挑眉。 没想到这么专业的黑店老板，居然不是鬼神剧本上的！ 没理由啊，像这掌柜的这般敬业的，可是不多了？ 卓景宁一脸困惑，不过随即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了。 这黑店老板再怎么敬业，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凡人。这样的人，在剧本上又有多少存在的意义？最多充当背景板而已。 因为在那位鬼神的剧本上，以卓景宁的“出身来历”，是绝不会和这么一个客栈掌柜的有什么交集的，而就算这位掌柜的下了黑手，也只会被他给当场杀了，完全造成不了半点影响。 不过，卓景宁却有了一个主意，并不是小人物也有大影响力。因为大幅度改变剧本，给这剧本增加一位新的角色，恐怕会让这一切的幕后黑手那位鬼神“导演”不满。 这是一种非常作死的行为。 激怒鬼神，下场如何，用脚丫子都能想到。 卓景宁是用这黑店老板当一把刀，去将方栋害死。剧本中的某个角色，因为一个意外死了，那么剧情无疑会发生变化。 方栋的角色，目前来看，不算是很重要，那么影响较小，也不会激怒鬼神。 而要是方栋没被害死，那么也可以从中看出，这剧本的不可改变性。 这所发生的一切，都在那位鬼神“导演”掌控中。 卓景宁打着主意，却听到外头出现了鬼鬼祟祟的声音，于是冲着小狐狸比划了一个手势，两人分别站在门后。 接着，外面就响起了客栈掌柜和他手下人的声音。 “掌柜的，没声音了，这次的药剂下多了。” “下次少点，这蒙汗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买点配料可不便宜，这世道赚钱艰难。”掌柜的呵斥一声，然后让人来开门。 门开了，几个人鱼贯而入，然后就傻眼了。 因为没有看到躺在地上，或者趴在桌上被迷昏过去的两人，反倒是在门后看到了卓景宁和小狐狸，这会儿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精神，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 掌柜的面色微变，心道点子扎手，正要招呼手下直接动手，却看到卓景宁冲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他就眼前一黑。在昏过去前，他只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个拳头，过来的太快太突兀，连让他反应一下的时间都不给。 片刻后，被水泼醒的掌柜的一行人，都无比老实。 “你是左家庄人，原本是一农户，因为得罪了当地的财主，所以不得不逃到帝回县来。你的长相酷似一个山贼首领，在半路上遇到了他的手下，在发现那个山贼首领其实早就死了后，你便收拢了这些山贼，带着一些银两，来这地方开起了客栈。因为不擅经营，所以改开黑店。” 卓景宁双手负于身后，说着小狐狸用读心鬼术，从掌柜的心中读取到的信息。 这敬业的黑点老板，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番来历。 也是个狠人。 若不是狠人，也无法只是因为长相酷似，就镇住了那个山贼首领留下来的手下，甚至还把他们治理得服服帖帖，一个个比原来更加听话。 果然没有人是简单的。 再卑微的人，一旦遇到时机，也能乘风而起，干出点事情来。 当然，前提是这个人得够狠才行。 不是狠毒的狠。 而是对自己够狠。 随着卓景宁说着这番话，掌柜的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他不知道卓景宁是怎么知道他这来历的，他可从没对人说起过，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卓景宁的对手，哪怕加上自己的手下，也不是卓景宁的对手。 卓景宁可以说是他遇到的，这辈子在武道上最高深莫测的一个人。 技近乎于道。 “高人，有事请吩咐。”掌柜的忐忑不安的道，他知道卓景宁说这番话的意思，要他老老实实听话，想要收服他，不然的话，他要是没什么用，卓景宁早杀了他了，哪里还留着他，并且特意调查了他一番。 听到这黑店老板这番表态，卓景宁微微点头，他早就料到了。 对自己够狠的人，往往不会把个人荣辱当回事，可以忍受胯下之辱，也可以一副心甘情愿当人家的狗的样子，甚至可以唾面自干，没有半点尊严一般。 但这样的人，绝不存在忠心。 甚至反复无常。 一旦时机合适，就会瞬间暴起，吃人都不吐骨头。 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而是灵魂早已沉沦为魔。 卓景宁不需要这黑店老板的忠心，他只需要这厮去帮他试试看，能不能杀了方栋。仅此而已。 于是，卓景宁道：“很好，你得罪了我，但我向来心善，从不轻易杀人。你帮我去杀一个人，这件事就算抵消了。” “是谁？”方栋直接问。 “方栋，帝回县内一个乡下财主。”卓景宁说道。 “有所耳闻。”这黑店老板点点头。 “很好，你立刻带人去吧，别想逃，你应该知道，我能轻易查清楚你的来历，便能轻易要了你和你手下人，还有你老家的家人性命。”卓景宁淡淡的说道，其实这话他只是吓吓这黑店老板而已。 “是，高人请放心，我绝不有二心！”这黑店老板连忙说道，脸色略微有些发白，因为他相信卓景宁的话，甚至由于自认为你实力相差过大，连一丝怀疑也没有。 卓景宁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滚了。 这黑店老板会意，立马离去。 “然后我们怎么办？”小狐狸小手托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靠在桌上，歪着小脑袋看卓景宁。 卓景宁面色淡然，双手负于身后，只说了一个字：“等。” 小狐狸俏生生的翻个白眼，相当不给面子。 </br> </br> 295、这些鬼是脆皮 卓景宁摊了摊手，“不然我们能怎么办？” 他现在就像是在探索一个冒险副本一般，线索稀缺，面对可能会遇到的未知危险，最好的方式，可不就是只有等待黑店老板回来？ 然后好触发下一个剧情？ 小狐狸不说话。火然文www 等着呗。 然后两人一直等到了傍晚时分，黑店老板才姗姗来迟的回来，去时七个人，回来还是七个人，只不过他们的精神状态都很差，一个个面色苍白，黑眼圈浓重，就像是熬夜过度，一副身虚体乏的样子，走起路来都有些颤巍巍的，不太稳。 卓景宁见到他们这一副样子，不由惊诧，而这时，他耳畔响起小狐狸的声音：“他们是尸鬼。” 声音低不可闻，细若蚊呐。 卓景宁知道，小狐狸这是在用鬼术传达信息。他双眼眯了起来，这黑店老板一行人，离开的时候还是人，回来的时候，居然全都变成了鬼！ 尸鬼。 鬼物的一种，算是一个大类，其中可以分很多种，有两种是最为多见的。 僵尸是最多的一种，而这第二种，便是白乙那样，死后成鬼，鬼魂和生前留下的尸体契合。 而黑店老板他们，就是白乙那一类。 只不过他们的卖相，要比白乙的好太多了。 卓景宁看向四周，却发现小狐狸忽然不见了，不知道小狐狸发现了什么所以去查看了，卓景宁便看着这些尸鬼，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说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这七个尸鬼本浑浑噩噩着，他们被变成尸鬼还没多久，也还没适应自己身份的转变，同时又要扼制住内心深处强烈的吃人欲念，顺便还记着那位叮嘱给他们的事情。于是，这黑店老板整理了一下措辞，说道：“还……还没……” 死后成鬼，鬼魂又回到尸体中，这位客栈掌柜的，却是一时间，连最本能的说话都有些生疏了，结结巴巴的说完这简短的两个字。 卓景宁明显留意到这七个尸鬼，一直在打量着他，以及刚好路过的两个路人，眼中的目光，和人饥饿时看到了美食差不多，火热、恳切，还有些激动。 但不知为何，这七个尸鬼却死死克制着自己。 卓景宁可不会以为是个人威势，他的气势对活人管用，对这鬼怪，就完全无效了。要是小狐狸在，卓景宁还能想明白。 毕竟活人感觉不到，但身为鬼怪，瞬间就能发现小狐狸身上那种恐怖的气势，从而胆战心惊，露出眼下这一副姿态来。 但偏偏小狐狸不在，这七个尸鬼还在克制自己。 这就非常奇怪了。 “你们过去时，方栋不在吗？”于是卓景宁准备多问几句。 “不是……不！不！是、是。就是这样！我们过去的时候，方栋不在，他不在……”掌柜的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一开始否定，跟着却又顺着卓景的话说，还反复重复，似乎是在强调，增强可信度。 卓景宁知道他在说谎，不过他顺着尸鬼掌柜的话说：“是这样吗？那可真是太不巧了。” “就是，就是，太不巧了。”尸鬼掌柜连忙说道。 卓景宁点点头，接着目光大有深意的道：“只不过，我看诸位的状态，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呢？看起来不像是活人啊！各位这是遇到什么了？” “我就说瞒不过他，你们非要试试，反正这人发现我们不是人了，我忍不住了，我们分着吃掉他吧！”尸鬼掌柜的一名手下人忽然出声道，苍白的脸色上，突然浮现青紫色，就像是尸斑一样，他嘶吼着，撺掇其他尸鬼。 瞬间，其他尸鬼跟着蠢蠢欲动起来。 他们压制了一路上，已经无法在克制住自己不吃人了。 而这时，忽然所有尸鬼都惊恐无比的趴在了地上，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客栈内，一道黑白二色的狐影若隐若现，只是一个轮廓虚影，却有恐怖的诡异威力，七个尸鬼，皆是面色恐惧，如同见到了什么极度恐怖之物。 小狐狸出现在客栈内，她眼眸一转，目光柔和，然而那趴在地上的七个尸鬼，却是一瞬间化作飞灰，烟消云散了。 然后，小狐狸眨眨眼：“他们怎么这么脆？算了，不管了，你猜我刚才发现了什么？我找到为什么帝回县附近没有鬼怪了。” “是从这几个尸鬼心中读取到的？”卓景宁问。小狐狸突然消失，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而且是在七个尸鬼回来后，那么无疑是是从七个尸鬼心中读取到的，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她需要立马去验证一下，所以才只用鬼术传达信息后，从客栈里离开了。 “嗯。”小狐狸应了一声。 然后说道：“这帝回县，是鬼神芙蓉主的剧本设立地，之所以没有鬼怪，是因为芙蓉主安排的剧情正在上演，所以其他鬼怪怕自己一不小心破坏了鬼神的雅兴，知道消息后都逃了。剩下来的一个恶鬼，是被其他鬼怪留下来，帮着清除一些意外事件的。” “这恶鬼是诡像吗？”卓景宁问，这黑店老板带着手下离开了不过两三个时辰，再回来就变成了鬼怪，要是寻常的鬼怪，可没这手段。 “不是诡像，但却有诡像之力，很厉害，而且那一丝诡像的力量不弱，要不是它本身的层次太低，我还奈何不了它。这似乎是宋国境内的独特鬼怪，因为我从它心中读取到，像它这样的鬼怪，在宋国境内还有不少，每一头相关的鬼怪，都大有来历。” 小狐狸说的很详细，这也意味着她当时交手那会儿，的确是费了一番功夫。若不然，不可能了解的这么详细。 卓景宁沉吟片刻，“这样一个宋国境内的独特恶鬼，被留下来，只为了清除意外事件……” 这般说来，这一场鬼神导演的“戏剧”，各方各面都在“保驾护航”中。而且，这种独特鬼怪，和鬼神的关系非常密切。不然的话，怎么会知道剧本呢？ 于是卓景宁问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一听卓景宁问到这个，小狐狸就用手捂住小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一副实在是憋不住要笑的样子。 </br> </br> 296、坏事都是白老狗干的（三更） 卓景宁看着笑得贼兮兮的小狐狸，不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拧了拧眉头，然后说道：“是不是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非常好。”小狐狸说着，已经噗嗤噗嗤笑了起来。 小狐狸的笑声很好听。 就是卓景宁有点想打她。 啪啪啪的那种打，绝对能打哭小狐狸。 “我从那个鬼怪心中读取到的内容，大概有你会和云姑有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恋，期间你还会和云姑的女儿纠缠不清，然后你为了云姑，远赴深山采药，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得到了奇人的帮助，在铲除为祸帝回县的恶霸后，你事业有成，抱得美人归。” 卓景宁眼角抽了抽，这个剧本还真是够套路，也够狗血，还够正能量的。 就是，他这是要和云姑上演一场——“将军与妓”吗？ 顺便再来个禁忌恋？ 借此来展现人性的纠葛，没准还能令他因此开悟，心境修为大幅度提升，一口气提升好几道年轮印记…… 卓景宁心中吐槽着，于是他问道：“那个独特的鬼怪呢？” “我可是形成了诡像的，这种鬼怪哪怕具备一丝诡像力量，演化到了极致，归根到底，也只是一个赝品。”小狐狸撇撇小嘴道。 卓景宁点点头，难怪小狐狸消失的时间不短，原来是花在磨灭那个独特鬼怪上了。 “既然剧情这样，那么我们去见见云姑。”卓景宁想了想后说道，让黑店老板去杀死方栋，结果黑店老板一行人都被变成了鬼怪。 在清廷还有的成鬼几率，到这里跟没有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特殊鬼怪的特有能力，能增加成鬼几率。 方栋当时说，云姑去了孤鸿草芦，不过今天天色不早了，所以他们打算第二天去。 翌日，卓景宁和小狐狸一块儿过去。 为了逛青楼，小狐狸特意换上了男装，只不过无论她怎么伪装，都是柔媚之意无比明显，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白脸。 只要花银子，很多麻烦，就都不是麻烦。 卓景宁见到了云姑，施了粉黛的云姑，此时美艳无比，也不知道是不是剧本的威力，卓景宁看着居然有种见鬼的心动感，于是他赶紧抱了抱小狐狸，这才将心中的旖旎给转移走。 “先生来此，有何贵干？”云姑笑吟吟的道，和上次所见不同，这会儿的云姑，不仅面容美艳，身段婀娜，气质也格外吸引人，大家闺秀和风尘女子之间，就像是有一只在挠人心的猫爪，挠得人心痒难耐。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这话果然不假。 卓景宁装作闲谈的样子，旁敲侧击的问，这自然是问不出什么来，不过他主要目的是想让小狐狸是读心鬼术。 说了没一会儿，就有来人请云姑“出局”。 这聊斋世界的出局，和现实世界的出局不同。聊斋世界的出局，始于青楼这一块，意思是有人花钱带云姑出去，包夜一晚上。 云姑就和卓景宁告辞。 然后，卓景宁看着云姑带着她女儿一块儿离去。 不由得，他目光沉吟，好一会儿后道：“这特么什么破剧本？” 他总算明白小狐狸为什么当时要忍不住笑了，估摸着她是早就知道这一幕了。卓景宁于是看过去，就看到小狐狸眨眨眼，一副恶意卖萌的样子。 卓景宁忍住了捏她小脸的冲动。 “云姑大概出去就会受伤，然后回来跟我求救，接着我就要去采药了吧？”他一脸腻歪的问。 小狐狸摊摊小手，意思是知道你还说，赶紧找人问问，哪里盛产草药吧！ 卓景宁摩挲着下巴，确实该好好打听下，顺便问问看，这帝回县附哪有恶霸来着。 那可是这剧本中的官方钦定反派。 想不到他卓某人，也有当正派的一天。 卓景宁心中生出无限感慨。 果然，他天生就是个好人，要不然也不会命运中有这般一天，哪怕是在鬼神的剧本里。 鬼神，可是聊斋世界的主角。 也就是说，鬼神的意志，某方面便是聊斋世界的意志。 鬼神如此安排他，那么不就是聊斋世界在这般安排他，要他当个好人？ “总有一天，卓青天的名声必然享誉聊斋，至于坏事，那都是白老狗干的。” …… 云姑是不放心，才带着芸娘一起出去。青楼是什么地方？哪怕这孤鸿草芦是帝回县内最干净的地方，但青楼就是青楼，是勾栏地！ 她怕她一夜未归，第二天回来就发现女儿被谁买走了，而且这还是往好了去想。 在这里，女人是值钱的，也是不值钱的。 这一次，请云姑“出局”的，是一位乡绅家的少爷。 云姑才来孤鸿草芦两天，但她的名声，却出乎意料的传得快，因为刚好有几名秀才在孤鸿草芦见到了她，对她惊为天人，然后写了好几篇传世之作。 就这样，云姑直接艳名远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姑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就变漂亮了。 若说以前的姿色，撑死了也只是闭月羞花，那么现在，不施粉黛都是倾国倾城，很奇怪。 但没有女人会嫌自己美丽。 如果真有女人这么说的，那么一定是在找打。 有专门的马车，云姑和芸娘很快到了，云姑去见那位少爷，芸娘则被带到了后面的客房里安置。 芸娘躺在床上，她还没适应过来现在的生活，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她还没从她爹被人打死的悲伤中缓过来。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芸娘就睡着了。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她爹，只见她爹一脸血肉模糊的看着她，张大嘴，在不停嘶吼着，但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这把芸娘吓得不轻，也急得团团转，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也无法从这个噩梦里醒过来。 好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你也叫芸娘？真巧！你还认识我生前的相公，那就更巧了！” 芸娘正奇怪着，忽然浑身僵硬，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躺在床上的芸娘，呼吸一下子没了，人体温度逐渐消散，但很突然的，心跳又出现了，体温跟着逐渐回升。 297、美貌需要代价（四更） 云姑的女儿，心跳从消失到再次出现，只隔了一会儿，然后她缓缓睁开了眼，忽然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跑到了镜子前，借着不太明亮的油灯，芸娘伸手在自己的脸庞上不断抚摸，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好光洁的皮肤啊，这是我的了……”芸娘目光诡异。 这是被恶鬼给杀死，然后借尸还魂了。 而从刚才的两句话，可以看出这个恶鬼和卓景宁有很大关系，并且目标无比明确。 是芸娘！ 卓景宁一开始来到这个聊斋世界，所遇到的那个女孩，后来因为一场大火，不幸被烧死，之后成了恶鬼，与卓景宁再次相遇时，还企图吸干卓景宁的精气，来让自己成为蛇级鬼怪。 卓景宁当初靠着意外找到的生路，逃了一命，然后自此再也没有和芸娘见过面。 芸娘原本是被一群假冒菩萨的女尼鬼控制着，只是不知为何，却是出现在了宋国境内。但眼下整座帝回县，都在芙蓉主的剧本中，那么芸娘的出现，就必然不是巧合，而是来自鬼神的安排。 恶鬼想要借尸还魂，窃据他人肉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借尸还魂，也是一种活法。一旦成功，便是真的活人了。只不过因为曾经为鬼的经历，戾气深重，在思维上和常人不同。 借尸还魂最大的难点，便在于在占据肉身的同时，还需要讲这个人的寿元，一并给占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借尸还魂的本质，其实是吞噬。 眼下，芸娘如此轻松就借尸还魂，这若说没有鬼神在帮忙，是绝不可能的。 “夫君，真是没想到，你我还有相聚的一天？而且，你我似乎还能再续前缘？”芸娘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她的眼中，不时有惨绿色的光泽一闪而逝，交织着极度深沉的戾气，这是恶鬼害人的天性所化。 她缓缓放下油灯，然后走到床边，又重新躺下。 她要好好习惯下现在的身体，不然的话，会露出马脚来的。 在两年前，芸娘就已经是蛇级鬼怪，这两年时间里，她在鬼怪界意外得了些机遇，掌握了一门天地生成的鬼术，还凝聚了鬼雾，不过这样的实力，放在当初的鬼神府域中，可能是足够的，但要是在这宋国…… 那么远远不够了。 在宋国，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后成鬼。但恶鬼的总体数量，却始终没有出现大幅度增加的样子。 因为在这宋国，有一种很邪门的祭祀秘法，可以用大量的恶鬼作为祭品，不断祭祀自身，最终若是成功，便会成为一种很独特的鬼怪。 不是诡像级鬼怪，但却拥有一丝演化到了极致的诡像力量。 这样的恶鬼，实力不如真正的诡像级，但无疑要比血光之灾层次的恶鬼厉害。甚至掌握的诡像力量诡异一些，便是真正的诡像级，若不同样将诡像级力量演化到极致，打是必定打得过，但想要抓住，却是困难无比。 翌日，春风一度的云姑带着芸娘回去，一路上都没有发现异样。 此时的云姑，却是比昨日还要漂亮。 美艳无比。 乍看之下，有种不似活人的美感。而这种美感，更加的吸引人。 来自剧本的力量，正在逐渐生效。芸娘对此是清楚的，不过哪怕知道这种力量的后果，此时她看着云姑的脸蛋，还是不由露出几分艳羡之色。 当了女鬼，她也爱美。 现在借尸还魂，她更加爱美。 为了美丽，付出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云姑回了孤鸿草芦后，名声一日比一日大，最终便是孤鸿草芦的东家见了云姑，都得客客气气，想要一亲芳泽，得先送上不少的礼物，然后看云姑有没有这个兴致才行。 不过，云姑尽管入幕之宾众多，各色才俊都见过，但却不时地来请卓景宁过去，哪怕卓景宁拒绝，没给好脸色，也甘之如饴。 卓景宁知道这是剧本力量的影响。 但旁人不知道，于是这一群鬼神剧本中的背景板，路人npc，一个个开始传着卓景宁的坏话，哪怕卓景宁为了杀了几个人，也无法扼制。 “谣言止于智者，这群蠢货。”卓景宁气愤不过，在客栈里骂道。 还是原来那家黑店。 黑店老板和那些人都死了，卓景宁就直接霸占了这座客栈。这家客栈是有主人的，原本黑店老板是买了下来，但黑店老板死了，这家客栈的主人，就谎称黑店老板是租，而不是买，他是来收回这座客栈的。当然卓景宁想住下去也可以，交房前，或者买下这座客栈就行。 卓景宁经历了雇佣马车却被放鸽子一事，哪里还会对这种人客气？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算是叫附近不长眼的人都开了开眼，知道这地方有一个杀人如麻，很不好惹的主。 小狐狸不打扰卓景宁骂脏话，她正忙着看书。 小狐狸很有学渣的潜力，一看书就头疼，那时候面对卓景宁一屋子的四书五经，她是一本都不想看，不过来了这宋国，小狐狸才发现，原来还有杂书来着，讲的是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看的她津津有味。 忽然，小狐狸放下了手中书，然后说道：“来了。” 卓景宁于是停下，看向了外头，是云姑过来了，却是身负重伤的过来，需要一种很稀缺的药材，才能看好。 卓景宁知道，该他出场的剧情，到来了。 接下来的剧情，他就是里面的主角了。 内心五味陈杂，他叹口气，无可奈何，只能顺着这鬼神剧本走。 他去采药了。 这鬼神剧本，是真的操蛋。 云姑说芸娘知道路，要芸娘带着他们去。按照鬼神的剧本，他会和芸娘开始纠缠不清，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不过这一次见到了芸娘，小狐狸在盯着芸娘看了好一会儿后，面色古怪起来，接着小声和卓景宁说道：“你老相好来了。” 卓景宁诧异，他没听明白。 于是小狐狸道：“芸娘，借尸还魂。” 脸色一变，卓景宁瞬间明白过来。 </br> </br> 298、心软善良卓景宁（五更） 卓景宁的思绪飘远，若真说在这个聊斋世界，有什么人是令他感到愧疚的，那么莫过于芸娘。ranwen 刚来到这个聊斋世界，为了活命的，他遵从了恶鬼的本能。 然后，当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而普通人在现实面前，始终都是一败涂地。他无力选择，也没得选择，更没有挣扎的权利。要么去死，要么在现实面前俯首称臣。 一念百转，卓景宁低声叹息。 他没想到，自己还有再见芸娘之日，他曾经见过芸娘死后变成的恶鬼，此时所见的，则是借尸还魂了的芸娘。 借尸还魂，那么算是活人了。 所以，当卓景宁接下来面对芸娘的第一句话，是：“你活过来了，真好，恭喜你。” 第二句话，是：“对不起，当初那把火是我放的。” 芸娘看着卓景宁，怔住了。 然后瞬间暴起。 她一直不知道卓家庄当初失火是怎么回事，只当是天灾，但此时听卓景宁这话，卓景宁分明就是杀她的仇人！ 卓景宁伸手，登峰造极的武道，这种程度的袭击，根本伤不了他。更何况，在复活后，芸娘一身曾为恶鬼的力量，也早已经烟消云散了，目前剩下的，也只有她所掌握的鬼术罢了。 借尸还魂后，是人。 聊斋世界，不允许人掌握超自然的力量。 天地生成的鬼术，因为特殊原因，可以被掌握。但鬼怪的力量，绝不可能出现在凡人身上。 芸娘立马使用鬼术。 她的鬼术，是恐惧之门。 一扇虚幻的门，打开之后，会制造无数恐怖，或真或假，或虚或实。虽说种出来的鬼术，威力一开始会比天地生成的鬼术弱，到了最后却会不相上下，甚至比天地生成的鬼术还要强，但这天地生成的鬼术，却是比种出来的鬼术，要诡异得多。 如这恐惧之门，类似的鬼术，是无法种出来的。 这种鬼术，无论什么样的鬼怪掌握了，威力都是差不多的。强大的鬼怪掌握了，可能是鸡肋。但以芸娘这种程度而言，恐惧之门这鬼术，已经是杀手锏了。 对于这门鬼术，卓景宁还真无可奈何，瞬间中招，因为他本身的精神力强大，十道年轮印记的增幅，间接让这门鬼术的威力进一步被放大。 这也是这门鬼术最大的恐怖之处。 敌人的力量，会成为恐惧之门打开后的力量源泉。 所以，小狐狸出手了。 诡像放出来的瞬间，这门鬼术就消失了，连带着的，是芸娘彻底被压制。 她惊恐无比的看着小狐狸。 芸娘对小狐狸的印象，还停留在卓家庄那一会儿，加上小狐狸开始收敛自己的力量，芸娘一时间没认出小狐狸的真正身份，只当她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诡像！妖王！”芸娘惊恐无比，看着小狐狸有些瑟瑟发抖，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鬼神之下，诡像级是最恐怖的。 芸娘没办法不害怕这样的鬼怪，实力相差太大了，更何况她早已经失去了曾经的恶鬼力量。 除了这门鬼术外，她就是一个凡人少女。只不过当芸娘被人杀了后，会立马再度成鬼，并且凶戾更胜从前，就是一下子显化血光，凝聚鬼心，也有可能。 这借尸还魂，无论怎么说，对于恶鬼来说，都是只赚不亏的买卖。 芸娘开始求饶。 她准备很多话来求饶，但她只说了一句，就听到卓景宁说可以，她不由愣了一下。 “我可以饶过你，不过只有这么一次。”卓景宁说道，芸娘会对他动手，这在他意料之中，他会饶过芸娘这一次，也是他欠她的。 但当芸娘再想害他，那么卓景宁就不会饶了她了。 没准，惩戒还能1。 卓景宁看着芸娘，老实说，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心软，还是想要再增加一层体质强化。毕竟他的实力，那些很轻易就符合难缠标准的鬼怪，他一个都惹不起。 芸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没说什么话，只是点了点头。 卓景宁说道：“带路吧。” “好。”芸娘出声了，不管卓景宁知道了什么，又为了什么目的继续去采药，但她只管完成芙蓉主交给她要做的事情。 只有完成了那些事情，她才算是真的借尸还魂了。 因为那是芙蓉主给她的报酬。 眼下，她只是提前拿了报酬而已。预支了薪水，总要跟老板勤奋工作表态一番。所以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事，芸娘按照剧本要求的，带着卓景宁和小狐狸一路过去，然后在到了一个地方后，忽然对卓景宁说道：“这地方有位灵鹊仙子，知晓各种凡人不知的事情，可以去问问她，她也许知道那种神药的下落。” “灵鹊仙子？”卓景宁诧异，然后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小狐狸，小狐狸没表情变化，意味着这就是鬼神给芸娘安排的剧情。 于是他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见见这位灵鹊仙子。” 芸娘于是领着卓景宁和小狐狸过去。 灵鹊仙子，是在一片竹林中，那地方坐落在一瀑布边，水雾升腾，气势非常壮阔，俨然如仙境一般，叫人一见，心中就先信了几分。 这位灵鹊仙子，正是灵鹊公主。 她来此地已经等候多时，该怎么做的事情，她趁着这段时间，都已经准备好了，并且借助剧本的力量，已经让卓景宁爱上了云姑。 当然，这是在她看来的。 因为她不认为有人能抵挡住鬼神剧本的力量，哪怕是身边有一位诡像级妖王也一样。 不过，连魇都只能间接的影响卓景宁，这区区鬼神剧本的力量，又怎么能操控卓景宁的心智，让他去爱上一个名妓呢？ 然而，除了惩戒和卓景宁外，这一点无人知晓。 卓景宁到来时，只看到一个美艳佳人坐在一个莲台上，仿佛真的是仙子一般，美貌无比，周身萦绕莫名的气势，叫人不由心旷神怡，于是卓景宁行了一礼，道：“见过灵鹊仙子，冒昧打扰仙子修行，还请赎罪。” </br> </br> 299、绿帽使妖愚蠢（六更） 灵鹊公主缓缓睁开眼，她是盘膝坐在石莲台上，为了营造出气势，她是特意紧闭双眼。www因为她清楚，自己闭上眼的时候，有一种很独特并且叫鬼神也无法不动心的美丽。正是因此，芙蓉主当初才会看上她。 她原本是有几个相好的，不过在和芙蓉主好上后，那几个相好的就接连离奇失踪。 这一点，不用猜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现在的丈夫，礁生，是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相好的。不是因为他是芙蓉主的儿子，而是因为礁生能写出来让芙蓉主满意的剧本。 这剧本，是宋国鬼神在玩弄人间鬼怪，打发时间，一解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也是宋国的鬼神，在借此摸索新的力量。 并且这摸索已经有了结果。 便是那一门祭祀秘法，在宋国境内，造就了不少的特殊鬼怪。 剧本不是随随便便的就能够动用的，一个符合要求的剧本，在书写成功，投下芙蓉城的瞬间，便会生效，影响一个地区，开始物色角色，制造能推动剧情的各种前提条件。 比如帝回县之前的那一个副本，方栋是主角。 在剧本影响下，原本不学无术的方栋开始好学起来，并且考取了功名，然后对于女色格外热衷，尤其喜欢尾随。 这样的前提条件，才能当作为剧本角色之一的她经过时，推动剧本的剧情。 参与剧本的鬼怪，都会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 不过也有后遗症。 因此，灵鹊公主当初参加的时候，并不涉及过深，看似主角有一个是她，但实际上是跟在她身边的丫鬟。 当时对方栋动手，可只有这丫鬟一个。 而她，只说了一句剧本中的台词而已。 利用这种方式，事后她拿到的好处不小，若不然这一次芙蓉主一提起，她也不会马上就答应，然后快速从芙蓉城下来，准备起来。 和上一次一样，这一次尽管她出现在这个剧本中，但实际上她还是不算主要角色。真正的主要角色，是芸娘。 她只是这个剧本中的一个背景板而已。 等到剧本结束，她就能从中获取不少好处，没准能借此机会形成诡像呢！ 灵鹊公主看着卓景宁，她抿嘴微笑，突然说道：“原来是有贵人到访，不打扰，不打扰，先生到来，是妾身的幸事，还请入座。” 她伸手一指，卓景宁就发现自己身边多了几个石莲台在，这瞬间挪物的手段，叫卓景宁眼前一亮，然后入座。 灵鹊公主这才问道：“先生来此，有何事相询？” 卓景宁便问了问那一种被称之为神药的药材，在哪儿。 灵鹊公主点点头，说道：“此神药妾身还真知晓，若是旁人，恐怕还一定能回答出来。这神药，有神药之名，但其模样，早就和古籍中记载的不一样了，生出了变化，按图索骥，定然是徒劳无获。” 灵鹊公主扯了一番，才说出那种药材的下落。 “那神药在黄州乡，毛大娘那儿。你去了后，找到毛大娘，只管说是妾身让你去的，毛大娘自然会将那神药交给你。” 卓景宁便答谢，然后就告辞离去。 眼看着卓景宁等人离去，灵鹊公主不由露出了几分笑容，这事情挺顺利的，没什么意外发生。虽说是鬼神的剧本，但意外这种东西，要是能够完全控制不发生，那么也就不叫意外了。 灵鹊公主这么想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些许异样，她不由转过头去，就看到一张人皮在自己身后飘着。 飘着伸展开的四肢，疲软无力，像是一只风筝。 只不过，低垂着的头，忽然抬起来。 那是一张和礁生很相似的脸庞，有七八成相似度，忽然这张脸上露出愤怒的神情，“贱人，你与我父勾勾搭搭就算了，他是鬼神，你我皆无可奈何，你居然还背着我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凡人！你该死！” 咆哮着，人皮变成了幻影，而礁生的身影跟着出现。 这一路上跟来，亲眼目睹了灵鹊公主和恶鬼的打情骂俏，妒火燃烧之下，早已经失去了理智，此时又眼睁睁看着灵鹊公主百般打扮后，等待一个男人到来，因为没办法听清楚的礁生，一瞬间觉得自己又被绿了！ 灵鹊公主的过往，他都清楚。 一使用鬼术和人皮替换过来，失去理智的礁生，便愤怒出手。 绿帽子，人和鬼怪都不想戴。 一戴就失去理智。 礁生的实力，比灵鹊公主强了不止一星半点，瞬间出手，一张诡异人脸说着零零碎碎的话，落在灵鹊公主身上。 灵鹊公主身上的白裙瞬间渗血，那是灵鹊公主的身体被咬碎，无形恐怖的粉碎力，直接将灵鹊公主整个人都给粉碎掉了。 只不过灵鹊公主是鬼怪，哪怕被粉碎了身体，也还是在瞬间重组，过了两个呼吸，就恢复过来了，然而她身上的白裙，还是一副被血液浸透的样子。 此时的灵鹊公主，俏脸寒霜，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她又惊又怒，没想到礁生会突然出现，然后直接就动手。 而且这动手的威力…… 灵鹊公主有些心有余悸，要不是芙蓉主留给她的东西，她现在就不是重伤状态，而是失去意识，在被礁生逐渐磨灭了。 礁生，居然瞒着她，私下里将自己变成了那种独特的鬼怪。 没有形成诡像，但在礁生体内，却出现了诡像力量。 诡像力量的余力形成了诅咒，此时不断在她体内造成破坏，和二次伤害，哪怕灵鹊公主的恢复力强大，也无法一时半会儿彻底痊愈，只能恢复自己外表。 礁生的情绪起伏不定，在出手之前，他是愤怒的，愤怒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但在出手后，礁生却是一下子冷静下来，然后直接就是无尽的后怕。 他居然冲灵鹊公主动手了！ 礁生一时间手脚冰冷，他看了一眼灵鹊公主，然后立即消失。 一张人皮飘落。 礁生又使用他的鬼术，将自己置换了回去。 他要去跟芙蓉主请罪。 </br> </br> 300、毛狐（七更） 黄州乡。 卓景宁赶来了这地方，这是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周围环境不是山就是水，风景很好，就是不太适合人居住，因为这地方没什么可挣钱的地方，田地有几亩，但种不出什么好庄稼来，吃饭很成问题。 卓景宁是来找毛大娘的。 他问芸娘毛大娘可曾知道，芸娘也是摇头，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小狐狸这时说道：“多半是这附近的鬼怪，我来找找好了。” 卓景宁点点头。 小狐狸瞬间消失，然后在片刻后回来，说道：“找到了，在几里地外的山上，有个山洞，山洞里有只狐妖，多半是那位毛大娘。” “那我们过去吧。”卓景宁道，怎么也得按照剧本来不是？那位灵鹊仙子摆明了要他们去找毛大娘，那么就去找呗。 有小狐狸的鬼术，卓景宁和她顷刻就到。 至于芸娘，还在后头。 小狐狸一到山洞之外，就从里头走出来一名年轻妇女，面带赤红色，姿容一般，倒是少见的在狐妖中不是很漂亮的。 “见过妖王，见过先生。”这狐妖见到卓景宁和小狐狸就行礼，面色略有些惶恐不安，因为小狐狸没有遮掩自己的力量，诡像级的力量，简直让这狐妖坐立难安。 “你就是毛大娘？”卓景宁问道。 “正是。”这狐妖点点头道。 “你手中可有神药？”于是卓景宁再问。 “有。”狐妖点头，然后对卓景宁说道：“先生请稍待片刻，我这就去取。” 狐妖说着就进去，然后很快出来，双手捧着一个盒子，将东西递到卓景宁手中。 卓景宁打开一看，还真是灵鹊仙子所描述的那种神药，于是他道谢，然后告辞。这狐妖一听卓景宁要走了，连忙说道：“先生和妖王既然准备下山，妾身也正好有事下山，正好送送两位。” “这天快黑了，你有什么事？”小狐狸忽然问道。 狐妖一听是小狐狸问她，赶紧回答道：“妾身姿容一般，又显得年纪大，一直没什么欢好对象。近日，妾身在乡下遇到一个乡下汉子，和他挺投缘，已经约好了，今天晚上去他家住。” 卓景宁听着这鬼怪版本的约那啥，不由面色古怪。 但猛地，他想到这是狐妖和人…… 于是，卓景宁赶紧问惩戒：“这是什么聊斋剧情？” “毛狐篇。” 还真是聊斋故事。 卓景宁倒是听过这个聊斋故事，男主是一个乡下农夫，女主便是这位毛大娘了。这故事的大概，是乡下农夫马天荣因为死了妻子后家里太穷，娶不起新的老婆，在野外和这位毛大娘相遇后，忍不住言语调戏起来，见马大娘没拒绝，就要拉她去行其好事。 毛大娘就笑着说：“青天白日，不作兴这样。你回去把门虚掩着，我晚上过来。” 看这位毛大娘要下山，那么也就是这个聊斋故事刚开始，这位毛大娘和马天荣约好了，晚上去他家睡觉。 于是卓景宁看着这狐妖，说道：“神药之事已经万分感激，怎么好多打扰？就此告辞。” 卓景宁示意小狐狸带他离开，但却没有远走。 两人出现在附近的山林里。 小狐狸问道：“这狐妖还有什么令你在意的地方吗？” 卓景宁沉吟片刻，然后才开口道：“这狐妖不值一提，但在这里，可能有一个隐藏的剧情。” “我曾经听过一个类似的故事。在故事中，一狐妖和一个乡下农夫田地间偶遇，互相看对眼，然后欢好几次后，乡下农夫见她皮肤细腻却有多毛，在烛光下又红又薄，像是婴儿的皮肤，于是问她是不是狐妖。” “狐妖坦率承认。乡下农夫便对狐妖说，既然是狐仙子，那么应当有求必应，蒙你相爱，你看我如此贫穷，何不送我点银子？” “狐妖答应了，不过说要过几天，结果到了时间，两人再次相约，狐妖却忘记带钱，第二天才送来。然而狐妖送来的银子，乡下农夫拿到手，去买东西时才发现是假银子，农夫因此生气，再次见到狐妖时责怪狐妖。” “狐妖就说，你命薄，真金白银，无福消受。农夫于是说，听闻狐仙子都是国姿天色，却不见得如此。听了这话，狐妖也没有生气，只是道，我们都是随人而变，你命里薄，连一两银子也无福消受，哪里能够享有绝代佳人？我虽然容貌不，但相较于大脚驼背的村妇，也算是天姿国色了。” “过了几个月后，狐妖突然送给农夫三两银子。这让农夫诧异，狐妖可是说过他命里不配有银子的。” “狐妖说他快订亲了，怕他没钱难堪，送给他结婚用的。” “农夫赶紧否认，说自己没有去找人说亲。” “狐妖摇头，说这事很快就有了，另外他两缘分已尽，自此分别。” “农夫只好问他的新老婆怎么样的，狐妖笑说你想天姿国色就天姿国色。农夫听了连连摇头，说自己不敢奢望。狐妖自此离去，临走还送给农夫一些草药，让他熬药服下，免得在她离去后大病一场，而农夫也靠着狐妖给的三两银子，娶了一个新老婆，不仅远不如狐妖好看，在迎过门后才知道这新老婆大脚驼背，农夫只当是狐妖早有预见，深为感叹。” 卓景宁说完，小狐狸歪了歪小脑袋，说道：“就这样吗？” “就这样。” “那么这个剧情你想参与一下吗？” “不如试试？”卓景宁道，这是刚开始的聊斋故事，听着平平无奇，但没准还会有后续的聊斋故事，或许就能让惩戒1了。 虽说他来这宋国，是被迷惑了心智但来了后，这短时间内，却是接连遇到了两个聊斋故事，尽管都不能让他的惩戒得到强化，但却都是环环相扣的，而且都在一个鬼神的剧本当中，这就意味着——这个鬼神的剧本，还有更多的聊斋故事。 卓景宁于是就和小狐狸在这附近等了起来，暗中观察那位毛大娘，果然和毛狐篇中的一样，多次和乡下农夫马天荣往来后，送了马天荣一笔银子，给他娶妻用。 只不过，到了这里，就有些超出故事剧情的变化了。 301、儒家 在马天荣欢天喜地的娶了新媳妇，虽说是驼背大脚，难以与狐妖毛大娘的姿容相比，但经历了毛大娘这一事，马天荣算是认清了自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配拥有银子，更不配有一个漂亮的老婆，所以还是无比满意的。 因为婚后马天荣不仅不嫌弃这个大脚驼背，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如同残疾一般的新媳妇，还格外爱护，马天荣的媳妇因此很感动，婚后不久，这女方爹娘见此情景，加上女儿说好话，便特意托人帮忙，给马天荣谋了一份好差事。 于是，马天荣欢天喜地的带着新媳妇搬家走了。 马天荣一走，那狐妖毛大娘却是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马天荣的破败屋子里。这屋子尽管破败不堪，但却是马天荣的祖屋，传承了好几代人。 据说，马天荣这祖上还曾阔绰过。不过乡人从没见马天荣拿出点值钱或者有来历的东西，更没有听马天荣说起他家有什么光辉事迹的，因此也没人信，只当是马天荣的祖辈，哪一代喝多了在说梦话，没少笑话来着。 人能够容忍在远方和自己有仇的人崛起，却无法容忍身边关系亲近的崛起。所以，做生意的人一旦赚了钱，往往对外说法是没挣多少，勉强吃口饭。 人性复杂，莫过于此。 毛大娘不是第一次来马天荣的屋子，她左右翻找，最终在屋子里一处地方，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东西。 挖出来后，清理掉外部的包裹物后，出来了一口铁箱子，布满了锈迹，轻轻一碰，外面一层就完全化作铁屑，散落一地。 不过内里还有一个铁箱子，尽管也是布满锈迹，但也没到完全烂掉的地步，毛大娘打开了后，从中取出了三卷简。 都是玉石材料制成，连接用的线条已经烂掉，但依稀还可以看出原本的样子。 毛大娘小心翼翼的平铺在地上，然后重组了三卷玉简完好时的样子。 “你苦心孤诣，就是为了谋取这么三样东西吗？”就在这时，她身后出现了人声，毛大娘悚然一惊，随后就发现卓景宁和那位小女孩模样的妖王，就站在自己身后。 毛大娘神色紧张，下意识的想要遮掩，但想到了小狐狸的实力，就放弃了这一愚蠢的举动，她点了点头，很顺从的道：“妾身正是为了这三卷儒家真解。” “儒家？”卓景宁下意识的愣了下，儒家真解，这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四书五经范畴，而是和那个不存在古人，苟且在读书人信念中的残魂有关。 他可记得，那个残魂自称能借助佛道两家，开创了儒道修行法，修一口浩然之气，巅峰之时，能伤害鬼神。 这儒家真解，怎么听都像是那个残魂所留下来的真传。 见到卓景宁这番表情，毛大娘猜到了卓景宁是知道儒家的，于是便赞道：“先生果然见多识广，居然还知道这儒家之事，这可都是几百年前的往事了，早已经被埋没在历史当中，便是各地官档记载都不曾有。” 卓景宁不由笑道：“毛大娘，不就也知道吗？” “妾身是活得久，恰巧见到马天荣的太爷爷藏起了这东西。”狐妖毛大娘则是这样解释道。 “马天荣只是一凡人吧……”卓景宁对马大娘这话中漏洞百出的地方略表困惑，若是马大娘见过马天荣的太爷爷，藏起了这儒家真解，那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凡人在鬼怪面前有反抗之力？ “我与马天荣的太爷爷有旧，真论辈分，他得喊我一声祖奶奶。”狐妖毛大娘说道，“我答应过马天荣的太爷爷，他的后代不搬走，我就不能动这里的东西。” 卓景宁：“……” 这信息量略大，他得先缓缓，不过能看出，这狐妖似乎挺讲信用的。 于是他看了一眼小狐狸，想验证下真伪。 小狐狸点点头。 卓景宁放下心来，这狐妖说的是实话，大概是小狐狸威慑导致，让这狐妖不得不老老实实。 “这儒家真解，你有什么用？”卓景宁问。 “宋国内有一种祭祀秘法，可以让自身具备诡像力量，但却并非形成了诡像。那种祭祀秘法是鬼神所创，妾身这般的乡野鬼怪，是很难得到的。不过据说鬼神开创祭祀秘法的时候，参考了儒家真解，妾身这才打起了这里的心思。”毛大娘解释道。 然后接着道：“先生若是感兴趣，这三卷真解就归先生所有了，只不过还请先生看在妾身一番谋划的份上，将这真解让妾身抄录一份。” 卓景宁点点头。 毛大娘大喜道谢，然后快速抄完了三卷儒家真解，接着就立马告辞。 卓景宁看着手中的三卷儒家真解，齐全是挺齐全的，就是需要先好好修订一下才能看。没想到这次会有这样的收获，想了想，卓景宁就带走了这份真解。 而这时，被支开了好几天的芸娘突然找过来，说灵鹊仙子找他。 卓景宁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见见。原本小狐狸和卓景宁是一道去的，但在半路上，小狐狸却被什么东西给引走了，卓景宁只好单独去见那位灵鹊仙子。 还是那个竹林，然而等卓景宁见到了灵鹊仙子，却是一愣。因为灵鹊仙子此时面色苍白，一副浑身乏力的样子。 隐隐的，空气中还有一些很淡的血腥味。 卓景宁想了想，还是行李参见。 “不必多礼，这次请先生过来，只是有一事相求，看在妾身曾经帮助过先生的份上，还请先生务必答应。”灵鹊公主的声音软软的，又柔弱无力，听起来有种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卓景宁沉默片刻，然后道：“敢问仙子所为何事？” “妾身不幸被贼人打伤，现在受伤过重，那贼人的手段歹毒，妾身只能医好外表，而不能根治。先生武学惊人，体魄强健，希望先生能将精气借给妾身一部分，让妾身恢复，妾身感激不尽，想来先生不会不答应的吧？”灵鹊公主说着，目光阴戾的打量着卓景宁。 卓景宁体质强大，鬼怪的感知尤为明显，卓景宁对古怪而言，就像是冬日的一个暖炉般。 也是上好的补品。 ， 302、你刚才说你受伤了？ 灵鹊公主也是无可奈何，她在被礁生打伤后，本想回芙蓉城，去找芙蓉主。然而却意外得知，芙蓉主的老仇人获得族位后，上门来找麻烦了。 那是鬼神金和尚。 金和尚曾是凡人，修成十七道年轮印记，眼看要形成十八道了，却是突然背弃师门，背叛人族，销声匿迹十年，再现后已成金甲僵尸，纵横鬼怪界和人间百年后，突然成为鬼神。 鬼神金和尚和芙蓉主怎么结仇的，无人知道，芙蓉主也从没提起，但这两位鬼神的仇恨，却是真的不死不休。 哪怕清廷境内的祖君老爷和巩仙，这两位鬼神曾经害得对方差点失去成就族位的资格，但最终也还是联手，共同隐藏幕后，借助一群野心勃勃的草原狼，构建了整个清廷，发展至今，这两位鬼神距离成就族位，也用不了多少年了。 金和尚和芙蓉主的仇恨，确实有点奇怪。 在鬼神之中，关系闹得这么僵的，也是很少见。 毕竟鬼神不死不灭，除了那些邪门的东西，便是鬼神，都杀不死另一个鬼神。昔年红尘客栈的鬼神遗世人，与一名神秘鬼神，联手弄出了第一部灭杀鬼怪的秘法，这门秘法确实是威力惊人，能让凡人杀死鬼怪。 但哪怕将灭杀鬼怪的秘法修至大成，威力足以杀死诡像级的鬼怪，但也只能勉强伤到鬼神而已。 既然不死不灭，那么何必生死纠缠？ 又杀不了对方！ 尽管不清楚金和尚和芙蓉主如此深仇大恨，但族位鬼神相争，现在整个芙蓉城都有些摇摇欲坠，灵鹊公主又哪里敢回去？ 不得已之下，灵鹊公主只好缩在帝回县附近，借助过往男子的精气来恢复。只不过，一般人的精气，对灵鹊公主的伤势，实在是提供不了多少帮助。 毕竟礁生已经成了特殊鬼怪，体内有了一丝微弱，但却演化到了极致的诡像力量，其中诡异程度，极度瘆人。 灵鹊公主想要恢复，需要寻找那种武道巅峰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意志坚定，气血旺盛，普通鬼怪都不敢想招惹。同样的，这样的高手，对有需要的鬼怪来说，也是大补。 卓景宁的武道，可以说是聊斋世界第一人。一身气血的恐怖，若非聊斋世界的压制，一旦让他进入可以武道通神的世界，直接就能成神了。 这样的体魄，怎么能让有些走投无路的灵鹊公主不垂涎？ 况且，灵鹊公主也不是想弄死卓景宁，毕竟卓景宁是芙蓉主指定的剧本主角，在剧情结束前，谁都能杀了卓景宁。灵鹊公主所想的，是从卓景宁身上吸走一大半的精气来恢复，然后等卓景宁恢复过来了，她再吸一次。 多次使用的补品，和只能使用一次的补品，在好处相同的情况下，无疑是选择前者。 灵鹊公主是容不得卓景宁拒绝的，她这样问，也只是先礼后兵而已，无论卓景宁同意还是拒绝，她都会吸走卓景宁的大半精气。当然如果卓景宁同意的话，灵鹊公主会让卓景宁被吸走精气时，舒服一点。 毕竟卓景宁长得不差，在芙蓉主出不了芙蓉城的情况下，她是不介意春风一度，偷吃一回的。 老在芙蓉城内，她也是会腻的。 越是漂亮的女人，就约会骗人，她们的心思，也越难猜。因为她们的脸蛋，足以让人第一时间就有足够高的好感度。 至于芙蓉主会不会被发现，灵鹊公主并不担心。 和鬼神深入接触久了的鬼怪，都会发现鬼神虽然很恐怖，很无解，但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芙蓉主对剧本内的大小变化，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必须通过其中的角色人物，才能进行观察。 现在芙蓉城都摇摇欲坠，可想而知，芙蓉主对眼下帝回县的把控，已经完全失去了。 帝回县附近，目前可以算是一块无主之地。 哪怕她和别的凡人或者鬼怪有染，只要那些凡人或者鬼怪不作死自己说出去，便会安然无恙。 被灵鹊公主的目光盯着，卓景宁有些沉默。 灵鹊公主以为卓景宁在犹豫，于是等了起来，只不过在片刻后，却看到卓景宁忽然目光怪异的盯着她，然后说道：“灵鹊仙子，你刚才说，你受了重伤？” 灵鹊公主不知道卓景宁为什么这么问，但她觉得卓景宁是认为她有伤在身，那么他便有机可逃，若是小狐狸在，灵鹊根本不会打卓景宁的主意，但小狐狸早已经被她给引走了。 有一些独特鬼怪的诡像力量，对小狐狸演化诡像力量，可是大有帮助，对于小狐狸的吸引力也自然大，在不磨灭她特意准备的那只独特鬼怪，收走那一丝诡像力量前，小狐狸是不会回来的。 灵鹊公主尽管还没形成诡像，但因为有芙蓉主，便是诡像级的妖王，也敢轻易算计。 “怎么？难道先生觉得妾身受伤了，你就能跑了不成？先生，我想你该清楚，你是跑不了的。至于你身边那位妖王，几天内是回不来的，附近那只鬼怪体内的诡像力量，对她吸引力太大了。前一阵子，她便忍不住动手杀了一只力量近似的鬼怪呢！” 灵鹊公主笑着，然后就准备动手了。 她的伤势刻不容缓。 “是那种独特鬼怪吗？不知道那种鬼怪的诡像力量是什么？”卓景宁却问道。 灵鹊公主一愣，但还是回答道：“那种诡像力量，为反复。人心莫测，反复无常。和那位妖王的诡像力量，刚好相似。” “是这样吗？”卓景宁沉吟道，他总算是知道小狐狸的性情，为什么有时候会反复无常了。 原来小狐狸的诡像，其中有一部分力量是反复。 “多谢灵鹊仙子告知。”卓景宁很郑重的道谢，“作为感谢，我有一番心意，还请灵鹊仙子收下。” 见到卓景宁这样，灵鹊仙子只当他同意了，不过死要面子撑着而已。 于是她笑得格外妩媚，甚至还有心思调戏卓景宁，她说道：“是什么样的心意？又粗又硬的心意吗？” ， 303、我是断章狗 卓景宁听着灵鹊公主的调笑，不由也笑了，而且笑得格外大声，笑了三声后，他看着灵鹊公主，面无表情，却又格外认真的道：“不知道灵鹊公主知不知道我的来历？” “清廷县太爷吗？”灵鹊公主不以为然道，芙蓉主能将芸娘死后所化恶鬼找来，那么无疑对卓景宁的过往来历，都是无比清晰的。 卓景宁点点头，他叹口气：“是这样的，不过灵鹊仙子，我想说的可不是这些。” 灵鹊公主不由有些莫名的不安，因为卓景宁太冷静了，但凡人是杀不死鬼怪的，所以灵鹊公主又很放心，只当是自己受伤后太过疑神疑鬼了，加上又对卓景宁这番话感觉好奇，于是问道：“那你想说什么？” 卓景宁的脸上露出追忆之色，接着才缓缓出声道：“我有过一个很聊得来的朋友，他叫白乙，就算后来意外变成了鬼，对我也还算不错。” “我认识一个心境修行上的前辈，他选择死后成鬼，不过当了鬼后，性情大变，对我不太友好。” “我曾经有过一个难以匹敌的敌人，在地方上称王称霸，人称薛封君，给我的压力当时非常大，让我不得不选择去当一次小白脸，给人家做面首。” “我还遇到过一个漂亮的女尼姑，似乎和我看对眼了，几次纠缠我，只可惜她是个鬼。” “那么，你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吗？”卓景宁缓缓说道，声音平淡，目光中不带丝毫感情，他按了一下惩戒，然后才接着道：“除了那位修行上的前辈，我没机会杀了他外，其他的，都死了……对，就像你这样的死法。” 话音落下，无人应答。 因为灵鹊公主，已然化为了一地齑粉。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灵鹊公主，体质1。” 随着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卓景宁的脸色略微显得怪异，他一边感受着来自惩戒的强化，一边则奇怪的问道：“惩戒，这鬼怪不算难缠吧？” 虽说带着恶意，但他按了一下惩戒就没了，这又不像是薛封君，在此之前就让他很难受。 “她有个相好的，是这剧本的幕后黑手，那位鬼神芙蓉主。” 卓景宁脸色一僵，这是他所不知道的。 如此说来，这哪里是难缠，简直就是超标了！ “不过现在剧本幕后黑手好像出问题了，不能出现，也对剧本失去了控制。”惩戒继续说道，被惩戒杀死的鬼怪，能知道鬼怪的一切信息。 卓景宁松了口气，然后他若有所思的道：“你说那位鬼神芙蓉主对剧本失去了控制？” 惩戒没有回答，因为卓景宁问的是废话。 卓景宁沉吟片刻，就有了主意。 鬼神不死不灭，所以出问题了也死不了。既然死不了，那么剧本大幅度改变不行。原本的剧本，是一个很传统的英雄救美的名利双收剧情。当然，可能其中的三角关系更为吸引人。 既然这样，那么就再英雄一点好了！ 卓景宁觉得，马天荣夫妇，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忽然这时，卓景宁转过了身，就看到小脸郁闷的小狐狸出现在他身后，一副在生闷气，宝宝很不开心的样子。 “怎么了？是个具有诡像力量的独特鬼怪跑了？”卓景宁问，小狐狸有读心鬼术，除了和惩戒有关的，都能随意知晓，所以他也就没有隐瞒，况且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跑了，我留不住。”小狐狸鼓着腮帮子，很气恼的说道。 卓景宁没想到那个独特鬼怪如此不一般，不过转念一想，这是灵鹊公主用来调虎离山的鬼怪，要是没点能耐，那才怪了。 “这个女妖呢？”小狐狸伸着脑袋左右看了看，然后看着那一滩灵鹊公主死后所化的齑粉，“是被你杀了吗？” “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打伤了，想要吸我的精气来恢复。不过啊，重伤之躯，也敢出现在我面前？”卓景宁咧了咧嘴角，神情颇为桀骜，便是鬼神，在他面前只要是重伤状态，那么这方世界的规则——鬼神不死不灭，便会荡然无存。 “是是是，你最厉害。”小狐狸顺着卓景宁的心意说道，不过她还真有点认同卓景宁的话，毕竟她可是眼睁睁看着卓景宁杀死了狼城城主的狼妖化身。 族位鬼神的化身，那可也是鬼神！ 这也是卓景宁说他会杀了老狐狸，小狐狸一直非常相信的原因。 “哦，对了……”卓景宁旋即便将鬼神芙蓉主失去了对这方剧本的掌控，告诉了小狐狸。 “那你想怎么做？”小狐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眨，很有想法，但出于看重卓景宁的建议，所以打算先问问卓景宁。 “我的想法，是从马天荣夫妇入手。这一对夫妇进入城内，看似找了份好差事，去衙门当差。但在这宋国的衙门当差，又谈何容易？”卓景宁可是一方县太爷，对于手底下那些猫腻，又怎么会不清楚。 若是财大气粗关系硬，上面有人罩着，那么还好，日子定然是过得舒舒服服。可要是没啥人脉，完全是靠托人送礼进去的，那么这日子就非常难办了。 马天荣无疑是后者，还完全是靠了岳父的面子。 而马天荣的岳父，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家中略有钱财罢了，连小财主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小康人家。在进入衙门后，马天荣的日子定然不好过，而且也当不了几天衙役，就会顶包被赶出来。 那些人肯收钱放个普通人进来当衙役，可不是真招人，只是想找个免费的劳力，顺便来顶个包，当只替罪羊罢了。 毕竟，对衙役们来说，在衙门当差，隔三差五就会出事。 不是县太爷的怒火，就是一些小官司的牵连。 因为没人屁股底下是干净的。 马天荣到那个时候，可有的委屈受！ 不过在此之前，卓景宁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和小狐狸找到了芸娘。 芸娘对卓景宁出现在他面前很惊讶，然后正要说什么，就被小狐狸一爪子按下，直接杀掉了她的身体，芸娘逃了出来，再度历经生死，芸娘的魂体上，直接出现了血光，修复小狐狸那一爪子造成的伤势。 然后，卓景宁按下了惩戒。 304、聊斋世界的土特产 芸娘的目光惊恐，在极大的心悸中，灰飞烟灭。 不过那目光始终盯着卓景宁，似乎是在说：你不是说了会放过我的吗？ “是啊，我放过你了。” “但是，你没想放过我啊……” 卓景宁低声呢喃，在他耳畔，惩戒的提示声出现：“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芸娘，体质1。” 惩戒的提示，无疑是验证了卓景宁的猜测。 灵鹊公主早和芸娘窜通好了，不管芸娘是不是被迫，但既然想要再害他，那么卓景宁还有理由留着她？ 道似有情却无情，心成累赘便无心。 杀尽诸生，即也是念头通达。 一道道蛇纹从卓景宁体表浮现出来，这一次，不再只是鬼怪才能看见了，卓景宁也看到了。 似蛇非蛇，但却又不是龙。 细密的蛇纹，遍布卓景宁周身，随着他的呼吸，体表的透明鳞片再次生出了一层。 这是第四层。 随着这一层鳞片的出现，就像是打破了什么枷锁，卓景宁的眼中瞳孔突然化作金色，双眼开阖，居然有两道微弱的金色豪光出现，一扫而过，就像是刀锋，被他双眼盯着的东西，陡然间破裂。 冥冥之中，卓景宁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不成音调，没有音节。 似乎只是昵称。 但卓景宁却清晰的明白了这种奇怪声音所表达的信息：鬼术——破妄之眼。 “鬼术？”卓景宁的表情一瞬间非常怪异，他看向了小狐狸，小狐狸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但却没有半点惊讶，似乎是对此早有所料，只见她摩挲着下巴，精致的小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后说出了和破妄之眼没有半点关联的话：“我果然没猜错，当肉身太过强大，突破极限后，便会获得天地生成的鬼术。” “可我是人啊……”卓景宁一脸不可思议，鬼术不是鬼怪才能够掌握的吗？ “嗯嗯，你是人……”小狐狸敷衍道，然后继续构思她的炼体计划。她虽然每过一段时间，便能获得一个天地生成的鬼术，但很少有杀伤威力，大多数都是辅助效果。卓景宁刚才眼睛一睁一闭所产生的破坏力，比一般的蛇级鬼怪要强出太多，甚至血光之灾层次的鬼怪，都要忌惮三分。 她现在是诡像级，但诡像力量不太好修行，起伏不定，时强时弱。尽管再弱也比没有形成诡像的鬼怪强，但这也太有几率性，若是遇到强大的鬼怪，可就危险了。 按照卓景宁的炼体思路，她的体质一旦足够强大，便能获得强大无比的鬼术，足以弥补她攻击方面的短板。 现在她手中的鬼术，攻击性这一方面，除了一个诅咒外，其他的还不如她显化原形时的狐爪。 她很需要一个强大的攻击鬼术。 卓景宁看了一眼不太想搭理他的小狐狸，于是他在脑海中问惩戒：“我怎么会获得鬼术？” “宿主的体质，聊斋世界快要压制不住了，所以只能通过赐予鬼术的方式，继续压制宿主的体质。宿主所获得的鬼术，别看威力强大，但也只能使用这么一次，想要使用第二次，只能等宿主三十三层体质强化后，打破一切枷锁，到时候将再无桎梏。” 卓景宁闻言一愣，然后试了试，果然再也无法释放出破妄之眼了。 他想了想，便问道：“我在聊斋世界不行，那么我若离开聊斋世界，还能具备鬼术吗？” “宿主可以尝试下。” 看到惩戒也不知，卓景宁想了想，便回到了现实世界。 …… 一瞬间风云变化，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变成了乌云密布，甚至出现了绵延的闪电，刺啦刺啦，电闪雷鸣，一道道银蛇刺穿了夜空。 卓景宁站在大街上，看着这天象变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有种直觉，这天象变化，多半是和他有关。 惩戒所言非虚啊，等他到了三十层体质强化，这伪界就要把他赶出去了。他现在有点明白，殁界的魇为什么只能投影了，还需要分批次降临现实世界，除了不想毁了这个可改造后“移民”的现实世界外，便是进来太多，怕是要被现实世界直接赶出去。 只不过，那两个现实世界诞生的“土著魇”又是怎么回事？ 固然其中一个化为了他的惩戒前身，但可还有另一个魇在呢！青春与美貌之镜的店！这个魇可是试图多次影响他。 “惩戒，你知道吗？”有事不解问惩戒，没事的话逗狐狸。 “那个魇在解除现实世界人道意识对我的影响前，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几次在现实世界感知下来，那个魇早就不在现实世界了。宿主要是愿意，可按照我感知的找过去，应该能找到那个魇留下来的空壳。” 惩戒的话瞬间让卓景宁一惊，他不由就道：“你让我来现实世界尝试下鬼术，也有这方面的目的吧？” “反正宿主早晚会知道，等宿主的体质足够承载惩戒的信息，宿主一切都会知道。” “那你怎么不把体质强化三十三层，每一层的强化效果都嫌和我说啊？”卓景宁面色怪异，语气古怪的怼道。 “我是参考宿主才出现的，为什么会这幅样子，我想宿主应该心里清楚。” 卓景宁：“……” 他怀疑惩戒在骂他，可是他完全没有证据。 于是他只好去找青春与美貌之镜的店，当然在此之前卓景宁特意实验了一下鬼术破妄之眼，毕竟这是他回到现实世界的目的，然后卓景宁成功用事实证明——鬼术是聊斋世界的土特产。 惩戒对那个魇的感知很精准，所以卓景宁直接一路过去，就到了青春与美貌之镜的店中。不过那只是一家很寻常的工艺品镜子店，生意冷清，一副快要倒闭关门的样子。 卓景宁心里早有准备，因为惩戒告诉他那个魇的空壳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出现，于是他等到了晚上的某个时间点，果然这家镜子发生了变化。 他跨步，直接闯了进去。 镜子点内黑漆漆的，没有多少光线，而景物摆设，也和白天时候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黑，就是白。 一如殁界的画风。 ， 305、魇（万谢不过笑话的一万豪赏） 卓景宁看着这个仿佛殁界再现的镜子店，目光很平静，他走的很缓慢。因为不知道这镜子店里藏着什么，所以卓景宁很小心谨慎。 然后，他听到仿佛是马蹄声的奇怪的声音。 就在他身后。 转过身去，卓景宁看到了一个背对着他，正在敲打镜框的女人背影。那是很古老的打造手法，一如那些宣称是手工艺品的刻意作秀，达到高价售出的行径。 有机器能替代了，为什么还要刻意用手工？传承传统工艺吗？那么为什么不是在节省人工精力的情况下，将传承精益求精？ 脑海中念头转过，这般环境下，卓景宁还能胡思乱想，体质无比强大，的确是让他潜意识间有些目空一切，再也无法和以前的心态一样，如履薄冰起来。 他终究只是一个凡夫俗子。 于是，卓景宁改变了心态。 他选择了出声打招呼：“晚上好，你不睡觉吗？” 那敲打镜框的背影一顿，然后转过身来，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普通的外表，普通的穿着，唯独不普通的，是她不是人，却也不是鬼。 因为卓景宁按了下惩戒，没反应。 卓景宁明白过来，他见到的这个，多半青春与美貌之镜的店这个魇了。 准确来说，是这个魇留下来的空壳。 “你终于来了。”这个女人看着卓景宁，说了这样一句话，她面无表情，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只不过，你果然已经不是你。” 这个魇，看来是认识惩戒前身，能认出卓景宁的真身，但也能因此确定，卓景宁不是原来那个魇。 “我是他，也不是他。”卓景宁这样道。 “我不管这些。”这个女人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留下这个空壳，只是为了等你。你想知道的，都在真界。我也在真界。” “那个鬼怪都被压制的世界？”卓景宁不由问。 “那个世界只有鬼，没有你说的怪。”这个女人再次摇了摇头。 “你被困在那了？”卓景宁想了想后，这样问。 这个女人沉默，不说话。 卓景宁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就这样，沉默了半个小时后，这个女人点了点头，算是表态。 卓景宁不由奇怪：“你们为什么都要去那个真界？那个世界压制鬼，你们去了，也多半要被压制，为什么要去遭罪？” “这个世界只是伪界，无法容纳我们，原本因为我们是本土诞生，能够隐瞒一阵子，但随着殁界魇的出手，便隐瞒不下去了，我和他相约去真界。” “你们就不能去殁界？” “殁界人阻止不了我们，殁界的魇也不阻止，只不过我们去了殁界，要被殁界同化，一旦同化，我们就会失去原有的意识，变得和殁界的魇差不多。只有最基本的浑噩意识。” 卓景宁默然，是被同化成傀儡，还是去真界冒险探寻，这还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但凡是自由，果然都需要付出代价。 卓景宁选择沉默。 一言不发。 这个女人也是沉默，只不过她的眼睛盯着卓景宁道：“你两次进入殁界，已经让殁界察觉到你了，到那个时候，你除了来了真界，便是只有被殁界同化。你没有其他的选择。你所能做的，是早点来，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卓景宁闻言却是笑了。 他看着这个女人的目光逐渐怪异，然后他缓缓说道：“那么，你知不知道，有个不比殁界诡异程度低的世界，叫聊斋？” “你找到了新的真界？”这个女人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是啊，那是一个鬼怪被世界眷顾的世界。在那个世界，存在着一种应该比魇弱的鬼神，但鬼神无一不是聊斋世界的主角，不死不灭，肆意享乐，将所有活人都当成了玩物，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卓景宁慢慢说道，这样戏弄一个魇的感觉，还真是爽啊！ 毕竟他曾经死在魇的手中，还因此沦为了恶鬼，丢失了所有人性。 此时面对一个魇留下的空壳，这个魇还是被困在了真界，状况不太好的话，那么他为什么不趁机好好嘲讽一番呢？ 听到卓景宁这番戏谑的话，这个女人脸色却是逐渐平静，然后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道：“看得出来，你很得意？” “不过，我也可以真正确定，你不是他了。他和你一样反复无常，不守信用。但是，他知道魇的恐怖之处，不会跟我透露这么多，你等着吧，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你真以为，我苦心积虑让你去两次殁界，只是断你后路吗？”这个女人脸上逐渐出现了笑容，而且笑得越来越夸张。 “到那个时候，希望你还能保持原本的实力。不然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做点别的，把你杀了，让你变成第三个你。” 这家镜子店中，黑白二色在不断变换，然后一切归于苍白，消失不见，连带着这一家镜子店和这个女人。 卓景宁所占之地，成了一块突兀的空虚。 而上间的楼层，瞬间往下坠下。 卓景宁面色微变，然后赶紧跑出去。体质强化二十三层，让他一瞬间就逃了出去，避免被失去一楼的这栋商住两用楼给砸死。 轰隆隆，那一栋楼在左右晃动，然后轰隆一下，整栋楼随之倒塌。 在沙尘弥漫中的空气中，阴影有血腥味弥漫。 警车和救火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卓景宁没有离开，他犹豫了下，最终选择留下来救援，一直到了天亮，救出了十几个人，然后才在将和聊斋世界的连接点更换后，离开了这个伪界。 …… 卓景宁来到聊斋世界后，就发现了一件从未遇到的事情。 他离开聊斋世界，聊斋世界的时间线是静止的。然而这一次他过来，却发现聊斋世界的时间线生出了变化，他离开了十二个小时，聊斋世界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 “你去哪儿了？”小狐狸见到卓景宁时，松了口气，然后才气鼓鼓的问。 卓景宁突然消失，确实是吓到她了。 尤其是在她找遍附近，都找不到卓景宁后。不过她倒是遇到了之前吸引她注意力后跑掉的独特鬼怪，但小狐狸直接无视了，任由那只独特鬼怪逃离。 她没心情找这只鬼怪的麻烦，也没时间。 ， 306、卓豪侠（万谢盗雪无暇的一万豪赏） 卓景宁可以确定，聊斋世界的变化多半是跟那个魇有关，只是他没想到，这个魇居然会先他一步来到聊斋世界。 不过，惩戒不是说过，魇无法进入聊斋世界的吗？ 于是他问惩戒。 “魇是无法进入，但梦魇鬼神可以进入。”惩戒回答道，这个答案让卓景宁很震惊。 “你是说那个魇，是梦魇鬼神？” “聊斋世界没有梦魇鬼神，不过如果魇肯放弃自我，重新开始，那么便可以成为聊斋世界的梦魇鬼神。当宿主接触到那个魇的时候，其实也是那个魇接触到了聊斋世界的时候。” “只是按你这么说，她不是我接触到的第一个魇吧？”卓景宁提出困惑，“真要说起来，那栋公寓才是。” “但那是殁界之魇，也只是殁界之魇的投影。按照那个魇说的，殁界之魇只剩下最基础的浑噩意识，恐怕聊斋世界看不上。直到宿主接触到了这个魇，聊斋世界才越过宿主，和这个魇进行的交流。而交流的最后结果，便是现在这样。” 卓景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开口：“那么，这个魇选择重新开始，应该意味着在聊斋世界中，有个地方，已经演化成鬼神府域了吧？” “这是宿主唯一的机会。” 卓景宁点点头，他明白惩戒的意思，在那个重新开始的魇，成为聊斋鬼神前，是唯一的杀她机会。成为鬼神后，这难度就无限增大了。更何况，这个魇还是被聊斋鬼神认可的梦魇鬼神！ “那么你为什么要我去现实世界……” “我并不具备真正的意识，我只是宿主的一部分表现形态。”惩戒第一次说了废话，重复了以往说过的话。 尽管惩戒的声音没有语气变化，但卓景宁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无奈。 答案也很明显，惩戒会想让卓景宁去现实世界，多半是聊斋世界的影响所致。 卓景宁不知道聊斋世界想干什么，但他清楚，自己强化体质的层数，必须加快了。然后他看向小狐狸，说自己遇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恐怕这个世界上要多出一位梦魇鬼神了，至于惩戒和现实世界，他一字没提。 小狐狸还是很相信卓景宁的话，对于卓景宁说世上要出现一位梦魇鬼神，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就镇定了。 梦魇鬼神，距离她太远。 犹如一位打工仔听说世界首富要来他所在的城市，必然会先是一惊，然后就没有再多的反应了。 因为实在扯不上关系。 小狐狸能这么想，卓景宁却无法这么想。 想了想，卓景宁决定吐槽一下惩戒：“你可真够low的，以前被一部灭杀鬼怪的秘法影响，现在又被聊斋世界影响。” “都是猪队友，就别互喷了。” 卓景宁：“……” 息怒，息怒，还有七层强化，就不用再见到这玩意儿了。卓景宁安抚自己，然后去继续未完的剧本。 在没有抗衡鬼神的力量前，卓景宁还需要给芙蓉主一个交代才行。 他继续他的“英雄之路”。 马天荣果然如卓景宁所料的那般遇到了麻烦，于是卓景宁出面帮他，令马天荣感恩戴德。之后通过马天荣，逐步收拢在衙门混的不如意的衙役，在出手大方阔绰，又很讲义气后，这帮衙役纷纷以卓景宁马首是瞻。 不到两个月，这帝回县的衙门便易了主。那位县太爷没事，但他的话，已经到了说话没人听的尴尬地步。 之后，便是芙蓉主安排剿灭恶霸剧情。 卓景宁没改动，照着做了。 只不过在做完后，将他的个人英雄形象又进一步渲染开。毕竟他掌握了衙役，哪怕衙门在宋国再没什么用，但终究是官方，而百姓都是信任官方的。如此一来，在衙役到处宣扬卓景宁的情况下，帝回县百姓误以为卓景宁有着隆重的官方背景，接下来不到半个月时间，就黑白两道，纷纷表示愿意以卓景宁为首。 于是，卓景宁开始做起了造福帝回县百姓的各种好事，铺桥修路，审判冤案等。 前后用了半年时间，卓景宁的第三个名号，在宋国境内，从帝回县开始，逐渐传开。 卓豪侠！ …… 这半年里，卓景宁并非一直待在宋国，在明白梦魇鬼神危机后，他便和小狐狸，非常频繁的往返于清廷恶人县和宋国帝回县两地。 恶人县虽说对卓景宁来说，已经并不是很重要，但好歹也是费了他一番心血的地方，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况且这地方早已成了他的私人之地。 之前的那些想法，不过是被鬼神芙蓉主给影响了心智。 手握一地之权，各方人马来了，首先得打点好他。一开始，卓景宁以为在那个宋国剧本，还能遇到几个聊斋故事，但随后就发现是他自己想多了。 当然，在宋国帝回县这半年，除了卓豪侠这个称号外，卓景宁也并非全无收获。 他到手的三卷儒家真解，找人修复后，卓景宁反复翻看几遍，居然意外因此修成了一口浩然之气。 随着他怒喝一声，普通鬼怪，居然会因此惊恐逃避。 或许对普通人来说，这是至宝，但对卓景宁来说，这一口浩然之气只能算是鸡肋了。 随着那个帝回县恶霸被杀，鬼神剧本似乎已经消失了，而他的那些后续改动，芙蓉主也没有丝毫的反应，甚至就连灵鹊公主被他杀了，芙蓉主都没有找小狐狸问问是怎么回事。 他是凡人，凡人杀不了鬼怪，这完全可以视为和鬼神不死不灭等同的聊斋世界规则，是公认的，因此芙蓉主不会找他。 但是，芙蓉主却会找小狐狸。 哪怕因为老狐狸，而不会为难小狐狸，也会过问几句。可偏偏连小狐狸都没有被芙蓉主过问，那么这位鬼神遇到的麻烦，不是不小，而是非常大。 事实上，还真是如此。 金和尚在成就族位后，这一次完全是有备而来。牺牲两大化身为代价，以他当年师门一位先辈的十八道年轮印记，将芙蓉主的鬼神化身和池妖化身，给困进了那个特殊域中。 眼下的芙蓉城，只是一座被鬼神之力肆虐过的空城。 至于城中鬼怪，没死的早就全跑了。 ， 307、金和尚（四更） 金孤山，山上有座香火鼎盛的寺庙，不过那都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那座香火鼎盛的金顶寺，已然化为了一片残垣断壁，昔年大火焚烧的痕迹，也早已被青苔植被所遮盖。 放眼望去，若不是活了几百年，对金顶寺的一草一木都熟知的，很难找到金顶寺的废墟地。 一个枯瘦的和尚，已经在这金顶寺的废墟之地，盘膝坐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这枯瘦和尚一身僵硬皮肤，看起来不像是活人，通体金闪闪的，犹如金身佛像，看上去不太像是一个真人，像哪座寺庙的泥塑罗汉多过像人。 一步错，步步错。 他从第一部走错的开始，便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芙蓉主。 然而，鬼神无法杀死鬼神。哪怕他竭尽全力，苦心算计，又仓促偷袭，但最终，也只能以两大化身为代价，将芙蓉主的两大化身，通过十八道年轮印记形成的特殊域，给困住。 杀敌一千，自损一千。 可谓两败俱伤。他最后一道化身，和芙蓉主的儒家化身，都还宛然无恙。 族位鬼神三大化身互为一体，又各自相连。所以，他这番所为，其实并没有多大效果。芙蓉主的两大化身，在那个特殊域中死不掉，数百年或者数千年后，还会再现。 唯一的效果，大概是让他心里舒服多了。 这一口气，已经憋了数百年了。 缓缓地伸出手，他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木鱼，轻轻敲了起来。这是几百年前的木鱼，材质好，加上他精心保养，得以存留至今，但这个木鱼也到了朽烂的边缘，所以他必须敲得很轻。 随着木鱼声传开，他慢慢的闭上眼，然后念起了经。 他已经有太多年没有念经，饶是过目不忘，此时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念了。第一遍经文，他念的磕磕碰碰，第二遍经文，还是如此，到了第三遍经文念诵之时，才逐渐顺畅起来，第四遍第五遍，这一篇经文总算是利索且快速的念完了。 若是当年他念经这样，不光要被师父责骂，还会饿肚子。离开了寺庙，就是饿死也很有可能。 没有人会给一个念不会经文的和尚饭吃。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责骂他，也没有人敢责骂他。 至于饿肚子……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却也没有什么饥饿感。 他站在了这个世界金字塔顶端已经太久，久到了自己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 缓缓敲着木鱼，枯瘦的和尚念着经文，一遍又一遍，从太阳升起，到日落西山，又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日落西山，如此，直到第四天的太阳升起，山上出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少年模样，看少年打扮，似乎是个离家出走的少公子。 这公子一身锦缎，但却因为奔跑在树林里，不仅脏兮兮的，还破了许多处地方。他见到了枯瘦的和尚，出于好奇，就跑了过来，喊道：“喂，那个和尚，你在这做什么？” 念经文停下了，这个枯瘦的和尚看着这个少公子，忽然出声道：“我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听完了吃大餐。” 因为是连夜离家出走，所以少公子早已经饥饿难耐，听到这枯瘦和尚这么说，这少公子连忙点头，说道：“好啊，好啊，和尚你快点讲完，本公子已经饿了。要是本公子吃得开心，等会儿赏你一大笔银子，给你该寺庙用。” 枯瘦和尚像是没听到这少公子这番话，自顾自的说道：“你觉得，这和尚，有几种？” 这话是问这少公子的，但这枯瘦和尚根本没指望这少公子回答，一问完，就开始解答道：“和尚有五种。第一种，是能将色、受、想、行、识五种妨碍见心明性的意识清除干净，不受声、色、香、味、触、法这六尘的污染，这样的僧人，称之为和尚，也只有这样的僧人，才配称之为和尚。” “这第二种，是虽然参禅打坐，宣扬佛法的，这样的僧人，做不到六根清净，那么是和样，不叫和尚。” “第三种，是那些四海云游的和尚，每日所思所想，都是我今天吃什么，住哪儿化缘，住在哪儿，时日久了，口舌伶俐，但也说不了真话，这样的僧人，是和撞。” “这第四种，说的是那些敲钟击鼓，念经文咒语，做道场法事，然而不通佛法的，这样的僧人，叫和唱。” “这最后一种，是像狗一样钻营产业，像苍蝇一样追逐美貌女子的，这种僧人，叫和障。” 少公子听了枯瘦和尚这番话，不由两眼发亮，这可是他从没听过的，不由抚掌笑道：“和尚你说得好，本公子的老师，要是有和尚你这一份口舌，我就不愁听不懂那些子曰教义了。和尚，你可懂四书五经，不如来我家教我念书吧？本公子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枯瘦和尚不理睬这少公子，他接着说道：“曾经，有那么一个和尚，叫金和尚。这金和尚的父亲，是个无赖小人，为了几个大钱，就把金和尚卖给了寺庙里一个老和尚。这个金和尚从小顽劣，不肯念经坐禅，就像长工一样给庙里干活。之后，老和尚死了，老和尚生前存了一点银子，金和尚就把银子偷走，然后逃出了寺庙，干起了小买卖。” “金和尚善于钻营，也擅于投机倒把，很快的靠着牟取暴利，金和尚发家致富了，在一个地方购置了大量的田宅。” “金和尚有了钱，也不吃独食，更善待其他僧人，但凡是肯投靠他，拜入他门下的，一律收入门下，因此靠金和尚吃饭的僧人，有成千上百人。” “围绕着金和尚田宅的，有大量良田，这些都是被金和尚买下了的。附近有不少的屋子，有些是给投靠金和尚的僧人住的，有些则是靠给金和尚种田的佃户。金和尚的排场无比，手下养着的下人也多，每当他大喊一声，底下数十人打雷一样大声答应。” ， 308、爹娘食之 “金和尚居住的地方，叫水坡里。在当地是家财万贯，显赫一方。如果有客人到来，只需要一吩咐一声，转眼就能做好十几桌酒席，肥羊、美酒、蒸鸡、熏鱼，应有尽有，一般的大户望族，都没能能耐。” 枯瘦和尚继续讲着金和尚的故事，那少公子听得非常全神贯注。 很明显，这位金和尚是一位奇人。 “金和尚如此威势，却也不敢养蓄唱歌跳舞的妓女，但养了十多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都是聪明狡黠，善于媚人的。这些美少年往日里所唱的，都是艳曲。” “金和尚如果要出门，必然有十几名弟子骑着马前呼后拥，刀剑弓矢碰撞的‘嘎嘎’声，几乎连成了一片。金和尚的奴仆都叫他老爷，水坡里一带的百姓，则称呼他祖宗，但从来没人叫他禅师上人。” “金和尚还广泛的交朋友，即使千里之外也可互相通气，因此当地的官员都不敢招惹金和尚。不小心触犯了金和尚，甚至会因此害怕的浑身发抖，瘫倒在地上不起。” “金和尚的为人，非常粗陋，不通文墨，从头到脚都没有一丝风雅的气味，生平更是不读一卷佛经，足不入寺庙之内，他的门人弟子也都没见过，因此纷纷效仿金和尚。” “租借金和尚屋子住的人又不少，那些人家的女子打扮，浮华程度不比京城里的女子差，而这些胭脂水粉，都是金和尚门下的弟子所供给，那些弟子们从不吝啬钱财，不过那些金和尚的弟子，因为偷情被哪家男人杀了的事情也屡有发生。” “金和尚听到后，从来不深究，更不管死的是哪个弟子，只是把杀人的那户人家给赶走。因为他生性如此。” “金和尚后来还没来了一个不沾亲带故的小孩子，当做自己的儿子，请专人教他读书写字。小孩子很聪明，考了功名，于是金和尚出钱，帮他运营了一个官位。从那以后，金和尚在当地的称呼就变成了太老爷，当地人见面纷纷以手垂地行儿孙礼。” “不久之后，金和尚突然去世。他收养的儿子，披麻戴孝给金和尚守灵，哭的声嘶力竭，哪怕他亲生父母走的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难过伤心。” “至于金和尚的葬礼，更是声势隆重，比之王侯。沿道跪拜之人，数不胜数。” “而金和尚的遗产，他儿子得了一半，余者那些门人弟子分了，受益者过万人，不知让多少人过上了富庶的生活。” 枯瘦说到这，他缓缓转过头，看着这位少公子，说道：“走吧。” “故事没了吗？和尚。”少公子听得有些如痴如醉，听到枯瘦和尚这么说，还有些没回过神，颇有些恋恋不舍。 “和尚带你去吃大餐。”枯瘦和尚说道。 听到吃大餐，少公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饿惨了，于是赶紧道：“那远不远，本公子可是饿坏了，走不得远路。” “不远，不远，你看，到了。”枯瘦和尚说着，少公子一看，居然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里，一座巨大的金色佛像四面八臂，仿佛是一座大山，叫人只能仰望。而在远近，都有僧人经过，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忽然，少公子看到在佛像前，跪着一对自己老夫妇。他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是自己的父母，经过了一晚上，其实他早已经气消了。 “那是一对老夫妇，他们的儿子离家出走，苦寻不得，所以在这里跪拜了一夜，祈求佛祖能保他们儿子平安。”枯瘦和尚这时候忽然这样说道。 少公子闻言，不由眼泪落了下来。 喊了一声爹娘，就急忙过去。 接下来就是父母和儿子相聚的感人画面，枯瘦和尚看着一动不动，少公子和爹娘相聚好了，然后就过来跟枯瘦和尚道谢。 这会儿已经知道枯瘦是一个奇人，甚至可能就是那位金和尚，说话无比斯文恳切。 枯瘦和尚听少公子说完了，才开口道：“和尚说请你吃大餐，就必须请你吃大餐，请随和尚过来，和尚已经让他们准备好了。” 少公子见枯瘦和尚说着已经走开了，就连忙跟上。 走了几步，少公子发现自己爹娘没跟上，正要招呼他爹娘的时候，去听他爹娘说他们已经吃过了，让他自己去吃吧。 少公子于是点点头。 他是真的饿极了。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还没到用餐的地方，枯瘦和尚却忽然问道：“这位公子，你说那位金和尚，是怎么样一个人？他算不算真正的和尚？而不是和唱、和撞、和样、和障？” 少公子一听枯瘦和尚这么问，于是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位金和尚大师，不算和尚，但也不是和唱，更不是和撞、和样、和障。他是一个真正的得道高人，他收养的儿子能因为金和尚之死，而伤心欲绝，可见金和尚是对他视如己出。仅此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了。” 枯瘦和尚微微点头，然后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他一伸手：“请。” 少公子看过去，立马就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不少美食，那色香味让他食欲大开，不由跑过去抓起一只烧鸡就啃，都没有跟枯瘦和尚道谢一声，更没有怀疑这一座寺庙里怎么会出现烧鸡这一类的肉食。 大口吃着，少公子第一次觉得这些往日他吃厌了的酒菜，是如此美味可口。 就是不知为何，在他吃这些酒菜的时候，感觉到这些酒菜似乎在跟他求饶，他耳边隐隐听到了求救声和哭喊声，但仔细一听，却是什么都没听到。 少公子用过酒菜，就跟枯瘦和尚道谢，只是离去时却没有看到他爹娘，少公子问枯瘦和尚，枯瘦和尚说他们已经先走一步了，少公子也不疑有他。 这位少公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林间，而原本在他看来是金碧辉煌寺庙的地方，却是一下子化为了一片被植被覆盖的寺庙废墟。 而在一处植被间，有血肉模糊的两具尸体。 ， 309、拔狐狸毛（万谢杨月影的一万豪赏） “辛劳半生，为世所累，被子食之者比比皆是。死了你们，但我放了他，还送他一场大富贵，正好圆了你们望子成龙的夙愿，善哉善哉，我佛慈悲。”双手合十，枯瘦和尚面容似笑非笑，以鬼神之力，将一对凡人夫妇从千里之外拘来，又有何难？ 鬼神手段，天地难测，极诡至邪。 枯瘦和尚站在这废墟外，吊念了这半年多时光，他也是放下了。不过，如果再次见到芙蓉主，他还是会想和芙蓉主拼个两败俱伤。 因为，他就是金和尚。 在他生前，有两个挂念的人。一个是收养他的老和尚，另一个则是他收养的儿子。 收养他的老和尚，意外变成了鬼，然后死在芙蓉主手里。 而他收养的儿子，也是死在芙蓉主手里。 那是一场芙蓉主导演的好戏，让他最在意的两个人，生死相搏，只是为了试试看，能不能将当时假死遁走的他刺激一番，以达到让他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目的。 这是大仇。 金和尚成了鬼神都无法释怀的大仇，他不惜远遁他方，追寻梦魇鬼神的脚步，尽管始终没找到梦魇鬼神，但他意外找到了符合他要求的族群。 他是鬼物。 鬼物所成的鬼神，所需要的族群和妖物所成的鬼神不一样，并不需要直接的血脉关系。成了族位鬼神，金和尚便回来复仇了。 前后和芙蓉主交手三次，这第三次，终于让芙蓉主失去了两大化身。 尽管他也没了两大化身。 不过他比芙蓉主其实更占优势，因为芙蓉主的地位，有一半是依靠芙蓉城，眼下芙蓉主的鬼神化身不在芙蓉城，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他只需要将芙蓉主引入黑城，芙蓉主便会永远的失去芙蓉城了。 黑城，金和尚也是知道的，知道这座城很邪门，能困死鬼神。 但黑城的神秘之处不止于此。 金和尚追寻梦魇鬼神的脚步数百年，并非没有半点收获。 他知道自己找不到梦魇鬼神，只是因为一旦成为梦魇鬼神，便会打开一扇世界之门，门后是第二层聊斋世界。 这也对应了那一句在鬼神间广为流传的话：成了梦魇，便可再翻一页。 想来那些梦魇鬼神，都是去了第二层聊斋世界。 而黑城，便是和这第二层聊斋世界。 黑城，之所以能困死鬼神。只因为，黑城有一半，是不在这个世界中的，那一半黑城，一直都在聊斋世界的第二层。 游走在聊斋世界的这一层和第二层之间，也是因此，才会让族位鬼神找一座黑城，都无比费劲。 这真的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 小狐狸以诡像级鬼怪的实力跑了一圈后，终于从清廷的一个祖先鬼鲁王爷那，知道了芙蓉主的事情。 然后赶回来告诉提心吊胆了许久的卓景宁。 卓景宁倒吸了口冷气。 他没想到居然有一位鬼神和芙蓉主掐起来了，而且拼了个两败俱伤。准确来说，是那位鬼神捡了一个便宜，当时在芙蓉城内，只有芙蓉主的凡人化身和妖物化身，芙蓉主的鬼神化身并不在芙蓉城内。 “不管是什么原因，但反正对我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卓景宁道，这件事就算是因此尘埃落定，画上一个句号了。 当然，只是暂时的。 于是在几天后，卓景宁递交了高老还乡的辞呈。 然后从清廷境内销声匿迹。 这一身官服，卓景宁反复思量后，还是决定脱下。 这清廷对于他来说，其实并非是什么久留之地。在此之前，他只是在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好李婉淑她们。毕竟在清廷境内，鬼怪唯一不敢杀害的，便是官员了，这一身官服穿着真的是好用。 而那些鬼怪也不会不长眼的招惹到地方官的府上，在挑选目标时如果发现是一位清廷官员的家眷，通常会先犹豫一下，然后放弃居多。 得罪一位清廷官员，说不定会惹出清廷官员背后的祖先鬼，到时候无论如何都是一场麻烦。 而要是鬼怪会招惹到了地方官府邸中，那么多半是有人先招惹鬼怪。 由此保证，卓景宁才舍不得这一身官服，当然，现在这一身官皮，尤其是恶人县，这可是他费了一番心力的地方，就这么轻易舍弃，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毕竟，当土皇帝的感觉，那是相当的好。 只不过，由现实世界转化的梦魇鬼神，正在逐步成型中，这算是巨大的危机，虽说不是迫在眉睫，但也想来要不了多久，快则几年，慢则几十年。 这让卓景宁无法继续停留在这恶人县了。 因为实在想不到安置李婉淑她们的方法，头疼的卓景宁病急乱求医的问起了惩戒。 然后，惩戒还真知道解决方法。 这惩戒虽说上次被聊斋世界给影响了，但自那之后，知道了很多原本不知道，和聊斋有关的事情。 惩戒给出的答案是——拔狐狸毛。 于是，卓景宁真这么干了。 然后，小狐狸追着卓景宁揍了半天才解气。 小狐狸的毛，在她形成诡像后，毛发中的诡异力量极度强大，在如野兽般留作气味标记的同时，还能够压制闯入被小狐狸气味标记的领地中的鬼怪。因此，只要让李婉淑她们住在小狐狸的领地当中，便是非常安全的。 这还真是卓景宁没想到的，谁能想到，小狐狸居然还能留下气味标记，来圈做领地，这可是野兽才能办到的，卓景宁一直将小狐狸当成人，哪怕明知她是狐妖，但他也还是固执的将小狐狸当成人。 这点，只能算是灯下黑了。 又或者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毕竟，聪明人一旦进入了死胡同牛角尖，基本就很难被劝服，只能等他自己想明白。 卓景宁固执地认为小狐狸是人，就相当于一个装睡的人，无论是谁都叫不醒的。 卓景宁高老还乡的辞呈很快就被批了下来。 卓景宁还不老，才二十几岁，哪怕是放在这个聊斋世界，也最多算是中年人罢了。但清廷的官位，可是紧缺啊！ 尤其是卓景宁掌控恶人县后，朝廷中眼馋这一块地方想摘桃子的人，可有不少。 只不过有小狐狸在，才无人敢动这个念头。 ， 310、买田宅（三更） 车留庄，此去郭北县的必经之地。 这地方的人多姓车，原本是个不起眼的小村庄，随着一个酒鬼的发家致富，这个村庄也兴盛起来，但过不了几年光景，随着那个酒鬼的死，那个酒鬼儿子没有他父亲的发财本事，整个村庄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 因此，外人都传闻是虎父犬子。 车臣便是那个酒鬼的儿子，每每听闻此事，他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人他那个酒鬼父亲，真的只是一个酒鬼而已，根本没什么发财本事。而他家之所以能富庶起来，甚至还让附近的乡里乡亲，连带着过上好日子，只是因为他父亲认识一只狐狸。 车臣以往一直喊那只狐狸叫叔叔来着。 而那只狐狸，也管他叫侄子，他娘亲那只狐狸则称呼一声嫂子。 他的这位狐狸叔叔，经常告诉他的酒鬼父亲，哪里有人遗失的银两，哪里有人埋藏后却忘了挖出来的银钱，甚至还提前预知会发生大旱，让他父亲提前囤积禾苗之类，用以谋取暴利。 正是有着这位狐狸叔叔的帮衬，而他的酒鬼父亲也言听计从，得以才发了家。 因为做什么买卖都是大赚特赚，他的酒鬼父亲，甚至还得了一个酒财神的名号。只可惜，他父亲酗酒过度，以至于过早的走了。 他的父亲一去世，那位狐狸叔叔就再也没来过。 没了这位狐狸叔叔的帮衬，车臣又怎么能像他父亲那样，做什么赚什么呢？ 不过还好，他有一个童生功名在身，近些日子打算卖了这里的田地宅子，带着他老娘搬到郭北县里头去住。 郭北县，那不是什么善地，但也算繁华，有一座很有名的学府，出过好几位秀才，甚至还有一位举人。 车臣就打算去那座学府继续念书，好他日考个秀才功名。 之所以要卖了这里的田地宅子，不是他手头紧，急缺钱，而是等他去了郭北县，这地方指不定就成什么样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 所以，车臣才打算卖掉，全部换成银钱。 免得日后发生点什么让他糟心蛋疼的事情，到时候处理起来麻烦不说，还容易得罪人，要是哪个人因此对他起了杀心，那么他的日子就得过得提心吊胆了。 作为这一带的人，车臣很清楚这地方的民风那是相当“淳朴”。淳朴得说杀你就杀你，谁来了都不好使。 然而，想要找个本地买家，那可很难。 谁都知道这车留庄的田地贫瘠，种啥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日子。别的日子，一株稻谷打下来，蒸熟了，好歹一小碗米饭。车留庄这地方，想要蒸熟了有一小碗米饭，那得十株！ 买了这地方，真的是连佃户都找不到，谁种谁饿死。 不过这地方的土地想要肥沃起来，其实也挺简单。打个仗就行，多死点人，尸体全烂地里，保证来年的粮食大丰收！ 赚得钵满盆盈。 只可惜，这个办法简单是简单，但想要办到，可不容易。 朝廷是不管事。 但各地也没人造反啊！ 这件事，车臣其实一直都挺奇怪的。 他这么大年纪，还只是一个童生功名，不是因为他太蠢了。实际上，车臣是非常聪慧的，他会如此，只是因为经过狐狸叔叔的指点，捡到了一个前人留下的藏书库，那地方藏书丰富，保存大多完好，有很多珍藏版的四书五经，却也有很多离经叛道的书籍。 著作书籍的人不知是谁，但这些书，叫人看了，无一不是额头直冒冷汗，但偏偏格外引人注目，让车臣忍不住看了还想看。 总而言之，就是车臣看得杂书太多了。 不过杂书看多了，也有好处。至少车臣做人不死板，也不迂腐，优柔寡断，若是换做其他人，难免会舍不得卖了这地方的田地宅子，没他这么果断。 忽然，车臣听下人来报，说有人愿意买他的宅子田地。 车臣闻言，大喜过望，连忙问道：“人在哪儿？” “就在客厅等着，夫人已经叫人送上茶水点心了。”这下人赶紧回答。 车臣于是又问：“是什么样的人？你可认得？附近的人家吗？” “听口音，是外地来的，不过自称是秀才。”这下人回答道，他知道车臣想问什么，这么问只是想看看是不是外地来的，是的话就提高一下价钱。 一听是秀才，车臣就脸色微微一变，这样一来，就不好提价了，他无奈叹口气，道：“能卖出去就不错了，至于赚一笔的事情，还是算了。” 对方冒充秀才这一件事，车臣连想也没想过这一点，因为能考中秀才功名，都是有文墨水平的，只需要几句对话，就能听出来了。 如果一个人真能假冒秀才，那么这个人的文墨水平，也已经达到了。 既然如此，当成一个真秀才来看又如何？ 在大宋，不讲究什么证不证的。考取秀才功名，朝廷会颁发一张秀才凭证。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这张凭证不怎么拿出来，因此也没什么人会在意。 车臣随即就出去，然后就见到了来买田地宅子的人。 是一男一女。 应该是一对夫妇。 男子的年纪略微长于他，朗目剑眉，面若温玉，鼻如悬胆，很是俊秀，一身穿着简单，但气势十足，只是坐在那儿，他远远看一眼，便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就像是他是在面见县太爷一般！ 那种威势，叫他都忍不住下跪。 也难怪他的下人，会忍不住提醒他这是一位秀才了。 这种无形的压力，太强了。 车臣上前，略有些拘禁的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道：“见过这位秀才爷。” 这男子看了车臣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不必多礼，我叫卓景宁，我年长于你，你喊我一声卓兄便是。” “是，是。”车臣答应道，这压迫感太强，他用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然后目光一瞥，就看到了坐在这名自称卓景宁的男子身边的女子。 顿时惊为天人。 瞪大两眼，他没想过，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 311、舔狗无处不在（一更） 不过，随即车臣就意识到自己不能看，心中念着非礼勿视，然后低头垂手问卓景宁：“不知道卓兄对小弟的开价满意否？如果不满意，价钱方面可以商议一下。” 车臣决定做一下让步。 只是坐着，就有如此威势的男子，再加上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在侧，那么这个自称卓景宁的男子，会是一般人吗？ 答案很明显。 “就按车兄弟标价吧，我来之前打听过了，两百两白银，价格公道。”卓景宁点了点头，这车臣的宅子田地别看很大，但这只是偏僻之地，地价又能高到哪里去？撑死了也就卖个三百两银子。 “卓兄既然这么说，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车臣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交易如此顺利，那就再好不过了。 卓景宁的威势太强，车臣是一刻也不想在卓景宁面前待着。难怪他那个彪悍的婆娘这次只让下人送上茶水点心，就赶紧让人来通知他，没有越过他就来讨价还价，怕也是被这位的威势所慑。 心中念头百转，对卓景宁的身份不断猜测，但车臣却也没有露出半分异色来，和卓景宁交接完毕，然后将几位认为是较为忠厚，又不方便带走的下人，转交给卓景宁后，车臣就带着妻儿老娘，以及几个下人，一道坐马车离去了。 “你们几个，收拾收拾，该换的地方，都放在外头了，办好了，你们就留下，办不好……你们自己走吧。”卓景宁没说涨工钱之类的话，只是出尔反尔而已，前头答应了一定会留下这几个下人，给他们一碗饭吃，转头就这么说。 这是驭人之道，若是一开始就涨工钱，那么以后怎么让他们老老实实办事？ 人心叵测。 忠奸也只是一念之间。 “是。”这几个一听卓景宁这话，心里头的小心思顿时没了，明白这位新东家不好惹，于是赶紧去办事。 “嘻嘻，你可真威风。”等下人一走，一直不说话，假装自己是淑女的小狐狸就掩嘴一笑，然后钻进卓景宁怀里。 两人从清廷跑到宋国，都是这么一路腻歪过来的。 恰好在路过一地歇息时，有几个老读书人见到了类似的一幕，都纷纷忍不住叫一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朗朗乾坤，居然如此伤风败俗”。 然后，卓景宁光是拉着小狐狸，不让她去干掉那几个老读书人，就废了好大一番劲。 卓景宁每天坚持看书修行，对一些出名的文人墨客也是知道的，而恰巧那几位老读书人便是其中几位。尽管都没有举人功名，但因为文采太好，所以在士林当中名声极大。 小狐狸真要是把他们给干掉了，没留活口就算了，如果留了……那么多半是他背锅。 他可是卓青天，卓豪侠，怎么能有污名？ 要背……好歹等他换个马甲才是。 比如白老狗诈尸复活就不错。 卓景宁搂着小狐狸较小的身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将下巴抵靠在小狐狸的肩膀上，说道：“这样的威风，不值得好骄傲的。这就跟一个县太爷，去跟一个乞丐耀武扬威，炫耀自己，尽管很爽，但是够傻，又有什么意思？” “哪个县太爷脑子有坑才会去跟乞丐耀武扬威？”小狐狸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对卓景宁这番形容，表示无语。 “这可不一定，我曾经看过一本杂书，说的是仙帝渡劫之时，被爱人和兄弟背叛，然后转生异世界，从零开始，继续修行，然后他一个仙帝，在一帮连修行之门都没踏入的人面前炫耀自己的炼丹水平，别提多开心了。” “这不跟皇帝用金扁担，本质差不多？”小狐狸撇撇小嘴，深表不屑，她虽然不知道仙帝等指的是什么，但大概是意思能听明白，只不过随后却是话锋一转：“跟我说说，那个故事怎么样的？” 听这语气，分明是很有兴趣。 于是，卓景宁就半回忆半瞎编，将他看过的那本杂书给大概复述了一遍。 小狐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然后道：“嘻嘻，挺有意思的。” 卓景宁：“……” 呵呵，真香。 “剩下两个灵鹊仙子带来的鬼怪，找到了没？”于是他岔开话题问。卓景宁和小狐狸在途经帝回县时，意外遇到了那个名为反复的独特鬼怪，这一次，这个鬼怪没能跑掉，当时在场的除了这个反复鬼怪，还有一个叫吝啬的。 这两个独特鬼怪，一个被小狐狸用诅咒磨灭了，另一个则被卓景宁抢了个人头。 运气不错，直接惩戒1。 就是强化效果不太理想，体质增幅不大，连心境也没有提升，至于鬼术“体验卡”，倒是又收获一张。 一下子触发，然后就消失不见。 这体验感让卓景宁恨不得给一堆差评。 而从这两个鬼怪口中，卓景宁和小狐狸也得以知道，他们本来是芙蓉城的鬼怪，跟随灵鹊仙子来到帝回县参与剧本，结果灵鹊仙子死了，芙蓉城摇摇欲坠，芙蓉主失踪，他们不得不流落人间，然后没能逍遥多久，就倒霉催的撞上了小狐狸。 除了反复和吝啬外，从芙蓉城出来的独特鬼怪，还有两个，一个叫独食，另一个舔谄。 卓景宁说的就是这两个鬼怪。 “没有呢，虽然不厉害，但他们躲藏的本事不低。尤其是那个叫舔谄的，人皆有谄媚心性，这个鬼怪能够在人心间不断游走变幻，捉摸不定。他若是再强几分，就算是鬼神，都很难抓到他。”小狐狸一脸不爽道，那两个独特鬼怪给她的帮助很大，尤其是那个叫反复的独特鬼怪，让她节省了十年的时间。 她此时的诡像力量，若是对上当初的昆妖王，那么落入下风的，一定是昆妖王。 “喂，我说你灭杀鬼怪，怎么好像力量增幅越来越少了，而且你有鬼术为什么不用？”小狐狸忽然奇怪的问，这件事她纳闷很久了。 这一路上，不止杀了两个鬼怪，在一荒山野岭，还意外遭遇了一头不知道为什么失去神智疯了的妖物，卓景宁那次体质也出现了增强的异象，但却始终不见他使用鬼术，并且体质强化也并不明显。 ， 312、四面八臂（二更） 卓景宁神色颇有点无奈，二十五层的体质强化，让这个聊斋世界对他的压制，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 这个世界的天道，终究是眷顾于鬼怪啊！ 似他这样的凡人，是不能拥有超自然力量的！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卓景宁的错觉，他在杀死那头失去神智的妖物，获得体质强化的时候，恍惚间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画面。 在那个画面中，有人笔落鬼神惊，儒家圣贤的一篇文章，能将鬼神给压制，甚至封印，不断消磨。 这画面一闪而逝，让卓景宁到现在都有些费解。 这样的画面，不应该出现在这个聊斋世界当中啊！ 聊斋世界的那位儒家祖师爷，目前可是沦为了一个不存在的残魂，只能苟且于读书人的信念当中，苟延残喘。 若不是那次遇到了修成如是我闻的他，替他接触了鬼神的诅咒，这个残魂还得继续受罪。 难道那是另一个世界的？ 卓景宁不由暗暗猜测，有殁界、真界这样的世界，还有现实世界这样的伪界，还有便是眼下的聊斋世界，这就意味着，世界绝对不止一个。 笔落鬼神惊，文章镇鬼神的场景，多半是出现在一个人道昌盛，天道眷顾于人族的世界。 可是，他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说呀？”小狐狸见卓景宁不说话，却有些不乐意了。她是有读心鬼术，但读心鬼术有限制，所以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用读心鬼术的，免得有需要的时候，因为没了读心鬼术，而莫名其妙的倒霉，或者落入险境。 “因为，我是人啊！” “而这个世界，是眷顾于鬼怪的。” 卓景宁说道。 他说的这是实话，以一人之力，抗衡一个世界的力量，是何等困难？卓景宁就自认做不到，至少目前是做不到的。 只不过，当他话音落下，卓景宁却发现小狐狸瞥他的眼神很奇怪。 他挑了挑眉，于是忍不住说道：“喂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哦。”小狐狸扬起了精致小脸，发出了长长的一个音节，声音是很好听，就是让卓景宁情不自禁的想要揍她。 “你哦是什么意思？”卓景宁黑着脸问。 “就是哦啊。”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卓景宁直接了当的问。 “哪有？”小狐狸眨眨眼，精致的小脸有点不自然，很心虚。 “你就有。” “你比一个女人还嗦！” “但我就是觉得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卓景宁很迟疑的说道，他怎么看小狐狸的神情，都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那是你错觉。” 卓景宁寻思了下，然后瞧着已经黑如锅底的那张小脸，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计较下去，免得这只小狐狸炸毛。 “说起来，为什么你一听说这地方有个县城叫郭北县，就非要过来？”小狐狸适时转移话题道。 卓景宁想了想后，说道：“你还记得在文成县时，那个青云道观吗？那一套天地无极，乾坤剑法，我觉得那多半是一门灭杀鬼怪的秘法。而这套秘法，可能就在这附近。” 小狐狸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卓景宁说的是什么。 然后，小脸略有些古怪的道：“宋国内流传的灭杀鬼怪秘法，大概有三种，这是鬼神为了培养圣人特意传下的，也只在宋国境内流传，不过没有你说的这一门天地无极，乾坤剑法，没有。” “没有？”卓景宁诧异，难不成当初在文成县，他被朱胖子那些认给骗了不成？可是当时他们分明是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啊！而且似乎事实也是如此。 他不由奇怪的看着小狐狸，然后就见小狐狸说道：“倒是有一门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清廷境内所传的乾坤剑法，应该是口音不同造成的误会。” 卓景宁沉默片刻，然后问道：“三门灭杀鬼怪的秘法，除了这一门外，另外两门秘法是什么？” “一门好像是叫一气化三清，还有一门是叫四面八臂金蝉心经。”小狐狸想也不想就回答了出来，她的读心鬼术，有时候就是这么霸道，获取其他鬼怪的记忆轻而易举。尤其是在宋国，形成诡像的鬼怪路经某个地方，当地的鬼怪可是要纷纷来拜见的。 除非是那个地方本身就有诡像级鬼怪存在，不过那样的话，当地鬼王或者妖王，会直接摆一桌酒宴，邀请小狐狸过去。 这样的酒宴，卓景宁被小狐狸带过去参加过一次，真的是群魔乱舞。 当时在酒宴上，他是一口“酒菜”都没动。 只不过，让卓景宁比较在意并且感觉奇怪的是，郭北县一带居然没有诡像级的鬼怪盘踞。这一点非常奇怪，像当初在帝回县，那只是因为鬼神剧本降临罢了，附近才没有鬼怪，因为都跑了。 在这宋国境内，每一块区域，几座县城几座山，都是被鬼王和妖王瓜分干净的。 没有鬼怪占据的地方，那完全就是一派鬼祸绵延，人鬼不分的末世场景。毕竟宋国可是鬼怪主动在维持一地的安稳，说来讽刺的是，没有鬼怪，当地人还真活不下去。 可郭北县这一带，只有几只蛇级鬼怪罢了。 此外，不曾听闻郭北县有树妖姥姥，更不曾听说过黑山老妖，至于那叫燕赤霞的人，也是没有。 这一点倒是不足为奇，因为鬼怪很少有在意凡人的，没听过才叫正常。 但没有鬼怪听说过树妖姥姥和黑山老妖，这一点就非常不可思议了！ 按照卓景宁曾经的估测，黑山老妖和树妖姥姥，至少都是在黑城中的郎将和俸官级别。 毕竟，那位国师已经是实锤的宋国三大鬼神之一了啊！ 卓景宁听到小狐狸说出这两门灭杀鬼怪秘法的名字，前一门还没什么动静，等他听到第二门的时候，脸色却是有点怪异。 四面八臂？ 这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转念一想，他这秘法是叫如是我闻，想来这多半是佛门一脉的息息相关之处吧。这么想着，卓景宁脸上的怪异之色逐渐消下去。 </br> </br> 313、宝藏女孩小狐狸（万谢右手边大黄的两万豪赏） 然后卓景宁就没有多想，因为这会儿小狐狸已经环住了他的脖子，仰着小脸问他：“你是想得到那门灭杀鬼怪的秘法吗？” 吐气若兰，声色俱佳。 卓景宁不由有些心猿意马，食色性也，他可能对这句话的理解是错误的，但这会儿他满脑子还真都是这四个字，他干咽了口唾沫，然后缓缓说道：“能得到就好，得不到就算了。这灭杀鬼怪的秘法，不好修。” 如是我闻，他修行至今，也才修成第四层，这最后一层，始终无法修成。 至于年轮印记，更是处于一种诡异的停滞状态。 这多半是聊斋世界对他的压制。 或许，他如果放弃当人，选择当一个恶鬼，只怕现在，可能借着惩戒带给他的力量，成为鬼神了。 不过，这有违他的初衷。 他始终都渴望活着。 先是活着，然后再生活。 活着和生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存态度。 “你的秘法现在怎么样了？”小狐狸随意的问道，这是她第一次卓景宁这方面的问题。 “一共五层，只差最后一层，我便能大成。” “这么厉害呀！”小狐狸靠在卓景宁怀里，一双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刻意这样说道，语气满是赞美，似乎是在崇拜他。 “那是当然，咳咳。”一瞬间，卓景宁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不由志得意满，甚至因为小狐狸这一声夸赞，还有点飘。 小狐狸不动声色的撇撇小嘴。 男人嘛，有时候哄哄就好了。 虽然小狐狸只有卓景宁一个，但卓景宁身边的女人可不少，小狐狸一直都在悄悄观察，积累了丰富的理论经验。 很快的，车府便焕然一新，而门口的牌匾，也从车府变成了卓府。 因为是乔迁新居，所以还特意张灯结彩了一番。 一时间，整座卓府宅子看起来喜气洋洋，气派十足。卓景宁见了一番自己所买田地的佃户，一共五户人家，卓景宁只是简单的见了一个面，没有给他们好处，也没有提高租金。 尽管卓景宁不是单纯来当地主的，买田买地，只是想在这有一个合理的身份，但既然选择了这样的日子，总得过得像样子一点不是？ 况且，他的这个身份过得越像是真的，才越能守株待兔啊！ 车留庄是郭北县必经之地，尽管不知为何，树妖姥姥和黑山老妖都没出现，但在这地方等着，总归是没错的。 而那位宁书生，早晚会出现的。 到那个时候…… 树妖姥姥手下的那一批女鬼，也就该出来了。对付女鬼，卓景宁自认为还是有点经验的，而那批女鬼的实力可不低，他应该能从中至少获取两层惩戒加成。 一层无疑是聂小倩。 这个女鬼不难缠，就没有别的女鬼可以称得上难缠了。 这第二层，则是和聂小倩一直做对的那个女鬼。 能够聂小倩一直在树妖姥姥面前争宠，并且不弱下风的，这个女鬼，也绝非什么省油的灯。 至于其他的女鬼，就的看到时候的遭遇了，不过多半是一群路人甲乙丙。 树妖姥姥和黑山老妖都符合难缠标准，然而，这两个鬼怪，卓景宁自认为是啃不动的。鬼怪有多难缠，他心知肚明。 若是没有小狐狸，他恐怕现在连血光之灾层次的恶鬼遇到了，都得绕道走。 卓景宁的日子，依旧如从前那样。 看书，修行。 只不过他对外的身份，从曾经的卓县令，变成了卓财主，一方小小的乡绅。而小狐狸的身份，则是卓小姐。 这不是卓景宁的变态趣味。 而是在过来的路上，卓景宁借着机会和小狐狸睡在一起总撩拨她，小狐狸有几次都差点失去理智把卓景宁给推到了，所以她现在坚决不给卓景宁机会。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是车留庄的村民。 卓景宁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是练拳。练好拳，差不多是中午了，正好吃饭。吃过饭，便是看书习字，修行一个时辰，如此便是等待晚上开饭时间。 在此期间，要是“卓小姐”愿意，卓景宁便会陪着她一起去外面的田地间走走，穿过水田的田径，一直望着很远的地方。 有白云，有绿山，不时还有鸟儿从天空飞过。 这般田舍翁的闲散时光，卓景宁过得还真有几分乐不思蜀。只不过每每想到这儿，卓景宁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李婉淑，他将他的那些女人，都安置在了狼刺所在的寨子里。 为此，他特意在走前拨专款给天青部落所在的山林修路，开挖水路，保证李婉淑她们出行方便。 至于那只石猴子，卓景宁为了以防万一，杀了。 罪名，莫须有。 那只鬼怪临死前的怨念是巨大的，只可惜他连变成鬼的机会也没有。早处理尸体这一方面，小狐狸很有一手。更何况，小狐狸的诅咒鬼术，主要威能便是体现在磨灭鬼怪上。 小狐狸在天青部落中留下一截发丝，任何进入恶人县的鬼怪，都会明白天青部落是不能去的。 此外，被小狐狸吃掉的人，都会变成小狐狸的傀儡恶鬼。 如同伥鬼一般。 只不过没伥鬼那般灵动，还有自己的思维。这些傀儡恶鬼，真的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只会死板的按照小狐狸的命令去行事。 往日里，这些傀儡恶鬼对小狐狸来说，因为太过鸡肋了，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过。这一次，为了能让卓景宁放心，特意留下了五个傀儡鬼魂在天青部落。 这些傀儡恶鬼，平时都在地底的瓮中待着，有鬼怪闯入了天青部落，它们才会出来。若是有人要对李婉淑她们不利，天青部落的人在走前，有一部分被小狐狸用鬼术迷惑了神智，会誓死守护李婉淑她们。 若不是尽力做到了万无一失的地步，卓景宁又怎么会放心离开呢？ 不得不说，小狐狸真像是一个宝藏一般。 原本对他无比棘手的问题，小狐狸很轻松就解决了。 如此，两个月后，卓景宁还是没等到他想要等的那位宁书生，不过倒是等来了车臣。车臣居然考中了秀才功名，特意回来看看，在和卓景宁一番交流，对卓景宁的文采深表佩服，然后请他去郭北县小住一段时日。 314、聊斋惩戒 郭北县，坐落两山三水之间，从地貌上看，是得天独厚，水陆交通便捷，无论如何，在这地段上，最终都能聚拢起一座繁华城池。 而郭北县也没有辜负它这先天条件，饶是在这宋国朝纲废弛的时候，也有几分繁华之景。 面馆、客栈、米店、布店、胭脂水粉店，还有棺材铺，甚至青楼，在这郭北县都还生意兴隆着。其中，以棺材铺和青楼为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顾客络绎不绝，皆出手阔绰。 在这郭北县，还有学府和武馆、镖局，这三者的买卖，却是不太好做。 后两者是世道太乱，干这行等同送死，固然给的银子多，但也招不到人，都怕有命拿没命花。 学府是门槛太高，交得起学费的，不一定能安稳念书；能安稳念书的，也不一定活得久；活得久的呢，还不一定能考中秀才。所以诺大一座学府，前来念书的富家子弟，不过数十人。 整个郭北县，包括附近乡里的，才凑起一个课堂，有三十来人的样子。 如此学府，教书质量也就可见一般了，从学府建立至今十来年，才出了几个秀才，前些年倒是走了狗屎运，出了一个举人，让这学府吹嘘了好几年，年年打着这招牌，倒是没少忽悠人。 不过半月前的乡试，倒是又出了一名秀才。 是郭北县附近车留庄的人，本是一名年纪过大的童生，学府看着这车童生给足了银子，才将他收进去，没曾想这是位扮猪吃虎的，一举高中，成了秀才，这可把学府的东家给高兴坏了。 学府名叫麋鹿学府，学府的东家，名叫王圣俞，是郭北县有名的乡绅，王家也是当地望族。 因为车童生考中秀才，所以王圣俞特意邀请了一众好友，在郭北县内有名的忘川江上游船玩耍。 车秀才（这个名字没取好，以后就称呼为车秀才）自然也在受邀嘉宾之内，王圣俞为了照顾车秀才，估摸着是想让车秀才能显摆显摆，特意给了车秀才几个邀请名额，但凡是车秀才的朋友，都可以带到船上一块儿参加酒宴。 这能上船的，非富即贵，能上船一次，那可是吹嘘的资本，要是抬高身价的重要筹码，若是被贵人看中，得以扶持，那么这一辈子便算是发了。 车秀才在邀请了一个关系不错的童生好友后，其他人的关系都太生疏了，若是将邀请名额平白给了那些人，车秀才心里可不会舒服起来。但要是只带着一个朋友，又怕这些觉得自己为人孤僻，不喜交友，很难打交道，因此给那些大人物留下负面印象。 虽说车秀才他的心性确实是不喜交友，略为孤僻，但他可不想被人知道这一点。也只有和他交往久了的人才清楚这一点，但那些人多半也不是什么喜欢乱嚼舌根的人，毕竟他车秀才可不是好惹的。 后来经过他那个悍妻的提醒，车秀才才想到了他其实还有一个可有邀请的人，而且这个人能去，那种气势，恐怕还能压服其他人。 正是买了他田地宅子的那位卓景宁卓兄。 所以，才有了车秀才特意赶回去拜访卓景宁，并邀请卓景来郭北县小住一段时日。 卓景宁已经来了，只有他一人过来。 因为小狐狸用读心鬼术知道车秀才邀请卓景宁去做什么，就懒得跟过来，顺便给卓景宁个机会去偷吃一下，免得一天到晚欲求不满似的老惦记她。 卓景宁谢绝了车秀才的好意，没有住在车秀才新买的宅子里，这车秀才不喜交友的性子，虽然只是短暂相处，但卓景宁也已经看出来了，当然不会去自探讨没趣。 反正他也不缺钱。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更何况他这恶人县的一地之主呢？恶人县的五成产业，都在他名下，鲸吞蚕食之下，此时的卓景宁，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在他去恶人县之前，是一城养活三家，但现在，整个恶人县，都在养着他。 哪怕他现在没了恶人县的县太爷之位，但小狐狸用鬼术直接控制了狼刺等人的神智，新来的县太爷只要不是带着十万大军来强权控制，那么他还是恶人县的天。 只不过像他这样的，每一个县太爷都恨不得弄死就是了。 比如他在此之前，就是这么对恶人县的林、顾、宫三家这么做的。眼下，恶人县内只剩下一个顾家，并且完全沦为了小门小户，但相较于早已经死绝的另外两家，这顾家又是幸运的，至少卓景宁的容人之量不错。 卓景宁租了一座宅子，为期三个月，又找了一些下人，也是为期三个月，但因为出手大方，肯给一年的银子，因此倒是找了一些不错的下人。忠厚老实听话，不会弄一些小动作。 只不过卓景宁这么做，倒是让郭北县内不少人觉得他是头肥羊，当天晚上，就有贼闯了进来，被卓景宁一拳砸裂了头颅，然后让下人带着这人的尸体去衙门请赏。 这人并没有被衙门通缉，但卓景宁硬说是衙门通缉的某个江洋大盗，衙门也乐意结案，于是卓景宁的下人就带着赏银回来了。 卓景宁养尊处优养出来的威势，可对这帮见钱眼开的人不管用，但卓景宁这么做，倒是吓退了这些人，让他们明白卓景宁的不好惹。 车秀才过了两天，才过来邀请卓景宁去参加王贤俞的游船宴会。 卓景宁欣然答应。 他会来郭北县，可就是惩戒在车秀才之前来车留庄来邀请他时，突然告诉他跟着这个车秀才来县城，有一定几率能触发聊斋剧情。 这便是惩戒自从上次被聊斋世界影响后，新获得的一个能力，算是惩戒和这个聊斋世界的联系越发深厚，居然能生出这方面的感应。 这在卓景宁看来，是惩戒被这个聊斋世界给同化了。他估摸着，等到哪天完全被同化，就是他无法离开聊斋世界的时候了。 ， 315、船诡 这一点，其实卓景宁并不意外。 惩戒很强，前身毕竟是魇，尽管可能输出催生出来的，没有殁界的那种魇恐怖，但毕竟是魇，是凡人所无法抵御和匹敌的。只是，这样一个魇，连邪佛观想法如是我闻都能将其潜移默化的影响，更何况一个世界了？ 总之，惩戒这个水货其实挺low的。 不过大家都是猪队友，所以卓景宁就懒得吐槽它了。争取早日三十层体质强化，然后大家再也不见，免得两见生厌。 两天后。 卓景宁便和车秀才结伴前去，车秀才还带了一个朋友，是一名唯唯诺诺的童生，名叫刘臣。在性情方面，车秀才和刘臣其实完全无法相处一块儿，想来是名字方面的相同，这两人才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刘臣面对卓景宁的威势压迫，更是连话都说不完整，小心翼翼，不敢多话。卓景宁和车秀才也没什么话好说，三个人同坐一辆马车，都是面面相觑，最后等到了忘川江边，三个人才忽然笑笑，然后交谈起来。 书生凑在一起，谈的可能是四书五经，诗集文章，但也有可能是女人，或者哪个鳖孙。 刘臣以为卓景宁和车秀才是多年好友，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毕竟这也是正常的，于是本着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刘臣就一脸猥琐的说起了城中一些青楼女子的风流韵事，倒是听得卓景宁和车秀才都津津有味的。 男人有时候其实也挺八卦的。 “车秀才，你来了，哦，这位是……”忽然，有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卓景宁看过去，就见一名三十出头的男子走来，一身锦缎，昂首挺胸，自信且张扬，多半是这这一场游船酒宴的发起人，麋鹿学府的东家王圣俞了。 车秀才见到这人，连忙行礼，然后给卓景宁介绍这人，他果然没猜错，这人正是王圣俞。 “府主，这是学生的好友，卓兄，卓兄也是一位秀才，但他的文章功底更在我之上，假以时日，必然是能高中举人。”车秀才介绍卓景宁，一番夸赞之话连绵不绝。 王圣俞听得连连点头，他会过来，便是因为卓景宁的气势，实在是给他一种鹤立鸡群感，站在人群里，无比醒目，他觉得这是一位大人物，这才特意过来，不然区区一个秀才，哪里值得他亲自迎接。 “卓贤弟，想来不止秀才这么简单吧？”王圣俞似笑非笑的道，然后他直接略过这个话题，请卓景宁进去。他这一句话，是半试探半夸赞，同时表明自己的善意。 等到了船上，王圣俞热情给其他人介绍了卓景宁，卓景宁谈吐温文尔雅，只是人站着，便有一种不怒自威感，这让不少人有些束手束脚，这些人都是人精，只看卓景宁的言行举止，就判断出卓景宁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尽管他们在这郭北县也是不错，身份不低，但他们可养不出卓景宁这种气势来。 卓景宁的一身威势，是久居上位，手握大权，颐指气使惯了，积年累月下来，才能养出来。 卓景宁和人交谈一番，才发现这郭北县的望族不少，而且这帮望族的富庶程度，远比文成县的那帮望族家财多。 这让他不由好生可惜。 他若是一方刺史，少说能从这郭北县捞到百万两白银。而且他这么折腾，郭北县的望族，连伤筋动骨也不会。 这是一片非常完美的韭菜地。 让卓景宁早已经熄灭的当官的心思，再度活跃起来。 他是不缺钱。 但是这种没什么危险，几乎捡钱一样的，他为什么不做？ 谁会嫌钱多？ 从刚才的交谈中，他已经知道了，在这郭北县，那位县太爷手里没什么权，但却偏偏什么事都想管一管。不是这位县太爷的责任感太强，而是……这位县太爷也在眼馋当地望族的财富，想分一杯羹。 要是县太爷强势，这些望族没准还会给县太爷几分薄面，想方设法送些钱财给他，但偏偏这位县太爷能使唤动的，也就几个衙役。 所以，这位县太爷的所作所为，其实早就惹怒了不少人了。 和清廷不同，宋国一方土地上，完全是望族和地方官自治，表面遵从朝廷，但实际上都是望族和县太爷说了算。通常情况下，县太爷占了朝廷大义，很容易占据主位。 不过这郭北县，明显就是例外了。 卓景宁面前，站着郭北县一家望族的一位管事人物，不是家主，但在其家族中也是权势不小，这人叫张贺才，这会儿刚冲卓景宁抱怨完，就听卓景宁说道：“这位聂县太爷，这么不通情达理的吗？” “就是这么不当人子。”张贺才和卓景宁谈了几句，只觉得格外和卓景宁谈得来，因此说话就随意了些，加上那位聂县太爷威望不够，张贺才直接骂起了脏话。 “这位聂县太爷，是不够地道。”卓景宁顺着张贺才的话说，“初来乍到，就把手伸得那么长，偏偏吃相还那么难看。” 张贺才连连点头，这时候酒宴开始了，两人便不再说这方面的话，先后走了进去。 歌姬舞女在唱歌跳舞，一旁围满了一圈男子，都在饮酒作乐。 宾客尽欢，因为玩的尽兴，这帮人就都不准备回去，反正这船够大，也都有他们的房间。卓景宁倒是没喝多，王圣俞塞给他两名歌姬舞女，尽管是那堆歌姬舞女中最好看的两位，但卓景宁还是看不上眼。 于是就走出来吹风散步，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江面上是黑漆漆一片。 冷不丁的，卓景宁忽然听到了什么奇怪声音。 好像是有什么大型水下生物从船底下游过去，身体正好和船底撞上了。整艘船没什么下沉迹象，卓景宁一开始也就没在意。 相较于这些，这夜间美妙江上景色，更吸引他。 但没一会儿，卓景宁就发现这艘船居然在前行，不是缓缓前行，而是速度非常快的前行！ 箭矢一般！ 316、兰若寺？ 这船突然前行，比有人掌舵，且顺风的时候速度更快，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够办到的了。 卓景宁眼角一跳。 来了！ 惩戒预知的聊斋故事，要来了。 于是，他赶紧问惩戒：“现在知道是什么聊斋故事了吗？” 惩戒在他脑海中回道：“聊斋之江中篇。” 随着惩戒回答，相关的剧情故事，也被惩戒传入他大脑中。 卓景宁眯了眯双眼，他仔细回忆了下，然后就心里有数了。这个聊斋故事有惊无险。至少表面上来看，这个聊斋故事的确是没什么危险。 大概就是王圣俞划船游玩，入夜未归，然后在半夜三更起来的时候，见到鬼魂的身影，被吓了一跳。 后来船家说，那地方是古战场，当年死了不少人，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没想到那位麋鹿学府的东家，居然是这个聊斋故事的主角。”卓景宁若有所思，这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那位车秀才才是聊斋故事的主角，但没想到，会是郭北县望族之一王家的话事人王圣俞。 忽的，卓景宁想到了郭北县的县令姓聂，不由有一种古怪的想法，但略一转念，便又放下了，开始戒备起四周来。 因为船停下了。 风驰电掣一般的船，突然闯入一片满是迷雾的水域中后，就突然停下了。 卓景宁知道，这江中篇的聊斋故事，快要开始上演了。 不过左等右等，他都没有等到什么鬼影，更没有阴风，也不见什么清幽幽的诡异光芒，环顾四周，忽然船外的水域起了波浪，不过并不大，而随着波浪出现的，还有一叶扁舟，扁舟上挂着一盏大红灯笼，灯笼的光晕中，是一名盘膝而坐的黑袍少年。 黑袍少年无发，似乎是名僧人。 此时此刻，这黑袍少年僧人正在念经，细微的声音，从他口中不断传出，不过声音太轻，卓景宁听不清楚。 忽然，这黑袍少年僧人看向了卓景宁，停下念经，然后说道：“有鬼索财，却无意发现自己冲撞到了王女的先生，所以那些个贪财鬼托老衲来跟先生讨个方便，还请先生上船，接下来的事，和先生无关。” “有鬼索财？”卓景宁挑了挑眉，然后他就纵身一跳，从王圣俞的大船上，跳到了这一叶扁舟上。 “此时说来话长，不过无非是孔方兄惹得麻烦。”这自称老衲的黑袍少年僧人笑道。 孔方兄，是对银钱的一种戏称。 卓景宁于是就说道：“愿闻其详。” “先生可知道郭北县的聂县令？这位聂县令的日子，过得可不是很好，都快比得上帝回县的那个县令了。先生是从帝回县来的，还在那留下了一个卓豪侠的称呼，想来是清楚。”黑袍少年僧人说道。 卓景宁点点头，道：“莫非是人鬼合谋？” 黑袍少年僧人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但却点了点头。 卓景宁可没想到这江中篇会出现，只是因为郭北县的聂县令和一些贪财的恶鬼合谋，所弄出来的。 “钱这东西，可是好东西。人爱，鬼也爱。人拿了银子，可以买吃的，买穿的，还能买女人，买各种自己想要的。这鬼拿了银子，能买元宝香烛，能去阴司居住，能成冥婚，好处多多。”黑袍少年僧人这般说道。 卓景宁闻言，想了想，说道：“元宝香烛我曾见过，只觉得略微有些诡异，金童玉女纸人也曾见了一次，仿佛真人一般，那是在清廷的一次送葬礼上。不过这去阴司居住，却是第一次听说。” “先生很好奇？”黑袍少年僧人闻言笑了笑，然后说道：“既然先生好奇，那么老衲便带先生去走一走。只希望王女不会怪罪老衲便是。” 这王女说的无疑是小狐狸。 卓景宁心安理得的吃着软饭，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多谢大师，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老衲槐树通灵，先生喊老衲槐和尚便是。” 卓景宁没想到眼前这位不是鬼物，而是妖物。从这妖物方才说话的语气，可以看出这位多半也是一位诡像级的鬼怪，不然不会在提到小狐狸时，运气随意，并不在意的样子。 而且能被那帮贪财鬼请出来当说客，这位槐和尚无疑是有能力承受住小狐狸生气后果的。 能抵抗住诡像力量的，可不是只有诡像力量？ 于是卓景宁很客气的道：“见过槐和尚。” “先生爽快。”槐和尚点头微笑，然后伸手一拂，这船只就在水中打了一个圈子，接着犹如离弦之箭般，快速前行。 这速度，和方才王圣俞那艘大船的前行速度完全一致。 卓景宁想了想，这不是同一种鬼术，便都是这槐和尚干的。 看来，不光是鬼物爱财，这妖物，哪怕是树妖，也喜欢银子啊！ 这银子，还真是个好东西。 卓景宁心中感慨，也亏得他此时修成十道年轮印记，再加上二十五层的体质强化，还有即将大成圆满的如是我闻，他才能这么放心跟一个妖王离去。 当然，也跟小狐狸有关。 他的威势，只对于一部人管用。而小狐狸的威势，哪怕是诡像级的鬼怪，都管用。 念及此，卓景宁就想到了老狐狸。 若不是结仇在先，他又答应了小狐狸要杀了老狐狸，替许三娘报仇，卓景宁现在觉得他和老狐狸没准能成朋友。 因为他两可能是同类。 不是生物层次上的同类，而是在性情方面，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不过，我还是要杀了这老东西啊……”这样的念头，卓景宁也只是一转而逝，他想杀了老狐狸，就如同老狐狸想杀了他，不死不休。 很快的，这一叶扁舟就停下了。 这舟的速度很快，一晃眼的功夫，可能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到了好几里地外了。再一寻思，就在数十里之外了。 槐和尚的这一叶扁舟停靠的地方，不是船舶，而是一株参天槐树的旁边。这一株槐树，巨大无比，一半在山下，另一半在山上，非常惊人，这完全不像是一株树，而是一片树林。 槐树成林，这一句话到了这儿，真是无比真的实应验了。 不过，看着一片延绵的槐树林，卓景宁不由有些怪异的感觉。 槐树？ 聂县令？ 郭北县？ 这是不是有些什么地方太巧了一点？ 隐隐好像可以串联起来的样子。 卓景宁心中奇怪，然后跟着槐和尚下了船，沿着这一片槐树林上山，最后见到了一座还灯火通明的禅院。 卓景宁的目光，不由停留在了那一座禅院的牌匾上，接着就看到了三个在他脑海中出现过多次的字。 兰若寺！ ， 317、鬼僧捐钱（四更） 卓景宁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地方见到兰若寺，他虽然有怀疑的想法，但这里可没有树妖姥姥，只有一位槐和尚，这兰若寺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的！ 看着这一座兰若寺，卓景宁忍不住出声道：“槐和尚，这寺庙这么晚了，还在做晚课吗？” 此时的兰若寺，是一派灯火通明的状况。 寺庙内的光芒，非常明亮，只是粗略一看，就可以看到成片成片的蜡烛燃烧着，而走近一些，还能听到寺庙内不断传出来的诵经声。 “鬼和尚的寺庙，晚上怎么能不做功课？”槐和尚笑道，然后就领着卓景宁往里走。 卓景宁跟着进去。 兰若寺的禅院大门没有关上，只是一推，就推开了。僧舍左右罗列，很是整齐，僧舍内有烛火的光芒跳动，但不见人的影子。 卓景宁环顾四周，他在这一座兰若寺的外面，还能隐隐约约听到诵经的声音，可这走进来了，就完全听不到了。 这很诡异，但也很正常。 槐和尚已经说明白了，这是一座鬼和尚的寺庙。 兰若寺。 这一座鼎鼎大名的寺庙，有着多种惹人联想的猜测。有人说这是曾经的大寺庙，香火鼎盛，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天灾人祸，或者其他，寺庙里的和尚全都跑了，这座寺庙也就随之被荒废下来，最后完全沦为了鬼怪盘踞的兰诺寺。 叫人谈之色变，不敢路过，生怕被兰诺寺内的恶鬼给生吞活剥，然后尸骨无存。 还有人猜测，这一座寺庙是被黑山老妖给霸占了，寺庙内的和尚全都被黑山老妖给吃了，然后才有了后来的荒废模样。 然而结果却是这样。 兰若寺，是一座鬼和尚的寺庙。这一座寺庙，从一开始，就不是活人居住的。卓景宁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遇到倩女幽魂这个经典聊斋故事，但无疑，这一座鬼和尚居住的寺庙，预兆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原本的聊斋故事，真相可能是他绝对想象不到的。 至于卓景宁不确定他还会不会遇到倩女幽魂这个聊斋故事，因为在惩戒被聊斋世界影响，从而拥有了提前预知聊斋故事的能力后，会出现聊斋故事的话，惩戒这个时候早已经提醒了，就像是车秀才来邀请他的时候那样。 然而惩戒始终没有动静，这一点就毋庸置疑了。 这地方，不可能出现聊斋故事！ 难怪，郭北县这一带地方，从没有黑山老妖的传闻，也没有树妖姥姥的传闻，有的，只有一位槐树通灵的槐和尚。 槐和尚这个时候敲开了一间僧舍的房门，然后走了进去。 卓景宁便跟着走进去。 这一进去，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僧舍的房门外，是静谧无声，可这进了僧舍，却听到了震耳欲聋般的诵经声。 在这一间僧舍里，有着十几个和尚，他们都是盘膝而坐，都在念经。 其中，有一个和尚身穿大红袈裟，其他的和尚，则是穿黄色纳衣。另外，还有几个缩在角落里的和尚，穿着灰白色的僧袍。 这些和尚，都不是活人。 他们浑身上下，都有着鬼雾。只不过和其他显化鬼雾的鬼物不同的是，这些鬼和尚身上，居然有一道道年轮印记。 这也是卓景宁第一次见到年轮印记的样子。 仿佛光环一样，从这些鬼和尚体内散发出去，有着微弱的光。卓景宁是第一次见，但在看到这些光环的瞬间，脑海中就出现了相应的信息。 这是年轮印记！ 很不可思议。 卓景宁没想到这些鬼和尚都是在修行，并且都修行有成。在这一间僧舍内的鬼和尚，没有一个不是“得道高人”的水平。 说真的，这让卓景宁产生了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 因为有一个鬼和尚的身上，居然有十三道年轮印记。想他修行至今，所见的年轮印记最多者，便是自己，比他高的，在这宋国一定有，但却是从没见过。而此时，却在一座鬼和尚的寺庙里见到了！ 偏偏这十三道年轮印记拥有者，还是一个恶鬼。 随着槐和尚进来，这些鬼和尚都停下了念经，然后一个个双手合十，赶紧行礼道：“见过师兄。” “师兄？”这一个称呼，当真让卓景宁愣了一下。 不该是妖王吗？ 或者槐和尚。 师兄师弟的称呼，通常可是在同门之中才会出现啊。 槐和尚双手合十，神态非常认真，没有敷衍的意思，他非常庄重的说道：“几位师弟不必多礼，南无阿弥陀佛。老衲给诸位师弟介绍一下，这位是卓豪侠，名声很大，他的妻子是鬼神孤王的独女。” 槐和尚介绍卓景宁是卓豪侠时，这些鬼和尚无动于衷，只是微微点头，表示听过这个名号。但等到槐和尚介绍卓景宁是小狐狸的丈夫，这些鬼和尚脸色无一不是大变，然后赶紧朝着卓景宁行礼。 “原来是王女的先生，有失远迎，还请赎罪！”其中一名鬼和尚表示歉意，这是那个穿着大红袈裟的鬼和尚。 看得出来，这里的鬼和尚中，这一位鬼和尚的身份地位是最高的。 只不过，让卓景宁有点奇怪的，这个穿着大红袈裟的鬼和尚，实力不是最强的。这个鬼和尚只是显化鬼雾，但卓景宁看得清楚，有两个鬼和尚周身的鬼雾中，已经出现了丝丝微弱的血光。 这意味着什么，卓景宁很清楚。 这两个鬼和尚只需要进一步提升，就能成为血光之灾层次的恶鬼！一如当初的韩湘，薛封君。 但这两个只差半步就是血光之灾层次的鬼和尚，一个身穿黄色纳衣，另一个居然是穿着身份最低的灰白色僧袍。 这就很奇怪了！ 如果不是按照实力，而是说这些和尚是按照年轮印记来划分，这也说不通。固然这两个只差半步就显化血光的鬼和尚，他们身上的年轮印记最少，加起来才三道。 但穿着大红袈裟的鬼和尚，在他身上的年轮印记也不是最多的，只有十一道的样子。 而在穿着黄色纳衣的鬼和尚中，有两个十二道年轮印记的，还有一个便是最让卓景宁在意的十三道年轮印记。 卓景宁挺奇怪他们划分身份地位的方法的，不按照鬼怪实力，也不按照心境修行的水平，那么按照什么来？ 毫无参考依据。 卓景宁脸上的疑惑神色太明显，那个穿着大红袈裟的鬼和尚见了，就笑道：“先生可是在困惑，我等如何区分身份的？先生是从清廷过来的，却是不清楚我们这地方的规矩。” “还请大师告知，多谢。”卓景宁连忙说道，并且先行道谢。 这穿着大红袈裟的鬼和尚点点头，正想要开口，一旁的槐和尚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师弟，你们的功课还没完成，先生又是老衲带来的，便由老衲来跟先生说明白吧。毕竟，这也是老衲的过失。” “是，师兄。”这穿着大红袈裟的鬼和尚虽然不甘愿，但也只好点了点头，如此说道。 然后槐和尚就说道：“先生，可还记得，老衲说过的话？” 卓景宁想了想，沉吟片刻后才开口道：“孔方兄？” 槐和尚面露微笑，点头道：“正是。兰若寺内，一众和尚的身份地位，看你捐了多少银子。如老衲，捐了九百万两白银，添为寺内大师兄。” ， 318、捐个住持 “九百万两可当这兰若寺众僧的大师兄，那么住持是谁？花了多少银子？”卓景宁不由问道。 “无人。这银子并非一交就是永久，每隔七年，都得拿出这么一些银子来才行。怎么？先生莫不是感兴趣不成？老衲观先生在心境修行上造诣不低，又佩戴佛珠，想来都是佛门一脉，先生若是肯拿出两千万两白银，那么这兰若寺住持之位，便是先生的了。” “两千万两白银吗？”卓景宁还真有点兴趣，因为这样一笔银子，他还真得拿得出来的。千万两白银，才堆得起一座银山。 在他手里，可至少有两座金山来着。 约莫片刻后，卓景宁问道：“我当了这兰若寺的住持，可有什么好处？” “先生想来是拿得出来这样一笔银子……”槐和尚听到卓景宁这番话，心里就有数了，于是他说道：“先生还是活人，老衲等众僧能用到的好处，先生是用不到了，不过先生的这笔银子，也不会叫先生白花就是了。” “怎么个不白花法？”卓景宁细问。 “郭北县，没有妖王鬼王占据，先生想来是有些奇怪吧？”槐和尚没有先回答，反而这样问道。 卓景宁点头。 “在宋国，其实有四位鬼神。”槐和尚说道。 卓景宁脸色一变，忍不住道：“这第四位鬼神，难道是就在郭北县？” 槐和尚点头，“正式如此。那位鬼神，数千年前被困在了十八道年轮印记所形成的独特域中，至今未出。但哪怕如此，又有哪个鬼怪敢占据着地方？” 卓景宁没想到他听闻过的，那位简直到了八辈子霉的鬼神，居然就被困在宋国。 他不由追问道：“敢问这位鬼神的名号？” 本是一副知无不答姿态的槐和尚听到卓景宁这个问题去，却是犹豫起来，他说道：“这位鬼神存在的时间太过久远，鬼神名号一旦出口，等同是在召唤这位鬼神。老衲若是出口，恐怕会因此和这位鬼神有所牵连。” 卓景宁闻言，便准备转移话题。 “不过老衲不能失信于人，先生既然想知道，那么老衲无论如何也得说才是。”槐和尚却是在卓景宁还没出口前就改口，转了话锋道：“这一位鬼神，名号黑山神君！” 卓景宁两眼微微睁大。 黑山神君！ 黑山老妖！ 而这时，卓景宁脑海中忽然出现了惩戒的提示：“宿主若是继续和槐和尚牵扯下去，或者成为兰若寺的住持，有一定几率触发新的聊斋剧情。” 原来是那位黑山老妖还没出世！ 不过惩戒刚才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多半是这位被困了数千年的倒霉催的鬼神，要出世了！ 卓景宁深吸一口气。 这一趟的收获，值的他付出两千万两白银的代价。毕竟对他来说，这银子只要给他足够时间，还真是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于是卓景宁立马说道：“这两千万两白银，给我几天时间，我便能送到此处。” 槐和尚顿时面露笑容，道：“先生即将是这兰若寺的住持，那么使唤一下寺内僧人又何妨？精通运财鬼术的师兄弟，可有那么几位。哦，对了，从这一刻，先生便是老衲的师兄，见过住持师兄。” 这槐和尚居然因此甘愿身居下位，并且遵卓景宁为长。 这是卓景宁所没想到的。 这银子的魅力，没想到了到了这宋国，居然还有这般大。 听到槐和尚的话，那名身穿大红袈裟的鬼和尚带头叫了一声住持师兄，其余的鬼和尚也连忙叫了一声，一个个看着卓景宁，脸上全都带着笑容。 想来卓景宁拿出来的两千万两白银，能让这帮鬼和尚，过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接下来，由槐和尚施展鬼术，连夜和卓景宁去了恶人县，一来一回，不过半个时辰，但再这样的时间里，一座银山确实出现在了兰若寺中，那一堆银子，看得那些鬼和尚一比一个目光火热。 这帮鬼和尚，倒是出乎意料的比活人更加爱财。 卓景宁在见过另外两名身穿大红袈裟的鬼和尚后，接受了一帮黄色纳衣、灰白僧袍鬼和尚的行礼，正式成为了这兰若寺的住持。 然后，卓景宁知道了这些鬼和尚银子的用处。 还真是广泛。 宋国的鬼怪，比清廷的鬼怪更加好享受。喜爱享受的程度，甚至能够让他们压下害人吃人的念头。 相应的，满足鬼怪更方面欲望的物品也出现了，甚至还有奢侈物品。有专门买卖这个的商人，被称之为冥河商人，坐着鬼船，在冥河出现的时候，这些冥河商人一块儿出现。冥河商人和宋国交易的货币，便是黄金和白银。 兰若寺，在宋国的鬼怪界，算是一个类似批发零售的地方。 那帮鬼和尚从冥河商人那里进货，然后将这些东西一一卖出去，价格自定，高于本金的，都算是个人收入。 因为兰若寺被冥河商人认可，能够以很低的价格从冥河商人处进货，这才吸引了这么多鬼怪在此。 当然也不是所有鬼怪都能加入兰若寺，必须是信佛才行，并且能修行佛门观想法有所成就，在心境修行的造诣上不低的。 而这冥河，在听槐和尚一番形容后，卓景宁才发现这就是小狐狸提到过两次的鬼河。 看来这冥河才是鬼河的真正称呼。 卓景宁想了想，然后问道：“问诸位师弟一个冒昧的问题，诸位都是鬼怪，应当知道，这世间是没有佛祖的，这修行佛门观想法，可有什么好处不成？” 卓景宁本以为会有什么隐藏的好处，然而对于这个问题，这帮鬼怪却是纷纷摇头。 卓景宁诧异。 没有好处，这帮鬼怪会如此修行佛门观想法？ “住持师兄，这就和鬼神有关了。”槐和尚这时出声道，然后不等卓景宁问，就解释起来：“住持想来知道这鬼神天定有三百六十五位，然而实际上对于我们这些活得久的鬼怪来说，都知道鬼神真实数量，没有三百六十五位，甚至连六十五位也没有。” ， 319、这里有一只落单的鬼 卓景宁从槐和尚口中，逐渐知道了一个只有一小部分鬼怪才知道，并且这一不鬼怪知道后都不宣扬出去的秘闻。 自古以来，就有三百六十五位鬼神的传闻。 然而，哪怕每一个鬼神都获得族位，一分为三，算作三位，也无法这凑出这三百六十五位来。 清廷、宋国、大元，吴越古地，五代十国，还有那几岛上，这几个地方的鬼神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三十位。 但天地鬼神三百六十五位的传言不可能为虚假，只不过还有三百多位鬼神没有出世罢了。 原本对于鬼神之位的认知，都是天地所赐。 一些妖物，从出生的那一刻，便是天定的鬼神。 直到后来，宋国的那位国师，修行佛门观想法，如来法驾显化，如神如佛，获得天地的认可，成为鬼神。 清廷的巩仙，本是凡人，死后成鬼，尽管害人不断，但也清修道家观想法，最终也成了鬼神。 凡人的修行法，自此就被这些鬼怪们开始注重起来。 鬼神之位，谁人不想要？ 槐和尚等兰若寺的鬼和尚在此地修行，其目的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被聊斋世界认同，然后赐下鬼神之位。 只不过卓景宁听了这话，却有点不太认同。 若真如此，小狐狸怎么会失去鬼神之位？老狐狸为什么又久久不能成鬼神？ 能在鬼神重伤之时，用某种秘法将重伤鬼神差一点磨灭，这老狐狸本身的实力，就已经不是寻常的妖王可比的了。 固然是借着秘法的缘故，但一般的妖王，哪怕是得到了那种禁忌秘法，也做不到这一步。 尽管这样想，卓景宁却没有否决。 而是耐心的等槐和尚讲完。 然后，他确定，哪怕是槐和尚，恐怕也被那些鬼神给骗了。 天地之间的鬼神，的确是有三百六十五位，只不过有些鬼神，不是在这个世界罢了……卓景宁不由就想到了自己当时看到的那一幕奇怪画面。 笔落鬼神惊。 当时只觉得奇怪，但现在联系槐和尚说的，卓景宁却忍不住有了这样一个想法。 大部分鬼神，可能不在眼下这个聊斋世界。 毕竟聊斋故事，不都是天道眷顾于鬼怪，这个世界既然是聊斋故事所形成，哪怕不是聊斋故事所形成，但也和聊斋故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也就是说——这个世界，还有另外一面。 在那一面世界，就算不是世界眷顾于人道，这人道多半也能和鬼怪拼个你死我活，不至于完全没有反手之力，只能沦为鱼肉，任鬼怪宰割。 接下来，槐和尚带着卓景宁见到了不少好东西。由于上次冥河商人到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此时此刻，兰若寺里并没有多少好东西，但也令卓景宁大开眼界。 这供给鬼怪享受的东西，还真不少。 有区分牌子的金童玉女，这都是纸人，但也分好几种。其中一种，卓景宁甚至还见过，正是裴占秋的送葬礼上，裴占秋的好友送给他的一对金童玉女。 那一对金童玉女，就给卓景宁的印象非常深刻。 这一种金童玉女有个名头，叫“俏迎门”，但不是纸人中最贵重的牌子，燃烧后所化作的也不是最好的。比这种“俏迎门”好的纸人还有很多种，看得卓景宁都有些眼花缭乱，这宋国的鬼怪果然好享受。 只不过，冥河既然能生产出这么多诡异商品，并且都有冥河商人坐着鬼船来售卖，这冥河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 只不过，便是诡像级鬼怪，也找不到冥河的下落。 冥河是一条不存在的河流，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河中有尸骨无数，那是一些没有意识的鬼物，不被惊动也就算了，若是被惊动，随便跑出来一头鬼物，都是诡像级的，好在那些鬼物从不离开冥河。 而只要不是太倒霉的，有时候哪怕误入冥河，也不会遇到这些鬼物。 尸骨是无数，但这些尸骨像是在另一层界面飘着似的。 能看见，但摸不到。 在这冥河中唯一能通行的，便是鬼船。 据说每一艘鬼船，都是用龙的尸骨制成的，所以才能在冥河中穿行。 此外，还有一种船，被称之为君王船。 曾经君王船出现在清廷境内，从船上逃出来一个恶鬼。那个恶鬼身缠裹尸布，极度恐怖。后来，这一个恐怖的恶鬼就在清廷销声匿迹了，但清廷自此以后却多了一个鬼神——祖君老爷。 卓景宁这一夜还真是开了眼界，只待在清廷之地，果然容易变成井底之蛙，况且就算是清廷，他也只在几个小地方待着，便是清廷的都城，他都没有去过一次。 固然是因为怂，当初出行又太危险，但他真的是孤陋寡闻了，看来日后得多去一些地方转转才是。 毕竟，只要小心一点，不主动露出恶意，有小狐狸罩着，他是没什么危险的。 这一次兰若寺之行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然后，卓景宁趁着一个不错的机会，动手了。 这天色快亮，槐和尚就说他不方便带卓景宁去阴司看看，况且卓景宁是活人，想要去阴司，得买一条合适的路。 于是，槐和尚带着一千多万两白银，自称去帮卓景宁买路。 而剩下的几百万两白银，则被一帮鬼和尚瓜分了，吃相很难看，但偏偏一个个都对卓景宁毕恭毕敬，走的时候纷纷行礼，只剩下一个不讨喜的灰白僧袍鬼和尚，陪着卓景宁在这兰若寺附近转转。 有一个鬼和尚落单了，卓景宁哪里能不心动。 这个灰白僧袍的鬼和尚“业绩”固然不给力，但实力很不错，比薛封君也不差。卓景宁突然动手，这鬼和尚还一脸错愕，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卓景宁，连忙告罪道：“不知住持师兄为何动手？师弟若是有错，还请直言，师弟定然道歉。” 卓景宁不管，他只要人头。 然而血光之灾层次的鬼怪恢复能力太强，卓景宁手段尽出，他能压制，他杀不死，于是只好召来了小狐狸。 用地遁鬼术直接赶来的小狐狸，帮着卓景宁压制了这个鬼和尚，然而当卓景宁用惩戒击杀了这个鬼和尚后，却是没有收获。 ， 320、银子可真是个好东西 “好奇怪，你这次怎么没有变强？”小狐狸诧异道，这个点儿她在睡觉，所以这会儿她只穿着一身丝绸睡裙，腰间丝带飘飘，银白色的月光映照下，小手抱胸的小狐狸宛如月下小仙女，她背靠着一株树，大眼睛正奇怪的看着卓景宁。 以往卓景宁杀死鬼怪，身体上可都会跑出不少奇怪蛇纹来着。 最近几次，还会突然掌握鬼术。 就是那几种鬼术都是只出现一次，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这一次，却是没有。 小狐狸精致的小脸上，有几分奇怪，但更多的是随意。她是诡像级，从她当初在恶人县玩心大起，想要弄出一场“狗官强抢民女”的好戏来，就可以看出，小狐狸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了，因此玩心才会很重。 而但凡是形成了诡像的鬼怪，也多半是这般一副样子。 这应该是抵达聊斋世界食物链顶端的关系。 言归正传，卓景宁也很奇怪。 他先动的手。 按理说，这鬼和尚会起恶念才是，想杀了他才正常。难道说，这鬼和尚修成十道年轮印记，已经达到了“唾面自干”的境界？ “他刚才有想杀了我吗？”卓景宁出声问道。 “没有吧。”小狐狸刚才没有动过读心鬼术，所以不清楚，不过她能通过鬼怪的临死前反应，猜测出来一些。 卓景宁摩挲着下巴。 这个鬼和尚居然到死都没有对他生出恶意，这可能是这个鬼和尚被惩戒秒杀的太快了，还有就是凡人无法杀死鬼怪这一点已经根深蒂固，众所周知，这个鬼和尚不认为卓景宁真能杀了他。 但是，被打个半死，没理由不会产生恶意啊？ 或者说，这是他捐了两千万两白银的魅力所在？ 卓景宁想了想，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大。这些兰若寺的鬼和尚，按照“业绩”来划分地位，每隔七年，能拿出九百万两白银的，是大师兄，两千万两白银的，则有资格当住持。 不过槐和尚居然拿不出两千万两白银，这让卓景宁有一些不解。 这可是诡像级的妖王啊！ 他都能肆意捞取数千万两，这诡像级的妖王会办不到？ 只要槐和尚愿意，哪个望族敢不拿出银子来孝敬他？ 念头转动，卓景宁压下了这些困惑，然后对小狐狸道：“等会儿帮我背个锅。” “你不说也是我背锅。”小狐狸撇撇小嘴。 十八道年轮印记之下，除了卓景宁外，谁还能杀得了鬼怪？但偏偏这一点，只有她知道。这天地之间，连鬼神也不知道。 至于卓景宁说的背锅，自然是杀了这个鬼和尚之事。 卓景宁是惦记着惩戒加成，相较于兰若寺的住持之位，无疑惩戒加成更重要。但没想到，这个鬼和尚到死都没有对他产生恶意，这就让他相当于无语了，这银子够多，居然还能买来鬼怪的好感！ 甚至你都动手了，这鬼怪都还对你没恶意。 这银子在宋国的魅力，看来不是和清廷相仿，而是比清廷更为恐怖，到了一种堪称病态的地步。 这是卓景宁的猜测，所以他准备等会儿，等那些兰若寺鬼和尚回来了，他好好问问。 至于现在，当然是把小狐狸哄开心啦。 两个人一天到晚待在一起时，有时候小狐狸会嫌弃卓景宁，不想让他抱，但现在分别了几日，小狐狸却黏人的要命，两个人于是坐在兰若寺的屋顶，一起望着夜空，数着不多的星星，说着悄悄话，一直到了天亮。 卓景宁没等到那些鬼和尚回来，也不知道这帮鬼和尚兴冲冲拿着银子都跑哪里去了，不过槐和尚倒是回来了。 拿着一千多万两银子离开了半个晚上，这槐和尚春风满面，他先是见过了小狐狸，然后才告诉卓景宁，去往阴司的路买好了。 “就是不知道住持师兄，是想去国师的阴司？还是陆判的阴司？如果这两处不想去，还有一处，是两位鬼王的阴司之地，这一处阴司较为特殊，想去的话，价钱要便宜许多，就是不太划算了。”槐和尚说道。 卓景宁听了后却有些诧异，这宋国鬼神明面上有三位，陆判、国师、芙蓉主。哪怕芙蓉主被鬼神找上门的，大打出手，这一位鬼神就算是目前不能出现，但他的阴司之地，也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槐和尚居然没有提及。 就不怕被芙蓉主以“大不敬”的罪名秋后算账？ 芙蓉主的剧本落入人间，之所以会出现当地鬼怪逃散，便是因为这位鬼神实在是小心眼，非常记仇。 这一点，在宋国内，基本上是鬼怪都知道的。 而且芙蓉主动怒之时，可是真的六亲不认，便是自己儿子都直接下手杀了，一杀就是五个！ 如此恐怖的威势，叫宋国境内的鬼怪，真的是闻之色变，恨不得立马逃得远远的。 见到卓景宁面露诧异之色，槐和尚立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猜到了卓景宁的想法，于是笑了笑，说道：“芙蓉主和金和尚一战，两位鬼神都损失了两大化身。芙蓉主的鬼神化身，不在芙蓉城，无人知道在何处，自然也就没人知道，芙蓉主的阴司之地在哪里。” 听到槐和尚这样解释，卓景宁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原来是芙蓉主不对外开放“旅游权限”而已。 另外他也总算知道了那位勉强算是替他意外解围的神秘鬼神是谁。 “可否三处都去，这银子，我有的是，还请槐师弟帮忙打点一二。”卓景宁想了想后，却是这样说道。 槐和尚闻言笑容更胜，“住持师兄有此意愿，老衲自当是竭尽全力去办到。况且，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住持师兄舍得花钱，这宋国何处不能去？” 卓景宁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其余师弟，都去了何处？怎么一夜不回？” 槐和尚闻言道：“这世道艰辛，难免有人家养不活自家闺女，吾辈出家人，慈悲为怀，最不见得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一众师弟，都去多照顾一些女孩了。” 卓景宁：“……” 他能说这是他来了聊斋世界，听过最骚的一句话吗？ ， 321、契妾 瞧着卓景宁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槐和尚则是笑道：“住持师兄，你是从清廷过来，却是不知道，在宋国内，还有契妾之说。” 卓景宁仔细想了想，想起来这所谓契妾是怎么回事。 他倒是从一本书上看到过，这契妾相当于妾室，只不过不太一样的是，这妾室是有时间期限的。通常签订三年契约，三年内女方如何伺候男方，男方则提供住处、银子、吃喝、服侍的下人等，然后等时间一到，双方和平解约，或者继续续约。 契约之妾的说法由此而来，进而演变成了契妾一词。 而当过契妾的女子，在宋国内并非此后就难以嫁人，实际情况是非但不难嫁人，反而还很受欢迎。因为这样的女子，在大户人家待过，不仅知道礼节，没准还会略通文墨，在持家方面显得非常有教养，此外便是往往嫁妆也会非常丰厚，所以愿意迎娶的男子，还是非常多的。 在宋国一部分地区，甚至还出现了以贫苦人家出身的女子给大户人家当契妾为荣的风俗。 没有当过契妾的女子，则被认为是没有魅力的，长得其实并不美貌的，甚至还是品行不端的。 这样的女子，才会很难嫁人。 “契妾之说，我也略有所耳闻，莫非师弟们，都去收契妾去了？这鬼怪收契妾，和凡人有些不同吧？”卓景宁出声问道。 槐和尚点点头，说道：“住持师兄聪慧过人，确实如此。凡人收契妾，短则三年，长则十年。我等鬼怪，却是收人一辈子，不光是人活着，是我等契妾，便是死了成鬼，也是。” “如此，这银子得所花不菲吧？”卓景宁问道，这契签人一辈子，甚至死了后都被买下了，所花的银子，那可就不是一点点了。 “比凡人所花的自然要多很多，只不过也我等鬼怪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在契越时间内，若是女方看中了哪个凡人，也是可以嫁人，只不过死了后，得跟我等走才是。”槐和尚解释道。 卓景宁略微有些语凝，但一想这鬼怪三观和人不同，便果断转移话题，问道：“说起来有一件事，我一直有些奇怪。这清廷境内，想要死后成鬼，还需要花银子买下成鬼名额，不然连鬼也当不成，这鬼物数量被控制着。但不知为何宋国境内，死后成鬼不被压制，这数量却不见得比清廷多？” 槐和尚连连摇头，道：“住持师兄你说错了，清廷境内的鬼物数量不是不多，还是已经多到吓鬼的程度。至于宋国境内的鬼物数量为何不多，这便和那几位鬼神有关了。” 卓景宁想了一想，道：“那种带有诡像力量，却没有形成鬼怪的独特鬼怪？” “正是。这种鬼怪的出现，需要消耗大量鬼物作为祭品，因此这宋国哪怕没有这鬼物形成的限制，但只要有鬼怪想成为这种特殊鬼怪，就必须会有大量鬼物沦为祭品而魂飞魄散，所以主持师兄，实际上这宋国的鬼物数量，远比清廷要少！” “那么清廷的鬼，都在哪儿？”卓景宁问道，他心里有所猜测，但还是想亲耳听到。 “鬼门关内。” 卓景宁点头，果然如此，他说道：“那么这日后的清廷，恐怕是要酿成无比巨大的鬼祸。” 堵不如疏，清廷对这些鬼物，只是“堵”而已，可这世上哪有什么是靠堵就能完全堵得住的？ 日后的清廷，可以预见，是鬼物铺天盖地。 完全是人间地狱的场景。 槐和尚点点头，这一点但凡是活得够久的鬼怪，都能看出来。不过真到那个时候，没准他们可以因此分一杯羹。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师弟。”卓景宁说道。 “住持师兄但讲无妨。”槐和尚道。 “师弟身为一方妖王，想来拿出两千万两银子来，很容易才是啊，为何这……” “原来师兄是奇怪这件事。”槐和尚没等卓景宁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说道：“兰若寺的存在，可不是一年两年。而似兰若寺这样的，也不只有这兰若寺一处。早些年，兰若寺是半年捐赠一次银子，后来银子难以获取了，就改为一年，然后两年、三年、四年，到现在……” 槐和尚没有说完，但卓景宁完全听明白了。 到了他这，两千万两白银能当起七年的兰若寺住持，只是因为宋国境内的银子大部分被鬼怪们消耗掉了，这白银的价值，被逐步提升上去了，同时让这些鬼和尚延长了捐银子获取兰若寺职位的在位时限。 不过，这也是冥河商人带来的东西，足够让这些鬼怪着迷的缘故。 人会玩物丧志，这鬼怪没想到也会玩物丧志。 “既然住持师兄想去三处阴司之地都看看，老衲这就去为师兄安排好，短则三日，长则半月，师兄稍待。”瞧见有小狐狸在，槐和尚随后就告辞，并且临走前还大有深意的告诉卓景宁这一时半会儿，那些兰若寺的僧人都不会回来，在这里他是住持，可以尽兴而为。 至于那个被卓景宁杀掉了而消失不见的鬼和尚，槐和尚从头到尾，连问也没问。 但槐和尚也不是没有完全做出这方面的回应。 那一句卓景宁是住持，可以尽兴而为，不只是在说卓景宁和小狐狸可以在这里随意风花雪月，而是在暗示卓景宁——兰若寺里的和尚若是得罪了他，可以随意处置。 毕竟，这里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寺庙。 而是一座鬼和尚的庙。 卓景宁却是没心情继续在这兰若寺逗留，这可不是什么活人该待的地方。就是他这个时候回游船上可能太晚了，他寻思了一下，那些想要敲诈王圣俞等望族的鬼物，多半会他安排好一个离开的理由，于是他就直接让小狐狸用的鬼术送他回去了。 鬼怪狡诈，既然看出他混在一堆凡人当中，那么就应该看出来，他不想被排挤出去。 果然，卓景宁回到郭北县的宅院没一会儿，就有下人来禀告，说本地望族王圣俞等人，在外面想要拜访他，带着礼物过来，说是要感谢他一番。 卓景宁便让下人请王圣俞等人进来。 “多谢先生，多谢先生，昨晚上托了先生的面子，才叫我等没有遭罪，区区薄礼，还请先生笑纳。” 王圣俞一进来就毕恭毕敬的道。 卓景宁就问：“愧不敢当，愧不敢当，不能阻止他们，倒是叫诸位担惊受怕了。” “区区惊吓，算不得什么。尤其是……哎。”王圣俞说着叹了口气，一脸后怕的说道：“我等和车秀才相比，算是幸运的了。车秀才死的那是真的惨。” ， 322、不敬其人也敬衣 卓景宁一愣，他没想到，车秀才居然死了。 这不应该啊！ 惩戒给他的聊斋江中篇剧情里头，可是一个人都没死，只不过出现了一些诡异场景，将王圣俞一行人给吓得不轻。 但再一寻思，这车秀才其实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士，死了也没什么在意的。 秀才固然身份不低。 但在，那也只是相对而言。一个秀才，和在场的几位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虽说船上还有下人，可以拿下人来杀鸡儆猴，但是杀了下人，谁来将船驾驭回去？谁来伺候这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老爷们？ 那帮鬼只是求财，可不是来害命的。 要是死了，那么他们就是白白谋求一场了。 所以，在那种情形下，如车秀才这般的，反而是最好拿来竖威的了。死了一个秀才，这帮望族老爷多半会有些“物伤其类”，会乖乖就范。 至于为什么船上好几个秀才，死的是车秀才，这人倒霉起来，那可是喝口水都能噎死。 在这聊斋世界，只能怪命不好。 这样的世道，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卓景宁因为是车秀才的“好友”，所以询问了一下车秀才的死因后，随意感伤几句话，然后就和王圣俞一行人宾客尽欢了。 这帮郭北县望族过来，怎么好不请他们吃一顿便饭？ 小狐狸没有出现，她不喜欢这种场面，若不然那几次诡像级鬼王妖王宴请小狐狸，小狐狸也不会特意带着卓景宁过去，一来是向这些鬼怪表明一下自己对卓景宁的在意程度，让他们有点眼力劲，二来便是因为有卓景宁在，小狐狸不会太闷太无聊。 王圣俞等人除了表面的感谢外，更多的是想打听一下卓景宁的身份。 毕竟，这位可是能让一帮索财恶鬼忌惮的。在向他们动手前，特意把卓景宁给送走了。 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卓景宁。 但是卓景宁的谈吐气度，让他们打消了怀疑。 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不可思议。 卓景宁想了想，就说道：“既然各位想知道，那么我直言就是了。在下是兰若寺的住持，若是知道兰若寺是什么地方，就该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了。” 王圣俞闻言，脸色瞬间大变，煞白如白纸，他看着卓景宁的目光，甚至还带着几分惊恐。不过惊恐归惊恐，但不知为何，王圣俞眼中居然还有几分憧憬之色。 看得出来，他是知道兰若寺这个地方的，并且有着和卓景宁不一样的理解，把兰若寺可能当成了一个恐怖的……圣地。 其余几人，却是一脸不解，但看王圣俞的脸色变化，就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问，于是赶紧告辞。 然后，郭北县的县太爷上门来了。 郭北县的县太爷姓聂，是被贬到郭北县来着，因为吃相贪婪，伸手过长，而被郭北县的望族不喜。 这位聂县令倒是长得斯斯文文，一副儒雅随和的样子，他来拜访卓景宁，只是和卓景宁闲聊几句，多是诗词方面的，然后请卓景宁去他家里做客。 卓景宁再三推脱，然而这位聂县令还是想请卓景宁去做客，卓景宁最后没办法，只好答应。 毕竟这位再怎么说，也是郭北县的县太爷，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 不为其他，就为了聂县令这一身官服。 等聂县令一走，小狐狸就出来了，一副懒散样子，踩着小碎步，就像是一只小猫，见到卓景宁，就伸了伸手，要他抱抱。 卓景宁就把她抱了起来，近两米的体格，小狐狸在他手里，就跟一个瓷器娃娃似的。 “那群烦人的家伙都走了？” “走了，不过又来了本地的县太爷，再三请我去他家做客，总得给他那身衣服一个面子，不去不行。” “你是在惦记怎么弄死他，然后顺理成章的取代他吧？”小狐狸眼珠子一转，却这样说了一句，然后点了点小脑袋，“那就去吧，昨天晚上叫那帮兰若寺的鬼和尚搬走了两千万两银子，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总得想个办法捞回来才是。在这个宋国，银子可比什么都好使。你银子够多，就是鬼神，都要给你几分薄面。” 小狐狸对宋国的现状，却是比卓景宁要了得深刻的多。 “别看你掌握着恶人县的大半财路，但坐吃山空，恶人县的银子，远远无法满足你想要做的。你如果能掌握了郭北县，并且完全控制住，你不需要一兵一卒，只需要用银子打造出一个合理的流通秩序，那帮贪图享受的宋国鬼怪，都会自发的拥护你，维持你的县太爷之位，甚至其他地方的鬼怪，还会送你城池，主动请你去管理。” 小狐狸说的这些话，卓景宁能理解。 无非是打造出一个繁荣的聊斋版经济都市，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小狐狸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卓景宁不由好奇道：“你可不喜欢看书吧，这种市场管理的学问，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那位车秀才早年得到了一个古代的藏书库，我无意间用读心鬼术发现的，便特意去翻了翻，那些书可比你收藏的那些有意思多了。”小狐狸撇撇小嘴，解释道。她这段日子，可没有老老实实待在车留庄，而是跑去找那个藏书库去了。 车秀才在当初找到后，没有把里面的书给搬出来，而是特意装订维修了一番，继续放在那个藏书库里。 小狐狸这话听着一本正经，但卓景宁却熟知小狐狸的性子，于是他眯了眯眼，问道：“那你是想说，你以前一看书就头疼，是书的错？” “不然呢？”小狐狸歪了歪小脑袋，格外理直气壮。 卓景宁点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老实说，要不是当初得到了卓秀才的记忆，又为了避免自己在聊斋世界无法和人交流沟通，那些书他可能也看不进去。 小狐狸顿时扬起了精致的小下巴，格外开心。 卓景宁耸耸肩，有时候，这女人嘛，哄哄就好了。尤其是学渣，要对她格外宽容。毕竟笨。 323、十五岁的聂小倩 三天后，卓景宁才去拜访郭北县的这位聂县太爷。 他准备的东西很充足，礼数也很周到，可以说给足了这位县太爷的面子。聂县太爷因此也是远远地，就在门口等候迎接。 固然只能使唤一个县衙内的十来号衙役，但聂县太爷的消息却也是非常灵通。 毕竟，望族不喜欢这位聂县太爷，但总有想要借此机会讨好这位聂县太爷的小乡绅。不敢明目张胆的示好，但在不大不小的事上帮个忙还是可以的，更别说这传个声了。 不敬其人，也敬衣啊！ “怎敢劳县太爷相迎，是卓某的罪过。”卓景宁连忙说道。 “旁人当不得本官在此等候，卓先生却是当的，快请，酒宴已经摆好，卓先生快里面请。”聂县太爷笑容满面，似乎是卓景宁能到来，他无比开心。 “不敢先聂县太爷，县太爷请。”卓景宁却道。 两人一番客套无比的推脱，最终一同进去。 正如聂县令说的，酒宴的确是已经摆好，除了卓景宁外，没有其他宾客。卓景宁一上座，就开始上菜。 酒菜很丰富。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管什么样的年代，有一部分人的日子，总是无比的安逸。这郭北县尽管繁华，但却不是好地方，饿死的人，可以说每天都有，不时有孤魂野鬼因此出现闹事，但这位县太爷的酒菜，却是极尽奢侈。 卓景宁享用过的好酒好菜不算少，但尝一口聂县令准备的酒菜，还是忍不住连连点头。 这位县太爷府上的大厨，是为高人啊。 见到卓景宁对酒菜满意，聂县太爷哈哈一笑，说道：“本官这府上厨子，本来可是皇宫里的御厨，是本官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带到郭北县来的。” 卓景宁点点头，难怪这酒菜会如此美味了。 不过这般看来，这位聂县太爷也是能耐不小，那可是御厨，就这么弄了一位出来，还带到了郭北县。 “先生可是在奇怪本官的身份？嘿嘿，说来本官有几分来历，不过本官落到眼下这般地步，不提也罢。不过本官知道的，可比那些人多得多。先生的身份，恐怕不止兰若寺的住持吧？”聂县太爷喝了一杯酒后，忽然这样说道。 卓景宁想了想，就点点头。 这位聂县令这么说，多半是要对他坦诚一番了。 那么，他想要知道些什么，就必须先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 “我还有一个身份，是帝回县的卓豪侠。一个傀儡名声。”卓景宁道。 聂县令闻言一惊，然后只见他放下手里的酒杯，他用手指了指上面，尽管没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 果然如其所说的，这位聂县令知道的的确很多。 “先生这般坦诚了，那么本官也就开门见山了。”聂县令神色一肃，“先生能买下兰若寺的住持，那么定然是财力通天的，不过兰若寺耗财极大，冥河今年的年底，多半是要再现了，到时候，莫说两千万两白银，就是再翻十倍，也不沟通。不过，本官有一计，只要先生答应与本官联手，到那时候，自然不会短缺银两。” “愿闻其详。” “铲除这郭北县的十家望族，然后本官与先生平分这郭北县。” 卓景宁看了一眼这位聂县令，这想法还真是简单粗暴，大有他当年在恶人县的作风。只不过，他那时候刚那么做，是发现恶人县三家望族身后，其实并没有鬼怪撑腰，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并且他还有小狐狸做靠山。 那么这聂县太爷，又是哪来的底气？ 卓景宁沉默不语。 聂县令见卓景宁不说话，氛围一时间有些冷场，于是他拍了拍手。很快的，就有几名少女走了出来，或唱歌，或跳舞，卓景宁的注意力也被转移走。 这几名少女，倒是都美艳无比，其中一名年纪最少的，其美貌程度，便是挑食的卓景宁见了，都有几分心动。 他看着这少女，有种第一次见到那位狼心姑娘的感觉。 他好像又要恋爱了。 一舞完毕，那些少女退下，不过一直被卓景宁看着那名少女留了下来。 聂县太爷冲着这少女招了招手，说道：“先生，这是小女聂小倩，既然先生喜欢，那么不如先生带回去，收做契妾吧。” “聂小倩？”卓景宁总算是知道这少女为什么这般美貌了，让他都忍不住有些心动，但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这惊讶程度还是不轻。 毕竟，这可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啊！ 聂县太爷见到卓景宁面露惊容，却是以为卓景宁是在惊讶自己要把女儿送给他当契妾，于是他苦笑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这聂小倩是本官的女儿，但却不是本官明媒正娶的。聂小倩的娘，是本官当初的契妾。后莱接约的时候她没想到有了本官的孩子，在生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本官虽说养大了聂小倩，但也不能给她正经的县令千金身份……” 卓景宁是知道宋国风俗的，如聂小倩这般出身的，确实不能算是这位聂县太爷的女儿，也难怪这位聂县令直接将聂小倩当舞女培养，然后以契妾的身份，送给他了。 契妾在宋国不是贬义，反而是褒义。 这只能算是这位聂县令的遮羞布罢了。 卓景宁想到了小狐狸，于是就说道：“这我得回去好好想想。” “既然这样……”聂县令听到卓景宁这番话，只当是卓景宁还在犹豫，不知道是要和他联手还是拒绝，于是就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聂小倩，然后说道：“小倩，你就先跟先生去吧，从今以后，你就是先生的契妾了，和我聂家没什么关系了。” “是，爹爹。”聂小倩小声说道。 聂小倩的年纪不大，大概十五岁的样子，身子小小的，也没有完全长开。听到聂县令的吩咐，她表现得很顺从，然后眉眼间流露情意，不停地在打量卓景宁。 卓景宁这会儿却已经全无色心。 心猿意马动一下色心，是人之本性。但总是动着色心，那就是晃动脑袋有大海的声音。 324、阴司之地观光一夜游 不过最终，卓景宁还是决定带着聂小倩回去。这可是倩女幽魂中这个聊斋故事中的主角之一，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聂小倩还没身死的缘故，聂小倩给卓景宁的印象，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倒不是说在卓景宁心中，聂小倩是女神一般的人物。而是聂小倩不管怎么说，总该是仪态大方的，可眼下这聂小倩却是喜欢说人坏话，还特意往卓景宁身上粘，而看她撩拨男人的熟练姿态，这分明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 于是卓景宁就问了。 然后就见聂小倩一脸委屈，低着声音说道：“先生可是不喜小倩这样吗？” “这倒没有。”卓景宁违心说道，他正着脸，接着说道：“只是好奇而已，想借此打听下聂县令的习惯。” 听到卓景宁这样说，聂小倩才面露喜色，然后说道：“原来是这样子，那小倩就放心了。等签了契约，小倩一定伺候得先生舒舒服服的，只不过小倩拮据的日子过怕了，希望先生能给小倩的待遇好一点。” 听着聂小倩没有丝毫害羞之色的说出这些话，卓景宁面色如常，然后只是问道：“聂姑娘不是聂县令的女儿，不管怎么说，你终究是聂县令的骨肉，尽管这在宋国不被承认，但或多或少，聂姑娘的日子，不该很难过才是啊。” “是不难过，但只是温饱，又哪里够？我也想要好看的衣服，好闻的胭脂水粉，还有那些玉镯首饰，都不便宜呢？小倩也是之前给一位大老爷当了三年契妾，才有现在这身美丽打扮。”聂小倩并不介意说起她的过去，还特意给卓景宁看了看她的玉镯子。 卓景宁眼角不由一跳，然后这最后的旖旎之感瞬间没了。 难怪这聂小倩撩拨男人的手段如此熟练了…… 卓景宁想了想后说道：“原来如此，这钱财方面，我是不缺的。” 他只说不缺，却没说给聂小倩多少银子，这也是间接的否决了之前聂县令说的，即契妾之事。聂小倩却没听出这一句话里头藏着的真正含义，这会儿听到卓景宁这话，不由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喜欢银子。 卓景宁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把这件事跟小狐狸说了。 然后，便继续思考一件事。 同名同姓者固然有，但聂县令、聂小倩，这两者就太巧合了。在倩女幽魂这一篇聊斋故事里，聂小倩也是跟随她的县令父亲，半路上染病身死，随后就被县令埋葬在了槐树下，成了受树妖姥姥控制的女鬼。 而且，在那篇聊斋故事中，聂小倩只剩下骨灰，携带应该很方便才是，带回故乡安葬也容易。正常情况下，一位父亲遭遇了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会带着女儿的骨灰离开。 可要是结合在这郭北县，聂小倩的出身，那么这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聂小倩的确是聂县令的女儿。 但这样的女儿，在宋国境内，是可以不被承认的。 因此，当聂小倩死了后，才会被火化，然后随便找个地方给埋了。 至于聂小倩跟那位宁书生如此介绍自己……这任何人介绍自己的来历时，都是往好了说，哪个会说坏话？ 甚至这好的方面，通常都会夸大几分。 原本这话就是疑点重重，只不过聂小倩长得实在是貌美如花，叫人色与魂授，弥补了她谎言中的任何漏洞。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那么这聊斋故事还有多少年才发生？”卓景宁若有所思。 然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惩戒已经预示了聊斋故事会因为兰若寺出现，那么他推波助澜一番如何？ 聊斋故事和惩戒有关，所以小狐狸无法读取到，但其他方面的，却可以轻易读到，因此在知道卓景宁的想法后，小狐狸直接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表示，这件事交给她来做好了，反正会让他满意的。 卓景宁很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小狐狸，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别拍了，本来就不大，再拍就真的长不大了。” “呸。” …… 卓景宁不知道小狐狸是怎么做的，只是觉得和鬼怪有关。 因为他亲眼看到小狐狸将附近的一些鬼怪给搜罗到了院子里面，那些鬼怪有蛇级鬼怪，也有普通鬼怪，面对诡像级的小狐狸，一个个瑟瑟发抖，他本来想看个究竟，结果槐和尚来找他了，说是阴司之地“观光旅游”的事情安排好了。 卓景宁就和槐和尚前去。 有鬼怪专程来接他们，那是一辆鬼马车，一路匆匆前行，然后忽然停下，卓景宁看到了一座很高的山，山间云雾弥漫，夜色很深沉，但是一点都不黑，有绿油油的暗淡光泽，从山顶晕染开，将整座山都给照亮了。 这是阴司之地。 但却不是鬼神的阴司之地，而是两位通天鬼王的阴司之地。 进入山间，卓景宁隐隐听到了水声，这是从人间传来的江河水声。因为这一处阴司之地紧挨着一条巨大绵长的江河。 这一处阴司之地的鬼王。 一位是范无救，人称白无常鬼王。另一位是谢必安，人称黑无常鬼王。在这块地域当中，真的是通天一般的鬼怪。 卓景宁没能见到这两位鬼王，不过倒是见识了一番阴司之地的神奇场景。 在这一座阴山间，并非是恐怖的地域。在这里，有一个个乡村，都是**子。村子里有种田的佃户，也有手握大批良田的地主乡绅。 而在这些乡村的中心位置，还有一座座鬼城池，每一座鬼城当中，都有一位鬼县令。 一共九十九个**子。 而鬼城，则有十一座。 不过鬼县令，却是没有十一位，只有十位。还有一个位置空缺着，这是卓景宁在和一位鬼县令聊天的时候，听对方提起的。 因为鬼县令的要求很高，不仅要会治理城池，管理市场，还需要拥有诡像级的实力。 宋国的那些独特鬼怪，是不行的。 这也就是说，在黑白两位无常鬼王所在的阴司之地，实际上不只两位鬼王，真正的鬼王数量，是十二位！ </br> </br> 325、鬼谈 “卓兄以后有机会，可得常来啊，活人进入阴司之地需要买路，但卓兄以后来我的县城，这买路钱就不用出了，不必推脱，你我投缘，这是我应该做的。”说这话的，是站在卓景宁面前的一位老者。 须发皆白，看起来宛如活人。但能在这阴司之地，这位自然不是活人。 十一座阴司鬼城中，连城的鬼县令。 猿公鬼王。 不是人死后成鬼，而是猿妖死后成鬼所化，因此自号猿公。这鬼怪活了六百多年，这猿公二字，也是称得上的。 这鬼怪喜好诗词，为此在鬼城中特意养了一批读书人死后所成的鬼，这一批鬼，被猿公称之为文鬼。 但能死后成鬼的书生，又有几个水平能好的？ 读书人这一群体鱼目混珠，但既然那个残魂能在读书人信念中苟延残喘，那么无疑还有读书人具备真正读书人该有的信念。 书呆子，这是一种戏称，但这样的人，也正是支撑起读书人信念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卓景宁的水平，和猿公所养着的“文鬼”一比，谁优谁劣，自然是一目了然。因此卓景宁和这位连城的鬼县令，聊得格外投缘。要不是猿公知道卓景宁是那位王女的夫君，猿公还真忍不住要动手杀了卓景宁，好叫他变成鬼物，留在这阴司之地。 形成了诡像的鬼怪，要将一个活人变成鬼怪，是非常容易的。 一如当初的小狐狸，只是将卓景宁的念头移转到数十里之外的一具尸体上，留下了一丝微弱的诡像力量，就直接形成种种诡异场景，时空宛如被切割成了三部分，将那一座村子，直接给变成了一座空村。 而当诡像力量散去，那座空村还会直接变成一座***。 当初死在诡像力量中的那些人，他们的鬼魂，将会逐渐回来。并且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会像活着的时候那样生活着，直到有个活人闯入，激起他们的恶鬼本能，才会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变成了鬼。 到了那个时候，那座村子就是一个极度恐怖的地方了。 以这村子为中心的方圆十里范围内，都将不会存在一个活人。 宋国能有如今的面貌，不得不说，是这些诡像级的鬼怪，都在克制的结果。不过这可不是这些诡像级鬼怪善心大发，而是……这些鬼怪贪图享受罢了。 卓景宁和猿公告辞。 他不是鬼怪。 买路钱只买了一个晚上，天亮了他就得离开。这一晚上，他拜访了四位鬼县令，一位在迎亲，娶了一名凡人女子，所以卓景宁送上一份薄礼，看到那位凡人新娘子从活人变成了尸鬼后，就离开了那座鬼鬼城。 其余三位，一位便是猿公。另外两位，一个须发很长，被称之为长须妖王。另一个却是一个鬼和尚，也是修行佛门观想法的，但却不是宋国境内的那门四面八臂金蝉心经，只是一门很寻常的佛门观想法，叫双头四臂长眉罗汉经。 造诣极高，居然修成了十七道年轮印记，数量很惊人。 双手合十，念诵佛号，若不是知道这位鬼王的身份，恐怕还真要当他是得道高僧。 因此，这位鬼王自号罗汉鬼王。 格外的桀骜。 这让卓景宁多少有种奇怪的感觉。 进来一段时间，他所见的鬼怪，心境修行上的造诣，一个比一个高。他凡人中的圣人没见到，但却见到了十七道年轮印记的恐怖鬼王。 这位只要哪天再修成一道年轮印记，就有双九之数。 因此，槐和尚对罗汉鬼王格外羡慕和礼数有加。因为在他看来，罗汉鬼王只需要再形成一道年轮印记，就能成为鬼神了。 不光是槐和尚这么认为的，罗汉鬼王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在这黑白无常鬼王的阴司之地中，这位罗汉鬼王已经有自立的心思了。 卓景宁于是简单拜访了下，就立马离开。 这让罗汉鬼王很不喜，卓景宁走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看。这个鬼和尚阴沉着脸，盯着卓景宁离开的方向，最终似乎是顾忌小狐狸，才没有动手。 但也算是结怨了。 卓景宁知道这一点，却并不在意。 因为罗汉鬼王成不了鬼神。 十八道年轮印记是那么好修形成的？活人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可是会形成一个能困住鬼神的域。 况且，十八道年轮印记，加上诡像力量，就能成为鬼神了吗？ 那是痴心妄想。 鬼神之位天定，天若给你，那么你就是鬼神。天如果不给你，你到死都不是！哪怕你再怎么接近鬼神！ 这一趟阴司之地，卓景宁还真是大开眼界。 这鬼怪界的盛况，一般人是见不到的。而鬼怪界能有如今的盛况，也跟这个聊斋世界的天道眷顾有关。 没有天道眷顾于鬼怪，这个世界的鬼怪，又怎么能形成眼下的“盛况”？ 槐和尚说，另外两位鬼神的阴司之地，活人进入的“买路”数量，有限制，名额不多，但卓景宁想要拿到，还是很容易的，只不过需要等待一下。 槐和尚当时解释说：“住持师兄你也看到了，鬼县令娶凡人女子，一些意外的情况下，有时候凡人女子不会立马身死化鬼，并且还会有身孕，等到剩下了鬼王的子嗣，才会身死。而这些鬼王的子嗣，相较于凡人，除了性子偏向于鬼怪外，和凡人并无不同，因此是和凡人居住在一起，通常会在一地演变成了一个望族。” “郭北县的望族王家，追本溯源，他们的祖先源头就是一位鬼王，后来鬼王失踪，王家就失去了托庇。还有的望族，是他们的祖先鬼王，被鬼神召唤，去了阴司之地。鬼王的阴司之地不能随意出入，因此那些鬼王的后人，想要去见他们的祖先鬼王，就需要买路。” “实际上，买路这一规则的出现，也是鬼神考虑到了这些鬼王的后人会想要见他们的祖先鬼王。” 卓景宁表示理解，他可以等一阵子。 而他回去后，小狐狸就小脸神秘兮兮又可怜兮兮的告诉他，事情都已经帮他搞定了，就是一不小心，弄死了他的契妾…… ， 326、倩女 死了？ 他才离开了一个晚上而已。 卓景宁直接跳过了“一不小心”这个词，然后表示没事，还问小狐狸有没有遇到麻烦什么的，最后才问事情的经过。 然后发现，还真是小狐狸一不小心 找那群鬼怪办事，总得拿点好处出来才是，于是小狐狸就拿出了卓景宁的那一葫芦水莽草熬制成的汤水。 这一葫芦东西，这对于卓景宁来说弃之如敝履，但对别人，或者是诡像级以下的鬼怪，都能算是一件宝物。 若不然，也不会成为清廷皇室的贡品。 聂小倩会死，小狐狸是间接关系，甚至连间接关系也算上，只因为她拿出了这一葫芦水莽草熬成的汤汁罢了。 真正的凶手，其实是两个打扮成富家书生的鬼怪。 这两个鬼怪不仅打扮如此，说话谈吐也是如此，斯斯文文，如同读书人。 这两鬼怪实力不高，不入小狐狸这般妖王的眼，才勉强成为蛇级鬼怪而已，但凑在一起，跑跑腿的话，还是有资格到小狐狸手里，勉强分一小杯水莽草熬成的汤汁。 原本两个鬼怪交情不错，可为了如何分这小一杯水莽草熬成的汤汁，却是差点大打出手。 聂小倩那时候刚好路过，因为这两个鬼怪打扮富贵，又模样俊朗，所以聂小倩先入为主的当成了附近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爷，聂小倩见得他们为了争夺一小杯水莽草熬成的汤汁，给差点打起来，觉得这一小杯东西是宝物，就问了一下。 这两个鬼怪，见到见聂小倩漂亮，就调戏说这东西喝了，能让女人永葆青春。男人的话，自然不用多说。 永葆青春，这对女人的吸引力太大了。 于是聂小倩就动起了歪主意。 然后，聂小倩从这两个鬼怪手里骗走了那一小杯水莽草熬成的汤汁，怕这两个鬼怪反应过来抢回去，给直接喝了。 活人喝了水莽草熬成的汤汁，这后果…… 卓景宁一脸呆滞，虽然他早就对聂小倩这性格有所预料，但没想到这性格居然转头会害死她。 另外，对于聂小倩能从两个鬼怪手里骗走东西，卓景宁也是有些佩服。 不愧是倩女幽魂这一个聊斋故事的主角之一啊！ 哪怕还只是一个凡人，无权无势，不被亲爹承认，都能凭借言语，骗过鬼怪，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鬼怪狡诈多疑，先要骗过他们，需要先取得他们的信任。 然而这两鬼怪，可是格外看重这一小杯水莽草熬成的汤汁，为此都能差点动手打起来，这想要取得这两个鬼怪的信任，何其困难？ 哪怕说的再好，取得了信任，可一旦提到这水莽熬成的汤汁，就会瞬间让两个鬼怪再度起疑。 换位思考下，卓景宁就自认办不到。 “替死鬼我已经帮她找好了，还帮她准备了一些东西，能让她短时间内成为蛇级鬼怪，并且凝聚鬼雾，这样的话，她当鬼也能当得舒舒服服。”小狐狸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出于照顾卓景宁的情绪，把她如何安排聂小倩的身后事，都给详细说了一遍。 “就这样吧。”卓景宁点了点头，这样安排也好。 倩女幽魂中的女主角，算是出现了。 然后，他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我不会怪你的，她哪有你万分之一重要，只要你没事，我就安心了。其他的，我都不在意。” “哦。”小狐狸撅了噘嘴，精致的小脸上对卓景宁这番话似乎并不在意，甚至还转身就走。只不过在转身的刹那，却是瞬间破功，小小的嘴角不由翘起，小手负在身后交错着，因为太过开心，差点哼出歌声来。 卓景宁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因为他个子够高。 小狐狸再怎么装，破功的时候，他瞄一眼就看到了。 然后他去见了见那两个喜欢打扮成富家书生的鬼怪，这两个鬼怪拥有天地生成的鬼术，擅长赶路，尽管不如小狐狸的地遁鬼术，但用来传讯跑腿很不错。 所以在出事了后，这两个鬼怪还被小狐狸留着。 原本小狐狸还没什么好借口来继续使唤这两个鬼怪，这会儿倒是这两个鬼怪主动将把柄送上门，小狐狸又怎么会放过这两个免费的劳力？ 小狐狸在布局算计聂县令的时候，都是通过这两个鬼怪来传递消息的。 卓景宁是去问问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两个鬼怪见到卓景宁，却是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但却礼数十足。显然松了口气的原因，是见到不是小狐狸过来。 相较于卓景宁，这两个鬼怪更愿意和卓景宁打交道，和一位妖王打交道，实在是让他们太难受了。 因为妖王反手就能瞬间将他两给杀了。 在聊斋世界，鬼怪对于凡人，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眼下两个普通蛇级鬼怪面对小狐狸，也还是这个理儿，只不过各色身份换了一下罢了。 对于卓景宁的问题，这两个鬼怪都回答的很详细。 毕竟，要是这事儿没办好，小狐狸可是会杀了他们的。鬼怪也怕死，面临生死危机，两个鬼怪哪里敢掉以轻心？ 卓景宁听完了两个鬼怪的叙述，心中对于那位聂县令表示默哀。 因为最多半个月，这位聂县令就要从郭北县滚蛋了。而之所以可能需要半个月，还是传递消息没那么快的缘故。 如果能有鬼怪传递消息，只需要一日功夫便行了。 小狐狸的算计很简单，也很简单粗暴。 她送了一封信去给宋国朝廷，表示有个不知死活的凡人得罪了她，但因为给宋国朝廷面子，所以这件事让宋国朝廷自己来处理。 被她召唤来的鬼怪，则都是她的“证人”，帮着伪造各种证据。 这样一个简单粗暴的算计，但效果非常好。 一如当初薛封君做的那样。 只不过，薛封君的实力不够，血光之灾层次而已。而小狐狸，则是形成了诡像的妖王。只此一点，就够了。更何况哪怕小狐狸不想提起，但她实实在在还有第二个让鬼神都无法无视的来历。 那只自号孤王，逆天封神的老狐狸。 ， 327、小倩啊小倩 聂小倩死了。 当聂县令知道自己女儿是因为受到两个鬼怪的欺骗，认为喝下水莽草熬成的汤汁能够青春不老而死后，聂县令并没有半点伤心的意思，甚至还安慰卓景宁切莫为此难受，说是这逆女自作自受，不知检点。 而当上面的巡检官下来，结合郭北县的望族证词，核实聂县令的不作为，直接将准备好的贬谪令颁下了后，明白水莽草后果的聂县令，直接就带着人离开了。 郭北县自此为主。 王家等郭北县望族们，联手维持郭北县的秩序。因为怕出现什么纷争，这些人特意去请来历极大的卓景宁，暂时住持郭北县的一切事宜。 不是县太爷，但卓景宁已经是这郭北县之主。他下的命令，本地望族都会给面子执行。至于那些墙头草一般的乡绅财主，在看到郭北县望族对卓景宁的态度后，纷纷跟卓景宁表了忠心。 将这郭北县收入囊中，远比卓景宁当初拿下恶人县还要简单。 没人阻挡，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至于郭北县方圆内的鬼怪，有小狐狸在，哪个敢冒头？甚至还有鬼怪为此专门送礼来的。 卓县令坐镇衙门，凡人，鬼怪，皆贺！ 大权在握，威势无两。卓景宁以为这样的情况下，没有鬼怪敢招惹他，没想到只过了七天，他就被一鬼怪拉入了梦境中。 脚步落下虚浮，周边的环境看起来一切正常，只是郭北县寻常的街道般，但卓景宁还是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这是在梦境当中。 这多少算是十道年轮印记带来的好处。 意志坚定，纵使鬼术，也很难影响到他。 卓景宁步行了几步，就看到了有孩童欢笑着从他身侧蹿过，跟着有一道倩影接近他，口中急呼道：“先生小心。” 一阵香风过来，卓景宁就看到了眉眼如画的聂小倩。 肤色白皙，双颊如桃花晕染开，美艳不可方物。 宛如活人。 但比活人更加漂亮。 如果说，还是活人的聂小倩，带有一种世俗烟尘气息，那么此时的聂小倩，翩翩若仙，不太像是人间女子，仿佛天上的仙子。 卓景宁看着聂小倩，饶是他有十道年轮印记，又知道聂小倩的前事，但此时此刻，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旖旎感出现，他看着聂小倩，有点出神，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美。 实在是太美了。 聂小倩的美貌，不在小狐狸之下。不过活着的聂小倩，远不如小狐狸。小狐狸那种天生凌驾于众生之上，却又古灵精怪的气质，是聂小倩远远无法比较的。但死了的聂小倩，不知为何，却隐隐能和小狐狸一较高下。 清纯、美艳，一颦一笑，只是出声，都叫人回味无穷。 卓景宁按耐住了被拉扯进入梦境中的戾气，他缓缓吐出口气后，才说道：“是小倩啊，你怎么来了？” “小倩是来见先生最后一面。”聂小倩看了一眼卓景宁，略有些失落的道。 “为何？” “小倩原本斗胆想和先生再续前缘，只是……”聂小倩话没说完，但卓景宁明白了。聂小倩还是活人的时候，感觉不到小狐狸的威势，或者说是没资格感应到。但在她误喝了水莽草熬成的汤汁，又在小狐狸安排下顺利成了蛇级鬼怪，聂小倩就能感应到来自诡像级妖王的恐怖威势了。 如天如地，惶惶不可终日的大恐怖。 “小倩，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但人死为大，你死了，但也算解脱了。”卓景宁只好这样说，算是安慰一下聂小倩。 毕竟，在他看来，死的确实够倒霉的。好巧不巧，路过那两个打扮成富家书生的鬼怪附近。 然后，鬼怪鬼话连篇，她也鬼话连篇。 最终，她更胜一筹。 杀人者人恒杀之，骗人者终受他人骗。 不过卓景宁这样安慰的场面话，聂小倩听了却无比受用，她盈盈一笑，举止端庄大方，“是解脱了，这做人，哪有当鬼舒服？先生是大能耐的人，一声令下，人鬼两道皆从，小倩多谢大人的安排了，不然的话，小倩可没现在这样舒服。” 卓景宁看着聂小倩，只觉得聂小倩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性格方面大不相同，难道说有此遭遇，聂小倩一下子看开了不成？ 他所获得一门鬼术中，有一门是心境鬼眼。听着似乎很厉害，但实际用途，就是让卓景宁能够看到他人和鬼怪的心境修为而已。 这门鬼术，是卓景宁唯一一门不受聊斋世界限制使用的鬼术。 一开始卓景宁还在奇怪，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因为，没什么用。 没有破坏力，就算是知道其他人或者鬼怪的心境修为，也就这样。 卓景宁想了想，在这梦境中凝神片刻，闭上眼一会儿，然后再睁开，果不其然，他在聂小倩身上，看到了年轮印记。 一共九道。 他脸色不由微变。 九道年轮印记，比他还少一道。但他用了多久，聂小倩才多久？ 虽说心境修行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但也可以看出，聂小倩为什么会有现在这样一副变化了。 九道年轮印记，厚积薄发，聂小倩再怎么样，也该大悟彻悟了。 “先生怎么了？”聂小倩看着卓景宁脸色变化，不由面带几分焦急关怀之色，柔声问道。 “恭喜，九道年轮印记，卓某修行数载，也才十道年轮印记。”卓景宁如实说道，他还真有几分羡慕。 毕竟，他梦寐以求的，便是这十八道年轮印记。 现在年轮印记不够，导致他的精神力量不足，连观想法如是我闻的全部威能，都无法持续动用。 “先生原来是想要当圣人呢，先生才是了不得的。”聂小倩听了卓景宁的话，却是连连摇头了，看着卓景宁的目光，还带着几分崇拜之色。 卓景宁被她的目光看着，不由有些尴尬，于是道：“你打算以后去往何处？” “小倩不敢奢求先生收留，打算四处转转走走。听说有位妖王在招收女鬼，帮他做买卖，小倩自认为口才不错，便想去混口饭吃。当了鬼，才发现原来没银子，这当鬼也很难受。”聂小倩温婉一笑，然后自嘲般说道。 ， 328、狐狸心 妖王招人？做买卖？ 不知为何，卓景宁忽然有种古怪的熟悉感，不是聊斋故事倩女幽魂给他带来的熟悉感，而是好像他在这聊斋世界的哪个地方接触过，才会有这样的熟悉感。 但是，这妖王招人做买卖……他似乎没遇到过类似的啊！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晃而过，卓景宁就看着聂小倩，接她的话：“可不是？银子这东西，不是万能的，但偏偏没了这东西，还真是万万不能。” “小倩受教了。”聂小倩盈盈一笑，然后说道：“小倩已经来见了先生最后一面，便自此告辞了。走前，小倩还想和先生道谢，没有先生的安排，小倩想要跨过蛇级这道门槛，可是真的不容易。” “不必挂念，你多少也是因我而死。”卓景宁这样说，聂小倩却是没这样认为。卓景宁可以这样认为，但她不能。在见识过卓景宁在鬼怪界的可怕威势后，聂小倩已经完全将卓景宁当成了鬼王妖王那般的存在了。 聂小倩离去，整个梦境就散开了，卓景宁睁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床头，看着他的小狐狸。 精致的小脸上含煞，小狐狸冷声说道：“算她识相。” 卓景宁却没说话。 这聂小倩的变化，还真是大得惊人。或许，是只有死了变成鬼的聂小倩，才是真正的聂小倩。 倩女幽魂。 没有幽魂，怎么能算倩女？ 卓景宁把这些念头压下，然后伸手将小狐狸揽在怀里，说道：“嘤嘤嘤，有女鬼，人家好怕怕……” 小狐狸就跟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似的，瞬间炸毛，一下子跑出老远，一副被卓景宁恶心得不轻的样子。 “至于这样？”卓景宁嘴角抽了抽，他就想皮一下而已。 “嗯嗯。”小狐狸点了点小脑袋，然后左右打量卓景宁半天，确定卓景宁没有中邪，或者没有被什么鬼怪给控制后，才缓缓吐出口气，一字一顿的说出三个字：“死、变、态。” 卓景宁嘴角再次抽了抽。 好吧，这算他活该，自作自受。 “我先去睡了，她应该不会再来了，再来我就叫她连鬼也当不成。”小狐狸这样说道，然后就走了。 卓景宁打个哈欠，有气无力的应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然而卓景宁没想到的是，小狐狸出了他的房门后，却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而是直接用鬼术出现在了郭北县外。 小狐狸等了片刻后，已经变成鬼怪的聂小倩才赶来。 她没有这方面的鬼术，赶路速度很慢，等到了小狐狸面前，连忙道歉：“有劳妖王大人久候，是小倩的罪过，还请妖王大人饶命。” “你很不老实，我让你见完我夫君后，立马过来，你半路上刻意逗留了，不然不该这么晚才是。不该这一次，我可以原谅你。”小狐狸目光灼灼的说道，她看着聂小倩，让聂小倩很不安。 聂小倩想解释，不过小狐狸没给她这个机会。 小狐狸接着说道：“你也看到了，按照我说的，我夫君对你的感官，一下子变了。” “妖王大人英明。”聂小倩立马说道，虽然她不解小狐狸为什么要她这么做，但聂小倩很清楚，这位妖王这么吩咐，她这么做就是了。 “在夫君身边，有一个女人和你很类似，不过她不是鬼，而是半人半鬼，夫君知道这些，但对她还是很喜爱，不光是她足够漂亮，很懂我夫君的心思，更多的，是她会装。装得让夫君和他同房的时候，会有征服的感觉。你也很漂亮，但是你把你自己看得太低贱了。”小狐狸缓缓说道。 “你认为，男人不喜欢说谎的女人，所以你在夫君面前，很诚实，实话实说。但你，男人喜欢诚实的女人，但也不喜欢诚实的女人，因为你的话，只会表现得让夫君觉得你的阅历略微丰富了点。” “可小倩只是一个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愿意承认的下贱舞女罢了……”听了小狐狸的话，格外受到触动的聂小倩面露苦笑，她难道不想当一个天真活泼的富家千金小姐吗？她也想啊，可她没有娘，只有一个不承认她的爹，她过的是下人的日子，学的是舞女的生存技能，她能怎么办？ 她根本没办法去反抗。 只能去千方百计的，去好好过上几年好日子。 “别人可以看轻你，但唯独你不能看轻自己，不然，你真的下贱的不可救药了。”小狐狸忽然这样说道，她看着聂小倩的眼睛，诡像级的力量在缓缓释放出来，让聂小倩的心神瞬间被小狐狸控制。 然后，小狐狸继续说道：“没有人是下贱的，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容易变得高贵。而你所要做的，只要让男人觉得你高贵就行了。这样，男人才会把你当成宝贝，一直宠着你。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何其愚蠢？” “小倩受教了，敢问妖王，小倩接下来该怎么做？”尽管心神被小狐狸控制，聂小倩的思维能力还在，她不清楚小狐狸为何如此看重她，但她清楚这无疑是她的机会，而且她之前按照小狐狸说的去做，很有效果，并且在小狐狸一番开悟下，她触类旁通，凭着生前无意间看到了一本佛经，就修成了九道年轮印记。 此时的聂小倩，对小狐狸是一半惧怕，一半感激。不光是这番言语，还有她会的入梦手段，都是小狐狸教给她的。 她会对卓景宁生出崇拜之情，也是因为小狐狸的缘故。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不过做好你自己就行了。在黑山附近，很快会有一位妖王聚拢手下，到那个时候，你所要做的，就是在那位妖王手下好好表现自己。”小狐狸说这话的时候，双眼始终盯着聂小倩。 明明没有什么异状，但聂小倩心中却对小狐狸生出了强烈的认同感，恨不得为小狐狸去死。 “是，妖王。”聂小倩急忙答应，然后犹豫了下，她问道：“妖王，敢问那位和小倩相似的女人，她在跟随先生前，是什么身份？” “她啊……”小狐狸撇撇嘴，“一个皇妃。” 她能积累起如此丰富的理论经验，这位皇妃功不可没。相较于这位皇妃，她认得那个姐姐李婉淑简直太纯洁了。 ， 329、原委 聂小倩听到小狐狸提到那个女人是皇妃，一下子双眼明亮起来。没人真的愿意作践自己，小狐狸的话对她触动真得很大，简直是在量身打造一般，让她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小狐狸说过的话。 最关键的是，还是她按照小狐狸说的，入梦去见了卓景宁一面。 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出，卓景宁对待她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聂小倩能在死后心境开悟，修成九道年轮印记，自然不是蠢笨之人。她很聪明，只不过之前在卓景宁面前的表现，有些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小狐狸的话，无疑是让她茅塞顿开。而无论在小狐狸口中的那个女人怎么样，但终究是皇妃，并且能被这位妖王记住的女人，又怎么会是寻常人？ 这极大地给足了聂小倩信心，于是她五体投地，恭声说道：“妖王之恩，小倩没齿难忘，定不辜负妖王所托。” “你去吧。”小狐狸却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是。” 小狐狸注视着聂小倩离去的背影，目光若有所思，而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小狐狸身后。 “王女果然办到了，老夫这就放心了。” 说这话的，是一道阴影。 一道似花非花，似人非人的古怪阴影。 这阴影不是月光照下所形成，而是本身就只是一道阴影而已。而且这道阴影身上的气息十分古怪，介于鬼神之力和诡像力量中间，有时候还会冒出血光之灾层次鬼物才会有的血光来。 “见过芙蓉主鬼神。”小狐狸听到这声音，就立马露出恭敬之色，然后转身低头说道。 只不过在低头的瞬间，小狐狸眼中却有异色闪动。 这抹异色并不是一闪而逝，然而站在小狐狸面前的鬼神芙蓉主，却是始终没有察觉。 小狐狸的实力并不弱。 但这并不是关键。 真正的问题，是出在芙蓉主身上。 “王女按照剧本中的，将这聂小倩培养好了，那么替王女挡下狼城城主的事情，就一定办到。”芙蓉主缓缓说道。 “这件事，就有劳芙蓉主了。”小狐狸赶紧说道。 她会那般对待聂小倩，只是因为在聂小倩死后，这位芙蓉主突然出现，找到了她，告诉她在郭北县附近，会出现一个剧本，而聂小倩将会是剧本的主角。她需要帮芙蓉主将聂小倩的陋习改掉，而作为报酬，芙蓉主将会为她挡下狼城城主的恶意。 小狐狸从芙蓉主口中知道了狼城城主会善意对待卓景宁的原因，这让小狐狸完全没得选择。 能拦下鬼神的，只有鬼神。 “剧本的后续事情，王女若是想参与，大可参与，但千万别违背剧本设定就行了。否则，别怪老夫翻脸不认人。”芙蓉主又警告了一番，然后立马从小狐狸面前消失。 小狐狸站着一动不动，好一会儿后，在月光下，小狐狸才抬起了精致的小脸，她的嘴角微微翘起，然后忽然低笑出声：“月下芙蓉花开，然而芙蓉主你可是蟒蛇成道……” 一位族位鬼神的鬼神化身，定然是其原形，不会受到名号半分影响。然而本该是蟒蛇的鬼神化身，却拉扯出了花的形状，甚至还出现了人形，这就意味着芙蓉主的鬼神之位已经没了。 这种秘闻，别的鬼怪不会知道，但差点成为鬼神的小狐狸却是清楚。 尤其是在她形成诡像后，这方面的信息，点点滴滴，陆陆续续的浮现在她脑海中，到了最近，这方面的信息越来越多。 这让小狐狸明白，这天地间即将出现一个新的鬼神之位。 那是天地对她的暗示。 这让小狐狸欣喜若狂，原本她都放弃了成为鬼神了，没想到这失去的鬼神之位，居然还有回来的一天。 尽管知道了这足以震动聊斋世界的消息，但小狐狸这一次却是守口如瓶，别说是对人说出去，便是往日里都没有表露出丝毫和此有关的情绪来。经历了上一次，让她明白，这鬼神之位也是可以失去的。 之前她的眼中异色，其实就是一种试探。 然而，芙蓉主从头到尾都没发现。 这才让小狐狸忍不住说出了那番话。 “只是，那个金和尚真有那么厉害，能害得一位族位鬼神就此陨落？”小狐狸不感到奇怪。 鬼神，可是杀不死鬼神的。 …… 金和尚在招待一个贵客。 他现在住在一户乡下财主的人家，这一户人家的当家人是一个少年公子，一次离家出走，撞见了金和尚，把金和尚当成了高人，再次遇到后，立马就把金和尚请回家，每日好吃伺候着。 这少公子一直想拜金和尚为师，只不过金和尚一直没答应。 但经不住少公子的软磨硬泡，金和尚还是多次指点了一下少公子，这位少公子自此不仅将家中的产业管理的井井有条，更是考中功名，一副即将平步青云的架势。 少公子的双亲意外失踪后，附近乡里的人都以为这一家要中落了，因为这少公子被他父母宠坏了，什么都不会。 哪成想，原本一窍不通的憨货居然开了窍，这家一下子又中兴起来。 这让金和尚的名头，在当地更加响亮，不知有多少人想拜他为师，然而连面都见不到。 金和尚招待的贵客，是一名消瘦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的发式很古怪，似乎是剃了个光头后又长出来的，头发不长。他的脸型是国字形，本来看起来壮实，双颊却是诡异的深陷下去，犹如一个受到巨大打击的人，然而这个年轻人的一双眼睛，却没有半点消极，反而看起来非常深邃。 深邃的可怕，能吞噬掉人的灵魂一般。 金和尚不说话。 这个年轻人也不说话。 两人都这样面对面坐着，也不看着对方。 金和尚似乎在心中默念心经。 年轻人则像是在心中默诵诗词。 神色都很严肃。 过了一会儿，金和尚出声了：“红尘客栈的主人，怎么会突然来找和尚我？和尚我只是不喜欢芙蓉主，却不是要学你们，灭杀鬼神。毕竟和尚我自己，就是鬼神啊！” ， 330、长生不死的人 红尘客栈。 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间。 是鬼神遗世人的阴司之地。 这一个古怪的年轻人，赫然便是聊斋世界最为神秘的鬼神——遗世人。 聊斋世界的第一部灭杀鬼怪秘法，就是这位鬼神出手，和另一位鬼神联手开创的。那一门秘法出世，直接打破了凡人无法杀死鬼怪的例子，甚至这灭杀鬼怪的没法圆满大成后，还能伤到鬼神。 当然，这也只能这样了。 所以后来遗世人就放弃了继续开创灭杀鬼怪的秘法。其余能灭杀鬼怪的秘法，都是后人在第一部秘法的基础上开创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遗世人可以算是人道始祖之一。 而妄图磨灭鬼神的第一门秘法，也是出自红尘客栈。 尽管不是遗世人开创的，但是那只逆天封神的老狐狸，当初却是的的确确从客栈客栈带出来的，然后差一点点，就磨灭了当时身受重创的鬼神——钟馗。 鬼神是不死不灭的，那门秘法自然是失败了。 但当时真的只差一点点，钟馗就烟消云散了。尽管不知为何，这一位凶煞滔天的鬼神没有出手杀了那只老狐狸，只是随意下了一道旨意，由一个来历不小的诡像级鬼王领命。 不过无疑，在其他鬼神晏仲，遗世人就是一个疯子。 身为鬼神，却一直在庇护人族。 除此外，当初和遗世人一起联手开创灭杀鬼怪秘法的那位鬼神，也一直是个谜。遗世人从没说起那是谁，也没有鬼神承认，或者和遗世人走得近，因此就没办法探寻了。 不过，金和尚最不想见到的鬼神，无疑便是这位来自红尘客栈的鬼神。 没人想和疯子打交道。 “金和尚。”遗世人缓缓开口，他的的嗓音很嘶哑，也很阴柔，声线很寻常，但诡异的感觉却是接连出现。 “我帮你了你一把，你连感谢都不说一声。你这和尚，真没礼貌。” “你什么时候帮的我？”金和尚诧异，这话有点没头没脑，他听不明白。但遗世人作为鬼神，不可能无的放矢，于是金和尚仔细回想起来。 他也是族位鬼神，但和遗世人对上，他很没底气。 因为他早在成为鬼神之前，遗世人就是族位鬼神了，甚至开创灭杀鬼怪的秘法后还被其他鬼神针对镇压，足以看出这一个疯子的手段有多么通天。 要不是他猜测并且肯定梦魇鬼神会去聊斋世界的第二层，金和尚甚至都要怀疑，这一个疯子是不是早在很久以前，就成了梦魇鬼神了！ 而且，遗世人有百年不曾出世，这一次突然出现，金和尚很怀疑这疯子是不是弄出了什么能杀死鬼神的秘法，所以出来练个手？ 忽的，金和尚面色微变。 因为他想到了遗世人来找他的原因。 “芙蓉主，什么时候出事的？”金和尚极度震惊，一脸的难以置信。因为这件事太惊骇了！ 鬼神，居然死了。 “你去找芙蓉主的麻烦，不觉得他如此在意芙蓉城，却只有两道化身在城内，这很奇怪吗？我早就动手了，杀死了芙蓉主的鬼神化身，大概是在几百年前吧，我用他的尸骨，制成了一把鬼剑，扔在了清廷，本来以为有清廷鬼神的气息遮掩，还有清廷的社会环境限制，那把鬼剑没办法来宋国，不过没想到，那把鬼剑还是来了，几天前唤醒了芙蓉主的残魂。”遗世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族位鬼神化身有三，损失一道，会立马察觉，甚至鬼神之位因此不保，但是芙蓉主一直……”金和尚的脸色逐渐平缓，然后迟疑着说道。 “我能杀掉的了他，自然能让他的凡人化身和鬼怪化身，以为他这鬼神化身还活着。”遗世人说到这，嘴角不由翘起。 显得很得意。 但也该得意！ 金和尚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遗世人利用了，借助自己的手，困住了芙蓉主的另外两道化身，然后动用早就准备好的手段，灭杀了芙蓉主的两道化身。并且，用那种迷惑芙蓉主的手段，迷惑了自己的两道化身，让他们无法给自己传递信息。 而刚才，多半是遗世人解除了那种迷惑手段，他才收到了自己两道化身传递出来的信息，知道芙蓉主的另外两道化身早就死了。 “灭杀鬼神……”金和尚的声音也变得嘶哑，这是极度惊骇造成的。 鬼神无法杀死鬼神。 这是世界法则。 然而，到了这一刻，已经被面前这个疯子给打破了。 “为什么！你也是鬼神！”金和尚忍不住问道。 “我不是鬼神，我只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我活在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假的世界中，你们当我是鬼神，只是因为你们发现自己杀不死我，所以认为我是鬼神。但实际上，我只是一个长生不老的人。” 金和尚听了遗世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却是没有震惊，而是笑了笑，然后说道：“人间有句话，叫骗人的最高境界，莫过于骗了自己。” “也许吧。”遗世人也不反驳。 “那你找我，特意说这些做什么？” “芙蓉主被我算计死了，但他的残魂不灭，已经化作赌鬼再现，借助残留的鬼神之力，布下了一个局，我希望你能去黑山上磕个头，说自己代表鬼神认错。” “赌鬼？”金和尚面色很平静，他问了这样一句。鬼神口中的赌鬼，可不是寻常的赌鬼说法。 “赌命之鬼，输了，烟消云散。赢了，他会复活，重登鬼神之位。” “原来是这天地给了他一次机会。”金和尚点点头，鬼神是聊斋世界的宠儿，这并不意外，随即他就问道：“你要我去认错？有什么报酬？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可以告诉你，梦魇鬼神的秘密。”遗世人道。 “我怎么相信你？”金和尚看着遗世人，他无疑是心动了，也没办法不心动。 “成了梦魇，便再翻一页。我要再翻一页了。”遗世人说着，忽然看向了窗外的天空：“这天地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居然要让一个外来的当梦魇鬼神，我不想看到。而你，金和尚，你想不想当梦魇鬼神？” ， 331、小生燕赤霞 金和尚的眼神，一下子有了变化。 梦魇鬼神！ 遗世人果然是梦魇鬼神。能再翻一页的，除了梦魇鬼神外，还有谁？ 而且听遗世人这话的意思，梦魇鬼神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个，因此当新的梦魇鬼神出现时，遗世人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去往聊斋世界的第二层。 并且这新的梦魇鬼神，是外来的，遗世人似乎对此很不满。 “我可以去黑山代表鬼神磕头……你是想放出黑山神君？”金和尚问。 宋国境内的黑山，对于他们这些鬼神来说，都不是秘密。几千年前那个倒霉催的黑山神君，就被困在那个地方。 早些年，黑山神君还不断传递出信息来，来和外界鬼神交流。但最近几百年，这位黑山神君再无动静了。 说起来这黑山神君，可能是唯一一个没办法获得族位的鬼神了。因为黑山神君本体是妖，他的血脉亲族，早已经死了个干净了。而且似乎黑山神君最后一个血脉后裔，刚好就是死在芙蓉主几百年前的一个剧本当中…… 金和尚明白了遗世人的打算。 放出了黑山神君，这芙蓉主的残魂，怕是没办法翻身了。 只不过黑山神君跑出来，恐怕也不是一件好事情，毕竟这位鬼神已经被封了数千年，一出现，就要打破现在的格局，尤其是对凡人的怨恨，黑山神君绝对是达到了顶峰的。 “那种十八道年轮印记形成的特殊域，也能用外力打开？”金和尚再问。 遗世人点了点头。 然后解释道：“你当那种特殊域是没有意识的吗？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人，他们的精神意识会转变成另一种形态，依附在特殊域中，只不过会失去神智，只剩下最后的执念，而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者，最后的执念，无一不是灭杀鬼神。只有少数几个是例外。” “困住黑山神君的特殊域，就是少数几个例外之一？” “正是。那个特殊域的最后执念，只是要鬼神磕头认错而已。完成了执念，那一个特殊域自然就瓦解了。”遗世人解释的很详细。 “那么怎么成为梦魇鬼神？”问出这一个问题，金和尚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火热。 “梦魇鬼神，很简单，举世无敌后，这天地便会自动为你晋升。我当初便是这样，算是机缘巧合，那日我外出，梦魇鬼神之位突然从天而降。这个法子，你学不来，因为外来的那个，蕴含着大恐怖，你若动手，引发那种大恐怖，怕是你得从芙蓉主的老路。” 遗世人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因为成了梦魇鬼神，我只好销声匿迹数百年前，然而还是不断的有梦魇鬼神之力释放出去。” 金和尚这才明白自己隐约感知到的梦魇鬼神气息，是怎么来的了。 “言归正传，你想要成为梦魇鬼神，只有一个法子。我记得之前不是有个鬼神之位，天定一只人胎九尾狐，最终被一只凡骨狐狸给抢了。虽说是天予不受必受其咎，但这天地的变化莫测，也可窥一二。你想要成为梦魇鬼神，便只能……” 遗世人没说完，但金和尚懂了遗世人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 遗世人笑了笑，然后起身离去。 这家庄子的少公子从外头进来，刚好见到了离去的遗世人，他不知道这是谁，但清楚这是他想要拜师的那个和尚的师父，于是连忙行礼。 “你这一场荣华富贵，还真是造孽。”遗世人看了这位少公子一会儿，然后留下这样一番话后才离去。 听了这话，少公子心中不喜，但却没有丝毫神情变化，仍旧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不过随即就进屋，见到金和尚就行礼：“大师。” 金和尚见到这少公子进来，点点头，然后说道：“你给我准备一些东西，我要去一个地方祭祀。对了，刚才那个人走出去时，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这一场荣华富贵，还真是造孽。”少公子只是陈述了一遍，没有添加什么。从归来后得知父母失踪，然后从金和尚口中知道他们是在回来的路上，意外遇到了山贼死了，从那以后，他便挑起了家中重担，人也跟着成长了。 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该说。 做人大部分的时候可以谎话连篇，但有时候必须实话实说，不能添油加醋。 “不愧是他……”金和尚没想到遗世人只是看一眼，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这梦魇鬼神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种种手段堪称匪夷所思。 “行了，你下去准备吧。对了，我也要走了，不过你日后大富大贵，就多做善事吧，免得应了他的话。”金和尚略微曲解了一下遗世人说出的这番话的意思。 这少公子不疑有他，他一脸郑重的说道：“大师，我定当多做善事，并且有朝一日大权在握，我一定扫清宋国境内的山贼盗匪！惩奸除恶！还这世道一个太平日子！” 金和尚听着少公子的话，作为鬼神，他很清楚这是对方的肺腑之言，并不是虚假谎言，完全是真心实意的说出这番话，也打算这样去做的，不由略微有些触动，于是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临走了，老衲也不能不知道自己弟子的名字啊。” 少公子面露大喜之色，金和尚只是提点他几句，就让他考中功名，并且稳固了家中产业，他早已经把金和尚当成了神人看待，金和尚肯收他为徒，他自然狂喜无比，赶紧说道：“弟子燕赤霞，见过师父！” “燕赤霞，好名字。我曾意外得到了一门修行之法，是道家的，你不适合当和尚，这一门道家的正好适合你。”金和尚想了想后说道。 “师父，是什么修行之法？”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当你入门了，我再来教你点拳脚武艺。”金和尚说完，就一下子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祭祀东西不必太多太贵重，准备好了送去黑山便是。” “是，师父！”燕赤霞大声应道，稚嫩的脸上，露出了激动和兴奋之色。 ， 章推剑无云的新书《诸天最强恐怖玩家》 之前的都没交易，这才是不可告人的交易好不好~ 以下是诸天最强恐怖玩家》的简介： 他是普通人口中的煞星，惩罚者，没有人希望能够碰到他。 他更是诸天万界游戏中的最强恐怖玩家，所有的邪恶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众玩家：“在游戏里要是遇到他，一定要记得抱大腿……” 332、老妖 黑山路途遥远，不过财可通神，在燕赤霞花了一大堆银子后，祭品都被送到了黑山，都是一些很常见的祭品，按照金和尚说的，不多也不珍贵。狂沙文学网 燕赤霞没来，他一个凡人，哪里这么快赶得过来？ 都是花银子托人，才能在两天内将祭品送上黑山。 金和尚已经在等着，他等祭品一到，伸手直接按碎了挑夫的脑袋，轻笑一声：“祭品不需要贵重，不过必须让鬼神吃饱啊。” 这活人，可是大多数鬼神都喜的。 血腥气弥漫开，祭祀开始。他这祭祀不是给那个特殊域的，而是给黑山神君的。 “鬼神之过，老衲承担。请受老衲一拜。”金和尚说着，就跪下了。 这一跪，没有什么风云变化等天地异象。 但黑山上，却突然出现了一道碎裂的声音，紧跟着整座黑山都在震动，震耳聋的噪音中，黑山高低起伏，犹如什么活物要从黑山下出来。 咔嚓，咔嚓。 碎裂之声越发密集，无数的金光从黑山中冲了出来。 金光落在天空中，隐约可见十八道年轮印记，然后一变，十八道年轮印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人影，这人影什么样子看不清楚，但却在不断的暗淡下去，最终什么都看不到了。 而黑山的震动，也戛然而止。 一道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从黑山下传出。 “几千年了，终于重见天……” 轰隆。 黑山裂开，一颗人脑袋探了出来，这脑袋无目无鼻无耳，只有一张血盆大口，整个脑袋也是奇黑无比，仿佛黑化严重的黄鳝一般。 妖气冲天。 却没有鬼神之力。 但这黑山神君一威势，却不在鬼神之下。 已经退远了的金和尚，目睹这一幕，不由若有所思。 “黑山神君居然没有鬼神之位……而且也不是妖，似乎是介于人、鬼、妖三者之间。” “那么这是什么玩意儿？” 金和尚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见识不行了，在这个聊斋世界，居然还有不是鬼神，但和鬼神差不多的东西。 不由得，金和尚想到了遗世人。 “也许他没说谎……” 遗世人在成为梦魇鬼神之前，的确不是鬼神，直到梦魇鬼神之位从天而降，让他成为了鬼神。 “不过，真的有被世界遗忘的人？” “还有，这样一来，那么遗世人的算计还能行吗？” 金和尚在困惑，如果黑山神君不是鬼神，那么还会因为血脉后裔之死，导致无法获得族位，从而阻扰芙蓉主复活归来吗？ “罢了，这种事老衲掺和做什么？老衲好歹收人做弟子，先去教点真本事吧，不然哪天叫这小子死在鬼怪手里，怕是要惹人笑话。”金和尚旋即摇了摇头，这可不关他的事，遗世人要他做的，他也做到了，对得起遗世人所给的报酬。 接下来会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看闹不嫌事大。 …… 黑山距离郭北县有一段路，但也不算太远。 因此当黑山震动的时候，郭北县也跟着轻微震动了一会儿，尽管没什么大变化，但也将郭北县中的人给吓了一跳，尤其是大户人家，于是纷纷派人去打听，然而不管派什么人，都是有去无回。 这本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但如此一来就变得诡异起来了。 这黑山距离郭北县如此近，于是这些大户财主，望族乡绅都坐不住了，纷纷来找卓景宁，请他想办法去打听下黑山发生什么事了。 卓景宁嘴上说答应，但他什么都没做。 “真不去？”小狐狸看着懒散在躺在椅子上，一晃一晃，闭着眼，仿佛咸鱼一样的卓景宁。 “不去。”卓景宁眼也不抬的道。 摆明是那边不对劲，他去干嘛？反正槐和尚就在黑山，要是黑山有事，槐和尚早就跑来了。况且，惩戒早已经预示聊斋剧将出现，这黑山发生什么动静，也在卓景宁的意料之中。 聂小倩都已经出现了，那么这黑山老妖还会不出现吗？ 卓景宁摆明了不想管这事，小狐狸就没有在意，她在想一些事。芙蓉主的鬼神之位失去了，天地已经在暗示她，那么她该如何去获取鬼神之位？ 争夺天地权柄，演化司之地，无疑是首选。 只不过那样做的话，小狐狸很怕卓景宁会生气。争夺天地权柄成功，以她为中心，便会出现诸多诡异，受到她的影响，会有人惨死，然后从中诞生出最符合她要求的司鬼怪，让她的天地权柄更加稳固。 可一旦那样做，死的人绝对不少。 因为当初鬼神之位不失去的话，属于她的天地权柄，一曰雷霆，二号混沌，三为夜。这三种天地权柄，每一种都威力巨大，她若想获得鬼神之位，那么天地权柄，必须是这三种之一。 而威力巨大的天地权柄，所产生的诡异，也更加恐怖。 便是半座郭北县的人惨死，都不足为奇。 对此，小狐狸很犹豫。 卓景宁不知道小狐狸的心事，他优哉游哉的到了晚上，就有几个鬼和尚匆匆茫茫的敲开了他的宅子大门。 几个下人不知是鬼，当成了贵客，一路相迎。 卓景宁换好了衣服，才慢慢的走出去，见到了几个鬼和尚中，有一名大红袈裟的鬼和尚，便说道：“大半夜来，几位师弟有什么事？” 他以为这几个和尚，是槐和尚派来接他的。 不过，他这一开口，几个鬼和尚居然全都跪下了。 “大师兄被杀了部分，剩下的一部分被黑山老妖下了诅咒，我们无路可去，特来求师兄收留。” “怎么回事？”卓景宁沉声问道，这黑山老妖果然出世了，只不过那地方被困的不是黑山神君吗？怎么一出来就改了名号？ “黑山早年被困了一位鬼神，我们以为是黑山神君，哪成想这根本不是鬼神，而是一头老妖，出世后就盯上了兰若寺，大师兄不愤，言语怼了几句，就被黑山老妖给杀了，还是因为大师兄是槐树通灵，才活下来部分，但也被黑山老妖下了诅咒，变得不男不女，奇丑无比，更已经失去了神智。”富品中文 333、卓大人拒绝送人头 数声惨叫后，卓景宁的宅子内，安静了网 卓景宁收回手，他旁边站着小狐狸。小狐狸目光转动，问卓景宁：“为什么要杀了他们？这几个鬼和尚对你可没恶意，只想来找个靠山，继续安安稳稳做生意。” “他们想安安稳稳做生意，可我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能到今天这一步，我也很不容易。那黑山老妖，是鬼神啊。”卓景宁说道，刚才是他和小狐狸一起动手，送这几个鬼和尚上路了。 诵经念佛，西天终究才是归宿。 “鬼神你又不是没得罪过……”小狐狸撇撇嘴，不说清廷的老狐狸，狼城城主贪狼可一直惦记着卓景宁，要卓景宁做一个将棋。 “这一个，例外。”卓景宁道，黑山老妖可是倩女幽魂这一个聊斋故事中最恐怖的鬼怪了，他想获取惩戒加成，可不是想和黑山老妖拼个你死我活。 至少暂时不行。 他可不想送人头。 卓景宁看了一眼地上破烂的纸袈裟，这是鬼和尚死后留下来的，这几个鬼和尚实力不弱，但不知为何，还是没有给他提供惩戒加成。 这难缠的标准，还真是不容易达到。 翌日，卓景宁听闻县城内忽然大乱，有一户望族，被发现满门一夜之间皆灭，尸体无一不是残缺，这一惨景，让县内望族没办法坐住，再次找上了卓景宁。 卓景宁不知道是哪个鬼怪干的，至少先安抚住这帮郭北县望族。 “这怎么查？”卓景宁砸吧下嘴，很为难。在这聊斋世界发生这种事情，还用得找线索猜测吗？百分百是鬼怪做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个鬼怪做的罢了。 所以卓景宁真心查都不想查，反正这鬼怪没惹上他。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最多他站在旁边，一脸愤怒的说一声：“此等凶手，天理难容。” 然后回家继续咸鱼。 “很好查啊，你给我一箱银子。”小狐狸却这样说道。 卓景宁没犹豫，直接就给了。 因为银库的钥匙一如既往的……在小狐狸手里，他不同意也没用。 然后卓景宁就看到小狐狸召集鬼怪。 小狐狸召集附近鬼怪的方式很简单，伸手招了招，卓景宁就看到自己面前变得乌烟瘴气起来，有鬼雾弥漫，有血光浮现，还有一道道人影，有淑女打扮，有书生打扮，有屠夫打扮，有老者打扮，有孩童打扮，不过无一例外，这些打扮的都不是人。 这些人影身上，都弥漫着凡人所没有的诡异气息。 小狐狸看着被她强制召集过来的附近鬼怪，目光转动一圈，被她看到的鬼怪无一不瑟瑟发抖，然后听她柔声说道：“知道郭北县城内王家的灭门之事，是何人所为。这箱子里有三万两银子，只管拿去。” 一众鬼怪面面相觑，有几个浑身冒着血光的恶鬼想开口，但对视一眼后，却都犹豫起来，不过一个浑身弥漫鬼雾的青衣女鬼却趁着这个机会，跑出来，她大声说道：“妖王，王家灭门之事，我看到了，是一个很奇怪的鬼怪干的，看起来像是鬼王，但身上又有血光，我不敢靠近，远远看了一眼，就走了，所以看不真切。” “芙蓉主？”小狐狸眼中露出诧异之色，忍不住低声低估了一句，然后目光显得怪异，紧接着就是一挥手，将银子给了这女鬼，便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这女鬼一脸欢喜的卷起箱子，将银子带走。其余鬼怪，纷纷施展手段，不过须臾，就全都消失在了卓府内。 这来得快，走得也快。 瞧着这些鬼怪实战的鬼术，卓景宁眼中有些艳羡之色，他被聊斋世界限制，哪怕获得了几门鬼术，但也只能使用一门完全没什么用的鬼术——看人或者鬼怪的心境修行境界。 这完全就相当于给他加了一双鬼怪之眼罢了。 念头飞转，旋即压下，因为站的近，卓景宁刚才听到了小狐狸的嘀咕，他不由很不可思议的问道：“真是芙蓉主？” 问出这话，卓景宁还有点一脸懵。 堂堂鬼神，灭这郭北县的望族王家干什么？难不成这王家购买了成鬼名额，但这也不是在清廷啊！ 又或者是剧本？ 可芙蓉主不是遇到了死对头，现在正倒霉着嘛？ 难道是重伤状态，所以需要恢复？ 卓景宁瞬间精神一振，怦然心动。 重伤状态，对于惩戒来说，可是不管你是诡像级的鬼王妖王，还是鬼神，直接秒杀。 瞧着突然目光变得火热的卓景宁，小狐狸歪了歪脑袋，然后说道：“芙蓉主已经不是鬼神了。” 接着，她就把自己的猜测，还有之前芙蓉主突然找到她的事情说了。不过，她刻意隐去了聂小倩的变化，有她很大一部分功劳的事情，只说芙蓉主曾经来劝说她，要和她联手，一起在这地方布下一个大剧本。 顺带着，小狐狸将狼城城主的事情一块儿说了。 之前是没有机会说这件事。 正如她对聂小倩说的那样，一个女人若是对一个男人太过诚实，也不是一件好事。不是要撒谎，而是一些事情，要找个合适时机才能告诉。 就比如现在，这样的话，卓景宁对她的印象，一直不会有什么变化。 卓景宁脸色变了数变，他没想到狼城城主对他释放善意的目的，居然是因为这，难怪他当初用惩戒击杀狼城城主的狼妖化身，惩戒直接判定他击杀的是难缠鬼怪，原来这狼城城主早就对他有恶意了。 “鬼神不是不死不灭的吗？怎么会失去鬼神之位？”卓景宁不由奇怪的问道。 “鬼神是不死不灭，但可没说不能失去鬼神之位啊，一旦失去，不就不能不死不灭了？”小狐狸眨了眨眼，这样说道。 卓景宁点点头，是他走入误区了，把两个不同的概念混为一谈。 于是他想了想后，说道：“布下一个剧本，以聂小倩为其中主角……那么，芙蓉主是不是还算计到了黑山上的那个鬼神？” 334、金身（万谢杨月影大大的一万点豪赏） 看到小狐狸点头，卓景宁心里对黑山这两日里的变化有数了，他虽然还是不太清楚，比如芙蓉主是怎么失去鬼神之位的，芙蓉主布下这一个剧本的目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黑山的变化，黑山老妖的出世，都跟这位芙蓉主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芙蓉主，你有把握吗？”于是卓景宁出声问道。 小狐狸歪了歪脑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转，然后嗯了一声，道：“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失去了鬼神之位，但既然失去了，那么他就不是鬼神了。既然不是鬼神，鬼神以下，我就算不是对手，也能全身而退。” 卓景宁瞧着小狐狸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就差写上“快来夸我厉害吧”的字样，忍俊不禁的笑了，然后伸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说道：“你最厉害了。” 小狐狸不说话，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已经眯成了月牙儿。 这是嘚瑟的。 芙蓉主是没觉察出小狐狸能看出这一切。 他失去了鬼神之位，死后的残魂被他生前鬼神化身的尸骨，所化的鬼剑唤醒，从而在聊斋世界的干涉下，化作赌鬼，以命相搏，成了再登鬼神之位，失败自然万事皆休。这待遇是九成九的鬼怪都享受不到的，但随着鬼神之位的失去，芙蓉主也没了生前的通天能耐。 更何况他的一身本事，都是建立在芙蓉城之上的。 可眼下，芙蓉城都被金和尚给扔黑城里头了。 同样的，芙蓉主不知道小狐狸追踪鬼怪的手段惊人。他如果是形成了诡像，小狐狸还奈何不得他，因为诡像会自保，形成各种无形无质且离奇万分的诡异干扰，破坏掉小狐狸的追踪鬼术。 但芙蓉主有着诡像级鬼怪的实力，却没有诡像级鬼怪这方面的本事。 因此，小狐狸很轻易的就找到了芙蓉主的下落。 终究是残魂所化，芙蓉主此时需要大量活人精血来血祀自身，好维持一身实力，避免力量流失，导致最后自己在虚弱中魂飞魄散。 而且在需要精血时，芙蓉主的意识是处于一种混乱状态，只剩下本能去寻找活人，猎杀获取精血，在吞食了一定精血后，才会清醒过来。这算是聊斋世界对他的一部分限制。 也是因此，芙蓉主才会突然在郭北县动手，灭了一门望族。 事后芙蓉主的反应是微微皱眉，但也并不在意。只是一个凡人家族而已，对于芙蓉主而言，那便是蝼蚁玩物。 芙蓉城笼罩宋国天空以来，一时兴起，或者剧本需要，他都知道灭了多少这样的家族了。 这就像是一位经常杀猪的屠夫，会在意一头猪被杀死吗？ 所以，当小狐狸和卓景宁出现在他面前时，芙蓉主是一脸错愕的，他不知道小狐狸为什么突然来找他。至于被小狐狸带来的卓景宁，芙蓉主并不在意，只是一个凡人，若是他还是鬼神的时候，他恐怕会在意卓景宁，多过在意小狐狸，毕竟卓景宁在他眼里可是有成为圣人的潜力的。 但现在，他哪里还会在意一个圣人潜力的凡人！ 处境不同，在意的自然也不同。 从前他是高高在上，玩弄苍生。而眼下，他需要好好“猥琐发育”一段时间才行。 不然的话，真的会万劫不复。 于是，芙蓉主看着小狐狸，一脸郑重而又严肃，并且带着几分故意装出来的奴役，淡淡的问道：“王女，你是要参与我的剧本不成？我还是那些话，你可以参与，但别违背我的设定，不然的话，便是你父亲，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芙蓉主在装。 但几次试探，小狐狸早已经确定了，若是之前，还会虚以为蛇，比如按照芙蓉主说的，去改变聂小倩，但现在，她都带着卓景宁过来了，当然是来找麻烦的。 所以小狐狸一句话不说，直接动手了。 显化狐爪，惊退芙蓉主，然后小嘴中快速念咒，诅咒力量出现，形成一个恐怖稻草人，这是恶毒傀儡，能吞食活人的精气和血液，还能磨灭鬼怪，是极为恐怖的诅咒。 好几个鬼怪，都被小狐狸用这诅咒给磨灭了。 芙蓉主终究是当过鬼神的，没有第一时间被压制，尽管错失先机，惊慌过后，便从容不迫的伸手压下了小狐狸的诅咒稻草人，跟着看着小狐狸，突然双手合十，冷喝一声：“如是我闻。” 四面八臂的金身佛像浮现在卓景宁和小狐狸面前，这佛像的四面一模一样，也没有什么神情，都是板着脸，不知是阴沉还是严肃，看着卓景宁和小狐狸，四张嘴中，异口同声：“孽畜还不速速皈依我佛？” 小狐狸心神一震，一双眼中瞬间浮现诡异的森绿之色，有九道巨大的狐狸尾巴在她身后一闪而逝。 她差点因此现出原形。 卓景宁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只不过他一脸错愕。 这个金身佛像…… 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而这时，芙蓉主见没有什么效果，于是施展第二层，“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波罗蜜。” 四面八臂的金身佛像再次震动，威力大增。 只不过，没有“求不得”和“放下”两大手印出现。 芙蓉主双手合十，施展第三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卓景宁听到这，有点不能忍了。 他同样双手合十，低声喝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随着卓景宁口中念出佛号，一声接着一声，从这四面八方，远近野外，响起了如雷声一般的回声。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和芙蓉主具现化出来的金身佛像一般，卓景宁身后也出现了四面八臂的金身佛像，只不过卓景宁的金身佛像，四张面孔上，却是有着四种情绪，只有一张面孔上，和芙蓉主具现化出来的金身佛像面孔相似。 卓景宁的金身佛像，自然不如芙蓉主的威力大。 因为卓景宁的精神力量不够。 但芙蓉主却惊疑不定：“你是国师凡人化身？” 335、鬼术体验卡+1 卓景宁下意识的眯了眯眼，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就浮现出了那一个通天寺的鬼僧，当初这如是我闻的来历，可是非常诡异。 此时听到芙蓉主这话，卓景宁确定下来，他所修的如是我闻，便是宋国境内三门灭杀鬼怪的秘法之一——四面八臂金蝉心经。 只不过，为什么芙蓉主这么说？ 他哪里像鬼神的凡人化身？ 而这时，话音落下的芙蓉主却是突然动手偷袭了。 他的实力全靠残留的鬼神之力气息遮掩，本身实力早已经不下这一个赌命之局后，荡然无存了，只剩下勉强匹敌诡像级鬼怪的力量。 “斩业非斩人，杀生即救生。” 如是我闻观想法的第四层，如出一辙，只不过芙蓉主施展出来，虽然比卓景宁的声势浩大，但却没有卓景宁念头具现化，显化金身佛像之时诡异。 卓景宁这才明白，芙蓉主刚才是在使诈，好转移他注意力，心中微怒，他同样施展第四层。 “斩业非斩人，杀生即救生。”卓景宁身后的四面八臂金身佛像，三张面孔的神情活灵活现，仿佛是三个人在展现三种不同情绪，无比威严，但也非常诡异，叫人心底发寒，莫名的在恐惧。 芙蓉主眼也不抬，在见卓景宁也会第四层后，继而施展第五层。 只见芙蓉主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面色严肃，眼中光芒骇人，他说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卓景宁没有跟着施展出第五层，他一脸狂喜之色。 他终于知道这如是我闻观想法的第五层是什么了，那金身佛像第四张面孔上，原本没有表情，但此时跟着嘴角上扬，露出了笑容。 喜怒哀乐，四种情绪具现。 面对芙蓉主施展出来的恐怖威势，卓景宁双手合十，他微微低头，修行至今的记忆纷纷涌现，他口中缓缓说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没有芙蓉主的张扬，但却有一种“我一直以为我知道世界，而世界不知道我，但当我证道于此，却发现原来世界也知道我”的无尽喜悦之情出现。 卓景宁目光平淡，他的精神力量远不如芙蓉主，但在这一刻，芙蓉主却是落入了下风。 面对如是我闻大成的卓景宁，芙蓉主猝不及防下，瞬间遭受重创。 他不是鬼神，现在是鬼怪。 然后，卓景宁按下了惩戒。 芙蓉主本要扼制住观想法造成的伤势，然后爆发反击，但突然就出现了恐怖的心悸感，接着便是意识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中。 芙蓉主的身体化作飞灰，纷纷扬扬的散落。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陨落的鬼神芙蓉主，体质1。” 卓景宁长长的吐出口气，身体仿佛化作了一个烘炉，恐怖的高温涌现。卓景宁的目光转动，眼中有精芒闪烁，这是过度强化的精神力量要化作新的年轮印记，但迫于世界的限制，这股精神力量在溢散出来，然后新的鬼术出现了。 一如既往的，又是一张鬼术“体验卡”。 卓景宁只感受了一会儿，这鬼术便消失不见了。能在他身上停留下来的鬼术，只有那一门看到鬼怪和人心境修行境界的鬼术。 卓景宁并不意外，因为这门鬼术如果留在他身上，那么鬼怪一旦落入他手，便很难逃脱。 这门鬼术，名为——掌中囚笼。 和没完全没什么用的破妄鬼眼不同，这掌中囚笼威力实在是太大了，有着削弱版的特殊域性质，并且具有主动性，能将鬼怪主动困入其中。 卓景宁的体质强化了，不过并不明显，就单纯以力气而言，也才比一般的蛇级鬼怪稍微大一点而已。 “二十六层。” 这距离三十层体质强化的目标，倒是又近了一步。不过卓景宁此时更为在意的，还是如是我闻这一门观想法的大成圆满。 他终于将这一门灭杀鬼怪的秘法，修成成功了。 这威力也的确是比以前更强了，五层的如是我闻，远不是四层时候可比的，大成圆满之威，强如芙蓉主，都瞬间被打伤。就算他没有使用惩戒，这芙蓉主只要没能逃走，那么靠着这如是我闻的观想法，卓景宁就能将芙蓉主磨灭在此地。 虽然这芙蓉主失去了鬼神之位，只是鬼怪，但卓景宁还是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欣喜感。 这一门灭杀鬼怪的秘法，他从修行至今，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了。 这么长久的时间积累，终于见到了成效。 只可惜的是，因为体质强化过度，导致他被聊斋世界“盯上”，无法借助强化体质，再形成新的年轮印记不说，所获得的鬼术，也往往只是一张“体验卡”而已。 并且这张“体验卡”，体验的时间可能连一秒钟也没有。 卓景宁的心境修行，一如既往的，只能靠自己来修行，叠加年轮印记了。但这心境又岂是好修的？送清廷到宋国，这么长的时间里面，他的心境修为再也没有过突破。 “你这灭杀鬼怪的秘法，怎么芙蓉主也会？难道说，这就是宋国境内那三门秘法之一？”小狐狸这会儿眨着大眼睛，很是惊异。 从卓景宁出手，将芙蓉主身死，只过了片刻。她想要杀死芙蓉主，并非不可能，只不过要花很长时间来磨灭芙蓉主。虽说不止一次见过卓景宁轻易灭杀鬼怪，但芙蓉主的身份可不一般，是从鬼神之位上跌落下来的！ 至于上一次杀死狼城城主的狼妖化身，狼妖化身处于无法复活的尸体状态，动弹不得，可和芙蓉主不一样。 这让小狐狸对卓景宁不由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想法。 卓景宁点了点头，算是应过小狐狸的问话，没有多说，然后他的目光一转，看着地面上，一脸奇怪。 小狐狸跟着看了一眼，不等卓景宁问，就说道：“你杀死芙蓉主后，他的形体飞灰湮灭，但却留下了这么一样东西。” 让卓景宁感到奇怪的，是一张形状怪异的皮。 像是鳄鱼皮，又像是人皮，只有巴掌大小，并不是大，并且很古怪的是，这东西不是完全落在地面上，而是悬浮在距离地面上一寸的地方。 “不太像是芙蓉主的皮……”卓景宁说道。 小狐狸点了点小脑袋，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没有诅咒，没有鬼怪气息，完全就是一件死物，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一颗小石头，所以尽管这东西显得有一点点怪异，她一开始也没在意。 直到这会儿，卓景宁盯着看，小狐狸才在意起来。 毕竟这东西怎么说，都是芙蓉主的尸体中遗留下来的。况且芙蓉主尸骨无存，这东西却偏偏留了下来在，怎么想这东西都不简单才是。 336、当人和当鬼，不一样 “怎么处理？”卓景宁问小狐狸，小狐狸摇头，而这时卓景宁忽然感觉袖中有微微震动，他看过去，原来是他藏在袖中的鬼剑在轻轻颤抖，仿佛通灵一般，这一把鬼剑有如蝉翼般在快速抖动。 卓景宁一脸惊疑不定。 这什么灵器法宝之类，在这聊斋世界可是空谈，从来不存在这样通灵的器物。如果真有这样的东西出现，那么百分百是闹鬼了。 这鬼剑的表现，让卓景宁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而这时，他看到地面上飘着的那张古怪皮革状物也在轻轻颤动，似乎是在和鬼剑隐隐联系着一般。 卓景宁先是戒备，随后就松了口气。 鬼剑和这张芙蓉主留下来的古怪皮革确实有联系，在轻轻颤动，但除此外，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带回去，找附近鬼怪问问。”卓景宁说道，小狐狸不知道，那么还可以问这附近的鬼怪，只要给银子，这帮鬼怪真的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哪怕顾忌不敢说，但总有掉进钱眼里，或者见钱眼开的鬼怪。 小狐狸召集来了郭北县附近的鬼怪，拿出了银子，结果这一次这些鬼怪纷纷说不知道。 于是小狐狸又换一个地方召集。 她这召集附近鬼怪的鬼术，是有地域限制的，只有在一定范围内的鬼怪，才会受到鬼术的牵引，进而被小狐狸召集过来。 这也算是这种强制召唤鬼术的一种限制。 换了几处后，鬼怪都说不知道，不过在车留庄附近，小狐狸却是意外发现一只狐狸在附近徘徊。 小狐狸一出现在这狐狸面前，这狐狸立马就跪拜在地上。 “青丘狐族青尾一脉葛尚离，拜见妖王。”这狐狸幻化成的人形，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留着胡须，穿着一身常见的富家翁打扮。 “你在这车留庄附近徘徊做什么？”小狐狸直接问。 这庄子里可有卓景宁的一处住处，也等若是她的住处。有其他狐狸在外徘徊，对小狐狸来说，就像是有贼在觊觎她家里的东西一样。 看到小狐狸板着张小脸，葛尚离无比紧张，连忙解释道：“我早年和这庄子里的车家，有过一段交情，称兄道弟。后来我这凡人大哥死了，我因为伤心，就回山里去住了。近一段时日，因为思念我的侄子嫂子，所以下山来看看，没想到在庄子外发现了妖王留下的气息，因此不敢进去。” “交情？” “是这样的。”葛尚离连忙将他的经历说了一遍，原来和他有交情的，便是车秀才的酒鬼父亲。 当初车秀才的父亲嗜酒如命，每日无酒不欢，这葛尚离也是如此。虽是鬼怪，但格外贪杯，最喜这人间的杯中之物。 车秀才的父亲弄来了一批好酒，喝了一个酩酊大醉。这葛尚离刚好路过，他可不管这酒是谁的，溜进来也喝了个够，一时兴起就装醉，想看看车秀才的父亲醒来后，发现自己的酒被一只狐狸给喝光了会怎么样。 葛尚离以为车秀才的父亲会惊慌失措，因此本打着戏弄一番的主意。 哪成想，车秀才的父亲给它盖了被子，由着它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于是葛尚离就问车秀才的父亲为什么，车秀才的父亲就说自己难得遇到一个知己好友，怎么能加害驱逐？ 就这样，葛尚离一个大妖，和一个凡人交起了朋友。 每日饮酒说笑。 直到有一日，葛尚离发现车秀才的父亲家里没酒了，就问是怎么回事。 车秀才的父亲坦言自己家里的钱财，都用来喝酒喝光了。 车秀才的父亲，是一个酒鬼，眼里只有酒，其他的都不在意。葛尚离听了这话，便开始指点车秀才的父亲谋求财物，并且还给他张罗发家的资金，因此车秀才一家也成了车留庄一带的大户。 因为葛尚离和车秀才的父亲关系实在太好，便称呼车秀才为侄子，车秀才的母亲为嫂子，每次过来，都客客气气的。 “你没有将他变成鬼吗？”卓景宁忍不住问道，他说的是车秀才的父亲，既然是好友，不忍好友就此离世，以葛尚离的大妖实力，想要把一个活人变成恶鬼，尽管不如诡像级来的轻松，但也不困难才是。 葛尚离闻言却连连摇头，然后只听这狐狸说道：“这当人，是一个样子。这当鬼，可就是另一个样子。我要的是一个酒友，而不是一个依附我的鬼仆。” 卓景宁点点头，这狐狸倒是看得明白。 于是他说道：“车秀才一家早已经搬去了郭北县，他将田地宅子，卖给了我们。不过不久前传来消息说，车秀才遇到了意外，家中可能只剩下车秀才的母亲和妻子了。” “多谢先生指点。”这狐狸连忙道谢，然后就要走，不过被卓景宁喊住，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处理手里的古怪皮革。 在看了一会儿芙蓉主留下的古怪皮革后，葛尚离说道：“这东西似乎能和什么东西呼应着，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制作，但那个地方，有个老头，擅长制作皮革类物件，他能做好，也应该知道。” 卓景宁听着感觉匪夷所思，但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便和小狐狸一起过去。 按照葛尚离指点的，还真找到了一个老头，这老头的发型很古怪，不像是聊斋世界的人，反倒是现实世界的，剃光了头后，头发又长出来。这老头脸颊削瘦，不过一双眼睛的目光格外深邃，仿佛是历经了岁月沧桑一般。 还不是短短的几十年人生所能形成的沧桑。 这老头看了一眼皮革，就说自己能做，然后给卓景宁做了一只剑鞘，居然刚好给鬼剑套上。 并且，这剑鞘套上鬼剑后，鬼剑就不再颤动了，而一种诡异的心有灵犀感出现在卓景宁心头，就仿佛他的一部分意识在鬼剑中了一样。 “这两样东西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一套。从今以后，你用这剑，便如臂膀一般，能飞出一段距离，只不过不太远。”这老头当着卓景宁的面说完这番话，就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337、费银子的观想法 卓景宁看着老者，格外认真。 老者也看着卓景宁，神情却显得随意，但小狐狸却一把抓住了卓景宁，然后带他离开了。 老者微微点头。 他的面容快速变化，从一个老者变成了一个年轻人。 “好敏锐的九尾狐，难怪这天地有意让你重登鬼神之位……”这人赫然便是遗世人，他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是在称赞小狐狸，但目光始终看着远方，那不是在看小狐狸和小狐狸，他看着的是黑山方向。 “妄图布局，利用几年后人道意识再现，附身凡人的机会，好让必定站在人道对立面的黑山老妖替你承担一切，从而造成你假死的假象，进而完美复活。这个算计，很不错，甚至堪称恐怖，一般的鬼神，可算计不出这样的。但是……还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遗世人感觉很好笑，芙蓉主的算计环环相扣，便是他借助金和尚之手，放出了黑山老妖，也无法阻止这场布局进行。 而在这布局开始后，芙蓉主就开始掩去身形。 哪怕是他，也不找到芙蓉主。 这样的话，这场芙蓉主布下的局，将会按照芙蓉主设计好的剧本，一步步去进行。哪怕芙蓉主不再出现，这一个剧本也会进行最后，然后达到芙蓉主想要的目的。到那个时候，黑山老妖再次被封印，而鬼神芙蓉主重现人间。 然而…… 谁能想到，小狐狸带着卓景宁，利用天地生成的鬼术，直接找到了已经不是鬼神，只能勉强匹敌诡像级鬼怪的芙蓉主，直接用大成的如是我我闻，和惩戒的必杀效果，将芙蓉主给瞬间灭杀了。 当遗世人得知这一幕的时候，是有点忍俊不禁。 这还真是戏剧性的画面。 因为芙蓉主死的憋屈，连聊斋世界都看不下去，在芙蓉主被灭杀后，为芙蓉主留下了后手。 那块皮，可不是简单的皮。 是真正的鬼神之皮。 现在时机还没成熟，等到百年之后，这块鬼神之皮会自行的诞生诡异，夺人精血，诞生出一只天定鬼神之选的鬼怪来。 尽管到时候诞生的不一定还是芙蓉主，不过遗世人哪里会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他会算计芙蓉主，可不是他两无冤无仇。 况且，他再过不久，就无法继续停留在这个世界了，他的身体，会以他为中心，自发的翻开聊斋世界的第二页。 所以，芙蓉主当然要斩草除根，这才安排这样一幕，叫附近一只狐妖，来将卓景宁和小狐狸引来，他则出手断绝那块鬼神之皮的复活机会。 …… “那个老者，是鬼神吗？”回到郭北县内，卓景宁第一件事就是这样问小狐狸。不然的话，小狐狸的反应不会这么大。 小狐狸点点头。 “果然是鬼神……”卓景脸色严肃，他正想说什么，却听小狐狸说道：“虽然不确定，不过他应该是梦魇鬼神。” “梦魇鬼神？”卓景宁一愣，惩戒不是说过，聊斋世界没有梦魇鬼神，才会放现实世界那个魇进来。 “这是他刻意露出来的信息，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小狐狸这一方面没卓景宁知道的多，因此也就没多想。 卓景宁听着小狐狸的话，在脑海中问惩戒。 “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日后宿主就能知道了。”惩戒第一次无法准确的回答一个问题。 卓景宁没想到居然连惩戒也不知道，惩戒现在差不多已经被同化，成为聊斋世界的惩戒了啊！ 这聊斋世界的诡异莫测程度，看来还在他想象之上。 随后，他就去揣摩刚大成不久的如是我闻了。这一门能灭杀鬼怪的秘法在他五层圆满大成后，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卓景宁在书房内反复揣摩如是我闻观想法，小狐狸瞧了一阵子，原本是很耐心的，但没一会儿就发现卓景宁不是在念经，就是在双手合十，或者手捏手印，越看越像是个秃驴，于是就兴致缺缺的跑开了。 在太阳下山前，卓景宁终于收了收获。 他手上戴着一串念珠，他伸手一抓，这一串念珠居然飞了出来，接着在不停震动，幻化微弱光芒，随意的撞击在一处地面上，那处地面上出现了被火烧过的焦黑痕迹，还有一圈极为明显的痕迹。 这是他半天的研究成果。 大成的如是我闻，他的念头具现化后，竟然能让四面八臂金身佛像上的某件器物，依附在一件真实器物当中，然后打出破坏力极大的伤害来。 这种伤害，如果落在鬼怪身上，无疑还会出现扼制鬼怪都有的恐怖恢复能力的效果。 卓景宁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季道人晚年坐化前疯狂动手，会吓得如黑鱼妖、孔雀妖这些鬼怪，纷纷从宋国逃到了清廷。 大成的灭杀鬼怪秘法，不知道其他两门怎么样，但就如是我闻而言，他在这些鬼怪面前，真的可以算是佛祖一般了。 只可惜，他的年轮印记还不够，大成的如是我闻，对于精神力需求更加大，完整的四面八臂金身佛像具现化之威，他无法释放出来。目前为止，他只能将四面八臂金身佛像上的一件器物，给具现化出来，然后让其依附在一件真实器物当中。 这一手段，很好用。 不过也有缺点，就是比较费念珠，并且没钱了还施展不出来。 因为能被依附的念珠，不是寻常的木质念珠，而是价值不菲的玉石念珠。越是珍贵的玉石念珠，都能打出的念珠效果还越强。 不过还好，对于眼下控制了郭北县的卓景宁来说，区区玉石念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尤其是县内王家被灭门后，王家的产业，尽数被卓景宁顺手掌管了，简单的拉拢分化，让一点小利益，便让县内其他望族无话可说。 解决了芙蓉主，卓景宁的心情很不错，不仅仅收获了一层惩戒加成，还报了仇。卓景宁可不是宽容大度的，芙蓉主当初可是算计过他，将他当成了剧本棋子，这笔账可不能不算。 不过晚上吃饭的时候，卓景宁没见到小狐狸，卓景宁一问府中丫鬟，得知用餐前小狐狸突然离开了，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然后，还真是惊喜。 小狐狸居然跑去恶人县，将李婉淑给带来了。 ， 338、念旧的卓老爷（万谢张小白丫丫的万赏） 多日不见李婉淑，卓景宁还真是格外想念，这会儿见到李婉淑，真的是意外惊喜，忍不住直接抱住了李婉淑。 虽说是老夫老妻，但有人看着，李婉淑还有娇羞不好意思。 卓景宁正想屏退下人，就看到李婉淑犹豫着表示她有话跟自己说，于是卓景宁就带她进了书房，结果一进入书房，李婉淑就把房门给关上了，然后从后头抱住了卓景宁，呼吸声变得急促。 卓景宁心动，当即反客为主。 有一段日子没碰女人的卓景宁，还这真有憋的难受，这会儿见到李婉淑，就要了好几次，最后折腾的李婉淑都没力气了。 李婉淑躺在卓景宁怀里，缓过来后，颇为气恼的拍了他一下，但随即却是笑了起来，她说道：“在这宋国，还真是苦了你了，居然一个女人都没碰。” “元清和你说的？”卓景宁问道。 “嗯。”李婉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她在来的路上，什么都和我说了，还和我说，其实她不是你女儿，还有你们之间的关系……” 说到这里，李婉淑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决定把话说了出来。 “我知道元清不会加害你，不过元清说她是狐妖，这妖终究是鬼怪……” 李婉淑没说完，不过卓景宁很明白她的意思。卓景宁也没有怪罪李婉淑的意思，因此他只是安抚道：“和元清相处不是一天两天了，元清什么样子的，你难道还不知道？别多想了。” 李婉淑听到卓景宁这样说，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她知道卓景宁的意思。 也只是这样一提，如果卓景宁不这样说，她会继续说下去，可卓景宁这样说，摆明了是会偏袒小狐狸，那么她还说什么？ 卓景宁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安抚了李婉淑几句。片刻后，因为之前的剧烈运动，卓景宁肚子有些饿，就叫府内的厨娘弄点吃的过来。 李婉淑则去洗漱了。 卓景宁正吃着刚烤好的羊腿，就看到小狐狸一副闻着味走进来的样子，精致的小脸上笑嘻嘻的从卓景宁手里抢走一块羊肉，然后问：“见到姐姐过来，是不是很开心？” “姐姐？”卓景宁是第一次听到小狐狸这么称呼李婉淑。 “以前和她这么说好了的。”小狐狸眨眨眼道。 卓景宁看了眼小狐狸，摇摇头，一脸哭笑不得。那时候的李婉淑，还当小狐狸是他女儿，恐怕没想到那一声姐姐的真正用意。 姐姐的东西，做妹妹的，可都喜欢分走一点。 吃的，穿的，用的。 卓景宁没有在小狐狸面前说出李婉淑刚才说的话，只是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把婉淑带过来？” 之前小狐狸可都没做这些事，也是今天突然间去做的。要知道，对于小狐狸而言，来去恶人县可是非常容易的。 一夜间可以轻易来回数十次。 这便是鬼术之威。 除了最快的遁地鬼术，小狐狸还有其他几种鬼术，攻击方面的鬼术没多少，其他方面的鬼术倒是一大堆，这让卓景宁用起小狐狸来格外得心应手。 小狐狸是真的能干啊！ 卓景宁很奇怪，之前小狐狸明明能把李婉淑带过来，却没动静，今天却是突然去了趟恶人县，不光是将李婉淑给带来了，还坦白了她的狐妖身份。 在此之前，小狐狸可都是隐藏好这些的。 “杀了芙蓉主，奖励一下呀。”小狐狸笑吟吟的说道，“免得你一天到晚诵经念佛，最后真去当了秃驴。这佛门的邪门，可是鬼神都要着道。” 卓景宁一愣，然后就想明白小狐狸说的是宋国境内的鬼神国师，那位国师不知道和他所知道的，是不是一样。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位国师，真的是佛门中人。 至少，这位国师的出行和公众形象，都是佛门的。 卓景宁没想到小狐狸因为这一点才去把李婉淑给带来，于是他说道：“既然已经在这宋国扎根，不如把恶人县的人手，一块儿到来吧？” 在这郭北县尽管他现在是公认的一县之主，只不过这地方望族大户太多，毕竟是繁华之地，所以卓景宁能使唤的人手不多，就十几个投靠他的衙役，和府内下人。 和那位聂县令差不多，只不过他说的话，其他望族大户都会遵从罢了。 有些让卓景宁感觉荒诞的是，有小狐狸在，银子开道，卓景宁能使唤的鬼怪，比他能使唤的活人多多了，并且这帮鬼怪看在银子的面上，一个个办事都很可靠，也不偷奸耍滑，他吩咐的，这帮鬼怪都给做好了。 不过，鬼怪虽然好用，但也不能一直用鬼怪。 况且，他固然有金山银山，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叫鬼怪办事，可不便宜，每次都得以万两白银为单位。 “那你恶人县的家业怎么办？”小狐狸问，这宋国境内的银子，被鬼怪拿去跟冥河商人换东西，消耗过度，使得银子总体数量不多这样一来，卓景宁在清廷恶人县的产业，就格外重要了。 有了银子，在宋国可是很好办事的，不仅没人阻止，鬼怪都会来帮忙。 真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留下一些不方便离开恶人县的人手，还有狼刺是个喜欢荣华富贵的，他又有部落人手，很方便留在恶人县主事。” “还有李孔那厮，既然能当初从青州文成县跑来恶人县，这厮在清廷多半无依无靠，我是个念旧的人，把他也带来吧。” 卓景宁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说道：“说起来，当初转头背叛我的那位师爷怎么样了？” 他的鬼剑，可就是从这位师爷手里得到的。 这鬼剑陪他一路，也算是好用，近来莫名其妙得了那位神秘梦魇鬼神制成的剑鞘后，鬼剑更是有了些许神异表现，如臂挥使，真的非常好用。 若不是因为这鬼剑，还有小狐狸这么一说让他想到了那些文成县的老人，卓景宁还真记不起来这位师爷。 ， 339、鬼术 “你还记着他啊？” 卓景宁脸上露出笑容，他啃了一口羊肉，然后才说道：‘“得罪过我的，我都记着。” 这么说比较有气势，反而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早把那个师爷田文给忘了。 “那我去把他弄死好了。”小狐狸说着，起身走开，过了一会儿回来，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幅画，是她往日闲暇时画的。 画的是街道上，一个富商，在鞭打一个乞丐。 小狐狸的绘画水平不高，没什么真实感和意境可言，但看起来还挺像的，至少能一眼看出这画的是什么。 “去吧。”小狐狸对着这幅画轻轻说了一声，这幅画居然一下子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小狐狸的手中。 “这是什么鬼术？”卓景宁可从没见小狐狸施展这种手段。 “我试着将两门鬼术一起使用，没想到真的可以。”小狐狸则这样说道，这让卓景宁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于是就没问，小狐狸也没有仔细解释下的意思，她动了动小鼻子，闻着书房里的味道，尽管通风一阵子了，可还是被她闻了出来。 于是吐了吐小舌头，小狐狸转身离去了。 吃饱喝足，卓景宁一下子精神十足，然后去找李婉淑，说了会儿话，又有些意动的卓景宁又把李婉淑给抱到了床上。 李婉淑有点疲惫，但耐不住卓景宁兴致高昂，只好由他折腾。 …… 清廷，文成县。 田文近来可是混得风生水起。 原本他听闻卓景宁去了恶人县，不仅将当地的三大望族给打压的打压，杀的杀，还把当地的鬼怪都给收拾了一遍，做到了号令人鬼两道的地步，连附近的一位鬼王，提起卓景宁的时候，话语间居然是一副忌惮的样子，这让田文不禁胆战心惊，心中惧怕不已。 尽管和鬼成亲十多年，一朝醒悟形成年轮印记，但田文也就这样了，始终无法形成第二道年轮印记，因此早早的放弃修行，转为去讨好当地的鬼怪。 反正这修行在田文看来也没什么用，最多面对鬼怪的障眼法多点抵抗之力。 有着曾经有个鬼妻的经历，田文还真在青州的鬼怪界混了起来，认识了好些个鬼怪，还买到了一个成鬼名额，只等百年之后顺利成鬼了。 但饶是如此，也不能让田文不对卓景宁感到畏惧，因此他还有几分悔恨，自己当初翻脸的为何这么快，隐忍一阵子不行吗？ 他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不过谢天谢地，不知道是卓景宁大人有大量，还是把他给忘了，一直没来找到麻烦。 等到传来卓景宁居然告老还乡，带着在恶人县搜刮到的银子，和几个娇美妾室在恶人县直接过起了归隐一般的田园生活后，田文这才松了口气。 有官身的卓景宁，田文怕。 没了官身的卓景宁，田文就不怕了。尽管卓景宁能让鬼王都忌惮，但对田文来说，远不如一个官身来得让他畏惧。 他是官场中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 一身官服，对他来说，比什么都好使。 田文梦寐以求的，就是能混上去当个县太爷，然而很可惜的是，哪怕他竭尽全力，也才混个八品，距离正七品的县令之位，还很遥远。 没钱没后台，这想上去，难！ 便是真有资格上去了，上面的人一旦有人要这个位置，那么他的努力和付出便会荡然无存！ 田文有些烦闷，也有些丧气，因此这会儿的心情格外不好。有个下人刚办事不利，被他给直接打死在门口。 挥了挥手，示意人将尸体处理掉，田文的心情因此好转了几分，正要回屋，就看到一张画突然被风吹了过来，不知为何，只看这画一眼，田文就再难以将目光转移走，直到这幅画被风吹着砸在他脸上。 一声轻响，然后就是沉闷响动。 轻响是画落在田文脸上，而沉闷响动，则是田文整个人摔倒在地。 附近的下人赶紧去扶起田文，然而当下人拿开盖在田文脸上的画，才发现田文已经死了。浑身僵硬，瞪大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老爷死了，老爷死了。”下人惊慌失措的大声叫着。 画随之从下人手中掉落在地，翻卷开，可以看到在一条街道上，一个富商，在鞭打一个乞丐。 很突兀的，画上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板着脸的中年男子，和田文一模一样。 鬼术之恐怖，凡人在其面前，毫无抵抗之力。更何况，这还是来自一位诡像级妖王的鬼术？ 若不是怕诡像力量会在文成县留下很大后遗症，甚至将整座县城给变成鬼城，小狐狸是不用这么麻烦的，她只需要朝着文成县的方向远眺一眼，脑海中想象出田文的样子，无形无质的诡像力量就会出现在远在清廷文成县的田文身上。 那副画忽然再次飞起，然后突兀的消失。 …… 宋国，郭北县，卓府。 小狐狸的闺房内，忽然出现了一幅画，那副画摇摇晃晃的，要飞向熟睡着的小狐狸，不过半路上却突然有一只苍白的人手伸了出来，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抓住了画，将画用蜡烛的火引燃。 噼啪，噼啪。 这一道披头散发的女子身影，站在蜡烛的光晕中，却是没有任何影子出现。 等到整幅画被烧干净，这披头散发的女子也随之消失，化作一道黑色的影子，钻入小狐狸的影子当中。 这不是鬼物。 这是小狐狸的诡像，在无意识间释放力量所形成的。 若不是小狐狸潜意识间在扼制，这股诡像力量会进一步蔓延出去，将整个卓府都覆盖住。 然后，这地方就会变成一座活死人之府。 小狐狸悠悠转醒，她看了一眼蜡烛附近的灰烬，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白皙的精致脸蛋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嫣红的嘴唇随之微微舒展开，嘴角上扬，绝美的脸蛋上，有着魅惑的笑容。 然后，就从小狐狸身上，走出了一道白衣少女的身影。 模样有几分相似李婉淑，又有几分相似聂小倩，唯独不像小狐狸。 ， 340、鬼怪也如此（万谢雪终大大的万赏） 这一道少女身影走出去后，对小狐狸盈盈一笑，然后一步走了出去。门窗墙壁无法阻隔，一步踏出，直接离开了卓府。 “我真是太笨了，让诡像去争夺天地权柄不就好了……”小狐狸的一身气息萎靡，不过一双大眼睛却格外有神采。 若是天定的鬼神，并不需要形成诡像，实力到达一定程度，就可以了。她失去了鬼神之位，才选择形成诡像的。而形成了诡像，也并非就此没有成为鬼神的资格。只不过是形成诡像的鬼怪，大部分都放弃了成为鬼神。 形成诡像，和成为鬼神，两者并不冲突。而形成诡像，也不是成为鬼神的必经之路。 小狐狸不敢在郭北县演化阴司之地，怕把这里变成鬼城，但她完全可以让诡像自己去演化阴司之地，争夺天地权柄。 毕竟，诡像并不是鬼怪的法相，而是另一个自己。 放走诡像后，小狐狸一身实力自然又从妖王层次跌落下来，不过因为只是诡像离开，所以此时的小狐狸，跟芙蓉主的状态很相似。 小狐狸瞥了一眼卓景宁所在房间方向，隔着窗户，她可以看到卓景宁的房间还点着灯，不由吐了吐舌头：“姐姐今天晚上一定要被折腾坏了。” 小狐狸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一点也不心虚。 第二天，直到下午李婉淑才起床，卓景宁倒是一大早就起来了。 卓景宁本以为芙蓉主陨落后，会造成不小的影响，然而整个凡人的社会状态，一点没变化。郭北县的人，望族依旧是朱门酒肉臭，而平民仍旧为了每天的吃喝，而疲于奔波，仿佛稻草人一般，只为了不被饿死。 卓景宁一开始没明白，后来就想明白了。 鬼怪居于上。 各种恐怖已然达到了极致，恐怕鬼怪所造成的的灾祸，对于平民来说，已然习惯，哪怕发生在自己附近，也不会有多少在意，恐怕都还没市面上的粮食涨价来得重要。 鬼怪界倒是影响不小，因为兰若寺这个地方有些特殊，以黑山为中心的附近一带鬼怪，都很受影响。不过好在黑山老妖随后就将兰若寺内积存的鬼怪享用的东西，不要钱的免费送了出来，这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哄抢，但兰若寺被灭的最后一丝波动，也没了。 卓景宁这个活人，兰若寺最后一任住持的名声，倒是很意外的因此传开了。 这只能说明，鬼怪的思路果然和活人不一样。 黑山到底什么情况，卓景宁不知道，只知道那地方算是活人禁绝了，路过黑山的人，没几个能活下来，活下来的人也是惊恐无比，不敢再去。 其中，就有两个曾经多次遇到过鬼怪而没有死的人，这两人算是胆大之辈。因为见这两人孔武有力，武道出类拔萃，卓景宁试着招揽了下，不过没成功。 不是这两人没同意，而是这两人本身就有宋国的官职在身，不怎么高，混的还没卓景宁给出的待遇好。 这两人，一个叫文鹤，另一个叫武虎。 因为两个人很有意思，所以这两人早就认识，并且彼此的关系很不错，往日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能一道就一道走，互相扶持。 文鹤武虎这两人在武道上的造诣，可以算是卓景宁见过的人当中，最高的了。 虽然远不如他，但他是有惩戒加成，这两人完全是靠着自身的凡人体质，所锻炼出来的武力。 精神上高度凝聚，一身气血旺盛。 用小狐狸的话来说，如果有哪个妖王鬼王受伤了，这两个人便算是灵丹妙药。 因为都是武道高手，卓景宁就和这两人交流了一番，在这两人对卓景宁的武力深表佩服的同时，卓景宁也从这两人口中知道了一件事情。 有个人的实力，可能和他不相上下。 这实力，自然是不把惩戒算在内，单纯论这凡人武力而言。 这个人，姓夏名侯。 不过和卓景宁知道的夏侯不太一样，这个夏侯不是一个剑客，而是一个军中高手，擅长拳脚，因为犯事，被贬职在家。 文鹤武虎曾见过夏侯一面，对夏侯的武艺也是深感佩服，不过对夏侯的为人，却是有些嗤之以鼻。 因为夏侯不光好色，并且吃相还很难看，在夏侯老家，这夏侯算是当地的一大祸害恶霸。 “文鹤兄，武虎兄，若是日后来我郭北县，可一定要来我府上待一阵子。还有，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也只管来我府上。这郭北县的事情，我还是能说道一二的。”文鹤武虎还有任务在身，不便在郭北县久留，于是卓景宁便为这两人送行。 同样是武道高手，卓景宁倒是对这两人另眼相待了。 毕竟在这聊斋世界，武道对于鬼怪而言，完全就是小孩子的把戏，有人能坚持练到这样一种程度，天赋运气和努力三者缺一不可。 况且能在鬼怪遍地的聊斋世界，作为鬼怪眼中的大补药活上那么久，文鹤武虎这两个人，不是运气逆天，就是早已经被哪位鬼怪中的恐怖存在给盯上了，这才让其他鬼怪都放过了这两人。 前者的几率不大，多半是后者。 “多谢卓大人。”卓景宁称呼他们一声兄弟，文鹤武虎却不敢答应。 毕竟在这郭北县，卓景宁的威势他们也已经见识过了。 送走了文鹤武虎，卓景宁对于黑山，没有探寻的意思，他脑子进水才去。 念及此在，卓景宁却是在想燕赤霞和宁采臣这两个人物。 倩女幽魂这一个聊斋故事中，一共有五个重要角色。燕赤霞、宁采臣、聂小倩、树妖姥姥和黑山老妖。 其中，聂小倩已经出现了。 活着时候蝇营狗苟，死了却是超凡脱俗，一下子变成了天仙一般的女子。不知道是死后开悟的关系，还是这聂小倩天命于此。 或许，这死了的聂小倩，才是真正的聂小倩。 黑山老妖，也已经出世。至于树妖姥姥，多半是他那个“师弟”槐和尚了，被黑山老妖改造后，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这让卓景宁不禁有些唏嘘。 槐和尚的光头模样，怎么也比树妖姥姥的样子好看多了。这是何必呢？与一位鬼神怼上？这少说多看，果然是处世之道，不光人如此，鬼怪也是如此。 ， 341、不在此方 倩女幽魂中的五个重要角色，其中三个都已经出场，只剩下燕赤霞和宁采臣。宁采臣不知道会不会有，不过燕赤霞定然会出现，因为夏侯已经出现了。 虽说不知为何，夏侯的身份，为何从剑客变成了一方被贬职的恶霸，但参考聂小倩，没准过一阵子，夏侯就变开始练剑了。 按照文鹤武虎说的，夏侯如果真有卓景宁的武道水平，从拳法改练剑法，也不过最多半载的功夫，便能达到巅峰了。 武道一途，殊途同归。 或者说，聊斋的武道，练的就是体质。体质足够强大，什么样的武技，都很好上手。 “不过，真有人只靠练武，就达到那样的水平？”卓景宁很困惑，他说的是燕赤霞，他此时的力气可是比一般的蛇级鬼怪还要强，既然夏侯和他的武道水平相仿，那么胜过夏侯的燕赤霞，这武道水平未免太骇人听闻了。 卓景宁是靠着惩戒强化，才能一步步突破极限来着。 于是，卓景宁下令，让人在郭北县附近搜寻符合宁采臣特征的书生。这宁采臣来到郭北县，就是这聊斋剧情开始之时。 就是，卓景宁唯一担忧的是，是这倩女幽魂不是那经典的电影版本。 这电影版本，和不是电影版本，这宁采臣的身份，可有很大区别。电影版本的宁采臣，是个落魄书生，读不起书，没钱去参加科考，只能靠替人收租来糊口，这才有了这郭北县黑山之行。 而如果不是电影版本，那么这宁采臣就是富家子弟了。 浙江金华府人士，书生意气，重情重义，颇为豪气，为人自律，并且生平不二色。这和电影版本的宁采臣，完全就是天差地别。 然而，一直到了岁末，都没能找到宁采臣的踪迹。 郭北县内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即将过年的样子，卓景宁效仿他在恶人县的所为，冬日粮贷，这一年的郭北县，破天荒的没有饿死人。 卓县令的名头不显，因为卓景宁曾在帝回县闯出来的卓豪侠名头传了过来，加上郭北县望族在发现卓景宁更喜欢卓豪侠这个称呼后，大力推广宣扬，卓景宁在这郭北县的名声，最终变成了卓豪侠三个字，这让一些不知情的人，还真当卓景宁是一位大侠来着。 毕竟，卓景宁下令，让望族大户必须施行的粮贷，在郭北县一带，可以说是救活了不知道多少人。 至于欠债？ 在这样的世道里，还能不欠债？反正无论如何都是欠债，那么就安心寅吃卯粮吧，活一天赚一天。 大年初三。 卓景宁望着这白皑皑的积雪，他站在府内最高处远眺着。在恶人县的家底，他能搬来的，都搬来了郭北县。 在这郭北县，可比在清廷自由多了。 明面上他是宋国朝廷的县令，但实际上朝廷对他根本没有什么管制力。加上郭北县一带的鬼怪畏惧小狐狸，在卓景宁狐假虎威的情况下，一个个无比老实，卓景宁于是又实行了在恶人县的分封制，赐封鬼怪，给他们合理享用血祀的身份，并且发放俸禄，让这些鬼怪不得不听从他的发号施令。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郭北县早成了他的国中之国。 卓景宁没有明面上养私兵，但却还招募了过多的官兵，足足三千多人。而如李孔这些早期就跟着卓景宁，并且还一路跟来宋国的老人，一个个都混上了官职。 这为上位者，最大的忌讳，就是小气和让手下看不到晋升的机会。 卓景宁当初在恶人最好使唤的是狼刺，只可惜狼刺的族人都在恶人县，他没有跟过来。 远眺着，卓景宁微微沉思着。 他挺意外的，他本以为倩女幽魂的故事很快上演，但这都过了大半年，也没见这倩女幽魂的“引子”出现。 而这大半年来，黑山除了被传的越发诡异恐怖外，没什么动静。 那位黑山老妖，一直没有离开黑山半步。 “难不成这黑山老妖，被封了几千年，因此宅习惯了，就懒得动弹了？”卓景宁不由这样想到。 这时，下人过来禀报说火锅准备好了，夫人她们就等他过去了，于是卓景宁不再多想，先去吃火锅了。 冬日吃火锅，无疑是一大惬意享受之事。 大年初四。 平静了大半年的黑山突然有了动静，无穷无尽的黑色煞气从黑山中涌出，铺天盖地，但凡被黑色煞气触及的活人生灵，无不瞬间惨死，倒地不起，很快化作枯骨。 这黑色煞气不属于此方聊斋世界，无比恐怖，不是鬼神之力，但恐怖程度，不在鬼神之力之下。 这是黑山老妖花费了大半年时间，才引下来的恐怖煞气。 一旦让这些恐怖煞气散落人间，就会形成不属于此方聊斋世界的超级灾难——妖孽之灾。 无论是活人，还是禽鸟兽类沾染上恐怖煞气，立马就会毙命。 然后在当天夜幕降临之时，死于妖孽之灾中的所有生灵，他们的鬼魂都会回来，化作恶鬼、尸怪、毒妖等，祸害人间。 这妖孽之灾，原本是第二层聊斋世界的鬼神和妖魔天鬼，为了打压聊斋人道，联手弄出来的。 每次妖孽之灾出现，都会让聊斋人道笼罩下的人族损失惨重。 但这一次，恐怖煞气才刚涌出来，正要四处弥漫，但没能波及距离黑山并不远，诸如郭北县这些地方，这恐怖煞气就被一道人影给挡住了。 怪异的发型，销售的脸颊，本该消极的眼中，是恐怖的深邃。 遗世人此时的目光，有些凝重。 他在成为梦魇鬼神前，其实真的不是鬼神，这梦魇鬼神之位，真的是突然落在他头上，他想不要都难。 在他残缺的记忆里，对这些恐怖煞气，有一些印象。 但只知道这东西的恐怖，却想不起来更多和这恐怖煞气有关的记忆，比如说——他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遗世人从拥有意识的第一天起，就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口棺材里。 不过他不是尸体，也不是鬼怪，他是一个活人。 只不过，他不会死。 而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在躺进棺材前，见过这些恐怖煞气。 ， 342、重赏之下必有勇鬼 遗世人终于确定，自己真的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不过虽说感慨万分，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现场发挥。毕竟这些恐怖煞气，他并不放在眼里。 他的目光凝重，只是发现自己可能来自第二层聊斋世界。 他会得到这梦魇鬼神之位，多半是聊斋世界在暗示他，他可以滚蛋了。 只不过当时他没能领会而已。 将恐怖煞气磨灭后，遗世人看向了在黑山中那道人不人鬼不鬼的身影，对于遗世人的出现，黑山老妖惊恐万分。 他其实并不是这个聊斋世界的。 他来自被聊斋世界称之为第二层的人神世界。 在人神世界，鬼神还是天地的宠儿，但却不是唯一。有另类成道之法，尽管没有鬼神之位，但实力却不在鬼神之下。这样的鬼怪，如果是鬼物，那么被称之为天鬼。而另类成道的是妖物，那么被称之为妖魔。 黑山老妖，便是妖魔。 几千年前，他意外跌落聊斋世界的第一层，才刚展露实力，就成了聊斋世界的第一层里最倒霉的鬼神。 这一封，就是数千年，让黑山老妖对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者，真的是恨之入骨。出世后，他这大半年一直没什么动静，便是为了引下来恐怖煞气，好展开一场报复。 能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都是人族中的至圣至贤，这些人无一不是以人族之人为重。 大肆杀戮人族，再把人族变成鬼怪，无疑很有报复的快感。 不过，没想到他才刚释放恐怖煞气，就遇到了梦魇。 鬼神之中最恐怖的，莫过于梦魇。人神世界有着聊斋世界的人道意识，鬼怪们仍能够压制住人神世界的人族，这梦魇鬼神功不可没。 而梦魇鬼神，在人神世界，只有两位！ “原来你是从第二层过来的，那么这次的举动，也算情有可原。不过妖孽之灾，不能出现在这个世界。所以，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遗世人负手而立，只听他淡淡的说道：“你虽然另类成道，但你没有鬼神之位，应该清楚，我杀你并不费力。” “况且，这真正的鬼神，我也设计杀过一位。” 遗世人的话语，给黑山老妖很大的压力。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撞上梦魇鬼神，而且这位梦魇鬼神还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给不出理由，那么死吧。”遗世人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雷霆从他手中酝酿。鬼神害人，他不会管，因为鬼怪害人是天性，更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但如黑山老妖这般，就太过恶劣了，妖孽之灾一旦形成，整个宋国都会沦陷，然后波及到其他地方，最终很有可能整个世界都再无活人。 其他鬼神会可能不在意这一点，但他在意！ 轰隆。 血色惊雷炸响天空。 这一道晴天霹雳很是惊人，甚至就连地面都跟着震动了下，其中包括不远处的郭北县，整座县城都在一瞬间轻轻晃动了下。 …… 黑山老妖的残魂逃走了。 他的身体被杀，但他总算是捡了一命。不过另类成道讲究完整性，他此时此刻，已经算不上是鬼神级别了。 除非黑山老妖他能够取回他的尸体，但他根本办不到。 他的尸体被遗世人压制在了黑山中，受到梦魇鬼神之力的影响，只怕是已经变成了独立的一头尸鬼。 是他，但也不是他。 黑山老妖逃出老远，他只是一道残魂，在这烈日之下非常难受，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书生出现在山道上。 一般情况下，黑山老妖是不会对一个路过的凡人在意的。 哪怕是他借尸还魂，也需要好好挑选一下，更何况他是妖，想要借尸还魂的，需要好好谋划一下。 然而只是看了这书生一眼，黑山老妖就异常难受。 “这是……” “微弱的人道意识……” 黑山老妖从聊斋世界的第二层过来，自然不会认错人道意识。要不是有着人道意识，他们鬼怪也不会哪怕占据了优势，还是无法将彻底将人族压制下去。 “这个难道是第一层聊斋世界的人道意识，怎么看起来虚浮不定，还有些虚假？况且，这人道意识怎么会依附在一个凡人身上？” 黑山老妖诧异着，就往这个书生身上一扑。 阴风掠过，只是血肉凡胎的书生瞬间毙命，微弱的人道意识没什么反应，只不过在瞬间暗淡下去，然后连黑山老妖也找不到。 书生的尸体摔在地上，一身锦衣之下，原本年少的书生此时化作了一具干尸。 如同死后被暴晒了几个月，直至晒干。 黑山老妖见杀了这个书生没什么异常，便立即离开，那个梦魇鬼神饶他一命，他只想逃得远远的，然后形成诡像，有了自保之力后，好好探寻下这个世界，免费再惹到不该招惹的。 书生的干尸从山道上一路滚落，摔在了附近的杂草山石间。 一份秀才凭证从书生身上掉出来。 刚好一阵风吹过，上面由县衙用金墨书写的三个大字分外醒目——宁采臣。 …… 郭北县震了一下，卓景宁也被吓了一跳，他以为是地龙翻身了，随后听到下人禀报府内没有什么损失，这才松了口气。 于是派人去打探一番。 很快的，就有了结果，是之前的那一道晴天霹雳引起的，而最后那道晴天霹雳，是落在了黑山方向。 “黑山？”涉及到黑山，卓景宁就犹豫起来。 不过这次的事情诡异，他准备去查探一下。 当然不是他去，也不是小狐狸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卓景宁放出了千万两银子的重赏，便有鬼怪领命，前去查探。 卓景宁开出如此重赏，是认为黑山有巨大危险，第一头去查探的鬼怪有很大可能一去不回，反正他不给定金，这等于找了一个免费送死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鬼怪很快查探清楚，并且还给卓景宁带回来几个“证人”。 这几个“证人”，有三个是当初兰若寺的鬼和尚，一个是佝偻着如老妪，浑身由树根构成的“槐和尚”，此时已经神志不清，认不住卓景宁，还有一个，则是聂小倩。 343、谢必安（祝雪终大大生日快乐） 聂小倩还是那般惊艳，她的实力比卓景宁上次见到她没什么差别，或许略微进步了一些，但卓景宁感受不出来，唯一能够清楚感受到的，是聂小倩的年轮印记，居然形成了第十道！ 相较于其他人，这群鬼怪里面，卓景宁更愿意相信聂小倩一点。 这是颜值优势。 “黑山发生什么事情？”卓景宁问道。 聂小倩整理了下措辞，然后才说道：“黑山老妖占据了黑山，将我们收入麾下后，也不管我们，直到不久前黑山老妖突然施法，让天裂开，然后倾泻出一种诡异的黑色气息，所过之处，但凡是活着的都死了。然后，就出现了一个人，他把黑色气息收走后，杀死了黑山老妖，并且把黑山老妖的尸体封在了黑山之中。” 她说的很详细，前因后果都描述得很清楚。 卓景宁一脸懵，他瞪着眼，有点难以置信：“这么说，黑山老妖死了？” 这倩女幽魂的剧情还没开始，相关的角色都在逐渐登场，可这一转眼，作为剧情中最为关键，也最为重要的反派黑山老妖，居然就这么死了？ 黑山老妖死了，那么这倩女幽魂的聊斋剧情该怎么往下演？ 就此结束吗？ 那他期待已久的几个难缠鬼怪，岂不是都没戏了？ “黑山老妖死后，他的尸体死后通灵，变成了尸鬼，因为黑山老妖生前的实力太过强大，哪怕留下的尸体也是凶戾无比，我没办法靠近，只好将这几个黑山上幸存下来的鬼怪给带来了。”说这话的，是从卓景宁手中领了赏令的鬼怪，他原本是一寻常的富商打扮，可在说话间，这鬼怪浑身气势大变，一股戾气涌现。 富商打扮的鬼怪随之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面色苍白，一身白色打扮的男子。 小狐狸一下子出现在卓景宁身侧，目光警惕的看着这现出原形的鬼怪。 这一身苍白的男子见到小狐狸，他笑了笑，然后说道：“王女果然也感受到了，不过这一次的位置不止一个，所以你我并非见面就要分个生死，我和老谢的关系，没你们想象中那么好。” 说完了这话，这一身苍白的男子环视屋内，接着大有深意的说道：“况且王女似乎在谋划什么事情，不方便出手，所以王女还是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是刚好路过这地方，听到兰若寺住持开出了天价悬赏，我便来赚个外快。” 最后，他看着卓景宁道：“不知道住持认为我这事儿办的怎么样？有没有资格拿赏金？” “这当然可以。”卓景宁赶紧回答道。 “那么还请住持把银子给我，我多留在此地，对郭北县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事。”这男子笑着说道。 卓景宁立马叫人领着他过去，这男子抱拳一礼，便走了，片刻后他听手下回禀说那男子施展手段，将一座山峰那么多的银子，给收入袖子里，然后飞天离去了。 卓景宁这才松了口气，他已经猜到这男子的身份了，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么一位通天鬼王，居然会为了一千万两银子的赏金，来给他办事。难怪连槐和尚都能被带来，尽管神志不清，实力大损，但已经变成树妖姥姥的槐和尚，可还有着诡像级的实力。 “是谢必安。”小狐狸出声道。 卓景宁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不过这个时候方便说这个，于是他看向那三个鬼和尚，道：“你们是留下来，还是自己找个去处？” “听闻住持在此地赐封鬼怪，还望住持念在当初相识一场的份上，给我们一份好差事。”一名鬼和尚连忙回答道。 另外两名鬼和尚见状跟着点头。 “可。”卓景宁随即就给这三个鬼和尚安排去了去处，当初他灭杀几个来投靠他的鬼和尚，是忌惮黑山老妖，现在黑山老妖都半死不活了，这自然无所谓了，况且杀了这三个鬼和尚，也得不到半点好处。 然后卓景宁看着聂小倩，问道：“黑山老妖的尸体在黑山，那么黑山老妖的妖魂呢？” 鬼怪难缠，况且是鬼神级的黑山老妖。身体被杀，化作尸体被封在了黑山，因此成了尸鬼。既然一具尸体都能有如此变化，还能叫堂堂一代通天鬼王忌惮，不敢靠近，那么这黑山老妖的妖魂，一定能逃走。 还有，杀死黑山老妖的，到底是什么人？ 鬼神可都是不死不灭的！ “应该是逃走了。”聂小倩难掩惊骇之色，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当时我只看到一道血色闪电落下，黑山老妖的尸体就已经倒地，然后那个人说道——你不是真正的鬼神，但也不好杀了你，还是饶你一命。” 聂小倩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告诉卓景宁她没看到黑山老妖的妖魂，这一结果是她猜测出来的。 “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卓景宁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 “没能看清楚。” 卓景宁点了点头，这也正常，聂小倩的实力太低了。 他沉吟着，不知为何，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人，给他制作剑鞘的那个人。当时这个人刻意给小狐狸透露信息，表明自己梦魇鬼神的身份，而当他问惩戒时，惩戒第一次回答不出来。 能杀死黑山老妖的，多半是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梦魇鬼神了。 还有，这黑山老妖还有什么隐藏身份？ 能叫天裂开，引出来一种能惊动梦魇鬼神的黑色气息。梦魇鬼神对黑山老妖的形容，则是——不是真正的鬼神，但也不好杀了他。 不是鬼神，却有鬼神的实力，不然也不能只凭尸体就叫鬼王忌惮，那么这黑山老妖到底是什么鬼怪？ 卓景宁正要开口，却忽然有一个下人进来说他麾下的李孔求见。 若是无大事，李孔不会过来。 想了想，卓景宁留下小狐狸看着槐和尚和聂小倩，他则走了出去，见见李孔。 李孔一见到卓景宁，就连忙行大礼参拜，等到卓景宁允许，他才起身，然后说道：“老爷，你要让我们找的书生找到了。” 344、听闻重伤心难耐 “我让你们找的书生？”卓景宁两眼微微睁大，他连忙问道：“宁采臣？” “正是宁采臣。”李孔回答道。 “他人在何处？” “死了。” 卓景宁微微皱眉，宁采臣居然死了？他在这郭北县能安心等上这么长时间，就是因为这郭北县，是倩女幽魂这一个聊斋故事必然涉及的地方。可现在，黑山老妖半死不活不说，这宁采臣都死了。 五个重要的角色去其二，燕赤霞还至今不知去向，那么这聊斋故事还能继续吗？ 若不继续，他的惩戒加成怎么来？ 卓景宁不由寻思着，他要不要直接把槐和尚弄死算了，试试看能不能收获一层惩戒加成，如果能的话，那么这大半年的光景，在这郭北县也不算浪费。 “老爷，我们一直都没能找到这个叫宁采臣的书生，最后还是这宁采臣的妻弟来此打听，我们才知道宁采臣不久前失踪了，说是外出看雪，然而再也没回来。这宁采臣一家人着急，便四处打听，宁采臣的妻弟来此找他姐夫，因为和县衙内的一个衙役是表亲，这宁采臣的妻弟就找了衙门内的衙役，想托他帮忙。” 李孔看到卓景宁的表情不太对劲，于是赶紧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免得卓景宁怀疑是他们害死了这个叫宁采臣的书生，从而被迁怒。 “然后呢？”卓景宁示意李孔继续往下说。 “那衙役本不想答应，毕竟这大雪天找人麻烦，没准还有意外，但又是表亲关系，不好拒绝，于是便来问我。属下一听找的人是宁采臣，便立马带人去搜寻，最终在县外十多里外的山道边，找到了一具干尸，在这干尸附近有一本凭证，上面写着宁采臣三个字。我让宁采臣的妻弟认了认干尸，确定那干尸就是宁采臣。” 卓景宁摩挲着下巴，宁采臣外出看雪，结果变成了干尸，这多半是遇到了鬼怪。 他想了想，问道：“这宁采臣是哪里人？” “原为浙江金华府人士，因鬼祸搬迁到了附近较远地方的宁家庄，已有半年。”李孔回答着，不由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珠，宁采臣明明搬到了郭北县附近半年，但他们一直没找到，这件事无疑是他们办事不利。 “这大过年的，我也不想做点不讨喜的事情，不过你们办事不利，这事儿该罚。过了这个冬天，去黑山一带驻守吧。”卓景宁看了李孔一眼，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李孔叫苦不迭，这黑山什么地方，是人能去的吗？不过卓景宁这么吩咐，他是不敢违背。 “放心，不会让你们去黑山上的，只是让你们在黑山附近，修建一个小寨子，给来往客商弄一个歇脚的地方，你们驻守在那，若是经营得好，也算是一份美差。” “是，老爷。”李孔这才好受点，虽然是去受罚受苦，但多少有点好处，这也不算叫人没法接受。 卓景宁还真不是叫李孔等人去黑山那个鬼地方去送死，他打发他们去黑山脚下，是打算下一步棋。 芙蓉主当初找上小狐狸，劝说小狐狸和他联手，恐怕倩女幽魂这个聊斋故事，就是芙蓉主所设下的一个剧本。 且不提为何芙蓉主失去了鬼神之位，但看芙蓉主哪怕失去了鬼神之位，也要弄出倩女幽魂这一个剧本来，多半是想从中谋取什么好处，甚至这好处之大，能让芙蓉主找回失去的鬼神之位。 这一点，卓景宁很容易就想到了。 不过，具体该如何布局，或者到底要不要布局，卓景宁还需要再推敲一下。 于是卓景宁去找聂小倩，又问了她一些事情，才知道当初她要去投靠的妖王便是槐和尚，难怪他当初听着有个妖王在招人做买卖的时候，感到有些怪异的熟悉感。除了槐和尚这些二道贩子，其他鬼怪还真不会招人来做买卖。 最后，卓景宁看着已经失去神智，仿佛野兽一般的槐和尚，准确来说是树妖姥姥。 槐树无性别。 此时的槐和尚，被黑山老妖改造的有些不男不女，但还是女性特征比较明显。 这时，聂小倩看着卓景宁在打量树妖姥姥，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连忙说道：“黑山老妖的尸体变成尸鬼后，便一直在黑山之中，不见踪影。不过当时那位鬼王带走他的时候，在黑山之中没什么动静的黑山老妖，突然钻出来了。只不过黑山老妖有没有追出来，小倩不清楚，因为那位鬼王的速度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就来了先生的府邸。” 聂小倩说的鬼王，无疑是那位通天鬼王谢必安。 这他，则指的是树妖姥姥。 听闻此言，卓景宁脑海中念头飞转，只不过每每想到小狐狸现在不能出手，便搁置了这一个念头。 他想杀了黑山老妖，准确来说是黑山老妖的尸体。早在听到黑山老妖被杀，尸体化作尸鬼的时候，卓景宁就有这主意了。 能杀得了黑山老妖，那么此时这黑山老妖的尸体定然是重伤状态。 只要是重伤状态，那么对卓景宁来说，别管这黑山老妖的尸体死后还能保持多少实力，都只是一发惩戒的事情罢了。 毕竟惩戒的伤害可大可小，重伤状态不仅伤害加深，还会触发必死的效果。 但因为谢必安说小狐狸不能动手，他才放弃了。 此时听到树妖姥姥能引出黑山老妖的尸体，这一个念头便再次跑了出来。 小狐狸忽然出声道：“我去去就来。” 然后，小狐狸就一下子消失在屋内，是用地遁鬼术离开了。 这小狐狸一离开，眼瞅着树妖姥姥，卓景宁就有点不安，不过好在树妖姥姥神志不清，又先后被谢必安和小狐狸施加了鬼术，此时还无法动弹。 没一会儿，小狐狸回来了。 一出现，小狐狸就对卓景宁说道：“我们去黑山。” “你能出手了？”卓景宁问。 小狐狸点了点头。 她放出诡像是去找地方演化阴司之地，不过这争夺天地权柄不易，至今没什么结果。 没有用读心鬼术，但小狐狸也猜到了卓景宁的想法，重伤状态的鬼怪，对于卓景宁的吸引力，格外大。 所以，她刚才是去召唤诡像了。 而眼下，诡像已经回到她身上了。 345、携手拜山门 诡像并不具备自主意识，小狐狸放她出去完全只会遵循着她的意念去办事，也就是找合适的地方演化阴司之地。 这也好一举两得，在她争夺天地权柄的同时，避免卓景宁见到她演化阴司之地时形成的鬼祸，而心里膈应。 毕竟这是有过一次先例的，那次卓景宁的心情就明显不太好。 但没有自主意识的诡像，办事效率真的很低。 小狐狸刚翻了翻诡像所经历过的，发现她大多数的记忆画面，都是在——飘。在山林里飘，在云层里飘，在荒野间飘，除了吓到不少人外，啥收获都没有。 小狐狸很怀疑这诡像的本质是不是一个阿飘（鬼）？ 卓景宁见到小狐狸点头，也不问她刚才去做什么了，这么长时间相处，他对小狐狸是非常信任的。 他看着聂小倩，这个女鬼的心思是真的细腻，连树妖姥姥能引出黑山老妖的尸体都能观察到，尽管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想到接下来他谋算着的布局，他说道：“小倩你眼下无处可去，就在这府中待着，我想我的规矩，你都清楚。” “是，先生，小倩记得。”聂小倩面上露出笑容，然后伏低身子，微微屈膝行礼。 卓景宁点头，随即就和小狐狸，带着树妖姥姥去了黑山。 此时的黑山，没有半点活物的气息，冷冷清清，寂静到听不到半点动静，犹如一块死水潭。 “为什么要带着他？有我的鬼术在，他不会动弹的。”小狐狸对于卓景宁非要带着树妖姥姥过来很不解。 “你能找到黑山老妖的尸体所在吗？”卓景宁不答，只是转头问小狐狸。 小狐狸动用诡像力量，然后摇了摇头。 “你是要用他来引出黑山老妖的尸体？”小狐狸指了指神志不清的树妖姥姥，聂小倩的话她也是听到了的。 卓景宁点头。 “这么说来，谢必安的实力远在我之上，他是不敢靠近黑山老妖的尸体，而我是压根找不到。”小狐狸忽然这样说道，“他的阴司之地，应该就是他争夺天地权柄成功后产生的，不过为什么能演变的如此巨大，甚至自成世界，连鬼神也没有过问插手，谢必安和范无救，他们的来历很有问题。” 卓景宁听了小狐狸的话，不由看向了黑山。 黑山老妖，不是鬼神，但有鬼神级的实力。 谢必安和范无救，不是鬼神，只是形成了诡像，但演化出来的阴司之地，几乎无限接近鬼神的阴司之地。 还有惩戒早就说过聊斋世界没有梦魇鬼神，才有了青春与美貌之镜的魇，被聊斋世界引入，成为这个世界的梦魇鬼神。 但偏偏又出来了一个梦魇鬼神，先是帮他将芙蓉主留下的皮制成了剑鞘，让鬼剑变得如同传说中的飞剑一般，能够让他御剑杀人，还出手阻止黑山老妖释放一种黑色气息，然后似乎是为了惩罚黑山老妖，还被黑山老妖给打了一个半死。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矛盾，但却又理得清头绪，逻辑上也没什么问题。 卓景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道：“管他呢？世界这么压抑，叫人难受，我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谢必安没招惹我们，我们也不用去招惹他。” “你卓老爷的小日子确实不错。”小狐狸瞥了卓景宁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 卓景宁干咳一声，他清楚小狐狸的意思，于是保证道：“聂小倩我绝不会染指，等杀了黑山老妖尸体所化的尸鬼，我就让她来这黑山，继续当这荒山野岭的杀人女鬼。” 听到卓景宁的保证，小狐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转，精致的小脸扬起来看着卓景宁，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轻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聂小倩在这黑山杀过人？” “有个鬼怪路过黑山，知道我想知道黑山的事情，就特意跑来找我做了笔买卖，我答应了。”卓景宁说道，这银子在这宋国，是真的好用。 鬼怪、凡人，甚至鬼神，都吃这一套。 “还有，聂小倩是鬼，而鬼怪就是鬼怪！”不过卓景宁这一句话没说，只是藏在了心底。毕竟小狐狸就是鬼怪。 说了小狐狸或许不会在意，但多少心里会膈应。 说话间，卓景宁和小狐狸同时看向了黑山。 只见毫无生机的黑山上，突然裂开一道口子，轰隆隆，在巨大响动间，一道狰狞丑陋的身影钻了出来，似蛇非蛇，形态怪异恐怖，死气弥漫，阴风刮来，这是一头凶戾无比的尸鬼，只是出场，卓景宁就忍不住喷出口血，好在小狐狸及时使用了诡像力量，才不让卓景宁继续受伤。 黑山老妖是鬼神级，他留下的尸体中，弥漫着不弱于鬼神之力的力量，这在人神世界，被称之为妖魔之力。 妖魔之力远不如诡像力量诡异，但恐怖凶戾程度，是诡像力量无法比拟的。 黑山老妖的尸体所化尸鬼才一出场，卓景宁就被范围性攻击打伤了。 震耳欲聋的声响中，黑山老妖的尸体所化尸鬼在呢喃自语，那是鬼语：“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会对你很熟悉？似乎我见过你？” 这尸鬼说的不是卓景宁，也不是小狐狸，而是神志不清的树妖姥姥。 卓景宁这才明白，为什么黑山老妖的尸体所化尸鬼，能被树妖姥姥引出来。多半是当初黑山老妖改造槐和尚的时候，留下了什么标记。黑山老妖的尸体化作尸鬼后，没有黑山老妖的信息，但对于自己留下的标记，自然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卓景宁没有犹豫，他按下了惩戒。 如果惩戒没有杀死黑山老妖尸体所化的尸鬼，那么他立即就走。 连谢必安都不敢靠近招惹，他和小狐狸联手也不是对手。 轰隆！ 天空中惊现血色闪电，刺啦，犹如天空着火一般。 卓景宁被这一道惊雷震得浑身发麻。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人神世界的大妖魔黑山老妖死后所化尸鬼，体质1。” 346、“黑山姥妖” 黑山老妖尸体所化的尸鬼，被惩戒击杀前，妖魔之力肆意散开，引起天象变化，震伤了卓景宁，好在惩戒加成所带来的强化力量，不断修复卓景宁的身体。 这一次，鬼术体验卡没有出现，因为大部分强化力量，都用来修复卓景宁的身体了。 “第二十七层。” 卓景宁缓缓吐出口气，任由浑身上下的古怪蛇纹逐渐暗淡下去，这一次强化，收获和过去一样，还是不大，但距离他的三十层体质强化目标，却是越来越近了。 而且，随着距离体质加成的极限三十三层越来越近，卓景宁在感觉到强烈的束缚感的同时，心中逐渐有了些明悟，在三十三层后，聊斋世界还能对他产生压制，但却不再是完全压制。 然后，就会达到他曾经猜测过的境界——他杀不死鬼神，但是鬼神也奈何不了他。 “只可惜，杀死树妖姥姥，注定是没有效果了……”卓景宁心中叹息，树妖姥姥神志不清，小狐狸一个鬼术就能控制住树妖姥姥，这样的鬼怪，又怎么能称得上是难缠呢？ 况且，这黑山老妖死后所化的尸鬼一被灭杀，这倩女幽魂的聊斋故事，算是彻底凉凉了吧？ 尽管倩女幽魂这个故事，还有后续，但那是电影版的后续，这聊斋世界里还会不会有后续，哪怕是这宋国存在一位鬼神国师，卓景宁也是不太清楚，无法因此确定。 卓景宁想了想，决定最后尝试一下。 于是，卓景宁看着小狐狸，一脸严肃的道：“元清，有件事拜托你。” “什么事？”小狐狸被卓景宁这突然的神色变化吓了一跳，小脑袋里正琢磨着要不要用读心鬼术查探一下时，就听卓景宁说道：“从今以后，你就入主这黑山，当这黑山之主——黑山姥妖。” 小狐狸眨了眨眼，她不知道卓景宁打什么主意，但芙蓉主当初来劝说她时，给她的剧本里，确实提到了黑山老妖，这么一来也不是不可以。 这不是小狐狸觉得卓景宁知道了芙蓉主的剧本，也想布置一个剧本，而是她刚好玩心大起，就答应下来了。 “然后，你继续控制这槐和尚，不过槐和尚这个名字不能用了，以后他就叫树妖姥姥。接着，你召集鬼怪，他们若是害人，你不用管。小倩我会让她过来，到时候你想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吩咐她，不过她机灵聪明，你不方便出面的时候，都可以让她出面。”卓景宁接着说道。 既然黑山老妖没了，那么他就弄一个黑山姥妖出来。 不过，这宁采臣死了，还是挺麻烦的。 这家伙可是倩女幽魂这一个聊斋故事的主角！ “等等，倩女幽魂若是出现电影版，那么主角不是一位……”卓景宁忽然心中一动，这倩女幽魂的电影版，一共有三部，第一第二两部前后衔接，可以看成是一个故事。但这第三部，除了树妖姥姥还是你姥姥外，其中主要角色，可都换了。 主角从一个书生，变成了小和尚十方。女主角从聂小倩变成了小卓。燕赤霞尽管还在，但这第三部的燕赤霞，却是前者的崇拜者，因此也自称燕赤霞。 “不过，这也不一定。宁采臣的金华府出身来历，注定这个聊斋故事，是一个混合版本，没准还有其他的版本。”卓景宁寻思着，这宁采臣都凉透了，也不知道哪个版本的倩女幽魂，能够这么脑洞大开的来一出——主角开场没。 …… 与此同时，在黑山老妖的尸体所化尸鬼被惩戒灭杀的瞬间，远在数十里地之外，一个山坳当中，一道阴风突然刮了出来，化作丝丝黑风在原地旋转，片刻之后，显露出黑山老妖的身形来。 此时的黑山老妖，只是残魂，更失去了妖魔之力，看起来只是比寻常的血光之灾层次鬼怪，更为凶戾几分而已。 黑山老妖突然发出惨叫声，持续好一会儿，才停止惨叫。 “我的妖魔之身，被人灭杀了……”黑山老妖一脸惊恐，别看他现在死了，但等到那位梦魇鬼神在黑山的封印力量消失，他如果肯甘愿放弃自我，成全变成尸鬼的尸身，那么他尸身所化的尸鬼，到时候还能重新拥有鬼神级的实力。 对于另类成道的妖魔来说，身躯是最为关键的。 但很明显，黑山老妖是不愿意放弃自我的，固然当时有遗世人的威胁，不过最为主要的，还是他不愿意就此放弃自我，成全一具尸体。 哪怕这具尸体就是他自身！ “这聊斋世界的第一层，真的是被鬼怪征服了世界？”黑山老妖一度陷入了怀疑状态，便是在聊斋世界人道意识所在的第二层，妖魔的妖魔之身被人灭杀，都不可能出现。 尽管不知道他的尸身是怎么消亡的，但黑山老妖还是能感应到，灭杀他尸身所化尸鬼的，是一个人！ 一个活人！ 恰这时，有一个僧人出现在黑山老妖面前。 这僧人模样俊朗，面净无须，剑眉星目，嘴唇细薄，他双手合十，抿嘴微笑道：“贫僧如来，见过黑山神君。” 黑山老妖看着这僧人好一会儿，然后露出慌张之色，“你是鬼神的凡人化身！” “正是，贫僧的鬼怪化身在这宋国有一个名头，黑神神君可能听过，是为国师。”自称如来的俊朗僧人这般说道。 “我听说过。”黑山老妖点点头，然后问道：“不知道如来大师，寻我何事？” “本来是鬼神化身来见神君，只可惜鬼神化身需要坐镇阴司之地，鬼怪化身又被俗务缠身，所以只好我来了。贫僧只是凡人化身，还请神君见谅。” “不敢，不敢，鬼神三大化身为一体，任何化身都是鬼神当面。况且，如来大师也看出来了，我现在已经失去了妖魔之身，算不上鬼神级了。”黑山老妖一脸苦笑，慌忙说道。 “妖魔之身？”自称如来的俊朗僧人点了点头，“黑山神君果然如传言中那样，并非此方世界的鬼神。” “如来大师可是想找我来了解一下第二层世界的？”黑山老妖闻弦歌知雅意，他问道。 “正是。”自称如来的俊朗僧人笑道，双眼中精芒闪烁，他紧盯着黑山老妖：“还请神君不吝赐教。” 347、鬼神谈 “我的确是来自第二层世界，这一层世界，就像是这第一层黑暗世界的对影一般，山河星辰大致相同。这黑暗世界，是我们对这一层世界的称呼。而第二层世界，我们称之为人神世界。” “人神世界？人神？”自称如来的俊朗僧人诧异道，目光中若有所思。 “正是人神世界，不过并非如来大师所想的那一种人神意思，并非是有人成神，然后和我们鬼怪并列。虽然有人族至圣至贤，但人族的顶层高手，还是不如鬼神，对付鬼怪的手段也很单一。但在这第二层，是聊斋世界的人道意识汇聚之地，在人道意识的庇护下，若非有两位梦魇鬼神在，我们很难再压制人族。”黑山老妖解释道。 “这人神二字，一者是人道意识，另一者则是鬼神吗？” “正是。”黑山老妖点头道。 “那么黑山神君说的妖魔之身，又是什么？” “鬼神之位，聊斋世界只有三百六十五位。鬼神之位有限，但想要成为鬼神的鬼怪则有无数。在人神世界，受到人道意识影响，我等鬼怪也创出了不获得鬼神之位，但照样拥有鬼神力量的方法。这一种方法，被我们称之为另类成道。” “其中鬼物另类成道，拥有鬼神级力量，是为天鬼。而如我这般，妖物另类成道，则是妖魔。妖魔的一身实力，都在身躯上，这身躯也自然是重中之重。有这妖魔之身在，我就鬼神级的妖魔，若是没了，那我这残魂，就是一显化血光的鬼物罢了。” 自称如来的俊朗僧人点了点头，这一趟还真没白来，于是他问道：“那么黑山神君既然是从第二层人神世界过来，可知道如何回去？” “我是意外跌落，不知道怎么来，更不知道怎么去。不过，在这黑暗世界，却有一物，能穿梭黑暗世界和人神世界。” “何物？” “是一座怪异城池，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当初我跌落黑暗世界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它，那时候这座城池才初具规模，我进去一探后发现这座怪异城池居然有一半是不在这一层世界，而在另一层世界。通过这一座城池，或许能进入人神世界。”黑山老妖说出这话，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对于那座怪异城池的说辞，他有七成都是编的。 “那座怪异城池，有什么特征？”自称如来的俊朗僧人问道。 黑山老妖就把那座城池的形容说了一下。 听完后，这僧人沉吟片刻，然后双眼中放出精芒，接着说道：“黑山神君，你说的那座怪异城池，放眼此方世界，只有一座城池——黑城。” “黑城！”黑山老妖眼中出现意动之色，若有可能，他想回人神世界。此方世界他没办法以鬼物之身另类成道，在这一层世界，鬼神级的力量，只允许拥有鬼神之位后才能获得。也只有在第二层人神世界，鬼怪才能另类成道。 于是他赶紧问道：“不知道如来大师，还想了解一些什么？” “黑山神君虽然才脱困而出，但金和尚放出你时，也没有动手，却不知是什么人，能杀了神君的妖魔之身？逼得神君不得不残魂远遁？”这僧人问出这话的时候，神色肃穆。他现在知道了黑山老妖不是鬼神，但黑山老妖无疑有着鬼神级的实力，这一点毋庸置疑。 况且，没有鬼神级的实力，还没资格被困入十八道年轮印记形成的特殊域中。那一种特殊域，只对鬼神级的力量才会生出一些细微的反应。 “是梦魇鬼神。”黑山老妖心有余悸，梦魇鬼神的手段，真的是恐怖，他毫无还手之力。 “梦魇鬼神？真是梦魇鬼神？”这僧人脸色大变，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正是梦魇鬼神。我在人神世界，见过梦魇鬼神几次，对于梦魇鬼神身上的力量不会认错。”黑山老妖连忙说道。 “梦魇鬼神的气息，贫僧也曾感受到几次，但是梦魇鬼神，贫僧却是从没遇到过。不过，陆判曾特意寻贫僧，和贫僧说到在极西之地出现了一个鬼神府域，其中气息多变，恐怕会诞生出此方世界千年以来的第一位梦魇鬼神。”僧人如此说道，他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从而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困惑。 陆判是此方世界鬼神，对这僧人，自然不会说谎。 那么这黑山老妖口中的梦魇鬼神，又是从何而来？ 被这僧人看着，黑山老妖压力很大，他连忙说道：“人神世界的两位梦魇鬼神，我都见过，绝不会认错。这位梦魇鬼神，正是此方世界的。我因为妄图释放恐怖煞气，形成妖孽之灾，才会触怒这位梦魇鬼神。” “你能将梦魇鬼神的相貌，形容一下吗？”这僧人沉默少许后，出声道。 黑山老妖点头，然后赶紧说道：“他的头发很短，就像是剃光了头后，又长出来的。面颊看上去很消瘦，整个人很干瘦，但他的一双眼睛很恐怖，仿佛有数千年的时光，被融化在里面。” 这僧人脸色大变：“遗世人！” 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这僧人继续说道：“陆判曾说过，遗世人恐怕早就成了梦魇鬼神，但成了梦魇鬼神，贫僧等不会不知道，当时贫僧因此还不信，现在想来，陆判说的，多半都是对的。” 黑山老妖见到他出现如此情绪变化，便说道：“如来大师，敢问这位遗世人，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当时我见到他，还不曾觉得，但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却发现这位梦魇鬼神身上，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之处。” 这僧人一听，纵使黑山老妖已经不是鬼神级，但他也没有因此轻视黑山老妖，不是因为黑山老妖还能重新掌握鬼神之力，而是黑山老妖掌握的，终究是第二层聊斋世界的核心信息。 于是这僧人说道：“遗世人成为鬼神，应该是还在贫僧之前，因此贫僧对其来历，并不清楚。不过这遗世人所作所为，据贫僧所知，是一直偏向于凡人。” 348、鬼激鬼 听完这僧人说完遗世人的来历，开创灭杀鬼怪的秘法，磨灭鬼神的秘法，黑山老妖在补充了遗世人承认自己设计杀了一个鬼神后，说道：“遗世人可能是与我一样，从第二层世界跌落下来。这灭杀鬼怪的秘法，其实在第二层世界就有，磨灭鬼神的秘法却是没有。” “那么他是人，为什么还能活这么久？又为何能获得鬼神之位？”僧人提出了困惑。 人有百年之寿。 这是理想化的寿命数字，实际上能无病无灾活到五六十岁的，都没几个，更别说是百年了。 “他跌落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是人，但存在至今，多半是鬼了。”黑山老妖说道。 “既然他是鬼，那他为什么要偏帮人族，而且这一帮就是数千年。”僧人不是想不到黑山老妖说的这一点，而是他真正困惑的，是这一点。 鬼怪，或许会帮人，但只会帮助一时。 而这遗世人，却是始终站在人族的角度，足足数千年时间了。 “黑山神君，你我相谈甚欢，这地方不适合交流，况且神君有伤在身，不如去贫僧的寺院，有活人可供神君恢复。”这僧人忽然这样说道。 黑山老妖明白这僧人是打着软禁自己的主意，但他眼下也确实没地方去，于是就点头答应。 “神君且安心，贫僧不会怠慢神君。尽管神君失去了妖魔之身，但想来他日回到了人神世界，有的是法子以鬼物之身另类成道，再度拥有鬼神级的实力。”这僧人笑着劝慰道。 黑山老妖点了点头，这一方面的把握，他还真有。 若是没有另类成道过，这一关可能是千难万难。但对于另类成道成功，甚至掌握了数千年妖魔之力的他来说，凭借鬼物之身来另类成道，却是并不困难。 这贫僧便微微一笑，然后伸手一拂。 一瞬间，黑山老妖便发现自己离开了山林之地，出现在一座云雾缭绕的寺院中。寺院内，钟声袅袅，阵阵梵音传来，一种禅意在人心头油然而生。 “请。”僧人非常客气。 “如来大师先请。”黑山老妖却不敢真的先这僧人一步，毕竟这可是鬼神的凡人化身。 这僧人便点点头，他也只是客气一下，然后走进了一间僧舍。黑山老妖跟着进去，四下一打量，却看到一个恶鬼从僧舍里出来，这恶鬼一见到那僧人就连忙行礼，“参见如来住持。” “起来吧。”僧人点了点头，接着对一直盯着这恶鬼的黑山老妖笑道：“神君可是觉得这鬼怪有些奇异之处？” “这便是大师们的手笔吧？结合儒家修行手段，所弄出来的一种特殊鬼怪。不过我所看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在这一位感到惋惜。若是他是在第二层世界，这位恐怕就要成为大师与我的同道中人了。”黑山老妖一脸感慨万分的说道。 这话一出，不光是那恶鬼一惊，便是僧人都露出了惊色。他想了想，目光转动，然后就说道：“神君提到了你，那么你别出去了，正好听些秘闻，没准日后你能成就天鬼，和贫僧平起平坐。” “你叫什么名字？”黑山老妖问道。 这恶鬼从地上起来，然后行礼说道：“小的本是芙蓉城中的抬轿小鬼，承蒙芙蓉主看得起，赐名舔谄。” 黑山老妖闻言，目光闪动，然后故作惊叹道：“舔谄啊，人性贪嗔痴爱恨欲交织，你这舔谄二字，算是将这六种情绪都包裹在其中了。求不得、怨离别、苦生死、多爱恨。凭此特性，你能在人心之间变幻，若是再进一步，将那一丝诡像力量再度强化，那么你就是另类成道的诡像级。有机会离开此方世界，受到人道意识刺激，不消百年，你就能从人族欲念中汲取足够力量，成为天鬼了。” 黑山老妖的话，舔谄没有完全听明白，但大概意思能明白。 他就算不能成为鬼神级，也能成为诡像级。 因此此时听着黑山老妖的话，他心中的怨恨念头却是一下子涌了出来。 当初被那鬼神之女和她姘头追杀的日子，那可真是很不好受。若不是他擅于逃跑，意外跑到了这一处鬼神寺院，得到了住持如来的收留，他早就被那个鬼神之女给杀了。 若有机会，他一定要杀了那只小狐狸。 还有那只小狐狸的姘头！ 见到舔谄的眼中神色变化，黑山老妖微微点头，那自称如来的僧人看到了这一幕，但他没有出声的意思。 黑山老妖想做什么，他不管。 而这个恶鬼想做什么，他也不管。 他只是故意留下黑山老妖，想多了解一下第二层聊斋世界而已。更何况舔谄被黑山老妖蛊惑了心智，在他看来，也是活该。 身为鬼怪，连自己的心智也无法把握住，活该沦为棋子被利用。 此外，黑山老妖所说的，在他感受中，也是真话。这就意味着，他们一直以来，采取秘法创造出来的这种独特鬼怪，其实就是另类成道之法的残缺版。 …… 黑山老妖尸身所化尸鬼，变成了惩戒体质的第二十七层强化，卓景宁远眺黑山，小狐狸乖乖听话，在黑山上当起了黑山姥妖，并且旗号都已经打出去了，避免名声传得不够广，卓景宁还特意拿出了大量银子，专门用来传播黑山老妖的名声。 为了在倩女幽魂这个聊斋故事修复漏洞，卓景宁也是费尽了心思。 至于聂小倩，和树妖姥姥一起，也早早的出现在黑山上。 树妖姥姥神志不清，看似黑山上的二当家，其实是充当打手。 聂小倩心思敏捷，对外的身份是树妖姥姥的侍女，但实际上是除了小狐狸歪，在黑山上权利最大的一个，黑山之事，多数是聂小倩在处理。 此外，小狐狸本来想召集鬼怪来黑山听用，但不曾想死在黑山中的活人生灵，在日落后逐渐变成了鬼怪出现，所以小狐狸就干脆一挥小手，将这些鬼怪给全都奴役了。 反正她不需要这些鬼怪有多强，只需要看起来足够热闹就成。 就这样，已然消失的黑山再现鬼怪界。 349、效仿鬼神 黑山原本是鬼怪禁地，毕竟当黑山老妖在时，这地方可是鬼神居所，在其他鬼怪看来，早晚要演化阴司之地的。 但在黑山老妖死了后，黑山也已经名存实亡，从鬼怪界中消亡了。等到小狐狸占据黑山姥妖的名头，黑山作为一股势力，算是重新出现在鬼怪界。 至于黑山老妖之死，为何传得如此广，如此快，这就是谢必安的手笔了。 几乎在他从黑山带着聂小倩她们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动用手段，将这一消息传了出去。鬼怪传递消息的速度，可是非常快的。加上鬼神陨落，虽不算古今罕见，但在邪门之物不出世的情况下，还是非常具有惊骇性的。 甚至听闻此事后，这几日专门有鬼怪拜访卓景宁，奉上礼物，跟卓景宁打听黑山附近，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邪门之物。 鬼神不死不灭，纵观此方世界，也只有邪门之物能杀死鬼神。比如数百年前，清廷境内的九尾天狐鬼神，就是死在封神台之下。 “如此，就多谢住持告知了。”说这话的，是一身黑袍，干瘦如柴的一男子，这是一鬼怪，为附近的一位鬼王，自号梨亭。当初小狐狸和卓景宁路过时，这位梨亭鬼王专程宴请了卓景宁和小狐狸，和卓景宁也算是熟识。 他专程郭北县，就是为了打听黑山之事。 “不妨事，梨亭鬼王客气了。”卓景宁笑道，这鬼王很会做人，送了一份大礼过来。世人谁不爱财？纵使卓景宁家财万贯，见了这样一份大礼，也忍不住眉开眼笑。 “我还有事，就此告辞。”梨亭鬼王起身告辞，卓景宁送他出去。 夜色里，这位鬼王的排场可不小。 阴兵开道，小鬼抬轿，轿旁四方女鬼巡游，前后是显化血光的恶鬼护卫。 目送这位鬼王离去，卓景宁回转身，亲手点亮了熄灭的蜡烛。这位鬼王自带阴冷气息，入场就吹灭了屋内的烛火。 他坐下，拿起一本书，随手翻了翻，然后又放下。 再次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自己在黑山的安排想清楚，其中涉及到的后果也想明白，确认不会出现意外后，他才放心的看起书来。 他在黑山的安排很简单。 让小狐狸以黑山姥妖名号自居，旁人看不出什么，甚至最多觉得这是玩闹罢了。诡像级的鬼王都爱玩，这是人所周知的。 这就像是熊猫一样，没有天敌，就天天折腾自己，一只没有从树上掉下来过的熊猫，不是一只合格的熊猫。 但卓景宁很清楚，他这是为了弥补倩女幽魂这个聊斋故事的人物欠缺，以及在做一个很重要的试探。 如果说，聊斋故事中的主要角色出现意外，然后他安排类似角色，这一个聊斋故事还能出现，那么就意味着，从以后他遇到的聊斋故事，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被动了，他可以主动去插手，只要不改变原剧情的基础设定，哪怕他将所有的角色都杀了也没事。 “这就像是在设下剧本啊……” 卓景宁忍不住想到，一开始他没想到，直到刚才他才想到这一点。他这么做，其实本质上和宋国曾经的三大鬼神设下剧本，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不同的是，他要遵从聊斋故事，而鬼神则是自己编写剧本。 鬼神具备的主动性无疑更高。 “难道说，还有其他隐藏的好处不成？”卓景宁寻思着，宋国的独特鬼怪，就是鬼神从剧本中实验出来，任何一支独特鬼怪的诞生，都需要消耗大量鬼物，这看起来就像是鬼神为了试探新力量失败后的产物，但真要如此，宋国的鬼神，就不会如此持续且频繁的设下剧本了。 毕竟如果剧本只是为了试验新力量，那么独特鬼怪的诞生，意味着这种试探方式其实是错误的。 独特鬼怪给了诡像级之下的鬼怪，一种增强自身实力的新路子，但对于鬼神而言，这连鸡肋也算不上。 寻思了一阵，见到天快亮了，卓景宁就起身走了出去。 他准备随便走走的。 自从他当了县令，就很少一个人出行了。除了和鬼怪动手外，其他时候，他连一次动手的机会也没有，毕竟他养着的护卫可有不少。 况且，他在这郭北县，可有着比“卓青天”更为响亮的名号——卓豪侠。 他所推行并且强制实施的，救活了不少人。 可能有人不会感恩，但人心终究是肉做的，总有那么些人，对卓景宁感恩戴德，一传十，十传百，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还会有人想对他不利？ 卓景宁要出去，自然有护卫跟随。 卓景宁没有看他们，因为往常都是如此，不过此时却有一名护卫突然上前，朝着他走来。卓景宁诧异，但没有阻止。 因为护卫是他熟识的，给他当了半年的护卫了。 这护卫面色如常的走到卓景宁近前，行了一礼，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不过很突然的，他就拔刀刺向了卓景宁。 寒光一闪。 卓景宁给自己护卫的刀，自然都是好刀，下了大本钱的，能削铁如泥。砍在人身上，会怎么样就不必多说了。 嗡！ 猝不及防下，哪怕是武道高手，躲避这一刀都会很狼狈，甚至受伤，但卓景宁只是一甩袖子，就有一道寒光飞出，将这一把刀的刀身击碎。 袖中甩出的寒光，自然是鬼剑。 卓景宁阴沉着脸，一抬手，鬼剑余威不减，瞬间洞穿了这人的额头。 这人睁大眼，一脸难以置信之色，似乎是在诧异卓景宁为什么突然动手杀了他。 卓景宁看着这人的脸色变化，心中有了些明悟，这自己的护卫又怎么会突然下手杀了他，于是他环顾四周，但是没有看到异常，于是他便伸手制止了其余护卫，说道：“他是被鬼怪控制了心智，不必责罚他的家人，带下去厚葬。” “是，老爷。”几名护卫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大声答应道。 在一起当护卫，自然彼此都是熟识的，卓景宁这么说，他们就不用为难了。因为固然卓豪侠是一个好县令，但也是喜欢用重刑的县令，通常都是一人犯错，连累家人。 250、瞌睡来了的枕头 卓景宁一脸平静看着护卫们将那一名死掉护卫的尸体带下去，好似十分镇定，实则他另一只手放入裤兜，正来回捻着小狐狸给他的一截发丝，想把小狐狸给从黑山召唤回来。 这一截发丝是小狐狸特意留下来的。 需要她过来的时候，来回捻这一截发丝，她就能感受到了，并且立马赶过来。 一阵清风出现，风中带着熟悉的香味，然后一道娇小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卓景宁身侧。转过头，瞧见那一张精致的小脸，卓景宁才彻底松一口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只要小狐狸在他身侧，他就无比心安，不会有半分忐忑。 “怎么回事呢？宁儿。”小狐狸一身黑色的长裙，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仰着小脸，看着卓景宁。 听到这一声宁儿，卓景宁嘴角抽了抽，他还真是好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于是他伸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就把事情的前后经过给说了一遍。 小狐狸听完后，歪了歪脑袋，然后很肯定的说道：“是舔谄。” “是那个独特鬼怪？” 卓景宁对于这个独特鬼怪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毕竟那可是仅有的，不是诡像级，却从小狐狸手中轻易逃脱的鬼怪，而且不止一次。 他没想到这个鬼怪还敢回来找他的麻烦！ 按理说，知道有小狐狸在他身侧，这个鬼怪无论如何，都是不敢来找他麻烦的。这个鬼怪能在人心间变幻转移，从而实现逃脱和隐藏自身，但要是把小狐狸惹急了，诡像力量震荡十里，瞬间杀人数万，这个鬼怪还是无法逃脱的。 这一念起来，摩挲着下巴，卓景宁若有所思。 他觉得，他的第二十八层惩戒体质强化，似乎是要来了呢…… 于是，他目光有些火热的问道：“这个鬼怪，你能打伤他吗？” “找不到。”小狐狸摇头。 这是这个鬼怪最棘手的地方。明知他在附近，也找不到。 “王女，卓豪侠，你们没想到，我还会回来吧？”突然，一个声音从半空中出现，随风而来一般，非常飘忽不定。 卓景宁环顾四周，还是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他心中有数了。 这个鬼怪多半是得到了什么奇遇，然后实力突飞猛进，很有可能形成了诡像。 “你形成了诡像？”卓景宁出声问道。 “是，也不是。没想到吧？这个世界上，还有另类成道的方法，能形成另类的诡像级，和我完美结合，只可惜世界不允许，不然我已经是鬼神了。”这个鬼怪回答了卓景宁，声音中充满了一种张扬的意味，就像是被压抑了太久才得以释放。 卓景宁点了点头，这个鬼怪话里透露出了不少的信息，果然是得到了什么奇遇，于是他按了下惩戒。 他是看不到这鬼怪，不过卓景宁觉得惩戒多半能感应到。 一声惨叫。 随后就有一道鬼怪影子现形，小狐狸眼疾手快，瞬间出手，诡像级力量压下去，这鬼怪猝不及防，被打成了重伤，不过反应极快，他瞬间变幻，钻入人心，消失不见。 小狐狸放下手，一脸凝重。 “他的确形成了诡像，准确来说，是形成一部分的诡像，是残缺不全的，但偏偏和他结合得非常好。” 卓景宁不由惋惜，他的惩戒还在冷却期间，无法动用。 不过这时，小狐狸小脸上却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但我在他身上留下了鬼术标记，这一次，他是跑不掉了。” 舔谄这一次确实没逃掉。 卓景宁和小狐狸追过去，还没恢复过来的舔谄就被小狐狸再次打伤，然后没等他变幻，卓景宁就按下了惩戒。 “第二十八层……” 对于这送上门来的惩戒强化，卓景宁非常开心。要是再来两个，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这时，小狐狸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了卓景宁，说道：“我知道黑山老妖的妖魂去哪里了。” “去哪了？” …… 黑山老妖在僧舍里踱步，他在等舔谄这个恶鬼的消息。 说实话，这个恶鬼还真是让他有意外之喜，才刚传了这个恶鬼一部分另类成道的方法，这个得天独厚的恶鬼就直接形成了另类的诡像。 那是一个不完整的诡像，对于其他鬼怪来说，是遗憾，甚至会危及自身。因为诡像力量不稳定，哪天爆发了，就会把诡像的主人给炼化了。 但这一个不完整的诡像，对于舔谄这一个鬼怪来说，却是刚刚好。 两者完美的结合，使得舔谄的实力有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没有增强多少，但居然能当着鬼神的面离开。 这固然有那位如来大师没出全力的关系，但也可以看出，这一鬼怪的实力，有了多么大的进步。 因此，黑山老妖便以完整的另类成道法为报酬，让舔谄去一探黑山附近。 黑山老妖在吃了自称如来的僧人为他准备的几个活人后，伤势总算是痊愈了，并且因为原来是妖魔的关系，很轻易就形成了诡像，所以并不怕舔谄出尔反尔。 此时，那位自称如来的僧人因为有事，带着寺院内的弟子离去了，只剩下黑山老妖一个。而且听这僧人走前的话，是将这座寺院送给黑山老妖了。 黑山老妖因此对这位宋国鬼神，有了不错的改观。 这一座寺院，只是很寻常的寺院。但在这寺院内，却还有好几个活人，都是气血旺盛的武道高手。本来是那僧人自己留着享用的，早早的留下印记，放养在外，等到时候成熟就收了回来，现在却是一道送给了黑山老妖。 气血旺盛的武道高手，对于黑山老妖来说，哪怕此时伤势已经痊愈，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大补美味。 “失去妖魔之身，我连最基本的镇定心态都无法保持了。”黑山老妖忽然出声叹息，被困了数千年还没有疯掉，他的心境自然不会弱。若不是对心境修行产生的年轮印记实在是太过厌恶，黑山老妖早就修成十几道年轮印记了。 他太过想知道是谁杀了自己的妖魔之身，但偏偏又不敢自己去查探，甚至连靠近也不敢！ 以至于这舔谄一去，他就有些焦虑了。 “不如享用一个武道高手，静静心。”这么想着，黑山老妖就走出去，打开了一间僧舍的门。 这间僧舍内，关着三个人。 见到黑山老妖进来，僧舍的三个人纷纷面露苦笑之色，其中一人笑道：“往日最不耻夏侯你这厮，空有一身武力，却欺凌乡里，但没想到今日要同你一道葬身鬼怪口中。” “你当我想和文鹤武虎你们这两个穷酸货死一起不成？”另一人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是态度无比恶劣。 351、遗忘世界的人 “这地方瞧着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卓景宁身处群山环绕间，林中静谧诡异，仿佛有什么凶兽在暗处窥视，他拾阶而上，满脸困惑。 四周满是荒山野岭的景象，毫无有人存在的痕迹。 “黑山老妖是人？”在台阶上蹦蹦跳跳的小狐狸，头也不回的这样回了一句。 “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说你用读心鬼术，从舔谄这个鬼怪心中所看到的寺院，是有很多僧人的。” “僧人就一定是人吗？” 卓景宁想了想，的确是。这聊斋世界的寺院，里头住着的，还真不一定是人。若是手段超凡脱俗，那么毋庸置疑，非鬼即怪。 环顾四周，卓景宁跟着小狐狸继续往前走。 这地方是小狐狸从舔谄鬼怪心中读取到的，黑山老妖的妖魂就藏在这地方的一座寺庙当中，并且舔谄鬼怪的能够形成古怪诡像级，也是黑山老妖出了力。 这舔谄鬼怪在实力大增后，跑来郭北县，一开始不是专程来找卓景宁麻烦的，而是围绕着黑山打探，直到听说郭北县的县令是卓景宁，这鬼怪便无法遏制的来找报复了。 不光女人比较记仇，鬼怪也很记仇。 卓景宁原本并不是很想来找黑山老妖这妖魂的麻烦，哪怕知道黑山老妖的妖魂已经不是鬼神级，但鬼神的魂，又岂是好招惹的？不过小狐狸的黑山姥妖旗号已经打了出去，最后肯定要怼上，所以卓景宁准备再等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后，再去对付黑山老妖的妖魂。 直到小狐狸说出舔谄鬼怪之所以出现在郭北县附近，是黑山老妖吩咐的，卓景宁才让小狐狸带他过来。 黑山老妖的妖魂，给舔谄增强实力，然后叫他来郭北县附近，查探黑山，那么无论如何，很快就会对卓景宁造成威胁，尽管仓促没准备，但也不得不先下手为强了。 “你看，寺庙。”小狐狸忽然停下，然后踮起脚尖，撑着小脑袋往前看了看，就伸手一指，招呼卓景宁快看。 卓景宁望过去。 那是一座被藤蔓笼罩的古老寺院，大门已经上满是青苔，不过还没烂掉。 “舔谄和黑山老妖怎么遇到的？”卓景宁想了想，忽然问道。 “舔谄鬼怪原本躲在这寺院里，然后黑山老妖就来占据了这座寺院。”小狐狸说道，“舔谄的记忆里是这样说的。” 卓景宁点点头。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这是被人安排好了的感觉。 但这样想，就太匪夷所思了。 谁会给他安排好这些？又不是身在鬼神的剧本中。 …… 剑眉星目的俊朗僧人，如来大师双手合十，对拦住自己路的年轻人行礼，然后说道：“恭喜遗世人成就梦魇之位，不知何时再翻一页？能否让领贫僧一块儿前往？这新天地的风光，贫僧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在此方世界，高处不胜寒，实在无趣。” 遗世人看了一眼这如来大师身后，见到有十几个鬼和尚，不由笑了，也不理会他的问话，而是自顾自的道：“你倒是挺照顾自己的弟子，都带出来了。” “梦魇鬼神之令，贫僧怎敢不从？”如来大师满脸笑容，一点也不介意遗世人无视他的问话。他会突然离开自己盘踞了数十年的寺院，并且送给了黑山老妖，是他突然接到了遗世人送来的一封信。 黑山老妖若是还有妖魔之身，遗世人的传信，他是能看到的，但他失去了妖魔之身，自然是无法察觉到了。 也就直接被这僧人给卖了。 “你真觉得我还在此方世界？”遗世人微微点头，然后很突然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不等如来大师出声，就继续说道：“梦魇鬼神只能存在一位，在这第一层。新的梦魇鬼神即将诞生，我又怎么可能还在这一层世界？所以我说和尚，你想跟着一块儿去，却是不成了。” 遗世人这些话说出来，明明有声音，但跟在如来大师身后的弟子，一个都听不到，只有如来大师才能听到。 “遗世人？遗世人！原来如此吗？”如来大师重复着呢喃几声，然后眼中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接着看向遗世人，很奇怪的问道：“若你是过去之影，那你是怎么意识到自己真实状态的？过去不触及现在未来，原本该一直沉浸于过去才是。” “这就要多谢黑山老妖了，要不是他从人神世界引下来恐怖煞气，逐渐唤醒我的记忆，我也不会明白，我叫遗世人，其实并不是世界遗忘了我，而是我遗忘了世界。”遗世人说到这，他的神情非常怪异。 难怪他获得了天赐的梦魇鬼神之位，还能在这个世界停留了数百年，原来真正的遗世人，早已经在化身梦魇后，再翻一页了。 而他，只不过是梦魇所留下的过去之影。 他自以为存在了数千年，其实不过时真正的梦魇遗世人，所留下来的记忆罢了。从几百年前起的记忆，才真正属于他。 不过，他一个过去之影，要什么记忆？ 他连鬼都不是！ 甚至，他的源头，真正的梦魇遗世人，或许他的名字不叫遗世人，有着另外一个鬼神名号。 当时他会放过黑山老妖，也是因为突然明悟了自身的关系。 “梦魇鬼神，还真是……恐怖啊！”听了遗世人的话，如来大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身为鬼神化身，却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确实恐怖。”遗世人点头，他的手段，都是他的源头梦魇留给他的，操控天象，呼风唤雨，移山填海，若是他愿意，这些可以轻易办到。他都如此，那么他的源头又该如何？ 如来大师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有如此感慨。 和梦魇鬼神相比，族位鬼神完全不值一提，若非同为鬼神，都是聊斋世界的宠儿，可能族位鬼神连在梦魇鬼神面前站着说话的资格也不会有。 “不知新的梦魇，是谁？”如来大师收拾了下心情，然后看着遗世人，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留下了黑山老妖，我答应你的自然不会反悔不告诉你。”遗世人说道，他能凭一封书信，就叫如来大师卖了黑山老妖，便是他在信中表示，他可以告诉对方梦魇之秘。 352、千万别吓我 挥退了弟子，如来大师和遗世人在小半个时辰的详谈后，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去了。梦魇鬼神的隐秘，他都知道了，尤其是遗世人所说的夺取梦魇鬼神之位的方法，让他格外心动，难以自制。 举世无敌，他自认做不到。 且不说这个前梦魇鬼神的过去之影，还有钟馗等一些老牌鬼神，虽说都是族位，都是三道化身，但真要打起来，无疑是这些老牌鬼神更有胜算。 那么，便只能制造时机，然后让梦魇鬼神之位转移。 临走前，如来大师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问遗世人：“你如此安排黑暗神君，是要做什么？他虽然有望重新掌握鬼神级的力量，但也得去第二层世界才行。此方世界，没有人道意识，他是无法从人道意识中获得力量源泉的。” 和黑山老妖仔细交谈过，他也知道另类成道之法。 这另类成道，是真的另类。 居然是从人道意识中获取力量源泉，然后以此来酝酿出媲美鬼神的力量。妖魔之力和天鬼之力。 他很怀疑，黑山老妖说的第二层人神世界，鬼怪勉强压制人族，到底是不是真的？ 其实，是鬼怪们在放水而已。 毕竟，梦魇鬼神如此恐怖。区区人族的至圣至贤，十八道年轮印记就算手段再不一般，能够抗衡梦魇鬼神？ 他这么怀疑，并不是无缘无故。 毕竟黑山老妖，是几千年前跌落此方世界，然后倒霉催的被封印在了特殊域中。 遗世人冲着如来大师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而是道：“我只是想试试看，那是不是也是我那源头所留下的手段。” “这样吗？”如来大师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他直接离去了。 遗世人转动脑袋，动作有些僵硬，明明还相隔甚远，但他只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座深山中的寺院。 而此时，卓景宁和小狐狸正靠近那座寺院。 “凡人无法杀死鬼怪，更何况是妖魔之身所化的尸鬼。可是，却偏偏被你杀了。”遗世人说这话的，一直盯着卓景宁。 早在卓景宁杀了芙蓉主的时候，遗世人就注意到了卓景宁。 只不过那时候因为卓景宁是凡人，所以他没有在意，在给卓景宁做了剑鞘后，就给抛到脑后了。 他开创灭杀鬼怪的秘法，那只是他的源头所留给他的记忆。 至于磨灭鬼神的秘法，也不是出自他手。 他设计灭杀芙蓉主三大化身，所动用的手段，都是鬼神级别。 因此，在黑山接触恐怖煞气，唤醒部分记忆，到杀死黑山老妖的妖魔之身，意外明悟自身后，他对于自己的立场，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不然也不会明明说要杀了黑山老妖，但最后只是封了黑山老妖的妖魔之身，甚至放任黑山老妖的妖魂逃走。 能杀得了黑山老妖的妖魔之身，一个不是鬼神级的妖魂，他不有意放走黑山老妖，黑山老妖怎么可能从他手里逃走！ 毕竟，他只是假的啊！ 是不存在的！ 所作所为，甚至所思所想，都是被安排好了的，那么继续下去有什么意义？因此哪怕当时卓景宁以凡人之身表现的很不一般，他也没有格外关注的心思。 凡人如蝼蚁。 直到卓景宁杀了黑山老妖的妖魔之身所化尸鬼，遗世人才再次关注起了卓景宁。旁人不知道，但在黑山还有他的鬼术封印，因此他亲眼看到了卓景宁秒杀尸鬼的那一幕。 那可是拥有鬼神级力量的妖魔之身！ 哪怕被他杀了，变成尸鬼，也等若三分之二的一个鬼神。 一个三分之二的鬼神，就这样被秒杀？ 怎么能叫遗世人不心惊？ 要知道，他杀了芙蓉主，可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哪怕他比芙蓉主强太多，但为了灭杀芙蓉主的三大化身，他前后谋划了数百年了，才瞒天过海，杀了芙蓉主的鬼神化身，为了防止芙蓉主的鬼神化身复活，他还特意将鬼神化身的尸骸制成了鬼剑，扔到了清廷境内。 然后，才在数百年后，借金和尚之手，灭杀了芙蓉主的另外两道化身，使得芙蓉主彻底陨落，不得不化为赌鬼与天地赌命。 “如果你是源头留下的手段，那么没准就是防止我明悟自身后，做出违背源头意志的事情，从而将我杀死的。”遗世人消瘦的脸颊上，逐渐露出略显阴戾的笑容。 他连鬼都不是。 但他也不想彻底消失。 …… “我们怎么进去？”小狐狸问，精致的小脸上颇为紧张，如临大敌。 毕竟这寺院里头，可有一位鬼神的魂。此时纵使变成了诡像级，但其手段，也不是小狐狸这种诡像级能比的。 “怎么进去？走进去啊。”卓景宁理所当然的道，然后就去敲了敲门。 咚咚咚。 小狐狸目瞪口呆。 “我们到这里来，黑山老妖早就知道了。”卓景宁这样说了一句，然后寺院的门就开了。一股阴风吹出来，门板上的青苔却是毫无动静。 这些青苔早就变成了鬼苔藓，只是阴风吹拂，根本无法让它们枯死。 寺院内的僧舍不多，其中一半已经倒塌了，只剩下两座僧舍和一间大殿还完好。其中，一座僧舍的门大开着，一股血腥味顺风飘了出来。啪嗒，一具干尸被扔了出来，然后身披黑袍的黑山老妖走了出来。 黑山老妖看了一眼卓景宁，认出来是谁。他在黑山大半年，黑山附近就是郭北县，对于郭北县的县令，黑山老妖怎么会不认识，更何况卓景宁还是兰若寺的住持。 “兰若寺住持到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黑山老妖裂开嘴笑了笑，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他想要打探杀死他妖魔之身的，这郭北县的县令不是更合适？ “不知道住持到此，是不是专程来寻本王的？若是，还请住持给个理由，不然的话，就算住持是出身兰若寺，多少和本王有些渊源，本王也不会轻易饶了你。本王最不喜欢的，便是不请自来了。”黑山老妖看着卓景宁，似笑非笑的说道。 黑山老妖不是对卓景宁敌视，他不知道是卓景宁杀了自己的妖魔之身，因此这番话只是打算先恐吓一番，好等会儿控制住卓景宁。 脸色微变，听到这话，卓景宁瞬间神经紧绷，然后没有犹豫的按下了惩戒。 353、他看到了……（四千字） 黑山老妖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惩戒打伤，事实上惩戒被按下的瞬间，没有鬼怪能够躲得过，直接命中。 能感应到来源，但无法闪避。 这是必中的一击。 小狐狸见卓景宁直接动手，她也跟着动手了。这么久相处，早就知道卓景宁的惩戒需要一会儿的准备时间，所以她此时一出手，便是竭尽全力去消耗和阻止黑山老妖恢复。 诡像力量对冲，然后相互涅灭。 因为小狐狸先动手，黑山老妖又被卓景宁的惩戒打伤，以至于一时之间完全落入了下风，被压制着打。 眼看着黑山老妖要恢复了，而这时三分钟到了，卓景宁第二次按下了惩戒。 黑山老妖再度被重创。 惩戒的伤害，对于黑山老妖来说也不算轻。尤其是这第二次被打到，黑山老妖内心不由出现一丝不安的预兆。 他觉得自己如果再挨一下，可能会万劫不复。 但就凭一只诡像级的九尾天狐，和一个和鬼怪纠缠不清的凡人？ 双手合十，卓景宁动用了自己许久没有动用过的观想法。 “如是我闻。” 四面八臂的佛像金身浮现出来，四张面孔，四种情绪，仿佛人生百态。 这大成圆满后的观想法，一经施展开，便能对鬼怪的恢复能力产生压制，若非卓景宁只有十道年轮印记，被此方世界限制，不得增加，此时卓景宁这观想法，能叫黑山老妖瞬间起念逃走。 因为大成圆满的观想法，通常只要十八道年轮印记才能修成。 也只有十八道年轮印记后，灭杀鬼怪的秘法，才能够展露出真正的威力来。 小狐狸的稻草人诅咒，不断的消磨黑山老妖，让他不那么容易，便能够挣脱小狐狸释放出来的诡像力量。 灰色的云雾忽然汇聚。 那是黑山老妖掌握的天地权柄，他虽然不是鬼神，但拥有鬼神级的力量，自然也能掌握天地权柄。虽说现在只是诡像级，更失去了妖魔之身，但他所掌握的天地权柄，还是能动用些许的，这就是如小狐狸这种诡像级所无法比拟，也无法跨越的鸿沟了。 而这时，卓景宁按下了第三次惩戒。 灰色的云雾瞬间散开。 黑山老妖一脸惊恐，也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卓景宁，然后形体化作飞灰，彻底烟消云散，什么都没有剩下。 他纵使早有所料，也不相信自己会在一个凡人手中。 “使用惩戒击杀人神世界大妖魔黑山老妖的妖魂所化难缠鬼怪，体质1。” 第二十九层体质强化，卓景宁双眼几乎放出了精芒。 这一次的强化力量没有半点被浪费，熟悉的感觉再次产生，然后再次被世界压制。卓景宁本以为自己又会收获一张鬼术体验卡，但很突然的，他很久没有动静的年轮印记出现了松动。 第十一道年轮印记！ 一道全新的年轮印记，直接成形，出现在卓景宁的心中。 咔嚓，咔嚓。 卓景宁动了动，浑身上下居然出现了鳞片摩擦的声音，那是一层层透明角质形成的鳞片，此时这一层层本该透明且几乎看不到的鳞片上，却是出现了一个个蛇蛇非龙的怪异纹路。 这些状若蛇纹的东西，这一次居然直接铭刻在了卓景宁身上。 忍不住双手握拳，恐怖的力量在卓景宁双手中诞生，他一拳砸在一旁的僧舍上。一瞬间，轰隆一声，僧舍崩塌，两道人影仓皇的逃了出来。 是武虎和夏侯，之前被黑山老妖抛掉的干尸，是文鹤的尸身。 卓景宁看着这逃出来的两人，一个他认识，另一个他就不认识了。此时，无论是武虎还是夏侯，看着卓景宁都是一副惊恐的样子，尤其是他们看着站在卓景宁身后的小狐狸，更是恐惧不已。 和黑山老妖动手，小狐狸怎么可能不显露原形？ 尽管只是显露了一部分原形，但对于武虎和夏侯来说，他们自然不会陌生。 妖！ 狐妖！ 至于卓景宁的手段，武虎和夏侯尽管有一部分没看明白，但也只当是自己孤陋寡闻。卓景宁显化四面八臂佛像金身，被武虎和夏侯当成了佛门观想法。 对于行走江湖多年的他们来说，观想法并不陌生，也知道修行中人确实有高手。如卓景宁这般的，也听说过那么一两位。毕竟他们的武道修为，在这聊斋世界，可以说是凡人当中最顶尖的一个层次了！ 寻常人便是各种资源给足了，也不一定能达到他们的境界。 勤奋天赋资源，三者缺一不可。 此外，还需要很大的运气。 “见过圣人！”武虎和夏侯齐声说道。 卓景宁被他们给当成了十八道年轮印记的圣人。 “武虎兄，你们怎么在这儿？文鹤兄呢？”卓景宁瞥了一眼地上那具看不清面容的尸体，心里有些预料，“莫非这是……” “圣人，文鹤兄弟不幸被那鬼怪给杀了。”武虎纵使此时畏惧小狐狸，也忍不住满腔悲愤。毕竟小狐狸和卓景宁一块儿来，那么多少不会害他们，尽管鬼怪心性无常，突然出手杀人也是寻常，但这会儿，武虎心中更倾向于前者。 人都喜欢往好的方向去想。 武道高手也一样。 “节哀。”卓景宁说道，他也没想到，这大半辈子没有死在鬼怪手里的文鹤，居然最后会落入黑山老妖手中。 “鄙人夏侯，见过圣人。”瞧着武虎和卓景宁一副是旧相识的样子，夏侯连忙出声介绍自己。 “你就是夏侯？”卓景宁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转头就遇到了夏侯，“你也是这鬼怪抓来的？” 他会这么问，是因为当初和文鹤武虎交谈，说起夏侯的时候，知道这夏侯住在距离郭北县百里外的地方。 “不是，我是被一个鬼和尚给抓来的。”夏侯连连摇头。 “鬼和尚？”卓景宁挑了挑眉，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于是他看向了武虎。 武虎见状，连忙点头道：“我也是被一个鬼和尚给抓来的。” 卓景宁环顾四周，他想到了小狐狸说起这寺院时的描述，立马发现了被自己遗漏掉的地方。 这座寺院里面，不见一个僧人！ “那些鬼和尚去哪儿了？”卓景宁问道。 “鄙人不知，那些鬼和尚把我们关起来，也不吃了我们，一直等到被圣人杀掉的这个鬼怪到来，然后就帮我们全送给了这个鬼怪。那个鬼怪原本是一副有伤在身的样子，吃了几个倒霉的兄弟，就痊愈了。”夏侯想了想后说道。 卓景宁不由多看了夏侯一眼，夏侯的模样是很粗犷的，一副五大三组不通文墨的样子，但此时夏侯这番谈吐，无疑表露了夏侯是粗中有细的，心思很细腻。 “圣人可是见我相貌粗陋，心思这么细腻很奇怪？这可不是我要城府深啊，实在是被逼出来的。不过也晚了，要是早点有此觉悟，我也不会稀里糊涂的当了替罪羊，替人定罪，然后给人一脚从军中踹了出来。”夏侯苦笑了下，一脸的自认倒霉，却又不太甘心。 卓景宁微微点头，这夏侯如此，倒是和倩女幽魂这个故事中的夏侯，不太一样了。 他印象中的夏侯，太过死脑筋了，也太想不开了。 若非钻了牛角尖，也不至于倒霉惨死。 于是他问道：“我手下还缺些人手，今日有幸见到夏侯将军，不知道夏侯将军，可愿与我一道共事？” “圣人是朝廷中人？”夏侯闻言一惊，这圣人居然还有在朝的？据他所知，朝中现在可是一家独大，那位国师只手遮天，门徒遍布天下。这圣人要是在朝，岂不是早就和那位国师打起来了？ 圣人，至圣至贤，和那位国师的理念绝对会起冲突的。 这样一想，夏侯就有些犹豫。 和那位国师作对，他一家老小，都得死！ 卓景宁救了自己不假，但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自己的命可始终是自己的。在夏侯看来，为了报恩，搭上自己的性命，是最愚蠢的！ “并非是在朝廷。年前我路过郭北县，恰逢县令被贬，县内众多望族一再挽留，我便在郭北县当起了县令。”卓景宁道，他一本正经，说得跟真的似的。 夏侯闻言，连忙跪倒在地，道：“原来圣人就是卓豪侠！圣人仁义名声，属下早有听闻！夏侯见过大老爷！” 这夏侯三声不同的称呼，既拍了卓景宁一记马屁，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卓景宁不由点点头，这夏侯倒是比文鹤武虎识相多了。 “武虎兄你是还想继续当差吗？”卓景宁问道。 “正是，多谢圣人谅解。”武虎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卓景宁身边有一只鬼怪，哪怕没有官职在身，他也不敢投靠卓景宁。 行走江湖大半辈子，有他自己的理念。在他看来，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哪有什么黑中仁义，白中伪君子！也更别提鬼怪会有好鬼怪了！ 鬼怪就是鬼怪！ 始终会害人！ “也好，武虎兄一路保重。这位……你们喊她小夫人便是。”卓景宁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小狐狸，当初他和文鹤武虎交谈的时候，小狐狸对此不感兴趣，就连面也没见。 “见过小夫人。”武虎和夏侯连忙对着小狐狸行礼。 小狐狸不由掩嘴一笑。 武虎自行下山，夏侯则被卓景宁和小狐狸带了下山。武虎都不投靠他，那么卓景宁还管他的死活做什么？ 杀了黑山老妖的妖魂，收获一层惩戒加成，这座寺院也就没什么其他让卓景宁感兴趣的了。 不过，由此卓景宁也肯定了一件事。 黑山老妖的事情，多半是有人给他安排好了的。 不然的话，那些鬼和尚去哪儿了？ 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卓景宁沉吟着，实在是想不通后，他就放弃不想了，转念间就想到了自己的体质加成。距离三十三层大圆满越来越接近，这个聊斋世界对他的压制，似乎已经被他给打破了一些来了，若不然的话，这次年轮印记不会出现强化。 他当初还以为自己能很快十八道年轮印记，哪成想，随后此方世界就狠狠地给他上了一课。 “世事无常。”卓景宁不由呢喃出声。 “是啊。”他这一声落下，却突然有一个男声回答了他。 卓景宁惊觉，看过去，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灰蒙蒙的地方，放眼过去，不见一丝光亮，但也不算漆黑，整个空间，仿佛混沌一样。 他一言不发，静静地观察着。 忽然，他面前就出现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脸颊消瘦的年轻人，他看着卓景宁，不太出彩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虽然不太像，但是……我能确定，你是源头留下来的后手。你身上，没有过去的影子，也没有未来的影子。这么说来，这梦魇鬼神，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卓景宁没怎么听懂他说的话，但他可以肯定，这家伙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于是他抱着先下手为强，管他是什么玩意儿先来一发惩戒压压惊的念头，直接按下了惩戒。 “我叫遗世人，或许你……”遗世人正说着，突然感到莫名的心悸，然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看着眼前一下子灰飞烟灭的鬼怪，卓景宁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个鬼怪会是重伤状态，直接就被惩戒给秒杀了。 但这时，一道身影突兀的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卓景宁毛骨悚然，正要退后，不过这时候，惩戒的声音却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使用惩戒击杀梦魇鬼神惘遗留下来，受到人道意识影响的过去之影鬼性遗世人，体质1。” 强化力量出现，卓景宁的体质再一次被增强着。 同时，第十二道年轮印记缓缓成形。速度尽管缓慢，但无法被扼制，成形的非常顺利。 “恭喜宿主体质强化三十层。” “你就是我，我就是我。” “自此以后，我化作宿主的过去，填补宿主先天的缺漏。” 惩戒的声音随之出现，然后卓景宁两眼睁大。 他看到了…… 354、红尘仙（谢谢花好月圆人间的一万豪赏）（四千字） 一片灰黑之色弥漫的时空中，仿佛是在那永恒未知的最深处，出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这条小路的尽头，非常不可思议的是可以遥遥望见，甚至清晰的看到那里有什么，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那个世界，被称之为真界。 真实世界，辐射而出的无形世界之力，甚至能在某一个巧合的时间点，瞬间生成一个世界。 这便是伪界。 伪界虽然是虚幻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真实的。伪界中的万事万物，可以亘古长存，也可能转瞬破灭。 一切充满了未知数。 其实这真界和伪界的区分，并不在于伪界是由真界的世界之力辐射形成。而是伪界的时间线，一直是在重复，看似拥有很繁华的景象，悠久的历史，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在不停重复的。在伪界，只存在一个时间阶段。 而真界的时间，则是一切都是真实的，都在不停行走当中。不会重复，不会停滞，一直往前，带走了一个又一个生命。 卓景宁不由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整个人直接出现在这条小路的尽头。 他知道，只要自己再往前一步，就能进入真界了。 这是惩戒遗留下来的路径。 由惩戒的前身所探索出来的。 而现在，这是他的了。 强行在永恒未知当中，将通往真界的路给定格甚至具现出来，惩戒的前身，还真是拥有不可思议的无量伟力。然而总是如此，惩戒的前身也在真界受伤，然后不得不逃出来，因此被殁界的魇算计，直接导致陨落。 不过这时，卓景宁忽然看到了在这条路的一处有一个细小的分叉口，那里没有路，或许曾经有，但已经被磨灭了。 卓景宁看了一眼，他看不到什么，但却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而当惩戒化作他的过去后，卓景宁已经拥有了惩戒的全部记忆信息，看了一会儿后，卓景宁明白了，那个地方曾经有一条路，是通往殁界的。 青春与美貌之镜的那个魇，就是依靠这条路，才能轻易将他引入殁界。不过他先后两次进入，也惊动了殁界的魇，然后这条路就被磨灭了。 “这么说来，是殁界在顾忌聊斋世界吗？”卓景宁沉吟着，然后他一步退回，随后就看到了站立在他面前，和之前那个自称是遗世人的鬼怪，面容一模一样的人。 “刚才死的是鬼性遗世人，那么你是什么？”卓景宁问道。 “遗世人的源头，是梦魇鬼神。自然是鬼神，而我，便是神性遗世人。”遗世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卓景宁，仿佛没有感情一般。 “你受到了人道意识的影响？”卓景宁问。 神性遗世人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的身体很强，无限接近于梦魇鬼神，此方世界已经很难完全压制你了。既然你提到了人道意识，那么有一样东西，我想我可以送给你。因为你的身体强度，足够承载它，并使它逐渐壮大，恢复起来。” 说完一伸手，一团微弱的光芒就出现在了他掌心，然后一飞而起，落在了卓景宁身上。没有任何的阻碍，直接和卓景宁合二为一。 “这东西对我来说只是鸡肋，没什么大用处，但对你，可能会大有益处。”神性遗世人接着说道。 卓景宁脸上还没露出警惕之色，就先诧异起来：“人道意识？而且，这是……” 他一脸不可思议。 这一团光芒是一股微弱的人道意识，而且他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人道意识好像和他是老乡，一同来自现实世界。 没想到当初失落在聊斋世界的现实世界人道意识，居然是在这个梦魇鬼神的过去之影手中。 那么那些受到人道意识影响才合理产生的聊斋故事，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不久前捡到的。”不过这时，神性遗世人却是摇了摇头，他面无表情的说道：“那时候我刚好路过，发现了这东西，因为这东西如果附在命格不贵的人身上，最终是会害死不少人的，所以我就带在了身上。哪成想，那时候我受到意外刺激，鬼性占据主导，结果就和这人道意识冲突了起来，最终两败俱伤。” 神性遗世人尽管还是面无表情，一副没什么情感波动的样子，但卓景宁却从他的眼中，读懂了一种无奈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我是出于好心来着！ 卓景宁这下明白，为什么鬼性遗世人一出现在他面前，就直接被惩戒给秒杀了。 他这是捡了一个人头。 “鬼性和神性，有什么区别？”卓景宁问，三十层惩戒体质加成后，正如神性遗世人方才说的，聊斋世界已经无法完全压制他了，他的身体完全突破世界的枷锁，达到了鬼神身躯的层次，因为不是妖魔之身，所以卓景宁并不具备鬼神级的力量。 但鬼神身躯的层次，也意味着卓景宁自此有了在鬼神面前，不必再唯唯诺诺，不敢反抗的底气。 他现在，和完好的鬼神相争，注定打不过。 但是，鬼神也弄不死他。 水火不侵，砍头不死，哪怕他被五马分尸，失去意识，在七天内只要身体能被拼凑回来，他就能立马复活。 况且，以他现在的恢复力，和身体鳞片的防御力，想要将他五马分尸，就算是鬼神，也办不到！ 最多将他打成重伤，然后封印起来，慢慢磨灭。 这还真是造化弄人，在这聊斋世界混了这么些年，现在他居然混了一个类似高级鬼怪才有的待遇。 不过，这样一来，卓景宁也是有恃无恐，才能和这个神性遗世人平等对话。而神性遗世人，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是有问必答。 还主动送出了那一团对他来说是鸡肋的人道意识，表达自己没有恶意。 “区别不大，只不过我可能更偏向于人道意识一点。但是，我不可能和以前的遗世人一样，一直站在人族这一边。” 听到这样一个回答，卓景宁目光惊愕，他忍不住问道：“以前一直都在遗世人在守护人族吗？” “不然你以为为何第一层的鬼神，都如此收敛？有一部分因素是因为鬼神自身所需，但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他们都在忌惮一个疯子。以前的我，在鬼神眼中，就是一个疯子。”神性遗世人还是面无表情，不过眼中却出现嘲弄之色。 卓景宁想了想清廷，又想了想宋国，最终确定下来，神性遗世人应该没有说谎。 不知道这是讽刺还是天意弄人，卓景宁是真的没想到，以前的人族后头，居然也有一位鬼神。 卓景宁沉默的时候，神性遗世人突然和卓景宁抱拳告辞，然后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鬼性和神性合二为一，才是人族的遗世人。” 说完，神性遗世人径直离去。来的时候无人察觉，走的时候也是如此，一瞬间就消失，仿佛不曾出现过。 卓景宁没留他。 因为卓老爷并不是好客之人，不太喜欢留人吃饭。 况且，神性遗世人临走前这番话，无疑是在告诉他，以后他不会全心全意站在人族这一边了，可能中立居多。 “这是要我来代替以前的遗世人，守护这聊斋世界第一层的凡人们吗？”卓景宁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是救世主的角色。 神性遗世人的话前后联系起来，先是点明他的实力，然后临走前又坦白，大有深意的说出那样一番话，无疑是要告诉卓景宁这一点。 卓景宁沉默少许，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低声笑了起来。 “去罢，就算不为了聊斋世界的凡人，便是为了元清她们，我也得叫鬼神不敢招惹我。更何况，我早就想弄死这帮鬼玩意了，我的惩戒得靠它们才能叠加威力啊……”卓景宁的目光略显诡异。 他向来都是很记仇的，殁界他是去不了，找不了殁界之魇的麻烦，但这聊斋世界的鬼神，可都是现成的。 况且，他想要提升惩戒，只能对这帮鬼神下手了。 所以，他和鬼神的立场，其实因为惩戒的关系，一开始就是对立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和聊斋鬼神，只有一方才能活下来。 此外，尤其是那一只老狐狸，无论是对小狐狸的承诺，还是以前的恩怨，卓景宁早晚得和这厮有一个了结。 因为被压抑的太久，卓景宁一时间心态没有转换回来，此时想明白了，他心境瞬间变化，甚至不由有些跃跃欲试。 但在片刻后，卓景宁又克制住了。 他冷静下来。 这算计老狐狸，那可得好好想一个万全之策，因为他现在面对鬼神是自保没问题，但主动出击，却还是不行，远远不够！ 首先，他得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还有将最后的三层体质强化给叠加上去。 将自身的攻击手段给磨炼出来。 凡人武技不行，那么就用这灭杀鬼怪的观想法，和自身媲美鬼神身躯的血肉之躯！最后再辅以惩戒，就能够彻底威胁到鬼神了。 惩戒化作了他的过去，虽然留下了不少的手段，但是那些手段，都需要等他完成一项三十三层强化后，才能够施展开。 毕竟惩戒前身，可是魇之一！ 卓景宁想了想，不由再次想到了刚他看到的真界入口。 而这一念起，卓景宁就发现自己再次出现在了那永恒未知之地，而自己就在那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踏出一步，就直接到了真界入口前。 他看着这真界入口，惩戒的前身是在真界受伤，然后逃出来。但真界对卓景宁来说，并非什么很恐怖的地方，因为他是人。而惩戒前身，是魇。 真界会针对魇，斥之为域外天魔，但对人不会有丝毫的排斥。 真界，人道昌盛。 不过真界，也是诡异的。 并非是鬼怪的那种诡异，而是真界这一个世界，和聊斋世界、现实世界都不同。由无数的页面组成，穿入一张页面，便是一个世界。 这可以看作是真界的子世界。 而每一个子世界，有的地域宽广，有的却只有一座城市。 惩戒曾经对卓景宁说过的，在真界很常见的糖果，都能对鬼魂造成巨大伤害，说的是其中一座城市。 那个子世界，只有一座城市。 这或许不该说是诡异，而是神奇。 不过惩戒的前身也没能探寻多少世界，只探寻了一个子世界，就被排斥出来，遭到了真界之力的轰杀，毫无抵抗之力的被重创。 魇是很强，近乎无敌。 但在一个真界面前，真的不够看。 卓景宁很想去真界看一看，他不能带人去现实世界，但却可以带人去真界。无疑，这真界更适合凡人居住生活。 那样的话，他哪怕将鬼神得罪了一遍，也能够不用担心了。 况且，遗世人可是没有死。 只是死了一半。 还有一半，已经离开了。 他拥有杀死鬼神的手段，一时半会儿，神性遗世人不会传出去，因为还在畏惧他，摸不清卓景宁的手段。 但等到日后卓景宁和其他鬼神动手，暴露了真实实力的话，这个神性遗世人，多半会有其他想法。 鬼性和神性都具备的遗世人，才是人族的遗世人。 而一旦缺失了鬼性，这神性遗世人还会向着人族，但是在本质上，已经完全是鬼怪一流了。 想了想，卓景宁一步踏出。 迎面撞过来一张巨大的页面，卓景宁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投落进去。 …… 夕阳下。 年纪很大的掌柜的在收拾行李，他是这客栈里最后走的，客栈里打工的伙计，早已经走光了。不光是这客栈里，这镇子上，其他地方的人，在朝廷黑云军的安排下，都已经走了。 掌柜的目光，打量着的这客栈。 不是心疼这家客栈就这么要舍弃了，而是他这大半辈子，都是在这家客栈里度过的。 年轻的时候，他是一个穷小子，在这客栈里当跑堂的。 一跑就是十年，然后一次意外，救了老掌柜，老掌柜就认他为义子，并且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后来老掌柜去世了，他也就接掌了这家客栈，当起了新的掌柜的。 日出，打理客栈，招揽生意。 日落，整理一天的收入支出。 不知不觉，这一晃而过，就是半甲子的光阴。这客栈的一草一木，都在他脑海里。 年前，他的媳妇得了病，求了很多医生，都束手无策，最后走了。 站在客栈里，掌柜的叹了口气，满脸的落寞。 他老了。 也差不多该走了。 只不过，他舍不得啊！ 他舍不得这家客栈。 他没有子嗣，这家客栈，就是他的心念寄托。 掌柜的要走出去，忽然，他听到屋顶一阵噪音大响，跟着一道身影就从上头掉下来，直直的砸在地上。 夯实的地面，在沉闷一声后，直接就给裂开了。 掌柜的目瞪口呆，他双颊抖动了下，然后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年轻人，犹豫了下，上前探了探这年轻人的鼻息，发现还有气。 “命大，真命大。”掌柜的不由叹道，自家客栈有多高，他可是清楚的。从上头摔下来，就算是黑云军里的武道巅峰高手，都得直接摔死。而那样的高手，可以堪称武仙了。也只有那武仙之上的红尘仙，才能够安然无恙。 355、你怎地平白污人清白（谢谢花好月圆人间的一万豪赏） 挣扎了两下，卓景宁从地上爬起来，迎面就看到了一个背着行囊的老者正看着自己。 “后生，你没事吧？” 卓景宁不太清楚自己是到哪儿了，发现自己能听懂对方说的话，于是就点点头道：“有事，好像骨头断了几根，老丈，莫不是你把我给撞的？” 说话间，卓景宁一脸狐疑的看着这老者。 仿佛就是这老者撞了他，才害得他这样摔在地上似的！ 掌柜的起了皱纹的脸颊颤抖了两下，两只眼睁大，看着卓景宁，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然后怒不可遏的说道：“就算你是仙宫里的红尘仙，你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平白污人清白！你是从老儿的客栈屋顶上摔下来的！你看看，那么大一个窟窿！” 卓景宁当然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来的。 他一头扎进了那一张页面中，就瞬间融入了这一个真界的子世界当中。惩戒三十层强化出来的体质，一瞬间发生了极为惊人的变化，仿佛猛虎归山，蛟龙归海一般，导致卓景宁一时间没能控制住突飞猛进的力量，直接从天上给掉了下来。 也亏得体质超凡脱俗，不然这会儿铁定成了一张肉饼。 他听了老者的话，却是面色平静，自顾自的说道：“啊，想起来了，我还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老丈对不住了，还请海涵。” 掌柜的听了卓景宁的话，原本到嘴边的话，却是有些说不出来了。他是开客栈的，擅长的就是迎来送往，自然也善于察言观色，他从卓景宁的话里头，听出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信息，想了想，干脆装糊涂道：“罢了，罢了，你没事就好，老儿得赶紧走了，你可随我一道离去？” 卓景宁听到这番话，才意识到不是这家客栈太冷清，即将关门，而是这地方发生了一些很了不得的事情。 “老丈，这地方出了什么事？”他直接问道。 掌柜的这会儿只想赶紧离开，方才感念客栈的心思此时此刻是半点也没了，于是他说道：“想来后生你也是知道的，自数年前起，这世间诡异之事逐渐就多了起来，一些神话传说中的妖魔鬼怪，也都出现了，传得有鼻子有眼，不过有仙宫的红尘仙镇压，这些妖魔鬼怪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就是诡异之事的发生地百姓，便要遭受颠沛流离之苦了。老儿正要承受这苦。” 掌柜的这一番话，详细的交代了前因后果，让卓景宁一听就明白。 他这是刻意为之。 一开始他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又被卓景宁那番不要脸的话给气到了，等听到卓景宁说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后，立马醒悟过来，他眼前这位恐怕还真是一位红尘仙。 至于为什么会被仙宫贬下来，这一点掌柜的不想知道，也不敢问，索性就揣着明白当糊涂，结一番善缘。 尽管他这年纪，也多半是用不到这善缘了。 卓景宁听了老者的这话，不由面露沉吟之色。这和他所知道的真界，似乎不太一样。真界尽管是无数子世界组成的，但无疑是人道昌盛，可现在看来，怎么在真界，大有诡异复苏，怪异梦魇诞生的趋势？ 在惩戒留给卓景宁的记忆中，有关于惩戒前身在现实世界如何诞生的画面。 那个时候，现实世界进入了灵异事件频发的状态，各种各样的都市怪谈不断出现，一起起命案更是造成了一度的社会恐慌。然后，惩戒的前身，就在这样一种环境下，逐渐形成了。 尽管那是伪界，这是真界的一个子世界，可是这两者是何等的相似？ 见到卓景宁在思考，掌柜的就悄悄走了。 他这已经走晚了，是最后一批，若是再晚一点，可就没黑云军的人护送了。 卓景宁由着这老者离去，这老者只是一普通人，和聊斋世界的凡人没什么区别，刚才告诉他的信息，多半是这老者知道的全部信息了，他想要知道更多的，得找这个世界的超凡脱俗之辈。 这老者刚才可是说到了仙宫，还有红尘仙来着。 “感觉像是一个介于武侠和玄幻之间的世界。”卓景宁初步给这个子世界下了定义，然后他走出了客栈，左右看看，和聊斋世界的建筑风格不同，但是在社会生产力方面，这个子世界可能差不多。 这里应该是一座小县城。 聊斋世界没有镇子之说，所以一时之间，卓景宁也没往哪方面去想。不过，这镇子和小县城的猜测，也是相差不大。 “还好这地方的语言我能听懂。”卓景宁有点庆幸的说道，初来乍到，他什么都不知道，需要一步步去探索，还好交流沟通不成问题，这样一来能给他减少很大的麻烦。 若是有小狐狸在，哪怕语言不通也能打探清楚，但是卓景宁不敢将小狐狸带到真界来。 真界，人道昌盛，不排斥人，但却排斥一切异类。 如惩戒的前身那般，能在永恒未知中强行开辟出通往真界的道路，甚至让这条道路一直存在着，不被磨灭。但进入了真界，转眼就被真界给排斥出去，打成了重伤。 魇都如此，更何况小狐狸了？ 小狐狸在聊斋世界得天独厚，堪称上天的宠儿。但来到了这真界，多半是要变成过街老鼠了。 步行在附近的街道上，脚下是夯实的泥土，没有铺砖，只是靠着人力，或者是马力等牲畜之力，将地面给踩踏结实平整了，然后运来一些沙子，铺在地面上，防止下雨天时泥泞不堪，无法通行。 不过这样一来，干燥天气，人走在街道上，很容易扬起一阵尘土，落满裤腿衣服。 卓景宁环顾四周，在不远的地方听到了不少人的动静，但也没在意。他想了想，决定先找个地方看看自己到底强了多少。 从聊斋世界来到真界，卓景宁感受最清晰的，是来自聊斋世界的压制，完全没了。 这才让他的三十层惩戒体质强化，拥有了原本的样子。 他的体格倒是没多大变化，就是一身力气，明显暴增了不止十倍！他在聊斋世界，哪怕身体堪比鬼神之躯，可在力气上，还远不如一个诡像级的鬼怪，最多相当显化血光的鬼物。但在这个真界的子世界，卓景宁发现他光靠力气，就能和鬼神相争了。 双手握拳，仿佛握住了两座火山般，有着无穷无尽的火爆力量。而且，在他身体里面，不停地有神奇但却又无法控制的力量在出现，这些力量在细微的改造卓景宁的身体构造，让卓景宁有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仿佛自己只需要纵身一跃，就要飞一样。 很不可思议。 聊斋世界是不存在飞檐走壁的，所谓的轻功，也只是提气纵劲的一些小技巧总结。可以让人跑得更快，跑起来持续很久才会感觉到腿乏，并且不那么过度肌肉劳损，从而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自然，聊斋世界的武道高手，一个个都吃得体格魁梧。没有一百八十五斤的体重，根本支撑不起一身武道力量。 如倒霉死在黑山老妖手里的文鹤，武虎和夏侯，一个个体重都超过了两百斤，浑身肌肉才能如老树盘根一般虬结。 尤其是夏侯，整个人就像是一堵墙似的。 卓景宁的体质强化了三十层，体格自然也是魁梧无比。他和小狐狸站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笨重的狗熊旁边，站着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不过现在，卓景宁明显感觉自己在变瘦。 力量在增强，身体却在变瘦，并且自己能一跃而起的飞天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这让卓景宁可以清楚的断定，这是他的身体在适应真界这个子世界的环境。或者，是真界的这个子世界，正在不停的改造他，使得他符合这个子世界的“法则”。 而这时，卓景宁忽然看到自己前方出现十几名士兵，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肤色小麦色，整个人看起来略显过度清秀的小将。 卓景宁以为他们是刚好路过，不过那个小将带着士兵直奔他而来，然后抱拳一礼，道：“黑云军破山旗百夫长谈梓，见过仙宫红尘仙！” 而跟在这小将身后的十几名士兵，则直接单膝跪地行大礼了。 卓景宁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将有点奇怪，不是他的言语奇怪，而是他的相貌，太过偏向于女子了。不过这一点无关紧要，况且男生女相的多得是，于是卓景宁随即就不再想这一点，开始斟酌起这小将刚才的称呼。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仙宫红尘仙。 第一次，是那个老者谈到这个子世界的最强势力的时候。尽管老者没说在这个真界的子世界，仙宫是最强势力，但是在妖魔鬼怪出来了的情况下，老者还信誓旦旦的说有仙宫的红尘仙镇压，妖魔鬼怪都成不了气候，那么无疑是在表明这一点。 而现在，则是这小将这么称呼自己。 这一点就让卓景宁很费解了。 他没有动手展露实力，也才和那个老者接触过，甚至才刚来这个真界的子世界，怎么会有朝廷军营里的人，特意来找他？ 于是卓景宁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红尘仙，我也不是来自仙宫。” 三十层体质强化完全被释放出来，确实很强，但是卓景宁不太清楚这个真界子世界的红尘仙有多强，还好不要冒充比较好。 “前辈不必多虑，我黑云军的大将军，和前辈相同来历，都是被仙宫贬谪下来的红尘仙。尽管仙宫不承认前辈红尘仙的身份，但是前辈的境界摆在那儿，对我等而言，始终都是红尘仙。”自称谈梓的小将连忙说道。 卓景宁听了他的话，目光转动，然后指了指自己，说道：“你有见过这么年轻的前辈吗？我真不是红尘仙。” “武仙伐毛洗髓，红尘仙返老还童。”谈梓却是轻声说道。 听到这小将这么说，卓景宁也就不解释了，被误会就误会吧，反正这是你要这么认为的，我可没承认！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卓景宁问道。 “实不相瞒，晚辈是来求助的，想请前辈出手，镇压此地的诡异源头。” “诡异源头？”卓景宁摩挲着下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黑云军破山旗就在附近安营扎寨，负责将镇子上的百姓迁徙走。方才和前辈交谈的客栈老掌柜，因为见到前辈从天而降，丝毫不伤，因此就觉得前辈是红尘仙。晚辈知道此事，就自作主张，过来求助了。” 卓景宁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么看来这和红尘仙有关的一些信息，在这个真界的子世界，是广为流传啊！ 要不然的，怎么一个开客栈的掌柜的，就能轻易分辨出来？ 虽说他是一头砸穿客栈屋顶，摔在了那掌柜的面前。 于是卓景宁接着问道：“你黑云军在这附近安营扎寨，那么多半是你们来动手清除这诡异源头，我想黑云军派你们来此，应该是对你们的实力有把握才是。你这自作主张的来找我帮忙，不怕你的上司怪罪你？” “为了不让跟随我的兄弟枉死在此，得罪千夫长又何妨？”谈梓面色严肃的说道。只不过他面相太过清秀，像女孩子多过于像男人，这番严肃表情，没有丝毫的严肃味道可言。 卓景宁看着谈梓，却是从他的目光，读出了另一种信息。 这个叫谈梓的小将，很清楚这地方的诡异源头是什么，而这黑云军率领破山旗这一营的那位千夫长，则是不知道的。 于是，卓景宁面露微笑，他很温和的说道：“请恕我难以从命，你另寻他人吧。” 这种事怎么听着都像是带着互相倾轧，阴谋算计的味道，他还是别莫名其妙的牵扯进这种麻烦里去为好。 毕竟，这个叫谈梓的小将，可是打算白请他帮忙来着，一分钱的报酬都没说。 他卓豪侠看起来就这么像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吗？ 他是。 在聊斋世界坐拥一县，暗地里又掌握着半座县城的经营买卖产业，这钱对现在的卓景宁来说还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但他就是不想做没好处的事情。 听到卓景宁这番话，谈梓不由面露急色，他咬了咬牙，最终决定跟卓景宁坦白，于是他示意士兵退后，然后跟卓景宁说道：“前辈，实不相瞒，晚辈知道这镇子上的诡异源头是什么，我等绝非那邪物的对手！” 356、在下元清（四千字） 卓景宁听谈梓这么说，却是一点了解这所谓诡异源头的心思也没有，他依旧是面带微笑，语气温和的说道：“军方之事，我不便插手。” 再诡异？能有聊斋世界的诡异吗？ 从聊斋世界刚跑回来的卓景宁，对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真的是半点好奇心也没有。反正这是人道昌盛的真界，哪怕真出现诡异复苏、怪异侵染的场景，这个子世界的仙宫，也会先顶上去。 方才和谈梓的几句对答，卓景宁听出关于红尘仙的一些信息。 红尘仙是一种身份象征，也可以理解为一种荣誉，但同时，也是一种武道上的境界。踏入此境，登峰造极，超凡脱俗，就能被仙宫承认，赐予红尘仙的身份，然后被接入这天上的仙宫当中。 当红尘仙犯错后，有可能会被仙宫收回红尘仙的身份，从而被打下凡尘。 大概就像是他之前从天上摔下来那样。 能够处罚犯错的红尘仙，那么这仙宫中一定有实力强绝的人物镇压。不然的话，大家都是红尘仙，凭什么你能惩罚我？ 那一等人物，无疑是比卓景宁还要强大。 所以，卓景宁为什么还要因此而在意？等到仙宫里的人将诡异源头探查清楚，他不就也知道了。 至于这其中如谈梓说的那样，会有黑云军的士兵无辜往死。 然而，先不说其他，最关键一点——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只此一点，便足以让卓景宁选择旁观的态度了。 况且，没好处。 白帮忙的事情卓老爷从来不做。 重要的事情说两遍。 听到卓景宁这么说，谈梓一脸目瞪口呆，因为他发现卓景宁似乎真的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连好奇心都没有生出半分来。 这和他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这仙宫的红尘仙，可是对这些诡异源头，都无比在意的。 可是卓景宁不愿意，他又没办法强迫卓景宁，于是他只好说道：“前辈既然怕了那邪物，那么就算了。那邪物很快就要闹出大动静，到时候这座镇子上将日夜颠倒，还请前辈速速离去。” 谈梓这话用了激将法。 卓景宁神色平静，丝毫不理会，甚至眼中满是好笑之色看了谈梓一眼，然后他说了声告辞，便自顾自离开了。 等卓景宁一走远，一名士兵就愤愤不平的凑过来说道：“将军，你如此好言相求，这人居然不领会，真的好生无礼。” 谈梓听到这话，脸色微变，他看了一眼这士兵，呵斥道：“慎言。” 然后他才安抚这为他打抱不平，却被他呵斥的士兵道：“这位前辈终究是红尘仙，来之前我就有无法请动的心理准备，只不过本以为这方面的几率很低来着。” 谈梓目光中充满了忧虑之色。 他唯一算漏了的是，这一位被仙宫贬谪的红尘仙，完全无法用常理来沟通。丝毫不对诡异源头感兴趣，对于他那粗浅的激将法，也是置若罔闻，甚至动怒的意思也没有。 “那邪物看来这回要成功出世了……”谈梓忧心忡忡，眼底还有一种隐藏极好的恐惧之色。 其实，他死过一次。 死之前，他是一名少女。死在那邪物手里后，却是莫名其妙的在这一个叫谈梓的少年身体里面又活过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借尸还魂，还是夺舍重生，于是就顶着谈梓这个身份活着了。几年下来，他也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男儿身份。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遇到那邪物，但没想到他这次接到的任务，却是和那邪物有关。 “在几年前，武仙就不是那邪物的对手。现在，只有红尘仙才能压制那邪物。”谈梓沉默片刻后，最终只能选择在心底叹一口气。 有些事情，他知道。但是不能说。 因为说了，很难解释清楚。 既然没办法阻止，那么只能想办法让自己手下的士兵兄弟们，少死一些了。 黑云军的大将军，是被仙宫贬谪的红尘仙。但黑云军中，三大旗营的千夫长，却都只是武仙而已。而他们破山旗的千夫长陈炳，一身武力固然不错，但是三位千夫长中垫底的一位，只怕到时候连在那邪物手里走过一招的资格也没有。 而他们，当然是能逃几个是几个。 …… 卓景宁走远了后，想起那叫谈梓的小将，在他临走前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微微摇头。 这请人帮忙，难道不知道要给谢礼酬劳的吗？ 净想着用道理大义，去叫人打白工，简直比狗大户还要可恶。 心里腹诽着，卓景宁远远地就瞧见了一队行人，约莫有二十来人的样子，其中还要两名士兵。看那两名士兵的穿着打扮，是和跟在谈梓身后的士兵差不多，一身黑甲，有云纹，想来多半是那黑云军中人了。 卓景宁不由仔细看了两眼，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是那客栈的掌柜的。 于是他就赶紧过去，那两名黑云军士兵一见到他，就立马喊道：“快来，快来，跟上，别掉队，这地段有些不太平，我们来的时候，有一名兄弟莫名其妙失踪了一晚上，等找回来后就昏迷不醒，到现在还在说胡话。” 卓景宁见这士兵熟悉招呼的样子，就知道这士兵是干什么的了。 想来是负责护卫那镇子上的人安全离开。 于是他道了一声谢，就到了那掌柜的身边，一脸笑容的说道：“老丈，我们可又见面了，你可真不地道，转眼就把我卖了个干净。” 这掌柜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卓景宁，他觉得自己不会判断错，但要是没判断错，身为红尘仙的卓景宁，不该是在黑云军破山旗的军营里，被好生伺候着，怎么还会孤身一人上路，看起来还像是跑着追上他们一样。 想了想，这掌柜的决定问一问：“你不是红尘仙吗？” “不是。” “那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 “我天生神力，体质强健，不慎被一只凶禽抓上了天，一番挣扎后被这孽畜抛落下来。多亏了掌柜客栈来卸力，否则这一摔，已经摔死我了。”卓景宁随口编道，也不管道理上能不能说得通，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就行。 掌柜的听得将信将疑，不过随即他就压下了自己心头的困惑，说道：“也罢，也罢，老儿都是半截入土的人，就算真和一个红尘仙结了善缘，也是用不到了。我就当后生你是这样上天的吧！那兵老爷可没吓唬你，这地段确实不太安生，你可跟紧点，若是离了队，可就要迷失在这附近的山里，没人救你，这里就要变成你的埋骨之地了。” 卓景宁听到这掌柜的这么说，就笑着点了点头，道声谢。 这掌柜的是个聪明人，说自己半截入土，是劝卓景宁大人不记小人过。点明自己只是想和他接个善缘，没有丝毫恶意。然后之后的话，提醒卓景宁这地方不安全的话，并不是在关心卓景宁的安危，而是在进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听到卓景宁的一声道谢，掌柜的这才松了口气。 然后试着和卓景宁交谈，说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卓景宁都听得津津有味。 那两名黑云军的士兵则是带着卓景宁他们一行人，一步不停，在天色见黑前，把他们送到了附近一个镇子上，然后就和他们分开了。 他们这是任务完成了。 一行人便互相招呼一声，不管认识不认识，然后才各自散开。 “后生，你要没地方去，就随老儿去当地亲戚家住一宿？”其他人走开了，那掌柜的见卓景似乎无处可去的样子，就招呼一声。 “既然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卓景宁欣然答应。 这晚上去哪儿，他还真不在意。 刚才听着掌柜的说了一路，卓景宁知道这老者在这名为“雨荷镇”的镇子上，有一个本家的亲戚。 当初，他能去当客栈的伙计，就是托了这一本家亲戚的说道。 这是一份小恩情。 掌柜的却是记挂了大半辈子，早些年，过年节的时候，年年都会过来拜访。后来诡异的事情多了，各种真真假假的离奇怪异传闻不断，加上掌柜的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这才减少了过来拜年，但每一年的年货，却都托人送到了。 只不过，等到卓景宁和掌柜的到了地头，却是不见那本家亲戚。 那屋子还在，但遍布蜘蛛网，大门破裂，可以通过门板上的破洞，看到屋子里头的场景，只见野草没过人腰，满地枯枝败叶，完全就是一副多年没人住的荒废宅子样，怎么都不像是有人住的。 “老丈，你这本家亲戚，好几年前就搬家了吧？”卓景宁问道，按照这宅子的荒废程度来看，至少有五年没人住了，不然不可能破败成这样。 “这……”掌柜的不由感到奇怪，他说道：“这老儿也不知，我可是年年都托人将过年的年货，给送来的。况且，前一阵子，我还遇到了我那堂叔，我问他年货可曾收到了，他说都收到了，还谢谢我哩。” 卓景宁面露诧异之色，照这样看来，不是这老者被人给骗了。 “莫不是搬走了？”他说道。 “想来是的。”掌柜的点点头，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于是，掌柜的便找人打听。 然而，住在这附近的人，都是一问三不知，都不知道这家人是什么时候搬走的，也没有见过那一家人。有些上了年纪的倒是有些印象，但也说不出个大概来。 这镇子上是没有客栈的，没地方可住宿，眼见天色晚了，两人还没寻到，瞧见附近山坳有一座小庙，便进去生了一堆火，略做打扫，准备今天晚上就在这小庙里对付一晚上。 “后生，老儿对不住你了。”掌柜的开口道，他皱着眉头，一脸苦恼之色。他这本家亲戚去哪儿了？ 他原本还打算想托这本家亲戚帮忙，寻一处合适的地方，开一家小客栈来着。他干了半辈子的客栈买卖，想要转行，却是有些不成了。 “老丈哪来的这话，我左右无亲无故，在这地方，也多半是现在这样子。”卓景宁笑道，他在聊斋世界是养尊处优很久，但是并不意味着他这个人就显得娇贵起来了。况且荒山野岭对付一晚上，也不是让人无法接受。 毕竟他的体质很强，一些常人担心的东西，在这方面他是半点忧虑也没有。 可以放心去睡。 “还不知道后生怎么称呼？”掌柜的适时问道，交流了半天，他觉得自己多少摸透了卓景宁的性子。 做事有些慢吞吞的，但神色始终淡定，那么这是从容不迫。谈吐方面很不凡，他就算是快要入土了，数十年的见识，也略微有些不足。因为是这地方的本地人，土生土长在这，有了先天的优势，才能和卓景宁交流风土人情时，不形成障碍。 如此，可以断定卓景宁是一个养尊处优且见多识广之人。这样的人，能够在荒山野岭的小庙里对付一晚上，除开艺高人胆大外，便是性子随和所致了。 有此判定，掌柜的才敢问卓景叫什么。 “在下元清。不知老丈如何称呼？”卓景宁说道，一脸真诚，就仿佛这真是他的名字一样。 “原来是元后生，老儿姓裴，单名虎，表字钱。你就叫老儿裴钱虎吧！”掌柜的脸上略带几分自得的说道。 在这个真界的子世界，有点家当身份的人，都喜欢给自己弄一个表字，来彰显自己和普通人的不同。一般情况下，这表字可以放在名字中间，也可以放在名字后边，或者单单称呼姓氏和表字，直接省略掉名字。 “原来是裴老。”卓景宁说道目光有些怪异的道，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有多少变化。 “不敢当，不敢当。”裴钱虎连连摆手，卓景宁只说了两个字，但他一点因此怠慢卓景宁的心思也不敢有。 而这时，很突然的，外头起了大风，让卓景宁和裴钱虎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但这风却是一下子又停了。然后，小庙外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原来是本家的裴兄弟过来了，怎么跑来这荒山野岭的破旧小庙待着了？” 此时外头静谧无声，只有庙内的篝火声响和两人的说话声。 那风声突兀，这庙外人声更加突兀。 357、长生不老 此时外头天色漆黑，尤其因为是在山脚下，附近林木葱茏，就连本不明亮的月光，都给遮了个一干二净。 卓景宁看着外面，以他的体质，居然也看不到外面是什么人。在聊斋世界时，他的体质强化效果被世界压制了，可都出现了夜视这般的能力。 而在这，三十层惩戒强化的效果，可已经完全放开了，并且身体还受到这个子世界的影响，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卓景宁眯了眯眼。 这听着人声，可能是一个人。 但真是人？ 于是，他就看着客栈掌柜的，眼神示意。既然外面这人是来找裴钱虎的，那么裴钱虎出声最合适不过了。 裴钱虎看懂了卓景宁的眼神，但他没有开口的意思。 人老成精，更何况是他这样的人。 这个时候，外边哪里会有人？ 先有风声，再有人声，怎么看都是有些不太对劲。 一瞬间，裴钱虎还有些浑身冰凉的感觉。他回想起自己找本家亲戚遍寻无果时的场景，他已经在怀疑自己遇到过的本家亲戚，那时候到底是不是人？ 卓景宁见裴钱虎不出声，心道这老者还真够谨慎小心的。不过既然他不出声，那么卓景宁也装作自己没听到。 惩戒体质强化三十层的他，很强。 卓景宁估摸着自己处于这个真界子世界的红尘仙层次，但这地方距离存在诡异源头的镇子，其实并不远，无非是中间多了黑云军的破山旗军营罢了。 卓景宁觉得，可能这地方不止一处诡异源头。 这雨荷镇上，多半也出现了诡异源头，只不过还没被这个子世界的朝廷发现罢了。或者说，是那镇子上的诡异源头吸引了朝廷的注意力，雨荷镇上的诡异源头又一直不怎么闹出大动静，以至于朝廷将这地方当成了安全之地。 若不然的话，转移走那镇子上的人口时，也不会选择将人带到这镇子上。 “怎么越来越感觉像是诡异复苏？难道这个真界的人道即将衰退下去？但是人道昌盛到了其中一个子世界，都能出现让鬼魂恐惧糖果的地步，没理由会就这样突然衰退下去。”卓景宁心中沉吟，是有盛极必衰这么一个道理，但这个道理并不适用于一个世界！ 那么这个真界子世界的诡异之事，又是从何而来？ 或者说，其实这也是人道的一部分？ 卓景宁不出声，裴钱虎也不出声，两人都装不在。 好一会儿后，那庙外的人声才再次响起：“本家兄弟怎么不认识为兄了？我是你堂兄啊！” 卓景宁听到是喊裴钱虎的，当然还是不出声。 裴钱虎依旧是装聋作哑。 见到小庙里没动静，外面的人似乎是有些急了，不由上前两步，借着篝火跳动的火苗，可以远远看到，似乎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想要进来，但是快要靠近时，却又犹豫起来，最终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后，就消失在了门外的阴影当中。 这座小庙很破旧，门板早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尚且完好的门槛和门框。 这道高大的身影，卓景宁和裴钱虎都看到了，裴钱虎的脸色一瞬间大变，惊慌难安，卓景宁则比较镇定多了，一来他是不清楚，二来他自己就是人高马大的，只不过模样清秀俊朗，使得他看起来不会很凶恶。 还有第三点，他觉得外面那道身影，有点像是当初在现实世界的鬼魂。 那一个伪界中被魇制造出来的残次品鬼魂，想要害人，是需要被人触发杀人条件的。这一道庙外的身影，何其的相似？ 一而再的出声，想让裴钱虎回应，然而裴钱虎没动静后，这道身影就无可奈何的退去了。 不过，卓景宁没有出声。 他现在怀疑这地方还有一个诡异源头，所以非常谨慎。 于是，裴钱虎就和卓景宁面面相觑，越看就越觉得对方是一只老狐狸，半晌后，裴钱虎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出现了蛙鸣，就觉得应该安全了，他便开口说道：“元后生，怎么你也害怕？” 卓景宁听到这话，正想开口，却听到一阵大风响动，跟着就是一股狂风卷了起来，一道一身青皮的高大身影随着大风就蹿了进来，一爪子提起了瘦小的裴钱虎，一张似人的青色脸孔上，露出似笑非笑之色：“本家兄弟，我就知道你在这，怎么我一而再的喊你，你都不答应？莫不是你不认识堂兄我了？你年年送来的年货，味道可都不错，就是衣服穿太多了！” 裴钱虎脸色大变，他一脸惊恐，却忍不住怒喝道：“原来你是将小六子他们给吃了，难怪送完年货，他们就都不见了踪影，原来是老儿我害了他们！” “哈哈哈，本家兄弟！不必担心，我是不会吃了你的，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本家兄弟不是？”这个青皮怪物大笑道，然后又将瘦小的裴钱虎放到地上，紧盯着裴钱虎说道：“本家兄弟，难为你如此记得当年的恩情，总记得送些年货过来。那么当堂兄的，我有一场大机缘，我觉得能和本家兄弟你分享！” 卓景宁的目光忽然有些怪异，他发现，这个青皮怪物似乎看不到他。 还是说，直接将他给无视了？ 这般寻思着，卓景宁决定再看一会儿。 裴钱虎这会儿强自镇定，他脸色煞白，看着这已经变成怪物的堂兄，不由出声问道：“什么机缘？” “当然是长生不老的机缘。”这青皮怪物咧着嘴大笑道。 裴钱虎立马道：“是变成你样子吗？” 这青皮怪物点头，“本家兄弟就是聪明！一点就透。也难怪给人当伙计，都能谋一场富贵。” “怎么变成你这样子？”裴钱虎继续问道。 “这件事不方便外传，只能进了你的耳朵，不能叫第三双耳朵听到。”说话间，这青皮怪物就看向了卓景宁，他咧开嘴，露出獠牙一般的牙齿，目光残忍且戏谑的盯着卓景宁：“小子，你这会儿是不是很害怕？” ， 358、不入红尘是为仙 卓景宁看了一眼这青皮怪物，原来真是把他给无视掉了啊！ 卓景宁有点生气。 于是他动手了。 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他从来不用嘴巴解决。 三十层惩戒强化所带的体质，在这个子世界已经彻底适应过来，尽管受到子世界影响而产生的改造还没完成，但卓景宁一身力量，也和过去有了天翻地覆的差别。 他一拳挥出，这一拳又凶又狠，都打出了音爆声。 卓景宁本以为自己这一拳下去，这青皮怪物就得嗝屁，毕竟他的体质，应该和这个子世界的红尘仙相当。 然而，令卓景宁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那青皮怪物将裴钱虎抓到身后，然后微微弯腰，蓄势待发，等到卓景宁一拳靠近，就瞬间爆发，宛如虎啸龙吟，轰隆一声，两拳相碰，居然产生了空气涟漪，震动了小庙顶梁柱上的灰尘，一时间簌簌落下。 卓景宁掩鼻退后，一脸惊疑不定。 他的惩戒加成难道是假的？ 于是他看了一眼那只青皮怪物，这怪物没什么事，但他的表情变化，让卓景宁心安了。 这青皮怪物又惊又恐，一双铜铃般的牛眼瞪得老大，浑身上下气息浮动，那是一条条黑色的气息，就像是海水中的海带一样，上下起伏着，宛如活物，看上去很诡异。 这是这青皮怪物硬接卓景宁一拳后付出的代价。 “武仙？”这青皮怪物出声道，然后脸色一冷，冷哼一声道：“就算是武仙又如何？世间武仙者比比皆是，但能超凡入圣的红尘仙不过渺渺，只要不是红尘仙，你又能奈我何？” 他这话就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说完了，这青皮怪物的气势就明显变了，脸色也平静了下来。 然后，这青皮怪物抢先出手了。 卓景宁双手握拳，抬脚踏步，气势如虹，不可阻挡，和青皮怪物拳拳碰撞在一起，一时间，这一座小庙有些摇摇欲坠，居然还抖动。 可想而知，卓景宁和这青皮怪物的拳劲，有多么可怕了。 青皮怪物收拳挥拳，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全套动作气息连贯，前后连接的同时，还能卸力缓劲，并且使得下一拳的威力倍增。 这是这个子世界的武道！ 卓景宁所用的，还是在聊斋世界练会的那些，技艺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但却没有这青皮怪物掌握的武道神奇，也没有能够使这青皮怪物拥有越级而战的效果，因此，他和这青皮怪物交手，完全是靠三十层体质强化所带来的可怕力量。 也就是一身蛮力。 那青皮怪物也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在片刻后，他就明白过来，和自己此时交手的并不是武仙。 单靠一身蛮力，区区武仙，可办不到。 武仙二字，虽然带有仙字，但其实是抬举了这个境界，要不然的话，这青皮怪物也不会说出武仙者比比皆是这句话来。 武仙境，其实只是一种恭维的称呼。 毕竟这世间的武仙，都在朝廷为官为将，手握大权，财势通天。 “你是红尘仙？”青皮怪物忍不住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和武仙相比，这红尘仙三字，那就是真正的仙人称呼了。 踏入此境，能飞天御空，直入天上仙宫不说，寿元更会发生大幅度变化。长生不老一词，最早的由来，说的便是红尘仙。 红尘仙三字，不是指红尘当中的仙人，而是——不入红尘是为仙。 卓景宁听到这青皮怪物这样说，便问道：“你用的是什么武道？” 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完全比这青皮怪物强，但偏偏自己一拳打过去，大部分力道都被转移走了，这才让这个青皮怪物能够和自己交手这么久。 “瘟仙武道！”这青皮怪物没有拒绝回答，他直接说道：“仙宫的来历，远不是你知道的那样。瘟仙当初便是发现了这一点，才选择离开仙宫，创下这武道。只可惜没能等到天命归来，就因为仙气不足，寿元耗尽而坐化了。” 然后，这青皮怪物盯着卓景宁，居然问道：“你没有自己的武道，是怎么成的仙？不入红尘是为仙，但每一个红尘仙，都是从这滚滚红尘中历练挣扎而出。” “我忘了。”卓景宁这样说。 这青皮怪物却是信了。 因为卓景宁在他看来，是货真价实的红尘仙。在动手后，原本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卓景宁，此时一身气血旺盛如烈日，熊熊燃烧着，让他很不好受。 只凭气息就能让他这等境界的“瘟人”难受异常，除了红尘仙，还能有谁？ 目光转动，这青皮怪物却是有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 瘟仙武道，修行到了最后，也是成就红尘仙的境界。只不过瘟仙武道修出来的红尘仙，不会飞天遁地，也不会进入仙宫，甚至想要动手害人，还有一定限制，但也有一个很大的好处——瘟仙武道修出来的红尘仙，不需要仙宫的仙气！ 不会因为仙气不足，而导致寿元耗尽！ 于是这青皮怪物开口道：“红尘仙都在仙宫，哪怕是眼下天命归来，红尘仙也不会轻易离开仙宫。一旦离开仙宫，就意味着仙气会不断流失。尽管流失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很缓慢，但这也是红尘仙们不愿意看到的。” “阁下现在身在人间，又失去了武道记忆，那么多半是被仙宫惩罚，贬谪下来的红尘仙。阁下现在无恙，但再过一甲子，阁下体内的仙气就要流失干净了。到那个时候，阁下的红尘仙修为，就要付诸东流了！” “岂不是可惜？” 卓景宁看着这青皮怪物，他没想到这红尘仙居然还有如此限制，这仙宫还能给红尘仙延寿，不过这怪物说这些，可不是为了告诉这些“常识”，于是他问道：“你说这些差不多人尽皆知的，是想表达些什么？” “这些东西，对于阁下而言，确实能算人尽皆知的东西。”青皮怪物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肯定了卓景宁说的话，才说出他的打算：“我愿意将瘟仙武道，尽数传给阁下！” 359、瘟人（一更） 卓景宁看着这青皮怪物，目光中带着沉吟之色，沉默少许后他开口道：“红尘仙离开仙宫会仙气流失，那么你这瘟仙武道，有不同凡响的效果吗？” “正是。” 青皮怪物裂开嘴一笑，他等的就是卓景宁这一句话，于是他说道：“瘟仙武道，能让修瘟仙武道成就的红尘仙，不必受仙宫的束缚，不需要仙气，便能够自行留存于世。” 卓景宁摩挲着下巴，然后一脸怪异的看了一眼这青皮怪物。 “怎么了？”青皮怪物被卓景宁看得有点莫名其妙，忍不住问道。 “那瘟仙怎么死了？”卓景宁问，这个青皮怪物方才可是说了的，瘟仙武道的开创者瘟仙离开仙宫，创下了瘟仙武道，然而因为没等到天命归来，就因为仙气不足，寿元耗尽坐化了。 这青皮怪物面部表情一滞，然后赶紧干咳一声，说道：“瘟仙开创了瘟仙武道，但他没有修行瘟仙武道。” “是因为这瘟仙武道，大有问题吗？”卓景宁不由问道。 青皮怪物的面部表情再度一阵呆滞。 然后，这青皮怪物面带怒色说道：“就算你是红尘仙，但我好心好意传你瘟仙武道，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这般侮辱我？” 卓景宁眯了眯眼，随后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是我的不对，既然如此，那就多谢阁下好意了。我失去了一些记忆，所以变得有些疑神疑鬼了。” 青皮怪物脸色这才缓和，接着朝着外面一指，“那么就请阁下稍待，我去去就来。” “有劳了。”卓景宁抱拳道。 这个青皮怪物一点头，说了句阁下客气了，就如同风一般，直接从卓景宁面前不见了。这来无踪去无影的本事，叫卓景宁不由再次眯了眯眼。 这样的能力，在聊斋世界，寻常的鬼怪，那是绝对无法拥有的。哪怕是小狐狸的地遁鬼术，也会留下一些痕迹，而不像这青皮怪物一样，瞬间出现，瞬间消失。 卓景宁看向裴钱虎，准备扶他起来，却见这老者一脸诚惶诚恐连连摆手说自己能起来。 卓景宁伸手，将裴钱虎拽了起来。 方才他和青皮怪物交手，拳劲震荡虚空，整座小庙都有些摇摇晃晃，灰尘如雨下一般，距离他和青皮怪物这如此近的裴钱虎，这会儿整个人都是趴在地上的，面色苍白，一副大病在身的样子。 “老丈何必如此？你我不是交谈甚欢？”卓景宁道，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嘴上还是要说些走过场的话。毕竟他在聊斋在多地当过一方县太爷，这方面的事情，真的是经历过太多了。 在聊斋，是不敬其人也敬衣，这个真界的子世界，就是货真价实的敬畏拳头了。 “不敢，不敢，您是红尘仙，真要论起辈分来，恐怕还在小人之上。”裴钱虎说道，他连自己的称呼都变了。之前是老儿，这会儿却是小人。之前卓景宁没有展露实力，裴钱虎又听卓景宁言语间不想承认自己是红尘仙，因此才敢自称老儿，这会儿卓景宁已经展露出实力，他要是敢再自称老儿，他看卓景宁是不会在意，但他自己却是没这胆子。 卓景宁见他这样说，就由着他了，反正他只是走个过场，说些场面话，显得自己不是那么不近人情，或者居高临下罢了。 然后他说道：“老丈放心，我不会让那恶鬼，将你带走的。” 裴钱虎如释重负，连忙道：“若是您不嫌小人年老体弱，小人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此地我是人生地不熟，就请老丈多多帮忙。”卓景宁点点头，也不推辞，他会想救下这老者，除了两人的确是相谈甚欢外，更大的愿意，还是裴钱虎是这个子世界的“土著”，至少这雨荷镇附近，方圆十里内的事情，裴钱虎无论如何，都该是知晓一二的。 “多谢元先生。”裴钱虎立即叫道，这是以卓景宁的下人身份开始自居了。 毕竟，一般人可是想给红尘仙当仆人，都没有这个机会和资格！哪怕是这位是被贬谪的红尘仙，也是一样。因此，裴钱虎此时的心里状态，是无比激动的。 在他看来，他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随后，裴钱虎去将篝火重新点燃，让火焰壮大。 不过这个时候，裴钱虎却是没有再和卓景宁闲谈的心思了，因为他不敢。 卓景宁也不说话。 言多必有失。 那个青皮怪物实在是诡异的很，况且自己不通这个子世界的武道，尽管不惧这青皮怪物，甚至还稳占上风，但也奈何不了这个青皮怪物。 如果这个青皮怪物恰巧有手段监视这里，那么可就不太妙了。 没一会儿，那个青皮怪物就回来了。 带着他所说的瘟仙武道来了。 那是一口很大的箱子，里头藏着一卷卷的玉简，上面的文字，却是一个个图画一般。卓景宁无法看懂，还好这是古文字。卓景宁不认识，在青皮怪物看来也是正常，于是他给卓景宁讲解了一番。 片刻后，卓景宁目光惊疑不定。 这箱子里的，的确是青皮怪物所说的瘟仙武道，也让他大受启发。 这瘟仙武道某些讲究自身气息调节的地方，卓景宁也能切身感受到，来自这个子世界的影响所产生的改造，也主要是在改造他身体的这些地方。 只不过，不知为何，他看这瘟仙武道，有种在看魇创造残次品鬼魂的感觉。 这瘟仙武道的开篇，很绝。 他只听过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但这瘟仙武道的开篇，则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刎。先把自己给杀了，而且不能是常规手段，必须歹毒无比，惨死才行。 身死之后，在自己最后一念下，尸身受到毒物侵蚀，会保留住这一念。 然后，就会形成所谓的“瘟人”。 “瘟人”体格魁梧高大，通体青紫色，若是害死十个人，就会褪去紫色，只剩下青色。而当武道大成，就会从青色转变成常人的肤色，看起来宛如活人一般。 360、上交给朝廷（二更） 瘟人形成之后，想要修行有成，看起来非常简单。毕竟瘟人本身带有剧毒，害死人十分容易，然而实际上，瘟人想要害死人，是极度困难的！ 若不然的话，也不需要只害死十个人，积累十条冤魂，就能够修行大成，媲美武仙了！ 瘟人想要害人，有着害人条件的限制。 必须被人触发了这些害人条件，瘟人才能够去害人。 而害人条件，堪称苛刻。 因此，哪怕有人经过瘟人身侧，甚至和瘟人同床共枕一晚上，也不会有事的。 卓景宁这会儿在怀疑，这个青皮怪物能够有现在的境界，和裴钱虎年年托人给这青皮怪物送年货有关。 毕竟之前，这青皮怪物亲口承认，他吃了给他送年货的人。 然后还想着和裴钱虎分享一份机缘。 若是恶鬼有人性，卓景宁是万万不会信的，哪怕换了一个世界，不在聊斋世界，他也固执地认为害人是恶鬼的天性。那么这青皮怪物多半是感念裴钱虎给他送人，助他修行这一份恩情了。 因为，青紫色的瘟人，行动能力并不强，想要让人触发害人条件，真的是完全是靠运气，看看哪个人会这么倒霉催的撞上来。 卓景宁知道这青皮怪物不会说真话，但也忍不住问道：“这般武道，直通红尘仙境界，便是放眼天下，也是珍贵之物，你就如此送我？” “自然不是无所求，我想和阁下结一个善缘。毕竟我已经修行有成，距离大成之日，已经不远了，况且瘟仙武道只我一人，独木难支，若是阁下能修行，那么我也就多了一个同道中人，不算是那么难受了。”这青皮怪物说道。 卓景宁点头，果然没一句真话。 他觉得，这青皮怪物多半是在打他的主意。 于是他说道：“我再通篇参悟一会儿，如是愿意，你可留下等待一会儿，我修与不修，立马给你一个答复。” 青皮怪物听到卓景宁这样说，以为卓景宁是心动了，不由眼中露出喜色，然后连连点头。 “阁下请便，等待一会儿，自然无妨。况且我和本家兄弟多年不见，正好叙叙旧。”这青皮怪物说着就看向了裴钱虎。 裴钱虎被这青皮怪物盯着，不由老脸一抽，一副苦相。 卓景宁不管这对堂兄弟如何叙旧，他走到一边，还真参悟起了这瘟仙武道，倒不是他心动了，素来谨慎的他，已经觉察到其中存在的猫腻了，又怎么会去修行？而是他看着这瘟仙武道，还真是大受启发。 其中调节气息方面，以及武道大成之法，让他在结合自身后，意外发现，他身体被改造的速度，变快了。 而且，随着改造速度变快，他在聊斋世界连成的武艺，此时纷纷呈现在脑海中，不断交织在一起，隐隐有汇聚成一体的迹象。 卓景宁说的参悟一会儿，其实是他感觉再过一会儿，他就能完成改造，从而武道大成！ 这是属于他在这个子世界的武道！ 至于为什么要留下这个青皮怪物，这个青皮怪物如此擅于遁法，他要是不留下，怎么等会儿寻仇？ 卓老爷可从来不是大度之人。 卓景宁坐在一边，无人打扰他，安心的让自身改造速度加快。裴钱虎则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和一只怪物待在一块儿，哪怕这厮生前是自己的堂兄弟，裴钱虎也只想有多远跑多远。 然而，现在只有和卓景宁在一起才是安全的。 另外，他已经投靠了卓景宁，没有卓景宁的吩咐，他哪里敢擅自行动？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卓景宁忽然浑身气势大变，从原本不动手激发气血的情况下，如普通人一般，一下子变得锋芒毕露起来。 一脸怪笑看着裴钱虎，本老神在在的青皮怪物忽然大叫一声不好，然后转身就走，然而为时已晚！ 卓景宁单手捏拳，一拳轰出。 如雷霆震荡！ 那青皮怪物瞬间被击飞出去，摔在地上，已然毙命。阵阵白烟蹿起，尸体随之颤抖了两下，然后原本高大魁梧的青皮怪物尸身，突然就变得干瘦漆黑起来。 最终，在风中只剩下了一具皮包骨的狰狞干尸。 “元先生！”裴钱虎被吓了一跳，随即就是满脸喜色的看着卓景宁。 “多亏了这瘟仙武道，让我记起了一些，恢复了之前的武道修为。”卓景宁这样说道，算是对自己实力突飞猛进，一拳秒杀这青皮怪物的一个解释。 没办法不解释一下，刚才还和这青皮怪物打得难解难分，可这一转眼，就把这怪物给秒杀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恭喜元老爷！”裴钱虎连忙说道，他也是这样想的，然后他指了指青皮怪物带来的那一箱子，问道：“元老爷，这该如何处理？”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由有些火热。 这可是直通红尘仙境界的瘟仙武道，而且他那“堂兄”可对他说了，这瘟仙武道他这年纪也能修成。 “这瘟仙武道可是一门邪门武道，我怀疑还不齐全，其中藏着险境，我打算找朝廷的人，交给他们。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先抄录一份。”卓景宁随口说道，他不在意这门邪门武道流传出去。 至于他把瘟仙武道交给这里的朝廷，只是想混个一官半职。 毕竟，他卓老爷可是一个热爱工作的人！ 这都快一天时间没工作了，卓景宁有些浑身难受。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裴钱虎一脸大喜，哪怕卓景宁说这邪门武道有些不齐全，但是……他有挑剔的资格吗？ 而且，他之前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在这瘟仙武道有所成就后，居然能够还没有武道的“元先生”一较高下。 “元先生”是什么人？ 那可是红尘仙！ 是天上仙宫被贬谪下来的仙人！ 裴钱虎觉得，就算这瘟仙武道有问题，但多半是要到最后才显露出来。至于自己能不能修行到最后，裴钱虎觉得一点可能也没有，所以这方面的担忧，对他而言其实根本不存在的。 361、顺于人，顺于时，顺于势，顺于命（三更） 阿离王朝，因为皇室复姓公孙，因此又称之位公孙王朝，简称离廷。 在卓景宁带着一身武道大成的气势拜访镇子上的几名乡绅后，很快的，当地县城的县令，就派人来请卓景宁过去。 只是派人过来，而不是亲自，这让卓景宁心中对于一名“野生”红尘仙，在离廷的价值心里有数了。 仔细想想，黑云军的大将军，只是一支朝廷军队的将军，就是一名被仙宫贬谪的红尘仙，这离廷的文官武将，恐怕有至少一半是红尘仙。 这么看来，这个子世界的武力值，远远不是聊斋世界的第一层可比的。 不过，聊斋世界的鬼神所享受的待遇，是这个子世界的红尘仙，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 卓景宁当即就跟着衙役去了县衙。 这一县，名为天钟县。县名怎么来的，不值得在意，令卓景宁没想到的是，这天钟县的县令，居然是一名红尘仙。 当他踏入县衙后，一瞬间两者的武道气势冲撞在一起，令天空中一下子出现了晴天霹雳。卓景宁不由退后半步，一手搭在门框上，门框随之开裂。 卓景宁不知道那位县令怎么样了，但应该比他狼狈就是了。 因为在他进去后，被人引到了客厅，等待了片刻，才看到明显梳洗打扮过的县令过来。 县令的年纪看起来不大，不过一双眼睛中满是沧桑感，这绝非只活了几十年的人就能有的沧桑。 “锋芒毕露，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县令看着卓景宁，也不做自我介绍，只是这样开口。 刚才两人武道气势冲撞，对彼此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 卓景宁给县令的感觉，是不加掩饰的桀骜不驯中，带着滔天的戾气，有着锋芒毕露的狰狞和尖锐，给他的压力非常大。 一瞬间，县令就明白，自己绝非卓景宁的对手。 只是他很纳闷，在仙宫镇压下，怎么还有人能修成如此蕴含大恐怖的武道。 这不是天下地下唯我独尊的帝王霸道。 而是血海滔滔，我自沉沦，杀尽诸生自成道的魔道！ 不过卓景宁拥有如此武道，被仙宫贬谪，那么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因此尽管从没见过卓景宁，也从没听说过卓景宁这个人，县令也没有起半分疑心。 事实上，可能没人会想到，卓景宁是从其他世界过来的。 这县令给卓景宁的感觉，是日落西山般的垂垂老矣，尽管武道气势中四处透着浓浓的不甘，但也夹杂着无处不在的顺从。 顺从于人，顺从于时，顺从于势，顺从于命。 简而言之，认命了。 卓景宁很意外，他没想到红尘仙的武道居然还能用来交流，而且还说的全是真心话。他看着县令，双手抱拳，本着自己是客，他行礼道：“见过县令！” “我该是长你几岁，我姓徐，表字青，名墨，你喊我徐青墨，或者徐老哥就是。”这县令连连摆手，然后请卓景宁入座。 卓景宁闻弦歌而知雅意，徐青墨都这么说了，他还不知道要叫他什么？ 于是他笑道：“见过徐老哥，在下元清。” “元贤弟，请。”徐青墨点点头，然后直入主题的说道：“元贤弟命人送来的那一门瘟仙武道，我看了，没想到会有被贬谪的前人同道创出如此惊才艳艳，但又歹毒邪门的武道来。我已经命人送去了朝廷，朝廷的回复还没到，但我估摸着会给贤弟两个选择方向。” “愿闻其详。” “朝廷现在是僧多粥少，所以给贤弟的赏赐，可能是以银两财货为主。不过贤弟是红尘仙，朝廷也不敢怠慢，因此还会给贤弟一个无权无势的闲职。” 徐青墨说着突然停顿了下，然后略有犹豫，在沉默片刻后，似乎是整理好了措辞，才接着开口道：“这第二，便是让贤弟去坐镇某处危险之地，尽管掌握实权，但危机重重。尤其是眼下，便是红尘仙，也有性命危险。” “多谢徐老哥。”卓景宁诚恳道谢，徐青墨话说到这一地步，徐青墨是什么意思，他多少能意会了。 毕竟做人最忌讳的，就是交浅言深。 无论你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别人除了只会猜忌外，不会有半分感恩。 人心叵测。 听到卓景宁这样说，徐青墨就点了点头，然后在他的盛情邀请下，两人切磋了一下，让卓景宁对于自身武道的运用，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这红尘仙的武道，在这个真界子世界，就像是一个人的标签印记，源自心灵深处，观其武道而可知其人。 此外这个印记还具有不同程度的威能，犹如一团火焰般，越是挖掘，这一团火焰就会越巨大，直到最后，这一团火焰燃烧到了极限，能够代日而出，颠倒昼夜。 这样的境界，在仙宫当中就有一位，被众多红尘仙敬尊为帝释天。 红尘仙贬谪一事，也由帝释天点头处置。 当徐青墨说到这的时候，还好卓景宁善于伪装，才没有露馅，成功蒙混过去。 随后，卓景宁就和徐青墨告辞。 “请便，元贤弟，以后常来。”徐青墨满脸笑容的送卓景宁出门，而等到卓景宁离开后，徐青墨却是瞬间呼出口气，甚至还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笑容随之收敛，一脸的严肃。 他看着卓景宁离去的方向，好一会儿后，才微微摇头道：“好一个煞星，帝释天放这家伙下凡，也不怕放虎归山？” 说话间，他的目光中满是思量之色。 “不过那瘟仙武道……”徐青墨的脸色逐渐显得诡异起来，一双眼睛中，浮现出隐藏极深的惨绿之色。 “嘿嘿，老夫遍寻人间两个甲子年，甚至不惜为此被帝释天贬谪下来，始终没能找到，谁曾想，这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得来全不费工夫。”徐青墨低声笑了起来，瘟仙武道他早已经抄录了一份，并且私藏起来了。 至于送去朝廷，只有一半。另一半，已经被他给毁了。 这一刻，若是卓景宁再来和徐青墨的武道气势冲撞一次，就会发现徐青墨整个人的武道气势已经大变。 362、跨界小白鼠（四更） 不过，就算是真发现了这一点，卓景宁也只会当没发现。因为徐青墨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卓景宁离开了天钟县，去附近的牛山县青柳镇上置办了一家客栈。 裴钱虎说，青柳镇因为牛山县的县令为人勤政爱民，多有善行，这青柳镇眼下算是一块宝地，并且在青柳镇开客栈，大有赚头。 在青柳镇置办客栈的钱，都是裴钱虎出的。 卓景宁身上没钱。 况且他也不住在青柳镇，因此这钱让裴钱虎出的心安理得。 需要等待从离廷传来的消息，卓景宁便选择了回去。 他不知道聊斋世界和这个世界的时差是多少，离开了不短的时间，初步对这个子世界有些了解了，他便准备回去，和小狐狸她们报个平安，然后去抓一只高级鬼怪。 这个子世界眼下发生如此变化，让卓景宁不由觉得，小狐狸或许也可以来到这个子世界了。 但卓景宁不敢让小狐狸冒这个险，便打算找一只诡像级的鬼怪来充当跨界小白鼠。 一念之间，他就从子世界离开了。 还是那永恒未知深处小路上，抬脚走出，身形一阵模糊后，卓景宁就回到了聊斋世界。 这是惩戒前身留下来的手段 不是卓景宁自身的力量。 一回到聊斋世界，卓景宁一瞬间就有一种鱼儿离开了水的感觉，他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压制感，简直是要把他给粉身碎骨。 不过，这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并且，卓景宁发现了一件让他惊喜万分的事情。 他在真界修成的武道，并没有消失。 武道还在！ 另外，这红尘仙武道并没有被聊斋世界给压制。 “如果多穿越几个真界的子世界，岂不是可能将多种力量，叠加起来，一块儿带来聊斋世界？”卓景宁心中一动，忍不住这样想到。 如此一来，他的手段就变得丰富起来，不再是以前那样单调，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 一旦用掉，还得跟鬼怪玩心理战，诈唬鬼怪。 这让卓景宁没办法不心动。 “不虚此行。” “什么不虚此行，你去哪里了？”卓景宁这一声感慨才落下，一道较小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眼皮子底下，那张精致的小脸上，腮帮子微微鼓起，小手叉腰，就差在脸上写四个字：我很生气！ 卓景宁伸手捏了捏小狐狸的脸蛋，然后一把将她抱起，用力抱紧，接着在小狐狸耳边低声呢喃道：“我想你了。” 小狐狸如遭雷击，身体一下子僵硬住。 然后，又变得软绵绵起来，她小脸微红，不知道卓景宁为什么突然说情话，她轻哼一声，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去哪里了？怎么又不见了？” “我发现了一跳去往异世界的路，然后过去查探了下，发现那是一个和这个世界，非常不一样的世界。”卓景宁没有说谎，选择实话实说，然后将他在真界那个子世界的见闻，给挑着详细的讲了一遍，听得小狐狸瞪大了可爱的大眼睛，一张小嘴不由微微张开。 好一会儿后，小狐狸才回过神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开口问道：“你说真的？” “不然我怎么会突然就消失？”卓景宁反问她。 小狐狸信了。 况且卓景宁说的实在是太详细了。 于是她说道：“你消失了两天左右的时间。” “这么说来，那个世界的流速，和此方世界的时间流速，完全一致。”卓景宁看了一眼天色，然后问道：“你知道附近有哪个诡像级的鬼王吗？” “你要干什么？” “练练手，顺便抓着那个鬼王去那个异世界看看，鬼怪闯入会怎么样，如果鬼王无事的话，我就能放心带你过去了。” 听到卓景宁这番话，小狐狸的嘴角不由翘起，然后一头扎进卓景宁的怀里。 饶是惩戒体质强化三十层，也被小狐狸这一下撞的有些龇牙咧嘴。 这是一只铁头狐啊！ 看来他不在的这两天里，这只跑跑狐进化了……卓景宁心里头腹诽着。 然后，卓景宁就被小狐狸领着去见了附近的鬼王，还是他的一个“老熟人”，梨亭鬼王。对于卓景宁和小狐狸的联袂登门拜访，梨亭鬼王一脸奇怪，不过还是热情招待。 “王女，住持，怎么来了？快请，快请。来了就是客！” 见到这位鬼王要找手下去备好酒菜，卓景宁赶紧阻止道：“不必这么麻烦，我这次来找鬼王，只是有一事相求，还请鬼王应允。” “有何事？但说无妨！”梨亭孤王爽快的说道。 作为这一带的鬼王，他说出这番话，还是非常有底气的。 “想借鬼王躯壳一用，为我试探前路。”卓景宁笑道。 梨亭鬼王原本笑容满面，不由一下子脸色呆滞，然后收敛笑容，阴沉着脸，无比严肃的说道：“住持，莫不是你在消遣本王？王女，这可是你的意思吗？这可不好玩啊！要是你们不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就算是有那位孤王，本王也得讨个公道！” “一二三四五。”卓景宁点了点头，满足了梨亭鬼王的要求。 然后不再废话，直接动手。 一拳轰出，雷霆震动，尽管没有真界子世界的一拳气势恢宏，天现异象，但也非常不凡。 拳劲霸道，余威无穷。 梨亭鬼王早有准备，但也被卓景宁一拳轰落，尽显狼狈。 卓景宁得势不饶鬼，双手合十，如是我闻观想法显化，四面八臂的金身佛像出现，这门灭杀鬼怪的秘法，叫梨亭鬼王瞬间难受无比，终于忍不住释放出了诡像力量。 小狐狸见状，立马出手挡下。 诡像力量互相冲撞，然后湮灭。 卓景宁可不敢让这诡像力量沾染上身，这东西可诡异的很，他也不确定自己的体质能不能扛得住。 然后乘胜追击，抬手一挥，鬼剑刺出。 寒光一闪后，惩戒按下。 梨亭鬼王纵使是形成了诡像，这会儿也非常不好受，被压制下去，然后被小狐狸的鬼术封印，落入了卓景宁手中。 363、我本凡人（一更） “王女，住持，有话好好说。”梨亭鬼王连连求饶，小狐狸的鬼术只能封印他的行动能力，防止他逃跑，却无法让他一动不动。这终究是诡像级的鬼王，和小狐狸同一级，她能限制住梨亭鬼王的逃跑能力，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卓景宁眼中带着怪异之色，他看着梨亭鬼王：“只是借鬼王躯壳一用，若是鬼王事后没死，还能成就一番大造化。鬼王不必担忧。” 大造化你个鬼……梨亭鬼王闻言骂娘的心思都有，但现在他都被卓景宁困住了，不得不低头。 只不过见他这么烦，卓景宁索性让小狐狸见这鬼王的声音封禁起来，能够传开，但他是听不到了。 封禁梨亭鬼王的，是一个钵盂，这是承载了如是我闻观想法之力的一个钵盂，尽管材质普通，但却能暂时困住这样一个鬼王了。 “我去去就来。”卓景宁对小狐狸说道。 “你小心。”小狐狸轻声说道，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满是担忧之色。毕竟是离开世界，去一个她完全没去过的地方。哪怕此时的卓景宁，已经变得连诡像级都不用在意了，但她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卓景宁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了抱小狐狸。 然后以惩戒的力量，瞬间抵达那永恒未知深处的小路上，一步踏出，就再度穿入了那一个真界的子世界中。 …… 这一次倒是没那么狼狈了，卓景宁已经修成了红尘仙的武道，一入这个子世界，就瞬间犹如鱼归大海，身轻如燕，明明是从半空中掉下去，但落地后却是非常安稳。 这一次的落脚点，是一片山林。 卓景宁看了看，借着月光，他看到附近有个山峰，就登上山峰望了望，远处有人家，灯火略微明亮，但不知道自己是哪儿。 看来每次进入子世界的落脚点，都不一样。 心中有数后，卓景宁就扔掉了手中的钵盂。这只是一个材质普通的钵盂，落地后自然是碎了，一股黑气升腾而出，就化为梨亭鬼王。 鬼王身上有着小狐狸留下的封印，此时却在一个个冰雪消融般，逐渐消失不见。 梨亭鬼王看着卓景宁，本是怒视一眼，想要攻击，但旋即想到了什么，转身要跑，不过没能逃跑成功。 他精心数百年种出来的鬼术，一个都施展不出来。 “这是什么地方？”梨亭鬼王惊恐不已。 鬼术，那可是鬼怪最大的依仗！ 卓景宁微微点头，他这下确定了。聊斋世界的鬼术，在真界的这个子世界，通常无法释放出来，是不允许存在的。 于是，他继续看着这鬼王。 当鬼王没了鬼术，又会怎么样呢？ 梨亭鬼王想走，但此时卓景宁一身气血澎湃，在它眼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血浪一层叠着一层，这是武道通神，精气狼烟的境界，然而这在聊斋世界，是绝对无法见到的！ 犹如烈日一般的卓景宁，让梨亭鬼王这会儿有些寸步难行。 然后，让梨亭鬼王更加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它的诡像，消失了。 “这里不是聊斋世界！”梨亭鬼王已经确定了，千年以来，他从没遇到过诡像消失这种事情。 “鬼怪无法留存于这个世界吗？”卓景宁目光平静，则如此想到，这样的话，小狐狸现在还不能马上就带过来。 看来这真界没什么变化，还是人道昌盛的世界。 不过这时，卓景宁忽然发现梨亭鬼王浑身上下，居然开始出现一股诡异但却熟悉的气息。 一层浓郁的血光释放出去，但却不是代表恶鬼实力的血光之灾，而是属于梨亭鬼王的武道气势。 狡诈、阴冷、贪图享乐、喜好美色、好大喜功……各种复杂的情绪，都在这武道气势中一一显现出来。 卓景宁不由眯了眯眼，这是梨亭鬼王被改造了？并且不光只是改造而已，还被强化了不少。 卓景宁没有迟疑，一拳轰出。 雷霆震荡，仿佛晴天霹雳，一道耀眼的电光，甚至在这夜空中闪现。 梨亭鬼王仓促应对，但这一次却是安然无恙的接下，一点狼狈姿态也没有。梨亭鬼王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惊疑不定，然后看着停止攻击的卓景宁，忽然脸上露出张狂的笑容，他看着卓景宁，笑的肆无忌惮。 “多谢住持，这还真是一场造化！” 卓景宁不说话，他瞪大眼，难以置信，这真界不是人道昌盛吗？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由想到了那个青皮怪物提到过的天命归来，难道说，这真界的天地都要大变一场了？ 就在这么想的时候，那梨亭鬼王因为获得了全新的力量，在笑完后，就目光凶戾的盯着卓景宁，道：“住持，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偏偏惹上我。这个世界，既然已经不在聊斋了，那么我也不必再顾忌那个突然神经发作，心怀愧疚，放任女儿在外胡作非为的鬼神狐狸。住持，这笔账，我们得好好算一算。” 卓景宁脸色尽管有点难看，但也还算冷静，他冷哼一声：“你成了武道又如何？” “是吗？那么动手试试看！” 梨亭鬼王说着，就已经动手了。 它已经迫不及待要报仇了！ 卓景宁鼓动气血，跟着动手。但这个时候，卓景宁却忽然一愣，因为他看到那原本气势十足的梨亭鬼王，很奇怪的惨叫了一声，然后一身红尘仙武道气势，犹如破了口的锅子一般，疯狂流逝，转眼就一身气势消失不见，至于那红尘仙武道，自然也跟着没了。 方才还飘起来的梨亭鬼王，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从它浑身上下，都在蹿出青黑色的烟气。 这烟气有股阴冷彻骨的戾气，是阴气，此时这些阴气却被一股无形之力从梨亭鬼王体内抽出，随着阴气流失，梨亭鬼王的模样开始出现巨大变化。 最终出现在卓景宁面前的，是一个骨瘦如柴，形容枯槁的……活人。 这是一个一脸呆滞，双眼的无神的年轻男子，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好一会儿后，脑袋左右转动，然后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自己的大腿，自己的耳朵鼻子眼睛，最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位置。 砰砰、砰砰，那是稳定的心跳声。 “我活了？”梨亭鬼王嗓音嘶哑，看着卓景宁，说出一番叫人难以置信的话来。 不光梨亭鬼王难以置信，卓景宁也是无法相信。 一个恶鬼，居然由死转生，重新拥有生命不说，还直接拥有了血肉之躯。不是夺舍，也不是借尸还魂，就像是滴血重生一般。 364、真不想当你的熟人（二更） 卓景宁伸手拎起了梨亭鬼王，枯瘦如柴弱不禁风的梨亭鬼王，被卓景宁轻易就一只手给拎了起来，然后梨亭鬼王没有挣扎，不是这位曾经的聊斋世界诡像级鬼王因为重新为人而惊喜过望，而是——梨亭鬼王眼下真的只是一个凡人。 普普通通的一个活人。 身为诡像级时所掌握的通天本事，全都没了。 卓景宁也没有出声，他给这位鬼王一会儿自我接受的时间。 “这里……到底是哪里？”梨亭鬼王完全放弃了，差不过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才仰起头，看着卓景宁，呆呆的问道。 这是他之前问过的问题。 不过同样的问题，不同的心境，刚才是因为失去鬼术而惊恐交加。至于现在，则是随意一问，卓景宁回答也罢，不回答也罢，梨亭鬼王不会再在意。 “不在聊斋世界。”卓景宁这会儿回答了。 梨亭鬼王呆呆的点头道：“我知道。” 这一点他早就猜到，不然的话，他的鬼术为什么会消失，他的诡像为什么会消散。 “聊斋世界，是天道眷顾于鬼怪。而这个世界，是人道昌盛。”卓景宁接着说道。 梨亭鬼王的两眼忽然瞪大，他看着卓景宁，在一会儿后，却又低下了头，“人道昌盛，人道昌盛……” 就像是呆了一般，梨亭鬼王嘴里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 然后，很突然的说道：“我早就听闻，聊斋世界之外，还有别的世界。而聊斋世界，也不止一层世界。” 卓景宁没有应声。 他就是从伪界中走出来的，借助聊斋世界，由假成真的。自然知道，这世界不止一个。 卓景宁没有出声，梨亭鬼王也不管，依旧在自言自语：“我知道在聊斋世界，有一件邪门物品的大概下落，那件邪门物品因为是残缺的，一直没能出世，需要人道意识的召唤，才能将那件邪门物品唤醒。” “那件邪门物品，我生前曾经找过一些古代的典籍，最终意外得知，那件邪门物品名叫封神榜，因为受到天妒，从而残缺。” 说到这里，梨亭鬼王就不说下去了，然后看着卓景宁。 卓景宁明白他的意思。 邪门物品是什么，卓景宁和小狐狸在一起那么久了，自然是知道的。那是一些能够杀死鬼神的东西。 不存于世。 比如当初的封神台就是。 一旦出世，就会带走一个鬼神。 堪称邪门至极。 卓景宁眨了眨眼，他身上就有人道意识，那东西很微弱，他和那人道意识无法沟通，只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安静的缩在一个角落里。 如果能够唤醒封神榜，那么他手中就多了一件大杀器。 不光是让鬼神忌惮，甚至能让鬼神惊恐难安。 “你要我在这个世界，保下你？”卓景宁问道，梨亭鬼王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这个意思。 梨亭鬼王点了点头，“你能光靠肉身之力，便将我压制，这是这个世界的人道之威吧？我希望你能给我找一处修行的地方。” “我正在谋求官职，如果成功了，给你寻一处修行之地，不难。”卓景宁说道，“不过，你要我保你多少年？总不见得保你一辈子？还有那封神榜在哪儿？” “这个世界的最高层次是什么？” “红尘仙。”还有一个帝释天，但是卓景宁没说。 “那么次于红尘仙的呢？”梨亭鬼王问道。 “武仙。” “你是哪一个层次？” 卓景宁咧了咧嘴，似乎是炫耀，但又很平静的说道：“红尘仙。” 梨亭鬼王沉默了下，然后说道：“等我修成武仙，我就告诉你封神榜在哪儿。至于你要保我多少时间，保护我半年就成。” 卓景宁闻言冷笑一声：“你倒是打得好算盘，嘴上说只需要保护你半年，但你修成武仙才肯说，等若要我保你到修成武仙！梨亭鬼王，你我也是熟人，就别玩这些伎俩了。你也是知道我性子的，大不了那封神榜我不要了。反正凭我现在的实力，鬼神也杀不死我。” 梨亭鬼王苦笑了下，他叹口气，然后说道：“你打我的主意那时候，说的也是你我刚好是熟人。如果可以，劳资真不想当你的熟人！” 最后一句话，梨亭鬼王完全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卓景宁眨了眨眼，当没听到。 这不怪他。 是小狐狸找的目标。 然后他也就没在意是哪个鬼来着而已…… “这样吧，这个世界看来是凡人能够修行，修行到最后，甚至能至少拥有部分鬼神威能。那样的话，次于武仙一两个境界的，我也多半能有自保之力了。武仙之下，还有什么境界？我看看我修行到哪个一个境界合适。” 梨亭鬼王这回就比较有诚意多了，只不过……卓景宁不知道武仙之下的武者境界是什么，于是干脆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问。”卓景宁随即补充道。 梨亭鬼王一脸懵逼，半晌后才开口道：“那你是怎么修成这红尘仙的？” “我在聊斋世界，就是武道巅峰，论武道，我举世无敌。只不过被聊斋世界所限制，这才无法超凡入圣。意外进入这个世界，直接就步入了红尘仙境界。”卓景宁简单的说了一下，他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却听得梨亭鬼王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聊斋世界的武道巅峰，却是不值一提，他吹口气，就能轻易杀死，更别说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哪怕武道上的举世无敌也一样。 然而，这是被聊斋世界压制多导致的！ 一旦离开聊斋世界，就直接天空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 看着卓景宁的目光，梨亭鬼王逐渐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自己心头蔓延开。这会儿，他忽然觉得自己败在卓景宁手里，也不冤了，甚至还有点荣誉感。 毕竟他是败在聊斋世界凡人武道中的第一人手中。 因为聊斋世界压制凡人武道，所以当时有小狐狸出手帮忙的事情，被梨亭鬼王直接给忽略了。 365、宁（谢谢雪终的一万点豪赏） “你以后叫什么？总不可能还是梨亭鬼王吧？” “取其中两字，就叫李鬼吧。” “也行。”卓景宁点点头。 一个随意问，一个随意回答，两个人都不在意这一方面。 卓景宁举目远眺，计较着还有多久才到青柳镇。 他和李鬼从山上下来后，就赶到了能从山上望见的附近镇子里。对于卓景宁和李鬼的到来，镇子上的巡夜衙役很警惕，不过在卓景宁展露红尘仙的武道气势，震慑住了这地方的一名武仙后，什么麻烦就都迎刃而解了。 知道这地方名为大青河，距离铜锣镇并不远。 铜锣镇，就是卓景宁一开始来到这个真界的子世界，所落脚的地方。也就是那个被黑云军破山旗包围了，存在一个诡异源头的镇子。 这让卓景宁不由深思，他的落脚点，是不是就固定在这一块区域。 以铜锣镇为核心的方圆之地。 此外，就是关于此方世界的武者修行境界，卓景宁也算是弄清楚了，这武仙以下……没有境界划分，一律称之为凡蜕。当凡蜕成功，能够一跃蹿起两三丈高，如猿猴一般，那么便算是凡蜕成功，可以称之为武仙了。 在这个世界，武者想要知道强弱，一是看名气，而是当面打过。 名气越大，凡蜕武者无疑越强。 因此，名气可以当做是武者水平的一种判断标准。 卓景宁就和李鬼商定，等到李鬼在此方世界闯荡出个名头来，能够名动一地，那么便算是不需要卓景宁的庇护了。 李鬼步行速度太慢，卓景宁又不愿意拎着他跑，因此耽搁了时辰，等到了天亮，两人才步行赶到青柳镇。 因为牛马都是朝廷的管制之物，所以卓景宁想要弄到手一匹马，除了强抢外，只能耐心去递交申请，等待朝廷的审核。尽管卓景宁有着红尘仙的实力，这一份申请如果递交上去，审核通过是无疑的，但这很耗费时间。 不愿意为了此事而招摇的卓景宁，直接就选择了步行。 李鬼累的是上气不接下气，他这幅身体不算强壮，也亏他曾为鬼王，有一股子常人难有的狠劲，才撑着感到了青柳镇。 见到了裴钱虎，让裴钱虎简单安置下李鬼，卓景宁就不再搭理李鬼，和裴钱虎说声有事外出，朝廷的人来了，就请他们等等，随后直接离开了这个世界。 …… 聊斋世界。 卓景宁再度返回，只隔了一个晚上，这才小狐狸总算是放下心了，见到卓景宁的神色有些疲惫，就主动给他捏肩膀，然后问他梨亭鬼王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你可能不相信。”卓景宁说道，然后他整理了一下措辞，接着开口道：“梨亭鬼王已经没了，现在只有李鬼。” “李鬼？”卓景宁说的没头没脑，小狐狸没办法想明白，小嘴里重复了一遍，不由歪了歪小脑袋，黑白分明的可爱大眼睛，斜视着躺在藤椅上的卓景宁。 卓景宁摆了摆手，道：“听我继续说。” 小狐狸点了点小脑袋，表示洗耳恭听。 “梨亭鬼王被我带去那个世界后，一身鬼术，瞬间烟消云散。然后是他的诡像，也跟着没了。诡像消失了后，梨亭鬼王突然实力大增，变成了那个世界的红尘仙。然而没等他在这个境界站稳，就一身武道修为尽失。之后，阴气不断从梨亭鬼王替身钻出来，当阴气散尽后，梨亭鬼王由死转生，成了一个活人。” 卓景宁慢慢的讲完了梨亭鬼王变成活人的经过，过程非常详细。 “之后，他想投靠我，用一件在聊斋世界的宝物作为交换，我答应了。然后觉得梨亭鬼王太碍事，问他要改什么名字，他就说取其中两字，叫他李鬼。” 小狐狸对于卓景宁后续说的没有在意，她的目光不停地在打转，好一会儿，才问道：“真的是变成了活人？” 卓景宁点点头，他知道小狐狸很震惊，难以置信。 哪怕是听他说出来这番话。 他当时亲眼见到了这一幕，也都是难以置信。 毕竟不是夺舍，也不是借尸还魂，是以散尽鬼王修为作为代价，直接就生出血肉，变成活人。 想他为了从恶鬼变成人，其中经历了多少辛酸苦楚，这梨亭鬼王变成活人，相比较之下，简直就是太容易了。 “你去的那个世界，应该比这个世界要厉害。”作为被聊斋世界感召，有望再度成为鬼神的人，小狐狸更加清楚其中所透露出来的，是何等惊人的信息。 卓景宁点了点头。 红尘仙，大概相当于一个削弱版本的一般聊斋鬼神。而那位帝释天，大概相当于一个一般聊斋鬼神，到族位聊斋鬼神之间。 尽管顶曾实力不如聊斋世界的第一层，但是这只是真界无数子世界当中的一个，并且在那个世界，有多少红尘仙？ 一个山里的小镇子上，就有一个武仙。 一县有几十个镇子。 而一个地方的县太爷，哪怕不是红尘仙，也是武仙。 按照这比例，这又是何等可怖的一个数字？ 卓景宁心中确定，在真界，依旧是人道昌盛，若不然只是在一个子世界，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武仙、红尘仙。至于那些诡异，恐怕和聊斋世界的诡异，不是一个性质的。 在那个真界子世界的诡异，恐怕如他有过的猜测，是属于人道的一部分！ 毕竟在那个世界，红尘仙实在是太多了。 有仙宫在，红尘仙待在仙宫里面，有着仙气补充，等于长生不死。而帝释天贬谪红尘仙，多半是为了减少红尘仙数量的一种手段。 只不过，当红尘仙的数量过多，哪怕是帝释天，也不敢随意贬谪红尘仙。 如此一来，这红尘仙注定会越来越多，早晚有一天，会对这个子世界造成巨大的破坏。 一名红尘仙的武道，可是能轻易让天地显现异象的！ 破坏力如何，自然是不言而喻。 那些诡异的诞生，害人恐怕是为了积累力量，真正的目的，则是铲除一些红尘仙，好叫红尘仙的数量不会对世界造成破坏。 人道，是所有人的人道，而不是某一个人、某一群体的。 真界的人道，不是子世界红尘仙的人道。 是以，减少一部分红尘仙，无疑有益于那个子世界中的人族。 侠以武犯禁。 自古以来如此，而无论在哪里，这一条道理都是行得通的。子世界会生出这样的选择变化，这么一来也解释的通了。 卓景宁一开始会往诡异复苏方面去想，也是被当初那位小将谈梓的话，给先入为主了，下意识的将这当成了和魇是一类的诡异。 “当初那个青皮怪物，可是武道修成的。恐怕那铜锣镇上的诡异源头，也是这样一个东西。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毕竟，鬼可是不存于那个子世界的。 梨亭鬼王成了李鬼，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那狐妖去了那个世界会怎么样？”小狐狸这时问道。 她不想一个人待在聊斋世界，她更想和卓景宁一块儿去外面的世界冒险，哪怕一起死在外面的世界，也心甘情愿。 卓景宁不由目光沉吟，他想了想后说道：“狐妖的话，可以试一试。只不过，你是人胎转变成的九尾天狐，能一样吗？”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在聊斋世界，普通狐妖，和人胎转变成的九尾天狐，都是狐妖。可以一概而论。 但去了人道昌盛的真界，那可就完全是两种待遇了。 前者可能必死无疑，后者则还有抢救的机会。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人胎转变成的九尾天狐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二只，不过人胎转变成的涂山狐妖，我倒是知道一个。”小狐狸黑漆漆的眼眸一转，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卓景宁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老狐狸是鬼神，我是诡像级，纵观天下，我都是狐妖中的老祖宗。涂山一脉的狐妖混不下去了，只好来投靠我。” “那一只涂山狐妖什么来历？” “我用读心鬼术验证过了，那个叫涂山铃的狐妖，原本是一个人族小女孩，后来和涂山狐妖一脉的一只老狐狸走得近，最终被那只老狐狸用其父留下的鬼神之血，变成了一只半人半狐，用一些血腥秘法催化，最终完全变成了涂山狐妖。” 卓景宁点点头，和小狐狸的来历，大概有六七成的相似之处，于是说道：“就她了。” “那我去找她们商量一下，她们是来投靠我的，我不好下黑手。”小狐狸吐了吐舌头，然后一晃身子，从卓景宁面前消失。 卓景宁不由笑了笑，小狐狸可不完全是去找涂山狐妖商量的，他看向了外头，呼喊道：“嫂子，怎么才几天不见，就这么生疏了？” “去你的嫂子。”在外头躲着的李婉淑，嗔怪的瞪了卓景宁一眼，然后走了进来。 卓景宁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最不想听什么事，卓景宁偏偏老是爱提那个称呼。加上卓景宁一声不响的消失了三天，李婉淑就有些来气，她说道：“你可真是人家的好义弟，占了人家的老婆不说，白家家道中落了，也不见你伸以援手。” “我的功名利禄，前程富贵，都是我一手搏来，真要算起来，也就亏欠了义父白翁，倘若义父尚在，他来请我帮扶白家，我自然义不容辞，但义父早就走了，我和白家还有什么关系？”卓景宁一脸好笑的说道，然后站起来，走到李婉淑身边，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 “几日不见，娘子越发美丽动人了。”卓景宁说道。 李婉淑闻言，紧绷着的俏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她靠在卓景宁的胸口，用手轻捶了一下：“就你嘴甜。” “因为你甜，我才嘴甜啊。” “我哪儿甜了？” “你哪儿都甜。”卓景宁说着，刻意舔了舔嘴唇。 “去你的。”李婉淑俏脸通红，被卓景宁这一番荤话说得羞极了，但心中怨气也消了，她白了卓景宁一眼道：“你和妹妹在说些什么？” 自从知道卓景宁和小狐狸的真实关系，这一声称呼她就当成卓景宁的面叫了，原本只有私下里才喊小狐狸妹妹。 “谋划一件事，事情若是成了，从今以后，这宋国的人鬼两道，都得唯我的命是从。”卓景宁淡淡的说道，尽管面色平静，语气平淡，并且很不在意，但话语中却还是自然而然的流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霸气，却让李婉淑不由一阵失神，美目中都忍不住了出现崇拜之色。 然后，就被卓景宁按着，脚掌心向着天了。 …… 小狐狸很快就带着那个叫涂山铃的涂山狐妖过来了。 不过卓景宁没想到的是，涂山铃的年纪并不大，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然而那一双泛着惨绿色光泽的眸子，却是小女孩所无法拥有的。 相较于小狐狸，这一个也是从人胎转变成的狐妖，就显得戾气更加重。那双眼睛转动间，强烈的恶意，让人不怀疑，她能突然动手杀人。 而在卓景宁找来的档案中发现，也的确是如此。 据郭北县当地被他赐封的鬼怪所观察并且记录下来的，这个叫涂山铃的狐妖，已经杀了至少三十个人。 这还是涂山一脉的那只老狐狸君姥姥，一直刻意不然涂山铃外出的结果。 不然的话，这个死亡数字，至少再翻十倍！ “还真是够凶戾的。”卓景宁心中想到，不过再凶戾的狐妖，见到卓景宁也是战战兢兢的。并没有被聊斋世界压制的红尘仙武道，等同于一位削弱版的鬼神站在这狐妖面前，这一只小狐妖，哪里敢不畏惧？ “我带你要去一个地方，期间不能反抗，要乖乖听话，不然我会忍不住动手杀了你的。”卓景宁知道有小狐狸做好了准备工作，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是忍不住多嘴说上一句。 “是。”涂山铃连忙点头。 卓景宁嗯了一声，然后就带着这只涂山小狐妖离开了聊斋世界。 366、坏人喜欢装好人（五千字） 一片狼藉的林子里，是纷纷扬扬的狐狸毛。一小块区域内的草木枝叶，犹如被无数利刃切割过一般，零碎破败，一张巨大的狐狸皮，呈现大字，带着血迹粘在枯枝败叶上，尽显隐含着的可怕一幕。 卓景宁一脸肃穆，这真界的排斥，他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不过，那不是涂山铃的尸体。 涂山铃这会儿昏过去了，脸色苍白，全是汗珠，身上则盖着卓景宁的外套。因为在涂山铃的狐妖之身被真界粉碎的瞬间，她身上的衣物也跟着粉碎掉了，然后涂山铃的身影一下子被拉扯开，宛如面条一般，形成了人狐交错的幻影。 最终，破茧一般，在幻影破灭前，从里头又走出来了一个涂山铃。 但没走两步，迎风就倒。 摔在地上后，涂山铃一副气息衰弱，命不久矣的样子。 卓景宁看了一眼那张狐狸皮，这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一道虚影，但因为这一张狐狸皮的源头太了不得，这才看起来栩栩如生，真实存在一般。 卓景宁觉得，这张狐狸皮，就是让涂山铃从人胎转变成狐妖的鬼神之血了。 静待了一会儿，直到涂山铃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那一张巨大的狐狸皮才消失。是一点一点变透明，然后如风中沙尘一般，倏然散去。 这间接意味着，那张狐狸皮和涂山铃之间的关系。 “先生？”看了一眼卓景宁，清醒过来的涂山铃弱弱的叫了一声。她这会儿的神情有点类似李鬼当初的样子，但没李鬼那么茫然，反倒有点像是卓景宁熟悉的一个游戏梗——我在哪儿？我被谁打了？打我的人在哪里？ “你醒了。”卓景宁微微点头，然后就问道：“你怎么样了？” 涂山铃却是一下子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先生，我应该……不是鬼怪了。” 她的声音稚嫩，断断续续，似乎是在怀疑。 但她的语气，却是万分确定。 卓景宁的目光不由若有所思，涂山铃变成了人，同样是付出了巨大代价，可能是因为实力不够的关系，导致她的身体非常虚弱，一副大病一场还没恢复的样子，精气神严重不足。 而李鬼，当时只是身体不够强壮，但精神上还是很不错的，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甚至还跟着他跑了一个晚上。 卓景宁刚才还略微给涂山铃检查过，发现涂山铃的脉搏非常虚弱，这是一种命不久矣的症状，意味着涂山铃可能没几年好活了。 这一次的实验，老实说卓景宁也不知道能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成功是一定能算的。 至少验证了人胎转化的狐妖，进入真界的子世界，同样会恢复人类之身。 但也是失败的。 鬼怪在聊斋世界，理论上可是长生不死的。 涂山铃的实力是不高，远不如小狐狸，但也是不算弱，如果将郭北县的鬼怪都排个号，那么涂山铃可以排在前二十。 可在变成了人后，涂山铃不光实力尽失不说，还没几年可活了。 这样一来，这一次的实验，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卓景宁尽管还不太肯定小狐狸来到此方世界会怎么样，但他可以确定，小狐狸知道后，是不会来这个真界的子世界。诡像级的实力，让小狐狸在聊斋世界，完全是可以肆意妄为的，又怎么可能舍得放弃那一身诡像之力？ 正如小狐狸了解卓景宁，卓景宁同样了解小狐狸。 同样孤单的灵魂，总能引起彼此的共鸣。 卓景宁按照惯例，远眺一下，想看看这里距离铜锣镇远不远，能不能望见。不过铜锣镇没有望见，倒是意外发现不远处的地方有人。 既然有人，那么去打听就是，于是卓景宁便带着还很虚弱的涂山铃赶了过去。 因为涂山铃身子轻，卓景宁就拎着她过去。 好歹是小狐狸的手下，总得给点额外照顾不是？ 那一条官道上，黄土泥路上铺满了沙子，防止打滑和土壤流失。官道两侧，是延绵无尽，望不到边的山地。 这是一条从山谷间开凿出来的官道。 此时，这条官道上，却三批人在。 其中两批人厮杀在一块儿，第三批人，则在一旁，老神在在的看戏。甚至兴致来了，还取出茶水花生瓜子西瓜等，边吃边看。 卓景宁远远看着，一脸奇怪。 两方厮杀这很合理，但还有一方吃瓜群众，这是什么情况？ 还是说，除了复读机和鸽子，看热闹不嫌事大也是人类的本质。 恰这时，他听到其中一方一人冲那一伙吃瓜群众喊道：“颜秋少宫主，还请看在师姐是你姑妈的面上，施以援手，妾身感激不尽。” 说这话的，是一名女子。 二十来岁，一身劲装，鹅蛋脸，丹凤眼，不算倾城倾城，但也是一方佳人。只不过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下手却是狠辣无比，卓景宁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女人虽说还不是武仙，但也是凡蜕层次的高手了。 想来用不了多少时日，就是一名武仙了。 武仙以下，需要名气来判断一个人的强弱，但如卓景宁这样的红尘仙，却是能够轻易凭借气血进行判断。 而这名女子求救的对象，是一个年轻少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十五岁的样子，相貌俊朗非凡，只不过眉眼略过狭长，阴柔多过阳刚，而双唇细薄，一副反复无情、刻薄寡恩的蛇蝎面相。 这少年闻言，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然后用低沉的嗓音回答道：“你师姐是我姑妈，但是……这是你们伊水门和天刀寨的纠葛，其中更涉及到了朝廷中大人物的利益纠纷，这我怎敢插手啊？” “你是要见死不救吗？”那女子闻言，俏脸寒霜。 “我不一直都是这幅态度？明摆着的事情嘛！不过洛女侠你放心，等你们都死了，我会为你们收尸的，毕竟洛女侠无论如何，也是江湖上有名的美人，更是那位红尘仙的未婚妻。只当年那位红尘仙突破，被接入仙宫，无福消受洛女侠，实在是可惜！”这少年忽然话锋一转，如此说道，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女子。 这女子顿时感到一阵恶寒。 她可是早就听她的师姐说过了，她师姐这个侄子，有亵渎女武者尸身的变态嗜好。尤其是江湖上越有名的女武者，这少年会不折手段的杀了对方，然后收藏对方的尸身。 “哈哈哈！”和这女子交手的是也是一名女子，只不过年纪不小，相貌略显丑陋，她发出一阵狂笑声，然后说道：“放心，颜秋少宫主，这位洛女侠身上，我是不会留下半点伤痕的，保证你享用的放心和安心。” “另外，洛女侠你就安心受死吧！为了让颜秋少宫主中立，我天刀寨可是将一名红尘仙的女儿给带来，献给了颜秋少宫主。” “黑云军大将军的千金，原来是被你们给绑走了！你们天刀寨好大的胆子！黑云军大将军为了解决诡异源头，可是多次以身试险！你们此举，就不怕引起众怒！”那女子闻言，哪怕身在险境，也是勃然大怒。 “这就不劳洛女侠费心了，洛女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这相貌略显丑陋的妇人冷笑一声，正要下狠手，但很突然，一股磅礴的气势铺天盖地般涌下来。 这是一股武道气势。 稍微靠近，便已经叫天地之间显现异象。 这是不入红尘的仙人之威。 “红尘仙！”在场的三方，无论是在动手生死相搏的，还是在一旁吃瓜看戏的，都是瞬间变脸。 不由纷纷看向了武道气势的源头。 然后就看到一名朗目剑眉、面若温玉的青年男子，拎着一个小女孩子走来。走得并不快，但一步踏出，脚掌根本没有落地，完全就是御空而立。 不入红尘是为仙！ “见过前辈！”这三方人纷纷行礼，哪怕是一脸桀骜的那位颜秋少宫主，此时此刻，也是战战兢兢，恭恭敬敬的行礼。 他只是桀骜不驯，嗜血恶毒，又不是没脑子。 直接得罪红尘仙，他这是想死！ 天刀寨的人是给他带来了黑云军大将军的女儿，但他没有染指，更没有收藏对方尸身的心思，而是好生招待了起来，并且试图让她对自己有感情，如此一来，日后那少女就是他的一道护身符，甚至是带领灵宫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契机！ 天刀寨，准确来说是天刀寨幕后的人，想将他们灵宫拉下水，他们灵宫明着与他们成了同盟，但在背地里，时刻准备的退路和后手。 若非如此，他如此心性，怎么还能当灵宫的少宫主？ 真当他那个贪花好色的宫主爹，只有他颜秋一个儿子吗？ 卓景宁的目光环视一圈，略微有些古怪，他在一旁听了会儿，没想到听到这么多刺激的信息，不过他也不在意，问了问铜锣镇在哪个方向。 “前辈可是去铜锣镇支援的？我伊水门正要赶去支援黑云军！”那女子闻言，却是忍不住面露喜色，连忙说道。 卓景宁闻言不由问道：“铜锣镇出什么事了？” 他离开这个真界子世界的时间并不长，按理说铜锣镇要是出事了，消息早该传开了才对。离廷坐拥天下，加上真界人道昌盛，这个子世界的凡人武力值爆表，凡蜕境界中，能日行百里者比比皆是，所以讯息传播方面很方便。 “消息还没传开，但我伊水门有独特联络手法，已经知道了黑云军破山旗在铜锣镇大败，士兵死伤无数，我等感念黑云军大将军恩德的江湖门派，纷纷赶去铜锣镇，准备救下幸存的士兵。”这女子回答道。 她说的很详细，让卓景宁一下子听明白了。 而这时，这女子忽然又说道：“前辈，您手中的这位姑娘，体质虚弱，可能没几年好活了，但在我伊水门内，有一门直通红尘仙境界的邪门武道，可能刚好适合这位姑娘，能让她数年内成就武仙，没准还能更进一步。” 卓景宁眉毛一挑，这女子说的前面一番话，他固然在意，但并不上心。可这会儿，他不由上心了几分。 涂山铃毕竟是小狐狸的手下，废了也就说了，还没几年就死在了真界，这多少算是客死异乡，卓景宁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去和小狐狸有所交待。 尽管小狐狸应该并不在意涂山铃的死活，但卓景宁也得考虑一下小狐狸在鬼怪狐妖一脉当中的影响。 狐妖中的鬼神只有一位，可诡像级有好几位。 越是在意，这顾忌自然也越多。正如小狐狸为了不引起卓景宁的不适，当时可是费尽心思，不在郭北县附近演化阴司之地。 “你想要什么？”卓景宁问道，这女子说出这番话，无疑是想求他帮忙。既然人家已经开出了酬劳，那么所求之事如果对他而言很容易的话，他是很愿意作为交换，给涂山铃一个机会的。 毕竟眼下的涂山铃，是人。 恢复人身后的涂山铃，和狐妖涂山铃有很大的区别。可能同样的嗜血，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无疑前者有人性，很听话，后者则注定是反复无常，翻脸不认人了。 狐妖天性多疑。 狐妖涂山铃，没有多少投资价值。但恢复人身的涂山铃，则有这个价值。正好卓景宁看看，涂山铃能不能适应此方世界的武道。 如果能的话，对于小狐狸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参考依据。 “请前辈和我们一道前去铜锣镇。”这女子赶紧说道。 卓景宁闻言，不由笑了。 这女子的要求，很简单，甚至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换做任何人，只要不是敌对方，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但就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不仅能让她们的危机得到化解，更能够为那位可能还没死的黑云军大将军的女儿，争取到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卓景宁没有犹豫，他直接答应了。 然后看着那位颜秋少宫主说道：“黑云军多少和我有点关系，如果不想我日后登门拜访，秋后算账的话，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卓景宁的语气平淡，甚至听不出丝毫的威胁意味，只是在很平静的陈述。 但颜秋听了，却是冷汗直冒，连忙抱拳说道：“是，前辈！晚辈知道该怎么做！黑云军大将军的千金，晚辈是被迫收下的，一直都好生招待的，没有怠慢她分毫！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颜秋这一番话，却是让那天刀寨的妇人武者脸色大变。 混江湖的，都是老狐狸。 活得越久的，就越是人精。毕竟没脑子的，或者是一根筋的，基本都活不过二十岁。 不是江湖上没好人，而是江湖上的恶人，都喜欢伪装成好人。 天刀寨的妇人武者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颜秋这番中隐藏的意思，他们以为他们拉颜秋背后的灵宫下水了，但实际上，人家从一开始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时刻准备给他们这些“盟友”背后捅一刀。 不过这个时候有红尘仙在，她连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卓景宁也没有找天刀寨麻烦的意思，这是伊水门的仇家，又不是他的仇家，他只是做一笔交易而已。 其他的，他一概不管。 不是怕麻烦，也不是不想惹麻烦。而是……没好处。 见到卓景宁不为难他们，天刀寨的人立马走了，走的时候还恭恭敬敬的请卓景宁有时间去天刀寨做客。 卓景宁没出声，而天刀寨的人也是说完就告辞离开。 这还是走个过场的客套话罢了。 颜秋早就跑了，说是回去请人带黑云军大将军的女儿过来，卓景宁看他两腿发抖的样子，就没有揭穿他回去换裤子的事实。 他的红尘仙武道，对于这些人来说，确实是威势太强了，如神如魔，神威如狱。加上他的刻意针对施压，别说是颜秋尿了裤子，那位洛女侠也尿裤子了。 至于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一个样子。 卓景宁为了不让她们尴尬，就主动说去附近村子里等一下。 这让这帮伊水门的女武者，无不感激万分，对卓景宁的好感度提升了不少。 这附近有三个村子，他们找一个最近的村子，名为榆树村，因此地前后左右都是榆树林而如此命名，村正一见到一帮武者过来，赶紧出来迎接，等知道这帮武者要换洗一下后，连忙让全村人帮忙洗澡水。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花不成？”卓景宁出声道，他这话是对涂山铃说的。那帮伊水门的人在准备换洗，卓景宁就带着涂山铃到附近山道上随意走走。从这个地方，可以远远看到榆树村的滚滚白烟，那是全村都在烧洗澡水。 伊水门的人给了不少银子，所以榆树村的人非常乐意干这事。 此时穿着卓景宁的外套，明显不合身的涂山铃，左看看右看看后，忽然开始一言不发的打量起了卓景宁。 这样一个动作，可是涂山铃还是狐妖之身的时候，不敢做的。 “铃儿在想，先生要铃儿去学那武道做什么？”涂山铃歪了歪脑袋，忽然这样说道。 卓景宁闻言不由看了她一眼。 涂山铃的性格方面，真得变化很大，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应该想的明白。”卓景宁淡淡的说道，涂山铃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而是从人胎转化成的涂山狐，能够和鬼怪接触，而不被鬼怪杀死，反而视若亲族一般，这样的能耐，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 聂小倩！ 只是凡人之身，就能够把两个鬼怪给骗了。 不过相对而言，涂山铃所做成的事情，其实比聂小倩更加惊人。 简直就是聊斋世界的人族女主角。 如此，涂山铃还想不明白他的用意吗？这是在明知故问，所以卓景宁都懒得回答。 “是要铃儿为王女试探一下前行之路吗？”涂山铃再次歪了歪脑袋。 卓景宁这回却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默少许，然后开口道：“你在模仿元清。” 小狐狸就歪一下小脑袋来着。 “是啊，铃儿就是在模仿王女。”涂山铃看着卓景宁，直接承认道。 “你模仿元清做什么？”卓景宁若有所思的问道，涂山铃的表现越惊人，就越有参考价值。 “当然是代替王女，在这个世界，伺候先生。”涂山铃用清脆的嗓音说道，她脸上还露出了很甜美的笑容。 涂山铃的相貌，很漂亮。 卓景宁挑了挑眉，他一脸奇怪，涂山铃怎么有这个想法？ “王女让我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和我提前说过了，不能让先生找别的女人。可一个男人，只要是活的，怎么不可能不好色？但王女的吩咐铃儿必须完成，铃儿只好这样做了喽。”涂山铃表情略显无辜的说道，仿佛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样。 卓景宁看着她，却是不为她的言语所动。 367、属于聊斋 涂山铃被卓景宁平淡的目光看着，一丝也没有畏惧的意思，反倒是仰着小脸，和卓景宁的目光对视起来。 卓景宁不由想到了遗世人。 遗世人是曾经的一位梦魇鬼神的过去之影，受到人道意识影响后所化。因此，遗世人演变了两个遗世人。平时的时候，这两个遗世人是以同一个身份出现的。 也只有当鬼性遗世人和神性遗世人在一起时，才是第一层聊斋世界人族背后的遗世人。 默默地守护，和聊斋鬼神对峙。 然而，当鬼性遗世人因为重伤状态，被卓景宁用惩戒杀了后。只剩下的神性遗世人，尽管会偏向人族，但却不再眷顾人族。 此时的涂山铃，就像是遗世人那样。 被去除了狐妖之身，但狐妖一部分性子，却是融入到了她的人类之身当中。 一脸无辜，犹如单纯的小女孩，但眼中不经意间，就会出现狡黠之色。言语单纯，却偏偏充满了若隐若现的魅惑之意。 “如果你能修成红尘仙，那么我可以给你一个伺候我的机会。”卓景宁在片刻后，突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是，先生。”涂山铃很乖巧的应声道，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仿佛是在为这件事而真心感到高兴。 卓景宁不再作声，然后又看了会儿山中风景，就回了榆树村，伊水门的武者已经换洗完毕，而灵宫的人也已经将黑云军大将军的女儿给送来了，卓景宁见事情解决了，就让他们赶紧上路。 伊水门武者中主事的，是那名女子，名叫洛安，江湖人称洛女侠，因其曾是一位红尘仙的未婚妻而出名。 洛安办事很有效率，一边安抚好了黑云军大将军的女儿，一边托人传信去了伊水门，然后过来告诉卓景宁，大概最晚明天晚上，门内就会派人将那门邪门武道给送来了，还有伊水门内，专门修行那门邪门武道功力最为精深的一人一起赶过来，是特意来教导涂山铃的。 卓景宁点了点头，洛安的办事效率不在他的意料之外，毕竟这洛安和他接触以来的表现，就很不简单。 不过那位黑云军大将军的女儿，倒是出乎卓景宁的意料。 那是一个模样还算周正的少女，不过对于自己被救这件事，丝毫不领情。 因为她看上了俊秀的灵宫少宫主颜秋。 这是一个完全被宠坏了千金大小姐，不分是非，不管对错，目中无人，完全以自己为中心。 不过对于是红尘仙的朱景宁，这黑云军大将军的女儿也不敢放肆。不是她有脑子，而是卓景宁从未收敛过自己武道气势。 那种威势，常人连靠近他都办不到，更别说对他无礼了。 “先生可要我教训一下她？”见到卓景宁这样，涂山铃就过来问。 “你现在没实力，怎么教训？”卓景宁诧异的问道，他看那个黑云军大将军的女儿，还真是挺不爽的，没想到自己救了这么一个货色回来。但是，他得维持高人的风范，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不过因此，他连那少女名字都不想知道，问也没问。 “铃儿就随便问问，没想去真的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涂山铃吐了吐舌头，却是这样说道。 显得俏皮可爱。 卓景宁：“……” 然后，他看了一眼涂山铃，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涂山铃，确实让他有些心动了。但也只是有些心动而已。 卓景宁将心中旖旎压下，微微摇头，说道：“算了，我目前还不想和她父亲动手。” 尽管修成了红尘仙武道，但他的武道，与其说是红尘仙武道，倒不如说是聊斋世界的凡人武道，来到此方世界后的一种升华。 武道的威力，完全依靠卓景宁的肉身之力。肉身体质越是强大，他的武道威力便越强。并没有此方世界自然修成武道的各种神异能力，如之前青皮怪物的借力打力，越级而战的奇门巧劲。 这样一来，卓景宁和真正的红尘仙动手，可能会被其各种手段给牵制住，无法将自身的力量给完全打出来。 因此，尽管卓景宁的肉身实力很强，但想要杀死一名红尘仙，却是非常困难。 不过，这是卓景宁的桎梏，却也是卓景宁的一条捷径。 此方世界的武道，想要提升，只能通过刻苦悟道修行，但卓景宁根本不需要这么去做。他所需要做的，是去使用惩戒击杀聊斋鬼怪，然后获得体质强化。 他的体质强化，武道力量自然而然也就提升了。 不过，他的惩戒，只有击杀聊斋鬼怪，才能增强自身的体质。 在这个世界的，不具备获取强化的效果。 甚至可以说，他的惩戒离开了聊斋世界后，其实已经失效了。明明卓景宁能看得见，感受得到，但惩戒却是无法释放出来。 如同460。 他的惩戒，只属于那一个聊斋世界！ 惩戒还没化作他的过去，填补他的先天缺漏的时候，就曾说过——聊斋世界，对卓景宁而言，是一场如同仙侠传说中的仙缘一般，让他由假成真，让他脱胎换骨，更让他逐渐超凡入圣！ 这聊斋世界，才是卓景宁的根。 这真界，他只能借助其来增强自身，或者考虑用来安置自己在意的人，免得在聊斋世界和鬼怪动手的时间，让他投鼠忌器。 “还有三层强化，体质强化方面就完全大圆满了。”卓景宁心头一动，他现在还不适合朝鬼神下手，但是在聊斋世界，难缠并一定只有鬼神。 他忽然记起来有一个地方被他给遗忘了。 但现在不方便回聊斋世界，他必须将他在这个真界子世界的事情做完。 他这一次的落脚点，距离铜锣镇不算远，但也不算近。论直线距离的话，大概有有十里地的路程，看来他每次进入这个真界子世界，的确是是在铜锣镇附近。 再回铜锣镇，这座镇子上是一片萧条，满地可见血迹，还有一些兵器碎片，和盔甲残片，至于活人，一个没看到的。 没有黑云军，也没有来支援黑云军的江湖人士。 这让伊水门的人有些不安，洛安犹豫了下后，过来请示卓景宁。 卓景宁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这洛安又不是他的属下，在打什么主意，他很清楚。无非是瞧着眼前太过诡异，但又不想表示自己害怕了，所以想找个理由，跟着卓景宁一块儿开溜。 不过转念想到涂山铃的邪门武道，就随口说道：“附近青柳镇上有我的仆人……” “晚辈愿跟随前辈前去青柳镇，护卫前辈左右，以报前辈的恩情。”洛安立即说道，她一脸严肃，说的跟真的似的。 就是伊水门中有几名女武者不由脸色微红，她们又不是初出茅庐，算是江湖上的老鸟，洛安这摆明是了认怂怕事，她们又怎么听不出来。 不过她们都没有开口拒绝。 因为她们也怕。 江湖上诡异之事的传闻，又不是一天两天，而出现诡异之事的地方，又岂是她们这些凡蜕武者能够插手的？ 死在诡异源头手里的武仙，又不是一个两个，甚至不久前，有传言说红尘仙被诡异源头杀死，尸骨无存。 原本他们伊水门来支援黑云军，就不单纯是为了来支援，而是得到确切消息，黑云军大将军即将赶到铜锣镇，他们就打算先来到铜锣镇，然后刷一波那位大将军的好感。 正如当初那小将谈梓和卓景宁说的那样，哪怕是被仙宫贬谪下来的红尘仙，对离廷的武者来说，也还是红尘仙！ 无人敢不敬。 卓景宁赶到青柳镇的时候，正看到李鬼在和裴钱虎面对面坐着，一起喝酒。下酒菜只是一荤一素一碟花生米，不算丰盛。 卓景宁看着李鬼，问道：“可曾习惯了？” 旁人听了这话，只会以为是卓景宁在问李鬼住的习不习惯，但李鬼却听得明白，卓景宁是在问他重新做人后，习惯了没。 李鬼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习惯了，还是现在这样子舒服。”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一些鬼要想尽办法去借尸还魂了，这做人和做鬼相比，真的是还是做人的感觉要好一些。 做鬼尽管在聊斋世界也快乐，但是做人，这快乐的感觉要更好一些。 “习惯了就好，那么……没看见客栈里来人了？还坐着干嘛？要我去招待吗？”卓景宁指了指伊水门的武者。这帮人在听说卓景宁的仆人在青柳镇上开了一家客栈后，便立即表示要来打扰卓景宁一晚上。 意思很明显，要给卓景宁送钱。 这也是洛安打的主意，反正黑云军大将军的好感度刷不了了，那么干脆刷眼前这位的，反正也是红尘仙。 对于他们这种机缘巧合，捡到了前人的武道秘籍，但从没有人修成红尘仙的江湖门派来说，只要是个红尘仙，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李鬼是不知道这些，他这会儿看着卓景宁的嘴脸，心里头简直有一万头那啥玩意儿奔腾而过的感觉，这让他忍不住回忆起一千多年前，他还是活人的时候，在地主家里当长工的日子。 真的是苦不堪言。 心中暗骂一声狗地主，李鬼脸上就赶紧挤出笑容，跑过去热情招呼那帮伊水门武者。 卓景宁支走了李鬼，就问了裴钱虎几句。裴钱虎听到卓景宁问的问题都是关于李鬼的，就赶紧把李鬼这一段时间里言行举止，都一一说了一遍。 卓景宁听了点点头，李鬼没有异常举动，或许是跟现在没有实力有关。 暂时还可以放心。 尽管和李鬼有了协定，但是卓景宁可是从头到尾，就没相信过李鬼。 也许，等知道封神榜的下落，他就要动手过河拆桥了。 只可惜小狐狸目前无法过来，这受到了真界影响，如李鬼、涂山铃这般的，也无法再回到聊斋世界。不然的话，有小狐狸的读心鬼术，他哪里还需要这么麻烦！直接让小狐狸用读心鬼术，从李鬼心中读取到相关信息便是。 裴钱虎随即就给卓景宁准备酒菜，卓景宁精力充沛，不需要睡觉，就去客栈的二楼，一边吃喝着，一边远眺外面的夜景。 离廷实力强大，不用有人作乱，加上各地武者众多，民风彪悍，所以便是青柳镇这样一个小镇子上，也没有宵禁，并且夜市热闹，其中那烟花勾栏之地，最为热闹，门庭若市。 并且武者的精力都很旺盛。 与其让这帮武者打斗闹事，不如让他们换个方向去发泄这些多余的精力。 过了一会儿，卓景宁突然听到了脚步声，原来是涂山铃过来了。 涂山铃梳洗打扮过了，发丝还湿漉漉的。她穿了一身简单的长裙，就走到卓景宁身后，给他轻轻的按着肩膀。 狐通人性，也最善猜人心理。 卓景宁被她按得挺舒服的，就没阻止。 卓景宁不开口，涂山铃也就不开口，温婉宁静的就像是一个小媳妇一样。 然而这一份安宁没能持续下去多久，楼下突然出现的吵闹声就惊动了卓景宁。体质强大，卓景宁很快便听清楚了吵闹声出现的原因。 是那黑云军大将军的女儿，因为嫌弃客栈不好，就没好气的骂了李鬼几句。 李鬼是什么人？ 哪怕他面对卓景宁的时候唯唯诺诺，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但李鬼的前身，可是聊斋世界的一方鬼王！ 诡像级的鬼王！ 鬼神之下，万鬼来朝，甚至因为善于治理，曾被谢必安范无救邀请去担当阴司之地鬼城的县令。不过李鬼最终还是拒绝了，他更喜欢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一点。 一个凡人骂他，李鬼又如何能忍？ 然后，李鬼动手了。 不过没打过…… 毕竟李鬼已经实力尽失，只是一个普通人，要不是裴钱虎和伊水门的武者赶过来的速度快，这一位曾经的鬼王，已经被一个凡人少女给打死了。 不得不说，这一位黑云军大将军的女儿，是真的蛮横无理，娇纵跋扈，完全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跟聊斋世界的鬼怪有的一比。 下手的狠辣程度，还在洛安之上。 卓景宁这个时候，不好不出面，但下去又嫌麻烦，于是他释放出了自己的红尘仙武道。 客栈里顿时安静了。 安静的不光是客栈，还有整座青柳镇。这一镇子，前后几条街道罢了，卓景宁的武道气势可以轻松笼罩。 天现异象！ 青柳镇的武者，自然也被这一股突然出现的红尘仙武道气势，给吓得不轻。尿裤子尿床还好，就怕是在烟花勾栏之地，事情办到一半的…… 368、才女 镇子上官职最大的是镇守，姓方，因为武道境界是武仙，所以在江湖上的称呼是武仙方镇守。 叫的有些复杂。 但这也是无奈为之，在牛山县，还有一位武仙，不仅也姓方，名字也相同。另外还有一位姓房的武仙。房、方音相近，若是不叫的全一点，很容易听错了。 在离廷，江湖和朝廷并不是井水不犯河水，江湖每一门派背后，都有一朝廷中达官显贵的影子。 朝廷远江湖，但江湖不远朝廷。 武仙方镇守拿了重礼，连夜登门拜访，知道了详情后，立马表示他可以联系上黑云军，让黑云军的人把那位千金大小姐给接走，并且拿出了一笔银子，给李鬼当做汤药费。 堂堂一方武仙镇守，这么低声下气，给足了卓景宁颜面，卓景宁自然不会不给面子，于是之后就是卓景宁和这位方镇守坐在一块儿讨论武道修行了。 方镇守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 虽说红尘仙并不是很少见，但能够和红尘仙论道的机会可不多见。 不过很快的，方镇守一脸愉快内心则很不愉快的和卓景宁结束了论道，先行告辞了。和别的红尘仙论道，那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其实是在求教。但是和卓景宁……方镇守觉得真的是在论道！ 他总感觉这位红尘仙的武道修养，比自己还不如。 但这些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只好一脸懵逼的离开。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在方镇守走后，卓景宁如此肯定的感慨道，和这位方镇守交流一番，居然比和天钟县的那位红尘仙县令徐青墨收获还多。 涂山铃不由掩嘴轻笑。 “你笑什么？”卓景宁问。 涂山铃抿嘴，似乎在憋笑，她微微摇头，却不回答。 卓景宁也不追问，他让涂山铃退下，和方镇守的交流，倒是让他有了自创武道秘籍的想法。 是夜，一宿没睡，武道秘籍没弄出来，但卓景宁等到了伊水门的人。 还有那一门邪门武道。 “欲练此功，必先自废武功？”卓景宁看着到手的这门武道开篇，一脸古怪。 伊水门内修行这门武道最为精深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武仙，气血衰败，虽然还是武仙，但真要打起来，可能还不如一位凡蜕当中的知名武者。 此人名叫伊河天，在他年轻那会儿，也是名镇一方，不过现在知道他的人，却是不多了。 因为伊河天年轻时候被人下毒，武功大失，不得不选择修行这门邪门武功，尽管有所成就，但不成红尘仙，也留下了很大的后遗症，导致他身体一开始走下坡路，就不得不开始闭关隐居，好调养身体，让自己再多活几年。 伊河天听到卓景宁念出了开篇的文字，以为卓景宁怀疑这门武道秘籍是假的，于是连忙开口道：“前辈，这门武道秘籍是家师祖上得来的，放在伊水门内，两百年来，修行这门武道的不下百人，其中晚辈是这门武道的大成者。这门武道秘籍千真万确，晚辈不敢拿假东西糊弄前辈。” 卓景宁点点头，他倒是没怀疑过这门武道是假的，想来伊水门也没这胆子，于是他又问道：“这门武道，你们就没想给取个名字？” “没有。”伊河天连连摇头，“这是红尘仙前辈留下来的武道秘籍，前人没有留下名字，晚辈等又怎么敢擅自做主？” “那就叫万剑归宗吧。”卓景宁想了想后，如此说道。 这是邪门武道，讲究的是自废武功，然后借残破之体感悟虚无剑气，最终让自己身藏剑气。一念起，便有无数剑气破体而出。 而修炼到这样一个地步，便是武仙了。 如果能将剑气收放自如，转而温养自身，感悟天人合一之妙，便能更进一步，踏入红尘仙的境界。 “前辈不吝赐名，晚辈代表伊水门，万分感谢！”伊河天连忙说道，一脸激动万分，仿佛真得很感谢似的。 “在伊水门内，你是什么身份？”卓景宁闻言，不由这样问了一声。 “现任伊水门的掌门，是晚辈的女儿，晚辈是上一任掌门。” 卓景宁点点头，难怪伊河天敢说这话，作为伊水门的太上皇，他确实有这个资格。另外，这伊水门的诚意倒是十足。 他看得出来，这一位伊水门的前任掌门，适合静养，不宜走动，不然会减少寿元的。 这想来不是伊河天受过什么毒伤，就是万剑归宗这门武道所致了。 无疑这后者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 不然的话，伊水门也不会称呼这门武道为邪门武道了。 然后，卓景宁就让伊河天教导涂山铃这门武道，他虽然看了被他取名为万剑归宗的这门玩舞蹈，但他的武道修养可能还不如一名武仙，根本教不了，因此就放弃，顺便旁听偷师。 伊河天没有和卓景宁论道过，不清楚卓景宁的底细，只当是卓景宁无比重视这个叫涂山铃的小女孩，因此教导的格外用心。 他是要教导涂山铃的，虽说不是师徒，但也需要行一个简单的拜师礼，这样的拜师礼在教导完毕后师徒名义就作废了，不过也因此伊河天知道了涂山铃的名字。 涂山铃很聪明，哪怕她是从聊斋世界过来的，从未接触过此方世界的武道，但也很快明白要怎么修行。 第一天没动静。 但在第二天早上，涂山铃就感悟到了虚无剑气，隐隐藏剑在身的架势，这让伊河天瞠目结舌，最终只能连连感叹涂山铃的天赋。 卓景宁倒是不这么想。 因为在涂山铃初步修成万剑归宗那一刻，他体内那一团从不现身，躲着他一样的人道意识，第一次有了动静。 那是微弱的波动，似乎在和此方世界的人道意识遥遥呼应着一般。 平时，这团遗世人赠予他的人道意识可不会这样，所以卓景宁在仔细想了想后，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就在刚才——此方世界的人道意识降临了。 然后似乎是弥补了涂山铃一下。 因为见到了“大佬”，所以他体内这“咸鱼”忍不住要去抱一下大腿。不过从这团“咸鱼”还在他体内的情况来看，这大腿应该是没抱成功。 “真丢人。”卓景宁吐槽道。 然后，他体内这团“咸鱼”瞬间跳动两下，似乎是在抗议，但随后就又没了动静。 不过卓景宁也有了意外收获，他发现自己能和这团人道意识沟通上了，这让卓景宁不由陷入了深思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成了“备胎”。 一开始遗世人将这团人道意识给他，这团人道意识刚好是为了找一个合适的容器承载自己，才一直那么老实，但同时，多半也是在随时在找着“下家”。 不然的话，之前卓景宁也不会一直没办法和这团人道意识联系上。 眼下这团人道意识被此方世界的人道意识嫌弃了，或者拒收了，这团人道意识就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过来找他了。 不过，卓景宁不介意。 着不是生活想要过得去，头顶还得有点绿，而是毕竟想要唤醒残缺的封神榜，需要人道意识。如果没有体内这团人道意识，李鬼说的封神榜，对卓景宁而言，毫无用处。 为天所妒，从而残缺。 无法唤醒的封神榜，注定是派不上用场的。 卓景宁又看了会儿涂山铃的武道修行，进境非常快，虽然想要成就武仙，还有很长一段路走，但也算省去了常人三五年的苦熬功夫。 练武，没有捷径，只有吃苦打磨。 涂山铃却是直接将这一需要苦熬才能出头的阶段，给省略掉了。 这个挂比。 而这时，李鬼跑来禀告说，黑云军的人过来了。 无疑是来接那位刁蛮大小姐的。 卓景宁便立即过去，来的人卓景宁还恰巧认识，正是那位小将谈梓。 这会儿，谈梓的官阶似乎还上升了，因为他的装扮和上次卓景宁所见到的不一样，盔甲上的花纹更加繁琐，并且出现了一个狼头。而在他身后，则跟着近百名士兵，威势十足。上次可就只有十来个士兵跟着他。 见到卓景宁，谈梓连忙上前行礼，很恭敬的说道：“晚辈见过前辈！” 卓景宁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客栈，示意谈梓他要接走的那位刁蛮大小姐就在里头。 因为这个黑云军大将军的女儿实在是不讨卓景宁喜欢，所以到现在为止，卓景宁都没打理过她，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好态度了。 “晚辈这就带走小姐。”谈梓立即说道，这不是他看出了卓景宁的脸色，两三天不见，心眼灵活起来了，而是这是他的任务。 然后他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那一日，铜锣镇上，诡异源头出现，兄弟们死了不少，被诡异源头留下的，无人能够幸免于难。” “节哀顺变。”卓景宁很没诚意的说了一句，态度敷衍至极。 谈梓无语，他心叹口气，只好拱了拱手，示意手下却接人，然后凑近几步，跟卓景宁说道：“大将军听说了前辈，所以想请前辈务必过去一趟。” “务必？”卓景宁重复了一遍谈梓话里刚才的某个词，眼中不由露出玩味之色，他看着谈梓，脸上似乎是露出了笑容，好似并不计较，然后声音无比温和的问道：“原话不是这么说的吧？你我也算是熟人，就开门见山的说吧。” 谈梓苦笑，没有开口，但点了点头。 那位大将军的原话当然不是这么说，完全就是将卓景宁当成了自己的下属，颐指气使的命令口吻。 毕竟，那位大将军可是嚣张跋扈惯了。 不过，他没脑子才会这么转达，这会儿开口当然是要修饰一番。 “观其女知其父。”卓景宁微微摇头，在见到那位刁蛮大小姐的脾性后，他对那位黑云军的大将军是什么性格，多少心里有数了。 不过，他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于是他淡淡的说道：“他若想动手，尽管过来，别遮遮掩掩，元某奉陪到底。” 卓景宁只是在没好处的情况下不想惹麻烦，眼下这麻烦都找上门了，他又如何能忍。那黑云军的大将军只要敢来，卓景宁一定叫他付出巨大代价才能离开。 要不是他现在还没有把握杀死一名红尘仙，卓景宁哪里还会选择如此被动，直接找上门去，主动出手。 “是。”谈梓点点头，他只是个传话的。 “哦，对了，你和我仔细说说，那铜锣镇的诡异源头，到底怎么样的？我刚好遇到一个老朋友，他跟我打听起这件事来着。”卓景宁这时又像是一副刚想到的样子问道。 “仙宫插手了。”谈梓闻言，却是面露喜色，他将卓景宁一直当成是被仙宫贬谪下来的红尘仙，那么卓景宁提到的老朋友，无疑也是红尘仙，如此推测下去，只能仙宫派红尘仙下来了。 于是他赶紧说道：“铜锣镇的诡异源头一直没有出现，但我知道她是什么。她本是一名才女，因为祖辈的仇杀而惨死，死前还遭受了凌辱。此后化作了梦中恶鬼，擅长拉人入梦，一旦被她拉入梦中，便会万劫不复，尸骨无存，只剩下一些残缺的生前佩戴之物。” 卓景宁想到了他当时在铜锣镇上看到的，不由点了点头，很符合谈梓说的这样。只不过，这个真界的子世界是不可能存在鬼的，那么谈梓说的才女化作梦中恶鬼，多半是无稽之谈，或者是谈梓见识太过浅薄，没有认出那诡异源头的本质。 卓景宁没有见过那铜锣镇的诡异源头，所以也无法因此就判断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不过，他可以肯定两点。 第一点自然是铜锣镇的诡异源头不是鬼。这二点，卓景宁觉得，是那名才女应该没有当场死去，事后还活了过来，然后得到了什么邪门武道，就像是那瘟仙武道一样，修成了类似于红尘仙，但操控诡异力量的怪物。 念及此，卓景宁忽然发现谈梓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眸子深处居然有一抹惨绿之色一闪而逝。 369、靠山靠不住 这让卓景宁不由在意起来，若是其他的眼神变化，他可能不会多想，但是这惨绿之色，他没办法不多想。 这是恶意实质化才会出现的。 但是，这是真界的一个子世界，真界人道笼罩之下，鬼怪不存，又怎么会出现这种鬼怪才有惨绿之色的眼神？ 若是在猫狗身上，那么是正常的。 人身上，绝对不正常！ 卓景宁想了想，这首先，可以排除谈梓是鬼怪。然后，他就有了一个猜想。 但是，这个猜想太过荒诞，也没有依据。卓景宁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他曾经有过一段当鬼的经历。 他觉得，铜锣镇的诡异源头，其实和谈梓有着密切的联系。 而且很有可能，这一点连谈梓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去打听一下谈梓的升迁经历，如果对的上的话，哪怕没有什么证据线索，他也有十足把握能肯定这一猜想了。 谈梓见卓景宁目光沉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以为卓景宁在思考铜锣镇上的诡异源头，便不敢打扰，悄悄走开，去接黑云军大将军的女儿去了。 至于他自己的异样，谈梓没有丝毫察觉。 而他的这一举动，也在卓景宁的观察当中。 等谈梓一走开，卓景宁就伸手对一名士兵挥了挥手。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因此认出来这名士兵是一直跟在谈梓身后的，上次也曾出现过。 见到卓景宁招呼自己过去，那名士兵赶紧过来，然后行大礼参拜，说道：“请前辈吩咐。” 离廷的士兵都是练武之人，因此对于高手的称呼，通常是江湖上那一套。除非对方是在军中任职，或者在朝为官，才会称呼将军或者大人。 这名士兵见过同僚因为说卓景宁坏话而被谈梓训斥，因此这会儿恭敬无比。 更何况他也不敢不敬。 军人讲究服从，但离廷以武立国，全国上下，武者不计其数，繁华县城内的一名客栈店小二，都有可能是个练武多年的好手，因此这离廷军营之中，对于江湖上的高手，也会有一定服从心理。 尤其是面对一位红尘仙的时候。 这算是离廷的一处隐患，但朝廷之上红尘仙众多，被贬谪下来的红尘仙基本上都在离廷担任官职，这一处隐患自然无足轻重了。 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不成？ 如果能，那么离廷多半也已经大厦将倾了。 “你家将军，可是升官了？”卓景宁问道，他装作一脸随意，明知故问：“我见他的穿戴，和上次不一样了，难道是黑云军中有哪一位解甲归田了？” 这士兵闻言，不由一脸悲切，然后说道：“若真是千夫长解甲归田，那还好了。是在铜锣镇的时候，千夫长死在了那邪物手中，因为谈将军带着我们成功逃走，保留了破山旗大部分士兵性命，谈将军的能力叫一众兄弟心悦诚服，大将军这才勉为其难的顺水推舟，让谈将军成为破山旗的千夫长。” 卓景宁点点头，然后故意露出奇怪神色，问道：“你是说，黑云军的大将军，本来不想让谈将军成为千夫长的？” 这士兵左右看看，犹豫了下后，才小声说道：“前辈，谈将军与您亲近，这些话小人才与您说。咱们大将军有些地方，确实是不太地道。任人唯亲。” 卓景宁一脸笑容，表示自己会保密，不会传出去，然后装模作样的说道：“说起来，我确实和谈将军一见如故，上次不能出手，其实是事出有因，有些事情我不能说，但那时候，我真的不方便出手。” “原来是这样，前辈有前辈的苦衷，小人一定会转告给谈将军，免得将军误会。”这士兵连忙说道，对于卓景宁说的话，这士兵深信不疑。 因为卓景宁的实力摆在这。 只要你有实力，无论你说什么，都会有人信。哪怕与他本身的三观不符，但他只会怀疑是自己错了，是自己的认知出问题了，他以前都活在被欺骗和谎言当中，而你说的才是真相。 卓景宁点点头，也不说什么，然后继续问谈梓的升迁历程。 至于理由，是自己想了解一下这位谈将军，因为可能这位谈将军是自己的一位故人。这个理由其实漏洞百出，仔细一想就会怀疑。 但这士兵对卓景宁深信不疑，自然就不会怀疑，甚至连犹豫没有，就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这不仅是一位跟着谈梓多年的亲信，还和谈梓是同乡。 “谈将军原本和小人一道，都是出身云关县，不过和小人不同，谈将军算是县内的一家大户。前辈你别看谈将军一副老成样子，但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在谈将军年少的时候，还有一段风流韵事，结果意外失足落水，被人救起后似乎是醒悟了，性格就有了很大的改变，简直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卓景宁听到这，眉毛不由挑了挑。 “后来朝廷征兵，我和谈将军一起参军，同在一个军营。那次围剿山贼，因为当时的什长疏忽大意，被山贼所杀，谈将军设计逃走，然后又带人来救出我们几个兄弟，因此谈将军被我们推举为什长。” “此后，遇到奇险，谈将军总能找到对策，从而一路升迁，称为百夫长，我等也是心服口服。实际上，谈将军的功劳，早就能升任千夫长了。但就因为谈将军的功劳太多太大了，大将军就一直压着谈将军。不过这一次，大将军是压不住了。” 这士兵说到这，忍不住露出了一脸笑容，是在为自家将军守得云开见月明而感到高兴。看得出来，虽然是黑云军的士兵，但他对那位红尘仙大将军早就深有怨言。 要不然，也不敢这么对卓景宁畅所欲言。 卓景宁听到这儿，也总算明白这个士兵在选择信任他的同时，还这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原来归根结底，是为了给自家将军找一个靠山。 黑云军的大将军是红尘仙，卓景宁也是红尘仙，并且又对谈梓一副很有好感的样子，这不就是现成的一座靠山？ 然而，这士兵注定是失算了。 事实证明，靠山都是靠不住的，人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卓景宁点点头，他听完了谈梓的升迁经过，第一感觉是这人很有才能，第二印象便是这人功高震主，第三则是黑云军的大将军真不是个东西，不配当一军统帅。 但真的这样吗？ 黑云军的大将军固然会有些跋扈，从他女儿就可以看出来。但卓景宁相信，绝不会做出嫉妒手下这种事情来。 不是这位黑云军的大将军多么有情操，而是这货是红尘仙！ 真龙会嫉妒泥鳅？ 恐怕这位大将军，早就发现谈梓的一些不对劲之处了，这才一直压着谈梓，不然谈梓坐到千夫长的位置上去。 “铜锣镇出现诡异源头，原来的破山旗千夫长直接死了，还死了一些士兵，但我要是没猜错，那些士兵多半是原来的破山旗千夫长的亲信。”卓景宁心中沉吟着，他现在对于自己的猜想越来越肯定了。 这个谈梓，大有问题！ 不过，在不可能出现鬼的此方世界，谈梓却是性格大变，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除开借尸还魂、夺舍这种常见手段外，还有别的吗？ 卓景宁这一点想不明白。 “这么说来，这么黑云军的大将军，想要见我，是单纯的想要和我聊聊，确定一下是不是敌对关系。”卓景宁这会儿寻思谈梓说过的话，却是读出了方才不曾有的含义。 这时候，谈梓已经领着那位刁蛮大小姐出来了。 见到卓景宁，这位刁蛮大小姐尽管面色不喜，但也过来行了一礼。卓景宁对她没好感，她又怎么感觉不出来？ “一路顺风。”卓景宁笑道，然后等他们一走，就找来了伊河天，问道：“黑云军的大将军，你知道他的来历吗？” “前辈若是问黑云军大将军修行的武道，还有去仙宫之前的来历，晚辈不知。因为根据一些可靠消息，晚辈可以肯定，黑云军的大将军，应该是前朝之人，至今至少有五百多岁了。”伊河天想了想后回答道。 仙宫能让红尘仙长生不老，活上五百年不足为奇，卓景宁点点头，他道：“我不是问他在仙宫之前的事情，我想知道，黑云军的大将军被贬谪下来后，做了一些什么事情，有多少年了。” “这晚辈清楚，毕竟这不是秘密，有些事情还是朝廷大肆宣扬的。炫耀一番武力，叫我们这些江湖中人老实一点。”伊河天自嘲了两句，然后继续说道：“黑云军的大将军出现在朝廷的时候，大概是在二十年前。那时候应该是他刚刚被仙宫贬谪下凡的时候。因为是红尘仙，所以离廷皇帝直接派人盛情邀请，黑云军的组建也是那时候。” “在手握黑云军后，他做了很多事情，扫除了离廷皇帝一些麻烦，深得离廷皇帝的信任，为此将一位武仙郡主嫁给了黑云军的大将军。郡主和他所生的女儿，便是那位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了。” 卓景宁点点头，“那他叫什么？” “无人知道，他也从不透露自己的名字，因此外人称他是无名。别人这么叫，他也这么答应。至于他女儿，则是让她跟随自己的母亲姓。”伊河天说着苦笑了下，“我们这些江湖中人是不敢称呼他为无名的，因此便以大将军，或者黑云军的大将军来称呼。” 卓景宁微微挑眉，这还有不透露自己名字的？ 奇人怪事吗？ 不。 卓景宁觉得，多半是这位黑云军的大将军，他的名字一定隐藏着很大的秘密。或者，是他的名字关于一个很重要的身份。 如果让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可能会有大麻烦，甚至生命危险。 “那么，还真得去见见这位无名了。”卓景宁有了决定，正好这离廷对于的奖赏一直没动静，他托这位无名去问问也好。 尽管没把握杀死一位红尘仙，但卓景宁觉得，除了那位神秘莫测的仙宫帝释天，此方世界，无人能杀死他！ 更何况，他随时能开溜。 卓景宁问清楚黑云军在哪儿，也不跟着谈梓他们，直接御空离去。 仙宫是在天上，要是红尘仙不会飞，那该怎么进入仙宫呢？ 随着武道的修成，卓景宁逐渐也掌握了御空这一本事。这是此方世界赋予红尘仙的，就像是鸟儿注定会飞一样。 不过没鸟飞的那么持久，飞一阵子，就得落地休息下。 黑云军的大本营所在，是在几十里外的东安城。这是直线距离，如果御空赶过去的话，其实不算远。 天色快黑的时候，卓景宁总算是赶到了东安城附近。 不过他还没进城，只是刚靠近，就看到有人在城外的上空中等着自己了。这人一身黑色盔甲，气势非凡，如同黑云压顶。 卓景宁看了一眼，看不清楚这人的面容，但从这一身气势，就知道这位便是黑云军的大将军，无名了。 于是卓景宁放出了自己的武道气势。 “在下元清，仙宫贬谪下来，见过无名兄。”随着武道气势的放出，卓景宁自报家门。 迎接卓景宁的，也是一股武道气势。 轰隆！ 惊雷炸开，天空中仿佛出现了银蛇电舞，又像是两只无形大手将天空给撕裂开，延绵无尽的威压落了下去，将下方的东安城都有些微微颤抖。 一股强劲的风，在武道气势碰撞处散开，将下方的一些树木枝丫，吹得左摇右晃。还有一些较细的，接二连三的断裂开。 红尘仙之威，尽显其可怕之处。 卓景宁快速从天上落了下去，因为在武道气势对拼上，落了下风。 他居然不是这无名的对手！ 而在卓景宁落地后，他听到一道声音出现在他的耳畔。 这声音说道：“你说谎，你不是仙宫贬谪下来的红尘仙，仙宫的红尘仙，我都认识。” 然后，在这道声音之后，第二道声音紧随着传开。 “我也不揭穿你，你有红尘仙的实力，那么你只要能自圆其说就行。这方天地，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揭穿你。哪怕是活了上千年，为天所厌的那一群老不死！” 370、漂亮的女孩子骂人都很厉害 这两句话，无疑都是面前这个应该是叫无名的人说的。卓景宁抬起头，看着才从天上落下来的无名问道：“那么，你究竟是谁？” 卓景宁这一声，问得格外认真。 黑云军的大将军，世人称之为无名。可一个无名之人，却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认出所有红尘仙？ 并且称呼活了上千年的红尘仙，是为天所厌的老不死。 “我？”无名看着卓景宁，沉默了一会儿，却是开口了：“别人这么问，我是理都不理，不是他们没资格知道，而是他们知道了也无用。不过，你不一样，你或许可以知道。为了让我知道你到底可不可以知道，接我一拳。” 话音落下，无名动手了。 这一拳出，不见天象变化，但却让卓景宁瞬间心悸，几乎想也不想，就借助惩戒的力量，离开了此方世界。 …… 永恒未知深处的路径上，站在真界的入口处，卓景宁一脸心有余悸。 刚才，他要不是跑得快，可能真的死了。 那一拳简直无所遁形，如苍穹压顶。一旦被那一拳命中，直接就粉身碎骨的下场。而留下的拳劲，很有可能将他的肉身生机给直接磨灭，叫他血肉重组复活都办不到。 但有这么强的红尘仙？ “难道无名就是帝释天？可无名若是帝释天，谁能贬谪他下来？离开仙宫，仙气逐渐流失，红尘仙可是会逐渐老死的。”卓景宁不由猜测道，他觉得无名刚才说的那一句为天所厌的老不死，可能是关键。 又等了片刻，卓景宁才踏出去。 却不是去真界。 而是回聊斋了。 回去和小狐狸报个平安，然后和小狐狸讨论一下。 在聊斋世界，能和卓景宁讨论的，以前只有李婉淑，而现在只有小狐狸。 …… “这个小浪蹄子！” 这是小狐狸听卓景宁说了涂山铃变化后的第一个反应，小手叉腰，对着面前的空气好一顿骂。 事实证明，越是漂亮的女孩子，骂起人来就越厉害。 “那你就和她风流快活了几天？”小狐狸斜视看过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盯着卓景宁，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怀疑之色。 贪财好色，这是小狐狸从和卓景宁在一起那天起，就心里清楚的。 “你想哪儿去了？”卓景宁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然后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身上，才接着说道：“我在那边可有事缠身，这一次回来，是遇到了一个强得离谱的红尘仙，被人家一拳给吓回来的。” 说着，卓景宁忍不住叹了口气。 无名那一拳，是真的强！ 红尘仙是什么，小狐狸听卓景宁说过了，相当于一个削弱版本的普通鬼神。但就算是这样，也属于鬼神范畴，鬼神能一拳灭杀一个鬼神？ 尽管不是同一个世界，但小狐狸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你是不是遇到帝释天了？”于是，小狐狸有了和卓景宁一样的猜测。 仙宫之中，只有帝释天才能贬谪红尘仙。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既然帝释天能贬谪红尘仙，那么一拳能灭杀一个红尘仙，也很合理。 卓景宁微微摇头，就把无名的来历给说了一遍。 小狐狸沉吟片刻后，小脸认真，用极度肯定的语气说道：“他就是帝释天！” “说说看。”卓景宁也这样想，但有些地方他想不通。 “除了帝释天还有谁？你可是那一个世界的红尘仙，在武道上的感受不会出错。你既然感觉到红尘仙是那一个世界的武道上最后一个境界，那么就不会有更高层次的武道境界。”小狐狸翻了翻白眼。 “无名是帝释天的可能性很高，只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帝释天已经离开仙宫，那么仙宫中又是谁在住持仙宫的运转？我可听说了，近些年里，差不多每隔三年，就有一两位红尘仙被贬谪下去。”卓景宁说道，正是这一点，让他很困惑。 还是说，除了帝释天以外，还有人能将武道修到了媲美帝释天的地步？ 可真要如此，为什么不拉拢被贬谪下来的红尘仙，反攻仙宫，夺取仙宫之主的位置？ 有这个能耐，却不想高高在上，可能有这样的人，但这很不符合无名的性子。如果无名是这样一个淡泊名利，以德报怨的人，那么他就不会成为离廷的黑云军大将军！更不会如此跋扈，养出来那样一个性子的女儿！ 无名的性子，是桀骜不驯的！ 况且，无名打出那一拳时说的话，完全就是话里有话。 李婉淑这时端着点心走了出来，见到卓景宁和小狐狸在说话的样子，于是就笑问道：“你们在聊些什么？” 对于小狐狸坐在卓景宁身上，李婉淑脸上看不出半点不自然。 “姐姐，你说，要是一个地方，只有一个大官。这个大官从不现身，但某一天，有人发现在荒山野岭，也有一个大官，不是这个人穿着官服，而是和大官一模一样，你说，这稀不稀奇？”小狐狸眼珠子一转，忽然这样出声道。 李婉淑一听，愣了下，然后放下点心，随意的说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天下之大，有长得相似的人，也很正常。况且，没准是那大官被贬职了呢？” “贬职？” 卓景宁忽然明白无名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如果那样的话，他可以去真界的那个子世界再见见无名。 他可以肯定，这一次无名不会动手了。 然后，卓景宁看着李婉淑，脸上露出笑容，接着伸手抓住李婉淑就是一拉，李婉淑一个没稳住重心，一下子摔进卓景宁的怀里。 “夫人高见，小夫人也高见。”左拥右抱，卓景宁如此说道。 “呸。” 然后就被一大一小两个拳头捶了。 …… 桃花镇。 这一座镇子，是牛山县内偏北的地方，距离铜锣镇较远，但这是步行的路程，若算直线距离，是非常近的。 红尘仙御空飞行，连半个时辰也不用。 人类不比鸟儿，哪怕红尘仙被此方世界赐予了御空飞行的能力，也没有鸟类的飞行速度，速度比人跑步快，但要比马儿慢。 这是卓景宁这一次的落脚点，而在他进入镇子没一会儿，一股武道气势就冲天而降。 那武道气势卓景宁接触过，自然不会陌生。 是无名来了。 速度很快，感知能力远非红尘仙可比。 于是卓景宁御空迎了上去。 再次见到卓景宁，无名没有动手，只是抱了抱拳，甚至他脸上这一次还有了笑容，说道：“你果然可以知道，请跟我来，这里不是交谈的地方。” 卓景宁点点头。 两人御空离去，飞了很远的一段距离，一开始是卓景宁跟着无名飞，但随后无名就觉得卓景宁飞的太慢，直接带着他飞。 无名的御空飞行，竟然比鸟类还要快！ 并且不需要半路上休息。 飞了两个时辰后，在一座山峰上落下。山峰上前后无人，但在山脚下却驻扎了一个营的黑云军士兵。 从天空中俯瞰下去，黑压压的，真如黑云一般，气势磅礴。 在山峰上，有一座简单的亭子，似乎是才搭起来，其中准备好了酒菜。酒水很常见，菜时几个冷菜和几个果盘。 卓景宁和无名进去，先后入座后，无名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下人端着热菜上来。 看得出来，无名是有备而来。 至少这酒菜的准备，就费了一番功夫。要不然的话，这热菜也不会上的这么快。 卓景宁一筷子菜没动，直接说道：“开门见山吧，无名兄。” “正合我意。”无名点了点头，说是这样说，但接下来的话，却不是陈述，而是问卓景宁：“你觉得，我应该是谁？” 卓景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无名倒了一杯，头也不抬的道：“除了仙宫里的那位帝释天，我想不到别人。” “我是帝释天，但你说错了，我不是现在的帝释天，我是上一任的帝释天。”无名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说道。 “帝释天，还分几任？”卓景宁脸色微微一变。 “大概是前后两任，新老帝释天，我算是老的帝释天。”无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想给卓景宁倒一杯，结果发现卓景宁没喝，就放下了酒壶，站起来，远眺远方，梦呓一般说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本来还有百年的帝释天任期，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失去帝释天的权柄，变成寻常的红尘仙。结果在这最后的百年里，出现了意外……” 卓景宁没想到这帝释天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有很多人共同使用这一个马甲，并且每个人使用马甲还有期限。一旦到期，就会从帝释天变成寻常的红尘仙，这也就意味着寻常的红尘仙，已经是武道尽头了！ 红尘仙修成帝释天，根本就是一则谎言。 弥天大谎！ “是新的帝释天出现了吗？”卓景宁接过话茬，问道。 无名很明显需要一个会捧哏的听众，那么卓景宁就来充当这样一个听众。 “是啊，五百年一任期，原本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可是到了我这儿，却是除了意外！别问帝释天是怎么选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每当新的帝释天出现，老的帝释天手中掌握的仙宫权柄，便会快速被转移走，根本无法阻止。”无名说着，微微摇头，一脸似笑非笑，又隐藏深沉的恨意和愤怒。 这一副怪异神情，可以看出这番话其实憋在无名心中已经很久了。 他一直都想找个人来倾述。 但是，其他人哪怕知道了这些，也没什么用。 因为连他一拳都接不住。 “我虽说被迫离开了仙宫，但是我的任期还没到，所以仙宫里那位帝释天，只掌握六成的仙宫权柄，剩下的四成，在我手里。”无名接着说道。 “所以那一拳才如此恐怖？”卓景宁不由问道。 “是啊，仙宫里的红尘仙大概有三千人，能叫三千红尘仙俯首称臣，帝释天不强势怎么行？你也看到了，我掌握的四成仙宫权柄，加持在我的武道上面，便能轻易一拳把你打得抱头鼠窜。别误会，这不是讽刺你。事实上，你是我所知道的，第一个能在接下这一拳后，安然无恙的红尘仙！你很强！真的很强！” 无名看着卓景宁，很认真的说道：“若不是有帝释天，你才是此方世界的天下第一。” 那是因为你那一拳都打在空气上了……卓景宁心中吐槽道，他要不是当时溜得够快，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过他也明白了，原来帝释天能够镇压此方世界，原因是掌握了仙宫的权柄。 这样一来，他的很多猜测，都是错误的。 于是卓景宁问道：“诡异源头，是怎么回事？那些都是修行诡异武道的红尘仙吧？” 无名点点头，然后似乎是因此又高看了卓景宁一眼，他语气中略带着几分感慨说道：“他们都说那是妖魔鬼怪，只有你看出来，那些其实只是修成了诡异武道的红尘仙。凭此一点，若是原来，你就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帝释天。” “原来？”卓景宁挑了挑眉，他怎么觉得这无名又要放出一些重磅消息来了。 “这二十年的光阴，我没有白白渡过。尽管还不确定，但我可以说，如果现在这一任帝释天能够掌握全部的仙宫权柄，那么今后将不会出现新老帝释天的交替，而仙宫也完全沦为仙宫里那一位所有！”无名说着他突然停顿了下，然后才继续说道：“包括此方世界！” 卓景宁一下子沉默了，似乎是被无名的消息给震惊到了。 无名也不说话，他在给卓景宁思考的时间。 毕竟这一个重磅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了，当初他发现这一点，用了十年时间才彻底接受。 卓景宁一言不发，他还真在思考，不过思考的和无名想象中的不同。 这个世界的红尘仙武道，他已经得到了，唯一让他在意的，也只是李鬼口中的封神榜下落。 不过，封神榜他也不是非得不可。 这个真界的子世界越来越扑朔迷离，而对他的威胁也越来越大。 沉默少许后，卓景宁有了决定。 他决定放弃这个世界的探索。 愉快地放无名鸽子！ 聊斋世界才是他的根。至于李鬼和涂山铃，都只是棋子而已，随时可以放弃。 371、听闻“岳父”重伤 无名留意到了卓景宁神色的变化，尽管卓景宁看起来很正常，似乎是在思考，但是掌握了仙宫四成权柄，让无名瞬间留意到了卓景宁的一丝情绪变化。 于是，他盯着卓景宁说道：“你似乎有点退缩了？但你要明白，你退无可退，你只能和我联手。因为，你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帝释天！你和仙宫里那位，注定了不死不休。” 卓景宁缓缓抬起头，似乎点了点，好像是赞同无名的话，但下一刻，就当着无名的面，直接消失了。 无名：“……” 他急忙转身，环顾四周，远眺感应了好一会儿，甚至是动用了仙宫的权柄，最终确定卓景宁已经跑了。 “无胆鼠辈元清！”无名怒不可遏，他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然后，他下令去抓捕一切和卓景宁有关的人。 “我就不信你能跑！”性子桀骜的他，下定决心找到这个鼠辈。 很快的，裴钱虎、李鬼、涂山铃三人都被逮到了无名面前。李鬼见状，赶紧坦白，说出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涂山铃也连忙跟着言明。 “原来还有其他世界！原来你来自其他世界！”无名情绪一下子有些激动，这个发现让他他欣喜若狂。 老实说，反抗仙宫里那位，他也心里没底，如果能离开这个世界，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怎么离开此方世界？去你们那个世界？”无名盯着李鬼和涂山铃问道。 李鬼：“……” 涂山铃：“……” “怎么？你们不知道？”无名皱紧了眉头。 李鬼见状，看向了涂山铃。相较于他和卓景宁，涂山铃的关系俨然更亲近一些，然而李鬼却看到，涂山铃正好也看着他，那一双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是先来的？你知不知道？ 李鬼被涂山铃这么看着，他的情绪一瞬间有些激动，然后咬牙切齿的道：“我知道个屁！我特么好端端的在我的领地当着我的一方鬼王，作威作福好不快活，结果被这个王八蛋以熟人为借口找上门来，然后把我打个半死，给封印起来，等我逃出封印，就已经在这个世界了！” 无名：“……” 怎么听着这个叫元清的，做人不太地道呢？ …… “所以你就这么回来了？”对于去而复返的卓景宁，小狐狸很奇怪，然后等到听完了卓景宁的叙述，小狐狸不由瞪大了可爱的大眼睛，略微惊讶和无语的说道。 卓景宁点头。 然后小狐狸打了个喷嚏。 “你生病了？”卓景宁很关心的问道。 “没有。”小狐狸揉了揉小鼻子，她刚才突然感觉自己的鼻子很痒痒，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她双手抱胸，略微沉吟了会儿，就点了点小脑袋，说道：“按照你说的，那个世界既然那么乱，你急流勇退，选择也很正确。” 尽管年纪不大，但小狐狸一点也不觉得卓景宁这种认怂的做法很耻辱。 在这世上，谁敢说自己一定无敌？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现在受辱没关系，日后能崛起就行。懦弱到底的，才是窝囊废。 “为夫也这么认为。”卓景宁深表赞同，他这不叫认怂，叫急流勇退，顾全大局，虽然好像也没什么大局来着…… 小狐狸白他一眼，然后犹豫了下后，说道：“有个自称是遗世人的额，送来了一封信。” “遗世人？”卓景宁诧异。 对这个送人头的遗世人，他的印象可是非常深刻。 然后他问道：“信里说什么了？” “孤王重伤。钟馗所留，百年内不得痊愈。”小狐狸眨了眨眼，说了这样一番话。 卓景宁眉头一挑，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似乎很久都没有听到那只老狐狸的消息了，虽说他现在是在宋国，不是在清廷，但是清廷和宋国，对于这帮鬼怪而言，传递消息方面，很困难吗？一点也不！ 老狐狸很长时间，都没什么动静了。 就像是他成了鬼神后，改了性子一样！ 卓景宁眯起了双眼，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目光中泛起了异色。 完好的老狐狸，他不敢动。 但要是重伤的呢？ 片刻后，卓景宁出声道：“这消息，你能确定吗？” “不能。”小狐狸摇摇头，这一旦涉及到了鬼神，她便无能为力。 卓景宁不说话。 小狐狸这么说，他也早有预料，毕竟这超出小狐狸的能力范围了。但是不确定这消息到底是不是百分百正确，他不敢冒险。 因为他现在不是一个人，拖家带口的，需要考虑到的地方很多。 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起念去找一个能够转移自己妻妾的世界。原本那一个红尘仙世界就很不错，鬼怪不存，人道昌盛，武道巅峰可长生不老，但那个世界的仙宫，似乎即将变成灾难的根源，这甚至迫使他不得不放弃。 “不过，我回家看看总可以吧？”小狐狸眨了眨眼，却突然这样说道。 “回家……”卓景宁看了一眼小狐狸，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不是老狐狸的对手，但哪怕老狐狸站在他面前，又能奈他何？ 卓景宁笑了笑，说道：“也是，我回去拜访一下我这岳父，也是应该的。仔细想想，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我这岳父的面了，我这个当女婿的，也甚是想念啊！” 小狐狸闻言，不由轻呸了一声。 “我哪说错了？”卓景宁一脸奇怪。 “他不是你的义兄来着？” “他抢走了三娘，我娶他女儿，天理昭昭，这是天地之道。”卓景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小狐狸撇撇小嘴，她都懒得呸卓景宁了。 太不要脸了。 有了决定，卓景宁很快动身，这一次是大张旗鼓的回去。掌控郭北县人鬼两道，一声令下，鬼怪皆从。卓景宁这一趟出行，威势不可谓不大！ 他还没到清廷境内，清廷境内鬼怪界，就有了卓景宁的传闻。原本卓景宁在清廷是不出名的，但这一次，却是意外把名声给传开了。 清廷鬼怪们，都知道宋国兰若寺做后一任住持，要回来看“岳父”了。 372、物是人非魑魅魍魉 卓景宁是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兰若寺住持的名号，就这么容易传播，并且广为被鬼怪们所接受？ 他先去了恶人县，毕竟这地方算是自己真正的发家之地。 然后才转道去往焦郡。 老狐狸成就鬼神后，将焦郡选做了自己的阴司之地演化之所。眼下的焦郡，这一座城白天是活人的城市，但一到夜幕降临，就完全变成了鬼怪盛行之地。 可能白天和你聊得很投机的隔壁铺子老板，到了夜晚，就会从他的身体里来，爬出来一只恐怖诡异的鬼怪来。 也有可能和你白天缠绵不休的美人，到了夜幕降临，就会撕下人皮，显露出一副叫你绝望的真容来。 是人是鬼，不重要。 这是一座人鬼不分，是人也是鬼的城市。 卓景宁再次进入焦郡，感觉最大的不同，便是郡守府。曾经繁华，甚至让人艳羡的清廷高官府邸，此时真的成了鬼窟。 大白天里，都能感觉到从里头透出来的阴气。 附近，自然也不存在活人了。 然后，卓景宁见到了一只血光之灾层次的恶鬼，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是当初苏郡守的侄女，也就是让白甲休妻再娶的那位。 多少能算是故人。 故人再相见，这位却是变成了子母鬼。一个鬼，能算作两个，因此这样的恶鬼，一旦诞生，便是蛇级鬼怪。恰好又是在这阴司之地，这只恶鬼的实力，自然是在短短几年里突飞猛进，显化血光了。 卓景宁看了一眼郡守府，然后冲着里头打了一声招呼。 “义嫂。” 那是一个站在阴森走廊上，只露出半张面孔的女人，挺着一个大肚子，咧着嘴，眼眸泛着惨绿之色，冲着卓景宁笑了笑，然后消失不见。 凡人在聊斋世界的第一层，备受压制，卓景宁能在红尘仙的世界御空飞行，在这里却是只能老老实实靠两只脚走路，这一路赶过来，到了这地方，已经是晚上了。 任何城池都会有宵禁，唯独这座郡城例外。 天色昏沉，月光不显。 活人已经完全见不到了，但街道上却仍旧热闹非凡，这些自然都不是人。开店做生意的，逛街玩耍的，烟花勾栏之地搔首弄姿的，扎着羊角辫欢快在街上人群中撒丫子跑的，无一例外，都是鬼怪。 卓景宁看着这一幕鬼怪欢闹的场景，内心深处的感觉还真是挺复杂的。 活人活得是如此疲惫，这些鬼怪却是过得如此潇洒！ 这是人是鬼，还真得不是很重要。 正应了那一句话，不愿做人愿做鬼，杀人放火成神佛…… 卓景宁不是孤身而来，小狐狸和他一起还没赶到焦郡的时候，就被老狐狸派来的狐妖给拦住了，说是要趁着这次机会，给她和卓景宁置办婚礼，让她名正言顺，并且隆重的嫁给卓景宁。 一个盛大的婚礼，这一诱惑，小狐狸没法拒绝。 而今夜，就是大婚之时。 鬼怪婚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但排场很大，因为卓景宁看到了不止一位诡像级，此外，受邀而来的，强大的有鬼王妖王，弱一点的，才刚刚凝聚鬼雾，一身气息微弱，而这样的鬼怪，不是因为有后台，而是因为——这个鬼是裴占秋。 “裴老。”卓景宁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裴占秋，说起来，在裴占秋生前，他和裴占秋的关系确实不错，不算是知己好友，但也是熟人朋友，只不过在裴占秋变成了鬼，性情大变后，卓景宁和他的关系逐渐才生疏了起来。 “卓大人！”裴占秋见到卓景宁，神情有些拘谨。说来这有些好笑，他一个蛇级鬼怪，居然在面对一个活人的时候，居然感到紧张。 见到卓景宁，裴占秋同样有些感慨万分。 毕竟无论如何，都有那么一段交情在。 不够两肋插刀，但也能感慨一番。 “多日不见，裴老凝聚了鬼雾，可喜可贺。”卓景宁说道，这蛇级算是鬼怪的一道分水岭，而能不能凝聚鬼雾，单独对于鬼物而言，又是一道分水岭。 裴占秋能凝聚鬼雾，这意味着在这聊斋世界，裴占秋总算是有了立足之地。 这多少算是一件大喜事。 “是啊。”裴占秋连连点头，因为卓景宁说的，他也很认同。至少凝聚这鬼雾，他就不用再像以前提心吊胆了。 虽说成了鬼怪，但老狐狸演化阴司之地，诡像级纷纷投靠，他这点实力，就完全不够看了。 因为每一位诡像级来投靠老狐狸，都会带不少收下过来。 这样一来，为了争夺地盘，鬼怪们难免动手。 “不知道王书生怎么样了？”聊了一阵，卓景宁就把话题扯到了王书生身上，当初那个言而无信的残魂，可是会来找王书生当继承人的。 “王书生？”裴占秋闻言却是一愣，不知道卓景宁为什么他突然提起他这侄女婿，但既然卓景宁提到了，他说就是了。 “自卓大人离开后，我那侄女婿突然开窍了，孝敬了老儿一番。老儿现在和这侄女婿到的关系，算是不错，互相扶持。” 卓景宁闻言不由一愣，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不由眯了眯眼，然后他轻笑一声，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恭喜裴老了。王书生总算是开窍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他这会儿有些理解，那个残魂为什么没来找他“报恩”了，一是压根就不想报这恩，二来，也是这个残魂已经报不了恩了。一旦来报恩，恐怕会露馅。 “果然，变成鬼后，或者不是人后，说出来的话，就都不可信了。” 卓景宁心中感慨，但也并不意外。 他只是在惊讶，那个残魂居然有手段从虚无变成现实，如他一般由假成真，然后——占据了王书生的身躯！ 王书生卓景宁见过几次，若说这小子从当初的心地宽厚变得冷漠待人，他信。 但要说会和鬼怪同流合污，他不信。 前者只是因为受到了刺激，性格上的一种自我保护。而后者，完全就是变成另一个人了。 不过，无论王书生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让卓景宁在此刻在意起来，他的念头飞转，就看向了开着大门的孤王府邸。 “你果然是受伤了。”卓景宁的嘴角，不由翘了起来。 要是没受伤，这只老狐狸又何必跟小狐狸打感情牌？ 然后既然宴请了这么多人，为什么没有鬼神过来？或者是那些鬼神手下的诡像级过来？ 老狐狸此举，只是缓兵之计。 另外，卓景宁也可以肯定，遗世人算是将他掌握能威胁到鬼神的力量这一消息，给透露出去了。至少老狐狸是知道的。 ， 373、不是人就不算强人所难 “新姑爷来了，还请快快进来，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这时，有两个人从泛着青红色诡异光芒的府邸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男一女，穿着都很喜庆，一个摇着扇子，一个甩着手帕。满脸笑容，喜气洋洋。 这不是两个活人，而是一对纸人，金童玉女。 卓景宁曾在兰若寺里见过这样的，是从冥河商人那里购来的，没想到这东西流传的这么广，就连鬼神都用得上。 不过要不是这样的话，宋国的银子储量也不会因此大幅度减少，连堂堂一地诡像级的妖王，都无法获取千万两银子。 卓景宁裂开嘴笑了笑，然后直接问道：“那只老狐狸呢？” 这两个纸人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不光是它们，附近的鬼怪们，一个个看着卓景宁，满脸的懵逼。卓景宁这语气，分明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人老成精，更何况这帮鬼怪，一个比一个鬼灵精，没有一个在这时候，纷纷在寻思怎么离开焦郡这个是非之地。 卓景宁实力如何，这些鬼怪都不清楚。 但他们都明白，这是一个将一个诡像级妖王给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甚至甘心给他做小。这个男人此时说出这番话，无疑是意味着那位孤王鬼神，和他的女儿即将翻脸。 在卓景宁话音落下后，孤王府邸中就冲出了一股诡像力量，将拦路的鬼怪瞬间击杀，然后披着一身嫁衣的小狐狸出现在卓景宁身侧，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尽管没说话，但卓景宁读懂了她的眼神，是在问他怎么提前要动手了？ 身着嫁衣，此时的小狐狸美艳无比。 让卓景宁不由心动，他伸手轻轻抚过小狐狸光滑的脸颊，然后低声说道：“因为那只老狐狸，不在这。” 老狐狸既然准备了缓兵之计，那么绝不可能在此地坐以待毙，尽管老狐狸不清楚卓景宁哪来的底气能杀了他，只靠那种能威胁到鬼神的力量吗？但狐性多疑，此时又是身受重伤，老狐狸当然是小心谨慎无比。 换位思考下，卓景宁也觉得自己会悄悄离开，然后等自己痊愈后才回来。 毕竟这是鬼神钟馗留下的伤势，百年内不得痊愈，这多半是夸张了，但老狐狸想要养好伤，不花了几年时间，是绝不可能的。 “那么他在哪儿？”小狐狸问。 “不知道。”卓景宁目光中浮现冷色，他不由仰头望着夜空，此时月明星稀。望着这明亮的月亮，卓景宁心中只能无奈叹一口气。 他还是不够强，不敢直接挑衅整个聊斋世界的第一层世界。 不然的话，他还真有办法逼出老狐狸来。 想了想，卓景宁忽然伸手搂住了小狐狸，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夫人，今日是我们的新婚大喜之日，虽说出了点意外，但这良辰美景正是时候，**一刻值千金，不如我们……” 卓景宁这话没说完，小狐狸就挣脱了出去，然后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意思很明显——想都别想。 卓景宁只好压下那份心动，环顾四周，然后和小狐狸离去。 从头到尾，一个阻拦的鬼怪都没有。 那些参加酒宴的宾客都是墙头草，但这可是老狐狸的阴司之地，有着实力强大的阴司鬼怪！ 这无疑是验证了卓景宁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老狐狸摆了他们一道。 唱了一出瞒天过海的空城计！ …… 在回去的路上，实在受不了卓景宁的软磨硬泡，小狐狸只好答应，帮他一把。等到马车到了地方，小狐狸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小脸红扑扑的，然后赶紧让丫鬟给她拿水过去，她要洗手。 卓景宁从马车上下来，他倒是神清气爽，然后开始惦记起了黑城。 原本，卓景宁就在打黑城的主意。 如果没有遗世人的送信，他现在早就在黑城中，算计着那些黑城鬼了。只可惜，一路兴匆匆过来捡人头，结果人头早就跑了。 这是他打草惊蛇的结果。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 不这么做，卓景宁没办法借此来确定老狐狸到底有没有受伤。 拿出许久不曾动用的黑城县衙的县太爷官印，卓景宁念起了咒语，打开黑城的大门，一步踏出，然后走了进来。 百鬼夜行两大郎将立马走到卓景宁面前，跪在地上行礼：“属下参加大老爷！” 卓景宁看了一眼百鬼夜行，此时这两位因他而现的黑城郎将，气息远比上次他来的时候强大，已经快有另外那三位黑城郎将，在黑城中的可怕实力了。 相当于资深的千年诡像级，如李鬼那样的，绝非对手！ “把凶图他们三个找来，哦，对了，还有阴阳俸官和李坤普。”卓景宁随口吩咐道，然后就往县太爷的座椅上一坐。 “是。” 百鬼夜行因卓景宁而生，一身实力都和卓景宁息息相关。所以卓景宁的命令，他们不敢不从，也不会违背。 片刻后，没让卓景宁久等，李坤普就先过来了。 这位投靠了卓景宁的黑城俸官，一来到就赶紧大礼参拜。 卓景宁点了点头，让他先站一边。 随后，是姗姗来迟的三位黑城郎将。至于那位阴阳俸官，却是没有来到。 卓景宁也不等他，直接就用目光盯着凶图等三个黑城鬼，说道：“臣服本官，或者死。你们可以选择一下。” 凶图等先是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就镇定下来，两个郎将看卓景宁的目光逐渐不善起来，不过凶图的目光却是平静，似乎早有所料一样。 然后，就看到凶图大礼参拜下去：“凶图参见大老爷！” 这一跪拜，便是宣誓效忠了。 难厄、苦祭这两个郎将却是犹豫不决，然后想也不想，扭头就走。 “先生如此强人所难，请恕我等恕难从命！” 因为有凶图突然宣誓效忠，让难厄、苦祭惊疑不定，因此这会儿连狠话都不敢说。 “我什么时候强人所难了？”卓景宁闻言，却是这样出声问道。 难厄苦祭不由松了口气，但这时，他们却听卓景宁说道：“你们是人吗？” 374、黑城弃之（四更） 难厄、苦祭这两个黑城郎将，一瞬间就爆发出了诡像级的气势，不过还没等他们到卓景宁面前，他们身上那种似是而非的诡像力量，就被凶图给拦下了。 然后，卓景宁动手了。 红尘仙武道爆发，杀尽诸生的暴虐气势如狱一般，让猝不及防的难厄、苦祭连连退后，卓景宁挥出一拳。 这是件简单的一拳。 但却是卓景宁身体力量汇聚到一起后，借助红尘仙武道所爆发出来的一击。 难厄、苦祭能够接住，但是凶图既然已经出手，又怎会留手？况且还有百鬼夜行这两个唯命是从的黑城郎将，此外李坤普见状，也赶紧动手。 不过片刻，难厄、苦祭就落入下风，艰难挣扎。 而这时，卓景宁按下了惩戒。 难厄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卓景宁，但却一动不动。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黑城郎将难厄，体质1。”这一次，不是声音出现在卓景宁的耳畔，而是响应信息直接浮现在卓景宁的脑海当中。 然后，体质直接增强。 三十层体质惩戒强化后，聊斋世界对卓景宁的压制，就已经无法完全压制了。所以这一次强化，完全是体现在肉身上。 没有多余的强化力量，卓景宁的心境修为自然也就没有提升。 卓景宁眼中露出一丝喜色，这黑城中的郎将，果然符合难缠鬼怪的标准，不由的，他将目光看向了苦祭。 当身体的强化完成，刚好是惩戒的冷却完毕，于是卓景宁按下了第二次。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黑城郎将苦祭，体质1。” 苦祭重蹈难厄的覆辙，跟着一块儿化作了卓景宁的体质强化。不过这两个鬼怪，却没有身体化作飞灰，而是变成了泥塑一般的死物，站在身死之处一动不动。 接连两次强化，并且是完全的体质强化，让卓景宁的四肢百骸，都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一层层透明鳞片上下起伏，在蠕动着，仿佛活物，似蛇非蛇的扭曲纹路浮现在鳞片，一道道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此时的卓景宁，除了人形以外，完全看不出他是个人。 凶图、李坤普不明就里，只觉得卓景宁更加可怕，于是赶紧跪在地上，大声恭维道：“恭喜大老爷神功大进！秘术大成！天下无敌！” 他们也不知道卓景宁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说一通好话总没错。 “阴阳俸官何在？”还差最后一个，这体质的强化，就能够大圆满了，卓景宁呼出口气，不由问道。 “阴阳俸官胆大包天，以下犯上，属下这就去给大老爷抓回来！”凶图连忙说道，他在发现被百鬼夜行这两个“伴生鬼”的实力他无法看透后，就已经猜到卓景宁比过去更加强了，所以这才一进来听到卓景宁的问话，便直接选择宣誓效忠。 至于难厄、苦祭，凶图相信他们肯定也发现了这一点，只不过实在是舍不得手里掌握的权利。 没人在上头压着，作威作福的感觉，真的很容易让人迷失自己。 凶图也不想头上多个大老爷，但是没办法。难厄、苦祭的下场可就在他眼前摆着，况且卓景宁在杀了难厄苦祭后，实力又变强了，这让凶图更加不敢反抗了。 “带他过来。”卓景宁吩咐道。 红尘仙的武道能在聊斋世界施展开，让他的实力不只增强了一倍，这让卓景宁寻思着等到手下的事情解决了，或许可以再去真界看看，找一张“新页面”钻进去看看，没准能收获第二种不被聊斋限制的力量。 “不用带我，我自己过来了。”这时候，很突然的一个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然后，一道身影就直接出现在县衙内。 正是那位阴阳俸官。 这黑城县衙，这位阴阳俸官竟然能随意进来。 卓景宁看着他，倒是并不意外，他问道：“你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来，算是承认你的身份了吧？” “都被逼到这一步了，我还能继续退让不成？况且就算我不承认，你也早就知道了。我千算万算，没想到李坤普居然知道这么多。”阴阳俸官目光阴沉，看着卓景宁没什么情绪变化，但看向李坤普时候，却是充满了恨意。 李坤普被阴阳俸官这么看着，不由退后两步。 “上阴阳的残魂？”卓景宁不理会这对曾经的好兄弟，眼下已经反目成仇，他只想把自己知道的给验证一遍。 毕竟这座黑城隐藏着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很多东西，就连黑城鬼都不清楚。 “我是从上一任上阴阳的破碎魂魄中，诞生出来的，我有他的记忆，但我只能算半个他。”到了这一步，隐瞒已经没什么用，阴阳俸官无奈说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我只求你别杀我。” 他是实在没想到，卓景宁居然能这么快掌控住黑城，他当时看百鬼夜行这两个因卓景宁而生的郎将实力，觉得卓景宁想要掌控住黑城，至少需要百年时间，他大有徐徐图之的时间。 然而，一转眼，不到一年的功夫，再次出现的卓景宁强势无比，凶图连打都不敢打，直接就臣服卓景宁了。 甚至为了投名状，对难厄、苦祭下了狠手。 卓景宁点点头：“你的来历李坤普会知道，完全是因为他无意间在一座无主的阴阳宅里，发现了一封信。那封信中，全是关于你的。” “原来如此？”阴阳俸官大为震动，脸色大变，他怪笑了两声，微微摇头道：“原来我已经被黑城给放弃了！是我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也是，我一个失败者，哪来的资格再让黑城承认我？是我想得太美了！” “黑城有自己的意识吗？”卓景宁不由眯了眯双眼。 “没有。”阴阳俸官说道，他的神情颇为落寞，然后他看着卓景宁说道：“你知道吗？这座黑城，其实你所看到的，只有半座！便是凶图他们，也只能看到半座！这个消息，除了我之外，就只有黑师爷知道。” 375、不，你们没有 阴阳俸官这么主动吐露消息，无疑是在表明自身的价值。对于黑城鬼而言，他们是不能离开黑城太久的，如此一来，以武力即将掌控黑城的卓景宁，让他除了示好臣服外，别无其他选择。 卓景宁没想到这黑城如此不可思议，常人居然只能看到半座。 他不由问道：“那么鬼神呢？” 阴阳俸官明白卓景宁问的是鬼神是不是也只能看到半座，他连忙回答道：“纵使鬼神，进入黑城，也只能看到半座。不过鬼神，会有一定几率，进入到另外半座黑城中去，然后到达第二层世界。” 阴阳俸官满脸希冀的说出自己认为最惊人的秘密，然而却看到卓景宁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让阴阳俸官有些不安。 半晌后，卓景宁才有了动静，他说道：“黑城有一半居然不在此方世界，这还真是一座诡异之城。不过，除此外，还有别的吗？” 阴阳俸官心里一咯噔，于是赶紧说道：“前一阵子，鬼神金和尚将芙蓉主的芙蓉城引入黑城，原本是坠落在县衙附近，但落下来的时候突然另外半座黑城出现了，将芙蓉城给全部带走了。” “芙蓉城？”卓景宁微微摇头，芙蓉主都已经化作他的惩戒加成了，这芙蓉城去了哪里，已经没有关注的价值了。 至于金和尚干嘛将芙蓉城扔到黑城当中，他也没兴趣去关注。 他只在意他的惩戒三十三层体质强化！ “阴阳俸官，你愿意效忠本官吗？”卓景宁缓缓出声问道。 “属下参加大老爷！”阴阳俸官没有犹豫，跪地就拜。 “既然你愿意效忠本官，那么就成为本官的一部分吧！本官会铭记你的忠诚！”卓景宁站起身，脸上露出肆意的笑容。 阴阳俸官脸色大变，而这时，卓景宁动手了。 阴阳俸官转身就走。 从曾经的上阴阳黑城县太爷残魂中蜕变出来，然后占据了阴阳俸官这一个身份，这么些年来，他早就恢复了一些昔日的权柄。只可惜黑城不再承认他，这才让阴阳俸官一直被困在俸官这个实力水平。 但凭借这些昔日的权柄，就算是凶图他们，其实奈何不了他。 在过去，若非有黑师爷压着，阴阳俸官早就动手了。 但是，阴阳俸官最终没能逃走，被卓景宁用惩戒给杀了。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黑城阴阳俸官，体质1。”随着脑海中浮现出这个信息，卓景宁明白过来，阴阳俸官这厮压根就没想投靠他，从始至终，都对他带着恶意。若不然的话，这惩戒加成怎么会生效？ 说起来，用惩戒来试探下投靠自己那些鬼怪的忠诚，这也挺方便的。 不忠心的，变成惩戒加成。 忠心的……连表忠心都不会，死了也是活该。 “体质加成达到三十三层上限，肉身不死化过渡中……” “第二种惩戒加成生成中……”（20章有详解，但20章被屏蔽了） “心境加成。” 随着脑海中信息依次浮现，卓景宁浑身的气势在节节攀升，这是在不死化过程中。卓景宁明显感觉到自己变得年轻了，有种回到了自己十几岁那时候的感觉，浑身上下的细胞都仿佛在欢呼雀跃。 而且，卓景宁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身体里面多了一些很神秘的力量。 这些力量，恐怕就是让他肉身不死的源头。 “终于，圆满了。”卓景宁不由舔了舔嘴唇，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凶图。 狡兔死，走狗亨。 飞鸟尽，良弓藏。 是时候卸磨杀驴了。 凶图被卓景宁看得很不安，想要说什么，但在嘴唇动了动后，却是扭头就跑。连带着的，还有李坤普。 杀鬼练功，气焰滔天。 无论是凶图还是李坤普都察觉到卓景宁的心态变了，见识过卓景宁的凶威后，这两个鬼怪实在是无法升起反抗的心思。 更何况卓景宁还掌握了黑城的县太爷官印，那两个伴生鬼可是完全遵从官印持有者。不过在一声惨叫后，李坤普死了，至于凶图，已经同另外两位郎将一般，变成了泥塑。 凶图不出意外，让卓景宁的心境增加了一道年轮印记。 十三道年轮印记！ 至于李坤普，却是没有。 这让卓景宁很不满意，他又杀了另外几名俸官，惩戒加成没有出现。这让卓景宁只好停下了杀戮，回到县衙，然后召集黑城鬼。 这一次召集，黑城鬼无有敢不来者！ 黑城鬼数千，原本算上那些俸官郎将，除开鬼神外，堪称世间第一大势力。不过现在，连李鬼当初的势力，也比不上了，毕竟顶级势力全然卓景宁宰了，只剩下一堆虾兵蟹将，要不是黑城的特殊性，随便来一个诡像级，都能把这给灭了。 卓景宁目光转动，忽然他看向了因自己而生的两个伴生鬼。 “请大老爷吩咐。”百鬼夜行立马出声道。 卓景宁脸上露出了几分狐疑之色，似乎是在沉吟，但在下一刻，突然出手。一拳头下去，气势滚滚，犹如惊雷炸开。 “大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属下对大老爷，可是忠心耿耿！”百鬼夜行连忙叫道，卓景宁的威势太过恐怖，堪比鬼神。 “不，你们没有。”卓景宁摇头，他这个时候才发现，百鬼夜行这两个黑城郎将，此时的灵智表现明显不太正常。 既然怀疑了，那么用惩戒验证下就是了。 虽说百鬼夜行因为县太爷官印而生，但这是在黑城！而县太爷官印，本身就是黑城中的东西。 见到卓景宁和两个郎将突然动手，其余黑城鬼连忙逃开。 阴风鼓动。 轰隆轰隆！ 那是附近的阴阳宅被卓景宁的威势所慑，在本能的抗议着，然后发现没什么乱用后，开始悄悄挪动自身，远离黑城这座县衙。 三十三层体质加成圆满后，这门红尘仙武道，已经达到了极限。一拳之威，连黑城都有些承受不了。 这已经是鬼神级的力量表现了！ 而因为卓景宁全力施展武力，在黑城上空，突然出现了一道道血色的闪电，不断地滑落没有劈落黑城，而是散向四方。 守得云开见月明！ 被聊斋世界压制这么久，卓景宁的实力积攒到了极致，聊斋世界已经无法压制，而这——注定石破天惊！ 本是因为卓景宁的实力而生，两个伴生鬼的实力只比卓景宁第一层次，但此时此刻，百鬼夜行的表现，却是差了太多。 他们还是他们，只不过不再是卓景宁的伴生鬼。 黑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动的手，让这两个伴生鬼自由了。 不过自由归自由，卓景宁表现出来的实力太过恐怖，比当初狼城城主的狼妖化身还要强势，让这两个黑城鬼直接选择伪装成以前的样子。 曾几何时，一个普通鬼怪都能虐的卓景宁死去活来，但时至今日，连诡像级面对卓景宁都要瑟瑟发抖，惊恐难安！ 鬼怪，其实并不可怕。 实力够强，鬼神也忌惮。 咔嚓！咔嚓！似乎是因为最后的两名黑城郎将，黑城中突然出现了迷雾，然后窜出来两道诡异的铁链，一左一右，要将卓景宁捆绑住。 卓景宁直接按下了惩戒。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黑城规则影响下的新诞生郎将百鬼，心境1。”信息浮现在卓景宁脑海中，这让他的嘴角不由翘起来。 收获一层心境加成，总是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十四道年轮印记了！ 而这时，两道铁链已经到了卓景宁面前，将他缠住，这让夜行有了喘息的机会，转身就跑。 “别想走！”卓景宁想追上去，但铁链太过难缠，等他将两根铁链锤烂，夜行早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还说黑城没有自己的意识，鬼才信。”卓景宁环顾四周，因为他全力释放红尘仙武道的威力，这地方完全被他打成了一片废墟，不知道多少阴阳宅遭受池鱼之殃，沦为了残垣断壁。 卓景宁转身，风中传来了呜咽声，阴风一下子吹得更加激烈。 这种阴风曾经让卓景宁不敢在此地久留，不敢眼下这种阴风只能让卓景宁感觉到凉快。 “也许以后夏天热的受不了，可以来黑城乘凉。”卓景宁寻思着，这黑城其实也算是一个避暑圣地，只不过除了他这样的人，旁人是无福消受了。 这般想来，小狐狸果然和他才是最配的。 卓景宁忽然往前走去，他刚才似乎看到了夜行一闪而逝的身影，尽管不知道这厮居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但艺高人胆大，此时的卓景宁无所畏惧，便是鬼神当面，他也想一拳头抡上去，然后补上一发惩戒。 万一对面重伤呢？这样可就赚大了。 走了几步，卓景宁就确定那道一闪而逝的身影不是夜行，而是一只状态很奇怪的鬼。这只鬼没有意识，似乎完全被黑城所控制。 一直飘着，卓景宁就跟在这只无意识的鬼后头。 忽然，他走到一座阴阳宅前，敲了敲门。 咚咚咚！ 门后无动静。 卓景宁就出声道：“再不出来，我砸烂你的家。” 咔嚓！ 阴阳宅大门一下子开了，跟着一道身影快速滚了出来，扑倒在卓景宁面前：“大人饶命，大人逃命！” 这是一个圆圆胖胖的黑城鬼，卓景宁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个鬼，是什么东西？” “那是见鬼。”这圆圆胖胖的黑城鬼远眺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说说这见鬼的来历。” “是。”圆圆胖胖的黑城鬼答应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个见鬼，曾经是一个能口吐浩然之气，将鬼怪灭杀的奇怪读书人，不知为何，突然有一日出现在这黑城当中。小人刚好是在附近，因此敲得分明，这个读书人的确是一下子就出现的！” 卓景宁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然后，大人想必猜到了。活人怎么可能在这座城里久留？因此，这个奇怪读书人死了，死后尸体被几个不挑食的鬼怪分了，读书人的鬼魂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到处飘荡。只不过，一般时候，这个见鬼都不出现。”圆圆胖胖的黑城鬼说着，忽然就笑了起来。 卓景宁看着明显有点不太对劲的这个黑城鬼，却是面无表情，问道：“那眼下不是一般时候吗？” “这个自然！”这个黑城鬼点了点头，然后就用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盯着卓景宁，声音怪异的说道：“见鬼，见鬼，自然只有见鬼的时候才会出现！大人，你说，这凡人打破聊斋世界的规则，血肉之身媲美妖魔之身，比寻常的聊斋鬼神还要可怕！你说，这是不是见鬼了？” 卓景宁闻言笑道：“当然是见鬼了！” 这个黑城鬼听到卓景宁的笑声，却是一愣，不由道：“你笑什么？” “我还当阴阳俸官说这黑城平时出现的只有半座，可能只是他误以为的，毕竟这货都已经让黑城给抛弃了。现在看来，这阴阳俸官倒是死得挺冤枉！”卓景宁说道，然后就伸手抓向了这圆圆胖胖的黑城鬼。 黑城鬼目瞪口呆，他总算是知道另外半座黑城里出现了个什么玩意儿了，居然把黑城意识都给惊动了。哪怕是上次第一层聊斋世界的鬼神化身闯进来，黑城意识都仍旧是在沉睡。 此时，这个原本气势微弱的黑城鬼突然一变，一身气势变成了媲美诡像级，然后不停，继续攀升，到了最后，气势已经堪比鬼神了。 “吾乃天鬼泽泽，你不得放肆。”这圆圆胖胖的黑城鬼叫道。 “我这是跑到第二层世界来了？”卓景宁问道。 天鬼泽泽点了点头，他一脸忌惮，卓景宁的一身气血太过可怕，尤其此时是在第二层聊斋世界，人道眷顾之力绵延过来，那种气血的灼热感，让他都因此有些被热得难受。 卓景宁也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那种加持，感受到了下，和他体内的那一团“咸鱼”本质差不多，他立马明白过来，这是第二层聊斋世界的人道意识了！ 他竟然顺着黑城，一路跨界来到了人神世界？ 376、位列仙班，破门而出 这让卓景宁忍不住回过头，想试试看能不能顺着来路回到聊斋世界的第一层，他不太想做这种“飞升”的事情，因为小狐狸和李婉淑都还在聊斋世界的第一层。 天鬼泽泽见到这一幕，却是冷笑一声：“回不去了你，你被见鬼吸引到了聊斋世界第一层和第二层的夹缝当中，不知不觉间横渡到了此方世界，已经再难回去。哪怕是你找到了见鬼，也一样！” “这见鬼的来历，没你说的这般简单吧？”卓景宁闻言就出声道，要真生前只是一寻常书生，死后残魂能徘徊于此，沦为见鬼这种邪门东西？ 甚至还能引人横渡世界。 “曾经最有希望成为儒家的道德圣人，然后被我设计导致心境退转，最终被一位大妖魔杀害于此，你说简单不简单？”天鬼笑道，说起是他这设计暗算这回事，脸上居然都出现了得意至极的神情。 “不简单。”卓景宁点了点头，鬼怪想要杀害一个凡人，居然要如此手段，大费周章，先要设计，让这人心境退转，才有妖魔出手，将这人杀死。 这聊斋世界第二层，卓景宁也是有些了解的，因为在惩戒留给他的信息中就有。不过不是惩戒本来就知道的，而是在跟着他来到聊斋世界后，自行慢慢探索出来的。 因为是惩戒自己探索出来的，所以很多信息都是断断续续的，残缺不全，并且到底是不是真的，卓景宁也不确定。 毕竟惩戒都没去验证过。 于是他问道：“你能告诉我一下，这聊斋世界第二层，和这第一层的不同之处吗？” “你作为人王，就没想和我分出个你死我活？”天鬼泽泽闻言，却是一脸古怪，然后忍不住如此问道。 “人王？”卓景宁奇怪，这是什么称呼？ 天鬼泽泽见到卓景宁这幅表情，却是愣了愣，然后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猜错了什么，于是道：“你在聊斋世界第一层，应该是第一人吧？在梦魇鬼神不存的情况下，那几个族位鬼神，除非联手，否则根本奈何不了你。如此情况下，人族不该奉你为王，依附于你？” 卓景宁听到这天鬼泽泽说的如此详细，想了想后，就说道：“我夫人是九尾天狐，你我还是好好交流一下信息，恐怕你我在认知方面，有很多误差。” 天鬼泽泽沉默少许，然后欣然答应：“也好。请入府一座。我被罚至此多年，却是不得外出，也因此所知信息，可能有所偏差。” 天鬼泽泽的府邸，却不是卓景宁刚才敲门的那一座阴阳宅，而是不远处一座极为巨大的府邸，门台阶就有上百层，高达两丈多。大门排开，有四扇门。其中两扇较大的，有一丈宽，两丈高。较小一点的，也有半丈宽，一丈高。 天鬼拥有鬼神级的力量，不是鬼神，但媲美鬼神。府邸排场，自然不可能小。 只不过进去后，却没什么人影。 整座府邸，显得格外冷清。 “我这鬼神居所，已经有数百年没有来人了，人王还是这几百年来第一位客人。”天鬼泽泽略有感慨的说道。 “我应该不是你口中的人王。我名卓景宁，得了黑城的县衙县太爷官印，你若不介意，可以喊我卓大人，或者卓老爷。”卓景宁看了一眼这鬼怪，却是这样说道。 天鬼泽泽：“……” 半晌后，天鬼泽泽开口道：“卓老弟。” 卓景宁心叹口气，这鬼怪就是听不懂人话啊，瞧瞧这喊的是什么，不过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卓老弟就卓老弟吧，于是他说道：“泽泽兄，既然你在此地数百年没有出去，那么便你来讲吧，我对比一下我所知的，若是不一样，立马指出来。” “我姓泽名泽，不是姓泽泽。”天鬼泽泽这样说了句，算是纠正，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同意卓景宁的提议，“这样也好。我就先讲讲这第一聊斋世界，和这第二层的不同吧。我想卓老弟你也发现了，此方世界有着人道意识的眷顾，你一过来，便应该实力增强了几分吧！” 卓景宁点头。 “人道意识什么来历，我也不清楚，只听说突然有一日，这人道意识就出现了，并且一出现，就和我们鬼怪是势如水火的姿态。人族在发现依靠人道意识，自身武力能超凡入圣后，便全力支持人道意识，杀戮我等鬼怪。” “因此，两位梦魇鬼神相继出世，以此抗衡寻常鬼神不可敌的人道意识。” 卓景宁没想到这人道意识居然不是第二层世界的人族，孕育出来的，而是有一天突然出现，然后和此方世界的人族结合。 这让他忍不住就想到了自己体内那团“咸鱼”，难不成这两者的来历差不多？ 天鬼泽泽发现卓景宁眼神有所变化后，就没有再开口。 卓景宁发现后，就说道：“这一点和我知道的不一样，人族不是为了反抗鬼怪奴役，才和鬼怪势如水火的？” “鬼怪奴役人族是不假，但也有完全依附我等鬼怪的，比如我的后人。这一类人族，已经是我等鬼神级在人间的化身，寻常鬼怪莫说加害，遇到了还得以礼相待，若是有麻烦了，四方鬼怪纷纷赶来相助，你说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人族会放弃自身优厚待遇，反抗我等？” 天鬼泽泽摇了摇头，停顿了下后，才接着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是因为人道意识能赋予他们伟力，还能延长他们的寿命，甚至死后享受香火，得到人道意识的庇护，还能成为鬼仙。” “鬼仙？”卓景宁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 这鬼也能成仙？ 不过这仙，应该不是他想的那种仙，在性质上可能和红尘仙差不多。 “这是此方世界人道意识弄出来的一种鬼东西，本质上来说，还是鬼怪，能具备鬼术，但却倾向于人族，庇护祭祀他们的人族。” 这天鬼泽泽说着，目光不由变得有些深邃，“鬼仙这种东西，卓老弟你可别小瞧，我当初被罚，就是因为这些鬼东西。据我被罚看守黑城的时候，我听说人族那边已经弄出了什么天宫仙班，将鬼仙都给名列上去，享受整个人族的日夜供奉！” 卓景宁若有所思，他想到了遗世人。 这没有失去鬼性前的遗世人，和这些鬼仙是何其相似？虽为鬼怪，但却一直在庇护人族。 但在失去鬼性，只剩下神性后，这遗世人不仅态度大变，更布局试探卓景宁！ 那一次送信，便是遗世人的试探。 想要借老狐狸之手，看看卓景宁的实力到底如何，是不是完全不可敌。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遗世人没算到老狐狸作为鬼神，怂得却那么快，完全不在意自己的鬼神脸面。 “我在第一层世界，也遇到这样一个类似鬼仙的，自称遗世人。”卓景宁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这个天鬼一定不会再说，于是没有犹豫就把遗世人给卖了。 遗世人的试探，可能有恶意，也有可能恶意，但这都不要紧，反正卓景宁翻脸不认人惯了。 “遗世人？这不可能！”天鬼泽泽听了卓景宁的话后，却是反应很大。一脸的活见鬼一般，惊骇无比，甚至脱口而出否认卓景宁的话。 便是寻常鬼怪，都能轻易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更何况这鬼神级的天鬼？ 只能说，卓景宁所讲述的，让这个天鬼的内心震动太大了！ “在此方世界，有两位梦魇鬼神，其中一位，我等便尊称其为坐忘真君，而坐忘真君曾经有过的一个称呼，便是这遗世人。”天鬼泽泽压下内心的震动后，对卓景宁说了这样一番话。 他说的如此详细，也是为了从卓景宁口打探到更多的信息。 毕竟卓景宁他是奈何不了的，若不然也不会在卓景宁提出互相交换所知信息的时候，点头答应了。 卓景宁面色微微一变，然后他顺着天鬼泽泽意思说道：“遗世人有鬼性和神性，在鬼性和神性兼具的时候，庇护人族，但不久前失去了鬼性……” “鬼性？神性？”天鬼泽泽闻言，脸色却是逐渐平静了下来，然后在犹豫了下后，他如此说道：“早在数千年前，我还不是天鬼的时候，就听闻坐忘真君出了点意外，具体怎么样我不清楚，不过自那以后，坐忘真君这个称呼才传开。在此之前，他都自称遗世人来着。” “泽泽兄的意思是……” “我姓泽名泽，不是姓泽泽。”天鬼泽泽再次说道，他这会儿不直接略过了，而是说完这句话，就目光紧盯着卓景宁。 “好的，泽兄。”卓景宁一脸从善如流的样子。 天鬼泽泽沉默片刻，然后继续说道：“遗世人多半是坐忘真君出意外那次才诞生出来的，然后遗落在第一层世界的。” “而那一次坐忘真君会出意外，依我看来，是人道意识在对坐忘真君下的手。甚至很有可能那次坐忘真君的意外，是人道意识的一次实验。” “因为人族弄出来位列天庭仙班鬼仙，无一例外，都是鬼性和仙性具备。这所谓仙性，我想是和你所说的神性，本质上差不多，非人非鬼，似乎介于两者之间，但又和两者没什么关系。” 天鬼泽泽的语气起伏很大，显然他内心不像他表面这么平静。 毕竟这涉及到了一位梦魇鬼神。 卓景宁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和这天鬼交换信息，他随之发现惩戒探索出来的信息，有些能连接起来，但是连接起来后所要表达出来的，和他认为不一样。 最终，卓景宁对这人神世界心中有数了，一个人神世界的大概轮廓出现在他脑海中。 人神世界，是聊斋世界的第二层。 但同时，却也是第一层的影子。 之所以说是影子，是因为第二层世界的大概构造，完全和第一层相仿，山川河流，基本一致。不过人族所拥有的国度，却不再是第一层那般，分成了三个国度，还有其他一些地域。在这第二层聊斋世界，只有一个国度——清。 不过这个清廷，并非入侵形成，而是受到了第一层聊斋世界的影响所出现的。 人道意识求稳。 因此，当第一层聊斋世界当中那个地域最为安稳，这第二层聊斋世界就会因此被改变。 元国如何卓景宁不清楚，但就以明面上来说，清廷和宋国作比较，这清廷所表现出来的，的确是要更加安稳一些。 尽管那是鬼神为了发展族群，获取族位所弄出来的，但不可否认，确实是更加安稳一些。 清廷目前什么样子，天鬼泽泽则是不太清楚。 毕竟这个天鬼，已经被罚看守黑城好几百年了，外界多少有些和他所知道的不太一样。 接下来，卓景宁想要了解黑城，和如何回去，前者这个天鬼不肯说，后者这个天鬼直接告诉卓景宁他是回不去了，让他死心吧！ 还说他要是实在是挂念他的九尾天狐夫人，或许可以去一些狐妖出没的地方找找，因为对映的关系，或许他的那位夫人，在这一层世界也会有一个类似的存在，似是而非，不过具有几率性。 这让卓景宁不由在意起来，然后按照这个天鬼说的，去开启黑城的城门。 那扇城门，这个天鬼说这是防止他离开的，所以他无法打开，就算打开了也无法出去，卓景宁想要出去，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打开，或者试试看，那个县太爷官印行不行。 “你知道官印的咒语，那么等于你拥有黑城的一成权柄，或许那扇门会给你面子。”这是天鬼泽泽的原话。 不过等卓景宁到了城门口，试了下后，却发现县太爷的官印没用。 城门纹丝不动。 看来这扇门没给他面子。 通常不给卓老爷面子，都是死人。至于这门，当然是破门。 于是卓景宁释放红尘仙武道，一拳砸了上去。 轰！ …… 站在府邸内没有什么动作的天鬼泽泽，听到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似乎被吓了一跳，然后远眺一眼，却是脸上忽然露出怪异的笑容。 “纵使你不承认你是人王，看起来你也不是第一层聊斋世界的人王。但是你来了这第二层的人神世界，那么你注定是人王。” “那么，没准日后我等鬼怪，会要和和清廷皇帝联手一番了。” “那个时候，就是吾天鬼泽泽离开牢笼的时候！” 这个天鬼脸上，满是讥讽之色。 人道眷顾人族，作为人族的皇帝，自然备受眷顾。可是，那是在人王不出世的情况下。 人王出世，人道意识必然眷顾于人王。 这样一来，作为人族的皇帝，不光是无法享受到身份带来的好处，甚至还要面临被逼退位的处境。 拿起容易放下难，更何况是这帮天潢贵胄？可是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凌驾在不知道多少人头上，肆意享受，作威作福。若有一天，要叫这帮人放弃这些优厚待遇，拱手相让，这帮人谁能忍？ 断人财路，都如同杀人父母。 更何况这可不仅仅只是断人财路。 等到人族的皇帝发现人道意识的眷顾减少，必将全力杀死这位“卓老爷”。 这无关立场和对错！ 只是你动了属于我的利益！ 377、逝者如斯夫 如果是聊斋世界的第一层当中，那半座黑城的门，卓景宁没把握一拳轰碎，毕竟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压制在，让他无法全力施展。但在这聊斋世界的第二层，和第一层世界对映的人神世界，有着人道意识的加持，一拳轰出去，几乎有了当初无名那一拳的一半威势。 当尘埃落定，呼啸的阴风间，黑城城门口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窟窿。至于门，已经荡然无存。 卓景宁回首，他不是在看那个天鬼，尽管他两相处还算愉快，况且他现在也看不到。 他是在看这半座黑城的内部街道建筑。 和第一层的那半座大概相仿。 “这东西还给你吧，看你的意思，也不想我再拿着。”卓景宁忽然从身上取出那一个县太爷官印，然后扔了出去。 咣当。 县太爷官印落在黑城的街道上，发出一声金属般的碰撞。 因为此地寂静，这一声的出现，格外清晰。忽的，这地方起了风，是阴风，呈现出一种灰黑色，这是一种不寻常的阴风。阴风吹卷，在街道上，看似缓慢，实则非常迅速的出现了一行字。 卓景宁看了一眼，不由脸上露出笑容：“这是投桃报李吗？那么我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阴风所书写的字，是如何从聊斋世界的第二层回到第一层去。 不过卓景宁用不到这黑城告诉他的方法，有这个方法，卓景宁受到启发，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可以借助惩戒的能力，去往真界，然后再返回聊斋世界的第一层。 至于这黑城告诉他的方法，太危险了。 恐怕除了梦魇鬼神能保证自己会安然无恙外，其他人用黑城的法子，基本上是有去无回，死无全尸。 黑城有自己的意识。 也早就在排斥卓景宁。 这一点，卓景宁心知肚明，若不然也不会选择放弃这县太爷的官印。 要不是拿这黑城没办法，卓景宁直接化身二哈给拆了这鬼地方。 转身离去，卓景宁走了一阵，穿过一片灰蒙蒙的迷雾，就一下子见到了晴朗的天空。明晃晃的太阳高挂在天空中，灼热的光芒穿透下来，似乎烤焦了地面，一股股热浪从地面上升腾起来，让卓景宁不由眯了眯眼。 等双眼适应了这突然的刺目光亮，卓景宁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既然找到了怎么回去的方法，那么就不急着回去了，先四处看看。 况且他那种回去的方法，也并非没有危险，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增强几分实力。 原本那天鬼泽泽，是一个很好的目标，只可惜这厮怎么看都像是狡猾难缠，又是在黑城当中，卓景宁为了避免自己客场作战的被动，就压下了动手的念头。 卓景宁试着御空飞行，发现不能，但是可以让自己借助树木枝丫，飞檐走壁一般快速前行，此方世界果然不愧是存在人道意识的地方，尽管没有像红尘仙世界那样一般，但在这聊斋世界第二层，凡人的武力值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如夏侯、武虎那般的，放在此方世界，一声怒吼，气血澎湃之下，普通的鬼物，可能因此被一声吼成重伤，倒霉一点的甚至会直接魂飞魄散。 更何况，此方世界不是武道世界。 是讲究心境修行的世界。 和聊斋世界的第一层一样，有佛道两家，修行十八道年轮印记。此外还有一种卓景宁见识过，但在第一层世界几乎没有传承者的修行方式——儒家。 养一口浩然之气，至强者可成道德圣人。 儒家不修年轮印记，只修三大境：格物、知命、圣人。 一口浩然之气如果能养到圣人境，便能做到“我有书半卷，笔落鬼神惊”。一言一行，都能叫妖魔鬼怪忌惮。 此外，还有香火鬼仙一道。 这是有功于清廷，然后死后受到清廷的追封。一旦得到清廷皇帝赐予一个上等的谥号，死后所享受的，那可就是一步登天的待遇！ 飞入天庭，位列仙班。 这让清廷无数人为之趋之若鹜！ 所以，为了能在死后得到清廷皇帝赐予一个谥号，清廷的文臣武将，费尽心思讨好清廷皇帝，哪怕为此付出妻儿老小一家人的性命，也心甘情愿！ 有儒家传播君君臣臣之道，有文臣武将甘愿效死力，这清廷皇子的位子，坐的是稳如泰山，这江山是固若金汤。 哪里出现了鬼怪，只要朝廷颁下命令，或者下属衙门出了悬赏告示，立马就有人前去扑杀那个地方的鬼怪。 这一过程，无疑是会死很多人，但是只要有朝廷的追封，这些人都不怕死！ 哪怕是一个范围性的追封，只要提到了名字，就能死后当鬼仙。尽管这样的鬼仙，是最低层次，一些心境修为高的，或者是大儒能够随意使唤，如同奴仆，但也算是步入了“长生不老”的大门。 皇权天授！ 此方世界，真正诠释了这一句话。 人道意识眷顾之下，清廷皇帝享受至高无上的统治权。 无人可以反抗！ 卓景宁走入了一座县城，心中对比了下，和那个困在黑城中的天鬼说的大同小异，倒是相差不大。 看来这其中细微的差别，是这个天鬼被罚看守黑城的几百年里的变化。 “几百年来的时间，变化居然如此细微……故步自封啊！”卓景宁微微摇头，变化小，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在信息上面的误差不会大。但这对于此方世界的人族，就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了！ 几百年来没变化，至少卓景宁可以肯定一件事，那些鬼仙多半不会和一开始那般“纯净”了。 因为这已经成了“死水”。 死水又怎么能不发臭？ 卓景宁原本是打算去找县城里头的大户的，无论如何，这些乡绅总比普通百姓知道得多一些。只不过，当他听到这座县城的名字，是叫渠县时，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仔细看了一下，往昔的一些记忆随之出现。 店铺不同，街道不同，建筑风格不同，但是县城里的那条河流位置，却是差不多。 原本卓景宁还想打听一下渠县在哪儿，没想到自己才出来，这随便找个最近有人烟的地方赶过来，就是他想要找的地方。 卓景宁想了想后，觉得这多半是那座黑城刻意为之。 至于黑城怎么知道的，像这种鬼东西，掌握一些特殊能耐，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更何况他不光是手持黑城县衙的县太爷官印，还在黑城频繁进出好几次，早被黑城盯上也并不意外。 小狐狸能掌握读心鬼术，难道其他鬼怪就掌握不了这一类鬼术了吗？ 另外，如果不是黑城刻意为之，就未免太巧合了！ 虽说卓景宁对于聊斋世界第一层的渠县附近地貌是不太清楚，但既然第二层和第一层是对映世界，就算不大幅度相同，可总不会连一丝给卓景宁的熟悉感都没有吧？ 他要不是打听到这座县城就是渠县，恐怕都不会想起这地方就是他想要找的渠县。 渠县，是卓景宁一开始来到这个聊斋世界所在的县城。 他来这个地方，是想看看，有没有一个和自己类似的人，又或者还有没有那一个叫“卓景宁”的秀才？ 至于小狐狸，卓景宁不觉得会有类似的。 九尾天狐岂是那般容易就出现？ 卓景宁信步前行，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所读的书院是什么，不过没关系，渠县这种小县城，能有一座书院都是了不得的事情，所以很好找，也非常容易找。 一是因为人尽皆知，二来则是只有那么一做书院。 很快的，卓景宁就找到了那座书院，不远不近，几百步的路程，入口处的门不大，也不阻止人进去。 毕竟书院里头，不是秀才老爷，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哪个不长眼的蟊贼敢进来招惹？没被抓到就算了，要是被抓到了，不是牢底坐穿，就是当了他人的替罪羊，送上邢台，稀里糊涂的就没了脑袋。 卓景宁一身锦衣，气势不凡，有几个守在门口的下人见了，便远远地拱了拱手，当做行礼。他们不认识卓景宁，但以他们各自在主人家中当差的经历，看得出来卓景宁绝不是一般人，所以都抢着行礼，免得自己因为失礼而被主人家责罚。 越是大户人家，这规矩就越多。 不是大户人家都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而是要用这些繁文缛节来彰显出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 这其实也是一种炫耀。 无时不刻，深入骨子里的炫耀。 卓景宁看着这书院，并没有熟悉感，不过这是渠县唯一一座书院，要是这个世界有“卓秀才”，那么只能是出现在这座书院里。 这时，似乎是下课了，一群书生打扮的青年、少年纷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其中走在最前头的两名书生，似乎是秀才身份，因为被其他人众星拱月一般。 忽然，这两名书生瞧见了书生，其中一个一愣，不由道：“卓大哥你不是当县太爷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话音一落，这书生又仔细瞧了瞧卓景宁，连忙拱手告罪：“兄台恕罪，是学生将你给认错了，当成了学生的一个熟人，还请海涵！附近新开了一家酒楼，不如在下请兄台喝一杯，当做赔罪？” 卓景宁想了想后，便点头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这书生赔罪是假，想和卓景宁认识一下是真。毕竟卓景宁的气场太强了，不是身居高位多年的人，根本养不出这样的气势来。这书生发现自己认错人后，索性就自认过错，借此赔罪，好和卓景宁攀个交情。 这读书之道，蒙学之时，是识字。考了童生功名后，是做文章。而等到有了秀才功名，就要学着处理好人际关系，以及怎么去溜须拍马，迎合上意了。 这是为官之道。 一个不想当官的读书人，不是一个合格的读书人。 自古功名利禄和美人，谁人不爱？ 至于卓景宁，则是听到这书生如此说，无疑他口中的那位卓大哥，便是他要找的那个“卓秀才”了。 这个在聊斋世界的第一层，被他取代了身份的倒霉鬼，似乎在这第二层世界，混得还不错？ 又或者，这个“卓秀才”是间接的受到了卓景宁的影响。 毕竟卓景宁厮混清廷官场多年，最高冒名顶替之下，坐到了刺史的位置，只不过时运不济，最终只能捞个实权县太爷当当。 欣然赴约，推杯换盏后，卓景宁知道这名书生名叫孟生，和在座的另一名书生林秀，不出他所料的都是渠县的秀才，两人也都是渠县的大户人家，其中孟生因为父母走得早，已经开始住持家里的事务。 有着秀才功名在，尽管因为自己不会经商，导致亏损连连，但家道也没有中落，况且孟家的田地足够孟生吃喝一辈子不愁，所以哪怕连年亏损，孟生还是出手阔绰，花钱大手大脚，渠县的好事者为此特意还送了一个雅号——财公子。 财公子孟生！ 孟生对这个雅号非常满意，在他看来，这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况且，有着秀才功名在，他只要好好研究文章，日后金榜题名，还怕没钱吗？ 也只有那些目光短浅的人，才只顾眼前的些许银两。 卓景宁适当的引导话题，也逐渐从孟生口中知道了那位“卓秀才”的消息。 “卓秀才”名叫卓如陌，是渠县的卓家庄人士，家中父母走得早，多亏他大哥弃笔从商，操持家业，这才让卓如陌有财力全心读书。 卓如陌比孟生年长十岁，目前已经是而立之年，膝下早年有一个女儿，名叫卓安安。嫁的远，后来那地方闹了鬼祸，卓如陌的女儿卓安安因此丧命，是以卓如陌现在无儿无女，在百里外的亭川县当县令，至今已有两年。 卓景宁略作沉吟，这卓如陌倒是和第一层的“卓秀才”有一部分相似经历，但之后的，就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老狐狸出现，功名上不算一路顺风顺水，但也不坎坷。 有一个女儿，卓安安。 但没有小狐狸卓元清，这一点不出卓景宁的意料。 “似是而非。”卓景宁总结道，当即他也就没有了赶去百里外的亭川县，再亲眼见见这位卓如陌的心思了。 因为没有意义。 卓景宁和第一层聊斋世界的“卓秀才”不是同一个人，而这第二层聊斋世界的卓如陌，归根结底，是和“卓秀才”有关的一个类似人物。 这一点，是他一开始想岔了。 在聊斋世界待久了，卓景宁下意识的就把自己当成了聊斋世界的人了。 378、青衣（六千字） 须臾静扫众峰出，仰见突兀撑青空。 驻足山巅，远眺壮阔山川景象，只见这佳木葱茏，山石峭壁，隐于山坳树梢之间，俯仰之间，川流湍急，如雷声滚滚，卓景宁不由心旷神怡，颇有吟诗一首的冲动，但考虑到自己除了当文抄公外的实际诗词水平，便放弃了这一自取其辱的念头。 他辞别那财公子孟生已经有半月的时光了。 在明白是自己想岔了后，卓景宁本想立马离去，不过孟生再三盛情邀请他在孟家做客几日，卓景宁想到自己能明悟过来，少走些岔路，也多亏了孟生，就不好拒绝，于是选择欣然答应。 他小住了三日，和孟生讨论了一番学问，卓景宁善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因此倒是关系不错，然后卓景宁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离开了渠县。在他辞行的时候，孟生是一路送出了十多里地才罢休。 这让卓景宁诧异自己真有这么强的人格魅力？ 不过这都只是无关紧要的。 这一路走来，他是漫无目的。 走走停停，倒是长了不少见识，也见到了那些所谓鬼仙。 形态状若鬼魂，穿着精致无比的纸衣，浑身聚散着状若鬼雾的东西，不过无论鬼仙实力再高，都不会显化血光。 至于诡像级的鬼仙，卓景宁还没遇到过。 但从一个鬼仙口中听说过这样子的鬼仙，据说脑后有金轮，身放七彩光芒，十分夺目。整个天庭，这样的鬼仙，有数百位。 而这诡像级的鬼仙，还不是天庭鬼仙的最强实力。 天庭的最强者，无疑是天庭之主。 这位天庭之主，原本是一名道家中人，自幼修行，天赋异禀，也善于体味人间白天，得以成就十八道年轮印记的至人之位。 然后，就被一众鬼仙邀请着进入天庭。 后来，因为这位擅于管理，加上祖辈人脉积累，就被推举为天庭之主，号苍穹昊天帝。 因为这一关系，清廷皇帝并不自称天子，而是对外宣称为大帝君！ 不肯屈于人下！ 除了这掌握了天庭权柄的苍穹昊天帝外，天庭之中还有其他的高人。那是被鬼仙邀请的其他修成十八道年轮印之辈！ 无论佛门中人，还是道家中人，只要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成就至人之位，最终都会进入天庭。 而在往日里，这些至人都是不见踪影。 只有当鬼神或者鬼神级的鬼怪出现时，这些至人才会被鬼仙和天庭之主给请出来。 之所以如此，这是因为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至人太强了。 强大的至人长存，这就有违聊斋世界的法则。 哪怕有着人道意识也无法改变！ 是以，哪怕人道意识眷顾之下，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至人，也都是无法享受到人道意识眷顾所带来的的福泽。 寿元无法延长，衰老也无法减缓。 想要减缓衰老，延长寿元，多活上几百年的时间，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进入天庭之中，尽量减少外出活动！ 靠着天庭的特殊效果，能让至人活上几百年，这才让人族能够和拥有两位梦魇鬼神的鬼怪们相抗衡。 在早些年至人不足的时候，鬼神级所释放出来的恐怖煞气，给人族造成了巨大的灾难。 恐怖煞气所过之处，尸横遍野不说。 大量的尸体，还进一步化为尸鬼、毒妖，简直贻害无穷。到现在，还有一些被重病把守的地方，禁止一切闯进去。 那些地方都是禁地，活人闯之即死。 卓景宁仰起头，他看着天空。那座天庭，他是能看到的。只不过……他不会飞。世界不允许他飞，他便无法进入那一座神秘的天庭去看看。 “说起来，这天庭怎么有点相似那座仙宫啊？”卓景宁摸索着下巴，他说的是真界那个子世界当中的仙宫，容纳天下红尘仙，给红尘仙补充仙气，然后使得红尘仙长生不老。 联想到天鬼泽泽说过的，第二层的人道意识是突然出现，一出现便威势无可匹敌，梦魇鬼神不出，鬼怪甚至都要被人族镇压，卓景宁脑海中不由有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猜想。 “真界，是无数子世界构成，难道说……” 卓景宁咽了口唾沫，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话，聊斋世界会接纳现实世界的魇，让其成为新的梦魇鬼神，似乎就可以很合理的解释了。 “梦魇鬼神，难不成其实是聊斋世界对真界的反抗？” “而这背后，其实根本就是殁界和真界之争？” “殁界和真界同时看上了聊斋世界，聊斋世界则倾向于殁界。因此有过去伪界诞生的魇被接引过来，成为梦魇鬼神。而聊斋世界的第二层，则出现了威势不可匹敌的人道意识。如封神台、封神榜、白骨幡一类的邪门物品，则多半也是出自真界的手笔。”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卓景宁抬头，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云密布，铅云压顶，仿佛末世，闪电雷鸣，似乎哪个地方出现了什么妖孽，此方世界要灭了他一样。 “这是什么人这么倒霉？” 卓景宁被吓一跳，他能感觉到这天象变化，是聊斋世界刻意为之，而不是自然天象变化。而目的，似乎是要杀了什么东西。 “难道说，是那个天鬼说的人王，要出世了？” 卓景宁沉吟着，突然意识到打雷时不能站在山顶，不然容易遭雷劈，于是赶紧往山下走去。 他武力超绝，肉身无敌，尽管不能御空飞行，但也身轻如燕，在山林间穿梭自如，仿佛仙人一般。 刚到山下，卓景宁就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大响，像是地龙翻身，山脚下都跟着震动了下。 他回过头，就看到一道耀眼的电光出现在山顶。 那一道闪电，接天连地一般。 卓景宁：“……” 好一会儿后，他才感慨道：“古人诚不欺我，站在山顶确实容易遭雷劈！” 这话音落下，卓景宁又是沉默。 这一次无言，跟片刻前那次不同。 不过这次卓景宁沉默的时间很短，很快他神色微微一动，然后开口道：“你眷顾鬼怪，你压制我成长，现在又因发现真相，你借此警告我。我只问你一声，你配做这天吗？” 卓景宁声音很轻，但吐词清晰，似乎在问人。 这个问题，注定无人回答。 山风呼啸，晚来风急，眼看暴雨倾盆，卓景宁就不再停留，往附近的县城赶去。不过没等他到达目的地，半路上就是暴雨突降，将他淋成了落汤鸡，好不狼狈。 幸好附近有一位鬼仙的祠堂，他见到卓景宁没带伞，便现身邀请他进祠堂避避雨。 这鬼仙，是一女子形象，看起来不大，一副半老徐娘的样子，虽然不年轻了，但也风韵犹存，堪称美貌，是一方佳人。 这鬼仙名号桂花仙子，是位列仙班的“真仙”，而不是寻常的“游仙”，享受正规香火俸禄，受到人道意识的庇护。 而这附近一带，也是桂花仙子在庇护。 桂花仙子见卓景宁俊朗非凡，一身气血如烈日一般，定非常人，这才请他进来避雨，好打听一下卓景宁的来历。 卓景宁拱手道谢：“多谢仙子！”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鬼仙，所以并没有仔细观察对方，神态举止都很合乎礼。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桂花仙子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一拳落下，就只能魂飞魄散了。 连惩戒也不用按。 实力相差太大，心境自然随意。 “公子如此武道，可是当今武状元吗？”桂花仙子摆了摆手，笑吟吟的问道。 “不是，卓某只是山野间一寻常练武之人。”卓景宁想也不想就这样回答道，他是一个外来的，根本没有跟脚，编起来麻烦，不如自贬，反正以他的气质，他这么说，其他人只会当他是不想详谈，只要不想得罪他，都不会追问下去。 见到卓景宁一副不想谈及来历的样子，桂花仙子便没有追问，她叫手下的鬼仆给卓景宁取来了一身新衣，让他换掉湿透的衣服。 “这衣物先放我这，等洗好晾干了，就让他们给公子送来。”桂花仙子说道。 “多谢。”卓景宁也不拒绝，然后又和桂花仙子聊了一阵，都是一些诗词文章方便的话题，等到雨停了，就和这女鬼仙告辞，继续前行，在夜色降临前赶到了附近的县城，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卓景宁没有再想桂花仙子的事情。 因为他觉得自己和这桂花仙子一遇，以后就没什么接触了。 但世事无常，让卓景宁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就有两人来到他住的客栈，跪在他面前后，便求他去救人。 “还请公子救妾身夫君一命！”这是两名女子，似乎是丫鬟和小姐，跪在地上的是那个小姐。丫鬟则弯着腰，扶助那个小姐，不让她真的双膝跪在地上。 这女子说完，生怕卓景宁不答应，连忙说道：“妾身往日里祭拜桂花仙子，桂花仙子有求必应，这次是桂花仙子指点小女子来向公子求救的！” 卓景宁一听桂花仙子，不由皱了皱眉。 遇鬼易多事。 这还真是到了哪里都一样。 不过桂花仙子给他的印象还不错，他想了想，便准备听听是怎么回事，如果是举手之劳的事情，那么就帮一下。 也好趁此机会让桂花仙子欠下个人情。 这人情日后桂花仙子还不还他没关系，若是因为他要让她还人情，桂花仙子从而心生恶意，那么就再好不过了，卓景是宁求之不得。 这可不是他主动在“演”，而是送上门来的难缠鬼怪。 鬼仙，也是鬼怪！ 在一次惩戒强化面前，什么印象好感都是虚若无物！ “既然是桂花仙子让你们来的，那么姑娘还请起来，请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我力所能及，定不推脱。”卓景宁伸手虚扶一下，便如此说道。 听到卓景宁这么说，这女子也不用卓景宁真得去扶，旁边的丫鬟已经将她给拉车起来了。 这女子的姿容不错，算得上是艳丽。 不过还人不了卓景宁的眼。 卓老爷的眼光就是这么挑！ 因此，卓景宁神态从容，目不暇视的正经样子，给这女子很大的好感。当然，卓景宁这张俊朗非凡的脸蛋，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公子，事情是这样的。妾身的夫君，昨日晚上醉酒归家，一路上胡言乱语发酒疯，说起了风三郎的事情，口无遮拦下，就开了几句玩笑话。结果不巧的是，风三郎的娘子就在附近，当天晚上就去找风三郎告状，风三郎于是就派了鬼仆，抓走了妾身的夫君。”这女子梨花带雨的说道，语气急促，很是着急。 “我不是此地人士，这风三郎是何人？”卓景宁想了想后问道。 这说到底，就是一件祸从口出的事情，可大可小。因为能在这第二层聊斋世界清廷境内，使唤鬼仆的，如果不是人的话，那么多半是鬼仙了。 不过卓景宁觉得风三郎不会是鬼仙，而是什么达官显贵中人。 如果这样的，桂花仙子让这女子来找他帮忙，倒也是合情合理。毕竟他说自己只是寻常山野练武之人，但桂花仙子可明显不信！ 而且他如果真是山间练武之人，但只凭那一身气血，去搏一个武状元又有很难？ 那么这样一来，找卓景宁去求情，就再合适不过了。 卓景宁是这么猜测的。 毕竟桂花仙子和他只是一面之缘，萍水相逢，让人来找他帮忙，总不可能这个忙是有大麻烦的吧？ 桂花仙子要是好意思开这个口，卓景宁就好意思转头回去敲烂这鬼仙的脑壳。 “风三郎是去年大帝君赐封的灵德宝典大将军，生前有功，因此追封为七品，掌管本地水河阴兵。因为这风三郎是大帝君对灵德宝典大将军的亲昵称呼，所以灵德宝典大将军此为荣，死后以风三郎为自己仙号，叫我们都这么称呼他。” 听到这女子将这风三郎的来历娓娓道来，卓景宁却是拧了拧眉头。 这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还有就是…… 这女人的丈夫是死了活该啊。 风三郎是清廷皇帝追封的鬼仙，有七品官衔，虽然有很大可能是虚职，因为风三郎派的是鬼仆来这女人的丈夫，而不是阴兵，那么他所掌管的水河阴兵，多半就是一个虚荣头衔而已。厮混官场多年，卓景宁对里头的一些猫腻还是清楚的。 但再怎么说，风三郎也是鬼仙啊！ 岂是能借醉酒来开嘲讽的？ 正所谓不敬其人也敬衣！这个道理，难道这女子的丈夫不懂吗？ 无论哪个读书人，都清楚这一句话的分量的！ 这女人说她丈夫只是开了几句玩笑话，但卓景宁对她的这句话，是一个字都不信！ 开几句玩笑话能这样？ 多半是得意忘形下，把这玩笑开过头了，或者根本就是隐晦的讥讽，才让那风三郎的娘子忍不住去找风三郎告状。 读书人骂起人来，那可是不带脏字的！卓景宁对此深有体会。当初他想弄死个多嘴嚼舌根的读书人，然而始终找不到把柄，只好悻悻的放弃。 于是，卓景宁干咳一声，故意加重语气，说道：“你丈夫是咎由自取！这个忙，请恕我帮不了，你还是去回去找桂花仙子吧！” 这女子的脸色不由煞白几分，然后情绪一时激动，不由就叫道：“你难道就不怕桂花仙子怪罪？刚才我可是说了，是桂花仙子让我们来的！” “你回去对桂花仙子直说就是，就说这个忙，我不帮！”卓景宁说道，这根本就是一个大麻烦！ 恐怕桂花仙子和这个女子的关系不一般，碍于情面不得不见，但又不想惹一身麻烦，这才胡乱指了一人，说是能帮到她，让这个女子不再纠缠她！ 看来他真得考虑着要不要回去敲烂这个桂花仙子的脑壳…… 这女子听到卓景宁说的如此斩钉截铁，语气又冲，不由感到委屈，口不择言的道：“桂花仙子论辈分，是我的姨妈！” 卓景宁微微点头，原来如此，还真是如他所料的这样。 桂花仙子让这女子过来，根本不是想让他去帮这个女子，而是叫他一口打消这个女子求人帮忙的心思，免得徒增麻烦！ 当然，如果他一口答应了的话，桂花仙子想来也是乐意见到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桂花仙子的名声依旧，没人会怨恨她。 “这桂花仙子生前怕是官宦人家的大夫人。”卓景宁忍不住想到，这种打太极和祸水东引的手段玩得这么流畅，一般的女子死后被追封为鬼仙，也没这能耐啊！ 既然如此，那么他就不能让桂花仙子这么顺心如意的把自己置身事外了。 于是卓景宁故意露出一副被气到的样子，一甩袖子，冷哼一声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我看你穿着，也不是普通人家。那么，你不妨请旁人出面，或者拿出些银子来，兜兜转转，总能找到有这个资格去开口求饶的。你如果不知道该找谁，那么桂花仙子一定知道，她可是你的姨妈，对你家总不可能不清楚吧？” “另外，你也不必病急乱投医。风三郎没有打杀了你的丈夫，而是叫鬼仆抓走你丈夫，多半只是给你丈夫一个教训。这样也好，你丈夫如此口无遮拦，酒后乱说话，就算现在没事，日后恐怕也会因此大祸临头！毕竟，祸从口出啊！相信你丈夫能吃一堑长一智的！” “如果他还是这幅样子，那么……你不妨换个丈夫吧！免得日后再遇到这样的麻烦，再到处哭着求人！遭人冷眼和平白受辱！” 卓景宁最后一句，有些漫不经心，也是在故意气人。 这女子果然面红耳赤，却不是害羞，而是恼羞成怒，满眼都是怒色，但她克制住了，深吸口气后，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我们走。” 似乎是借此压下了心中的怒气，然后扭头跟卓景宁说道：“这就不劳公子费心了，今日多有打扰，稍后妾身会令下人一些银两，权当赔罪和感谢公子出谋划策。” “那就多谢了。”卓景宁笑道。 他知道，这女子是完全听明白了。既然桂花仙子想把自己摘出去，卓景宁就偏偏不如她所愿。 “如果动怒了，那么就来我的麻烦了，我可是欢迎至极啊！” 卓景宁站在窗口，目送着这两人离去，只见她们上了一辆马车，然后赶车的下人立马催促马儿前行。 他的眼中，略有些期待。 他在此方世界逗留，是为了增强自身实力的，然而见鬼的是，此方世界的清廷境内，很难见到鬼怪，就算卓景宁听说了，等他过去，那里的鬼怪早被人给解决了。所以，他只好把主意打在了鬼仙身上。 然而，半个月接触下来，这帮鬼仙一个比一个油滑。 而且在发现他的一身气血惊人无比后，一个个都是主动示好。要说起来，这位桂花仙子，还是第一个动歪心思的鬼仙！ “你的脑壳，我就不急着敲烂了，等到你对我生出恶意了我再动手。物尽其用，不能浪费，浪费时间可耻的！”卓景宁咧开了嘴，心中冷笑道，然后他就忽然发现对面的酒楼上，一名青衣男子正看着他。 这男子一身青衣，不是戏服，也不是长袍，有点像是裙子，因此显得有些奇装异服。他眉眼如女子一般，但却有着喉结，在看到卓景宁看过来后，就知道自己的注视被卓景宁发现了，于是抬起手，抱了抱拳。 虽然没开口，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却是清晰的传递了过来。 这是打个招呼，以及为自己刚才的无礼行为略表歉意。 卓景宁笑着点点头，然后回了一礼。 这是小事。 人家客气，那么卓景宁也就客气一下。 旋即，卓景宁就不把这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子放在心上，他继续思量桂花仙子的事情。不过一会儿后，店小二却跑来和他说道：“公子，对面酒楼有位夫人请公子过去一见。” 379、来个新马甲（四千字） “夫人？”卓景宁一脸诧异的看着店小二，他在此方世界，可不认识什么官宦人家的夫人，再者说了就是他在聊斋世界的第一层，也没有和哪个朝廷官员的妻子打过交道。哦，李婉淑当初那是意外。 言归正传，这夫人二字可不能随便用，通常是用来称呼有权有势人家的。 卓景宁一转念，便又点了点头。 既然人家想见见他，那么就见见吧！ 他觉得，多半又是自己认识的哪个鬼仙搞的鬼。有了那位桂花仙子这一出，可想而知这帮鬼仙的本性还是鬼怪，也难怪黑城里的天鬼当初会有那样一番话。 不过如果这帮鬼仙能自己完成他的“难缠标准”，那么卓景宁还真是不介意这种事情多来几次。 走出客栈，卓景宁迎着对面酒楼走去。才走没几步，就有那酒店伙计出来迎接，原来这酒店已经被人给包下了。 卓景宁进去一看，迎面就看到了一身青色穿着的身影。 正是他方才看到的那名男子。 于是，他抱拳说道：“兄台不知如何称呼？鄙人卓景宁。” “不敢当大人如此称呼，唤我小青便是。”这男子笑了笑，然后对卓景宁如此说道。 小青？ 卓景宁一脸平静，似乎没有什么异色，但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不已，特么一个大老爷们取个名字叫小青？ 吐槽完了，卓景宁却忽然一怔。 小青！ 惩戒已经化作他的过去之影，卓景宁此时却是无法询问一下，只能靠自己来摸索，这到底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以前的惩戒，就像是电脑一样。卓景宁尽管获得惩戒的全部信息，但就计算方面而言，人是比不过电脑的。 “不过我记得白蛇传不是聊斋故事啊……”卓景宁心里头直嘀咕，而这时那自称小青的男子请卓景宁上楼。 卓景宁很想见识一下那位“夫人”，于是赶紧跟着上去。 这酒楼有上下两层，上去后卓景宁立时就见到了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这少女对卓景宁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夫人在里间恭候多时了。” 这少女声音如泉水叮咛，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谈不上悦耳，但是他听着格外舒服。 于是他冲着少女笑了笑，便走了进去。 他这一进去，先是看到了几名和之前那少女差不多丫鬟打扮的少女，模样都很俏丽，而被这几名丫鬟如众星拱月般围着的，是一名年轻女子。 二十来岁的样子，一张脸美丽不可方物，身材姣好，穿着宽袖大裙更显风韵，梳着妇人的发髻，表明自己已经嫁为人妇，一身绫罗绸缎，尽显富贵姿态。 “见过夫人。”卓景宁抱了抱拳，然后开门见山道：“我与夫人素昧平生，不曾相识，不知道夫人突然寻我来何事？” “寻先生过来，倒不是有什么事，而是妾身本在此宴请贵客，谁想到那位贵客半路上有事耽搁了，正好见到先生仪表堂堂，非是常人，便请先生过来一见，免得糟蹋了这一桌酒宴。”这年轻女子如此说道，她声音略带一点沙哑感，说起话来，音感似乎有种浑重感，仿佛是从天上传来似的。 这女子也不是常人。 或者说，不是人。 不过，这可不是在聊斋世界第一层。鬼怪能轻易进入此方世界的人类国度？ 于是卓景宁开门见山的说道：“夫人既然能看见我的年轮印记，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这年轻女子脸色顿时一变。 凡人能看见年轮印记吗？ 不能！ 除非是修成年轮印记，相隔不远的情况下感应到。 而这也不是看。 卓景宁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顿时清晰的传递到了这年轻女子耳中。不过她的脸色随即就平静了下来，然后轻笑一声，说道：“先生果然不凡，武道当世第一人，又将年轮印记修炼到了如此精深的境界，怕是假以时日，就要成为那至人了！从此变成天庭傀儡，啊，是妾身说错了，是从此得享长生！” 这年轻女子的话，最后那几句，是故意如此说的。 卓景宁不由眯了眯眼，沉吟片刻后，决定按照这女子的心意来，于是他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女子如此说，无非就是要他这么问。 对于到底是得享长生，还是变成天庭傀儡，卓景宁一点也不想知道。 反正他是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成为这所谓的至人，也不会去天庭的。有着惩戒前身在永恒未知身处开辟出来的道路，他可以随时从此方世界离开。 就是离开之后，去真界探索会有危险，危险来自未知；回到聊斋世界第一层也会有危险，危险来自那位即将成为梦魇鬼神的魇。 他如果从聊斋世界第一层出去，再回来，是无法惊动那魇的。毕竟惩戒化作了他的过去之影，遮掩一下还是行的。 可当他从第二层聊斋世界回去，所携带的“回归气息”和以往不同，就无法再遮掩住了，因为在这第二层人神世界，他刚来到，身上就瞬间多出了一种似乎是人道眷顾的气息。这种气息是他无法从真界获取的，或者获取的量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掉。 但在此方世界，他身上的人道眷顾，已经浓厚到了能让他体内那团“咸鱼”更加活跃到的地步了。 卓景宁也感觉到这来自人道的眷顾，也是因为他体内这团“咸鱼”。 可想而知，知道他已经成长到了这一地步，那魇会瞬间暴走，不惜一切代价来杀了他。 他和那魇，在聊斋世界第一层，注定只能活下来一个。 这其实是惩戒前身留下来的恩怨。 但惩戒前身已经完全不存，被卓景宁所取代，这一部分恩怨，自然也由卓景宁来继承了。这让卓景宁很腹诽，他很怀疑，惩戒前身是不是那魇是“情侣关系”，不然怎么知道那处永恒未知深处开辟的道路，那条原本应该去往殁界的路，可就是因为被那魇两次动用，从而被殁界发现了，然后就被磨灭了。 这女子巧笑嫣然，她掩嘴笑道：“妾身什么意思，先生多半是能猜到的。你看，这天庭的至人，只有鬼神出现的时候才会离开天庭，可是……人能飞吗？鬼仙是能带人飞上去！可是，须知鬼术是种出来的，需要人命当做养料，天庭自然不会允许。那么，遁术方面的鬼术，只能从天地生成的鬼术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妾身可以保证，天地生成的鬼术，一旦生成，便会自行出现在梦魇鬼神身侧，然后由梦魇鬼神进行赏赐下去，是绝不可能落入天庭鬼仙手中的。” “这人是不能飞，不过傀儡就行了。”这女子看着卓景宁，语气加重了几分，如此说道。 “那么苍穹昊天帝是怎么回事？”卓景宁眯了眯眼，问道。这位天庭之主可是货真价实的至人，修成了十八道年轮印记，然后被请上去的。 这女子大有深意的看了卓景宁一眼，然后说道：“你以为天庭之中的那位天帝，就不是傀儡了吗？” 卓景宁沉默。 他没去过红尘仙的仙宫，不知道仙宫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和掌握了四成仙宫权柄的前任帝释天无名打过交道，况且此方世界的天庭，只是和仙宫有几分相似之处，仙宫的参考并不一定完全正确。 所以，卓景宁对这方面还真无法进行合理的推测。 不过，他沉默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 天庭怎么样，至人到底是不是傀儡，对于卓景宁来说，都不重要。他只是来获取惩戒加成，增强实力的。他会沉默，只是在想怎么让面前这女子对他动手。 因为他不确定这女子到底是不是心怀恶意。 此外，他也不知道这女子的实力到底如何。 白蛇传不是聊斋故事。 但这女子有些类似于那位“白夫人”，而那位“白夫人”手段可是能上天入地的，这样的实力，绝不是一般的鬼神！ 这女子如此类似，恐怕手段也差不了几分。 更何况她连梦魇鬼神的事情都知道的如此清楚！ 加上她身为鬼怪，能轻易潜入这人类国度……这女子怎么看都是深不可测啊！ 所以，直接动手，是最不可取的。 这样一来，就比较麻烦了，不太好将她变成惩戒加成。 卓景宁看着这女子的目光，不由得就因此变得灼灼有神起来，他的年轮印记目前叠加了十四层，距离十八道年轮印记还差最后的四道，就能形成那个特殊域，成就那至人、圣人的境界。 这女子被卓景宁这般看着，确实有些奇怪。 因为卓景宁的反应不太正常。 她记得，上次有修成至人潜力的凡人听到他这样一番话后，可是直接起了反心，尽管最终没能翻起什么大浪，但也让让天庭因此损失了一个至人傀儡，是被一位大妖魔趁机灭掉的。 至人必须傀儡才能进入天庭，这话她还真不是骗卓景宁的。 不过这至人傀儡，可不是常人想象中那种提线木偶一般，没有什么意识的傀儡。至人傀儡，说白了就是天庭赐封的神位。 有四帝十二天王，总计十六个神位。 其中苍穹昊天帝，占据一个帝称神位。此外还有三位帝称神位，除了一位是外人，另外两位获得帝称神位的，都是苍穹昊天帝的同门或者亲族。 一门三至人，这才有了那位苍穹昊天帝入主天庭的资格！ 此外的十二天王，则是其他的至人。道家的、佛门的占据各一半，唯独没有儒家的圣人获得神位。 儒家的浩然之气，可以成圣人。但是因为圣人级的浩然之气，在人道意识眷顾加持下，已经能轻易镇压磨灭天鬼妖魔这种拥有鬼神级实力，但没有鬼神之位的聊斋鬼怪了，因此梦魇鬼神两度施压，最终天庭退了一步，儒家圣人可以进入天庭，但不可以获得神位。 只不过，没有天地生成的遁术类鬼术，人又不能飞，儒家圣人怎么进入天庭？ 想要进入天庭，只能选择死后被清廷皇帝追封。 人道之力下来，将十八道年轮印记形成的特殊域瓦解，将圣人的魂魄显化出来，然后接受香火成为鬼仙，赐封“真仙”之位后，在天庭任职。 不过到了这一步，早已经不是圣人了！ 而是鬼怪！ 是人道允许存在的“鬼仙”。 但进入天庭，可是一步登天的“长生不老”，这对于儒家中人来说，诱惑格外大，因此也对清廷皇帝最是忠诚，最为拥护清廷皇帝的统治。 这女子思量着，她开始仔细打量起了卓景宁。 这仔细一打量，还真叫她发现了点什么。 卓景宁的气血很旺盛，远比她所见过的任何凡人都要旺盛。这是她对卓景宁的第一印象，也是任何鬼怪对卓景宁的第一印象，只不过此时仔细打量了，她才发现卓景宁的气血，那根本不是很旺盛！ 旺盛如烈日一般，只是最外在的表现。 卓景宁的身体，根本就是鬼神级的妖魔之身！只不过不是鬼怪的妖魔之身，而是人族的妖魔之身！ “你是大妖魔之后？”想了想，这女子只能做出如此结论，她一脸的震惊。 鬼神级的妖魔和人结合，然后诞下了人魔。 虽然从未有人魔成就妖魔之身，但从未有过，不代表没有这个可能。况且在她看来，也只有人魔才能成就妖魔之身。 卓景宁眨了眨眼，忽然眼中放出两道一闪而逝的破坏性光束。 这是破妄之眼。 他当初被聊斋世界压制，在第一层的时候，强化体质后，额外多出来的力量所演变成的。不过，在当时只是体验卡，用一次就没了。 但在卓景宁惩戒体质加成三十三层后，加上此方世界的人道意识眷顾，已经可以让他轻易施展鬼术了。 只不过，往日里这些鬼术对于卓景宁来说，还没他一个拳头好使，太过鸡肋，他就懒得用。 不过这会儿听到这女子惊疑不定的话，他心中却有了一个主意。他有过很多身份，白刺史、卓青天、卓豪侠、红尘仙元清，但还没有过鬼怪的身份。 ， 380、又皮又欠揍（四千字） 这女子见到卓景宁眼中放出鬼术来，不由俏脸带煞，方才大方姿态的淑女样瞬间没了，甚至还站立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双手叉腰，没好气的骂道：“小王八蛋犊子，认出老娘来了，还诚心来戏弄老娘？当老娘空得很啊？” 劈头盖脸的，这女子就是对着卓景宁一顿骂。 卓景宁瞧着这女子的姿态，不像是恶意嘲讽他，反倒是遇到了什么熟人，所以就懒得装模作样了，不由脸色古怪起来。 那个自称小青的男子这会儿也进来了，见状一脸苦笑，朝着卓景宁抱拳以示歉意。 倒是礼数十足。 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小青如此，卓景宁也不好说些什么，以免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于是装作大方的点头微笑，一脸丝毫不介意的样子。 小青上去扯了扯这女子，这女子这才停下，然后干咳一声，装模作样的补补妆，小青见到这女子一脸尴尬的样子，就转头看向卓景宁，开口道：“敢问令尊是哪位？” 他这是想缓和下尴尬。 一开始女子是“认出”卓景宁是妖魔之身后，觉得自己是被戏弄了，这才略有些恼羞成怒。加上觉得卓景宁是人魔，是同类，犹如在异地见到老乡，难免亲切几分。 因此，这才有了那番暴露本性的破口大骂。 不过一出口，她就冷静下来了。 卓景宁是她的“同类”，但可不是她身边关系亲近，如小青这样的。 这会儿听到小青的问话，忍不住插嘴说道：“先生已成大妖魔，是鬼神级。” 小青于是一脸歉意，冲着卓景宁苦笑。 这回是真苦笑了。 他是为了缓和尴尬，然而却问了一个更尴尬的问题。 他本想借问问卓景宁的家长里短，比如令尊是谁，谁是靠山后台之类的，来拉近一些关系，却是忘了很关键的一件事——卓景宁他自己就是聊斋世界最强的靠山之一！ “两位不必介意，卓某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卓景宁轻笑一声，如此说道，然后他看着这女子，问道：“不知夫人如何称呼？方法才还未跟夫人介绍，是卓某的不是，鄙人卓景宁，家母是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这女子脸色微变，但却不是因为震惊，而是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喜色的说道：“这地方不太好寻根问底，而且这样也是对先生的不敬。不过，妾身觉得，卓先生和妾身多半是亲戚关系。” “对了，妾身白仙贞，那些鬼怪喽啰间时常提到的白夫人，就是妾身。不知道卓先生有没有印象？” 卓景宁摇头。 他除了名字是真的，其他全是编的。他可没有一个九尾天狐的母亲，只有一个九尾天狐小娘子，还是又皮又欠揍，老吊他胃口那种。 这哪来的亲戚？ “卓先生和妾身相隔甚远，上一辈没怎么联系，不知道也是正常，妾身倒是以前常听我祖母在我耳边嘶嘶嘶，妾身才知道。”白仙贞一脸很是感叹的样子。 卓景宁嘴角抽了抽，这在你耳边嘶嘶嘶是什么鬼形容？ 不过卓景宁倒也由此确定，这位白仙贞应该是一条蛇类成道了。狐、蛇此二类，在聊斋故事中，出场率倒是高的很。 只是……这个类似白蛇传的聊斋故事，又是怎么形成的？ 若是在第一层聊斋世界，那倒是好理解，毕竟惩戒还没化作他的过去之影前就有说过了。但现在是在这第二层聊斋世界啊！ 联想到身为鬼怪，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清廷境内，卓景宁不由就想到了天上飘着的那一座天庭。 天庭以香火鬼仙，遍布清廷各处。 而在这人间清廷，又有武道高手、佛道两家的心境修行中人，此外还有数量最多的儒家弟子。 此方世界对读书人的要求很高，养不出浩然之气的，一律不准自称为儒家弟子。卓景宁路过一地，曾去县衙看过儒家弟子的名册，仅仅三万人口的一县之地，就有一百多名记录在册的儒家弟子。 这偌大的清廷，这儒家弟子的数量，就非常可怕了。 不过，说起来这第二层聊斋世界有着人道意识，凡人面对鬼怪不再是毫无抵抗之力，堂堂心境修行者，也不再笑话般连一个普通鬼怪都奈何不了。凡人和鬼怪呈现出一种五五开的局势，但此方世界的普通人，这日子过得比第一层聊斋世界还不如。 出家人不事生产，武者不事生产，读书人不事生产，官吏不事生产，权贵不事生产，一重重大山，有品级的，没品级的，有背景的，没背景的，压在最底层的人身上，卓景宁一路走来，就没见过一个不是驼着背的普通人。 他们驼背不是因为真的有一座山压着，而是无形的压迫，已经叫他们驼习惯了，也再也挺不起来。 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一个驼着背的人。 若是第一层聊斋世界，那些畸形的朝廷，依仗的是鬼怪。那么这第二层聊斋世界，清廷所依仗的，就是这人道意识了。 皇权天授！ 白仙贞见到卓景宁一脸沉思的样子，她以为卓景宁在仔细琢磨自己和他的关系，于是赶紧说道：“卓先生，妾身来这清廷，有其他鬼神托付的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卓景宁听到她这么说，就点了点头，拱手道：“那我先走一步了，不打扰了。” 白仙贞这话摆明是送客，卓景宁既然听出来，就立刻走，免得被牵扯到什么麻烦当中。若是有惩戒强化的收获，那倒也不错。可怕就怕在，惹了一身腥，啥好处也没捞到，这就是很气人了！ 瞧着卓景宁渐行渐远，不是随口说说，的确是走远了，白仙贞不由轻拍心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姐姐，你这是怎么回事？”相处五百多年，小青自然是清楚白仙贞性子的，今日的举动，明显有点不太对劲。 “我给你说过，我祖上出过一位鬼神，一位大妖魔吧？”白仙贞不答反问。 小青连连点头。 白仙贞没有鬼神之位，但比一般鬼神还要强大，就是因为她的祖上大有来历，到了她这一辈，因为是第三个鬼神级了！ 这比天庭中那位一门三至人的苍穹昊天帝，更加不可思议！ 因为同一族内，除非上一代鬼神级死干净，不然这一族，是无法诞生出第二个鬼神级来的。 所以，鬼神级的出现，往往意味着一个族群的壮大。但鬼神级的陨落，则注定了这个族群将再也无法出现在聊斋世界的舞台上！ 一个族群的鬼神级陨落，便意味着这个族群被世界所彻底淘汰！ “现在看来我家祖上是一个比一个生猛，到了我这一辈，不是第三个鬼神级，而是第四个鬼神级！”白仙贞一脸神情怪异的说道。 “姐姐你说你不是第三个，其实是第四个……难道说，卓先生其实是你长辈？”小青闻言大惊。 “我祖母会一直挂念着，便是因为她当年的相好的，就是一个被九尾天狐生下来的人魔。”白仙贞似乎是很想吐槽，但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小青一脸呆滞。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道：“卓先生按辈分，莫不是你祖爷爷？” 白仙贞一脸跟便秘似的点了点头。 小青不由脸色古怪起来，他总算明白白仙贞的举动为什么有点反常了。至于卓景宁不是白仙贞祖爷爷这件事，小青没有动过这锅这方面的念头。 因为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加上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白仙贞的那位祖爷爷没有死，并且就是修成了妖魔之身的卓景宁，这一切也就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了。 一旦想岔了，连卓景宁都会陷入思维误区，而鬼怪想岔了，也会如此…… 小青忽然脸色激动起来，他说道：“姐姐，你这次潜入清廷太过冒险，那怕你手里有那东西，能护住你我气息，以防万一的还有你我庇护下的部落派出童女丫鬟作为掩饰，胜算很大。但既然卓前辈是你的祖爷爷，何不坦白，然后请求卓前辈的帮助？卓前辈能在这天庭笼罩之下隐藏的这么好，定然有手段不被天庭发现。” 鬼怪进入清廷，是很冒险的。 普通鬼怪，或许稍微有点运气，害人害得谨慎一点，可能上百年不被天庭的鬼仙发现。但一旦成为蛇级鬼怪，就很容易被天庭的鬼仙发现。 而如白仙贞这般的大妖魔，只要稍微暴露一丝气息，就会瞬间引得天庭的至人们下来。 他刚才可是见卓景宁十分随意的出现在凡人之中，甚至若非白仙贞是大妖魔，根本无法发现卓景宁的真正身份。 况且，白仙贞一开始也把卓景宁当成了人，仔细一看后，才认出卓景宁的身体，其实不是气血旺盛，而是妖魔之身。 “你当我不想吗？我也想啊，就是之前口无遮拦了些……”白仙贞说着干咳了一声，她的祖爷爷无疑比她更早成为大妖魔，资历比她老，又是相同的背景，白仙贞可不觉得自己打不过卓景宁，避免坦白真实身份后，卓景宁揍她一顿，白仙贞宁可装作没有完全认出来。 当卓景宁当成和自己一个族群的大妖魔后，白仙贞面对卓景宁相当没底气。 小青闻言，只好点了点头。 大妖魔的脾气都不怎么好，看他这白仙贞姐姐就知道了，完全跟一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如果白仙贞坦白真相，他也觉得卓景宁会动手。 所以说，一旦产生了误会，这误会只会越来越深，而不会越来越浅。 …… 卓景宁离开了酒楼后，一步也不停。他想伪装成鬼怪，在他想来很不容易，尤其是伪装成和白仙贞的“亲戚”。 因此白仙贞一开口送客，他就立马离开了。 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多少在白仙贞面前混了一个眼熟，以后再遇到，冒充鬼怪，有着白仙贞背书，应该没有鬼怪会觉得他是人。 用这鬼怪身份去干嘛，卓景宁还没打算好。 不过有了这一个鬼神来背书的鬼怪马甲，卓景宁觉得自己日后离开清廷，应该很容易混入鬼怪中。 这第二层聊斋世界，有三成是清廷的地域。 而剩下的七成，还被鬼怪们所控制着。 不是清廷无力去收复，有着人道意识和天庭在，逐步以香火鬼仙之道蚕食过去，清廷再收服两成地域，并不困难。 清廷皇帝好大喜功，但之所以没动静，是因为那些地域遭受过恐怖煞气的肆虐，诞生了一地恐怖鬼怪，大部分都不适合常人生存。费心费力去收服，没准是损兵折将的回来，得不偿失。 赔本的买卖当然不能做！ 那些地域中，据说还有凡人生存着，不过那地方的凡人，已经完全依附于几个妖魔。至于天鬼，就算天鬼优待活人，也不会有凡人去投靠。 鬼怪食人，但相较于鬼物，这妖怪的食谱更为广泛。大部分情况下，如果原本的食物充足，妖怪是不会食人的。 一群活人落入鬼物手中，多半活不过两三年。但落入妖物手里，可能是当场被杀，但也有可能活上几十年，受到妖物的庇护。 相对而言，当然是去投靠妖魔碰碰运气。 然而，哪怕此方世界有人道意识，无形中眷顾着那些地域的凡人，使得那些凡人不会因为鬼怪的气息侵蚀而精气流失惨死，但那些地域当中的活人，也都变得形态似人，而内心则是一头凶妖。 加上不停有人诞下人魔，使得那些地域当中的人，血脉非常混杂，到底是人还是妖，很难分清楚了。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人道意识从某方面来说，已经是放弃那一部分人族了，所有的眷顾，都转移到了清廷皇帝身上。 恃宠而骄，清廷皇帝因此已经不把天庭放在眼里，多次下令要让天庭迎他入主其中。 这些事情，这半个月里，卓景宁都有所耳闻。 那位自号大帝君的，不是一般的狂！ “被偏爱的就是有恃无恐啊……”他低声呢喃，旋即远眺一眼，这一次和白仙贞的交流，让他同样收获不浅，知道了不少东西。 “那么，桂花仙子，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麻烦呢？我可是翘首以盼你的到来啊，希望你不辜负的这一番心意……”卓景宁收回了心思，心中盘算着。 381、扩个列吧（一更，四千字） 被黑城天鬼口中那个“见鬼”牵引到了这第二层的聊斋世界，卓景宁转了这么久，除了发现此方世界的人道意识对自己挺不错的外，这桂花仙子可是他遇到的第一只能达到难缠标准的鬼怪，如何让卓景宁不念念不忘？ 那白仙贞和小青倒也是可以，只不过卓景宁隐隐觉得这里头有点不太对劲。 还是用来借此“扩列”吧！ 弄一个鬼怪身份，然后凭借白仙贞和小青的人脉，扩展下自己的鬼怪类“好友列表”。 这座县城里有白仙贞和小青，卓景宁唯恐后头冒出个叫“许素”的书生来，所以卓景宁是离得越远越好。 这一路不停，卓景宁行了三日，尽是在荒山野岭的无人处出没。这远不着村近不着店的，卓景宁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来了这么一个去处。这荒山野岭的不安生，光是野兽就不时遇到，此外还有一些山里头的孤魂野鬼，卓景宁就撞到了好几个。 这些孤魂野鬼虽然没啥实力，但眼力劲都挺不错，远远瞧着卓景宁过来，不是恭敬的问好请安，问他能不能施舍点元宝蜡烛，纸衣纸钱的，就是转身就跑。 前者属于胆大的，多数是美貌女子形象，后者自然是胆小的。 不过卓景宁一律不偏袒，不管是问好请安讨要元宝蜡烛、纸衣纸钱，还是立马逃走的，亦或者美貌与否，他都一拳头下去。 红尘仙的武道，依仗卓景宁的可怕肉身，一拳下去，虚空震荡，空气嗡鸣，山风阵阵涌动间，这些孤魂野鬼全都被打成了重伤，要不是鬼怪很难杀死，恢复力强大，卓景宁又没有动用如是我闻观想法，这些鬼怪直接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卓景宁出了这么一拳后，接下里的路，就无比安生太平了。多半是那些孤魂野鬼把消息传出去了，知道这地方来了一个煞星。 清廷境内的有能耐的人很多，但鬼物数量还是不少。 卓景宁在离开渠县后，一开始遇到这种事情，还很惊讶，这和他设想中的不同，但随后遇到了一个鬼仙，卓景宁就明白了。 若是香火鬼仙开辟之初，那些鬼仙多半是兢兢业业，竭尽全力去灭杀驱逐。但盘踞久了，见到个美貌女鬼或者俊朗鬼物，多半是要动心，一旦开了口，那么就有无数鬼物巴结投靠上来。 自然而谈，从灭杀驱逐，变成了听话就好。只要不在繁华县城出现，只在荒山野岭徘徊，哪怕偶尔杀了人，只要能说出缘由，不是无缘无故，当地的香火鬼仙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追究。 毕竟鬼怪很难杀死。 尤其是这鬼物，几乎是源源不绝。 何必费那么大劲？ 天庭都可以和梦魇鬼神互相妥协，那么这些香火鬼仙又为什么不能？ 至于那些被朝廷下令通缉，鬼仙出手灭杀的，无一例外都是闹出了很大动静的，不肯老实听话的。这一类鬼怪，若是不灭杀，不光是有损清廷和天庭的威严，还会让人道意识不满。 当然，像白仙贞那种程度的。 不被天庭发现还好，一旦被天庭发现，那么基本上就是鬼仙围剿的下场。 卓景宁微微摇头，这清廷境内的鬼物，他遇到的，无一例外都是这幅样子，一来是这些鬼物都感觉他的大概实力，知道惹不得，二来也是这些鬼物和清廷形成了一种另类的“以人为主，人鬼共生”状态。 这其中，卓景宁觉得潮廷之上的那位大帝君恐怕是“居功至伟”！ 香火鬼仙，遵从的是天庭苍穹昊天帝。 清廷皇帝自号大帝君，再三要让天庭迎他入主，那位苍穹昊天帝要是仍然不动怒，那才是见了鬼的！ 大帝君看苍穹昊天帝不顺眼，认为那个位子该自己坐。但苍穹昊天帝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加上一门三至人，祖辈人脉积累，才有了今日的至高无上，又怎么能够容忍清廷皇帝如此挑衅？ 说不定，这荒山野岭鬼物如此多，是这位苍穹昊天帝刻意吩咐的。 卓景宁忽然停下，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他好像清楚白仙贞会出现在清廷境内的原因了。 真正的白蛇传，讲的是蛇妖白素贞修行路上欠下了一份救命之恩，因此不得圆满，这才下山，以身相许，嫁给了许仙，报答那一段救命之恩。结果佛祖弟子法海认为人和妖不可结合，有违天道轮回，于是将白素贞打入了雷峰塔。直到白素贞的儿子考中状元，靠着皇帝的谕旨，这才救出了白素贞，一家得以团圆。 眼下这位白仙贞，有些似是而非，但如此强大的实力，却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清廷境内，则无疑说明了其中有猫腻。 “若真是清廷皇帝的手笔，那么这位清廷皇帝还真当得起一声大帝君的称呼。” 卓景宁心中想到，儒家拥护清廷皇帝，儒家有浩然之气在身，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香火鬼仙的做法，想要不然儒家弟子发现，是很难的。 这无疑表明那位清廷皇帝早就知道这些了！ 如果白仙贞进入清廷，明面上看似受影响最大的是清廷皇帝，但实际上，却是在直指苍穹昊天帝的不作为，手底下的鬼仙全是一帮酒囊饭袋。 这绝对会让人道意识对天庭产生不满，从而动摇苍穹昊天帝这天庭之主的位子。 “当然，这是建立在白仙贞和小青，只是名字巧合的情况下……” 卓景宁寻思着。 名字只是巧合，那么他这一猜测是可以成立的。 但要是真的出现了一个“许素”、“许庶”或者“徐庶”的，那么这就绝不是清廷皇帝的手笔了。 因为清廷皇帝没这能耐。 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人道意识和聊斋世界本身！ 哪怕在此方世界，人道意识最为眷顾的，是清廷皇帝，但人道意识也不会为了清廷皇帝的阴谋，做出如此影响。 不然的话，这人道意识就不是人道意识了！ 人道意识从不属于个体。 天一亮，卓景宁就从自己打坐了一晚上的岩石上下来。他体质强横，水火不侵，蛇虫鼠蚁退避，在这野外露宿自然是无碍，无非是不太舒服罢了。 这一晚上的打坐，并没有什么收获，他只是一个俗人，心境修行这方面，早就卡死了，能有今日的十四道年轮印记，全是靠惩戒加成强化堆起来的。 惩戒强化体质的时候，被聊斋世界限制，因此有几次额外生成了年轮印记，加上体质强化三十三层圆满后，选择了心境方向的强化，才有了现在的十四道年轮印记。 在某些人眼中，他可能是个奇才。 但卓景宁心里头清楚，他只不过是做人一直比较勤奋罢了。 勤奋的增加惩戒加成。 从这山上下去，卓景宁总算是瞧见了官道。这上了官道，不仅是意味着一马平川，更意味着附近就有县城。 总算是远离这无人的荒山野岭了，这一路上吃没味道的烤肉，卓景宁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人活着最大的幸福就是吃肉。 可这说的是有味道的肉。 卓景宁本身是有些厨艺，但这些年大老爷当惯了，那点厨艺早不知道让他给扔哪儿去了。 一路上提气纵劲，卓景宁跑着比马儿还快，有人见到了，便忍不住喊道：“那位兄台，可是要去往前面的县城，方某也刚好赶去，不去上车一道走？” “多谢兄台好意，既然如此，卓某有多有打扰了。”卓景宁闻了闻，发现这马车上似乎有烤鸡的味道，原本到嘴是拒绝的话，立马变成了同意的话。 上了马车，卓景宁才发现马车内还有女眷，便告了声罪，坐在了马车的门口位置。 “卓兄尽管武艺非凡，但一身锦缎坐在风沙口，他人知道了，是要笑话方某不懂礼数的。”方才招呼卓景宁的人连忙说道。 卓景宁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若是他一身粗麻布衣，别说这马车主人不会喊他上车，就算真的喊，看到他坐在马车门口位置喝西北风，也不会说多半句。 于是钻进马车厢，对那男子说道：“是卓某的不是，竟让主人家失礼了。” “卓兄客气了！”那男子面露笑容道，然后抱了抱拳，道：“鄙人方伟成，敢问兄台如何称呼？这是贱内和舍妹。” 这男子指了指一旁两名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女，因为马车内不方便，这两名少女只是对卓景宁微微行了一礼。 卓景宁抱拳还礼，“卓景宁，见过方兄。” “不知道卓兄要去往何处？” “说来不怕方兄笑话，前些日子在山中修行，结果迷了路，和仆人走散了，走了好几日才出来，饿得有些惨了，正想去县城的酒店吃饭。”卓景宁微微摇头，一脸自嘲的笑说道。这话里是九假一真。 不过卓景宁举止翩翩，这一副做派，让方伟成高看了两眼，于是赶紧拿出马车上的烤鸡招呼道：“兄台若不嫌弃，先吃就是，只可惜我们只是游玩半日就回来，不曾多带点吃食。” 原来是去郊游了，难怪马车上带着烤鸡，这多半是没吃完剩下的。卓景宁看了看，烤鸡完好，没有缺胳膊少腿，色泽也很好，让人看了非常有食欲，接着闻了闻味道，很香，他这才道了声谢，然后吃了起来。 这烤鸡卓景宁肯德很快，但他举止无比端庄，就算是狼吞虎咽，也非常有美感。 等到卓景宁吃完，方伟成才和卓景宁交谈起来。卓景宁吃饭的时候，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无形中释放出来，让这马车内的几人，愣是没一个敢开口的。 只交谈了几句，方伟成就对卓景宁称呼变成了卓大哥。 因为卓景宁在发现方伟成说的话，有些偏向于官场之道，就给他讲起了这办事送礼里头的学问，果然方伟成一副大为震动的样子，急忙问了些关键问题，卓景宁都一一解答了。 毕竟在聊斋世界的第一层，卓景宁可是大部分时间，都在当县太爷。 这官威之重，堪称霸道至极。 他当县太爷的时候，整个县城都是他的一言堂，定人罪时，直接网罗罪名就是，什么证据都不需要去找。 我说你有罪，你就有罪。 卓景宁这一番话下来，唬得方伟成一愣一愣的。因为卓景宁气场太强，他连一丝怀疑的念头也没有。 方伟成不由拍了下脑门，然后朝着卓景宁拱了拱手，一脸郑重，言辞恳切的说道：“多谢卓大哥指点！听卓大哥一席话，真的是胜读十年书啊！这官场之道，卓大哥可承方某的拜师之礼！” 这是方伟成觉得卓景宁是条大腿，打算抱一抱了。 “这官场啊，卓某是早已经厌倦了，所以方兄拜师之事，不必再提。”卓景宁装模作样的道，要是真拜师了，回头一查，他不就漏了老底了。 他在第一层聊斋世界是名头不小，但在这第二层……又有几个人知道他？ “看得出来，若不然卓大哥也不会四处游历了。”方伟成对卓景宁的话深信不疑，一脸认同点了点头。 而这时，方伟成的妹妹忽然开口说道：“卓大哥，有一个问题，困扰哥哥很久了，可以问你吗？” “但说无妨。” “多谢卓大哥。”先是道了一声谢，这少女才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在我们县城，有一位刘员外，他前些日子要过八十大寿。这刘员外人老心不老，本想趁着八十大寿讨个小媳妇，喜上加喜，双喜临门，结果刘员外一时太过高兴，这红事给办成了白事，你看这事儿该如何是好？” “方兄果然是县令。”卓景宁闻言看着方伟成这般说道。 “卓大哥见笑了，我这县令，那是有名无实，实在是日子不好过啊！”方伟成大为诉苦，然后卓景宁才知道他会今日会出去游玩散心，便是被这事儿给烦的，打算躲过去。 因为方伟成估摸着那家人今日会来报案。 位刘员外不是他妹妹说的那样前些日子走的，而是在昨天晚上。 382、心口不一（七千字） 卓景宁脸色略微有点古怪，不过他掩饰的很好，不露出丝毫来。 这位方伟成县令，听他刚自己说的那些，简直混的不是一般的惨。 卓景宁当县令，只手遮天。而这位方县令，这日子简直比他一开始在文成县被架空那一阵子，还要惨上几分。 手里头是有些权，但上头上司有好几个，每年的冰敬炭敬真的是花钱如流水，一年当县令的薪水全砸进去，都只是杯水车薪。 要不是他家中有些底子，铺子田地不少，眼下这一身官服早被扒下去了。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日放荡思无涯。 这是科考高中之时的唯一想法，然而等到官服加身，才会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在这清庭想当一个清廉的好官，是真的难啊！若是没有家底，可能因此饿死，那可就笑话大了。 要不想被饿死，又不想同流合污，那么注定是当不长久。那么的上司，随便两个有所不满，颇有微词，这一身官服就该被扒下来了。 这日子该“龌龊”的，还是得“龌龊”。这做人该“龌龊”的，也还是要“龌龊”一下。 不说这方面的话。 这位方县令管辖的县城，名为池城，不是什么小县城，而是一座繁华大县城。如此繁花盛景，县城当中，自然是少不了各种名门望族。 莫说出身大户人家的儒家弟子加起来就有上千人，这大儒在池城都有两位！ 何为大儒？ 一口浩然之气养到了圣人境界，这样的儒家读书人，才有资格被称之为大儒。 这是等同于修成了十八道年轮印记的人物！ 在这池县，有两位！ 老实说，卓景宁对于这位方县令，还真有那么几分同情。也难怪这位县令只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就要跑出来，借着游玩不在府内的名义，好避过那件让他头疼的官司了。 因为那位刘员外，是其中一位大儒的姥爷。 牵扯甚大！ 卓景宁想了想后，说道：“这风是从东吹到南，人是从北走到西，这人总有日落西山的一天。这位刘员外八十大寿才走了，这是喜丧，是一件喜事！” 他这么说，意思是先给这件人命案子定一定性。一旦多方承认是喜事，那么这件案子就好办了，牵扯再深也没事。 死者是为大，但权势在手的活人更大。 身为县太爷，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很大。毕竟儒家拥护清廷皇帝，那么就会遵守清廷的制度，便是道德圣人大儒，也得给方伟成这个县太爷几分薄面。 方伟成是儒家弟子，但在皇权面前，先是官身，然后才是儒家弟子的身份。 君君臣臣这一套，也是儒家所奉行的。 方伟成会意，连忙道谢，他已然听明白卓景宁这话的意思。 有些事情，不好全说，说了开头就行，该明白的总能明白，要是没法明白的，那就趁早收拾铺盖回老家吧，免得日后莫名其妙得罪人，或者遭受无妄之灾，池鱼之殃，给家里人带来大麻烦。 经过这一事，方伟成再三恳请卓景宁去他那小住几日。 卓景宁没答应，等到了池县，就直接分开。为此这位方县令很是不舍，分别前还让卓景宁遇到事情就过去找他，他一定竭尽全力相帮。 卓景宁笑着说一定，心里头则在疯狂吐槽这小子学的还真是快。 什么叫竭尽全力？ 这一方面，完全是看方伟成个人的意愿。 帮一下是竭尽全力，帮十下也是竭尽全力。一下不帮，仍旧是竭尽全力。 操作空间可大了去。 卓景宁和方伟成这一路交流过来，收获不小，让他知道这池县是怎么样一座县城了。 两位将浩然之气养到了圣人境界的大儒，这座县城的水，不言而喻，不是一般的深啊！ 他是不惧，但也不要在城里惹事为好。 这般想着，卓景宁问着路，就去一家客栈吃饭。 方伟成的一只烧鸡，顶多让他垫垫肚子，让这几天在荒山野岭淡出鸟来的嘴巴好受点罢了。 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卓老爷习惯了享受，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这家客栈名唤春江楼，不是因为靠着一条河的缘故。这条河不叫春江，并且也和江扯不上半点关系。 春江楼这么叫，是这家客栈的东家是一个读书人，虽然没养出来浩然之气，学问也是一般，一次醉酒后做了一首诗，名为春江，这首春江诗居然名动一方，妙笔偶得之，被大儒都称赞了一句。 然后就被这人认为他这辈子的巅峰之作，于是一挥手，将自家的客栈给变成了春江楼。 春江楼的大厨手艺不一般，加上那一句大儒赞叹诗句的话，更是名传方圆十里，百里地内人尽皆知。 和方伟成聊谈之时，卓景宁问了问池县哪家酒楼客栈的大厨手艺好，这位方县令就再三推荐了这家客栈。 喝酒吃菜，卓景宁半眯着眼，欣赏着这池县的热闹场景。 尽管从这春江楼只能看到池县一角，但也可以看出很多东西来了。尤其卓景宁当过县令，对一县之地方方面面，那可都是了如指掌。 比如如果这条街道上几乎看不见衙役，偏偏热闹无比，还没人闹事，也没见到小偷小摸乞丐之流，那么绝不是这条街道上治安好！ 而是有一只幕后黑手把控着这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上的油水，至少有八成是落入那只幕后黑手的口袋。 若是想要搜刮一笔财货来让自己口袋鼓一下，那么直接找到这条街的幕后黑手，逼对方把油水让出一半来就成。 要是心再狠点，那么干脆手起刀落，扔个罪名，直接抢过来。 不过这样的幕后黑手往往在当地盘根错节，关系非常复杂，是真正的地头蛇。 真想动手强抢的话，行动的时候不能拖泥带水，而在此之前也不能有任何打草惊蛇的举动出现，免得给对方警觉和反应的时间。 要毫无征兆的动手，然后以雷霆手段斩尽杀绝！ 卓景宁目光偏转，忽然感觉到附近环境有点不要对劲，似乎有什么人在看着他，于是就循着感觉看过去。 立马就找到了那个看着他的人。 那是一名身穿破旧道袍的老者，有些邋遢，此时正在打量他。目光由上而下，充满了身世，不时微微点头，似乎十分满意。 卓景宁放下了手中筷子，他的目光中有些诧异。 还有混得这般惨的道士？ 他可记得这饭碗的油水挺丰厚的，况且还是在这有着人道意识的第二层聊斋世界。 于是卓景宁想了想，沉默一会儿后，他觉得应该是这道士刻意如此打扮。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这老者又为什么要打量，卓景宁没有去深思。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这老者是一名年轮心境修行者，并且层次不低，没有达到十八道年轮印记的至人程度，但也有十七道。 只差一道年轮印记而已！ 这样的实力，放眼这清廷，不算顶级，但是很强的了……不过在卓景宁眼中，也就算是不错而已了。 因为对他完全没有威胁。 人会在意对自己没有威胁的吗？ 所以卓景宁懒得去想这个刻意如此打扮老道士会如此打量他的原因。 于是，卓景宁举起酒杯，遥遥敬了一杯，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这也算是一个暗示——别看了那老道士。 没想到的是，这老道士居然因此就过来了。 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到了卓景宁的对面，一手捋须，微微点着头。 卓景宁脸上露出纳闷之色，看这样子，就算他不想莫名其妙的招惹别人，但总有人是不这么想的啊！ 于是，他准备听听这老道士怎么说。 说得好，一拳头送他下去。 说的不好，还是一拳头送他下去。 卓老爷就是这么主见且专一！ 由于卓景宁将杀意收敛的太好，老道士丝毫没有觉察出来，而且因为被卓景宁的旺盛气血所震慑，这会儿满心思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开小差很严重。 卓景宁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大概两分钟，他就听到这老道士笑了一声。 笑声很浑厚，不显一点老态。 “这位小兄弟，可是面生得很，不是咱池城人吧？”老道士笑问道，态度十分和蔼，仿佛只是在随意唠家常一样。 卓景宁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招呼店小二过来，送了一套新的酒杯过来，放在老道士面前，示意老道士自己倒酒后，卓景宁才慢悠悠的说道：“这位老道长，也不是池城的人吧？” 老道士一愣，然后一脸古怪的问道：“你认得我？” “不认识。”卓景宁摇摇头，如实回答。他才聊斋世界的第二层没几天，怎么可能认识这老道士。 他会这么说，只是随口诈唬一下罢了，因为也没啥好说的，就干脆瞎扯一通，没想到这就歪打正着了。 “这就对了嘛，老道士都有一个甲子不出山了，小兄弟认识老道士，那才是见鬼的事情。”老道士手一拍大腿，连连点头道。 “老道长寻我，应该不是要说这些吧？”卓景宁问道，这老道士迟迟不说明来意，东绕西绕的套近乎，他只好自己开门见山的点明。 老道士闻言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卓景宁不说话，只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老道士会意，便倒了一杯酒，如卓景宁一般牛饮入肚，砸吧一下嘴，似乎略作回味，然后才开口道：“这般喝法，却是有点糟蹋了这十两银子一小壶的好酒啊！不过……言归正传，免得小兄弟不耐烦了。” “小兄弟，你是练武之人，一身气血的旺盛程度，老道士可以断言——我活了三甲子，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气血旺盛的！简直不该存于世一般，太过可怕！身如烈日，不可直视，恐怕那些鬼物稍微靠近小兄弟，就要开口讨饶吧？” 老道士一脸郑重，似乎很是惊叹的样子说道。 只不过他说出这番话的同时，目光始终在卓景宁身上转悠。 明显心口不一。 嘴上是这么说，但心中却在打另一个主意。 卓景宁眯了眯眼，他沉着声音说道：“这一点，不用你说明白，我自然知道。我自出山以来，纵横天下不敢说，但在鬼怪面前，也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他说出这番话，给自己瞎编一个来历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在告诉老道士他已经不耐烦了，让他快点说明白到底是来干啥的，啰啰嗦嗦半天，还是在东绕西绕，没一句话是在正题上。 卓老爷可是很忙的，不陪人免费唠嗑。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老道士连叹两声，然后笑呵呵的说道：“小兄弟如此体质，若是不承家师的衣钵，那可就太可惜了！” 卓景宁不由面色一怔，他诧异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老道士的师父，还是什么高人不成？ 但在此方世界，能有这样的人？ 至人最强，然后再往上，便是非人的族位鬼神和梦魇鬼神，以及那需要两位梦魇鬼神才能压制的人道意识。 卓景宁很怀疑这老道士是在骗他。 他的实力，放眼这凡人当中，绝对是最强的。因为在人道意识加持下威力最大的浩然之气，对他完全没什么伤害。 说起浩然之气，他身体里面也养着那么一小口浩然之气来着。是当初身在宋国鬼神剧本当中，意外修出来的一口浩然之气，来了这第二层聊斋世界，倒是因此活跃起来，只不过对于卓景宁而言，连鸡肋都算不上，比鬼术还不如，就更懒得瞄一眼了。 至于试着修炼一下…… 不能用惩戒加成的，卓景宁是半点也不会上心的。 他是一个有主见且专一的人。 重要的事情说两遍。 卓景宁看着这老道士，他可以肯定，这老道士在说谎，并且对他图谋不轨，想要利用他，甚至杀害他。 总之，这老道士要想要算计他！ 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 他也是和这老道士第一次见，但这个世界上无缘无故的恨多的是，没必要为此大惊小怪。 毕竟人心是鬼蜮。 这老道士听到卓景宁的问题，不由微微一笑，心中暗道鱼儿总算是上钩了，于是他志得意满的说道：“自然是能让小兄弟更进一步喽！小兄弟此次出山，多半也是为了这一目的吧？恰巧，家师当年的出身，和小兄弟类似。而家师，最终只凭借武道，便让曾经的至人和圣人们，平辈相交，不敢怠慢！” 说罢，老道士冲着卓景宁微微颔首，意思是——该说的老道士都说了，该轮到你表示表示了。 卓景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当没看到老道士的明示似的，他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一点，老道长可就猜错了喽！卓某下山，可不是为了让武道更进一步，而是为了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夫人，与我一块儿归隐山林来着。这打打杀杀的，卓某人作为一个斯文人，早已经厌倦了。” 这是卓景宁现编的。 但因为他说话的时候态度太严肃，让人根本起不了半点怀疑。 老道士不由哑口无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护道人，哪成想，这护道人的情操居然这么高，只想找个情投意合的夫人，然后去归隐山林，简直…… 将心头陡然冒出来的一句脏话憋回去，老道士一脸胀红。 因为他须发皆白，此时哪怕这脸庞是小麦色的，这一胀红，也分外明显，就像是熟烂掉的山桃子，不太好看，但红的明显。 “小兄弟你这么做，简直是在浪费你的天赋！”老道士只好选择劝一劝卓景宁，看看能不能叫这小子回心转意，开始对功名利禄感兴趣，别再做些归隐山林的梦。 哪个女人肯和你一道归隐山林，而不去享受荣华富贵？ 卓景宁听到老道士的话，脸上立马就露出了沉吟之色，然后就点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老道长你说的极是，我怎么能不对盖世武学不敢兴趣呢？老道长你这是要代师收徒吗？那么师弟卓景宁见过老道长师兄了。” 老道士：“……” 老道士一脸懵，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貌似没说到盖世武学吧？怎么叫这个之前还不求上进的小子，转眼就回心转意不说，还说出了这么顺他心意的话来？ 被卓景宁前后这牛头不对马尾的对话折腾，老道士这会儿还真有点思绪混乱，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刚说啥了。 不过见到卓景宁都这样说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赶紧点头道：“老道士正有此事……等等，老道士不是想代师收徒！” 话音落下，老道士就回过神来了，有些话是他没说过的。 不过卓景宁却不管，他已经一口一个师兄叫上了，这让老道士有点无奈，想拒绝，但想到卓景宁那一身旺盛的气血，他怕卓景宁恼羞成怒之下对他动手。他年纪大了，不再是年轻力壮那时候，就闭上了嘴。 反正将卓景宁带到那个地方，有石像镇着，卓景宁只能乖乖去当护道人，用生命去保护他的徒弟成长起来。 一旦他徒弟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他这一脉，便可以重新出世了！ 然后，去争一争苍穹昊天帝之位也不是不可！ 他这一脉，在天庭之中也有至人先辈在，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这一脉，从没和天庭中的那两位至人联系过。 不然的话，被那位苍穹昊天帝发现，他这一脉，立马就要被打上投靠梦魇鬼神的标签，被鬼仙剿灭了。 一门三至人，那是被默认的天庭之主资格。 老道士心中计较着，他活了三个多甲子，已经没多少日子了。前一阵子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他便开始四处转悠，物色合适的人选。 没想到这一进入这池县，他就找到了合适的目标——一个气血旺盛，身体极强的武者！ 他觉得，要是自己不将卓景宁奴役成护道人，那么就是他的罪过了。 这可是上天赐予的啊！ 若不然的话，他怎么才来到这池县，就找到了合适的目标？ 天予不受，可是会必受其咎的！ 卓景宁不管这老道士怎么想，他也是突然心血来潮，觉得自己好像要遇到什么好事了，这就像是他在当初的现实世界，考完试后觉得自己考试题目能全答对一样…… 虽然这种预感没有道理可讲，也基本实现不了，但卓景宁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相信一下。 随后，他跟着老道士离开时池县。 这老道士在池县有一辆马车，一上马车就快马加鞭，赶路赶得飞快，卓景宁也没有进马车厢，他坐在一侧和老道士闲聊。 当然，只是看起来如此。 实际上他在记着路线。 他可不是真去给这老道士当师弟的！ 天色快黑的时候，这才赶到目的地，这路程可不近，那是一处很偏僻的乡下庄子，庄子里几乎没什么人，似乎是没人住，但那些屋子都晾着衣物，这证明并不是没人。 随着马车一路深入，卓景宁这才见到了人。 那是一个个面色惶恐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服侍一名小道士。那小道士年纪不大，十一二岁的样子，但无比恶劣，动辄打骂，下手很重，这是一个有武道功底的小道士。 而那些人，只是普通的庄稼人，想来是卓景宁刚才见到的无人庄子里的人。 马车停下，那老道士一下马车，见到那副场景，就脸色一变，脸上露出微怒之色，呵斥道：“你又在胡闹些什么，子舟！” 那小道士的名字，原来是叫子舟。 这小道士有点圆胖，身材却并不矮小，看起来还有点英武感，他见到老道士，连忙叫了一声：“师父。” 然后冲着其他人挥了挥手，这些人如获大赦，一个个赶紧逃离，有些人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一副生怕自己跑慢了的样子。 卓景宁看着不由有一些奇怪。 这一回，他的脸色没有掩饰，老道士看得分明，于是老道士想也不想的说道：“这是子舟，老道士的弟子，平日里顽劣的很！” 他这算是给卓景宁做一下介绍。 眼下还没将卓景宁引到那个石像处，在没有确定奴役卓景宁之前，他不敢撕破脸。 这是老谋深算。 别看他们师徒能在这偏僻地方作威作福，其实这不是他们的力量，他们是全靠了那石像的奴役！ 老道士本身有很深厚的武道功底，但因为年纪大了，人怕老拳怕壮，哪怕有着人道意识对所有凡人的眷顾，也只能老道士还能腿脚灵便而已。 至于动手？ 用心境念头具现化可以，这动手动脚就免了，气血衰败的太厉害。 说起这心境上的修行，老道士也是机缘巧合，加上先辈留下来了大量的典籍，这才让他到了寿元将尽的时候，大彻大悟，修成十七道。 但这十八道是无法修成了，只能尘归尘，土归土，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不然的话，他此时此刻，已经被天庭接引上去了。他也不用把自己的信念寄托在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子身上。 卓景宁听完老道士说的这番话，发现这老道士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加上那个小道士始终一言不发的在打量他，目光鬼鬼祟祟的，不怀好意，就心中有数了。 他不知道这地方有些什么东西，让老道士如此有底气。又或者在打什么主意，但这一老一小绝对不安好心，于是他二话不说，走过去一手抓起了那个小道士，顺手折断旁边树木上的一根枝丫，就啪的一下抽在了这小道士的后背上。 他一边打一边说道：“师兄，顽劣不要紧，多打几顿就好了！” 卓景宁力气可不小，此时尽管没怎么用力，但这个小道士也是惨叫不已，一声比一声凄厉，只不过才惨叫了三两声，就昏过去了。 这不是装昏。 而是被卓景宁给打晕了。 老道士嘴上的胡须抖了抖，他瞪着眼，看着卓景宁，怒不可遏的大声吼道：“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把手松开！” 要不是卓景宁那一身旺盛气血犹如一个警铃，时刻让老道士警醒着，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卓景宁动手的下场是什么，他这会儿能直接骂娘。 卓景宁居然直接动手打了他徒弟！ 而且还是根本没留情，往死里抽！ 自己养大的徒弟，老道士自然对自己徒弟的秉性一清二楚——他徒弟装晕不可能装得这么像。 卓景宁听到老道士的话，他脸上似笑非笑，嘴角不由微微翘起，然后手一松，顿时这个小道士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落地声沉闷，这是摔的不轻。 老道士见状心头一股气蹿上来，正想说什么，却突然感到自己眼前一花，然后便看到卓景宁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看到卓景宁伸出一只手，直接用一手将他给提了起来。 咯吱—— 咯吱—这是衣领子被拽动扭曲，布料摩擦所发出来的声音。 此时因为动用气力，卓景宁一身气血澎湃着，犹如浪涛一般，惊得老道士一时间脑海里一片空白，没了下文，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话。 “师兄，说好的盖世武学呢？在哪里？”卓景宁看着老被他拎起来的道士，故意让自己的目光露出危险之色，然后阴沉沉的问道。 这根本就没指望找到什么盖世武学，他这么说，只是想趁机看看，这对师徒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而已！ “在！在那！”老道士急忙说道，他指了一个方向，那是一个山洞，山洞中有一座石像，很是神异，也是他这一脉的起源。 邪门程度，不必传说中的邪门物品低！ 383、加个好友先（四千字） 邪门物品，是聊斋世界的第二层所不存在的。当邪门物品从第一层离开，便不知去向，这第二层人神世界从未出现过邪门物品的踪迹。 在此方世界，知道邪门物品的人，并不多。 老道士会知道，也是因为那石像的缘故，是那石像告诉他的！ 那石像不存在意识神智，但偏偏却能传递出部分信息。 年轻的时候，老道士也曾有过猜疑，这东西到底是不是鬼怪，但他们这一脉完全是依靠了这石像的庇护，才能将一门三至人的计划，在天庭眼皮子地下进行到了现在。所以这样叛逆的念头，也只有在他叛逆的那个年龄段才有。 往后的日子里，躲着天庭的香火鬼仙，隐瞒身份，越来越依赖那石像，老道士也就没有再有过那样大逆不道的念头了。 老道士在吼出那两声，指出那石像的下落后，猛然间就有种强烈的心悸感，但这种心悸感只是出现不到一个呼吸，让老道士只当成是自己的体质太过虚弱，以至于被卓景宁旺盛气血所震慑住，一时间有点缓不过气来。 卓景宁转过头去，他一过来就留意过那个山洞了，目光转动，他不由看了一眼被他拎着的老道士，咧开了嘴角，说道：“那个山洞里面，一定有东西，但绝不是什么盖世武学。那个东西，就是你将我骗来此地的目的。” 老道士瞬间一惊，他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卓景宁早已经看破了，他不由说道：“你明知道我算计你，那你还跟来干什么？” 对于卓景宁说的为了盖世武学那一套说辞，老道士这会儿是完全不信了。 卓景宁不回答，只是四下看了看后，脸色略微有点怪异的看着这老道士，然后问道：“你猜猜看，我如果把你扔进去，你会怎么样？” 老道士一愣，旋即心中露出喜色，只要卓景宁把他扔进山洞，那么他就脱险了，没准还跟借此祈求到石像的回应，让石像来收拾卓景宁。 尽管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越是快要死了，就越不想死，尤其是他这种活了三个多甲子的。 活得越久，享受的越多，就越是能感受到活着的美好。 能苟延残喘几日也好。 毕竟，在老道士想来，他解决了卓景宁的危机，然后再用石像奴役了卓景宁，给他弟子留下了后路，那么他大可在最后的生命时光中，去好好享受一番，去做一些他以前不敢做的事情。 于是，老道士赶紧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大喊大叫道：“你不能，你不能把我扔进去，求求你……” 他这是故意如此，好让卓景宁相信自己的判断，以为山洞里有些不太好的东西，就直接把他给扔进去。 卓景宁听着这老道士的惨叫，却是摇了摇头：“你果然没有感觉到。” 老道士的表演瞬间停止。 他的脸色略微有点僵硬，然后想到了什么。 他能修成十七道年轮印记，心智上自然不是什么愚笨之辈，他想起了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悸感。 老道士不由脸色微微一变。 卓景宁留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于是说道：“看来你还是感觉到了，这第十七道年轮印记，总算是没有白修。” 在老道士那一瞬间心悸的时候，卓景宁也感觉到了。他的体质媲美鬼神，感知到的，比老道士更加清楚。 卓景宁在那一刹那，仿佛看到了一道阴魂不散的恐怖身影，释放出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只不过有点不可思议的是，那东西原本是站在老道士这一边的，可当他看过去后，那东西似乎是换了立场，直接跟他传递出了善意。 这么奇怪的一幕，卓景宁迄今为止，是第一次遇到。 老道士闭口不言。 他不知道卓景宁想说什么，但他觉得自己所猜想的，和卓景宁想说的，必定有类似之处。而这，都意味着一个结果。 他这一脉的依仗，可能和他以往的认知不同。 他不是年少的时候。 所以，他宁可欺骗自己，是自己的感知出问题了，或者是那石像在愤怒。尽管他明知那石像不存在意识神智。 因为，他已经老了，能糊涂就糊涂吧。 “你知道吗？刚才，我和那东西联系上了……”卓景宁继续说道，然后就将老道士放下，往里面走去。 老道士不能扔，尽管没什么用，但是这一扔，多半是没命了。不像那个小道士，扔一下还有半条命在。 可以扔两三次呢！ 卓景宁走到了山洞口，他真的没说谎，山洞里面那东西在跟他传递善意的同时，还跟他建立了若有若无的联系，大概就像是游戏里的“某某某向你发来好友请求，是否同意”。 不过因为他没有同意彻底那种奇怪诡异的联系状态，所以卓景宁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必须要走到山洞里面，才能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卓景宁在山洞口位置停下，没有继续往里走，他回过头，看着跟上来的老道士，问道：“你觉得，我该进去吗？或者说，是该答应里面这东西吗？” 老道士不由退后两步，因为脚后跟碰到一根树枝，一个趔趄后，摇晃两下，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的神色有些呆滞和茫然。 老道士是想装糊涂的，但是这事实不断地刺激他，他这才忍不住跟着卓景宁走向山洞。此时听到卓景宁这番话，确信卓景宁没有欺骗他。 因为就在刚才，他哪怕是站在山洞口，都无法联系上那个石像了。 而在以往，他只需要站在山洞口，脑海当中就会浮现出那一个石像的身影来。 那么岂不是意味着他这一脉的源头，就这么没了？ 这一发现，叫老道士内心深处如浪潮涌动，各种情绪兼而有之，唯独没有喜悦高兴的情绪。 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很闷，很难受，如有针扎。 “这是怎么回事？”老道士梦呓般说道，他呆呆地看着卓景宁，眼中满是渴求，希望卓景宁能告诉他这是为什么！ 卓景宁读懂了他的眼神，但却摇摇头，他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才刚来啊！你和这东西待得时间应该很长了，你也不知道吗？” 听到卓景宁的问话，老道士不由沉默，他低下头去。 似乎是想借此逃避。 不过只隔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老道士就又抬起了头，然后看着卓景宁，目光坚定的说道：“你相信吗？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知不知道。” 卓景宁听着老道士这一番像是在说绕口令的话，却是听得很明白。 老道士知道一些东西。 但是，现在这一幕幕，却让老道士产生了怀疑，他不确定自己知道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他所知道的。 “那你说说看。”卓景宁于是说道。 最多当听故事了。 反正他不吃亏，也无所谓。 老道士闻言又是沉默，过了一会儿，老道士摇摇头，他看着卓景宁，有点固执的说道：“你先去看看。” 卓景宁没有犹豫，直接点点头，然后进去。 因为他本来就想进去来着，老道士说与不说，都不会影响他的这个决定。 他是一个有主见并且专一的人。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山洞的光线并不黯淡，并且也不大，甚至可以说是狭小，只有两张八仙桌的大小。卓景宁扫了一眼，山洞内的东西，就都一目了然了。 不过卓景宁却因此戒备起来。 山洞这么小，光线还很明亮，但在山洞口，刚才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当他走进来后，才将这个山洞内的场景给看清楚。 而这时，卓景宁身后出现了脚步声，转头看过去，原来那老道士走了过来，走进来就说道：“我想起来这山洞内很大，我带你过去吧，让你少走点冤枉路。” 说着，这老道士就等卓景宁点头。 看着老道士一脸认真的样子，卓景宁眼底不由略过一抹异色，而这时老道士满脸困惑的问道：“怎么了？你不愿意吗？还是你已经知道了？也对，你已经和它联系上了。” 卓景宁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有劳了。”卓景宁没有多说，只是这样说道。 老道士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然后就走到卓景宁前头走了起来。 接下来，这老道士就带着卓景宁在这狭小的山洞里面绕圈子，偏偏他自己丝毫没有反应过来。看他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熟悉的样子，是以往没少在这山洞里这样走的。 卓景宁跟着走了三圈，心中有数后，他就停了下来，因为再走下去是没有意义的了。 他走这三圈，已经确定这老倒是是被迷失了心智。 老道士对卓景宁突然不走了很奇怪，卓景宁不理会老道士的诧异，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石壁，出声道：“你既然跟我示好，传递善意，那么就请直接出来吧，你的那些东西，可能叫这人当成是真的，但在我眼里，这只是一个狭小山洞而已。” 卓景宁这话音落下，老道士的脸色就先行大变，而不等他开口，整座山洞就犹如流光幻影般分开，然后出现在在卓景宁面前的，是一副前所未有的景象。 一口枯井上头有一株青色的藤蔓，藤蔓攀附在虚无之物上，吊着一骷髅架子。这骷髅架子的一半，是在那口枯井当中。枯井的井口不大，因此刚好被这骷髅架子给遮挡住，有风声不停的从井下传出来。 正是通过这井下风声，卓景宁判断出这是一口枯井。 并且不怎么深。 一口井深不深，下边有没有水，这风吹出来的声音，可都是不一样的。 于是卓景宁就看着老道士，问道：“你之前进入这山洞，看到的是什么？” 这老道士明显很重视这山洞内的东西，甚至因此而失魂落魄，显然这表明了这老道士和这山洞内这东西的关系，远比卓景宁想象的还要复杂！ 老道士一脸惊骇，听到卓景宁的问话才回过神来，然后他满脸落寞，甚至还有点无助地说道：“是一个石像。” 然后他指了指那副骷髅架子，说道：“石像的姿势，和这一副骸骨完全一模一样，高度大小也一样。” 很显然，老道士的意思是他所看到的石像，是这一副骷髅架子假冒的。 “那么你和那石像，是什么关系？”卓景宁不提骷髅架子假冒成石像，而是直接问石像方面的问题。 老道士想也不想，直接就回答道：“石像是我这一脉的起源，我能有今日的成就，也多亏了这石像。” 卓景宁不由眯了眯眼，说道：“那你这一脉是什么来历？” “苍穹昊天帝，是一门三至人才坐上那个位置的。我这一脉，代代相承的是，便是为了一门三至人，目前已经有两位至人在天上了。只不过，为了这个计划，以及我们这些凡间人的安全，我们从不和那两位至人联系。”老道士一五一十全说了，说到这儿，老道士顿了顿，加重语气说道：“这一切，都是我师父告诉我的。然而，我现在根本想不起来我师父是谁。何况石像不是真的，那么……” 老道士没说完，但老道士的意思卓景宁听明白了。 他是在说，这山洞内他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在此之前的一切，便也都是假的！ 他记不起来他师父是谁，那么也就意味着，其实他记忆中的师父，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这一切都是假象！ 那么由此可以得出，那一门三至人的计划，他这一脉已经有两位进入天庭，这些也都是假的！ 难怪老道士之前会那样失态了！ 这和发现自己所处的世界只是别人随意捏造的一样骇人听闻，叫人无法接受。 老道士没有崩溃发疯，只能说那十七道年轮印记真没有白修。 “可你的心境修为是真的。”卓景宁看着这老道士，如此出声道，他有鬼眼，能看到年轮印记，自然不会看错。 老道士听到这话，也愣住了。 这一切都是假的，可他的心境修为是真的，他也因此活了三个多甲子！ 卓景宁不管他，凝视这攀附虚无的藤蔓，还有这吊在枯井中的骷髅架子，过了一会儿，他决定同意一直徘徊在他脑海中，想要和他联系上的“好友请求”。 然后，卓景宁就看到一副骷髅架子，一瞬间出现在他面前，近在咫尺。 而他的四肢上，出现了藤蔓。 呼呼—— 有风声传来，卓景宁这才发现自己被吊在一口井中。 抬起头，他看到一副骷髅架子站在老道士的身前，而老道士恍若未觉，还在走神。 这时，卓景宁看到那副骷髅架子抬起一只手骨，五指分开，然后冲着挥了挥，似乎在很愉快的和卓景宁说再见。 384、我也玩得很开心 “你似乎很得意？”尽管身体被困住，但卓景宁的神色很平静，那攀附虚无的藤蔓很诡异，也难怪能将那一副骷髅架子给困住，加上下方这一口枯井的邪异，卓景宁此时亲身感受到，发现就算是鬼神落入到这种困局当中，也无法脱身出去。 他不知道十八道年轮印记后的特殊域是怎么样的，但想来两者应该有类似的地方。 “那么你是什么鬼神？”卓景宁看着这一副有点得意忘形的骷髅架子，如此问道。很诡异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卓景宁出声，明明有声音，他自己能听到，但完全传不出去。 不过，卓景宁可以肯定，那骷髅架子能听到。 不然不会是那样一副欠揍的嘴脸。 骷髅架子晃了晃那颗骷髅头，似乎是在嘲讽卓景宁，然后忽然朝着那老道士一扑。 卓景宁看着，本以为是很血腥的一幕即将发生，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副骷髅架子完全没有阻碍的就融入到了老道士体内。 老道士浑身一震，然后从他体内传出古怪的沉闷声音。这声音很细小，如同蚊呐，要不是卓景宁体质足够强大，还没办法听到。 随后，在卓景宁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老道士逐渐变得年轻了起来。 首先是皮肤，略显黝黑起了褶皱的皮肤，开始舒展开，然后黑色褪去，皮肤变得光滑细嫩。 那一头灰白的头发，也跟着变成了黑色。 原本佝偻的身影，开始挺直起来。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本该是行将就木的老道士，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年轻人。 只不过，变成年轻人的老道士，似乎随着自己年轻的同时，也是失去了大部分记忆。这老道士忽然朝着卓景宁跪下，口中念念有词道：“天命石像，恭请圣安！今恩师故去，未能完成祖先夙愿，从此以后，许素便代替师父，日夜祭祀，早晚叩拜，绝不怠慢，还请天命石像继续庇佑许素这一脉，让我这一脉祖辈的夙愿得以实现！” 叩拜完了，许素站了起来，他一脸严肃认真，似乎是在鼓励自己，说道：“天庭中，已经有两位祖师进去了，为我打下了基础，我绝不能叫两位祖师失望！我这一脉，成败在于我了！只要我成至人，那么我这一脉的时代谋划就有望了！” 看到这一幕，卓景宁的目光，略显怪异。 原来这个老道士，是叫许素啊！ 这可真是一个好名字…… 不过这个时候不是让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卓景宁盯着许素，原来他之前遇到的许素，其实是不完整的。 那副骷髅，融入了老道士体内，化去这些年里为了支撑他正常行动而生长出来的些许新骨，不光是让许素返老还童，甚至还让许素的记忆跟着倒退了。 这不是夺舍！ 就像是在这一瞬间，时光倒流了一样。 也就是说，骷髅架子其实就是许素！ 这一点很匪夷所思。 这些年来，许素叩拜的，居然是自己的骨头，那么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还有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卓景宁念头转动，他原本以为，这一副骷髅架子是鬼怪，它迷惑了许素的心智，让许素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然后为了那子虚乌有的先辈夙愿，坚持了一百多年。 但现在，这一副骷髅架子根本就是许素他自己！ 这是在——自己耍自己玩？ 这不可能！ 卓景宁抬手一挣，那副骷髅架子自己无力挣扎开的藤蔓，被卓景宁轻松就挣断了。一身气血仿佛在沸腾，一阵阵热浪滚滚，好似这地方冒出了岩浆一般。 白仙贞会将卓景宁的肉身误以为妖魔之身，并不是没有原因。 卓景宁的肉身，早已经不是凡人所能够拥有的了！ 三十三层惩戒加成的强化，第二层聊斋世界的人道意识加持，让卓景宁的身体达到了鬼神都杀不死的程度。 气血震动之下，仿佛火山喷发，一瞬间灼热逼人。 许素顿时就一动不动了，他似乎惊呆了一样，呆呆地看着卓景宁。然后，身形一震晃动，在扭曲间变成了软绵绵的一张人皮，掉落在地上，形如纸张，而一副骷髅架子则出现在原地，随着人皮落地，他晃动了一下头骨。 “我本来想让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来着……”这骷髅架子出声了，说的是鬼语，意味着这是一个恶鬼。 鬼神级的恶鬼！ “看在你和我的过去之影打过交集的情面上……”这骷髅架子接着说道，这第二声就非常惊人了，甚至还有点惊悚骇人。 “遗世人？你是坐忘真君？”卓景宁惊疑不定的问。 “是我，你称我坐忘真君便是，遗世人毕竟是我的过去之影，而我是现在之身！”这幅骷髅架子这样说道。 “你怎么死了？”卓景宁看着这幅骷髅架子，这是人的尸骸，这也就意味着坐忘真君是人，可是——坐忘真君是货真价实的梦魇鬼神啊！ 人不是能成鬼神的，更何况是梦魇鬼神！ “我是人魔，最早的一批人魔，并且还不是妖魔血脉的后裔，所以我是人形，身上也没有其他特征。”似乎是拥有类似读心鬼术的能力，骷髅架子出声说道。 卓景宁点点头。 人魔，在这聊斋世界，有两种解释，其中一种解释，便是如骷髅架子说的这样。 “你能遇到我的过去之影，你还是从黑城过来的，难道真猜不到我是怎么死的？遗世人完全被人道意识影响，要不是你杀死了遗世人的鬼性，我还无法重新感应到他。”骷髅架子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那一阵阵鬼语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卓景宁脸色一变，他震惊无比，同时也恍然大悟：“原来遗世人的那些举动，都是你在背后指使？” “遗世人是我的过去之影，我是遗世人的现在之身，说什么指使，只不过是我和遗世人的意识重新沟通后，达成了共识罢了。毕竟，哪怕是死了，我也不想被困在这么一个鬼地方。而那时候，我刚好知道的，大概只有你才能救我出来，所以我没办法不打你的主意。” 这幅骷髅架子解释道，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听他接着说道：“我本来为你准备了两条路，让你从第一层世界过来。一是黑城，那座黑城不简单，可以横渡两层世界；二是让你通过这梦魇井，从第一层世界爬上来。本来计划很顺利，你上来后也来到了附近，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进行……” “我的算计堪称是完美无缺，只不过问我没有想到的是，你比我知道的更强，连这鬼东西都困不住你。” 这幅骷髅架子说完，就整个形体虚化。 然后卓景宁猛地转身，就看到他刚挣扎出来的井口位置，又吊着那副骷髅架子了，那些攀附虚无的藤蔓，将这幅骷髅架子包裹的密密实实。 “必须有人当替死鬼，你才能出来？”卓景宁看着这骷髅架子，问道。 问着话，卓景宁眨了眨眼。 不得不说，这骷髅架子吊在梦魇井的样子……看起来真特么顺眼啊！ “不是替死鬼，是替罪羊。”骷髅架子回答道，然后解释道：“我没想到的是，殁界有人从冥河偷渡过来，算计我，暗中帮助人道意识，我中了计，结果我不光是身死当场，一身梦魇血肉化为了这一口直通第一层世界的梦魇井，死后神魂不得复活，以重伤状态，永世在此地赎罪。” “人道意识称呼是这样称呼，但实际上此方世界的人道意识是不存在意识的！真正存在意识的人道意识……嗯，你身上的人道眷顾如此浓烈，那么多半是你曾经去过那个真界，这样的话和你说你就能理解了。那个世界我没去过，但我知道那个世界的人道有多么霸道，不容许任何非人之物存在，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没有意识的人道意识，又怎么能够将我完整时期彻底杀死，甚至一分为三？” “过去之影落入第一层世界，被人道意识重塑了人格，期间可能因为反抗，过去之影应该被人道意识折腾了好几次，已经完全神志不清，记忆混乱了。而我化作现在之身，因为聊斋世界的震怒，在这地方赎罪。” 听他说到这里，卓景宁忍不住插嘴道：“你的未来之身呢？” “那不叫未来之身，叫未来之象。”骷髅架子纠正了卓景宁的的称呼，然后说道：“我作为聊斋梦魇鬼神，命运早已经注定，我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我的未来之象以我未来最强姿态，去了聊斋世界的第三层世界。” “聊斋世界的第三层，才是一切梦魇和邪门物品的最终归宿。” 骷髅架子说到这里，看着卓景宁，鬼语中充满讥讽：“不过你就别想了，你是去不了的！因为——你个鬼东西没有未来！” “我没未来之象？”卓景宁眯了眯眼。 “你一个逃出伪界牢笼的虚伪之物，要不是机缘巧合，占据了一个殁界之魇的躯壳，这个殁界之魇的躯壳还见鬼的被你给完全融合了，让你不光有了临时的现在之身，还有了过去之影，你怎么可能来到这第二层聊斋世界？” “第二层聊斋世界只能存在拥有现在之身的？”卓景宁读出了这话里的另一种含义，他开始有点明白这聊斋世界的第二层和第一层，为什么会是对映关系了。 “命中注定只有过去的，只能出现在第一层聊斋世界，不过若是一开始就在第二层世界，那么别成鬼神就行。而拥有现在之身的，则有几率从第一层世界解脱，来到这第二层世界。能够以一个人之力影响世界，成为一个聊斋故事的主角，为这聊斋世界增加一页的，则是拥有未来之象，可以去第三层聊斋世界。” 骷髅架子说到这，停顿了下：“这从古至今，无一例外。几千年前，我记得有个自称黑山老妖的鬼怪，命中注定只有过去，原本他不成鬼神级，此方世界还不会留意到他，他成了鬼神级，就直接被此方世界给扔下去了。据遗世人说，黑山老妖被他打伤后，好像还被人给杀了。” “应该就是你吧？是你杀了黑山老妖，对吧？” 卓景宁点点头。 这一点不需要隐瞒，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 见到卓景宁点头点的爽快，这骷髅架子于是就说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在第一层世界遇到一些聊斋故事主角，他们的现在之身可能已经消失了，但他们的未来之象都在第三层聊斋世界注视着你。” “毕竟，梦魇鬼神最关键也是最强大的，不是过去之影，也不是现在之身，而是无法触摸，无法感知，无法看到，更无法杀死毁灭的未来之象！” 听到这里，卓景宁不由微微睁大眼。 这可真是骇人听闻啊！ 他看着这骷髅架子，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么多？” “一个人知道的多，那么就越痛苦。你当不成我的替罪羊，那么我就让你痛苦一辈子！”骷髅架子说到这，鬼语中满是肆意张扬的笑意，被困在这个地方不知道多少年，好弄不容易苦心孤诣算计了一场，到头来却是失败了，此时这骷髅架子心中别提有多憋屈了，他必须好好发泄一下。 事实上，受罚于此这么多年，这幅骷髅架子内藏着的坐忘真君鬼魂，其实早就已经疯了。 他这种状态，固然没有死。 因为鬼魂状态，是鬼怪的一种生命延续。 虽然，坐忘真君是梦魇鬼神，按照他所说的，梦魇鬼神最关键也最强大的是未来之象，而他的未来之象已经去了聊斋世界的第三层。 可是，他要是被困在这地方能舒服，就不会称之为受罚了！ “那么许素是怎么回事？” 许素这个名字让卓景宁没办法不多关注两眼。 “那是很多年前，这个小道士和他的师父师兄弟们分开后迷路了，意外之下，居然来到了我面前，尽管他不能作为我的替罪羊，但是有个人来让我解闷也是不错，更何况一个凡人来到我面前，怎么都像是上天赐予我的玩偶！于是，我就给他安排了一场接着一场的好戏。你看，他不是玩得很开心吗？真的以为自己有了这样一个门派，身上背负着这么大的责任！” 骷髅架子说着看向了卓景宁，用鬼语问道：“你觉得他玩得开心吗？” “是啊，他很开心。”卓景宁点了点头，然后按了下惩戒。 他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信息：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梦魇鬼神遗世人的现在之身坐忘真君残魂，心境1。 “好了，这下我也开心了。”卓景宁如是说道。 重伤姿态就别说出来了，他真的会忍不住来一发惩戒压压惊的！ 385、卓式入土为安（四千字） 梦魇井上的藤蔓瞬间枯萎，犹如从虚无中再也汲取不到了养分，刹那之间就崩碎，然后在散落的瞬间，灰飞烟灭，丝毫不存。 而梦魇井也随之裂开，就像是一口数百年没有动用过，并且一直枯竭状态的老井。 卓景宁站立在进边上，随着那骷髅架子被惩戒灭杀，这地方也跟着失去了之前那种诡异的力量，变得正常起来，唯独这口井的井底，从之前的一眼望到底，变得深不可测起来，望下去是无尽的黑暗，似乎还云雾缭绕一样，看不真切。 这一口梦魇井，果然是通往第一层聊斋世界的！ 卓景宁注视着梦魇井中，他在想一个问题。 三层聊斋世界，看样子是对应着过去、现在和未来。而这第三层，只有那些聊斋故事的主角才能进入。 如婴宁、伍秋月、公孙九娘、小谢、莲香、辛十四娘等，这些耳熟能详的聊斋故事主角，如果她们能成为梦魇，那么哪怕她们的过去之影、现在之身都消亡了，她们的梦魇未来之象，也都会在第三层聊斋世界当中存在着，甚至还把目光投出第三层聊斋世界，注视着整个聊斋世界。 聊斋鬼神有三百六十五位，这是天定之数，也是流传已久的说法，但迄今为止，卓景宁却没有见过两位数的聊斋鬼神。 三百六十五聊斋鬼神这一说法能流传这么久，那么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这也就意味着，大多数鬼神，最终可能都成为了梦魇，并且代表他们最强的未来之象，都进入了第三层聊斋世界。 “元清，应该有很大几率存在未来之象……”卓景宁沉吟片刻后，决定把小狐狸从第一层世界带上来。不管小狐狸有没有可能有未来之象，但小狐狸有过去之影和现在之身，是可以确定的，能进入这第二层聊斋世界。 纵观卓景宁这半生，来到聊斋世界后，在遇到小狐狸之前，他哪怕拥有惩戒在身，但还是没鬼怪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一个普通鬼怪都把他虐的险死还生，直到遇到了小狐狸，从那时候起，卓景宁大多数都是在有惊无险中度过。 小狐狸给卓景宁的助力很大，卓景宁能度过最弱小的时期，直到现在惩戒体质强化三十三层大圆满，惩戒心境强化两层，直逼十八道年轮印记的至人之境，小狐狸是真的功不可没！ 如何联系上小狐狸，卓景宁也有办法，就是他不确定，小狐狸能不能安全的上来。 如果能让小狐狸上来，卓景宁就有把握彻底打开局面，然后进一步强化自己。这坐忘真君的出现，让卓景宁警醒，他深刻的意识到，在这个聊斋世界，固然他已经很强大了，但是这个聊斋世界还是非常诡异的。 一旦哪天人道意识消失不见，那么他的实力又会被大幅度削弱。 人道意识会消失，这一点不是卓景宁在杞人忧天，而是在他猜测出来，并且认为很有可能会发生的。 在此之前，他所知道的信息，是人道意识突然出现在这第二层人神世界，然后让人族强势起来，要不是鬼怪中出现了两位梦魇鬼神，人族已经反压鬼怪一头了。 但实际情况呢？ 作为两位人神世界鬼神的坐忘真君，其实早就被毁灭了肉身，一身梦魇血肉化作了这一口直通第一层聊斋世界的梦魇井，而残魂则在受罚，平息聊斋世界的怒火。 这也就是说，在这第二层聊斋世界，其实在很久以前，就只存在一位梦魇鬼神了…… 两位梦魇鬼神才只能勉强压过人道意识一头，那要是只剩下一位呢？人道意识不早就将梦魇鬼神磨灭，然后人族压鬼怪一头！ 可事实就是只剩下一位梦魇鬼神，然而人道意识迟迟却是不见动静，数千年来一直维持当前这幅局面。 这无疑表明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不光是聊斋世界在逢场作戏，这人道意识也在“逢场作戏”。当然，这两者的逢场作戏还是有区别的，后者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在逢场作戏，毕竟并不存在自我意识。 那么这逢场作戏的目的是什么？ 卓景宁觉得那个从冥河偷渡过来的殁界之人身上，应该有着他想要的答案。 按照他之前的猜测，聊斋世界偏向于殁界，可这殁界之人，却又在坐忘真君被此方世界的人道意识算计的时候，暗中出手偷袭，帮助了人道意识，结果因此似乎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惹的聊斋世界都因此震怒，不惜将坐忘真君困在此地受罚。 这其中，应该没有幕后黑手。 但这其中，偏偏却又是出现在各种看似前后矛盾的诡秘。 想了想，卓景宁将小狐狸留在他身上的诡像之力放了出来，。那是一根小狐狸的发丝，在卓景宁身上的时候，是一动不动，完全就是一副死物的姿态。但离开卓景宁的身体后，却是瞬间活跃了起来，就像是拥有了生命，各种诡像力量蔓延开去，这地方开始充斥不详。 在山洞外，那个小道士被打晕了，此时还没醒来，他的身体接触到了小狐狸的诡像力量，一下子蹿出了白烟，不过顷刻，小道士就不加了踪影，只剩下一副人形骸骨散落在地面上，裹着一身道士袍子，在杂草间分外明显。 不过，一道阴风吹过后，小道士的身影却是再度出现。 似乎是半透明一样。 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还有点迷茫，就像是在睡梦中被人叫醒了，一副还在浑浑噩噩当中的样子。 在原地转了几圈后，这个小道士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此时，这个小道士双眼泛着惨绿之色，他左右一打量，戒备的看了一眼不断传递出不祥之力的山洞，然后转身就走，直奔山下的庄子而去。 在他生前的记忆里，那地方有着不少的活人。 小道士兴冲冲的赶过去，他觉得凭着自己生前的威势，一定可以很好地享用那些活人的，毕竟那些活人被他生前可是随意打骂都不敢还嘴的。 只不过等到小道士赶过去后，却发现那庄子里面静悄悄的。 泛着惨绿之色的双眸转动了两下，然后这个小道士脸上露出了狞笑，笑的很猖狂，也很肆无忌惮，随后就往一户人家一扑。 小道士本以为这户人家大门紧闭，然而他一撞，却发现自己一下子就进去了。 门没锁上，只是虚掩着而已。 小道士一脸错愕，他错愕不是因为门没关锁上，而是因为这一户人家里没有人，他没有闻到活人的气味，也没有感受到活人的温度，然而，就在小道士错愕的目光中，这一户人家却是出现了，那是一家三口，他们见到小道士，一脸惶恐不安的样子，连忙过来行礼。 没有活人的气味，没有活人的温度，这一家三口，却像是活人一样站在小道士面前。 但小道士很清楚，这就是三个死人而已！ 这三个也是鬼？ 小道士大为懊恼，三个活人让他心动，但要是三个鬼……那么哪儿凉快就哪儿待着吧！一脸扫兴的走了出去，小道士直奔旁边的人家过去，结果他一进去，发现这也是一家死人，和之前的一家三口一般，都是看起来像是活人，但在他的感知中，却是清晰地呈现出死人的状态。 甚至，他还看到了有两个死人身上都出现了腐烂，可偏偏这两个死人还以为自己活着一样在洗澡。 小道士很愤怒，他于是去了第三家。 结果还是一家子的死人！ 没有一个活人！ 小道士这下冷静下来了，他去看了看第四家、第五家……一直将这庄子里的人家都走了一遍，最终确定下来，这个庄子里面压根就没活人。 这是一个**。 庄子里的人，都是死人，而且不是今天死的，都已经死了很久。但诡异的是，这些死人的腐烂情况非常缓慢，并且有什么无形力量迷惑了他们一样，致使这些死人还把自己当成了活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死了，也没有生出恶鬼的食人**来。 最为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死人都还能说人语，而不是说鬼语，甚至还听不懂鬼语。 这让小道士极度惊骇。 他生前居然是在和一个村子的鬼打交道，饶是小道士这会儿已经死了，变成了恶鬼，他也不由有些头皮发麻。 要不是没了血肉之身，他觉得自己这会儿铁定已经是冷汗直冒了。 这也太惊悚了点！ 小道士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庄子的鬼为何又是如此奇怪，不过在见到这些鬼还肯听他的话后，就眼珠子一转，瞬间有了一个主意。 他准备让这些鬼当炮灰，去试探那个山洞里面有什么。 他被卓景宁打晕的太早，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小道士盘算着，若是能找到他的师父或者卓景宁也好，无论是谁，都意味着他能找到一个活人来开开胃。 要是卓景宁就更好，他觉得自己还能报仇雪恨。 至于他师父，虽然这有点对不住他师父的养育之恩，但他现在是鬼，人鬼殊途，他吃他的师父，理所应当。 这是天地的规矩。 小道士这算盘打的响亮，也开始实施了。这一庄子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死了，见到小道士很害怕，看到他挥了挥手，这一庄子的人就赶紧往山里头跑去。 因为被小道士奴役久了，这一庄子的人哪怕没有听到小道士说话，也知道小道士那一挥手是什么意思。 这是被奴役管了，养出来了奴性，深入到骨子里，死了也无法改变。 更何况，之前这一庄子的人死了都还在被小道士奴役。 小道士远远地跟在最后头，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山洞很危险。可是，那分明是他们这一脉的传承之地，也是他们的根。 等到了山洞附近，小道士还没将那一庄子的人给赶进去，就听到山洞里忽然传出了一声清脆的笑声。 那是一个少女声音，声音非常好听，任何人听了都会心旷神怡，莫名向往之。但小道士却是一点陶醉的感觉也没有，他听到这个声音，只有无尽的恐惧，让他哪怕此时只是鬼体，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只九尾白狐的虚影，盘踞在天地间，横穿了多个世界一样，让他看不到尽头，只觉得一瞬间就化为了天地，然后在这种无尽敬畏恐惧的状态中，小道士直接灰飞烟灭了。 连带着的，还有那一庄子的人，一瞬间原形毕露，他们才发现自己早已经变成了鬼，然而不等他们有其他情绪产生，就步了小道士的后路。 小狐狸的身影，一蹦一跳的从山洞里走出来，似乎好奇宝宝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原地转了一圈，看着慢吞吞走出来的卓景宁，歪了歪小脑袋，道：“原来你真的是跑这第二层聊斋世界来了，没有去什么地方鬼混，也没有骗我。” 卓景宁看着小狐狸，微微摇了摇头，有点无奈的道：“这种仔细一分辨就判断得出来是真是假的谎言，我会撒？” “你卓老爷指鹿为马的事情可没少干……”小狐狸撇撇嘴，意有所指的道。 卓景宁翻个白眼，索性懒得解释了。 他将小狐狸的发丝释放出来，本来想借此和小狐狸沟通一下，寻一个万全之策，再让小狐狸过来。 哪成想，小狐狸的诡像力量释放出来，小狐狸直接就出现在他身侧。 当时，大眼瞪小眼，都有点懵。 卓景宁是在惊愕小狐狸怎么一下子就过来了，这可不是在聊斋世界的第一层，小狐狸的鬼术可没这么强。 小狐狸是会懵，是因为她不受控制就出现在卓景宁身前，一开始她还当是有什么鬼神要暗中加害她，让她神经紧绷，在见到卓景宁的刹那，差点一记鬼术盖卓景宁脸上，幸好她反应够快，及时散开了鬼术力量的凝聚。 当然，就算真盖上去卓景宁也没什么事，最多脸有点痒痒。 之后，就是卓景宁费了一番口舌，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的给说了一遍。 一开始，小狐狸还不相信来着。 毕竟这太不可思议了。 卓景宁看了一眼四周，没有看到小道士，也没有看到那一庄子的人，只看到了小道士死后留下的骸骨袍子。 “罢了，看在你师父叫许素的面上，替你收下尸吧。”卓景宁一脸不忍的说道，然后他走过去，一脚踩上去，直接将那些骸骨踩碎，然后又给踩入了泥土当中。 “嗯，入土为安。” 386、任性的聊斋世界（八千字求订阅） “有病。”小狐狸如是说道，还俏生生的翻了一个白眼。 她不知道那骸骨的主人是谁，之前又在这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并不妨碍她对卓景宁这特意过去做的这一行为，有一个比较合理的总结。 “人死了就要入土为安啊！”卓景宁站在原地，远眺前方，迎着山风，目睹着远方弥漫着的黑色雾气，漫不经心的说道。 小狐狸又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道：“你怕是对入土为安有什么误解？” “也许吧，不过……”卓景宁说着指了指那些黑色雾气，然后一脸古怪的问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和你有什么联系。” 这是卓景宁身体的直觉告诉他的，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色雾气和小狐狸有关。 “哪有什么联系……”小狐狸想也不想就怼了卓景宁一句，只不过下意识的跟着一看，一张精致的小脸却是立马有了变化，她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又看了看卓景宁，接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再看看卓景宁，这个动作重复了五次后，小狐狸终于停下，精致的小脸上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好像真和我有关系……”小狐狸不好意思，又像是梦呓般呢喃自语的说道，然后一双大眼睛盯着卓景宁，十分认真的问道：“不过夫君，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什么什么东西？”卓景宁一脸费解，他转过身，看着小狐狸一脸奇怪，然后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什么时候成的鬼神？” “我先把这些恐怖煞气弄走再说……”小狐狸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可爱大眼睛，语气带着撒娇的感觉说道，只不过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却有点态度暧昧。 似乎是言不由衷。 …… 天庭。 这是一座漂浮在清廷上空，管束所有香火鬼仙的巨大宫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浇筑而成，似乎是玉石，通体晶莹剔透，但又不像是玉石，仿佛云雾凝聚形成。 富丽堂皇，有一种难言的高贵气息，铺天盖地一般，叫人只能顶礼膜拜。 此时，是天庭的朝会时间。 天庭有四帝和十二天王，十六个神位。 往日里，只有苍穹昊天帝出现在天庭的朝会上，审阅一应香火鬼仙，查看清廷哪里是不是缺少供奉，该给或轻或重的责罚。 又或者是哪里出现了不服管束的桀骜鬼怪，该派哪些鬼仙去诛杀这些桀骜鬼怪。 再或者是翻翻看，底层鬼仙数量是不是最近让清廷皇帝册封的太多了，得想个办法消耗一批。 当然，最关键的是，监控下界清廷。 天庭草创之初，是没这么复杂的，只是为了抵抗鬼怪而已，没其他权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到了几十年，这一代的清廷皇帝格外桀骜不驯，多次口出狂言，想要坐上天庭之主的位置后，就开始变得复杂了起来。 准确来说，在清廷皇帝口出狂言前，就已经有此类的征兆了，只不过一直引而不发罢了。 苍穹昊天帝对此是早就心知肚明，只不过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是他在摆弄权术，拉拢人心，好巩固自己的地位。 他有天庭的神位加持，根本不需要拉拢什么人心。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人道意识对于天庭的眷顾，早就消失了。当时他和另外十五位拥有天庭神位的至人，都曾为此惊慌过，但随后就发现，人道意识还在，既没有增加对清廷皇帝的眷顾，也没有减少让他们长生不老的效果。 这让苍穹昊天帝从最初的惊慌，逐渐开始认为，这是人道意识刻意将香火鬼仙这一脉的权利，彻底交给自己。 事实上，除了这个解释外，还有什么解释比这个更加合理？ 并且另外十几位拥有神位的至人，都是如此认为的。 这倒是让苍穹昊天帝的权威进一步得到了巩固，只不过苍穹昊天帝随后就发现，那些拥有神位的至人没什么问题，可那些儒家中人，却是成了心腹大患。 儒家一脉能够成行，养出一口浩然之气，归根结底，是依靠人道意识的缘故。 浩然之气对于鬼怪具有更强的杀伤性，只是因为浩然之气多少携带了一部分人道意识的伟力威能。浩然之气养得越是精深，所能携带的人道意识的伟力威能自然也越强。 所以，这儒家弟子，才是最接近人道意识的！ 而不是香火鬼仙！ 香火鬼仙看似是依附人道意识而存在，但鬼仙的本质是鬼怪，实际上都是被天庭掌控的。只要名字上了天庭的仙班名册，不说这鬼仙的生死，都在苍穹昊天帝一念之间，但想要让这些香火鬼仙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还是非常容易的。 因为天庭的仙班名册，能直接影响一名鬼仙的思维意识。所以，坐上天庭之主的位子，其实只要将仙班名册拿到手就行了。 没那么复杂。 什么一门三至人，祖辈人脉积累，都只是对外放出来，让其他神位至人脸上好看一些的话罢了。 好掩饰当时自己的愚蠢举动！ 儒家中人无疑是忠于清廷皇帝的，如果让儒家中媲美至人的圣人上来，会揭穿天庭不被人道意识眷顾的真相，这无疑会让清廷皇帝有了直接反天的底气。 于是，苍穹昊天帝连同其他至人，一起对外宣称受到了梦魇鬼神的压迫，有了儒家圣人不得进入天庭的规定。 至于儒家圣人死后受到清廷皇帝追封，得到谥号一步登天的，苍穹昊天帝并不阻拦。 因为那是鬼仙，而不是圣人！ 在儒家圣人成为香火鬼仙后，那一口浩然之气早就没了。没了浩然之气，那么就只是一个普通的香火鬼仙而已！ 名字上了仙班名册，还不是尽在苍穹昊天帝的掌控之中？ 这一举措，固然断绝了让天庭在实力上更进一步的可能，但也让苍穹昊天帝的权威空前庞大，甚至因为儒家圣人不得进入天庭，享受长生不老，这让佛道两家的传承终于有了缓和的余地，能够发展起来了。 其他神位至人会同意苍穹昊天帝的这一个自损实力的计划，源头也只是因为这一点。 身为祖师，总要给后辈想办法谋划条出路吧？ 拥有天庭神位，固然成为了天庭的傀儡，但是并没有影响这些至人的正常思维。甚至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为了长生不老所付出的正常代价罢了！ 有舍才有得，这是天地古来不变的大道！ 佛道两家的修行先于儒家，但儒家起来的时候，佛道两家却是发展困难起来，甚至连门人弟子吃口饭都困难。 因为儒家拥护清廷皇帝的统治，受到了清廷的大力扶持，各种资源倾斜。 这种情况下，佛道两家的发展，格外艰辛。 直到儒家圣人不能入天庭，无法长生不老，这一情况才逐渐缓解，相较于死后受到清廷皇帝的追封，成为香火鬼仙，有点条件的自然想要选择更好的。 毕竟当香火鬼仙是供人驱使，这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成为至人后进入天庭，那可就相当于三大帝君、十二天王了！ 和四帝之首、天庭之主苍穹大帝君相比起来，也只是弱了半筹罢了。 没得选的，当然是觉得成为香火鬼仙好，甚至如过江之鲫般，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跟清廷皇帝表忠心，好死后受到追封，哪怕只得到不入流的大众性谥号，也能成为香火鬼仙。 有条件做选择的，当然是想做那人上之上！ 天庭的朝会上，此时是四帝齐聚，十二位天王也出席了。原本只有苍穹昊天帝一位，但随着一股恐怖煞气的出现，立马就将另外十五位给惊动了。 那一股恐怖煞气，非比寻常。 他们都只在梦魇鬼神身上感觉到过。 而此时这股煞气，却是在天庭管辖内的清廷境遇内，这如何让这十六位至人还坐得住？ “哪位卿家愿意下去一探究竟？”苍穹昊天帝知道使唤另外十五位至人是不成了，尽管那十五位至人才是最好的试探人选，他直接翻了翻仙班名册，动了手脚，同时口中这样问道。 果不其然，受到仙班名册的影响，立马就有数名香火鬼仙越众而出，齐声说道：“回禀至高无上的苍穹昊天帝，臣等愿往！” 苍穹昊天帝知道这几名香火鬼仙是有去无回，于是看也不看一眼，只是走个流程的说道：“那就有几位卿家了，等到几位卿家凯旋归来，寡人定当命众仙卿家相迎！” “是，臣等定不负苍穹昊天帝所托！”这几名香火鬼仙听到这话，无不激动无比，然后激动地离开了天界，往恐怖煞气弥漫地过去。 等他们一走，苍穹昊天帝就又问道：“还有哪些卿家愿前往？” 不过这回没有香火鬼仙出声了。 能够没有第一时间走出来，这些香火鬼仙都是有点能耐的，能够抵抗仙班名列最为粗浅的影响，都是老油条。 刚才走的那几位，都是最近才上天庭的。 苍穹昊天帝对此并不意外，于是敲了敲仙班名册。 这下，就有数十名香火鬼仙越众而出，齐声表示愿意前往了。 苍穹昊天帝这才满意。 几十名香火鬼仙，其中大多数实力不低，遇到了梦魇鬼神，就算逃不掉，但也能将临死前看到的第一时间通过先班名册传过来了。 不过没一会儿，那帮鬼仙们却又回来了，至少了一个，其他的只是有点狼狈而已。 苍穹昊天帝有点奇怪，等他听到这些鬼仙的禀报，却是脸色微变，脱口而出道：“恐怖煞气不见了，只剩下一座山头的不详恶鬼，方才李路卿家就是死在了那山头的一只强大恶鬼手里？” “回禀至高无上的苍穹昊天帝，正式如此。而且……”这回答的鬼仙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恶鬼还不是什么强大的蛇级鬼怪，只是一个普通鬼怪而已，没有一道蛇纹在身，可偏偏实力诡异，说强也不强，手段却诡异得很！李路将军只走了一个回合，就被那恶鬼给吃了。” 苍穹昊天帝脸色再变。 普通鬼怪，吃了鬼仙？这不是天方夜谭？但他很清楚，这些香火鬼仙不会骗他。 …… 月上树梢，一轮圆月爬出云端，月光如小河流水，只是落地后，剪碎了一地的枝丫影子。斑驳交错间，是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紧挨着靠坐在树枝上。 卓景宁束发戴冠，一身锦衣长袍，玉饰从腰间垂下，经风吹过，碰撞在一起，是叮当脆响。 他朗目剑眉，面如温玉，双眼漆黑深邃，半张脸落在月光中，侧面显得更加俊朗非凡。 遗世而独立般。 一手按在树枝上，另一只手紧握着一只小手。 小手白皙如雪，似皓白之光。 小狐狸一身翠衣长裙，长发披散着至腰间，在风中一些发梢似乎是在调皮捣蛋，上下晃动，不时落在卓景宁的脸上，只是略微飘过，便在卓景宁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白印。 卓景宁恍若未觉，就这样与小狐狸紧挨着。 许久之后，卓景宁才有动作，他伸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被小狐狸的发丝末端落过的皮肤上，还有些许疼痛感。 “这聊斋世界，是如此任性啊……” 卓景宁出声道，语气中是感慨万分，甚至还有几分无语。他只听说过立地成佛，但却从没见过立地成佛，不过现在，却是见到了立地成神的…… 还是梦魇鬼神！ 小狐狸会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只是因为那一刹那间，聊斋世界让小狐狸成神了。 过去之影、现在之身结合，遥遥呼应至高无上的未来之象。没有什么天劫，只是一瞬间，在这第二层聊斋世界，新的梦魇鬼神诞生了。 无尽梦魇演化无尽诡异，无尽滋生无数恐怖。 哪怕小狐狸后来第一时间醒觉，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之处，将自身力量完全收敛，也还是留下了很大的麻烦。 那座山林，被那因为小狐狸成为梦魇鬼神而自发聚拢过来的煞气侵蚀后，已经没有了活物，存在的全是各种恶鬼。而且这些恶鬼因为沾染了源自梦魇的不详，哪怕是一头普通鬼怪，都非常诡异，甚至能杀死此方世界的至人！ 是的，杀死至人！ 普通恶鬼杀死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至人！ 这是小狐狸亲口告诉卓景宁，她只凭这种怪异恶鬼，就能杀死此方世界十八道年轮印记的至人，还是非常轻易的，并不需要付出什么巨大的代价。 她现在过去、现在、未来一体，既存于世间，也不存于世间，是她最强的时候。甚至只凭她一人，就能让此方世界的人道意识无容身之地，要么被她摧毁，要么乖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不过小狐狸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卓景宁，而是因为聊斋世界不允许！ 一旦对人道意识出手，就会触怒聊斋世界，然后此方世界多出一样梦魇鬼神的血肉所化之物，困住小狐狸的现在之身残魂，她的未来之象则步入第三层聊斋世界，从此再难被卓景宁看到。 准确来说，是她看得到卓景宁，但卓景宁再也无法看到小狐狸。 至于过去之影，可能就此涅灭，也有可能在第一层聊斋世界再次出现。但总之，就是遗世人的那般下场。 小狐狸说出这些秘闻后，真的是惊呆了卓景宁，他这才知道原来这身为梦魇鬼神的遗世人会死，下场如此凄惨，居然是聊斋世界下的手！ 而罪名，是这位梦魇鬼神想要加害人道意识！这聊斋世界，竟然是站在人道意识这一边的？ 这一真相，真的是令人难以置信，太出乎卓景宁的预料了，完全就是在颠覆他以往的认知和判断。 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说出“你配做这天”这番话了！ 那么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我变成梦魇你就这么不开心吗？你这个殁界之魇。”小狐狸立马别过小脸，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劲儿瞪着卓景宁。 成就梦魇鬼神后，小狐狸也终于看清楚了笼罩在卓景宁身上那一层迷雾，发现这货原来是个“偷渡”来的。 “我是有一部分魇的能耐，但殁界接不接受我还不好说，所以其实我不是魇。”到了这一地步，卓景宁也索性实话实说，坦白说清楚了自身的来历。 卓景宁说的简略，小狐狸却听得不由用手捂住了小嘴，她冲着眨了眨眼，然后似乎是很吃惊的说道：“伪界的伥鬼反噬魇？这不是殁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卓景宁：“……” 虽然小狐狸的形容很到位，但卓景宁听了还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他承认他是伥鬼出身，融合了惩戒，才有了他的今天。不过这么说他，卓景宁还是会心里膈应。 英雄是不问出处，但问题是他不是英雄…… 卓景宁很介意自己的出身。 因为这会让他想起来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其实还是挺厉害的。”小狐狸赶紧这样说道，这是在安慰卓景宁，就是语气不太诚恳。 “你要是不用这么哄小孩说话的语气这么说，我就信了。”卓景宁没好气的说道，然后他问道：“你能轻易杀死这第二层聊斋世界的至人，那么第一层聊斋世界的那些至人呢？” 对于受到小狐狸影响诞生出来的一个普通恶鬼，却能杀死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至人这一事，卓景宁还是无法接受。 至人，就这么好杀？ 梦魇鬼神就这么强？ 那么此方世界又是怎么回事？ “也能杀死，但不容易，甚至还有一定几率受到反噬。总之，要不是被第一层聊斋世界的至人惹急了，鬼神都不会下杀手。不光是为了收获十八道年轮印记，更因为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小狐狸听出来了这是卓景宁在转移话题，好消散刚才两人之间不愉快的交谈氛围，于是就乖乖回答道，还说的很详细。 “为什么？不都是至人？”卓景宁奇怪。 这第一层聊斋世界的至人，难道含金量要高？而这第二层聊斋世界的至人，都是山寨货不成？ “是至人。尽管同样有十八道年轮印记形成的特殊域，但此方世界的至人，只是称呼，一个敬称罢了。而第一层聊斋世界的，则是名副其实！”小狐狸想了想后，仔细解释道：“第一层聊斋世界，想要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无疑是在逆天而行。虽然没有什么天地惩罚加身，天地刻意压制，但是别说是十八道年轮印记，就是修成年轮心境，就难住了九成九的人。” 卓景宁听到这儿，心中戚戚然的点了点头。 他就是心境修行者。 这一路走来，当初年轮印记真的是差点困死他，若非他后来机缘巧合，从鬼怪僧手里得到了如是我闻，恐怕还真没办法修成第一道年轮印记，自此脱胎换骨。 而在第一层聊斋世界，至人一个国度里面，可是只有三个左右。 千万人才出三个，可见是何等艰难！ “这第二层聊斋世界，至人的数量很多，甚至还产生了以儒道养浩然之气成就相当于至人的圣人之位的全新修行方式，不过这一切，都是人族夺取了鬼神的权柄，所拥有的。”小狐狸的话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夺取过来的鬼神权柄？”卓景宁脸色微变。 “嗯。”小狐狸点了点头，说道：“还有，我要是告诉你，这第二层聊斋世界，可以当成一个另类的伪界来看的……” 说到这里，小狐狸刻意眨了眨眼，眼中尽是怪异之色。 不等卓景宁回答，小狐狸就又抛出了第二个重磅炸弹，只听她说道：“而梦魇鬼神的存在，其实并不是为了统领鬼神，好抗衡人道意识，彻底奴役人族。在这聊斋世界，鬼神一开始只有两种，有族位的，没有族位的。仅此而已！梦魇鬼神，一开始根本不存在。” 卓景宁这下子是真的惊骇无比，他连忙问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梦魇鬼神的存在，只是聊斋世界为了收走鬼神们的权柄，不然鬼神们强大起来。也因此，梦魇鬼神这个位子，想要得到，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只要聊斋世界看上你了，你就直接能成为梦魇鬼神。要不是聊斋世界不想暴露出真正的目的，甚至连人族，都能直接拥有梦魇鬼神的位置。” “此方世界的真相，是人道意识从那个拥有无数子世界的真界而来，落入聊斋世界。聊斋世界对此其实是很欢迎的，但是殁界中人不想看到这一幕，并且一开始殁界就关注到了聊斋世界这个即将成形的真界，制造魇的投影，这些魇的投影没有对聊斋造成破坏，反而帮助聊斋世界成形，因此聊斋世界被蒙蔽，等到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但聊斋世界也不是好惹的，发现被欺骗后很生气，直接开辟了第二层世界，让人道意识壮大，甚至制造出了原本不存在的梦魇鬼神，用来争夺鬼神的权柄，使得第二层世界的鬼神权柄力量被压制，甚至分散，由此产生了大量的鬼神级天鬼妖魔。” “于是，就有了你看到的眼下这一幕人道昌盛的景象。”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梦中阁楼、镜花水月一样。很脆弱，要不是当初殁界之中，有一个魇改变了主意，收回自己投影的时候，做了手脚，帮了人道意识一把，殁界只靠被它影响的坐忘真君，就已经破坏了人道意识。” “那么这第三层聊斋世界……”卓景宁想了想，惊疑不定的说道：“难不成是为了关押那些受到殁界影响的梦魇鬼神？” 小狐狸点了点头。 “梦魇鬼神的强大你也看到了，在聊斋世界默许和间接帮助下，每一个诞生，都夺取了大量鬼神的权柄，所以强大的极度可怕，便是聊斋世界自己，都无法杀死梦魇鬼神，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聊斋世界的一部分。” “所以才有了这第三层世界，而这第三层世界的真相，一般梦魇鬼神是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们自身太强大了，只有第三层聊斋世界，才能容纳他们的未来之象。” 小狐狸说到这里，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那个坐忘真君倒是不傻，尽管没有完全猜对，但也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那为什么你知道？”卓景宁不由问道。 都是梦魇鬼神，凭什么小狐狸受到优待？ 就因为小狐狸够漂亮？ “嗯……这个问题嘛！”小狐狸拖长了音节，然后指只见她歪了歪小脑袋，一双可爱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因为我有人性，而其他梦魇鬼神没有呀！” 小狐狸随之转身，双手搂住了卓景宁的脖子，小嘴在卓景宁嘴唇的快速点了一下，然后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格外认真的看着卓景宁，说道：“我得好好感谢你，因为你，我才有了人性，夫君。” 说着，小狐狸就顺势靠在了卓景宁怀里，姿态显得格外娇媚温柔。 让卓景宁格外心动。 也格外口干舌燥。 “那么，你用什么来报答为夫呢？”卓景宁的目光变得火热，他的手无意识在小狐狸身上乱动起来。 然后就被小狐狸咬了一口。 两口。 三口。 好多口。 …… 翌日，没有趁机拿下小狐狸，但卓景宁的心情也格外好。 至少在攻略小狐狸的道路上又近了一步。 虽说小狐狸已经答应嫁给卓景宁，但那要卓景宁杀了老狐狸。小狐狸原本打算昨晚上就回去杀了老狐狸，不过被卓景宁阻止了。 这是他的个人恩怨，怎么能叫小狐狸代劳？ 当然，这番话是说给小狐狸听的。 以卓景宁节操，能捡人头的情况下，他还是喜欢去捡人头的。直接动手硬着上？那除非是实力碾压的情况下。 要是小狐狸去把老狐狸给宰了，那他怎么正大光明，理直气壮的不让小狐狸反抗，乖乖躺床上去？ 小狐狸现在是梦魇鬼神啊！ 她不答应，卓景宁不敢啊！ 该认怂时就认怂，这是卓老爷一贯的为人风范。要不然，他也活不到今天。 卓景宁驾着马车，小狐狸坐在马车，他两这是赶去卓景宁曾经差点挨雷劈的地方。 当时卓景宁以为是聊斋世界看他越来越不顺眼，所以忍不住给他来一下，然后昨天晚上卓景宁神清气爽下问起了这件事，小狐狸边漱口边回答之下，卓景宁才发现，原来这是聊斋世界觉得他的实力足够了，所以送他一样能够帮助他杀死鬼神的东西。 因为需要遮掩一下，不能让鬼神发现，避免被殁界知道，这才有了那一道雷霆，看起来就像是想要劈了他一样。 卓景宁不知道那是哪里，不过位置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座山的附近，有一个似乎达到难缠鬼怪标准的桂花仙子。 沿路返回。 因为这里是天庭之下的清廷，小狐狸作为知道真相的梦魇鬼神，无论如何也要给人道意识一个面子。 毕竟，这地方可能有聊斋的世界布局，而小狐狸太强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破坏掉这里的布局，要是因此被聊斋世界责罚，那可就真是日了旺财了。 这才有了卓景宁驾驭马车，小狐狸不出面，躲在马车中，慢慢前行。 马车赶路不快。 哪怕这一路上不停，也是走不快，好在遇到了荒山野岭的时候，可以让小狐狸带着走，最终花了大半天时间，终于到了那座山上，然后啥也没发现。 “隔了几天，多半是被人捡走了。” 小狐狸这样说道，那是聊斋世界送给卓景宁用来杀死鬼神的，小狐狸也无法感应到，只能靠找。 卓景宁想想也是，于是就和小狐狸一起下山去找。 他没办法不在意那东西。 小狐狸现在成了梦魇鬼神，那么指望小狐狸动手，是不成的。所以他想要获得惩戒的强化加成，只能靠自己。 这聊斋世界送的东西，无疑会对他有很大的帮助。 从山上下去，然后没一会儿，就又到了卓景宁当初遇到了桂花仙子的地方，本着地头蛇知道的多这一原则，卓景宁便和小狐狸一道过去找那位桂花仙子。 结果没找到。 不过难不倒小狐狸，小狐狸环顾四周，找聊斋世界送给卓景宁的东西麻烦，找一个香火鬼仙，还是很容易的。 只不过用鬼术找到后，小狐狸立即小脸一红，然后啐了一口。 卓景宁便问怎么了。 小狐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有四个鬼仙，三个好像是从天庭下来的，都是男的，和那个叫桂花仙子的，不穿衣服在一个房里。”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做出这么不检点的事情来！我先去看看，好好批判一下！你站在这里不要过来，免得污了你的眼睛。” “呸！” 387、许汉文 桂花仙子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动不敢动。 小狐狸自然不愿意卓景宁一个人过去，然后等两人过去后，一名鬼仙感知灵敏，直接就发现了卓景宁，于是跑了出来，见到小狐狸漂亮，许是还没满足的缘故有些飘飘然，没有看清楚小狐狸的实力就言语调戏。 然后，这个香火鬼仙自然是没了，连带着的还有另外两个鬼仙，只剩下桂花仙子这一个。 “那日山顶雷击，你可知道有什么东西被人从山上带下来了？”卓景宁问道。 “这妾身正好知道，那是一名儒家弟子，那日上山，从山上得了一件奇物，路过的时候妾身瞧着好看，想讨来瞧瞧来着，不过那书生忒小气了。”桂花仙子连忙说道。 “那三个与你风流快活的鬼仙，是从天庭来的吗？”卓景宁没有接下去问那名儒家弟子是谁，反而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正是从天庭下来的上仙，若非如此，妾身也不敢不从啊！”桂花仙子一副梨花带雨委屈无比的姿态。 不过卓景宁看也不看她一眼，继续问道：“他们下来只为了找你？” “并不是，听他们说，昨夜不知为何，池县附近出现了恐怖煞气，有些鬼仙去调查后没什么收获，于是昊天帝便让他们分散着来查查看。”桂花仙子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见识了小狐狸一挥手，瞬间灭杀三个香火鬼仙的手段，桂花仙子不敢不老实。 要知道，能叫她心甘情愿如此伺候的三个鬼仙，尽管她本性就有些水性杨花，这方面很肆意放荡，但那可不是实力弱小之辈，尽管不是诡像级，却也有接近诡像级的实力，在香火鬼仙当中的名气很大，在天庭中也很有势力。 至少对于桂花仙子而言，这都是大人物。 卓景宁点了点头，这才眯着眼问道：“那儒家弟子，你可知道他的名字？” “妾身知道，那儒家弟子是叫许汉文，没什么才华，但浩然之气修行的格外高深，已经到了知命的境界，因此在这一入建州一带，很是有名。”桂花仙子赶紧回答。 “许汉文？”卓景宁嘴里念叨一遍，有了昨夜之事，他可以肯定，这是是而非的白蛇传画风，多半是出自这人道意识还有聊斋世界的手笔，一个主角是人，另一个主角则是鬼神，卓景宁很怀疑，这儒家修行之路能在这第二层聊斋世界开辟出来，其实是在为这一个似是而非的白蛇传做铺垫。 随即，卓景宁连忙将桂花仙子给扶了起来，边扶边说道：“桂花仙子请起，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先生言重了，先生言重了。”桂花仙子连忙说道。 “对了，桂花仙子，不知道你突然让那位夫人来找我帮忙，是为什么啊？”卓景宁不动声色的问道，他的语气温和，神态随意，似乎只是突然想到了才这样问一问。 “那次是妾身冒昧了，实不相瞒，那次的事情是妾身一是无奈之下，才这般指使的，妾身真的没有恶意！还请先生务必相信！”桂花仙子俏脸一白，连忙解释道，神色惶恐无比。 卓景宁闻言点了点头，似乎相信了桂花仙子的话，这让一直观察卓景宁脸色的桂花仙子松了口气。 不过这时候，卓景宁突然说道：“桂花仙子不必如此紧张，况且其实想要知道仙子是不是恶意，也很简单。” 卓景宁说着，不给桂花仙子反应时间，就是一拳轰出。 雷声震动。 这一拳仿佛酝酿了雷霆。 卓景宁眼中一丝异色一闪而逝，当他视野当中的惩戒图标黯淡下去，桂花仙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来不及求饶，就从重伤之身一瞬间灰飞烟灭。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天庭鬼仙桂花仙子，心境1。”这是浮现在卓景宁脑海中的信息，这让卓景宁忍不住摇了摇头。 “鬼话连篇啊！” 虽然桂花仙子在欺骗卓景宁，但卓景宁的心情还是非常好，因为他的年轮印记，终于叠加到了一十六道！ 距离双九之数，只差最后的两道。 他这可是第一层聊斋世界的心境修行，不是这第二层聊斋世界的心境修行。到了这一步，卓景宁能够隐隐感觉到，只要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就能破茧成蝶了。 肉身不死化，心境成就至人，梦魇鬼神之下，将再也没有能够威胁到他的！ 卓景宁的目光有些深邃。 为了这一天，他苦熬了多久啊，终于快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卓景宁想到这，忽然发现自己的日子好像过得还不错，跟苦熬实在是扯不上半点关系，他干咳一声，双手负在身后，微微抬头，似乎还在为刚才那一声“鬼话连篇”而感慨着。 小狐狸撇撇小嘴，成为梦魇鬼神后，她的读心鬼术没有使用限制，除了涉及到惩戒的记忆她还是读取不到外，卓景宁其他的心理活动，都无所遁形，要不然她昨天晚上也不会那么主动去完成卓景宁的变态想法。 是她发现再不给卓景宁一点甜头，可能这位卓老爷要去偷腥的。 男人还有不好色的？ 这猫儿哪有不偷腥的？ “知道那个叫许汉文的儒家弟子下落了吗？”卓景宁问道，他知道小狐狸定然会使用读心鬼术，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直接就杀了桂花仙子。 况且，找个知道名字的儒家弟子并不困难。 小狐狸点了点头。 “此地不宜久留，四个香火鬼仙消亡在这，天庭的人很开就来了，虽然不怕，但还是不要和天庭的鬼仙起冲突为好。”卓景宁说道。 小狐狸现在不仅不方面动手，还不方便出面，因此和天庭照面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发生为好。 “嗯，都听你的。”小狐狸很乖巧的大声答应道。 “真的？真的都听我的？” “嗯。” ‘“我觉得马车上的垫子挺软和的，应该不会硌……” “想都别想。”小狐狸转身，头也不回的说道。 卓景宁挑挑眉。 呵，女人。 388、别乱动 “那就是许汉文，聊斋世界给你的东西，多半就是他拿在手里的盒子了。”素白的小手搭成凉棚，踮起脚丫子，小狐狸遥遥望着。 卓景宁也看见了，而且看的很清楚，他不由奇怪：“那盒子？分明只是寻常的木盒子。” “东西是在盒子里。” “盒子里面吗？”卓景宁点了点头，他的目力很远，但是却没有透视这一每个男人都想要的能耐。 “你要怎么拿？我可不能出手，许汉文是在县城之内了，那县城里面有两个养出了圣人境浩然之气的大儒，虽然我挥手可灭，但我还真不能杀，会有麻烦的。”小狐狸歪了歪小脑袋，讲出自己的难处。 梦魇鬼神，宛如鬼神当中的蛀虫一般。存在的价值，是压制鬼神，而不是摧毁人族。 “从一个书生手里拿这东西？还用得着夫人动手不成？”卓景宁微微摇头，不由好笑道，小狐狸的难处不说他也清楚。不过，小狐狸这是不是太小看他了，就算这书生是叫许汉文，很有可能是聊斋世界安排的剧本当中的主角，但又如何？ 他弄死的聊斋故事主角还少吗？ “许汉文是一位大儒的弟子，尽管不是入门弟子，只是挂个名，但他有着大儒弟子的名头，在这池县有很大的势力。”小狐狸轻声解释道，有着读心鬼术，她很容易知道很多事情。更何况现在已经梦魇，读心鬼术还没了限制。 卓景宁的脸色不由一僵，他要是用强硬手段，直接强抢也不是不可以，但万一引发什么很严重的后果，牵扯到了小狐狸呢？ 这不光是小狐狸的顾忌，也是卓景宁的顾忌。 他不能只顾自己，不顾小狐狸，更不能肆意妄为。 不过一转念，卓景宁的脸色就开始缓和了，他若有所思，然后说道：“池县的县令李伟成还欠我一个人情，我们去见见他。” “要去你去，我不去。”小狐狸一副宝宝累了，宝宝要休息的咸鱼样子。 “也行。” …… 池县，县衙内。 县太爷李伟成对于卓景宁登门拜访，一脸激动高兴，一路迎着卓景宁进去，眉飞色舞的说道：“卓大哥怎么来了，快快里面请！上茶！” 这县衙内的下人们顿时一阵手忙脚乱，来回跑动。 李伟成则不管这些，带着卓景宁进了客厅，然后和卓景宁分主客坐下。 过了一会儿，才有侍女端着茶水过来。 卓景宁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说了句场面话好茶，然后道明来意，是自己在这池县转了一圈后，想在这地方定居一阵子，这次不请自来，是想请李县太爷以后多多关照。 李伟成当然表示欢迎之至，然后留卓景宁吃顿饭，卓景宁自然答应，于是宾主尽欢。 翌日。 李伟成带着礼物去拜访卓景宁。 卓景宁给他介绍了小狐狸，小狐狸难得以一副娇羞小娘子的姿态出现。 李伟成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请教如何为官。 上一次卓景宁给他出的主意，他事后照做了，的确是解决了麻烦，这让李伟成对卓景宁越发看重，这一来要不是见到了小狐狸，李伟成原本还打着将他妹妹嫁给卓景宁的主意。 他有问过他妹妹对卓景宁的感觉，他妹妹说原凭大哥做主。这话是他妹妹害羞了才这么说，其实就是答应了。 不过李伟成也没有当即表态，他来见到了小狐狸，就熄了这方面的主意。不光是他心疼他妹妹，不想让他妹妹给人当小，还有更多的原因，是李伟成见到了小狐狸的容貌，觉得他妹妹嫁过来，哪怕不做小，多半也是受冷落的下场。 与其如此，还不如熄了这方面的念头。 李伟成还有事，就没有久留，很快便离去。 卓景宁于是问小狐狸：“你不是说你不现身的吗？” “我听说这池县李县令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平日里宝贝得不得了，只不过待字闺中了，也该嫁人了，这可愁坏了这位池县李县令，所以人家出来替你把把关呀，看看是不是真如传闻中说的那样如花似玉，美艳不可方物……”小狐狸好整以暇，笑吟吟的说道。 只不过精致的小脸上，却是一脸的俏皮之色，摆明了这是话里有话，真正的意思不是她说的那样。 “谁能有夫人你半分美丽？”卓景宁伸手将小狐狸揽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闻着她发丝间的香味，卓景宁不由有些着迷的感觉。 于是小狐狸说道：“别乱动。” “我没动。” “没说你。” “这个啊，这是本能，管不住。”卓景宁一脸正经，很是严肃的说道。 “……”小狐狸从卓景宁身上跳下来，瞪了他一眼，只是说道：“你说这种事情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 “我卓某人生平正经……”卓景宁没能胡扯下去，因为小狐狸踩了他一脚，于是他正色说道：“我之前遇到了这位李县令，聊得还算投机，昨日特意去拜访他，今日看来也算没有白费功夫，接下来我只需要寻个机会，跟他提个建议，让他组织一帮书生，来个鉴宝大会，许汉文手里的东西，我就能轻易得手了。” “你要掉包？”小狐狸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而关键。 卓景宁点了点头：“如此一来，那么便神不知鬼不觉了，他一个书生，虽说是儒家弟子，又怎么能分得清真假？况且他真发现了，这锅也是李伟成来背，和我是绝对没什么关系的。因为我当时都不会到场。” “那你知道聊斋世界给你的东西是什么吗？”小狐狸提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你没看清楚吗？”卓景宁诧异。小狐狸一直没说那东西是什么，卓景宁也就没问，所以他还真不知道。 这是对小狐狸的信任。 这会儿听到小狐狸这么问，卓景宁以为小狐狸找到许汉文的时候，没有看清楚被许汉文放在盒子里的东西。 “看到了……”小狐狸说着忽然不说了，她眨了眨眼，闪过一丝狡黠之色，然后小脸格外认真的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保证给你办好，只要许汉文能将东西带出来，那么我掉包了他都不会知道。” 听到小狐狸信誓旦旦的这么说，卓景宁点点头，他也没多想，反倒是说起了李伟成的闲话：“这位李县令为人还凑合，看起来是想当个好官，不过我看他当不长久。” “被你算计背黑锅，怎么还能长久？”小狐狸习惯性怼了一句。 “这可和我无关，许汉文应该不知道那东西的价值，就算丢了，也最多心中耿耿于怀罢了。所以，李伟成因此背锅，但不会有什么事，他可是一方县太爷！”卓景宁说到这，刻意停顿了下，然后解释道：“昨日我去拜访他，他招呼我的时候，府内下人是鸡飞狗跳一样。” 卓景宁微微摇头：“连自己府中的下人都管教不了，无法让他们完全信服，怎么在这鱼龙混杂的池县混下去？” 389、白蛇见人，是谁迷惑了谁？（五千字） “得了吧你，利用人家还说人家坏话。”小狐狸白了卓景宁一眼。 “这只是我们的悄悄话，又怎么是在说坏话，毕竟是事实，我看人可能会不准，但在这做事方面，我可从没看错过。”卓景宁说着，然后起身，走到窗口，将窗打开，让风吹进来，遥遥一望。 他挑选的府邸位置很好，从他这位置，刚好可以远眺半座池县。 这是一座繁华至极的县城，说一句鱼龙混杂，只是最粗浅的形容。 卓景宁沉吟着。 他若让李伟成举办那鉴宝大会，邀请池县的书生，不知道这算不算间接推动了那个似是而非的白蛇传的剧情。 毕竟，白蛇未现啊！ 这么想的时候，小狐狸忽然走到了卓景宁身边，跟着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有鬼神进入了县城内，不过很奇怪的是，那是鬼神，但人道意识却没有激烈反应。” “是她！”卓景宁想了想，如此说道。 这第二层聊斋世界的人道意识，是从那一个拥有无数子世界的真界而来。那方世界人道昌盛，人道意识甚至因此达到了霸道至极的地步，容纳不了任何的非人之物。 此方世界的人道意识就算远不如那一个真界的人道意识，没那么霸道，但也不该会对鬼神无动于衷。 卓景宁想来想去，只能那一位鬼鬼祟祟，似乎是在谋划着什么的白仙贞了！ 那一个蛇类成道的聊斋鬼神！ “是你在暗中推动吗？”卓景宁抬头，天空中只有白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因为根本看不到他想要看的。 不过他这一声问的，无疑是聊斋世界。 他才起念用鉴宝大会来掉包，从许汉文手里拿走那件聊斋世界给他的东西，那白仙贞就进入了池县，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人这一世，不如意之事十有**才对。 不过卓景宁还没故作深沉完，就发现小狐狸在扯他的袖子，他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说道：“那是一个鬼神，蛇妖之身，可能是白蛇，名叫白仙贞，路上我无意间遇到了，只觉得她身为鬼神却出现在清廷境内，很是不可思议，这才印象深刻。” 小狐狸点了点小脑袋，她对卓景宁这番解释很满意。 她是能从卓景宁心中读取到这一部分。 可是，她更想亲口听卓景宁把这件事情给交代清楚。 “你说的白蛇传，是什么？”小狐狸随即问道。 卓景宁可没说过白蛇传，这多半是小狐狸从他心中读取到的一部分，于是就把这一个千古流传的故事，给详细讲述了一遍。 听完，小狐狸小手摩挲着光洁的小下巴，精致的小脸上若有所思，然后两根小眉毛挑了挑，很是俏皮可爱的说道：“我和你想的一样。” 卓景宁翻了个白眼。 净说废话！ 小狐狸一瞬间读取了卓景宁的心里吐槽，立马就小脸可怜兮兮，扯了扯卓景宁的袖子，假装抹眼泪的说道：“宁儿，你变了。” 卓景宁：“……” 好吧，成了梦魇鬼神，可小狐狸还是原来那个小狐狸，又皮又欠揍。 …… 池县没有西湖，只有博望泊，登高博望，一望无尽，以为汪洋也！这是前人之赞，也是对这池县博望泊最形象的形容。 虽然以湖泊称呼，但支流无数，池县能有今日繁花盛景，也跟着博望泊带来的水运交通便捷有很大关系。 博望泊有些水域，风景优美动人，平日里少不了人去划船游玩。 白仙贞端坐在船舱内，将自己的目光缓缓收了回来，然后对划船的小青说道：“小青，还真别说，这清廷凡人所弄出来的这些美景，是我等所在区域内无法见到的，坐忘真君和月下莲宫主封山前的命令，这会儿想来多半也有道理。我等鬼神，天生不死不灭，但是却目光短浅了，这人族何等善于创造，是该给他们一些发展时间，然后一举吞没。” 小青划着船，闻言苦笑，却不说话。 他是青鱼成道，因为特殊机遇，极其善于隐藏，便是鬼神也很难看穿他的隐身，但他不是鬼神，也不是鬼神级的大妖魔，不好插嘴说这些关于鬼神的话，更何况还是涉及到了那两位至高无上的梦魇鬼神。 哪怕他和白仙贞关系很好，平日里以姐姐称呼，白仙贞的事情，他也知道大多数，就算他说了鬼神的坏话，白仙贞听了也不会外传出去，但他还是不敢。 凡人奉行的是礼教尊卑。 而他们鬼怪，奉行的则是实力为尊。 白仙贞是知道小青性子的，见到小青不答话，也不以为意，这早在她意料之中。她将手放入了水流中，轻轻甩动，“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来这清廷境内究竟是要做什么？或者说为了那么一个虚妄的猜测，值得吗？但是，我心里终究是有些怀疑。” “小青，你相信吗？我很怀疑，那两位梦魇鬼神是站在凡人这一边的。我曾见识过月下莲公主的威能，那是鬼神都只能为之惊恐战栗的。可是，梦魇鬼神却从没对这清廷、这天庭全力出手过，坐忘真君更是数千年不曾现身了，现如今只有月下莲宫主将天地生成的鬼术压制，不然这些鬼术出现在清廷境内，为那些天庭鬼仙所得。” 小青的脸色瞬间大变，他这下子忍不住了，他赶紧说道：“姐姐慎言，梦魇之威天地难测，过去、现在、未来都有梦魇的身影，你这番话很有可能会被坐忘真君知道。” 和白仙贞关系好，对于鬼神的一些秘密，小青也是知道的。哪怕是梦魇的特征，他也知道一些。 他曾经听白仙贞说过，两个不是同一个时代的梦魇鬼神，在未来的某一刻碰到，然后结了仇，这让其中一个梦魇鬼神的现在之身，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了对方的过去之影，进行生死一战，最终造化弄人的是双双陨落。 “这人道意识可不一般，你别小瞧了。要不是在这人道意识的笼罩之下，我还不敢说这话，你当我傻了吗？”白仙贞闻言不由轻生一笑，不以为然的如此说道，不过见小青一脸惧怕，她的目光偏转，打算找个话题转移小青的注意力。 相处多年，小青她还是真当成自己的弟弟来看，哪怕小青不是鬼神级，她也会平等对待小青。 白仙贞看向四周，忽然就是一怔。 她看向的地方，是一处河岸，河岸边有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书生站着，昂首挺胸，目光自信，一看就是年少得志。 那年轻书生似乎是在准备吟诗，目光转动，在寻找灵感。 忽的，这年轻书生看到了白仙贞。 四目相对。 这不是白蛇传。 这是聊斋。 但在那一刻，一种未知的因素却是影响到了白仙贞，也影响到了这年轻书生。 一种奇妙的情愫，瞬间出现在他们心头。 似是而非的故事，但并不存在的命运却还是安排这一幕。 哗啦！ 原本晴空万里，可忽然间就下雨了。 大雨倾盆。 一时间自信非凡的年轻书生狼狈不已，不由左顾右盼，想要找个地方躲雨，或者能不能跟人共用一把伞，不过这时，一艘船到了岸边，一名身穿青色衣服的年轻男子，站在船头招呼道：“公子，雨下大了，不如上船避避雨吧，免得得了风寒，那可就不太妙了！” 这年轻书生连忙上船，然后道谢道：“多谢船家，学生……” 这年轻书生正说这话，忽的就看到了船舱内对他盈盈一笑的女子。这女子，正是他方才看到的那一位，不由得，这年轻书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顾着呆呆地看着这女子。 “噗嗤。”白仙贞看着这书生呆滞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这年轻书生这才回过神来，然后慌忙行礼说道：“学生许汉文，见过姑娘！” “妾身白氏，见过许公子。”白仙贞还了一礼，她的目光在许汉文身上左右打量着。 许汉文被白仙贞看着也不说话，目光也放在白仙贞身上。 然后四目再次对上。 这一遇，不知是妖迷惑了人，还是人迷惑了妖。 又或者，是在互相迷惑。 …… 卓景宁望着窗外忽然落下的大雨，这雨来得快，也来得猛，大的出奇，让不由感慨道：“这雨多半是也是为了许汉文和白仙贞相遇而刻意安排的吧？” 他微微摇了摇头。 他没有看到，但他可以肯定，白仙贞已经和许汉文相遇了，一如白蛇传当中那样，只不过这是在聊斋世界当中，会生出怎么样的变化，他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两天里他差不多该找李伟成提出那个鉴宝大会了。在之前的谈话后，他已经从李伟成口中知道了这位县太爷是认识许汉文的，毕竟许汉文再怎么也是其中一位大儒的记名弟子，如此人物李伟成又怎么不认识？ 这一个许汉文，说起来倒是比白蛇传里的许仙混得要好多了。不过许仙是家境贫寒，由姐姐拉扯大，为此还拖累了姐姐出嫁，最终嫁了一个大她许多的捕头。 尽管那捕头对许仙的姐姐不错，可是白蛇传是发生在宋朝，当时是重文轻武，武将尚且遭人白眼，更何况一个捕头呢？ 而这一个许汉文，卓景宁打听多了，不光是拜师大儒，更出身名门，从小锦衣玉食，先天条件就比许仙高出太多了。这不得不说，出身不能决定了一个人的未来，但基本决定了一个人未来所能达到的高度。 许仙到最后，可是只能将自己的希望，完全放在了下一代身上。 好在他儿子也争气。 读书出人头地，金榜题名。 脑海中转过这些念头，卓景宁对此就没有更多的感悟了，他也只是闲着没事想想，好打发下时间。 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忘却了在现实世界时候的时光，不觉得没了手机会很难过，也不会突然想起现实世界的某个人，到了这个地步，卓景宁已经完全被聊斋世界给同化掉了。 连带着的，自然还有惩戒。 惩戒已经不是殁界的惩戒，而是属于聊斋，成了聊斋的一部分。 卓景宁是知道这一点的。 但他从没阻止过。 这鉴宝大会，比卓景宁想象的要快，到了第二天，李伟成再度登门拜访，这一次是来求卓景宁帮忙的。 “卓大哥打扰了，还请帮小弟一把，小弟感激不尽。”李伟成一来就诉苦，告诉卓景宁自己又遇到了麻烦，他的一位上司想要让他的儿子拜入一位大儒门下，但偏偏那位上司没有门路见到大儒，于是就想请李伟成帮他做好这件事。 这件事成了，他的上司自然是对他感激不尽，回头好处不断。可这件事一旦办砸了，那么李伟成就要倒霉了，偏偏这件事还拒绝不得！ 上司找你帮忙，你敢拒绝？ 李伟成为此犯了难，只好再来请教被他视为智囊高人的卓景宁。 “此事简单，人皆喜好富贵之物，李兄何不举办一个鉴宝大会，以宝邀人，以文章聚人心，明着是品鉴宝物，交流文章，暗地里，李兄你将那位你上司的公子安排在场内，到时候一旦认识了大儒的弟子，请他们引荐一番，也不算李兄你糊弄你上司了，毕竟你这是尽力了，这成与不成，便要看你上司的公子的能耐了！” “成了，自然皆大欢喜，李兄有帮忙引荐的功劳。不成，这就和李兄没什么关系了，只能说你上司的公子不争气罢了！你可是方方面面都给他准备好了，是他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这样的人，哪怕他的父亲能见到大儒，也多半是被大儒怒斥一番。” 卓景宁一番话下来，听得李伟成心花怒放，不由再次拜谢，然后转头就走，他要去准备鉴宝大会。 看着李伟成匆匆离去的背影，卓景宁面无表情，似乎是在目光，但是他的嘴角不由微微上翘。 这玩弄人心，有时候这滋味也挺不错的，难怪当初在第一层聊斋世界的宋国，鬼神那么喜欢弄剧本，还有那些聊斋故事当中，聊斋鬼怪们也都喜欢玩弄人心。 卓景宁的目光深邃，心态不由开始有些变化。 一开始是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然后是野望横生，遭受挫折后把希望全放在惩戒身上，惩戒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后，内心一度开始膨胀。 直到遇到了坐忘真君的残魂，这一副心态也有所收敛。 从开始到现在，卓景宁实力越来越强大，但他本质上，却还是一个俗人，贪财好色。他的一身心境修为，一是有着死而复活的经历，生死间有大恐怖，是个人都能脱胎换骨，二是有着惩戒，不断给他强行叠加年轮印记。 小狐狸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身为梦魇鬼神后，她一下子就知道卓景宁此时的心态变化。只要不涉及到惩戒，以及惩戒的源头殁界，她便可以轻易知道。 小狐狸娇媚无比得白了卓景宁的背影一眼，对于这种心态变化，却是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人的动力，往往源自**。 那一团咸鱼般的人道意识能在卓景宁身上待那么久，除了卓景宁的体质能够完全承受住人道意识，并且缓慢滋养人道意识外，更多的还是因为卓景宁的性格和这一团人道意识，都是咸鱼…… 咸鱼遇咸鱼，当然是惺惺相惜。 卓景宁此时的心态变化，无疑会让卓景宁接下来做事风格大为不同，也更加具有野心。这是小狐狸最想看到的，她可不是李婉淑，她不喜欢平淡的日子。 尽管可能那才是幸福。 过了两日，鉴宝大会如期举行。 因为是李伟成这位池县县太爷举办的，哪怕在大人物不少的池县，也还是引起了很大的动静，池县内的读书人，无不希望自己能参加这鉴宝大会。 这可是开拓眼界，交流学问，扩展人脉圈子的大好机会！ 不敢说是千载难逢，可一旦错过了，那可真就懊悔至极。这鉴宝大会能带来的好处太大了！ 能参加这鉴宝大会，何尝不是提升资历的一个好机会？ 又或者等到日后交流到这鉴宝大会，发现对方当时也在那鉴宝大会上，哪怕是之前不认识对方，此后的关系也会亲近起来。 这年头的读书人，讲究“同乡、同门”之谊，这也使得朋党扎堆。 好处如此多，如何不叫这些读书人动心？ 李伟成邀请过卓景宁，不过被卓景宁以自身名气不大给拒绝了。他在自己府邸中看书喝茶，小狐狸则去跑腿，然后没一会儿，小狐狸就带着一个木盒回来了。 卓景宁看了一眼，不由说道：“夫人辛苦了。” 这木盒，正是那日许汉文手里那一个。 “我给那个儒家弟子换了一个新的，当然他多半是看不出来。”小狐狸说着，将木盒放在卓景宁的书桌上，就装模作样的擦了擦光洁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然后小嘴里轻声嘀咕，却故意让卓景宁听到：“哎呀，这天太热了，热死我了，我要先去洗个澡。” 卓景宁还真当真了，以为小狐狸热坏了，让侍女去给小狐狸准备洗澡水，然后才回来打开木盒。 一瞬间，卓景宁的神情格外精彩，他的目光有些呆滞。 “这是真的？聊斋世界送我这东西？” 这木盒里，放着一件袈裟！一件材质非凡，金光闪闪的大红袈裟！ 390、一纸休书（五千字） 卓景宁将手按在这一件金光闪闪的大红袈裟上，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信息。直接出现在卓景宁的脑海当中，告诉他该如何使用这一件天赐袈裟。 “可遇水化物，袈裟变成砖石，阻挡水流。” “可遇鬼神引动年轮之域的力量，彻底隔绝鬼神的再生之力。” 这一件袈裟只有两个作用。 卓景宁不由目光一闪，“水漫金山！特殊域！” 第一个能力，无疑是在应对水漫金山。而第二个能力，是专门对付鬼神的，并且依靠的还是心境修为的力量。 这怎么看，都像是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给专门打造的。 “这是要我入场吗？” “要我卓某人来当这个法海？” 卓景宁抓着袈裟，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在明示了。他这会儿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小狐狸提起这东西，都会顾左言他了…… 小狐狸早就知道这是一件袈裟了！ “也罢，我因如是我闻修成年轮印记，这袈裟与我也是般配，就是这一颗锃亮的大光头不太好弄。”卓景宁旋即就微微摇头，不怎么介意了。 袈裟如何？道衣如何？龙袍又如何？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件可供利用的物品罢了。 不过，这件袈裟总体而言，对卓景宁的价值并不大。 略显鸡肋。 “这斩妖除魔的，是法海。我可不是法海。”卓景宁眼底略过一抹异色，聊斋世界想要借助他的手，甚至引他入场，来完成这一出类似白蛇传的戏码。 他不知道这样的篇章，对聊斋世界会有什么用，甚至要为此苦心积虑那么久。但他可不是什么提线木偶，白蛇传的剧本他是知道，不过他不愿意按照白蛇传里的法海那样去做。 他是卓景宁！ 不是法海！ 当然，卓景宁也不是想要和聊斋世界对着干，就算不提小狐狸，这也是失了智的行为，况且还没好处。 然后，卓景宁拎着袈裟去找小狐狸。 知情不报，该当重罪！ 得好好惩罚一下，免得这只皮狐狸又开始皮上天。 …… 博望泊边上，这地方本有一座废柴，被白仙贞施展了鬼术后，变得富丽堂皇，成了眼下的白府。 府中。 “你疯了吗？”小青难以置信的看着白仙贞，他第一次忍不住对白仙贞说话加重了语气，实在是白仙贞刚和他说的话，让他真的难以接受。 白仙贞又要嫁人了！ 不过这一次嫁的，真的是一个人——许汉文！ 那个书生！ 那个凡人！ “我意已决。”白仙贞看着小青一眼，面无表情变化的说道。 小青张了张嘴，没什么，最终只是在叹口气后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白仙贞这一个任性的决定。同时他在心中安慰自己，这凡人一生不过百年，等到许汉文死了，不是变成鬼仙，就是变成鬼，那么到时候，白仙贞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喜欢了。 白仙贞大喜之日，卓景宁特意登门拜访，是来讨一杯喜酒喝的。 小狐狸没跟来。 怕被白仙贞看出小狐狸的真实身份来。 一个梦魇鬼神，和一个凡人厮混在一起，可比她这个鬼神嫁给一个凡人，这消息要劲爆多了。 白仙贞对于卓景宁的到来，一开始很紧张，毕竟她误以为卓景宁是她的祖爷爷，在听到卓景宁的前来目的后，白仙贞这才松了口气，但心底还是很紧张和戒备，直到卓景宁放下贺礼离开，白仙贞才彻底放下心来。 “小青，你去送送先生。”白仙贞立马吩咐道，她是不方便这个时候送卓景宁出去了。 但卓景宁的实力摆在这，不好失了礼仪。 小青应声，就跟上了卓景宁。 此时的小青，为了避嫌，特意变幻了形象，从一个男儿形象，变成了一个女儿身。是一个面若桃花的少女模样，身穿一身青色长裙，倒是飘飘如仙子。 这让不少宾客见了，都道许汉文好福气。 “不必多送。”卓景宁没走几步，就停下，转身面带微笑的说道，止住了跟上来的小青。 “是，先生。”小青点了点头，卓景宁不愿意他送，他自然不会违背。若是平时，小青说完这话就转身走了，不过这会儿，却是面露犹豫之色，约莫两个呼吸后，小青刻意压低声音问道：“先生，我不信你没看出点什么来？你能来贺喜，多半是已经发现姐姐其实是你重孙女了吧？” 卓景宁本来以为小青要说些什么，结果没成想是这么让他懵逼的消息，不由脸色呆滞的看了一眼小青。 这鬼怪是怎么联想到自己是白仙贞的祖爷爷的？ 小青见到卓景宁这样，以为是自己猜错了，可这又是白仙贞亲口说的啊！既然已经出口，小青为了避免生出事端来，没有犹豫，直接把白仙贞和他说的那些，一五一十的全都抖落出来了。 卓景宁听罢，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他还真是没想到，在他起念扩列弄个鬼怪马甲的时候，这聊斋世界居然就趁机给他安排好了“角色”。 鬼神怎么会认错？ 就算是会认错，但也不容易啊！ 卓景宁没有犹豫，他顺着小青的话说道：“这还真是缘分啊！不过，白仙贞自有她自己的选择，况且她是鬼神，不会有事，我也不必为她担忧。” 小青闻言，只好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卓景宁若是肯开口阻止，那么再好不过了。但卓景宁束手旁观，他也无可奈何，毕竟卓景宁这番话也很有道理。 小青目送卓景宁离去，然后一转身，就看到白仙贞站在他身后，白仙贞看着小青，直接就问道：“祖爷爷怎么说？” 小青知道他的这些举动瞒不过白仙贞，于是就把卓景宁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白仙贞听了点点头，然后面露若有所思之色的说道：“看样子祖爷爷在这凡人间厮混了有一段时日了，若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了，那么想来是不希望我们去打扰他，我们以后少和祖爷爷接触。” “是，姐姐。”小青自然是满口答应。其他的鬼神级，可没白仙贞这么好说话，并且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白仙贞婚后，和许汉文是恩爱无比。 鬼神手段通天，加上聊斋世界的安排，这池县哪怕有着两位大儒，居然都没人发现白仙贞的真身！ 这一年科考很快就到了，许汉文兴匆匆的去参加。 只可惜时运不济，最终名落孙山。 许汉文是大儒记名弟子不假，但似他这样的大儒记名弟子，在此方世界的清廷实在是太多了。 毕竟大儒就有十几位！ 依仗着人道意识，这些大儒一旦在意识认知上格外契合人道意识，在浩然之气的修行上就会势如破竹，毫无瓶颈可言。 更何况，此方世界的心境修行者，也没有劫尽和劫后者两道关卡。 和第一层的心境修行者相比，这待遇真的是完全没可比性。 第一层聊斋世界的心境修行者，真的是命运多舛，一路坎坷，少有平坦的时候。若真有平坦，也很快会出现一个致命的坑。 但成于斯，败于斯。 第一层聊斋世界的十八道年轮印记大成者，被称之为至人名副其实，此方世界的心境修行成至人的，就只是一声尊称了。 礼貌性用语罢了。 可能是聊斋世界的安排，许汉文在这一个是类似白蛇传的故事当中，是一位主角，因此浩然之气的修行上，非常有天赋，很有可能是下一个大儒。 但在学问方面，就不太尽如人意了。 这一点，不光是许汉文苦恼不已，他的那位大儒老师董正昌也很无奈。董正昌作为清廷大儒之一，他当初收许汉文当记名弟子，便是因为许汉文在浩然之气一途上很有天赋！ 培养出一名能做锦绣文章的弟子，不算什么。 但要是培养出一名大儒来，那可就不一样了！ 一门两大儒，若是再添一位，出现三位，那么这成就便可比天上那一位苍穹昊天帝了，怎能叫董正昌不大为心动？ 这一次的挫折对许汉文打击也很深，他不是第一次参加科举了，这让他心中开始动摇，犹豫自己到底是不是这一块料。 他到底是该放弃功名一途？还是该继续？ 这让许汉文很迷茫，白仙贞所表现出来的性子是温婉动人的，觉察到了许汉文的情绪低落，便每日好生安慰，这让许汉文感动不已，同时他也很快沉浸在了和美人的耳鬓厮磨当中。 甚至还有点报复性质的自暴自弃，不再读书，也不再去给他的老师董正昌每日请安。 许汉文这么一副不思进取的样子，确实是气到了董正昌。 虽说是记名弟子，但许汉文这么不给他争气，岂不是在打他的脸？于是董正昌很愤怒的主动上门去见许汉文，但在见许汉文的浩然之气境界没有因此退转，反而更加精进了后，不由摇摇头，苦笑着摇头离去了。 他身为大儒，自然晓得因材施教这个道理，既然许汉文不是读书的料，那么久索性让他放纵一段时日，若真是机缘巧合，成就了最后一步，那么这许汉文——就是天命圣人啊！ 毕竟没有一名儒家弟子，在修行浩然之气上，能有许汉文这厮这般轻松如意了。 …… 卓景宁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始终没有出场。 小狐狸不由抱着袈裟到了他面前，然后拿出剪刀和剃刀，小脸认真的说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就从了吧！” 卓景宁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让小狐狸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然后见小狐狸要发飙了，赶紧解释道：“穿袈裟的不一定非要是和尚啊！况且这件袈裟一开始落入了许汉文手里，被他要是认出来，那么我扮成高僧形象的计划，可就失败了啊！” 小狐狸一听，觉得还挺有几分道理的。 于是她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卓景宁点点头道：“我夜观星象，觉得许汉文现在的日子太舒服了。子曾经曰过，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 “打住，直接说要怎么做。”小狐狸打断了卓景宁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夜观星象，昨天晚上月亮都没有，哪来的形象？ 况且夜观星象还有这效果，她怎么不知道？ “想个办法，让许汉文犯事，家产充公，变得贫穷……这人啊，穷则思变！”卓景宁目光深邃的道。 穿袈裟的，可不一定必须是和尚啊！ 还可以是尼姑。 卓景宁的目光不由就看向了小狐狸，然后小狐狸直接一袈裟盖卓景宁脸上。 …… 半个月后，池县许家大变。 因为站错了队，受到了牵连，一家人虽然没事，但却是家产充公，一场百年三代的富贵尽去。 不过有着董正昌的托庇，许汉文虽然受到了父亲的牵连，但日子过得勉强还凑合。 没了以前富贵，但也衣食不缺。 不过这让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的许汉文很难受就是了，毕竟没以前那般阔绰了，这人也有点颓废了，还好有着白仙贞陪伴，让许汉文并不难受。 这一日，许汉文以前的好友来找许汉文参加池县县令李伟成举办的第二次鉴宝大会，许汉文很想去，但这一次却没有拿得出手的宝物了。 白仙贞知道了这件事，就让小青去将以前收藏好的一些至宝拿出来，给许汉文去参加鉴宝大会。 不过半路上，小青却被卓景宁给阻拦住了。 “先生，可有什么事？”小青连忙问道。 “刚好路过，我想到之前路上听到的一些消息，说许汉文一家出事了，就想问问你们怎么样了？”卓景宁装模作样的说道。 “多谢先生挂念，姐姐无恙。”小青说着，就将许汉文最近的遭遇给说了一遍。这可不是小青信任卓景宁，而是在跟卓景宁吐槽一下。 因为这许汉文可不是那等痴情君子，贪财好色，善妒心眼小，缺点能找出一大堆来，也不知道白仙贞是怎么看上的许汉文。 卓景宁闻言，就笑道：“算了，你们的事情，我不好插手。不过有一件事，你们想岔了。你们所认为的宝物，对许汉文来说，可不一定是宝物，甚至还会有麻烦，所以还是直接在这县城里随便找一些普通的宝物吧！那些凡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便行！” 小青眼中顿时一亮，这一点还真是他和白仙贞疏忽了。 凡人眼拙，能认出他们所收藏的，都是至宝吗？ 万一认不出，许汉文拿过去，那可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还容易惹人笑话。虽然看不惯许汉文，但许汉文是白仙贞的丈夫，小青怎么也得为许汉文的脸面考虑一番。 于是，小青连声跟卓景宁道谢。 卓景宁摆了摆手，随即离去，他在外面转了一圈，能得小狐狸同意他出来，他当然得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转转。 虽然还没和小狐狸成亲，也没和小狐狸有夫妻之实，但是这“坟墓日子”倒是先过上了。 相较于李婉淑她们，小狐狸是真的霸道。 这让卓景宁格外想念温婉如水，还在第一层聊斋世界的李婉淑。 卓景宁走回去后，就看到小狐狸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他了，一干下人都被小狐狸赶到了外头待着。 “你怎么了？”卓景宁走过去抱起了小狐狸。 体质惩戒强化三十三层大圆满后，卓景宁的体格相当魁梧，堪称可怕。小狐狸尽管一步登天，成了梦魇鬼神，实力增长是快，不过个头却不怎么长，明明十六岁了，可还是跟个萝莉似的。 “你还知道回来呀？我的卓老爷？”小狐狸挺直了腰，接着被卓景宁抱起来，高出卓景宁半个头，然后斜着眼瞧他，语气略微阴阳怪气的说道。 “许汉文那边怎么样了？”卓景宁干咳一声，然后直接转移话题。 “那个叫小青的，偷了另一位大儒府内的几件宝物，给了许汉文。”小狐狸撇撇小嘴，把她看到的汇报了一遍。 她又不是真的生气。 “去大儒府上偷？”卓景宁闻言一惊，他有点难以置信，不由说道：“这叫小青的，难不成也是鬼神级？我没看出来？” “那倒不是，这厮的隐藏手段太好了，莫说一般鬼神，就是族位鬼神不留神也都看不出来，更何况一个凡人了？”小狐狸不以为然的说道。 大儒的浩然之气对鬼神伤害是大，但那只是对此方世界的鬼神而言罢了。被她的不祥之力侵染所制造出来的一个普通恶鬼，都能杀死大儒，小狐狸又如何能将大儒放在眼中？ 这不是狂。 是小狐狸强的太离谱。 毕竟梦魇鬼神，可是连聊斋世界都只能囚禁，而无法杀死的。 卓景宁闻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这小青看来是比较特殊，这多半也是聊斋世界安排的。旋即，他就不关注这一点了。 反正他都暗中算计到了这种地步，这个似是而非的聊斋版白蛇传，也该走上正途了！ 许汉文被发配！ 白仙贞千里相随！ 之后的发展，也的确是如此，只不过到了白仙贞再次找上许汉文，却是出了意外。 许汉文直接一封休书盖在了白仙贞脸上。 391、贫僧寻不到西天（五千字） 一间破庙中，许汉文和白仙贞四目相对。若说前两次是互相迷恋，那么这一次，许汉文的眼中，便只有愤怒了！ 甚至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仇视。 小青偷了池县大儒林振贤库房内的宝物，给许汉文去参加鉴宝大会。这宝物果然不凡，在鉴宝大会上的确是大出风头，让许汉文暗喜不已，哪成想——林振贤的小儿子刚好在，认出这是自家老爹数年前珍藏起来的宝物，于是和许汉文对峙。 最终，事情败露，许汉文被治罪。 若非林振贤考虑到了董正昌的面子，特意书信一封，让县太爷李伟成从轻发落，许汉文就不仅仅只是被流放发配到苦寒之地这么简单了。 “都怪你，若不是你指使小青偷盗林圣人府中的宝物，我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你仗着奇人异术胡作非为，我许某人是无福消受了！从今往后，你我一刀两断！”许汉文恨声说道，出了这件事，他许汉文的仕途基本上是断绝了！ 更何况，有了这件事，他许汉文的名声也算是臭了，莫说参加不了科考，就是他老师董正昌也不会再见他一面。 这一次董正昌能在许汉文被流放后才将他逐出去，已经算是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了。若不然的话，治罪流放前将他逐出去，不光是林正贤不会帮他让县令李伟成从轻发落，更是会落井下石，直接处以重罚，就是判他死刑也不见得没这个可能。 从小富人家，变成了名声臭了的流放犯，这让许汉文如何不心生恨意？ 白仙贞哑口无言。 小青则是怒目相视，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更加不认为卓景宁的建议是错的，让许汉文在鉴宝大会上大出风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这许汉文的下场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在他看来，许汉文落得如此地步，还是自己不够强罢了！ 如果够强，就不用他姐姐白仙贞让他去找宝物，更不会因为炫耀宝物结果被人发现是偷来的后，落得如此下场。 只要自身足够强大，哪怕对方认出这是你偷来的，也只会忍气吞声。 这是小青的三观，也是鬼怪共同的三观。 实力为尊。 拳头为大。 因此，白仙贞也不认为是小青做错了，是自己做错了。 至于卓景宁的建议，她已经听小青说过了，毕竟她当初吩咐是让小青去找自己收藏的至宝，而不是让小青去偷，出了这些事自然要过问一番。 不过在白仙贞看来，卓景宁的这些建议也是好意，她认真想了想觉得卓景宁说的很对，鬼怪认为的至宝，凡人可不见得会有认同感！ 毕竟小青偷来的几样东西，在她看来不值一提，扔路边都懒得捡。可那些凡人，包括大儒在内，偏偏视若珍宝，小心收藏起来！ 此时听到许汉文这番话，白仙贞觉得许汉文有些胡搅蛮缠外，还蛮不讲理。但这个男人，终归是自己看对眼了的，于是白仙贞强忍着不发作，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边哭边说道：“夫君，家中没有宝物，妾身也只是不想让你难堪啊！况且上一次鉴宝大会，两位大儒的公子都不曾到场，这一次妾身也是没想到会出现啊！” 白仙贞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真的是我见犹怜，这让许汉文一瞬间怒气全消，但也没有说话。 白仙贞却是发现了许汉文心理变化，于是哭得更加梨花带雨，同时嘴上说道：“夫君，你也是知道的，上一次李县太爷为了给他上司刘巡抚的公子牵线，费了多少心力，可还是不能让刘巡抚的公子拜入大儒的门下，这一次那位林大儒的公子，真的是不请自来啊！” 听到白仙贞这一番刻意的分析，这让怒气已消的许汉文仔细一想，心中的恨意也没了。当时那位林振贤大儒的公子会在场，的确是不请自来，很突然就出现了，之前压根就没在。 因为鉴宝大会许汉文去的早，所以瞧得清楚。 一想到这，许汉文就有了一个顺理成章的想法——要是林大儒的公子不在，那么他的宝物根本就不会被人认出来，也根本不会有事！ 这都是林振贤儿子的错！ 害得他落入此番地步的罪魁祸首不是他的夫人白仙贞，也不是身怀绝技的小青，而是这道貌岸然的林家公子！ 是林家！ 许汉文又记起来，他的老师董正昌曾骂林振贤老匹夫来着，不过当时他站的远，又见到董正昌一个人从书房里出来，以为自己是误听，可现在想来——他的老师和林振贤的关系根本没那么好！ 那一副和睦的样子，只是他老师和林振贤两个人装出来。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啊！ 当一个人有了受迫害的妄想，便会越发的往这方面去想，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阴谋重重。 许汉文很快的，就想到了自己在浩然之气上的修行天赋，这是董正昌收他为记名弟子的根本原因，许汉文也是清楚的。 于是，许汉文找到了自认为的林振贤陷害他的原因。 “该死的林老匹夫，根本就是早嫉妒我，想要不让我老师门下再出一位圣人，从而盖过他的风头！还可以遮掩他的无能！林老匹夫，你好生恶毒！我许汉文，与你不死不休！” 许汉文怒吼出声，然后赶紧去捡起地上的休书，双手用力，撕了休书。 接着，许汉文抱住白仙贞，大声痛哭道：“娘子我错了！我不该怪你的！是我下作！是我卑鄙！娘子你打我吧！小青，你也打我吧！” 许汉文哭得比白仙贞更加大声，因为他想到白仙贞这是千里迢迢赶来，一个柔弱女子为他如此，他却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说了那么恶毒的话，真的太不是东西了！ 小青听到许汉文的话，倒还真是一瞬间有些跃跃欲试，只不过被白仙贞瞪了一眼后就老实了。 接下来，就是白仙贞和许汉文，夫妻二人和睦如初，甚至更加恩爱了。 许汉文被流放的是苦寒之地，名为万通州。 这是一座很大的县城，在面积上，比繁华无比的池县要大了近十倍！只不过在人口上，却连池县的百分之一也没有。 这片土地上，不仅冬季难熬，时常冻死人，更是少有产物，什么物资都得靠从外面运进来。这地方的人，便是那些大户人家，享受的也远不如池县的大户人家。 这样的地方，对于那些大户人家的人来说，来了就是在受罪！ 自然视为恐怖。 将人发配到这里，认为就是来这地方受罚的。 不过许汉文来了后，却发现这万通州还不错，在景色上，却是要比池县美得多。至于这饿死冻死的人，这天底下哪个地方没有？ 便是清廷的天子脚下，也有人饿死冻死啊！ 之前倒是出过一个没有人饿死的“盛世”，只不过那是时候好，正赶上太平年，加上天公作美，没什么灾害发生，就出现了没饿死人的大“盛世”。 这一点，都是他老师董正昌说的。 身为大儒，却不在朝廷，而在远离清廷天子脚下的池县，他老师自然是不受清朝皇帝喜欢的。 至于林振贤，许汉文这会儿想来，觉得那老匹夫多半是来监视自家老师的。 虽然董正昌已经逐他出门，但许汉文还是感念他老师的恩德，因此在心中还是无比敬重。 白仙贞和小青所看到的，便和许汉文的不一样了。 “姐姐，这地方有古怪。”小青这样说道。 “连你都看出来了，这地方的古怪真不是一般大。”白仙贞也在奇怪，这万通州土地贫瘠，种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可她来了后却发现，这地方的湿气在加重，那些土壤在变得肥沃，这意味着从今年开始，这万通州将会变得和过去不一样了。 不再是苦寒之地。 有可能是第二个池县，变得繁华至极。 “是啊。”小青点了点头，不过话题也就止步于此了。 只要不是天庭的至人下来，清廷的十几位大儒一并出手，这小小的万通州，又能将她们怎么样呢？ 更何况有那件东西在，只要她们不自己现出原形，谁能知道她们是鬼怪？ 来了清廷这么久，又在大儒眼皮子底下都没有被发现，这让小青和白仙贞对那件东西的信任程度无限拔高。 …… 土地贫瘠，让万通州的平民百姓日子不好过。这百姓家里不富裕，这寺庙里的和尚也就不好过，因为没了香油钱啊！ 万通州内有座山，叫金山。 金山上有座不大不小的寺庙，为了好记，便于在山下的百姓间传播，就直接以山名作为寺庙名字，叫做金山寺。 金山寺早年也曾香火旺盛过，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眼下的金山寺，已经到了穷的揭不开锅的地步。诺大的寺庙里，冷清无比，因为只有一个老和尚。 老和尚的法号名为法海，眉毛和胡须都白了，他在这修行了一百多年，也修成了十七道年轮印记，佛法高深，尽管不是至人，但也是天下少有的高僧，去其他寺庙，大可谋取一场富贵，衣食不缺，有小沙弥伺候着。不过，法海不愿意，人老了就念旧，他只想在这座金山寺待着。 忍饥挨饿，在他看来，也是修行的一种。 安静死去，还是一种修行。 “观自在菩萨……”念着经，法海一如既往，但忽然间，他整个人颤抖了一下，这让法海睁开了眼。 修行多年，这禅定他已经修炼到极深的境界，本不该被惊醒，但眼下却是被惊醒了。 不是有什么人靠近他，也不是这山震动了一下。 睁开眼的法海，看到自己拜了一辈子的佛像裂开了。 法海怔了一下。 “多年前，贫僧曾猜测，这世间其实并无佛陀，眼下这佛像开裂，是年久失修，还是其他原因呢？” 法海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其实他是能够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不过他放弃了。 主动放弃成为至人。 他不想进入天庭。 他想去西方极乐世界。 但是，他寻找了一辈子，都没有找到西方极乐世界。 而这时，法海听到了脚步声，他转头看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一名娇媚无比的年轻女子，虽然面容透着媚态，但气质却是端庄无比，而一身气势则是无比惊人，如风中惊雷，刹那之际就要天崩地裂一般，让法海不由浑身发寒。 “鬼神？” “不，你是梦魇……” “你是月下莲宫主？” 法海面色大变，他瞪大眼，死死盯着这名少女，心中不由感慨万分，想不到他修行了一辈子，西方极乐世界没找到，佛陀也没见到，但鬼神之中最为尊贵的人物，他却是见到了。 在法海的认知，这位月下莲宫主，是比肩佛祖的存在。 “是我。”这年轻女子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吩咐道：“你下山去找一个叫卓景宁的人，他手里有一件袈裟。那本来是他的，但现在是你的，以后也是你的。” “是，宫主。”法海双手合十，点头称是。 在梦魇鬼神面前，他没有反抗的资格，哪怕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他能活这么久，除了心境修为高深外，便是少问。 月下莲宫主点了点头，然后身形一下子变得虚幻，就此消失不见。 法海冷汗直冒。 活了大半辈子，哪怕是他，见到梦魇鬼神，也是忍不住心有余悸。无他，对方太强了，强到让法海毫无反抗的心思。 至于斩妖除魔……呵呵，那是愣头青干的。 法海连忙收拾行李，也破损的佛像也顾不得修复，就赶紧匆匆下山。 在山上忍饥挨饿多年，但并非意味着法海没有人脉，他的人脉甚至可以一路牵扯到清廷皇帝，所以法海很快就找到了卓景宁，只不过在见到卓景宁后，法海的心跳差点漏跳一拍。 “梦……”法海强忍着没有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卓景宁看着眉毛和胡须皆白的法海和尚，很是惊奇，他本以为是他来扮演这一个法海，哪成想此方世界早就有了一个法海。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类似白蛇传的故事聊斋世界准备了那么久，不早就弄出一个法海来，那才是不合理的。 “不知道法海大师，寻卓某何事？”卓景宁看着低头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的法海，上前两步，然后悄悄示意小狐狸离开。 这个和尚，多半是认出了小狐狸的真身，要不然也不会从一开始的面色红润，却在见到小狐狸后，瞬间变得煞白无比，毫无血色。 “多谢卓施主。”法海道谢，心中尽管对卓景宁的身份猜测有加，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道明来意，然后最后悄悄补上一句：“是另一位和尊夫人差不多的，让贫僧来的。” 这一声法海说的很轻，也很含糊。 卓景宁听明白了，这此方世界的另一位梦魇鬼神，他听小狐狸说起过。 “那么这件袈裟，法海大师请拿去吧！我想，这件袈裟本就是为了大师准备的，只不过因缘际会，落入了我手里。”卓景宁笑道。 “多谢卓施主！”法海连声道谢，然后就告辞。 卓景宁送他离开。 法海一走，小狐狸就出现，她对卓景宁说道：“天予不受，必受其咎。按照你说的，这法海才是袈裟的主人，不过因为你的出现，聊斋世界觉得你更有资格，于是袈裟给了你，结果你不要，他就收回了。” 卓景宁点点头。 “你以后小心点。”小狐狸又说道。 “是聊斋世界的压制吗？”卓景宁想了想后道。 “殁界的魇，是怎么样一种存在形态，你比我清楚。聊斋世界，不允许这种形态存在的，经过了这一件事，你的不死之身必然会受到压制。”小狐狸点了点头。 卓景宁沉默。 殁界的魇，看起来是不存在意识，但实际上在卓景宁接受了惩戒的全部信息后，发现殁界的魇，是存在意识的。只不过这种意识形态，有点相似于梦魇的未来之象，但更加高级，不可触及，不可感知，不可存在。 如当初现实世界里的两个魇，拥有能够被人感知到的意识，其实那不是真正的魇。若是用数字来形容，殁界的魇，是10。惩戒的前身，则是9。而那个被聊斋世界接引过来，即将在第一层聊斋世界孕育成新的梦魇鬼神的——是2。 在小狐狸成为梦魇鬼神，从她嘴里知道更多的秘闻后，卓景宁发现，恐怕当初惩戒的前身会被其他殁界之魇毁灭，是惩戒的前身，有着成为真正魇的趋势。 惩戒前身放水太厉害，敷衍殁界，只是一个借口，或者引子罢了。 而在现实世界制造出这两个魇，殁界一开始的目的，只是利用一下罢了。恐怕等到这两个魇完成目标，就是狡兔死走狗亨的时候了。 想想也是，一个伪界，怎么可能诞生出真正的魇来？ 魇的意识不可触及，不可感知，不可存在，但魇的躯体，却是可以显化出来的，而若是显化成人身，不知道这些魇的审美比较一致的关系，还是其他一些原因，比如信奉肌肉才是力量，这些魇所显化出来的人身，无一例外，都是——四肢发达、体格魁梧！ 正是这个因素，聊斋世界才会当初对卓景宁的体质强化，压制的很么狠了。而经过了这一件事，只怕日后对卓景宁体质的压制，无疑会更加狠！ 但是，卓景宁并不担忧。 “没关系，我还有夫人啊！”卓景宁伸手将小狐狸揽入怀中，用下巴抵住小狐狸的脑，另一只手则把玩着小狐狸的双马尾辫子。 这是他给扎的。 他当初将小狐狸从雨胡观带出来，真的是最明智的举动了。 “看把你美得！”小狐狸娇嗔道。 392、白蛇菩萨 却说法海老和尚拿走袈裟，在拿到袈裟后，并没有如卓景宁那般，在他脑海中浮现出如何使用袈裟的信息，但月下莲宫主再一次出现了，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出现的，就连法海都只是隐隐约约感知到，然后就知道了袈裟了的用法，以及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月下莲宫主给他留了一封信，信上写得明明白白。 法海将信烧掉，将一个人关在屋内，久久不语，信上写得很仔细很清楚，他不是没看明白，而是看得太明白了。 “这些事情，本来是那位卓施主去做的吧？”法海低语，他的目光很深邃，然后他就有了主意。 “看那位卓施主如此散漫的样子，多半是不想去做这件事，尽管说有了这件袈裟，面对鬼神也有一战之力。可是……” “不过贫僧不走一趟却是不成。贫僧可没那位卓施主的能耐，能叫一位梦魇鬼神下嫁。” 法海苦笑着摇了摇头。 “也好，见识了能让梦魇鬼神下嫁的卓施主，就再去见见这位能让鬼神相伴身侧的儒家弟子许汉文。” 话音落下，便是连法海自己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 这些鬼神怎么一个个恨嫁一般，都找了个凡人嫁了？而且看起来那根本就是一副要长相厮守，白头到老的姿态。 “不过在去之前，贫僧先突破一下吧……”法海长叹一口气，他想寻西天，虽然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但他还是不想去天庭。 他一旦突破了，便只能去天庭了。 因为他还未成佛，做到心境始终如一。 这个心境，指的不是他的心境修为，而是他此时对于生死的坦然态度。 他此时此刻，能够做到坦然面对死亡。 可是，等到他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那么他就无法再受到人道意识的福泽，想要继续活下去，只能去天庭。不然的话，他可能因为身体机能的快速老化，转眼就老死。 如此情况下，法海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维持自己此时的心境。在他想来，他会去天庭的可能性大一些。 因为去了，就是长生不老。 …… 万通州。 许汉文到了此地，倒是没怎么受苦，因为有白仙贞早就施展手段打点好了。在这清廷境内，只需要有银子，就没有什么事是无法办成的。 许汉文除了有些水土不服外，一切安好，只是整日吃喝住行的银子，都是白仙贞掏出来，这让许汉文很不是滋味。 白仙贞在这方面很大方，也很照顾许汉文的心理，但越是这样，越叫许汉文不好受，他想出人头地，靠娘子吃饭，始终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该干的事情！ 可是，他一个富家公子，除了读书外，还会干什么？ 武道他是会一点的，但是不怎么精通。 读书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他的仕途已经断了。 许汉文就这样在街上兜兜转转，走了几天，然后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救了一个老大夫，这个老大夫为了感谢救命之恩，于是将一身医术倾囊相授。 许汉文也就尝试下，没想到发现自己这方面格外有天赋，于是就有了悬壶济世的心思。 读书人的心肠，一般都不坏，而做事的目的，一开始都是往好了去的。至于后来会怎么样，那就是后来的事情了。 此时的许汉文，是满腔心思想当神医。 白仙贞也很支持。 就这样，不到半年的时间，许汉文就在万通州这一带创出了名声，因为这地方没多少大夫，偏偏医术又都不怎么样，许汉文医术精湛，又医药费收的不多，遇到实在没钱了，干脆分文不取，这让许汉文的神医名头，在万通州百姓间传播的非常快。 不收钱，其实是白仙贞的主意。 在她看来，银子而已，不值得在意的玩意儿，她想要这东西，要有多少就有多少。付出一点银子作为代价，让许汉文的神医之路走得更通常一点，她自然很乐意。 许汉文倒是对此不怎么愿意，他是神医，但是他开医馆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可这样白给人看病，他这医馆不仅没盈利，反倒是在不停地倒贴钱进去。 但白仙贞一再坚持，况且自己的名声因此的确是流传了出去，就不再反对了。 这一日，许汉文如常的开了自己医馆的门，很快就有一堆“穷人”来看病了。这些“穷人”都是手腕白皙，面色红润的，有几个腰间许汉文还眼尖的瞧见了玉佩，但是这又如何？这些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穷人，身上没钱，许汉文就只好不收钱，免费给这帮人看病。 都没什么大病，只是掏空了身子而已，吃点补药调养下就好了。 开好了几副方子，许汉文连连摇头，他的神医名头是传出去了，可是这完全是靠银子给砸出来的。 开好方子，许汉文本想离去，哪成想，今日又来人闹事，说是吃了他开的药，他老娘给病死了。 “这不要钱的药材，怎么可能是好药材！我娘被你害死了，你个庸医！赔我老娘命来！”这是一个壮汉在医馆内大声嚷嚷。 许汉文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医馆内的药材，都是他亲自过目的，因为老大夫将他当大夫年轻时候吃过的亏都对许汉文说了，许汉文因此格外小心这方面。这医馆内的药材，许汉文可以对天发誓，没有假药！都是他花了大价钱，真金白银给买回来的！ 况且，这壮汉许汉文记得很清楚，这壮汉是吃的面色红润，穿得一身新衣服，但他的老娘，却是穿得又破又旧，面黄肌瘦，一副许久不曾吃饱的样子，这壮汉哪来的脸面跟他闹？ 有白仙贞和小青在，这件医闹之事，当然翻不起什么大浪，可许汉文也被这件事给气得不轻。 然后，他不顾白仙贞和小青劝阻，直接不再免费看病。 这让不少人骂许汉文，说他假惺惺，有了好名声就翻脸不认人，是个伪君子、假神医，还让大家伙不要来许汉文的医馆看病。 许汉文再次被气到，然后直接将看病的价格给提高，是其他医馆的一倍多！ 这一下子，许汉文的神医名头再响亮，也没几个人来他的医馆内看病了。 许汉文事后有些后悔，但也只能硬着头发继续干下去了，不过少不了回家后跟白仙贞诉苦，这让小青听得格外不耐烦，一个大老爷们跟个婆娘似的，心中暗骂死娘炮，小青在请示了白仙贞后，连夜出去，在万通州的井水中下了毒。 万通州，整座县城都爆发了瘟疫，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 不过这时，许汉文却是治好了不好人。 于是，大量的人跑去许汉文的医馆买药看病。 这让许汉文的医馆仿佛成了聚宝盆，每日都源源不断的有大量银子进来。自从仕途被断后，许汉文再一次找回了自信心，他意气风发，也对当大夫这一行更加热情了，整天都在埋头研究医药方子。 不多时，整个万通州，许汉文的神医名头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还当成了这地方的众医之首，人称许大官人！ 也在这一日，法海老和尚终于下山了。 闭关大半年，他顺利修成了第十八道年轮印记，双九之数成形，人道意识的福泽消失，他的身体因为他已经一百多岁的缘故，在快速衰老，如同精气被抽干了一般。 法海找到了许汉文，在观察了一阵子，发现许汉文不知道白仙贞的真身后，才告诉他，他的娘子，其实是一条蛇妖。 许汉文没听，还赶走了他。 法海并不意外。 许汉文能听他的，那才是见鬼了，于是法海留下了一封令书，这可以通过鬼仙联系上他，随后就趁着白仙贞离去还没回来赶紧跑了。 他也是趁着白仙贞刚好带着小青离开一阵子，才敢到许汉文面前说这些话的。 法海一路远去，倒是没遇到什么事，他仍旧上了金山，等待着天庭派人来封他神位，请他上天。 封神之事，法海听说过。 之前有一位至人死在了一位大妖魔手里，天庭就派人封神，将一位新成就的至人请上了天。 然而，法海这一等，就是半年时间。 他没等到天庭的来人，倒是等来了白仙贞，一次意外，许汉文发现了白仙贞的真身，然后白仙贞从许汉文口中知道了法海，来找法海算账了。 法海无奈，只好迎战。 他不想死。 水漫金山，不过有袈裟在，法海安然无恙，他本以为自己能度过此劫，但在使用袈裟第二个功能的时候，法海惊骇地发现，这件袈裟被一条大青鱼给咬碎了。 这条大青鱼趁着水漫金山的时候，跑到了他身后，然后偷袭他。 法海无碍，不过这袈裟挡了劫。 然后，法海没有幸免。 他还是难逃一死，血洒金山寺！ 杀了法海，总算是出了口恶气，但白仙贞再见到许汉文，许汉文惊恐无比，只顾着一个劲磕头求饶。 白仙贞忍不住喷出口血，这是被许汉文给气的。 单但根源却不是许汉文造成的，她被逼的让小青暗中偷袭，撕烂了袈裟才杀了法海，自然是被法海给打伤了。 那一件袈裟，毕竟是聊斋世界赐予的。 虽然材质不见得有多么不一般，但完好之时，威能可是很强大的。 白仙贞吐出这一口血，就像是一个诱因，本来只是一个小伤势，但转眼变大，最终居然还现出了原形。 这时候，天庭的香火鬼仙和至人出现了。 一场大战，许汉文趁乱逃脱，跑进了荒山野岭，一路不停，最终因为又累又渴没力气了，才不跑。 他想停下来休息一下，但突然一条白蛇蹿了出来，原来是白仙贞。 “夫君，我且问你，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爱过！不过是你迷惑了我！”许汉文回答道，然后拿起随身佩戴的匕首，直接一匕首下去，将这条白蛇给斩断。 白蛇扭动着，但终因为被分成两截而死去。 许汉文大口喘气，看着地上已经不动的蛇尸，不知为何，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而这时，白仙贞的鬼魂出现。 她站在许汉文面前，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在嘤嘤哭泣：“你且仔细回想一下，妾身可曾害过你？” “你再仔细想想？是你迷惑了我？还是我迷惑了你？” “你不相信我！” “你居然不相信我！” 许汉文哑口无言。 “娘子，是为夫……又错了！” “这一次，为夫不求你原谅！” 然后，许汉文在浑身颤抖间，猛地用力，一刀刺进了自己的心窝。 阴风吹过，白仙贞一脸泪痕瞬间消失，她被天庭发现，遭受围杀，虽然逃了出来，但这具身体也已经撑不住了，不用许汉文动手，都快要死了。 许汉文一死，白仙贞望着许汉文的尸体，她伸出手勾了勾，顿时许汉文的鬼魂出现。只是一瞬间，许汉文就从凡人变成了鬼，而且还不是普通鬼怪。 不过此时，无论是白仙贞还是许汉文，两个鬼魂都有点另类。 他们身上，没有鬼怪的戾气。 突然天空中一阵响动，天庭的香火鬼仙出现。 这些鬼祸没有动手，而是朝着白仙贞纷纷跪下，其中一名鬼仙单膝跪地，面对白仙贞宣读苍穹昊天帝的法旨：“白仙贞为天地鬼神，死后具备人性，为人道眷顾表现，生前福泽乡里，活人无数，特赐封白仙贞为救苦菩萨。白仙贞之夫许汉文，度化白仙贞功不可没，特赐予一并上天，享受长生。” “恭请白菩萨夫妇上天！” 白仙贞略显犹豫，不过在看了一眼满脸希冀之色的许汉文后，就点头答应。 “谨遵苍穹昊天帝法旨！”她叹口气说道。 这对她来说，不知道算不算好结果，但对许汉文来说，确实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结果。 轰隆！ 当白仙贞答应的那一刻，一道惊雷刺穿了天空，整个世界一瞬间变得灰茫茫，如同无尽重度雾霾，将整个聊斋世界的第二层给吞没。 刺啦！刺啦！ 电闪雷鸣，暴雨转眼倾盆而至。 清廷皇宫。 清廷皇帝原本是闭目养神，享受着宫女的服侍，但猛然间，心悸感在他心头浮现，让他忍不住走了出去，看着天空中的暴雨，他的脸色一变再变。 “眷顾……人道意识的眷顾……” 清廷皇帝眼中有些惊恐，作为一道圣旨追封就能让人死后一步登天的大帝君，他对人道意识的眷顾，感受是最为清晰的。 就在刚才那一刻，他发现人道意识的眷顾，从他身上消失了。 “查！给朕去查！”一时惊慌失措下，清廷皇帝下了一个毫无明确目标的命令。 393、群魔乱舞之初 清廷皇帝大喊大叫，去无人回应他，他看过去，只见到这一片昏暗中，他的皇宫正在变得虚无。 “朕的大清，完了！” 这是清廷皇帝的最后一声，不光是清廷皇帝的皇宫消失，整个清廷都在消失，连带着的还有那一方天庭。 苍穹昊天帝本以为人道意识突然让他赐封白仙贞，是一件好事，哪成想白仙贞一开口答应，整座天庭都在瓦解当中。 不光是人道意识笼罩范围内的世界，还有这第二层世界。 这一个曾经被小狐狸定义为伪界的世界，在变得虚无。 无论是人，还是鬼仙，都在这一刹那消失无踪。除此外，还有那些天鬼、妖魔，都跟着一块儿消失了！ 卓景宁直接晕了过去，醒来后，他从小狐狸嘴里知道了真相。 聊斋世界之所以要苦心积虑的准备这一个类似白蛇传的故事，只是因为这第二层世界的主角，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白仙贞。 白仙贞是殁界之魇留下来的投影，汇聚形成。 当白仙贞开口答应，便意味着被聊斋世界给驱逐出去。 聊斋世界的目的达到了，那么这第二层也没有必要再存在了。因为这第二层聊斋世界，本身就是依附白仙贞的投影力量而形成的。 而天庭被毁，只是因为人道意识也被聊斋世界给驱逐出去了。 现在的聊斋世界，已经完全独立了。 没有来自殁界的束缚，也没有来自真界的纠缠！ 卓景宁的感受最为深刻，他身体的不死化还在，但身体中恐怖的力量，被压制到了极点，只比普通的凡人，更为矫健罢了。 超凡武道，被聊斋世界压制到了极点，哪怕卓景宁的惩戒强化，也无法反抗。 “心境修行彻底成为了主流吗？”卓景宁感受到体内的十六道年轮印记，这一次，每一道年轮印记上都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图案，这些图案有的是卓景宁曾经获得的鬼术，而有的是他醒来后就出现的。 一道年轮印记，承载一道鬼术。 这似乎是聊斋世界完全独立，所生成的聊斋力量体系。 “你怎么样？”卓景宁有点担心的问小狐狸。 这一次聊斋世界不光是对他下手了，这鬼神也下手了。 “聊斋世界借此机会，利用漂浮在第三层世界的邪门物品，毁掉了梦魇鬼神的未来之象。这些梦魇鬼神因此不再无法被毁灭，但却纷纷从第三层世界逃了出来，眼下这个聊斋世界……恐怕是真的群魔乱舞。” 小狐狸的小脸上，满是郁闷之色。她的伤势不重，只是心里很不好受。 这才当了一年多的梦魇鬼神，她还没好好体会下梦魇鬼神的至高无上，光顾着和卓景宁在一块儿“过家家酒”了，她的梦魇鬼神之力就没了。 “那你的未来之象呢？” “也没了，我现在只是普通的鬼神，而且因为我之前没有子嗣，以后连族位鬼神也当不了。”小狐狸气恼得白了卓景宁一眼，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分明是在说——都怪你，都怪你，你当初主动点要死啊！ “我当初要是主动点，你可能真会打死我。”读懂了小狐狸眼神的卓景宁忍不住吐槽道。 小狐狸吐了吐舌头，这下不说话了。 “这是哪儿？”卓景宁问，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和小狐狸挂在树枝上。他是脚在上，头在下。小狐狸的姿势倒是比他美观多了。 “第一层世界，聊斋世界除了第一层没动，第二层和第三层都弄没了。第三层可能还剩下点，不过只是一个空壳子，漂浮在天上，谁也不知道在哪儿。”小狐狸懒洋洋的回答道，作为鬼神，她想要知道这些信息并不难。 卓景宁远眺一眼，仔细看了会儿，终于认出来这是哪儿了，于是说道：“走吧，我们先回去，太久没回去，也不知道宋国的郭北县现在怎么样了。” “安啦，安啦，人家留下了几缕发丝，我成了梦魇鬼神后，那些发丝应该跟着有了变化，哪怕我现在只是普通话鬼神，这些发丝也能保护你好的那些契妾们。”小狐狸白卓景宁的一眼，然后说道。 “那就先多谢夫人了！”卓景宁放下心来，他伸手捏了捏小狐狸的辫子，惹得小狐狸没忍住一扬脑袋，一根辫子顿时抽碎了卓景宁的脑袋。 不过小狐狸的辫子刚抽过去，卓景宁被碎裂开的脑袋就恢复如初了。 强大体质被压制到了极点，但是作为三十三层体质强化大圆满后才演化出来的不死化，却是始终都在，都聊斋世界都无法压制。 卓景宁现在很容易受伤，但还是那个连鬼神也杀不死的他。 …… 卓景宁和小狐狸都能施展鬼术，因此他们赶回去的速度非常快。到了郭北县，李婉淑等人见到卓景宁激动万分，他先安抚了自己的妻妾，然后了解了下后，发现确实如小狐狸说的那样，这郭北县没什么事情发生。 自从梨亭鬼王被他和小狐狸抓走，扔去真界后，这郭北县一带的鬼怪，对于卓景宁和小狐狸简直惊恐无比，生怕哪天这两个煞星上门。 此后，小狐狸留下的三缕发丝，突然生出了诡异变化。 一者化为长发无面女，遇到长发无面女的，不管是人是鬼，都毙命了。后来这长发无面女被另外一缕长发所化的九尾影子狐给带走，这才结束了这一恐怖灵异事件。 小狐狸的第三缕发丝，则变成了谁也不知道的东西，游走在郭北县附近，尽管没有鬼怪见过，但任何靠近的鬼怪，都感受到了无名的恐怖。 直到不久前，这一无名的恐怖消失不见。这是卓景宁从一郭北县的鬼怪口中听到的。 卓景宁想了想，觉得那多半是小狐狸的未来之象所演化出来的，而在小狐狸梦魇鬼神的身份失去，未来之象消失后，这一无名的恐怖自然跟着消失了。 念及此，卓景宁其实内心是复杂的。 他去第二层聊斋世界前，郭北县附近好歹有数百鬼怪，而眼下却只有几只鬼怪了。 394、消失的诡异（四千字） 卓景宁瞧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鬼怪，这只鬼怪是他当初赐封的一个鬼和尚，运气很好的躲过一劫。 他看着这鬼和尚这般姿态，不免有些奇怪，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起来。 他有这么可怕？ 到底谁才是鬼啊？ 明明这厮才是鬼，怎么露出一副见鬼的样子来？ 于是卓景宁就挥了挥手，示意这鬼僧可以退下了。他不想看到这货，眼不见心为净。 “谢住持。” 这鬼和尚连忙行礼，然后恭恭敬敬的退下去。 随着鬼僧穿墙出去，卓景宁靠坐着，一手放在书桌上，食指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随意的翻着书，一副走神的样子，房间内一时间无比安静。 卓景宁在想事情。 和小狐狸无关。 小狐狸是鬼怪，卓景宁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和小狐狸有关的，哪怕再怎么负面，他都不会在意，更不会介意。 他在想关于聊斋世界方面的。 目前看来，聊斋世界苦心积虑准备了不知多少年的目的，似乎早已经达到了，不再受到真界和殁界的影响！ 可是一旦没了这样的制约，卓景宁不知为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这才是最可怕的！ 聊斋世界，本身就是矛盾之处很多。 因为这些聊斋故事，本身就是一个个零碎的小故事，在很多地方都是互相冲突的，如此一来，这聊斋世界存在自相矛盾的问题，也实属正常。 之前，有着殁界和真界共同干扰聊斋世界，才使得聊斋世界出现了卓景宁所见到的那一副样子。 第一层聊斋世界的天道眷顾鬼怪。 第二层聊斋世界的人道意识，在聊斋世界安排下，能够让凡人做到和鬼怪对峙起来。 而那第三层聊斋世界，则是关押着众多梦魇鬼神的未来之象。 可现在，殁界便和真界的影响，都已经被聊斋世界驱逐了。那么，这一个由聊斋故事组成的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卓景宁顿时有种毛骨悚然感。 这时，李婉淑端着点心进来，都是卓景宁爱吃的那样。已经一年多没见了，卓景宁见到李婉淑，不免有些激动，然后……点心被他随手放在了书桌上。 点心虽是卓景宁往日所爱，可这点心……又哪有美人来得好？ 折腾了一阵，卓景宁和李婉淑约好了晚上去她房里睡，不过祁雅儿过来请他过去，说是祁妃儿有事找他商量。 卓景宁过去了，然后发现还真是大事，就是得先洗个澡，然后去床上慢慢说。 李婉淑第二天见到卓景宁，倒是没生气，只不过让薛秋月和阿九先后去找了卓景宁，让祁妃儿连着几日，没能见到卓景宁的面。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几天后，卓景宁才彻底安抚好自己那些妻妾，然后再也不想纳妾了。 “真的吗？”小狐狸听着卓景宁的诉苦，乐得咯吱咯吱笑，前仰后翻的，捧着小肚子就倒在了卓景宁怀里。 “真的。”卓景宁一脸严肃，语气格外的果断，一副斩钉截铁的姿态。 “那位皇妃的俏丫鬟，你也不要？那可是一个大美人，而且人家等了你一年多了……”小狐狸靠在卓景宁身上，一脸不怀好意的说道。 “不，改天我就让祁妃儿，把她的丫鬟给嫁了。”卓景宁很认真的说道，祁妃儿的丫鬟是很漂亮，但卓景宁又不缺女人。 “你让祁妃儿把她丫鬟给嫁了，祁妃儿可舍不得，你要是不在，她怎么排解寂寞？”小狐狸说道。 卓景宁一愣，然后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难怪前几日他睡在祁妃儿房内，那丫鬟的脸色有点不太自然，很不乐意来着。 于是他跳过了这一话题，脸色略微有点严肃地说道：“国师告老还乡了。” 他把小狐狸约出来，可不是为了谈笑。 而是他得到了一条几天前发生的消息，大概在聊斋世界改天换地的那一日，宋国朝廷上只手遮天的国师，突然将权力还给了宋国的官家，然后辞职离开了朝廷。 不过哪怕国师将权力还给了宋国的官家，那位朝廷之上的天子也做不了什么，发出去的指令，可能连皇宫都出不了，更别说传到卓景宁这儿了。 就算传来了，他卓老爷会乖乖听话？ 这郭北县，现在早已经是他的了！ “国师？你是说那位鬼神？”小狐狸歪了歪小脑袋，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不过很快就意识到卓景宁说的国师是哪一位了。 卓景宁点点头，除了宋国境内的三大鬼神之一外，还能有谁？ 当然，现在的宋国，只有两位鬼神。 国师、陆判。 至于芙蓉主，不光是芙蓉主已经成了他的惩戒加成，那座芙蓉城都被扔进了黑城，然后不知所踪了。 小狐狸也是鬼神，不过在卓景宁看来，这个鬼神是他的，不是宋国的。 卓老爷的骨子里，不光霸道，而且占有欲极强！ 只要是他在意的，他都想要！ “鬼神之间联系很简单的，我去这位国师问问就行了。”小狐狸嘻嘻一笑，颇有点不以为然。不过她也有这个资格不以为然。 她是鬼神，卓景宁则有杀死鬼神的能耐。 若非老狐狸还是销声匿迹、不见踪影的状态，她和卓景宁早就找上门去了。 不过很快的，小狐狸的脸色就有点困惑起来。然后，她试着联系另一位鬼神陆判。 “出事情了。”小狐狸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严肃之色。 “都联系不上吗？”卓景宁问道。 小狐狸点了点头，“不光是联系不上，就连国师和陆判的气息，都找不到了。他们不是一般鬼神，只有一个。族位鬼神一体三分，三个独立，却又互相联系，很容易留下气息。寻常鬼怪发现不了，但对其他鬼神来说，如夏夜萤火一般。” “看来老狐狸的消失，没那么简单。”卓景宁说道。 接下来为了验证，小狐狸特意去了清廷，然后就发现不光是老狐狸销声匿迹，另外两位鬼神也是不见踪影。 之后小狐狸去了趟元国，元国的鬼神一个没见到，倒是遇见了那个当初在清廷文成县和卓景宁有过几面之缘的吕道人，吕道人对于见到小狐狸也很意外，尤其是感受到小狐狸身上的鬼神气势后非常惊骇，说话无比拘谨。 小狐狸随口问了问，有用的信息没得到，只意外打听到了卓景宁某个故人的下落。 是那位狼心姑娘。 被掏空内脏后，钉死在了一座悬崖上，尸体多年不腐，甚至栩栩如生。 不知道是什么鬼怪做的。 小狐狸对这位狼心姑娘有点印象，不过也就是比路人甲乙丙稍微好一点那种，随后不在意的回来了，把这些事情都给卓景宁说了一遍。 小狐狸是鬼神，遁地鬼术如同瞬间转移，让小狐狸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跑遍了三个国度。 卓景宁听罢后，不由深思起来。 这些鬼神一起消失，而且他要是没猜错的话，就在聊斋世界改天换地成功的那一日。鬼神的消失，跟聊斋世界脱不开关系。 只不过那样的话，小狐狸为什么没有消失？ 卓景宁微微皱眉，然后又舒展开眉头，问小狐狸：“清廷的鬼神不见了，那么清廷现在怎么样了？” “唔，清廷嘛……”小狐狸想了想后，忽然笑了起来：“目前清廷还能维持原来的样子，不过我估计清廷是撑不了多久了，因为清廷境内鬼门关里的那些鬼王们，已经无法继续镇压下去了，我路过的时候，好几个鬼门关里都有恶鬼在闹事。要不然的话，我去了一趟清廷，怎么带回来好几个鬼王？” 说到这里，小狐狸双膝盘坐起来，小手捏着小脚丫，说道：“那些鬼王投靠我，你好歹安排点好一点的官职呗！” “成。”卓景宁点了点头，小狐狸都这么说了，他还能不答应吗？ 况且如果日后这些鬼王真闹事，那不是现成的“心境1”？他已经十六道年轮印记的，剩下的两道，要是这帮鬼王肯帮他修成，那么卓景宁没准还会对它们感激不尽。 然后他又说道：“不过那位吕道人我有点吃不准，你不是说他三天后会来吗？我不想让他来到郭北县，我们去半路上阻截下，送他上路。” 卓景宁的翻脸是比翻书还快，只因为他有点拿不准那位吕道人。 毕竟这位吕道人，还有这位吕道人身边的几个恶鬼，诸如何仙子、汉和尚、李拐脚这些，实在是让他忍不住联想起来啊！ 小狐狸点了点头，她从来都不会觉得卓景宁的做法是错的。 三天后他们提前埋伏，身为鬼神还偷袭，这够小心了，但让卓景宁和小狐狸都没想到的事，那个吕道人跑了。 至于其他几个恶鬼，都被卓景宁和小狐狸随手杀了。 “这厮果然不简单啊！”卓景宁挑了挑眉。 小狐狸的小脸难得严肃，点了点小脑袋，她可没放水，偷袭之下还全力出手，哪成想这样都让吕道人跑了。 然后她扭头看着卓景宁，方才卓景宁身上有很严重的伤势，不过现在早就完全恢复了，于是她说道：“要不是你受伤了，阻了一阻，要还是你原来的体质，这吕道人不可能逃得这么快。” “聊斋世界的压制，我也没办法。”卓景宁微微摇头，这一点他也很无奈。 他是死不了。 甚至还是不老不死！ 但他现在的身体，防御力很差，只比普通人矫健一点罢了。要不是他十六道年轮印记上，有一道年轮印记承载的鬼术是防御方面的，他已经被吕道人给打成了一滩肉泥，然后再一点点快速拼起来，才能恢复原样。 就是因为他受伤了，行动不便，才让吕道人趁机逃走。 吕道人一去不回。 鬼神们也没有消息。 卓景宁只好在郭北县经营自己的地盘。 随着时间的推移，春去秋来，有着卓景宁在，在郭北县，什么鬼怪都翻不起浪来，一个比一个老实，不是卓景宁允许的血祀，这帮鬼怪连贪嘴一下都不敢。卓景宁这三个字，在鬼怪耳中，完全就变成了大恐怖的代表。 不光是鬼怪在畏惧卓景宁，郭北县的百姓也是如此认为！哪怕卓景宁善于治理，又实行粮贷等政策，在这一个天灾鬼祸不断的世界里，居然被他治理出来了一个没有饿死人的盛世之地来！ 只不过卓景宁为了稳定治安，施行了非常严苛的律法，但凡是被抓进县衙的，就基本没有活着出来的，而一旦活着出来，多半是意味着那个人的亲朋好友要受到牵连。 如此严苛律令下，郭北县的百姓，又怎么不畏惧卓景宁？ 卓豪侠的名头，也由此变成了卓老虎。 老虎吃人啊！ 尽管如此，但在这郭北县，乃至郭北县附近一带，都没人能动摇卓景宁的地位，甚至因此郭北县的繁华，其他地方的人，不断地拖家带口，前来投靠卓景宁。 有些在其他地方待不下去的恶鬼，则跑到了郭北县的黑山，去投靠“黑山姥妖”。不过黑山姥妖常年不出现，只有座下一名女鬼聂小倩代理管辖，这恶鬼也不在意，它们只是来求个安稳的。 因为宋国的恶鬼数量增多！ 这些恶鬼，都是从清廷那边过来的。 小狐狸的预测成真了，鬼关门再也关不住那些恶鬼，此时此刻的清廷，已经不是活人待的地方了。 那完全是人间炼狱！ 鬼神数百年为了一己之私，挤压到了今日，在鬼神的踪影消失后，爆发了出来。 其势，无比恐怖！ 不过，卓景宁没心思关注这些。 他现在的心思，全放在了李婉淑身上，因为李婉淑有了身孕。 卓景宁的妻妾当中，这些年里，薛秋月和阿九都有过生孕，但不知为何，后来都莫名其妙的流产了，并且都无法再怀上孩子。 十月怀胎，李婉淑将孩子生了下来。 是个男婴。 尽管卓景宁已经不老不死，有没有后代对他来说真的意义不大，但对于自己儿子的出生，卓景宁还是很开心的！ 落叶归根。 他在这聊斋世界，终于算是有了自己的根。 卓景宁这些年里没有再娶，不是因为他当初对小狐狸说的那一番话，而是因为他发现，人和鬼怪，真的无法好好相处。 哪怕关系再好，也会出现问题。 李婉淑和小狐狸，早些年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但自从有了身孕后，李婉淑却格外戒备起了小狐狸，而在生下来了后，李婉淑松了口气外，整天抱着孩子，不让小狐狸碰一下。 卓景宁知道什么原因，但他选择装糊涂。 不老不死的他，他更在意小狐狸！ 李婉淑很聪明，也很敏感，她觉得卓景宁装糊涂就是一种表态，尽管小狐狸并没有害她，也没有害她的孩子，但卓景宁这幅姿态，还是让李婉淑很生气。 于是，李婉淑一怒之下，在孩子一周岁的时候，带着卓景宁的孩子离开了。有众多下人随行，又是在郭北县内，李婉淑自然不会有事。 …… 书房内。 卓景宁一如既往的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无意识的翻着书，这是他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 最终，卓景宁叹了口气，双手按了按太阳穴。 他很头疼。 但他不想做些什么。 395、我爸是卓景宁 吱嘎。 房门被推开，一身白裙的小狐狸，披着貂绒，从外面走了进来。这气候转寒，又到了即将白雪纷飞的时候。 一晃多年，小狐狸还是那样精致动人，也一点个头都没长，身子娇小。 大概是成了鬼神，身高被永久性的定格了。 卓景宁对于小狐狸进来，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将书合上，放到了一侧的书架上。小狐狸也一声不发，默默地走到了卓景宁身后，然后抬起小手放到了卓景宁的肩膀上，给他轻轻按了起来。 于是房间内又安静了下来，针落闻声，仿佛没有人在一样。 “知道错了？”卓景宁终于出声打破了这一沉默。 不过小狐狸还是不说话，只是用手搂住了卓景宁的脖子，趴一样趴在卓景宁的背上。 卓景宁轻叹口气，抬起手抓住了小狐狸的手，慢慢说道：“我这人，帮亲不帮理。无论你做了什么，无论有的多么无理取闹，我都不会怪你的。” 小狐狸将脸贴着卓景宁，闻言轻笑了一声，似乎很开心，不过嘴上说的很不给卓景宁面子：“舔狗。” “不，我和他们不一样。” 卓景宁说着，一把将小狐狸拽入怀里，然后把她按在椅子上，低着头，对视着小狐狸的眼睛，然后吻了上去。 小狐狸扭过头，说道：“不行，你还没杀了那只老狐狸呢。” “先欠着再说。”卓景宁的目光有点危险。 “欠了，可是要收利息的哦~”小狐狸在卓景宁耳边呢喃般说道，声音轻柔，语气充满了诱惑。 “要收利息就收利息。”卓景宁勾起了小狐狸的下巴，他卓老爷赖账的次数难道还少了不成？ 小狐狸嫣然一笑，如同低喘，然后主动抱住了卓景宁。 …… 郭北县，黑山河旁。 这一片水域本不叫这个名字，只不过后来让某位县太爷夫人给改了。黑山河的水域，其实并不通往黑山，也只有一条小溪流作为支流，能追溯到黑山脚下。 河岸两侧，一侧是山石草市，紧挨着官道。另一侧，便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宅院了。这地段本有不少人住着，只不过在听说县太爷要住进来后，纷纷搬走了。 因为搬走，衙门给补偿，一笔不赚，但也不怎么亏的银子。 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修建的无比富丽堂皇，宛如皇宫一般，光是丫鬟下人，就有一百多人。 有家丁护卫左右巡视，防止外人闯入。 事实上，也没人有那胆子闯入。 因为家丁护卫是表面上的，实际上有好几个鬼怪接到县太爷的命令，在这地方暗中保护县太爷的公子了。 李婉淑带着卓景宁的儿子，就住在这座宅子里，并没有走远。 她只是在气卓景宁的态度。 薛秋月和阿九当初肚子里的，可也是卓景宁的孩子啊！居然如此冷血的装糊涂。 只是来了这里后，李婉淑的气又瞬间消了，她开始想念卓景宁，接着就开始为卓景宁的行为找借口，不停地劝说凭自己。 而这时，李婉淑听到下人禀告说大老爷来了。 本来想说一声让他走，但这一声在气消的状态下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让丫鬟将卓景宁去给请进来。 “让我看看我儿子。”人还没进来，卓景宁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李婉淑就抱着孩子走到了门口，见到卓景宁是一个人过来，就将孩子递给了走过来的卓景宁。 卓景宁伸手接过，不知道是身上煞气太重的关系，还是其他原因，原本还在熟睡的孩子一到了卓景宁怀里，立马就哭了，怎么哄都哄不好，这让卓景宁忍不住苦笑起来，然后将孩子还给了李婉淑。 “你就先这儿住着吧，这里你可能安心一点。过一阵子，我让妃儿她们也搬出去住。”卓景宁率先开口，打破了近乎冷战的两人状态。 “嗯。”李婉淑点了点头，卓景宁一开腔，她这会儿是真的气不起来了，于是说道：“妹妹这一次，做的真的是太过分了。” “我知道。”卓景宁说道。 “你是不会离开她的，那么就别让这孩子知道你是他父亲怎么样？”李婉淑突然说道，“我想带着他，安心养大他。” 卓景宁一时间沉默了，然后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还是在担心。” “我不是在担心，我是在害怕。” “害怕？怕什么？”卓景宁一脸奇怪，“元清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害你的。” “我不是在害怕妹妹，我是在怕……”李婉淑说着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卓景宁的脸颊，眼神迷恋，但脸上神情却是有些落寞，她呢喃自语般说道：“你还没老，可我已经老了。” “妹妹是不老不死的，而你也是……可我，我会老啊！”李婉淑看着卓景宁，缓缓说道。 卓景宁这才弄清楚李婉淑会有如此情绪的根源，不过对此他也无能无力，除了变成了鬼没有其他的不老不死办法。 至于他，他是一个谁也学不来的例外。 “我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父亲是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你觉得我是怪物？”卓景宁两眼睁大，从李婉淑口中说出这句话，让他莫心中触动格外大。 李婉淑不说话。 卓景宁看着李婉淑，看着这张脸，作为俗人一个，他是气不起来，于是只好第二次苦笑了下，然后无力地摆了摆手，略微头疼的对李婉淑说道：“也罢，随你吧！不过，你不想让他知道我是他父亲，那我当他师父总成吧？” “好。”李婉淑没有拒绝。 “这样的话，我让小倩他们从黑山搬走，你们搬到黑山脚下去住，我会命人在山上修建一座寺庙。”卓景宁想了想后，格外认真的说道。 “寺庙？”李婉淑一愣。 “心境修行出现了超凡表现，你难道想让人受人欺负不成？虽然我能保护他一辈子，不过这应该不是你想看到的。” “你教他什么？”作为母亲，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出人头地的，而不是只能靠他老爹。 卓景宁背过身去，负手望天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如是我闻！” 396、绝世人物 春来秋去，宋国官家的皇权越发败落了，前一阵子传来消息，皇位几度生变，最终让一个还在喝奶的小孩子坐了上去。 有人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只不过在这鬼怪横行的世界，那个想这么做的官员，第二天就满门全灭，而紧跟着因为鬼怪插手，宋国的都城乱成了一片，有不少人提议要去请国师回来，只不过找得到国师门下的弟子，却寻不到国师。 因此，也没人在提议去找国师回来。 派去找国师回来的人，都被国师的弟子给吃了。弟子是鬼怪，那么国师是什么？已经无需猜测了，那帮大臣哪里还敢？ 天下大乱！ 清廷的消息早就传不过来了，那地方已经见不到几个活人了，百鬼夜行，白日里则是血光冲天，一个个强大恶鬼顶着烈日出行。 鬼神消失，此方世道反而更加恐怖了！ 不过再怎么乱，到了郭北县一带，都得太平下来。 这地方，不光是有着聊斋世界目前唯一的鬼神，更有着一位至人。 聊斋世界改天换地至今，已经二十年了。 前面几年，卓景宁一一无所获，不过后来十几年里，陆陆续续的，多了些感悟，让他对于年轮印记感悟的更加透彻。 在黑山上的黑山寺里，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天天长大，从不会说话，咿呀学语，喊他师父，跟他念经，一起敲木鱼，下山捉鱼，冬天里抓麻雀，慢慢的长成了一个少年和尚，卓景宁终于心境开悟，迟滞十几年的心境修为，第一次有了松动。 然后，自然是水到渠成的突破了。 这是第十七道年轮印记。 然后接下来两年里，进入青春叛逆期的小和尚把卓景宁给气得不轻，好几次忍不住想打死算了，最终还是用“这是亲生的、这是亲生的”将自己给安抚了下来。就这么的，卓景宁的心境修行终于圆满，在没有依靠惩戒的情况下，踏入了十八道年轮印记大圆满的境界。 这一路走来，逆天而行的心境修行，到了这一刻，终于崭露锋芒。 特殊域形成。 那一日，石破天惊，风云震动，雷鸣滚滚，鬼哭神嚎一般。 这也让宋国的一众鬼怪，都知道在郭北县一带，出现了一个谁都惹不起的绝世人物。 “百忍。”卓景宁一身袈裟，戴着一张面具坐在小和尚面前。 卓景宁的儿子，名为卓百忍。 这名字不是卓景宁取的，是李婉淑给取的。卓景宁原本准备的，是很显风雅的名字，只不过李婉淑非要取这个名字。卓景宁问她为什么要取名卓百忍，她当时说忍一时风平浪静，百忍则平平安安，希望她儿子卓百忍能平安度过一生。 卓景宁并不认同百忍就能平平安安，不过他想到了另一位也叫百忍的，就顺从了李婉淑的意思。 “师父。”卓百忍小和尚双手合十，一脸悲伤。 “行了，你平时不总想着下山去一展拳脚吗？从今天起，你就可以下山去了，只不过你还没修成年轮印记，遇到事情了，多想想你娘给你取这名字的用意，别脑子一热。”卓景宁忍不住再三叮嘱道。 将卓百忍在这山上关了十六年，也是时候放他下山了。 “是，师父。不过我走了以后，师父你可别趁机下山看女施主，每次你带我下山去集市上，你的眼睛都绕着那些漂亮女施主转，师父你要记得是和尚，你整天戴着面具怕自己丑陋的面容，恶心到别人不要紧，但你……”眼看着卓景宁拎起了一旁的扫帚，卓百忍麻利的闭嘴，然后转头就跑。 “跑什么？我又不打你……扫帚断了得花银子买新的啊！”卓景宁摘下了面具，黑着脸说道。要不是他这是他儿子，换了别人敢这么嘴贱，到目前为止，也就还没化作他过去之影的惩戒能够安然无恙。 这黑山之上，因为卓景宁的到来，鬼怪早就跑光了。 甚至眼下这黑山方圆十里范围内，一个鬼怪都找不到。知情的，知道是本地的主人在这儿，不知情的，当世至人在此，不想死当然远远绕行！ 而这黑山寺里，除了卓景宁外，还有一些不知情的凡人和尚，这些和尚都是从其他地方逃来的，有两个居然还是从清廷那边跑来的，一路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而来。卓景宁瞧着这两和尚如此命大，就当是养了两条锦鲤，收留了下来，还为这两和尚看好了旧伤，这两和尚无不对卓景宁感恩戴德。 年轮印记修成，每一道都能承载一道鬼术，这些鬼术都是天地生成的。 这是聊斋世界改天换地以来出现的力量体系，完全是一瞬间出现，至于到底如何，则需要修行者们自行去摸索。 卓景宁传下了观想法和佛经，这黑山寺里除了卓景宁以外，还有三人也修成了年轮印记，不过自然是远不如卓景宁，这三个和尚，都各自只有一道年轮印记而已。 至于他们年轮印记上承载的鬼术，都不一样，这让卓景宁观擦了一阵子后，有了一个结论。 会出现什么样的鬼术，跟心境修行者的性格有关。 那三个和尚里头，一个比较莽撞，他的年轮印记上出现的鬼术，是强化皮肤，让自己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 第二个则比较冷清，做事情有条不紊，这个和尚的年轮印记上，出现的鬼术，是类似于卓景宁的破妄之眼，算是攻击方面的。 第三个和尚，有些胆小，他的鬼术，是遁术方面的，能够一下子出现在百米开外的地方。 鬼术的出现，让人和鬼怪的距离，的确是被拉小了一大截。 普通鬼怪，已经不被年轮印记修成者放在眼里了。而年轮印记修成了好几道，甚至十几道的，可以和诡像级以下的鬼怪一较高下。 至于能够抗衡诡像级的心境修行者，没有出现。 能抗衡鬼神的，在这宋国内，倒是有两位，正是之前宋国当中的三大圣人，除了已经坐化季道人外另外两位，一僧一道。 不过卓景宁一直和这两位至人没什么交集。 397、莫名其妙成了大反派（四千字） “住持！” “住持。” 卓景宁从屋内出来，一路上遇到的寺内僧人，无不立马站定，然后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叫道。黑山寺的住持是修成了十八道年轮印记的至人，这一点寺内僧人都很清楚。 因此，哪怕卓景宁经常不现身，每次出现都是戴着面具，甚至带着自己的弟子卓百忍，干出抓麻雀逮兔子烤来吃这种事，也无法动摇卓景宁在寺内的地位。 这是一点。 黑山寺的戒律很森严，一旦触犯，都得受罚。便是卓景宁，也不例外。 这是黑山寺的僧人，格外尊敬卓景宁的第二点。 只不过无人知道卓景宁是不老不死罢了，对其他僧人来说是重罚，甚至可能会因为重伤不治、药石无救而死，但卓景宁来说，罚完了披上衣服的瞬间，伤势就已经痊愈了。 没了强悍的防御力，但用来作秀，这效果是真的不错。 为此，卓百忍倒是没少被卓景宁感动坏了。 在卓景宁这般言传身教之下，卓百忍身在富贵的环境中，每个月都能下山回家好几趟，李婉淑给他准备了好几个美貌丫鬟的情况下，至今还是童男之身，一直都遵守着黑山寺的戒律。 就是嘴贱这一点，可能是先天遗传吧，始终改不了…… 卓景宁戴着面具，冲跟自己问候的僧人点了点头，一一做出回应。做戏做全套，在这黑山寺演了十几年的戏，卓景宁始终如一，就黑山寺住持这个身份，无可挑剔。除了知情的鬼怪外，其他的都以为这黑山寺上的至人，和郭北县的县太爷，是两个人！ 甚至压根不会想到一起去。 至于知情的鬼怪，那都是被小狐狸奴役了的。 所以，郭北县县太爷是黑山寺上的住持，其实根本就不是秘密。只不过知情者都不会说出去，才导致这一件不是秘密的事情，成为了秘密。 不过有一点，倒是人所周知的。 郭北县的县太爷，不光是让鬼怪都乖乖听话的狠人，还是一个绝世美男子，这一点是卓景宁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可外面就是这么流传的。 理由也很简单，若不是一个绝世美男子，又怎么能叫鬼神倾心，伴随身侧？ 小狐狸没有建立势力的意思，更没有传播自己名声的意思，但她是聊斋世界目前唯一还活跃的鬼神，又如何能叫其他人有胆子把她给忽略掉？ 卓元清这三个字，在聊斋世界，哪怕是现在没多少活人的清廷，都有人知道她的名字。随着心境修行出现超凡力量，小狐狸甚至因此被传为了当世第一大反派，终极boss一样的存在。 连带着卓景宁，都被当成了为虎作伥的恶贼。 小狐狸当初知道这回事后，是小脸懵逼的，这真的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就成了大反派。 卓景宁更懵逼，他就这么洗都洗不白了？ 不过还好，大侠刺杀这种狗血剧情，卓景宁到目前为止还没遇到过。 或许也有可能是来了郭北县，这些大侠们原本是打算斩妖除魔来着，可到了这“伥鬼恶贼”的地盘，却发现这地方居然连饿死者都见不到，一派民丰物饶的盛世景象，和周边区域显得格外的格格不入，这让那些大侠们在怀疑人生中，纷纷退却了。 这些年里，心境修行的超凡力量，发展的速度很快，尽管失去鬼神的压制，那数量堪称恐怖的鬼怪变得可怕，各地鬼祸不断，总体上看不出来什么来，但卓景宁却很清楚，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凡人当中多半已经出现了几个汇集心境修行者的门派或者联盟组织。 如他的黑山寺一般。 凡人，已经不是二十年前，聊斋世界改天换地前那般了，面对这鬼怪，已经有了一战之力！ 这一战之力，尽管还很微弱，但犹如星星之火，早晚有燎原的那一天。 因为，卓景宁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团“咸鱼”，近几年来，在逐年变得活跃起来，然后自发的收敛了力量，免得给失去强大体质的卓景宁造成麻烦。 但不知为何，卓景宁明明对这人道意识而言，当初只是无奈的选择，现在这天下间或许有了更好的选择，但却始终没有离开卓景宁迹象，甚至这一团人道意识中的微弱力量，还在缓缓的滋养卓景宁的身体。 卓景宁能十八道年轮印记大圆满，除了卓百忍让他终于有了圆满的人生外，这一团“咸鱼”也是功不可没。 沿着黑山寺的石台阶往山下走。 卓景宁自然是不可能亏待自己的，哪怕不常走这条路，也特意花了大价钱修了这一条路，石台阶多达两千多阶，用料也十分讲究，很有当年清廷境内那座通天寺的几分壮观威势。 李婉淑就住在这山脚下。 为了李婉淑，卓景宁特意安排之下，这地方已经发展成了郭北县县城的一角，一条官道修建过来，农户、商人、集市，在这块小地方应有尽有。 还有鬼怪混迹于其中，伪装成人的样子，享受着卓景宁准许的血祀，然后老老实实的给卓景宁办事，防止外来鬼怪闹事。 卓景宁前些年还准备修一修城墙，将黑山整个都纳入郭北县的县城当中，不过因为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实在太大，才不得不停止了。 因为无异于将郭北县给扩建三四倍！ 不过也并非劳民伤财，完全没有效果，一些地域的路段在被打通了后，交通便捷的情况下，从那些地方跑来的人更多了，这让郭北县的人口进一步膨胀。 而在卓景宁的酷刑严律的治理下，郭北县始终是太平的。 在聊斋世界，当前还是鬼怪比较难缠。把鬼怪收拾妥帖了，这地方自然就好治理了。侠以武乱禁这种事情，按照卓景宁的估测，至少还需要十年的时间！ 这还得是那些消失的鬼神，没有再现的情况下。 小狐狸可是说过，原本梦魇鬼神，在失去了梦魇这一层身份后，纷纷跑到了人间，但这都二十年了，卓景宁还没听说有哪位曾经的梦魇鬼神出世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卓景宁觉得这些鬼神，聊斋世界一定大有用处。若不然的话，他以前能借助惩戒的力量，随意离开聊斋世界，但现在他完全办不到了。 尽管还能感知到那一条在永恒未知深处的小路，但他过不去。总有一层无形的阻隔在拦着他！ 无疑这是聊斋世界的手笔。 卓景宁走得很慢，等他从黑山寺走到山脚下，李婉淑住的李府门口，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他是故意走这么慢的。 他不想让卓百忍看到自己和李婉淑见面的那一幕。 “见过住持大师！”李府门前的下人们连忙过来问候。 虽然卓景宁扮演的黑山寺住持从没来过李府，但是卓景宁的身份太好辨认了，一身大红袈裟，戴着一张面具，体格魁梧壮如牛，这是每次来他们少爷都要提到的形容。 能负责看门，无一例外，都是有眼光并且机灵的。不然的话，换一个蠢货或者骄纵的来看门，容易给自家招祸啊！ “百忍回来了吗？”卓景宁点点头，然后问道。 “回来是回来了，不过住持大师您来得实在是太不巧了，我家少爷刚走，并且这次要远行，您要是再早来一会儿，就能见到少爷了，可是有什么嘱咐要说给少爷听？小的这就让人去找少爷回来。”这下人连忙回答道。 “不必了，走了的话，帮我通禀下你们夫人吧。”卓景宁说道。 “住持大师稍等，已经有人去通禀了。”这下人说着，卓景宁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然后看到一名下人气喘吁吁的跑来，行了一礼后说请夫人住持大师进去。 卓景宁就走了进去，一路被下人引到了客厅，不过还是没见到李婉淑。 他以黑山寺住持的身份是第一次来，不过县太爷身份，却不是第一次过来了。每一次，他都是坐着轿子进来，然后下人将轿子抬到了后院，从头到尾都不露面。 而李婉淑通常是隔着一扇门帘见他，也不露面。 这样的见面方式，已经持续很多年了。 自从李婉淑发现自己的皮肤再也无法光泽，脸上出现皱纹，老态已经遮掩住后，就是如此怪异的见面方式。她不想让卓景宁看到自己老了的模样！ 尤其是小狐狸还是那一副少女的模样，美貌动人，永远不老。 这似乎是间接的刺激到了李婉淑。 没有一个女人，能对自己的容貌不在意。 卓景宁知道这一点，但无能为力。唯一的方法就是心境修行，没准出现一道能延长寿命，或者永葆年轻的鬼术。而李婉淑也在修行，只不过始终都无法修成年轮印记。 心境修行，这一直是一条逆天之路。 只能靠自己。 除非，卓景宁能将他体内那团“咸鱼”，培养成当初第二层聊斋世界中的人道意识那样，进而以人道眷顾李婉淑，这样的话，李婉淑没准还能成为“至人”，一如当初第二层那些。 但这显然是做不到的，因为当初第二层的人道意识，来自真界，并且有着聊斋世界的扶持。 而他身上这团“咸鱼”，只是昔日现实世界的一部分人道意识。 被惩戒强行截留下来，然后四处飘荡的而已。 一个来自真界，一个源自伪界；一个霸道，一个咸鱼；一个有着多方面支援，另一个可怜巴巴的和卓景宁互相取暖，这如何能比？ 这叫卓景宁如何去培养？ 这难度，已经和干翻聊斋世界差不多了。 卓景宁坐了一阵子，茶凉了被下人带走，换上热的，如此循环，大概在下人第七次换茶后，李婉淑终于出现了。 在丫鬟的搀扶下，李婉淑缓缓走了出来，一身长裙，明显是刻意打扮了的，是卓景宁最喜欢的装扮，只不过在她脸上，却戴着一张面纱。 纵使如此，可一丝老态，还是显露了出来。 卓景宁已经四十多了。 而李婉淑，也快有四十岁了。李婉淑尽管养尊处优，但在这聊斋世界，没有人道意识的福泽眷顾下，凡人的寿命始终是不长。 能活一甲子的人，十里无一。 李婉淑这年纪，算是走过了很多人一辈子的三分之二了。 两人对视，默默无语。 李婉淑不说话，卓景宁也不说话。只不过不经意的对视，四目碰撞，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情意和包容。 李婉淑能包容卓景宁的一切。 卓景宁自然也能包容李婉淑的一切行为，哪怕多么任性，如认为卓景宁是个怪物，甚至还不让卓百忍知道他父亲其实是郭北县的县太爷，臭名昭著的卓景宁。 卓景宁都答应了下来，并且就后者他已经坚持了十几年不然卓百忍知道，甚至这份约定，很有可能会是一辈子的。 百忍只会是黑山寺住持的弟子，而不会是郭北县县太爷的独子。 卓景宁不是好人，但不可否认，在聊斋背景下，他是一个好丈夫。 注视着李婉淑看了一会儿后，卓景宁双手合十，然后离去。这手势一合就是十几年，卓景宁已经形成了习惯。 李婉淑站起身，却没有送的意思。 在一起二十多年了，很多话，不需要开口，一个眼神就能表达清楚了。 小丫鬟看了看李婉淑，俏脸上很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走上去送一送，可要是不送的话，毕竟黑山寺住持是公子的师父，又显得不近人情，也显得李府太无无礼，李家人太没教养了。 李婉淑看了一眼这陪伴自己的丫鬟，吓唬道：“再多想，把你送去县太爷府上当通房丫鬟。” 小丫鬟瞬间面如土色，吓得瑟瑟发抖，连忙求李婉淑不要把她送去县太爷的府上。 门外，卓景宁的脚步一顿。 他虽然已经走远了，但他的听力是很好的，所以他听得一清二楚。 “皮一下很开心是吧？” 低声吐槽着，卓景宁继续往前走，在一众李府下人的恭敬问候声中离开李府，然后一步步上山，看似是回黑山寺了，只不过在山路上，整个人却是一下子消失不见。 在修成第十七道年轮印记的时候，卓景宁的年轮印记上出现的那一道鬼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小狐狸影响，也是地遁鬼术。 一念之间，就是十里开外。 398、不杀她，就是最好的贺礼（四千字） “你回来啦。” “是啊，我回来了。” 简单的对话，后一句出自卓景宁的口中。他用遁地鬼术一回来，就听到这招呼他的声音。这声音，轻轻柔柔，还有一些细微的沙哑，带着丝丝的媚意，对卓景宁而言，这是非常熟悉的声音。 甚至一听到，就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 不见得会有笑容，但心中无疑会是喜悦的。 卓景宁轻呼出口气，然后转过身去，将那人抱了起来。 这个时候，正是多风的季节。有风吹来，那人的发丝被风吹起，散落在卓景宁的脸颊，他闻了闻，很香。 只不过怀里的人儿不喜欢被他抱着，有点不太安分的动了动，然后小嘴里发出“嘿哈”一声，如鱼儿一般，就从卓景宁怀中滑出来，接着仿佛骨头一般，身轻如燕，轻飘飘的飞起，又轻飘飘的落下来，坐在了卓景宁的肩膀上。 两只小脚丫随之挂在卓景宁的身前，来回摆动着，还蹬掉了鞋子。 卓景微微摇头，都老夫老妻了，小狐狸还是那么喜欢坐在他肩膀上，跟个顽皮的小孩子似的。 不过，小狐狸也确实没有变化。 二十年过去了，老去的是岁月，而不是小狐狸。 一如二十年前，亭亭玉立，娇小可人。甚至因为时光的积淀，让小狐狸的气质从一开始的锋芒毕露，气势逼人，到现在变得典雅如墨，温婉如水，乍一看之下，不露尾巴的情况下，还真得很像是一位仙子。 也难怪李婉淑会因此受刺激。 她是不断变老，人老珠黄，小狐狸是年轻不老，甚至越发迷人。这让早年因为那件事留下了心结的李婉淑，更加耿耿于怀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 没有人是圣人。 更加做不到圣贤般的处事态度。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终究只是文人墨客笔下的一句话。或许只有寿元将尽，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人，才能拥有此等心境，将一切都给看破。 至于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至人，自然是例外。 至人！不超然物外，怎么至人？ 卓景宁这些年来都没有再找新欢，黑山寺他耗费了他大半的心力。毕竟想要同时处理好两个身份，可是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他儿子卓百忍年纪一年年增大，越来越没小时候那样好糊弄了。 “百忍下山了吗？”小狐狸在卓景宁肩上晃着小脚丫，状若随意的问道。 鬼神是无法生育的。 二十年来，小狐狸始终没有怀上卓景宁的孩子。 而卓景宁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小狐狸在一起。自然，这些年里，他始终只有卓百忍这么一个后代。 “下山了。”卓景宁眼中不由浮现出一抹笑意，他回答道，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卓景宁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气愤，说道：“下山了好，是该让这小子见识见识外面的**鬼祸了，让看看被他认为是圣地的那些地方，那边的尸骨是有多么多！” 说到最后，卓景宁的语气里，略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你还在为你儿子当初的那些话生气了？他后来不是认错了？跟你儿子说那些话的那个人，你还没有找到吗？”小狐狸的大眼睛不由眯成了月牙儿，让卓景宁气愤的那件事她也知道，只不过当时卓景宁说会想办法自己去解决，所以小狐狸后来就没有再关注。 原本，小狐狸以为按照卓景宁的性子，早把那个人给宰了，哪成想这会儿听卓景宁的语气，分明是没找到那个人。 那是好些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卓景宁戴着面具，化身黑山寺住持，带着一直嚷嚷着要下山看看的卓百忍下山。 因为是在郭北县，卓景宁又早就吩咐好了，被小狐狸奴役的那些鬼怪会暗中看好卓百忍，所以卓景宁很放心的让小百忍一个人去玩，他则去了一家酒楼吃吃喝喝。 这带孩子，哪有吃吃喝喝来得舒心？ 哪成想，卓百忍确实是没什么事，但却认识一个至今都不肯告诉卓景宁是谁的人。而那个人，则告诉卓百忍郭北县是一块恶地，有着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郭北县县太爷，还有这个世界最为恐怖和邪恶的源头鬼神九尾天狐。 然后还说在郭北县之外，还有几位至人，那些至人所在的地域，当地官员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不仅没有鬼怪作祟，更是繁华无比，一派人间圣地的景象。 这说的卓百忍当时羡慕不已，特别想去瞧瞧。 事后，卓景宁自然是咬牙切齿。 因为当时的身份是黑山寺住持，所以他不好出面给自己的“县令”身份解释，于是就带着卓百忍回了黑山寺，然后以违背戒律为由，和小百忍一块儿挨了罚，小百忍是真的半个月没下床，躺着养伤，卓景宁是转头就好了。 然后，卓景宁趁着这个时间段找人。 这件事让小狐狸帮忙会更简单，小狐狸当时也主动过来问了，需要她怎么去查。但卓景宁觉得这是李婉淑的儿子，小狐狸和李婉淑的关系现在大概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他婉言谢绝了。 毕竟只是在郭北县找个人而已，卓景宁身为县太爷，还是很有底气的！ 只不过，让卓景宁万万没想到的，他还真没找到。 找不到罪魁祸首来问罪，卓景宁自然是气得难受。他不敢说他是一个好官，但就这郭北县这一块，其他地方是拍马也不及。 毕竟其他地方的鬼怪，哪怕有至人坐镇，也会兴风作浪。更何况那些至人都是沾亲带故的，不像他，在这郭北县完全可以六亲不认，在很多事情上做到按律令来办事。 该罚的罚，该抓的抓，给杀的杀。 “没找到，这些年来我想了想，那多半是某个至人趁着我还没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来干的。”卓景宁说着眯了眯眼睛。 一般人，可没这手段。 毕竟有资格知道这些的，除了至人外，也没别的人了。卓景宁手下那些鬼怪，可不会大肆张扬。 当时卓景宁是在气头上，也忙着给小百忍重塑三观。主要也是被后者牵制了心力，一时间没想到这一点。后来想明白了，这件事也过去几天了，卓景宁便没有再做计较，只不过一直在心底里记恨着。 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哪个至人会特意来这，或者刚好路过，发现被鬼怪保护着的小百忍，就特意做了这件事。 小狐狸闻言笑个不停，也不安慰卓景宁。 卓景宁白了她一眼，然后问道：“范无救谢必安那两个不是鬼神，却掌握着阴司之地的鬼王，你找到了吗？” 小狐狸摇了摇头。 “他们躲藏的这么好的吗？”卓景宁忍不住问道，找那两个鬼王这件事，可是好几年前小狐狸就在做了。 没想到以小狐狸的能力，居然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 “也不是他们躲藏的好。”小狐狸摇晃了下小脑袋，然后说道：“当初聊斋世界改天换地，在鬼神消失的时候，一些诡像级也跟着不见了。我后来查了查，大概有宋国的这两个鬼王，清廷的九命，以及元国的大天狼。” “九命和大天狼是哪两个？”卓景宁问，这些年里，他没有离开过郭北县，自然没听说过小狐狸口中的这两个诡像级。 “九命是清廷境内的一个妖王，原本和昆妖王一般，很受清廷鬼神的重视。至于大天狼，据说是那位狼心姑娘的生父，不过恐怕那位狼心认得自己父亲，大天狼是不认得自己这个女儿。因为大天狼的儿子女儿太多了，有好几千个。贪狼当初能成为族位鬼神，多亏了大天狼足够给力。”小狐狸兴致勃勃的说着八卦。 卓景宁倒是没有忘记狼心姑娘，他过目不忘，记忆力很强，小狐狸一提起，他就记起来这是哪位了。 哪怕这位狼心姑娘，已经死在了二十年前。 念及此，卓景宁想了想后，就问道：“她二十年前就死了，尸体还被钉在悬崖上，内脏被掏空了，你这会儿提起她，是不是这位狼心姑娘已经尸变，变成了恶鬼？” 以他对小狐狸的理解，若不是这位狼心姑娘近来又闹出了动静，小狐狸是不会拿她举例子，来介绍大天狼的。 “你肯定想不到。”小狐狸小脸神神秘秘的说道。 于是卓景宁没有犹豫，立马挠她痒痒。 小狐狸瞬间就老实了，吐了吐小舌头后说道：“那位狼心姑娘死而复活不说，还成了诡像级鬼怪，最近在元国一带兴风作浪，杀了很多人，好像因此惹怒了元国的至人，从而和元国的至人交手了几次，然而那位至人居然奈何不了她！据说是不分胜负。” 卓景宁脸色微微一变，脱口而出道：“她的死而复活，难道是和贪狼有关？” 贪狼，狼城城主。 贪狼的三道鬼神化身中的凡人化身，还和卓景宁交情不错，虽然这凡人化身是不怀好意。而另一道狼妖化身，则是死在他手里，成为了他的惩戒强化。 那一道狼妖化身的死，似乎也让狼城城主的鬼神之位出现了不稳定的状态，这是小狐狸感知到，后来告诉他的。 死而复活，在这聊斋世界不算什么骇人听闻之事，鬼神就可以轻易做到这一点。而鬼神之下，想要做到这一点，就有点麻烦，了但没什么条件限制，哪怕是普通鬼怪也可以办到这一点。 比如，当初的梅姨便是。 巧舌如簧，真真假假，将卓景宁糊弄的晕头转向，还好因缘际会，天命在卓景宁，让他成功杀死了梅姨，从而开启了真正的惩戒。 如果卓景宁没有杀死梅姨，或者丧命梅姨手里，恐怕最终梅姨的谋划真的会成功，然后借尸还魂，重新复活。 再活一世。 等死了后，会力量大增，变成更加凶恶的鬼怪。 不过，想要在死而复活后，不仅拥有诡像级的实力，还能和至人一较高下，这就真的有点骇人听闻了。 因为那位狼心姑娘在还没死而复活前，尽管勉强也能算是难缠的鬼怪，但实力距离诡像级，可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这么短时间内实力突飞猛进，又不是小狐狸，天命的鬼神之一，又如何能办到？ “狼城城主这位鬼神，可能已经不存在了。或者说，死而复活的其实并不是那位狼心姑娘。我当时去看过，那位狼心姑娘尽管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她的影子，却不是她的。形状更加狰狞，像是什么怪物，有两个脑袋。” 卓景宁不由沉吟，小狐狸的话给他的触动很大。作为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至人，最近一两年来这聊斋世界冥冥之中的变化，他还是能略微感知到一些的。 这或许是十八道年轮印记后可以上体天心，又或者是那一个特殊域所带来的能力。 只不过，没有前人的经验。在至人这一条路上，卓景宁只能独自摸索。因为实在是找不到难缠的鬼怪，当初从他手里逃走的吕道人，已经十几年没有现身了！ 那厮绝对是属耗子的。卓景宁心中腹诽。 “我觉得，那些鬼神们快回来了。”小狐狸忽然这样说道。 “而且回来后，这帮鬼神恐怕会和以前不一样，甚至更加恐怖。”卓景宁立马附和道，他也是这么想的。 话音落下，卓景宁就接着道：“走，我们去见见那位狼心姑娘，好歹是故人，既然死而复活，没理由不好好恭贺一下。另外，顺便再找找那位吕道人，我觉得这厮可能会趁机出现，毕竟被我盯着十几年，他绝对不好受。” 小狐狸白了卓景宁一眼，她哪里还不知道卓景宁打什么主意，当初她特意去找范无救和谢必安这两个鬼王，就是为了卓景宁。 “要带什么贺礼吗？”于是小狐狸问道。 “带什么贺礼啊！”卓景宁摇了摇头，然后笑了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道：“不杀她，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你可真霸道。”小狐狸吐槽道。 “是啊，我就这么霸道。”卓景宁轻轻地吐出口气，“这二十年了啊，我才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她就最好别受伤吧！不然，我会忍不住的……真的！” 399、若当年初见的小狐狸 “你可拉倒吧……”小狐狸强忍着吐槽的冲动，哪次都这么说，结果每一次都是回头把人家给宰了。 卓景宁干咳一声，他知道自己这方面的信用程度确实不太高，于是转移话题，问道：“那小子有可能去的几个地方，你都安排好了吗？” 他肯放心的让卓百忍的下山，归根结底，还是他早就让小狐狸安排好了。 “早就好了呀。”小狐狸拍了拍小手，不以为然的说道。 卓景宁看着小狐狸这副神情，却有点不放心，忍不住问道：“你给我把你怎么安排的，仔细说一说。” “你不相信我！”小狐狸斜视他。 卓景宁点头。 小狐狸撇撇小嘴，懒得和护犊子的卓景宁计较，于是掰着手指头说道：“郭北县往北是一片荒山野岭，基本上已经没人了，就算有也不知道算人算鬼。所以继续得往北算，那里只有一座县城，叫南安县。这只是一座小县城，附近相邻的县城都比较多，最出名的是那一座帝回县，你应该有印象。” 卓景宁点了点头，帝回县他当然有印象，当初踏入那座县城，他是因为遭受鬼神算计，落入了芙蓉主的剧本当中。 “那地方我没怎么细看，不过根据那些鬼王的巡视，你儿子应该不会去那边。不知道是黑山老妖还活着的时候干的，还是其他的鬼怪在你我当初去了第二层聊斋世界的时候干的，从郭北县过去的路，已经断了。” 卓景宁听到小狐狸这么说，于是心里有数了，他帮小狐狸总结一般问道：“你是在郭北县北边那块，压根安排对吧？” 小狐狸嗯了一声。 卓景宁眼角抽了抽，然后沉声问道：“那其他三个方向呢？郭北县往北怎么样我是去没去过，不过另外三个方向，当初我为了修建城墙，可是特意去看了一眼。” 这是卓景宁刻意这么说的，目的是为了让小狐狸别忽悠自己。 和小狐狸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实在是太知根知底了，不过小狐狸会现在这样，卓景宁心知肚明，这锅得他自己背。要不是他惯得，小狐狸也不会越来越无法无天，连在他儿子这件事上都敢这么随意处理。 “郭北县的南边，有不少山，但山路并不陡峭，所以里面原本是有不少部落寨子的，不过都投靠你了，所以那地方还剩下一些实在是念旧，或者和一些鬼怪有关系的人。” 听到这儿，卓景宁忍不住打断道：“有你这位鬼神在这，那些山里的鬼怪却不来投靠你，会不会是和那些即将回来的鬼神有关？” 他对那三处的地方，只是知道个大概，详细点的就不清楚了，难免会因此生疑。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发现是那些鬼怪的实力太弱了，连一个蛇级鬼怪也没有，郭北县这儿诡像级都有十几个，他们是怕来了受欺负，被奴役，所以才不敢回来。那些和鬼怪有关系的人，或是因为美色，或是仰仗着鬼怪，又或者是被迷惑了心智，总之，那些鬼怪不来，那些人也不能过来。” 卓景宁点了点头，这种鬼怪和人的关系，他并不陌生，大概是就像是他和小狐狸这样。只不过相较于那些人，无论是他，还是小狐狸，都是站在了最顶端。 “那么你是怎么安排的？” “我在那边投下了一个剧本，派了两条实力一般的小蛇过去。” 剧本？卓景宁愣了一下，然后这才意识到小狐狸是鬼神，想要设下剧本，并不困难，便顺嘴问了一句：“剧本讲什么的？” “青蛇传，一条青蛇和书生的痴情故事。” 卓景宁强忍住没把呵呵两字吐出来，这个剧本不用说就知道是打哪儿抄来的了。他不由摇了摇头，然后问道：“另外两处。” “西边全是水，那地方的人不是来投靠你，就是去了云中观的山脚下。” “云中观？那不是那个至人屠鬼神天师的地方吗？我记得那地方距离郭北县很远啊，郭北县西边的地方，就算稍微云中观近一点，那路程也很远啊！怎么那些人去了云中观？”卓景宁一脸奇怪，接连问道。 “你以为那两个至人跟你一样，缩在郭北县能二十年一动不动吗？”小狐狸白了他一眼。 卓景宁这下明白了，于是他问道：“那么你知道当年在百忍心中种下心灵种子的人是谁？” 当初他为了重整卓百忍的三观会那么麻烦，便是因为心灵种子的缘故。这是一种将自己的认知、判断完全烙印在他人心中的方法，通常是用来传承用的，只不过会改变种下心灵种子人的性格，相当于小半个夺舍。 种下心灵种子，不只有至人才能施展，修成年轮印记就可以了，只不过会存在很大的失败率。卓景宁从没想过收徒，所以这手段是他后来才想到的。 “怎么？这会儿肯问了？”小狐狸偷笑道。 “嗯。”卓景宁点点头。 小狐狸都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所以卓景宁坦白的很直接。他不让小狐狸当初插手是因为考虑李婉淑，这一心理活动小狐狸百分百知道，只不过不说出来罢了。 自然，小狐狸也会因此而耿耿于怀。 女人都是记仇的。 听到卓景宁没有死要面子，小狐狸就没了纠缠不放的心思，她撇撇嘴道：“不是云中观的那个，是另外一个。你的同行。” “白龙寺的莲花僧？”卓景宁道。 莲花僧、屠鬼神天师、季道人，便是当年宋国的三大圣人。而眼下，则是莲花僧、屠鬼神天师和黑山寺住持。即卓老爷的新马甲。 “他那次来的时候我没感应到，后来我路过云中观的时候，只发现了那个牛鼻子，就想去顺便找个麻烦，结果我一下去，才发现那牛鼻子和那秃驴都在。” “你是说，莲花僧的隐匿手段很惊人？”卓景宁一下子明白小狐狸的意思。 小狐狸点了点头。 “那么就是他了。”卓景宁点了点头，至人、擅长隐匿、能够瞒过小狐狸，这三点足以证明当初那人是莲花僧。 不然不会那么巧。 不过，卓景宁想不明白，莲花僧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是什么？ 他可真是没有想过找莲花僧麻烦的心思，甚至都没想到这位至人。偏偏那位至人，千里迢迢跑来郭北县，给他儿子种下心灵种子！ 难道说，真的只是路过？ 因为看到鬼神在暗中保护卓百忍，便对卓百忍的身份到奇怪。然后，就查到了卓百忍是卓景宁的儿子，更查到了黑山寺的住持就是卓景宁乔装的，于是就有了种心灵种子的念头，并且加以行动了。这合理是合理，只不过卓景宁怎么都觉得这位莲花僧是有备而来，早就盯上他了。 看出了卓景宁的疑惑，小狐狸却不回答，而是直接俏生生的翻了个白眼，摊摊小手，说道：“那次我发现有两个，就直接跑了。你想知道那个秃驴为什么这么做，自己去问。” 卓景宁点点头，目光闪烁的说道：“好，等见过狼心姑娘，没找到吕道人的话，我们就去白龙寺见见这位莲花高僧！” “要是找到吕道人呢？”小狐狸问，拆台她是最爱干的。 “宰了吕道人再去。”对于能增加惩戒强化的目标，卓景宁怎会放过？鬼神还没回归，这天底下就没几个能符合他要求。 找到一个是一个。 “所以你压根就没想放过那位狼心姑娘。”一直在观察卓景宁内心的小狐狸，一脸了然的说道，那小眼神分明是在说我就知道。 卓景宁脸色一僵，然后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他说道：“言归正传，你在西边怎么安排的？” “全是水，我就扔了几个水鬼进去，让他们看着点，让你儿子别被淹死了。” “没了？”卓景宁一瞪眼。 “难不成还要准备鱼竿，方便你儿子在那边钓鱼？”小狐狸也瞪他。 卓景宁被小狐狸怼了一句，他砸吧下嘴，仔细想想还挺有道理的，小狐狸这么安排夜行，于是他就问道：“那东边呢？” 小狐狸小手托腮，沉吟了片刻，然后从卓景宁身上跳下来，转了两圈稳稳落地后才说道：“没安排。” 卓景宁：“……” 深吸口气，他问道：“那边什么情况？” “郭北县往东，穿过洛水河，就是中原地区，鬼怪不少，但人更多，二十年来那地方心境修行发展的很快，有不少人能对付蛇级鬼怪，所以往那边只能安排人，不太好安排鬼怪。” 卓景宁点点头，没想到这心境修行发展的速度这版块，那么看来用不了几年了，最多三五年，鬼神再不现身，这凡人和鬼怪的位置，就要开始持平了，一如当初的第二层聊斋世界那般。 “那我放心了，这小子的拳脚功夫不错，不过还是派人过去一趟。县衙的人不方便去，就让黑山寺的人去一趟，我先去书信一封，将事情交代清楚。”卓景宁说着，就走回了书房。毕竟这事关自己儿子。 小狐狸一蹦一跳跟在卓景宁身后，等卓景宁一坐下，她就安静的站旁边给卓景宁磨墨。 乖巧无比。 一如当年初见。 400、万岁万岁万万岁 月光穿透枝丫，落下斑驳的剪影。但在这山林间，却没有半点的虫鸣，沙沙、沙沙，一行人抬着轿子快速赶来，这些人脚不着地，身影若隐若现，仿佛透明一般，正是造成了此地瞬间寂静的元凶。 鬼抬轿子！ 只不过和寻常的鬼抬轿子不同的是，抬轿子的，是四个诡像级的鬼王。一身气息骇人无比，弥漫不散的诡像力量尽管被压制到了极点，但还是有一部分晕染开来，让此地带上了不祥的气息，就连风声也听着骇人无比。 此地已经是元国境内。 和清廷的鬼祸成灾，活人末日不同，这元国尽管同样鬼祸成灾，但活人却还幸存着不少。这些活人，无一例外，都是依附着当地的凶恶鬼怪，甚至将鬼怪奉为神明图腾，一直信仰着。 附近有一座小县城，供奉的是一头恶鬼。 名为火炭鬼。 已经形成了诡像，实力很强，能够罩住这方圆十里，也是这一带活人所依附的，被称之为火炭鬼王。 往日里，火炭鬼穷凶极恶，每隔三日，就需要一个凡人少女侍寝，在享受完少女的同时，也将少女烧成灰炭。 火炭鬼这一习惯，也导致这座县城当中的女孩数量一直无法多起来。甚至为了繁衍，这地方的活人已经开始一年一夫的轮换制度，也就是过一年，一个女孩就得换一个丈夫。 因为男多女少。 而外地的，自然不可能嫁过来了。 今夜，按照火炭鬼的规矩，本是火炭鬼享用侍寝少女的日子。然而，这一夜的火炭鬼格外老实，甚至早早就下达了命令，让县城内的凡人禁止晚上出现，而火炭鬼则带着一帮鬼怪，早早地在县城外等候着。 轿子，出现在了火炭鬼眼中。 一瞬间，火炭鬼带领一帮鬼怪跪下。 “恭迎九尾天狐王！” 一众鬼怪大声喊道，声音震动附近山野，形成了滚滚声浪。 轿子停下，四个抬轿子的诡像级鬼怪目光转动，惨绿之色在眼中浮现，几乎实质化，非常骇人。不过，这四个诡像级鬼怪都无比老实，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 轿子的帘子，被一只手抓了起来。 这不是一个女孩子的手掌，而是一只男人的手掌。 跟着，是一双黑色皮靴塔踏了出来，镶金嵌玉，彰显着鞋子主人的富贵气派。而紧随其后的，是一身县太爷的大红官袍，本是仙气十足的白鹤刺绣，不知为何，此时看起来格外狰狞，仿佛这不是刺绣，而是一只凶恶的鬼怪。 官袍的主人，有一张俊朗的脸庞，尽管面无表情，但不怒自威，无形的压力落在人心头，也落在鬼心头上。 火炭鬼瞧见来人，连忙再次行礼：“参见卓老爷！卓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卓景宁听到这话，忍不住微微摇头，笑了起来，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这万岁万岁万万岁，可不是我能用的。” 轿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娇媚的笑声，跟着是有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但你就是万岁啊！皇宫里的不见得能活一万年，但你可以。” 卓景宁微微摇头，跳过这一话题，然后他看着火炭鬼问道：“你亲眼见过当年狼城城主的孙女之一狼心？” 小狐狸能知道那位狼心姑娘的消息，可不是小狐狸亲眼所见，而是从这位火炭鬼王口中得知的。 “正是。”火炭鬼连忙回答。 “元国的至人就没有想过收拾你们？”卓景宁点了点头，然后就问了一个和上一个问题看似完全无关的问题。 “卓老爷有所不知，那两位至人早年结了仇，怕对我们动手的时候，被另一方偷袭，因此这两位至人一直没什么动静。大概两三年前，这两位至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然后就对我们下手了，有两位鬼王比较倒霉，因此丧命。随后，那位狼心尊主就出现了，先后跟两位至人动手，不落下风，因此我们这出彩安然无恙。” 火炭鬼说着就叹了口气，然后一脸恭敬的看着轿子，继续说道：“尽管如此，可小的也是实在是有些不安，恰好遇到了九尾天狐王，这等天赐良机，小的怎么会错过？因此，才有了小的来找九尾天狐王投诚！” 火炭鬼说的详细，卓景宁一下子他听明白了。 这元国原来只有两位至人，对峙之下，在聊斋心境体系成形后，反倒是十几年没有轻举妄动。不过，最后大概是看凡人被鬼怪如此奴役，于心不忍，这才有了暂时和解，然后共同对鬼怪出手。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超然物外，可不是在面对生死威胁的时候束手就擒。对于元国两位至人的忌惮，卓景宁倒是挺能理解的。 况且，这心境力量体系的成形，卓景宁隐隐感觉到，似乎聊斋世界在延长至人的寿元。卓景宁估算过，尽管不多，但活上一百二十年左右，还是可以的。 在寿元延长的情况下，自然更想好好地活着了。 毕竟求生，才是生命的本能。 “狼心，你们称呼她为尊主？”卓景宁问道，他想知道这尊主只是简单的一个称呼，还是代表那位狼心姑娘的一部分力量。 小狐狸自号九尾天狐王，以她的身份为号，同时代表了小狐狸最强大的力量九尾。 “是的，不是鬼神，却能抗衡至人，不正是尊主？”火炭鬼笑着回答道，然后话音落下，火炭鬼就浑身一僵，整个形体仿佛石膏一般，瞬间僵化了，并且完全变成了灰白色。 卓景宁一惊，急忙退后。 小狐狸也从轿子里飞了出来，她感觉到，那一瞬间从火炭鬼体内爆发出了远超诡像级的力量。 有点像是鬼神之力，却又有些似是而非的感觉。 灰白色的火炭鬼，就像是从鬼体变成了石头，但很快的，这一块石头解封，然后一个少女身影出现在卓景宁和小狐狸到的面前。 是一个有着狼耳朵的少女，不过她的影子，却是魁梧无比，似乎是一个大汉，同样有着狼耳朵，不过却有两个脑袋，看起来人且狰狞。哪怕此时月光暗淡，这一个影子都格外的显眼！ 401、还有呢？ 卓景宁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了这位狼心姑娘影子的变化，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后，那一个特殊域随之形成，这一个特殊域尽管一直提供不了什么力量，但似乎因为这个特殊域的出现，卓景宁逐渐拥有了类似“神识”一般的能力。 有时候不用睁开眼，都可以朦胧的感应到外面有什么，或者什么人靠近他。不过时灵时不灵，很多时候都不管用。 但相对应的，对于异样力量的感知，因为这类似“神识”的能力出现，卓景宁就异常敏感。 此时，他就敏锐的发现，这狼心姑娘一身恐怖的气势，源头居然是她的影子！ 而她的身体，仿佛只是承载这恐怖气势的的空壳而已。 “好久不见了，卓县令。”狼心姑娘看着卓景宁，不由露出了笑容，然后她看着小狐狸，点了点头，“九尾天狐大驾光临，小女子应该还算迎接的不算迟吧？” 卓景宁正想开口，小狐狸却抢先出声了：“我该称呼你狼心尊主，还是狼城城主？” 狼心姑娘低声笑了笑，她看着小狐狸，大有深意的说道：“我叫狼心尊主，还是狼城城主，有何区别？反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无论如何，我都是我，我始终都是我！” 小狐狸挑了挑眉，她冷哼了一声。 狼心承认了她就是昔日狼城城主所化，但同时也间接讽刺了小狐狸。以王号九尾天狐宣告天下，同时去也遮掩了自己本来的名字卓元清。 “你好端端的鬼神不当，施展什么禁忌秘法，去自己血脉身体里做什么？”小狐狸冷哼一声后却没有动怒，而是直接问道。 “我若是还能当鬼神，我怎么会出此下策来置之死地而后生？要不是上天给了我一线生机，让我得到了这一秘法，我现在早就已经死了，步了芙蓉主的后路。”狼心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鬼神之位只有三百六十五位，那位梦魇鬼神要出世，我被逼让路啊！” 前面的话，狼心是用无奈的语气说出来的，后面那些话，就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卓景宁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道：“那位没死？” 聊斋世界改天换地，卓景宁还以为从现实世界来的那个魇，已经随之被聊斋世界给灭杀了，可现在听这狼心的话，分明是那个魇还活着！ 不仅如此，还成功的占据了鬼神之位。 可是，梦魇的未来之象不都已经被聊斋世界给杀了吗？未来之象被杀，梦魇鬼神也就不存在了，只剩下现在之身或者过去之影的他们，都被逼得从第三层聊斋世界，落入此方世界了。 卓景宁觉得那个魇只有一个现在之身，因为那个魇完全是靠本身的实力成的梦魇鬼神。如果聊斋世界要灭杀所有梦魇鬼神，那么无疑是要将那个魇彻底杀死。 “有句话叫天算不如人算，我也没想到这句话放在天身上，也能适用。”狼心冷笑连连，从他重生后变成她，似乎知道了很多事情。 “那么那些鬼神都去哪儿了？”卓景宁问道。 “他们其实都已经出现了，只不过你没有遇到罢了。我遇到了两个，然后发现那些曾经的梦魇，反倒不是最可怕的。梦魇的未来之象最恐怖，鬼神都能轻易杀死。但梦魇的过去之影和现在之身，哪怕是复活了，都不见得会很强。” “现在最恐怖的，还是那些拥有鬼神之位的。他们才是新聊斋世界的宠儿。”狼心说着，就看了一眼小狐狸，大有深意的说道：“说来讽刺的是，曾经聊斋世界的宠儿九尾狐，却不在此列当中。” 小狐狸的眼神顿时很不善。 只不过狼心说的是都是实话，所以她没有动手。 原有的鬼神消失，然而她却留了下来，这一点意味着什么，小狐狸早就有所猜测了。此时狼心的话，只不过是证实了这一点而已。 “那么，狼心尊主，你这次大费周章的出来，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嘲讽我妻子的吧？”卓景宁这时候出声道，他的目光阴沉，同样很不善的看着狼心。 然后，卓景宁不动声色的问道：“前些日子，狼心尊主你和元国的两位至人先后交手，那么你感觉这两位至人的实力，到底如何？” “你什么意思？”狼心瞬间戒备的反问一声，她微微皱眉，看着卓景宁和小狐狸。 卓景宁指了指自己，一脸平静，然后不急不缓的说道：“他们和我比，我强一点，还是他们强一点？这一点我很想知道。毕竟，我站在哪一边的，你很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找我们，多半也是为了和我们联手吧？” 狼心这才放下戒备，她缓缓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卓景宁说的联手一事，然后想了想才开口道：“他们应该比你要强很多，我不是他们对手。你虽然也修成了十八道年轮印记，但你只是独自摸索而成，根本没有前人的经验积累，甚至你连那个特殊域的力量都借助不了，而他们已经可以借助了。另外，你只能简单使用年轮印记上的鬼术吧？他们都已经能借助特殊域来增强年轮印记上的鬼术了！” 说到这里，狼心眼中露出恨色，她愤愤的说道：“若不是这该死的天发疯，让年轮印记上出现了鬼术，我又怎么会如此狼狈？莫说叫我身受重伤，便是伤我半根毫毛，他们都休想！” 卓景宁听到这里，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满脸诚恳的问道：“还有呢？” “还有……”狼心以为卓景宁是在打听那两位至人的事情，不过这也正合她的心意，于是仔细想了想，“更多的方面，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勉强在他们手下自保。眼下曾经的梦魇即将恢复过来，尽管他们并不是最大的威胁，但对我们而言，无疑自身安危会成问题，不如我们仔细商量下如何联盟？” “好说，好说。”卓景宁连连点头，满脸笑容，似乎是真的非常赞同这件事情，然后他接着问道：“狼心尊主，你是如何控制这火炭鬼王的？这手段好生高明啊，我可是丝毫没有觉察到！” “这倒不是我手段高明，而是这火炭鬼太过贪心，得了我之前的一滴鬼神之血，妄图融入自身，从而让他的诡像力量增强。只不过，他的实力是增强了，但也完全沦为了我手中的玩物。若不然的话，我想要控制一个诡像级，还要大费周折。”狼心一脸好笑的说道，似乎是在嘲讽这位火炭鬼王的愚蠢。 卓景宁点了点头，说道：“这下我没问题了。” 然后，他按下了惩戒。 402、般若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昔年狼城城主贪狼通过借命秘法所化的狼心尊主，心境+1。”随着脑袋中浮现出这一行信息，卓景宁的心情一瞬间无比愉快。 好久没有听到这么让人开心的消息了，还真是久违的感觉啊！他都二十年没有感受到惩戒带来的好处了！ 而随着惩戒强化力量的出现，卓景宁只觉得自身突然间轻若无物，仿佛不存在一般。他下意识的往下看去，然后就看到了县城，看到了县城里蜷缩在各自屋内的人，甚至还看到了悄悄路过的虫子。 然后，卓景宁就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看到了。 而是他身上又出现了那种类似神识的状态，只不过这一次，这一种状态随着第十九道年轮印记的形成，已经完全稳固下来了。 “如是我闻！”卓景宁忍不住双手合十，一瞬间他跌出了那一种神识状态，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一尊四面八臂的金身，从他身后浮现出来，喜怒哀乐情绪分别呈现，仿佛演绎了人生百态。 嗡—— 卓景宁这一声佛号并不响亮，然而无形的波动却在一瞬间震动了方圆数里之内，让这附近一带尽是卓景宁的这一声佛号。 连带着的，是不知多少鬼怪遭殃。 蛇级鬼怪还好一点，但普通鬼怪，无论多少，只要是在这一声佛号波及的范围内，一瞬间尽数灰飞烟灭，丝毫不存。 只有蛇级鬼怪，才能仗着一身蛇纹的恐怖恢复能力，须臾间恢复，然后惊疑不定的寻找刚才是谁在偷袭自己。 当然，那些蛇级鬼怪无疑是找不到罪魁祸首了。 “年轮印记，双九之数果然不是极限。”卓景宁眼中浮现惊喜万分之色，他因为卓百忍的出生，从而让自己作为人的一生开始圆满。因此心境升华，从十六道年轮印记叠加到了十八道，满足双九之数，只不过从那以后，这些年来，卓景宁的心境再也没有半点进步。 “也对，我是靠惩戒才有了今日的至人成就，若是没有惩戒，我就算历经生死，由假成真，让我有着远超普通人的心境底蕴，但五六道年轮印记，便是我的极限了。” “只不过，鬼术只能用于十八道吗？”卓景宁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这第十九道年轮印记上，并不存在鬼术。 不过，有了这第十九道年轮印记，卓景宁在施展观想法上，更加轻松随意了。 所以那一声佛号能有如此威力。 “看来以后要多斩妖除魔啊！”卓景宁忍不住如此说道。 只不过听到卓景宁这话，作为“斩妖除魔”中的一员，小狐狸有点不乐意了，于是说道“啧啧啧，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卓景宁伸手可劲儿揉了揉小狐狸的小脑袋，一脸温文尔雅的笑容，就这么看着她。 小狐狸撇撇小嘴，然后就用小手往嘴边一划，做了一个手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乱说话了。 卓景宁这才将手缩回。 什么叫提起裤子不认人？他和这女装大佬可没一腿！ “接下来是去找吕道人吗？”小狐狸问道。 “不，将那座县城的人，接去郭北县。”卓景宁却指了指不远处那座县城，那一座本来是火炭鬼领地的县城。 “火炭鬼死了，这些人就完全沦为鬼怪眼中的口粮和种鬼术的土壤了。”卓景宁幽幽的说道。 他眼中的神色复杂，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 如是我闻他已经修到了尽头，所以在黑山寺的时候，闲暇之下，卓景宁所看的是佛经。 佛经中，有一句偈语。 华严最初三七日，阿含十二方等八，二十二年般若谈，法华涅槃共八载。 这一句偈语所说的，是佛陀讲经说法的四十九年中，所讲述的佛经。其中，般若经佛陀讲了二十二年，因此名声最大。 卓景宁所选的佛经，也正是般若经这一本。 这些年里，心境修为没提升，但对这般若经的感悟，却是极为深刻。他从般若经中，明悟了“正见”、“缘起”、“性空”，正见自身，缘起于心，而这性空——让卓景宁感悟最为深刻。 相对于般若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一句话流传更为广泛，也是读了般若经，卓景宁才明白，这佛门的“空”，说的并不是没有。 空，是有。而不空，才是没有了。 正如肚子里空了，才吃得下饭。而要是不空，那就吃不了饭。 而这“性空”，也被称之为“菩萨境”。 因此，眼下的卓景宁，还真有几分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若不然，换作以往，他压根不会为这一座县城的凡人所考虑。 以前的卓老爷，只讲自己的利益！ 小狐狸看了卓景宁一眼，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吩咐那些鬼王去照做。 鬼术在这聊斋世界，如同是法术一般，拥有种种神秘莫测的威能，将一座小县城里的凡人转移走，根本不算什么。 然后，去找吕道人。 不出卓景宁所料，这厮在听说狼心尊主能够抗衡两位元国至人后，果然出现在了元国境内。 上一次，是卓景宁疏忽大意，低估了吕道人，没想到这厮不过诡像级，却能够爆发媲美鬼神的力量。 而这一次，吕道人自然是插翅难逃。 “卓县令，不知你能否告诉吕某人，吕某人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你非杀吕某人不可？”吕道人纵使即将身死，也不减半分风度，他一脸苦笑的看着卓景宁，当初他是真心去投靠九尾天狐王，怎料到卓景宁和九尾天狐会埋伏他们。 若非他当时凑齐了鬼八仙，以另外七位形神俱灭为代价，他根本逃不了。 “我是人，而你是鬼，这就足够了。”说着，卓景宁按下了惩戒。 吕道人瞪着眼，听到这句话，他难以继续保持平静，情绪激动之下，吕道人伸出一只手，指着小狐狸，不过没等他说什么，就身子一僵，跟着灰飞烟灭。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鬼八仙之首吕道人，心境+1。” 卓景宁眉头一松，这吕道人果然不简单，能达到难缠鬼怪标准。 然后，卓景宁就愣住了。 。 403、宛如一对黑风双煞 卓景宁看到了一扇门。 门不大。 甚至可以说很小，用狗洞来形容，可能会更贴切一些。 卓景宁没有开门，因为他知道这扇门的后头是什么。是他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后形成的特殊域，可以困住鬼神的特殊域，原本是他只能感知到，但无法看到的。不过在此时，却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卓景宁忍不住要去开门，但随后就发现这门他根本打不开。 “二十道年轮印记，还不够资格打开吗？”卓景宁心中这样想到，他看到的这扇门就消失了。卓景宁随即就试图让门再现，但费了一番功夫，这扇门始终没有再出来。 “只有在叠加新的年轮印记的时候，才会出现吗？” 卓景宁想了想后，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然后他转头问小狐狸：“刚才的那扇门，你看到了吗？” “你怎么能打开通往第三层聊斋世界的入口？”小狐狸不答反问，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卓景宁。 卓景宁这会儿才发现小狐狸比他还震惊，然后他错愕道：“那是第三层聊斋世界？” “怎么？不是吗？”小狐狸一愣后立马反应过来。 卓景宁缓缓吐出口气，回答道：“那是我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后，形成的特殊域。” “但门后的气息我不会感应错，那是第三层聊斋世界才会存在。”小狐狸摇了摇小脑袋，说道：“虽然我没去过第三层聊斋世界，但在我的未来之象没被摧毁前，可以清楚的感知到第三层聊斋世界。” 卓景宁不由沉默，片刻后脸色微微一变。 小狐狸不可能骗他。 那么特殊域就算不是第三层聊斋世界，也和第三层聊斋世界有关。 由此，是不是就可以得出一个猜测——能在第一层聊斋世界修成至人的，很有可能是那些梦魇鬼神的过去之影所化？ 就算不是，也和梦魇鬼神大有联系。 “可是现在梦魇鬼神不都没了？狡兔死走狗亨，梦魇鬼神的出现，是聊斋世界为了压制鬼神的权柄力量，眼下鬼神压制的差不多了，梦魇鬼神也都没了利用价值。这位狼心尊主的话不可全信，但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小狐狸俏生生的翻了个白眼，卓景宁不说话，她就直接读取了卓景宁的心中念头变化。 卓景宁闻言，脸色一僵，不由呆滞。 好像还真是他杞人忧天了…… 不由的，卓景宁脸上露出了笑容，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有时候想太多也不见得是件好事，聪明反被聪明误，莫不过于如此了。 “不知道百忍现在到哪儿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卓景宁说道。 “不去找莲花寺的麻烦了？”小狐狸诧异道。 这么宽宏大量不太像是卓老爷往日的画风啊？ “不找了。”卓景宁摇摇头，他一脸若有所思之色，说道：“之前是我坐井观天了，莲花僧、屠鬼神天师这些至人，可以说都有着前人遗留下来的笔记秘籍，如果他们又都和曾经的梦魇鬼神有关，此时鬼术能被心境修行者使用，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还有就是，之前狼心尊主说了，元国的两个至人，可以借助特殊域的力量来加强鬼术威能，这是我现在办不到的。我至少还要再叠加一道年轮印记，将刚才那扇门打开才行。” “现在不比以前了。我尽管不老不死，但在抵挡鬼术方面，实在是太弱了，身体和寻常人相差无几，这完全是将我拉到了和这些至人的同一个体质水平。眼下他们的心境修为比我高深，他们就算奈何不了我，我也杀不死他们。” “更何况，我和你的名声，现在完全就是一对黑风双煞。你我若对付某一个至人，其他的至人必定会忍不住出手相帮。” “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能轻易明白，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卓景宁分析着说道，他动手从来都不喜欢冒险，至少九成的把握才会去做。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靠着实力碾压。 小狐狸又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在针对卓景宁的这番分析。卓景宁的这番分析很在理，而且事实也多半如此，只不过小狐狸不太喜欢那一个黑风双煞的形容。 黑风双煞，怎么听着都像是在骂狗男女。 她可是狐！ 九尾天狐懂不懂？ 可不是狗！ 于是，卓景宁和小狐狸坐着轿子，返回了郭北县。随后他就找个鬼怪过来问问，卓百忍现在到哪儿了。 不过得到的消息，却让他有些失态。 “他去清廷了？”这一声卓景宁是吼出来的，他一脸惊愕，这才没多少时间啊，卓百忍就跑到了清廷？ “住持，公子还没到清廷，不是看方向，应该是清廷无疑。”在一旁负责传讯的鬼僧连忙解释道。 “怎么去的？”卓景宁的情绪很快稳定下来，然后他看着这鬼僧问道。 能这么快就到清廷附近，不是人力能够办到的！单纯靠人力超凡脱俗，这是聊斋世界所不允许出现的。若不然，他的体质强化也不会被压制的和普通人差不多，只剩下不死化这一个无法被压制的特性还在。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鬼术！ 只有鬼术才能办到！ 他就依靠遁地鬼术，一念之间往返于黑山寺和郭北县的县衙。 “住持，你派去的黑山寺和尚还没接触到公子。这消息是一鬼怪传过来的。那个鬼怪发现公子突然消失在郭北县附近，然后立马循着踪迹追了上去，不过在匆匆留下这一个消息后，那个鬼怪就消失不见了。住持，我怀疑，是有人动手将那鬼怪给灭杀了。”这鬼僧说道。 这是当初兰若寺剩下来的几个鬼僧之一，也是唯一一个幸存到现在的，没有被当年小狐狸一缕发丝所化的莫名恐怖给杀了。 二十年来一直在卓景宁手下听候使唤，也算是心腹之一。 这鬼僧实力不怎么样，不过喜欢花里胡哨的称号，自号杀生和尚。然而往日里除了卓景宁准许的血祀外，多杀一个人，这杀生和尚都不敢。 “那鬼怪什么实力？”卓景宁脸色一沉。 这是有人在算计他！ 卓百忍什么身份？不是他看不起卓百忍，而是除了卓百忍是他儿子这一点外，其他的都不值一提。所以将卓百忍带去清廷附近的人，目的毫无疑问是他！ 404、诡异和门（新书已发） “本是宋国境内一个独特鬼怪，拥有一丝诡像之力，善于隐匿躲藏和追踪。”杀生和尚连忙回答。 卓景宁眉头一挑，然后微微点头。他对这种独特鬼怪的印象很深，毕竟有一个这样的鬼怪，可是化为了他的惩戒加成。 善于隐匿躲藏和追踪，可就这样的鬼怪，转头就失踪了。那么下手的人是什么实力，就不难猜测了。 鬼神，或者至人。 至于诡像级想要无声无息的办成这件事，很难。 卓景宁目光阴沉，他让人去给小狐狸带声话，告诉她自己去哪儿了后，就直接动用地遁鬼术追了上去。 这是他儿子！ 须臾而至，不过没等卓景宁追上快要进入清廷的卓百忍，就被人给拦下了。 那是一个和尚，坐在半山腰的亭子里，似乎已经等他很久了。咚咚，木鱼声阵阵，听不到念经的声音，但这木鱼声却在这山间四处回荡，没有达到震耳欲聋的程度，但凭此足以看出此人绝不是普通人。 卓景宁没有见过莲花僧，但这一刻却是脱口而出：“莲花僧？” “是贫僧。” 莲花僧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很是消瘦，看上去犹如皮包骨一般。他看着卓景宁，语气格外温和的回应道。 卓景宁盯着莲花僧，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当初给我儿子种下心灵种子的人，是你吧？” “正是贫僧。这件事，是贫僧的不对，贫僧在这里向卓大人赔罪。”莲花僧很平静的回答道，他目光淡然，面无表情的和卓景宁对视，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更没有丝毫的歉意。 这是毫无诚意的道歉。 所以，卓景宁动手了！ 向来都是他跟人鬼话连篇，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这么对他了？真当他是好惹的？况且，卓景宁为这件事，心中已经咬牙切齿了好几年了。 此时真凶现身，他还客气干嘛？ 莲花僧似乎早就料到卓景宁会动手，在卓景宁双手合十的瞬间，莲花僧同样双手合十，只不过和卓景宁口念如是我闻不同的是，莲花僧是在低诵菩萨的名号。 “南无观世音菩萨！” 和卓景宁显化的四面八臂佛像金身不同的是，莲花僧身后没有佛像金身，只有一尊白玉塑像，然而在莲花僧佛号声音尽了后，这一尊白玉塑像一下动了起来。 没有什么巨大的响动，但心境交手，最是凶险！ 这是灵魂层次的攻杀，一时不慎，便会造成精神不断衰弱，直到完全丧失意识为止。 卓景宁面色沉稳，一如动手前。 不过莲花僧却是七窍流血，一脸铁青之色，他难以置信的高声叫道：“二十道年轮印记！你居然修成了二十道年轮印记！这不可能，你才成至人几年？这么短时间内，你怎么可能不仅突破了十八道年轮印记，还更上一层楼，额外修成了两道？” 莲花僧似乎是在怀疑人生一样，他无法置信的看着卓景宁。当时他会动手，就是看卓景宁那时候还没成至人，远不是他的对手。 不然的话，在另一个至人眼皮子地底下干这种事情，很难不被发现，然后大打出手，不死不休都有可能。 不能不老不死，这后代血脉自然极为重要。 哪怕对至人来说，也一样。 眼见卓景宁想再度出手，莲花僧连忙叫道：“且慢动手，且慢动手！” 卓景宁不管不问，趁你病，要你命！ 莲花僧见状，只好发狠。 特殊域的力量被引动，增幅了他的鬼术。这是一门诅咒，咒杀之下，一身血肉会尽化脓血。 卓景宁没办法动用特殊域的力量，鬼术方面比不过，一身血肉瞬间被消融，但也在一瞬间，他被消融的血肉又长了出来，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恢复如初。 莲花僧面色大变，他又惊又怒：“原来你是鬼怪出身！难怪能叫那九尾天狐倾心！贫僧还在纳闷，堂堂鬼神怎么会被儿女情长所牵绊。” 旋即，莲花僧换了鬼术。 这是专门针对鬼怪的，先是扼制恢复能力，然后利用鬼怪的恢复能力制造二度伤害，让鬼怪不仅没法恢复，伤势还会逐步加重。 恢复能力越强，这一道鬼术的威力也就越大。 卓景宁避闪不及，被这一道鬼术打中，然后一瞬间就从他身上出现了灾难性的伤势，让他大口吐血。 这一次受伤之重，是卓景宁从没遇到的。 “你果然是鬼怪！”莲花僧眼中一亮，立马盘膝坐下，然后开始念经。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这让莲花僧狂喜无比，一时间心态都稳不住了，他忍不住大声叫道：“将特殊域打开的几率不到万分之一，没想到贫僧一次就成功，卓大人走好，这说明天要杀你！你不得不死！” 卓景宁此时也是难以置信，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莲花僧的特殊域打开，将他整个人吞没进去。 这一过程，他毫无反抗之力。 仿佛这一刻，他站在了全世界的对面一般，被一下子给排斥了。 “咳咳！”解决了卓景宁，莲花僧跪在地上，大口咳血，想要打开特殊域，在特殊域不主动的情况下，他必须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这在莲花僧看来，这是值得的。他解决了连聊斋世界都奈何不了的一个异数。 在聊斋世界改天换地后，心境鬼术力量出现的瞬间，他脑海中就出现了关于卓景宁的信息，这也是他后来会向卓景宁动手的原因。 不光是他知道卓景宁的来历，莲花僧猜测其他的至人应该也知道。只不过，只有他选择了向卓景宁下手而已，原本他想慢慢图谋的，毕竟卓景宁身侧，可有着一位鬼神陪伴着，想要向卓景宁下手，还是让人心里发怵。 鬼神余威犹在！ 这一次，他也是逼不得已才现身，但没想到他居然打开了往日里根本打不开的特殊域，让特殊域解决了卓景宁。 尽管现在卓景宁还没死，但卓景宁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出来了，这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莲花僧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聊斋世界想要扶持起属于聊斋的人道意识，然后立天庭，以仙神代替鬼神，镇压此方世界。剧本早已经设定好了，人物也已经登场了，贫僧眼下所要做的，就是推波助澜，然后将利益更大化！” “杀了卓景宁，贫僧功不可没。聊斋世界开天之后，贫僧定然有一尊神位。只不过，这不够！出家修行并非清心寡欲，自古以来，就有佛道之争，这争的是利益，便是圣贤也无法避免。贫僧若是想要将佛门发扬光大，必须在这聊斋开天的剧本当中，获得更大的功劳！” 莲花僧呢喃自语，双眼中神采逼人。 至人本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为外物所动，然而此时的利益事关重大，甚至关于到了佛门能不能万古长存，兴盛发达，这让莲花僧也无法维持住以前的心境。 至人，归根到底，也还是人啊！ “不过，杀了卓景宁这件事，贫僧得保密才行。” “想当初，贫僧找上门，想要找他们联手，一个个顾忌卓景宁身边的九尾天狐……” “现在，岂能叫你们平白无故拿了好处？” “这件事，好好谋划一下，贫僧未尝不可当一回渔翁，隔山看虎斗。毕竟，那九尾天狐是鬼神，想要杀死这九尾天狐，可不容易！贫僧这次能打开特殊域，只能邀天之幸罢了！”莲花僧呢喃自语着，很快冷静下来。 然后，莲花僧想到了一件事。 “聊斋世界若是能直接动手杀了卓景宁，何必借我们之手？看来这特殊域，是聊斋世界所无法控制的啊！”莲花僧若有所思，一脸的怪异之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卓景宁还没死。 只不过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四周围不是灰蒙蒙的，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散发出五光十色的奇怪空间当中。 似乎是特殊域，只不过这个特殊域，和他修成第二十道年轮印记引来的那扇门，所携带的气息完全不一样。 那扇门后面，便是他的特殊域。 可眼下，按理说莲花僧打开了特殊域，那么这气息该和他的那个特殊域完全一致才对啊！ 怎么会完全陌生？ 难道说，每个人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所形成的特殊域都是不一样的？脑海中转过这些念头，卓景宁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与其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想想他该怎么出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是阴沟里翻船了！ 卓景宁也是没有想到，他在特殊域的定义当中，居然是鬼怪！ 这是卓景宁怎么也无法想到的。 “难道我真的是鬼怪？”卓景宁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来。 但很快的，卓景宁就有否定了这一个念头。 “我是什么，我很清楚！” 卓景宁瞪着眼，他转动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就在刚才，他发现有什么东西从他身旁经过了，擦着他的衣角过去，让他一下子感觉到了。 不过这会儿无论卓景宁怎么观察，都找不到刚才擦着他衣角过去的东西。 卓景宁凝神，继续盯着。 然后在片刻后，他忽然身体往旁边一倒，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他身上袍子的一角没能躲闪及时，被那道白光直接切没了一角。 “果然有东西！” “这个特殊域，果然有问题！” 这下，卓景宁确定了，不是他是鬼怪，而是这个特殊域本来就不正常。 甚至，这个特殊域本身就是为了对付他的。 卓景宁忽然神色一动，他猛地扑过去，“找到了！” 卓景宁本以为自己能抓到那个偷袭自己的东西，然而一批过去，就发现天地一变，他居然出现在一片山谷中，而他的一只手掌，正抓着一个青面獠牙恶鬼手中的大刀。 “什么东西？”卓景宁一愣，那个恶鬼就咆哮一声，抽回刀，然后一刀劈了上来。 卓景宁只好应对。 这个恶鬼的实力很强，自然恢复能力更为强大，哪怕是如是我闻观想法，都有点遏制不住。不过在半个时辰后，卓景宁还是彻底杀死了这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他趁着恶鬼重伤，按下了惩戒。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过去之影刀鬼，心境+1。”脑海中随之浮现出来的信息，却是让卓景宁愣住了。 “这东西居然某个梦魇鬼神的过去之影……” 卓景宁不由看向了四周，这个特殊域他要是没猜错的话，是聊斋世界在改天换地的时候弄出来的。 这个时候，惩戒的强化已经停止了，心境的强化悄无声息，也没有什么天象，不过卓景宁很清楚的感觉到，有一扇门在自己附近，只不过自己的实力不够强，又或者说身在这个诡异特殊域中，才无法打开这扇门。 于是，卓景宁往山谷外走去。 等他走出山谷，才发现一片五光十色的光晕中，是一座座漂浮着山。而他脚下踩着的，便是其中一座山。 卓景宁走了很长时间，直到离开那座山，也没有再找到第二个鬼怪。不过在卓景宁沿着路走到第二座山上后，便很快遇到了一头鬼怪。 没有废话，直接动手。 一番大战后，那鬼怪身亡。死法是被卓景宁趁着重伤按下了惩戒。 这是无解的伤害。 相对应的，卓景宁再次收获了一层惩戒的强化。 二十二道年轮印记！ 不过卓景宁高估了自己，哪怕他二十二道年轮印记，也无法打开那扇门。 于是，他上了第三座山。 这第三座山上，无疑也有一只实力强大的鬼怪。 是某一梦魇鬼神留下来的过去之影，实力强大，尤其是在现出原形后，居然有九条尾巴，战斗力极为可怕。 不过最终，还是卓景宁赢了。 这梦魇鬼神留下来的过去之影会瞬间恢复如初，但卓景宁也会，都是肉身不死化的特性，所以这其实是一场消耗战。 当消耗拼到了最后，便是卓景宁趁着对方重伤，按下了惩戒。 第二十三道年轮印记！ 这一次，那扇感应的门，终于被卓景宁伸手一拉后，拉了出来。 然后，门开了。 405、人道永昌（上） 门后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是他的特殊域。 而随着这扇门被打开，卓景宁整个人都被吸了进去，刚站稳，迎面就走来了一道人影。 这是一个卓景宁不认识的人。 是一名老者。 年纪看起来不算太大，大概五十几，身穿一身粗麻长袍，看着卓景宁一动不动。 卓景宁在这老者出现之初，是神经一下子紧绷的。这特殊域里面居然出现了人，怎么能叫他不戒备？不过随后卓景宁就放下心来，因为他发现这不是人，只是一道残影而已。 过去残留下来的影子。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道影子从过去残留至今，并且一直在这特殊域中。 “这粗麻长袍的制作方式太过粗劣，可是看这老者，也不像是底层，反倒是身居高位的上位者。”卓景宁试图分辨出这老者的来历，但只能看出这是古代的一个上位者。 卓景宁伸出手，一下了穿过了这残影，正要继续试探，卓景宁的目光却忽然一凝。 只见目光所及处，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一道道人影。 有年逾古稀的，有花甲左右的，都是老者。无一例外的，这些长者都是残影，并且身上的衣物，都是粗麻制成，丝绸一类的，完全见不到。 “大概是距今两千年左右……”卓景宁推算出了粗麻衣物出现的时间，这些长者的气势都不简单，只是残影都如此，那么可想而知这些长者生前该有何等权势了。 权养势，势才逼人！ 卓景宁看着这些长者残影，饶是他，都有些心神被摄的感觉。 然后，卓景宁的脸色变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些长者残影“这些都是二十道一年轮印记以上的古代至人？” 这些长者的气势都有些咄咄逼人，无比凌厉，似乎要与苍天分个高下一般。而这样的气势，其实在他身上也有。从二十一道年轮印记开始，他身上就无法扼制的出现了这样的气势，只不过他的气势，没有这些残影来的凌厉。 “古代至人的残影，怎么会在这特殊域中？” “还是说这是特殊域的秘闻，所有特殊域的源头，或者说是真正的特殊域？” “照此说来，那么一旦有人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他们的特殊域也该与此有关才对。可莲花僧的特殊域，就算不太正常，也该链接此处才是啊？” 卓景宁一时间疑惑重重，无论他如何设想，都无法合理解释。 “还是说——特殊域有两个……外面那个每一座山上都有一个梦魇鬼神过去之影的特殊域，其实是原本的聊斋世界第三层。” “元清说梦魇鬼神的过去之影和现在之身落入了人间，现在整个聊斋世界第一层，都即将群魔乱舞。” “狼心尊主死前也说过她遇到了梦魇之神的过去之影和现在之身所化的……” “可是，这天下之大，便是我宅在郭北县二十年，但我手下的鬼怪爪牙无数，没理由不知道他们啊！” “况且小狐狸是当世鬼神，哪怕不被聊斋世界眷顾，但此方世界没发生大变以前，小狐狸是当世公认的第一，无论如何，那些梦魇鬼神的过去之影和现在之身，在重新现世后都该来找小狐狸才是。” “现在结合那个不太正常的特殊域来看，那些梦魇鬼神的过去之影和现在之身，应该是没几个逃出来，基本上都被困在了那个不太正常的特殊域。” “那么那个特殊域是由什么构成？” 卓景宁拧着眉头，门打开后，是他的特殊域，按照小狐狸说的，那扇门有着昔日聊斋世界第三层的气息，那么那个不正常的特殊域…… 想到这，卓景宁忽然一愣。 他急忙看向四周，然后发现，他这个特殊域里根本不存在那种气息。 正当他诧异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信息。 “结绳记三二五年，我师吒创出练心法门，以心镇己身，不被鬼怪所迷惑。我穷尽毕生之力，推陈出新，终于临死前完善了练心法门，将之取名为心境修行。只可惜我族遭受鬼祸，无人肯听我，无奈之下离开部落，颠沛流离至此。” “结绳记三五五年，父王被鬼怪所迷，我因劝谏被父王驱逐，鬼怪唯恐我回去，命令我兄长追杀我。兄长顾念手足之情，特意放我一马，但我也和仆人失散，即将迷路死在山林之时，遇到了先贤阿恒子的尸骨，得到了心境修行法门。我便在山林中修行，多年后，仆人找到了我，要我去继承王位，我才知兄长父王全死在了鬼怪手中。” “结绳记四五三年，我苦寻之下，终于找到了当年夫献王的尸骸，不见传闻中的修行源经，但夫献王临死前将一部分感悟刻在了石壁上，只可惜断断续续，毫无用处。我自此决心开辟心境修行，将此法重现人间！” “结绳记五一一年，多代人努力之下，我等终于实现了祖先的夙愿，让心境修行重现人间。只可惜，我等来不及发扬光大，便遭到了鬼怪的围杀，临死前我只能送走了三名弟子，将希望托付给他们。” “结绳记五十一年，时隔十年，我韩终于将师父的心境修行传播开去，门下弟子也有人形成了年轮印记。无奈还是奈何不了鬼怪。” “结绳记五九五年，我终于开创了灭杀鬼怪的秘法，只可惜我即将被杀头，狱卒怕遭受牵连，这秘法注定是要随我一块儿去地下了。” “结绳记七二三年，有一自称遗世人的年轻人拜入门下，带来灭杀鬼怪的秘法。这非先人所创，但确实能灭杀鬼怪，我很欣喜！我族有救矣！” “结绳记九九九年，天何其不公！但我族永不为奴！” “夏七年，我遍寻先人，只找到先人残留下来的一些笔记感悟，和支离破碎的心境修行。幸好我有好友大摩僧陪我重现心境修行，只可惜我等二人终究是人力有限，这出自我等二人的心境修行，即使形成了年轮印记，也没有先人的十分之一力量。” “结绳记！” 卓景宁脸色微变，他知道这是什么时候，这在聊斋世界的年历中，是有明确文字记载以前的时代。 “心境修行居然是几千年前就有的，而现在所流传着的，只是残缺版本？” 他不由的看着这些残影，卓景宁这会儿明白了，“那么我这个特殊域，其实是先人之墓？” 。 406、人道永昌（下） 这些浮现在卓景宁脑海中的信息，都是从这一方特殊域中直接映照进来的。 这是这些残影在不知多久前，所铭刻下来的，哪怕时光流逝数千年，这些信息都没有消散。 这不光是记录了心境修行的坎坷历史，也是这些曾经先辈至人所留下来证明他们存在的唯一证明！ 聊斋世界，在过去，鬼神插手之下，这些先辈至人的痕迹早已经不存在了。 “原来现在的心境修行，只是阉割版本的。是由后来的一僧一道两人，联手整理前人的遗留，所重现出来的。” 卓景宁注视着最后出来的一道老者身影，这是一个道士打扮，尽管在他身边没有一个僧人打扮，但既然是他最后出现，而一出现，在他脑海中就浮现出来那最后一段信息，那么这道士无疑就是留下信息的最后一人。 “那么这最先出现的这粗麻长袍老者，便是心境修行的第二人——吒的弟子阿恒子吗？” 卓景宁看向了那一道老者身影。 不由沉默了。 这只是过去残留下来的影子，并不是残魂，犹如照片一般。但不知为何，卓景宁这一瞬间，却仿佛看到了一个饱受鬼祸之苦，无奈且痛苦的老者，在费尽心力后，终于得偿所愿的画面。 不过，这位先辈至人不会是含笑而逝，因为他是无人理解之下，颠沛流离而死。 这意味着这位先辈至人，当时的处境非常糟糕。 被赶出了部落，被鬼怪追杀。 这一位先辈至人阿恒子，完善了心境修行，却没能将修行之法传播出去。 卓景宁又看向了这第一位老者身后的残影，这是第二出现的身影。按照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信息，这位应该是夫献王。 一位在有明确文字记载年代以前的部落王族成员，因为部落中的王，夫献王的父亲被鬼怪迷惑，他的劝谏让他父亲愤怒，从而被赶了出去，还差点被害死。不过也因此，得到了阿恒子留下来的心境修行之法，也就是修行源经。 不过这位夫献王可能是敝帚自珍之辈，他死之后，有人苦寻之下，才找到了夫献王的墓地，但修行源经却不见了，只剩下夫献王临死前的感悟，这多半是夫献王到了晚年遭遇了不测，然后幡然悔悟之下做的，只可惜为时已晚。 这一个苦寻夫献王坟墓的人，叫韩。没有找到修行源经，便决定效仿先贤，自己开创。然而，几十年过去，几代人的努力，才创出了新的心境修行之法。 不过，没等韩的后人将心境修行之法传出去，就被鬼怪找上门，临死前送走了三名弟子。 而这三名弟子，或者其中一人侥幸活了下来，并且没有辜负他师父的期望，将心境修行传了出去，但到了晚年，都还在为无法奈何鬼怪而苦恼。 又过去几十年，有一位先辈至人开创了灭杀鬼怪的秘法，只可惜死在了牢狱之中，连消息也没有传出去。 至于灭杀鬼怪的秘法，自然是跟着风流云散了。 只剩下些许传闻，在人族中流传，让人一直在苦寻，充当希望的篝火。 直到一百多年后，一个自称遗世人的家伙找上了他们，然后将一部灭杀鬼怪的秘法传了出来。 对于遗世人，卓景宁的印象很深刻，这二十年里他却没有遇到，这一位坐忘真君的过去之影，多半是随那些鬼神的消失，一起被聊斋世界给安排了。 时机成熟，才会再现。 过去的遗世人，的确是守护着人族。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遗世人得到了死在牢狱之中的先辈至人所留下来的些许感悟，从而开创出了灭杀鬼怪的秘法。 之后的两百多年里，只有一句“天何其不公”，这说明这段时间里，先辈至人的处境越来越糟糕！ 若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一僧一道在后来寻找前人留下的遗迹，然后联手重新开创了流传到现在的阉割版心境修行之法。 “这里没有遗世人的残影，也没有那一僧，多半是其中出了一些变故。”卓景宁若有所思，他注视着这些残影，好一会儿后，就见他突然跪倒在这些残影身前。 “后辈至人卓景宁，见过各位先人！” 卓景宁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无论成与不成，这些先辈至人的所做所为，都是可歌可泣，无论如何都为后人留下了一条艰难可走的路。 心境修行虽然艰难，但这是先辈至人们，前仆后继，披荆斩棘，用献血铸就的！ 也让后人不至于完全愚昧。 这些先辈至人的残影，值得他一拜！ 然后，卓景宁起来，想继续找找，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信息。 他这个特殊域里头既然有这么的先辈至人残影，并且他达到了二十三道年轮印记才能够进来，这个特殊域一定有着很不一般，能给他助力的东西。 不过这时，忽然这些残影身上有无量光芒放出。 当光芒落在卓景宁身上的时候，他体内那一团往日里一直充当咸鱼的人道意识，突然活跃起来，然后将光芒吸收。 原本无形物质的人道意识，这一刻瞬间化为了实体。 只不过出现了一瞬间的实体，就又归于虚无，然后重新回到卓景宁的身上。 卓景宁忍不住闷哼一声，从人道意识身上有大量的力量流淌出来，让他身体开始发热，跟着一丝丝黑气从他体内冒出来。 随着黑气被逼出来，卓景宁惊喜的发现，他被聊斋世界压制到只剩下不死化这一特性的体质，居然开始恢复起来。 如同鱼鳞般的透明结晶体浮现在皮肤之上，一层叠着一层，无穷无尽一般。 尽管数量很多，但并不厚，并且无法用肉眼看出来，甚至感知都感知不到。要不是这些是长在卓景宁身上，他连自己也发现不了。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鬼神难伤的体质，回来了！ 双手握拳，卓景宁身上居然出现了龙吟般的声音，那是一道道龙形纹路，在卓景宁体表游走。 不同于过去那种四脚蛇一般的纹路，这一次是带着人道力量的真龙之形！ 不过卓景宁还没从体质回来的惊喜中缓过来，他就发现自己年轮印记上承载的鬼术在消失，在人道意识带来的力量冲刷下，十八道鬼术，破妄之眼、地遁鬼术等，一道接着一道，在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同样的，是以黑气的方式，从他体内钻出来。 卓景宁睁大眼，鬼术消失的同时，他脑海中又有信息浮现出来。和刚才浮现出来的方式一样，是从这个特殊域，直接映照在他的脑海当中。 407、为往圣继绝学（我的新书超好看） 卓景宁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幕幕画面，从过去一直到聊斋世界的二十年前，那无数的画面才戛然而止。 “原来，这特殊域，自从聊斋世界改天换地后，就变了……” 聊斋世界改天换地，可以说重整了一切。 一切被视为异数的，自然要抹杀。小狐狸说过去的聊斋世界第三层只剩下了残片，不知道飘在哪里，然而实际情况是，那飘着的确实是曾经聊斋世界第三层的一角，只不过和小狐狸说的不同的是——那是被聊斋世界给放弃的。 梦魇鬼神是真的难以杀死，想要杀死那些未来之象，聊斋世界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然后，就用这曾经的第三层，取代了过去的特殊域，也才有了心境修行体系出现超凡力量，不是因为聊斋世界开始眷顾人族，而是聊斋世界需要利用人族的力量，帮它镇压住这些梦魇鬼神留下来的麻烦！ 所以，卓景宁才会被吸到莲花僧打开的特殊域当中。 因为那根本不是真正的特殊域！ 真正的特殊域，被聊斋世界塞到了那一角废弃的第三层当中，这才会被小狐狸感应到聊斋世界第三层的气息。 原本，特殊域被塞到第三层的碎片当中，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和人族彻底失去联系，从而消失。 但这一切，都随着卓景宁打开那扇门，而改变了。 这特殊域被“唤醒”了。 随后，在特殊域帮助卓景宁解除身束缚的同时，也借助卓景宁强横一世的恐怖体质，将第三层聊斋世界那一角给吞噬掉，从而稳固了自身。 毕竟卓景宁三十三层惩戒强化大圆满的体质，是属于魇的力量范畴！ 鬼术消失，并不代表卓景宁的力量在失去，反倒是在为卓景宁寻本溯源，前人留下来的感悟，不断地浮现在卓景宁脑海中。 卓景宁不知道那修行源经是什么，但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将文字记载以前的心境修行，重现人世！ 卓景宁缓缓的吐出口气。 此恩，重大。 然后，他选择笑了。 这是他时隔不知道多少年后，以选择的方式笑了。 不过这一次，是畅怀大笑。 卓景宁，再次跪下！ 双手放于身前，他拜倒在这些残影面前。 然后，缓缓但却却无比坚定的开口道：“隔世弟子卓景宁，见过……诸位老师！” 嗡—— 一瞬间，卓景宁身上的人道意识跳了出来，在他身边旋绕着飞舞，放出无量光，将卓景宁整个人在这一刻渲染的仿佛神圣！ 通古今之变，为往圣继绝学。 人道意识没有自主意识，这一刻却被感染，在自发的为卓景宁欢欣鼓舞。 卓景宁站起来，伸手一划，便从这特殊域中走了出去。此时此刻，这特殊域他是来去自由。 不过卓景宁走出特殊域，却没能逃出聊斋世界塑造出来的诡异特殊域，看着那一座座在五光十色沉浮的大山，之前卓景宁的心中有些不安，但这一刻，他眼中只剩下了火热。 感谢聊斋世界，为他准备了这么多的升级材料！ 从这座山来到另一座山，用惩戒灭杀掉这座山上的鬼怪，然后卓景宁参悟一阵子脑海中的感悟。接着去下一座山上，重复之前的所做的。终于，让卓景宁在连续走过了七座山后，将修行源经创了出来。 只不过经过卓景宁之手的修行源经，和古代真正的修行源经，完全不同，融入了卓景宁对般若“正见”、“性空”的理解，也融入了他对道藏有始有终的领悟，更有着他读了大量儒家经典后的心得。 随着修行源经重现卓景宁手中，他的年轮印记上，再次出现了承载之物。 但却不是鬼术。 也不是一门门法术。 每一道年轮印记上，都有着卓景宁一层境界的最终感悟。每一道年轮印记上的感悟放出去，在瞬间就能化作一方小世界，哪怕是鬼神，都会被困在里面。 除了靠蛮力打碎整个感悟小世界，便无其他方法。 这最初的心境修行之法，真不是一般的强！ 但文字记载以前的先辈至人，处境却仍旧糟糕，可见在梦魇鬼神出现，剥夺鬼神的权柄以前，这聊斋世界的鬼神，是多么的恐怖！ 祖君、巩仙、芙蓉主、贪狼……这些霸道无比、绝世无敌的名字，若非梦魇鬼神夺走了鬼神的大量权柄，将是名副其实，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不灭。 好在真界的插手，让即将沦为鬼界的聊斋世界，勉强延续了下来，游走在人鬼交界的边缘。 但殁界的侵蚀，现在看来挺可怕的。 当殁界和真界都被聊斋世界驱逐，似乎是恢复了本性的聊斋世界，除了仍旧比原本游走在人鬼交界的边缘稍微好一点外，更加的霸道了！ 任何异数，都得被毁灭。 “不过，我应该还没被聊斋世界视为异数……”卓景宁其实挺不想和聊斋世界对抗的，他的惩戒已经和聊斋世界化为一体了，若不然在心境修行拥有鬼术的时候，他的年轮印记上就不会出现大量鬼术，而且一门鬼术比一门鬼术强大。 如破妄之眼和地遁鬼术，前者固然看似鸡肋，但那是以前，现在的用处很大。后者就更不用说了。 瞬移一般的鬼术，怎么会不厉害？ 在攻击方面，他也有这样的鬼术，威力很强大。只不过面对加持了特殊域力量的鬼术，卓景宁的鬼术不敌。 但总而言之，既然他能拥有鬼术，那么聊斋世界多半不会将他视为异数。 “这就给我很大的操作空间啊！”卓景宁如释重负的说道，为往圣继绝学，这件事可不好做。 如是他被聊斋世界视为异数，那么一出去，就要愉快的开始逆天而行了…… 那简直就是开局地狱副本啊！ 卓景宁这般寻思着，就上了下一座山，然后发现这山上空荡荡的，啥也没有，奇怪之下，他找了一遍，最终确定下来，这座山上被关着的梦魇鬼神已经逃了。 那不知道是过去之影还是现在之身，早已经落在了人间，潜伏起来。 于是，他放弃这座山，去了下一座山。 只不过，一上山，卓景宁的神情就不由微微一变。 408、我要人道永昌 这一座山上被关着的，居然是一个脸颊削瘦，发型怪异的青年男子。 遗世人。 对于遗世人被关在这，卓景宁并不意外，毕竟遗世人是梦魇鬼神的过去之影，但此时此刻见到遗世人，卓景宁还是唏嘘感慨不已。 “你是一路杀过来的？”遗世人主动开口道。 “是啊。” “时隔多年不见，你更强了。”遗世人说完这句，就闭口不再说话。 卓景宁于是问道：“你不想解释一下当年的事情吗？那一口梦魇井，你的现在之身，坐忘真君残魂。” 遗世人摇了摇头，“其实，我真的挺想结束的。不死不灭至今，真我蒙昧，又或者我从未清醒，累啊！我累了！” “那么你就继续累下去吧！”卓景宁说完，就离开了这座山。 遗世人看着卓景宁离去，注视着许久，才收回目光，然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仿佛顽石一般。 卓景宁上了山，没有遇到鬼怪，然后又去下一座山，只不过最终他回来了，来到了遗世人所在的山上，问道：“你后面的山，那些鬼怪都跑了不成？” “有些过去之影和现在之身，早就消亡了。”遗世人回答道。 卓景宁点点头，然后一拳轰了出去。 “知道你不早说？害我白跑一趟？” 片刻后。 “使用惩戒击杀难缠鬼怪神性遗世人，心境+1。”随着脑海中浮现出惩戒的信息，卓景宁吐出口气，他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进来的时候，他十八道年轮印记。而此时，已经二十九道年轮印记了。 心境已经加成十三层了。 “还真是多谢你啊，莲花僧。”卓景宁颇有些感慨万分，然后强行打开了这一个聊斋世界重改的特殊域。 “沃日？这啥情况？” 轰隆！ 银蛇般的闪电如骤雨一般。 …… 卓景宁等到了小狐狸找来，才从被天雷压顶的情况下缓解过来。 他刚一离开那个特殊域，就看到绵绵密密的雷电从天而降，密集的落在他身上。若非他此时肉身不死，体质强横一世，瞬间就被那些雷电给劈死了。 不过虽然没死，但也不好受。 一道道雷电奈何不了他，却偏偏绕着他不停劈下来。 卓景宁所站立的地方，方圆一里内，全是被雷电肆虐的痕迹。 小狐狸施展鬼术，以鬼神的力量，遮掩掉了卓景宁的气息，那些雷电才因为找不到目标，而逐渐散去。 “这怎么回事？”卓景宁一脸懵逼，他其实心里猜到是怎么回事，不过那样太打脸了，就不想亲口说出来。 “我找到了莲花僧，和你这个同行打了一架。虽然没打死他，不过得到了一个对你来说，应该不算好事的消息。”小狐狸看了一眼卓景宁，目光怪异的说道。 “然后呢？” “聊斋世界要抹杀一切异数，然后你是其中之首。”小狐狸接着说道，她的目光越发怪异，作为被聊斋世界抛弃的旧鬼神，按理说她才是异数，但实际情况却是，她不是异数，只不过聊斋世界不再眷顾她。 但对于一个鬼神而言，只要小心谨慎一点，别得罪同行，天塌下来，她都没事。聊斋世界眷不眷顾，其实挺无所谓的，大不了以后遇到什么好处都不要就是了。 怎么都像是聊斋世界队友的卓景宁，却偏偏成了异数！ “我突然觉得聊斋世界是个女人，还是个来大姨妈的……”卓景宁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贫嘴。”小狐狸撇撇小嘴，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很关心的问道：“那你该怎么办？” 卓景宁听到小狐狸这么问，却没有先回答，而是在想了想后，问道：“你从莲花僧那知道是聊斋世界视我为异数，所以想要抹杀我。那么莲花僧的行为，就是因为他受到了聊斋世界的暗示？” 既然修成十八道年轮印记的特殊域被聊斋世界换掉了，那么此时此刻这些至人，从某一方面来说，就是新的聊斋鬼神。 而鬼神，都是能轻易感受到来自聊斋世界的潜在信息的。 小狐狸点了点头。 卓景宁不由倒吸了口气，“这是逼我举世为敌啊！” 他的脸色阴晴不变。 这压力可不轻。 “不过，纵使举世为敌又如何？我现在，举世无敌！”卓景宁的脸色很快又平静下来，开局地狱模式而已，他又不是第一次遇到。 逆天而行，就逆天而行吧！反正不是一次两次，他也该习惯了！ 这么说着，总算是给自己增加了点气势。 然后，卓景宁眯了眯眼，轻哼一声：“我原本想和你和平共处，不过现在看来，我只能用点过激的手段了！” 话音落下，卓景宁一步踏出，他人瞬间消失。 年轮印记叠加到了二十九道后，卓景宁就又感受到了惩戒留下来的力量，循着这力量，他出现在了那永恒未知深处的小路上。 多年没来，这条路还在。 可见当年的惩戒前身，有多么强横。他可以肯定，聊斋世界一定想磨灭这条路，不过最终无奈失败了。 卓景宁站在这条路上，他的实力和惩戒前身相比，真的差太多了。 不过不要紧。 除了实力差点外，魇该有的特性他都有。 “我们打个商量吧，你干的你的，我干我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何？”卓景宁开口道。 然而，自然是无人回答。 “不然的话，我将真界的人道意识引进来！以真界人道意识的霸道，我想你应该不太想让它进入聊斋世界吧！” 还是没人回答。 不过卓景宁知道，自己刚说的话，聊斋世界一定会感受到。 然后，他回到了聊斋世界，让小狐狸撤走了对他的遮掩。 鬼术散去。 雷霆骤消。 卓景宁轻吐出口气，这只是权宜之计，他在特殊域中许下了承诺，要为往圣继绝学，注定要和聊斋世界现在发展出来的模式对上。 毕竟，聊斋世界现在看来，似乎是想发展处一种类似当初第二层聊斋世界的模式，而鬼怪仍旧占据上风。 但这是先辈至人不想看到的。 也是卓景宁不想看到的！ 他要的是——人道永昌！ 409、幼稚鬼卓景宁 聊斋世界尽管现在给予了至人心境上的鬼术力量，只不过那些至人所拥有的特殊域源头，却早已经被李代桃僵，若说过去特殊域只能封印鬼神，那么现在……就是人鬼不忌了。 况且，在此方世界，目前有一个最大的残缺之处。 没有人道意识。 聊斋世界并没有自己孕育出来的人道意识，唯一有可能成为人道意识的原本特殊域，却被聊斋世界给打压抛弃了。 所以，聊斋世界所想要发展出来的，注定不会是卓景宁想要的。 “去找莲花僧谈谈心。”卓景宁说道，然后他也是这么做的，小狐狸并没有杀了莲花僧，毕竟莲花僧不光是拥有鬼术，还能用被聊斋世界李代桃僵的特殊域强化鬼术，卓景宁在此之前都不是对手，更何况小狐狸。 当然现在，卓景宁杀莲花僧易如反掌。 因为他强横一世的体质回来了！ 莲花僧的鬼术再强，都伤不了他半分毫毛。 莲花僧对于卓景宁的再现很是惊恐，当他释放出来的鬼术只能毁掉卓景宁的衣物后，他更加惊恐。 最终，卓景宁一拳送莲花僧见了佛祖。 原本卓景宁想用惩戒的，结果惩戒无法惩戒。看来从始至终，惩戒都只能对鬼怪生效。 非常的专一。 …… 这是清廷的一座县城。 已经一片狼藉，放眼过去，街道无一人影，遍布残枝败叶，已经荒凉了不知多久。 盯着颗小光头的卓百忍，站在这条街道上，神情复杂。之前的一系列遭遇，给他的触动很大。 他离开郭北县，原本是想要去验证一下当年那个人对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在郭北县十几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那个人跟他说，外面的圣人脚下，民丰物饶，没有人饿死冻死。只不过，这郭北县难道就有人饿死冻死吗？ 不过，当年对他说这些话的那个人，在郭北县出现的神秘，走得也神秘。他听他母亲的心腹丫鬟说过，他母亲让县太爷帮他找过，不过没找到那个人。 这让卓百忍便不敢透露有关那个人的分毫。 因为在卓百忍看来，自己那个因为丑而整天戴着面具的师父，其实是个弱鸡，多半是因为德行太好，才被黑山寺的人如此推崇尊敬。 因为，卓百忍从没见到卓景宁出手，加上卓百忍没有修成年轮印记，自然无法感知到卓景宁身上的年轮印记。所以，卓百忍一直以为卓景宁的实力平平无奇。 卓景宁若是知道是因为他伪装的太好，加上不让小狐狸插手，才让卓百忍始终不肯告诉他那个人是谁，估计多半得吐血。 卓百忍离开郭北县，就又遇到了当年那个人，然后那个人将他送到了这儿附近。 让他来干什么，那个人却没说，只说自己没有恶意，而在这里，有他师父曾经驻留过的痕迹。 “喂，小和尚，你看好了没？”这时，一少女的呼声传来。 这是一个美丽的少女，穿着一身大红裙子，站在县城的城门口，在和卓百忍挥手。一阵风吹过，周围的枯死树叶随风而动，上下翻动，只不过少女的裙子去，却是丝毫动静没有。 卓百忍听到了声音，就转过头，见到是少女，不由微微皱眉，然后双手合十，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了，我寺内有三位师叔，他们都是得道高僧，若是被他们发现了你，你必死无疑。” 少女青春活泼，如穿花蝴蝶似的，到了卓百忍身侧，然后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很是俏皮的说道：“你说你是来自黑山寺，但我从没听说过这样一座寺庙。况且，这里全是鬼怪，没有我跟着你，你早就不知道被哪个鬼怪给抓走吃掉了。” 卓百忍于是很头疼：“小僧没说谎，不过很感谢姑娘的大恩大德，无奈小僧的师父叮嘱过小僧，出门在外要早点回去，回去晚了我师父会把我打死的，所以小僧是没办法留下来给姑娘当牛做马报恩了，只好先行一步了，姑娘还请见谅。” …… “我没说过。”站在云空中，听着自己儿子对一个鬼用他的名义在胡说八道，卓景宁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从莲花僧那知道了卓百忍的下落，他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然后，就见到了他儿子左拥右抱的一幕。 除了这个红衣少女，还有另外一个。 劳资因为担心你，千辛万苦赶来，差点被困死，顺便还和这个世界干了一架，你倒好？在这风流快活！ 卓景宁越看越不是滋味。 “出家人不打逛语，你这满嘴跑火车，对得起你那颗光头吗？” “你不也是光头。”小狐狸在一边拆台。 “胡说。”卓景宁说着一摸头顶，顿时原本的光头上长满了发丝。做戏做全套，光戴个面具可不成，当然以他的体质，这发丝想要长出来，完全受他的心意控制。 “我是长发飘飘，他才是秃驴。”卓景宁指着卓百忍说道。 “真是亲爹……”小狐狸吐槽道。 卓景宁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把小狐狸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才罢休。 “幼稚鬼。”小狐狸不屑一顾，由着卓景宁把她的头发弄得跟一鸡窝似的。 卓景宁面无表情，很是淡定。 然后他问道：“聊斋世界这是抽什么风啊？” “你是说聊斋世界有意让你儿子参与开天计划？甚至有可能是主角之一？” 卓景宁点头，这自然是他从莲花僧嘴里知道的。改天换地后，聊斋世界就开始布局，开天计划，整个聊斋世界的生灵，无论是人是鬼，甚至是鬼怪，都必须参与进去。 而这开天计划，便是为了营造出那一个类似当初第二层的模式。 “聊斋世界之前把你当成异数，想要铲除，那么这还用说吗？当初姐姐会性格变化那么大，除了岁月老去外，恐怕是世界影响了她，让她做出了选择。你看，这大义灭亲的戏码，不是听起来很震撼人心？”小狐狸眨眨眼，如此说道。 410、人王 “震撼人心你个头啊……”卓景宁直翻白眼，作为被大义灭亲那位，他可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那你准备怎么办？”小狐狸问，“聊斋世界已经安排好了的剧本，想要篡改很难。” “其实不难。” “怎么不难？” “莲花僧临死前说，那些鬼神，或者有潜力成就鬼神的，都被聊斋世界带走，安置在了鬼神窟中。我只要找到那个地方，然后将鬼神杀死就行了。至于鬼神窟在哪儿，别人不知道，但我刚好知道有一个地方，可能适合安置那些鬼神们……” “在哪儿？” “我和你的老家，渠县。”卓景宁远眺，似乎看到了那一座县城，他初始到来的县城。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座县城，现在……应该还是一副“安居乐业”的场景。 因为那个地方的时间线，是可以重置的！ 在惩戒化作他的过去之影后，卓景宁就了解到，想要重置一个世界的时间线很难，尤其是聊斋这样的世界，就算是真正的魇到来，也需要大费功夫，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行。 当初惩戒能够在那儿重置时间线，一是有着不属于惩戒的力量，那股力量对于重置时间线的手段很熟悉，二来便是因为渠县这个地方很特殊。 整个地域，都是由无数的时空碎片组成。重置那里的时间线，只需要轻轻拨动一个地方就行。 “那你儿子呢？” “聊斋选他当主角之一，那么接下来这小子必定是艳遇不断，机缘不断，我很放心让他去浪。”卓景宁说着，似乎是为了眼不见心为净，一道年轮印记上承载的感悟从他体内幻化出来，一瞬间演化成各种神秘力量，只是一个呼吸，就让卓景宁移动了数百里地，出现在他当初穿越过来的县城当中。 一入城，首选入耳的便是各种噪音，沸反盈天一般。 看过去，只见这县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有买糖葫芦的，有卖馄饨的，有卖糖饼的，抱着小孩赶路的，坐着牛车缓缓前行的，人数众多，整条街道上热闹无比。 这是一副盛世之景。 不过这很不正常。 因为除了这座县城外的其他地方，早已经是鬼怪遍地，几乎见不到人的身影。失去约束的一众恶鬼，将人间化为了炼狱，到处都是无人收殓的尸骨。 “真熟悉啊……” 卓景宁站着没有动，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幕，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往昔的画面，一时间还真是感慨万分。 几许繁华如泡影，却道故人不肯归。 卓景宁一步步往前走，在绕了一圈后，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这转了一圈，他没找到线索。 这时候，卓景宁看向四周，然后他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因为小狐狸没有跟来。 以小狐狸的地遁鬼术，想要到这儿，很容易，可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那么只能说明这地方是鬼神无法到达的地方。 准确来说，是旧鬼神无法到达的地方。 “新生旧弃，未免有点喜新厌旧了吧？”卓景宁说着，然后一层感悟从他体内浮现出来，接着又是一层。 每一层年轮印记上承载的感悟，都在演化。 犹如演化阴司之地。 但却和阴司之地完全不同，这是源自卓景宁的力量。 街道上，因为卓景宁感悟的出现，那一层层力量的交织，让无数人恐慌，大喊大叫，然后随着感悟达到极点后，这所有的人，一瞬间消失。 犹如瞬间换了天空。 入目处，一片昏暗。 鬼神窟！ 卓景宁往前走了一步，原本黑暗的世界，随着他踏出一步，脚下出现了光亮。然而，不等这光亮散开，就有一人出现在卓景宁面前，挡住了他。 这是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人。 卓景宁看着，问道：“你是谁？” “巩仙，见过当世人王陛下。”这老道士作揖，慢声说道。 “原来是你。” 巩仙，昔日清廷鬼神之一。 “你也称我人王？”卓景宁不由笑道。 “正是。”巩仙点了点头，“横绝一世，天下无敌，人中枭雄，不也是人王？固然阁下这一辈子所作所为，毫无可歌颂之处，随波逐流，劣迹斑斑。但是……阁下的实力摆在这，况且阁下为什么而来，老道士也有些猜测，你若做成了这件事，此功之大，足盖千秋，那么——自然是瑕不掩瑜！” 卓景宁听着这话，不由诧异，“你可是鬼神。” 巩仙的话，听着完全是站着人族这一边，这显然很不正常。鬼怪都没有人性，更何况鬼神？ 小狐狸那是唯一的例外。 “老道士是鬼神，自然是站在鬼神这一边，若不然，老道士也不会出面来阻止你。只不过老道士所言，却是就事论事罢了。”巩仙摇了摇头，如此说道。 卓景宁也摇了摇头，“不，虽然你说的实话，但是……你是在拖延时间。” 巩仙的脸色瞬间一变，不过他强撑着，“人王说笑了，我拖延时间做什么？” “我来到渠县这么久，却始终没有针对我，我想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可能——聊斋世界改天换地后飘了，做了一些事情但却造成了巨大的隐患，之前看不出来，甚至隐患再大爆发了也无所谓。只不过，我来的时间点不太巧，如果让我真毁了这儿，聊斋世界就没得玩了，所以……你才来了。”卓景宁说着，一拳轰出去。 巩仙苦笑，也不抵抗，“人王慧眼如炬。” 一拳过去，这一位鬼神居然直接死了，但在他身死之后，下一刻却是再度出现。 还是完好无损。 卓景宁看了他一眼，对于他死而复活并不在意，而是奇怪的问道：“你的实力，怎么这么弱？” “它觉得我们太强了，收走了大部分权柄，现在随便一个鬼神，都最多只有两个诡像级的实力。但我们也因此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不灭，聊斋世界不灭，我们便死不了。所以，人王罢手吧！你哪怕杀我一百次一千次，我也最多沉睡百年罢了。” 卓景宁摇摇头，“我不信。” 巩仙闻言，微微摇头，而这时卓景宁一拳轰来，巩仙再度消亡。 不过下一秒，和之前一样，完好如初的巩仙再现。 巩仙那张苍老的脸上，露出嘲弄之色，“人王何必自取其辱，我敢出来阻拦，自然是因为我已经完成了和聊斋世界的融合，你真的杀不死我。” 卓景宁还是摇头。 然后，他再次出拳。 这一拳落在巩仙身上，这一次巩仙却没有直接消亡，而是一副重伤垂死的样子。 见到巩仙这一副样子，卓景宁不由脸上露出笑意：“总算调整好拳力了，想要一拳头不把你打死可真不容易。” 话没说完，卓景宁就已经按下了惩戒。 411、二十年血和泪 巩仙烟消云散，然后没有再现。 当然，惩戒的加成信息也没有出现在脑海内，因为这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聊斋鬼神，一身实力被聊斋世界剥夺走了九成九，剩下来的，连卓景宁一拳都扛不住。 如何能称得上是难缠鬼神？ 巩仙一死，卓景宁所立之地放出了无量光，跟着他往前一步，没有受到阻拦，接着继续往前走，当他走了九步，无量光几乎要占据此方黑暗世界之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卓景宁面前，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卓景宁见到这道身影，不由愣了一下，然后率先开口，“好久不见，义兄。” “不敢当人王这一声称呼。”老狐狸一脸复杂的看着卓景宁，他也是没想到，曾几何时，在他眼里不值一提的一个凡人，居然能变得如此强大。若是早知当初，他铁定会直接杀了卓景宁。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可能存在时光倒流，但那是他无法办到的。 老狐狸看着卓景宁，过去那个毫无尊严，只为了活着的小人物身影，和现在能让聊斋世界都忌惮的人王身影重合，不由惨然一笑：“天道好轮回，可曾放过谁？我千方百计成了神，到头来还是一场空？那我这些年做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计较有没有意义，以你的身份，就落了下乘了。你是鬼神，终究是做到了聊斋无数鬼怪，都无法办到的事情。” 老狐狸愣了愣，然后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尽管说成王败寇，但我终究是曾为鬼神。你杀了巩仙，让他们都不敢出来，我是被逼出来的。所以，你能不能看在元清的面上，帮我杀一个人。” “谁？” “钟馗。当年我用磨灭鬼神的秘法，偷袭了他，致使这厮怀恨在心。那秘法终究是生了效，让这厮只敢暗算我，却不敢再次出手。直到二十几年前养好了伤，才找上门来。我和他的恩怨，必须有个了结。”老狐狸目露恨色，“我若知道他那时候是假装伤势痊愈了，我定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可以。”卓景宁见惩戒冷却好了，就随意点了点头，然后不等老狐狸继续说，就一拳将老狐狸打个半死，用惩戒送他上天。 反正这鬼神窟里的鬼神都得死，做个顺水人情也无妨。 毕竟死者为大。 杀死了老狐狸，一时间这黑暗世界再无人阻挡卓景宁前行，最终他的面前出现了数十位鬼神。 这些曾经强横一时的鬼神，实力都无比衰弱，连卓景宁一拳都接不住。 看来，聊斋世界的确是玩大了。 估计着打算压低整个聊斋世界的武力值上限，等这边的鬼神处理完，就该收拾外面的至人，以及小狐狸了。 只不过，卓景宁来的真不是时候。 他可以预见，等他出去，这聊斋世界就该想办法把他弄死了。 “既然都撕破脸了，那么我也不再顾忌了。”卓景宁也是无奈，他本来还打算慢慢图谋，以为这个鬼神窟他要折腾好一阵子，哪成想他进来就是直接把进程给拉快了。 看着眼前这些鬼神，卓景宁长吸一口气，然后说道：“汝等曾立于众生之巅，将世间万物视若玩物，今日尘土尘，土归土，一切因果皆报应。” “自此，仙佛不存，鬼神不留。各位，路上请走好！” 鬼神惊惧，或怒或恐，但皆无济于事。 当无量光从卓景宁脚底下钻出，将整个黑暗世界，化为光明世界后，卓景宁却陷入了沉默。 他看这儿恢复成原样，只不过空无一人的渠县，发现自己已经走不出去了。 “好手段！” 这渠县，居然被聊斋世界给扔出去了，眼下也不知道飘荡在哪里。卓景宁可以走出去，但一旦走出去，他就再也回不去聊斋了。 所以他不能走。 …… 二十年后。 轰隆！ 轰隆！轰隆！ 两军对垒，马蹄声震耳欲聋，这是数十万铁骑。 这对峙的两方，皆是从天下诸多称王者中杀出来的，一路腥风血雨，最终踏上了决战的时刻。 这一战，不光是决生死，更是决出这天下霸主。 一方，为首者是一名儒雅男子，年纪已经不小了，看起来有五十来岁。 另一方，是一位目光如刀光一般的男子，年纪就要比那一名儒雅男子年轻多了。一身黑甲，只不过违和的是，顶着一颗光头。 两军对垒，从古以来的惯例是先对骂。 “燕王燕赤霞，你的理想是为了匡扶圣主，还天下万民一个太平世道，眼下我王深明大义，有圣主之姿，你何不投靠我王？难不成，你燕赤霞其实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欺世盗名之辈？” “呵呵！我呸！想让我王投靠你？卓百忍你还真是脸大啊！你卓百忍瞒得过天下人，瞒得过我们吗？你卓百忍能有今日，多亏了你为你撑腰的那位！那位是谁？昔日的黑山姥妖，而这黑山姥妖还有一个名字，是叫卓元清，你们两个都姓卓，那黑山姥妖又三番五次出手救你，你们两个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说出来吗？你，卓百忍，你这个妖孽之子，还想当天下共主，还敢口出谎言，要我王投靠，我呸！” 这两对骂的都是两员大将，实力可能一般，但嗓门绝对够大，骂起来声如雷鸣，大半个战场的人都能听到。 其目的，是为了动摇对方军心士气。 骂了一通，最终是大打出手，然后在各自丢下一堆尸体后，各自退去。 然后高挂免战牌，为各自战死的士兵收尸。 这一过程中，无论哪一方，都没有出兵偷袭的意思。尽管兵不厌诈，但无论是燕王燕赤霞，还是万圣大将军卓百忍，打的旗号都是“仁”之一字。 在这个时候干了趁着对方收尸偷袭，哪怕是胜了，这江山也坐不稳。更何况，在这至人强者，鬼神插手的情况下，想要一举获胜，何其难也！ 听士兵汇报完伤亡情况，燕赤霞不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当年他拜了老师，然后刻苦修行，本想报效朝廷，哪成想朝廷上是乌烟瘴气，索性就直接辞职，告老还乡，在这山林间隐居。 直到二十年前，他发现自己的心境修行，突然出现了超自然伟力，于是下山斩妖除魔。 打出一个响亮的名号——天下第一剑！ 燕赤霞以为自己会就这样做一辈子游侠，然后老死在哪个地方，可能连收尸的人也没有，哪成想，天意弄人，他在十年前救了一个小和尚，惹出祸事，最终为了保命，只好投靠一个当时占地称王的一名将军。 没过多久，那将军战死了，临死前那将军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效仿古人的贤人，居然将那位王位传给了燕赤霞。 就这么的，燕赤霞一脸懵逼的走上了打天下的道路。 然后，越打越顺，最终就剩下一个敌手——卓百忍！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光是这百姓，还有这士兵啊！”哪怕已经麻木，当得知今日的阵亡士兵，燕赤霞还是忍不住内心难受，他终究是不适合坐这个帝座，因为他狠不下心肠。不过他既然已经坐上来了，那么燕赤霞也不会退缩。 因为一旦他退了，死的人将血流成河！ “卓百忍的兵力不行，补给也不够，只要我们能拖住，最后获胜的必定是我们！只不过……”出谋划策的将领说到这，面露苦笑之色，“只要那黑山姥妖一日不死，卓百忍就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难道至人前辈们和燕王陛下一起出手，也杀不死那黑山姥妖？”有人忍不住问。 燕赤霞摇了摇头，“我不是黑山姥妖的对手，不过至人前辈们顾忌的不是那黑山姥妖，而是和黑山姥妖紧密相关的一个人。那个人，曾经一手覆灭了此世鬼神，就连天地也杀不了他！” 一众将领闻言，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今时不同往日，鬼神之事不再是隐秘，这将领都是知道鬼神的厉害。毕竟那位黑山老妖就是鬼神。 “难道我等只能束手无策？” 有人出声，其他人沉默。 燕赤霞很头疼，而这时，有士兵进来禀告：“燕王，有人在营外求见！说他有一计，可叫卓百忍放弃争夺天下！只求燕王传他天下第一的剑法！” 燕赤霞听到那个请求，已经知道是谁，不过还是问了一声：“是谁？” “卓百忍座下金甲将，夏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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