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燕:王妃有药 - xp1024.com
《帝王燕:王妃有药》


第1章 楔子

“快走!”

“睿儿,你一定要带燕儿离开,大秦和燕儿就都交给你了!”

“走!父皇命令你们,马上走!”

……

背后尘烟弥漫,劲敌穷追。

大秦帝国的皇帝正在不远处同敌人厮杀,以一敌数,已负重伤。

一个年仅八岁的女孩,被仅大她两岁的皇兄紧紧抱在怀中,捂住着眼睛。她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紧张而急促的兵器交接声。

皇兄抱着她拼命往南跑,很快就将她交给了另一人,“顾南辰,照顾我好妹妹!”

“太子,你不能去送死!”

“我是大秦的太子,我绝不当逃兵。家有难,我当同当;国有难,我更当同当!你带我妹妹离开冰海,快!”

女孩看着周遭的一切,整个人都愣着,一动不动的。她像是吓傻了,眼睁睁看着皇兄挥着短剑奔回战场,都无动于衷。

抱着她的人往南,皇兄往北,她趴在那人肩上,木讷地看着皇兄的背影渐渐远去。

忽然!

“咻”得一道急促无比的破风声由东而西贯彻了整个战场。只见一道利箭从从东边疾飞而来,贯穿了皇兄的身体。

女孩一怔,随即就清醒了过来,撕心肺裂地大喊,“哥……”

……

孤飞燕猛地从床榻上弹坐起来,脸色苍白,心跳急促。她伸手一摸,发现自己又泪流满面了。

十年了,她时常梦到那个小女孩。虽然每次抱走小女孩的人都不一样,可都一样在拼杀在逃命。孤飞燕不知道那个小女孩是谁,更不知道为何会一直梦到她。

“大秦?冰海?父皇……哥哥……顾南辰?”她喃喃自语,只觉得这些字眼特别熟悉。

她努力地回忆,脑袋立马剧烈疼痛起来。梦中里的一切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充斥她整个脑袋,似乎要将她淹没。

孤飞燕受不了,紧紧抱住脑袋,大叫起来。

“你到底是谁?”

“他们是什么人??”

“我又是谁?”

……

同过往的每一次一样,孤飞燕什么都没回忆起来,最后疼晕了过去。梦一回,忆一回,痛一回。幸好,她没有把梦忘掉,也还记得住那些名字。

午后,孤飞燕醒来。

她走出屋子,便见满山遍野皆药田。温暖的阳光洒满山间,空气里全是药草的清香。这片山林名叫冰海灵境,与世隔绝,盛产奇药。

孤飞燕从八岁开始,就在这里学药,跟师父住在山巅上。她是谁,来自哪里,她都忘了。

一抹身影突然出现在药田里,恍若幻影,由远而近,忽的就到了她面前。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师父。

他一袭白衣,身姿颀长,丰神俊朗,尊如神祇。他看似年轻,可眼眸里那三分慵懒七分超脱,却像是活了上千年的人才能有的。

孤飞燕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他喜白衣,便称他白衣师父。

白衣师父宠溺地看着她,轻叹,“东风扑面来,春社燕归日。我的小燕儿又大一岁了。”

孤飞燕并没有提噩梦的事情,过去十年,她每梦到一回都跟师父提一回,师父说他的耳朵都听出茧了,他也解答不了她的疑问。师父还说,噩梦不可言,言之成真。后来,她就都不说了。

“师父,今年赏燕儿什么好东西呀?”

孤飞燕一脸期待地伸出手,那双黝黑的大眼睛里写满笑意,似乎有星光。

今日是她十八岁生辰,也是她在冰海灵境药药的第十年。师父说她像只孤飞的燕儿,就给她取了“孤飞燕”这个名字,生辰定在燕归之日,春社日。

白衣师父优雅抬手,凭空就托出一个袖珍小炉鼎。他慵懒轻笑,“小燕儿,你长大了,这药王鼎就赏你了。”

药王鼎,鼎中有神火,可炼药方千百帖;鼎中藏空间,可辟药田千百亩。

这可是师父的宝呀!

孤飞燕先是一愣,很快就激动地双眼放精光。她急急夺来药王鼎藏到背后,认真说,“呐,送了就送了,不许反悔!”

白衣师父呵呵笑了起来,三分无奈,七分宠溺。他轻轻揉了揉孤飞燕的刘海,反问道,“小样儿,对你,为师何曾反悔过?”

孤飞燕只觉得师父这话有些奇怪,她也没想那么多,开心地咬破手指以血和药王鼎契约,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师父竟趁她不备冷不丁将她往背后的深渊里推。

“啊……”

孤飞燕掉落下去,幸好抓住横生的树枝,她无比震惊,大喊,“师父,你做什么?师父……”

白衣师父那好听的声音里透出些许不舍,却也依旧平静,“燕儿,你必须到玄空大陆去。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孤飞燕这才意识到师父并非开玩笑,她吓得大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师父,救我上去,救我……”

回应孤飞燕的不再是白衣师父的声音,而是树枝断裂的声音“嘎吱”。

“啊……混蛋师父,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孤飞燕极速直线下坠,她仿佛掉入了一个无底深渊,那种感觉不像身子下坠,而像是灵魂在往下掉……

第2章 劫药,假面男人

玄空大陆,天炎国。

孤飞燕在马车里醒来,发现手里抱着一个小药鼎,正是师父的药王鼎。很快,无数陌生的记忆就全涌到她脑海里。

她没有死,她竟然重生到师父口中的“玄空大陆”!

孤飞燕的灵魂重生在天炎国晋阳城的孤家的大小姐身上,原主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名字也叫孤飞燕。而且很巧的是,原主八岁溺水被救,昏迷了一年才醒,醒来就失忆了,跟她一样没有小时候的记忆。

孤家原本也是大世家,后来家道中落,原主不得已入宫为奴,在御药房当药奴,前几天才刚刚升为药女。

今夜,原主奉命去帝都郊外的东军营给程少将军送药煎药,最迟日出之时必须抵达军营,否则小命就保不住了。

“玄空大陆,孤家,药女?”孤飞燕抱着小药鼎,陷入沉思。

她为什么会重生?

是因为白衣师父的力量,还是因为“玄空大陆”跟“冰海灵境”两个世界之间存在特殊通道?

她还能回到冰海灵境吗?玄空大陆上,会有人知晓冰海灵境吗?师父,到底要她来这个陌生的大陆做什么呀?

孤飞燕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她也懒得去想了。只要她还活着,那就先既来之则安之吧!

孤飞燕也不知道原主怎么会死在马车里,见马车和护卫没发现异常,她便静下心来,以神识进入小药鼎。小药鼎虽已经被师父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但是,契约到她手里,一切都还是要从原点开始的。

孤飞燕检查了一番,发现师父还算有良心,在药田里给她留了一些常用药材、她又试了试召唤药王神火,发现自己的天赋不错,一契约就能召唤三品神火了。

孤飞燕正高兴着,马车却突然停下,只听得外面护卫大喊,“有刺客!大家小心!”

刺客?

行刺一个小药女?没理由呀!

孤飞燕偷偷掀起垂帘想往外看去,却见一把利剑朝自己袭来,她吓得连忙后退,那利剑就刺在她身旁,差一点点刺中她。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动弹,而利剑一缩回去,她当机立断,将身旁的药包收入药王鼎的空间里,从窗户跳车!

这下,她看清楚了状况。

车夫已死,随行的六个护卫正在跟一个刺客激烈厮杀。刺客一身黑衣劲装,带着一个银白色假面,像极了武林人氏,武功极高,即便以一敌六,都不怎么见吃力。

来者不善呀!

孤飞燕都不敢爬起来,她偷偷滚到草丛茂盛处,想无声无息遁逃。

哪知道,假面刺客早就注意到她了。一解决掉护卫,假面刺客立马凌空翻身而来,落在她面前,二话不说,扬剑直刺过来。

“等一下!”

千钧一发之际,孤飞燕闭上眼睛大喊,“少将军的药不是我送的!”

话音一落,孤飞燕就感觉到凌厉的剑气在她面前戛然而止。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蒙对了。

就这个刺客的武功来看,来头不会小。他好端端的不可能来行刺她一个小药女的,所以,他应该是劫药的。御药房的人交代得非常清楚,天亮之前务必将药送达军营,否则,程少将军危矣!

孤飞燕正要睁开眼睛,假面刺客却将利剑架上她脖子,冰凉的触感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然,比这剑刃还冰冷的是假面刺客的声音。

他问说,“药在哪?”

“在,在……”

孤飞燕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只见假面刺客一身夜行衣,身材修长高大。银白面具遮挡了他大部分脸,只露出他的嘴和眼。只见那嘴角微垂,冷傲孤高;那眸光幽冷,摄人心魂。

单单一张嘴,一双眼竟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远观不敢亵玩的孤傲感,天知道那面具之下是一张怎样惊若天人的俊脸。

对上他的眼眸,孤飞燕微微愣住了。她只在师父眼睛里见过可以直击人心的光,而这个男人,竟然也有。

第3章 靖王,君九辰

假面男人分明用了易声术,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却依旧很冷。

他问,“药在何处?”

“在……”

“在这里!”

孤飞燕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突然将小药鼎端出来,只见药王鼎有三足,为青铜色,炉身刻有祥云纹饰,神秘古朴,只是高不过三寸,非常小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件挂饰。

假面男人蹙眉看着,小药鼎却突然冒着一股青烟,渐渐散发出一阵异香。假面男人立马屏住呼吸后退,但还是感到了晕眩。

孤飞燕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心道,“本姑娘可不是原主那个窝囊废,没那么好欺负!”

她转身就跑,可是假面男人竟不顾异香,突然又逼近,从背后掐着她的脖子,押着她抵在树干上。孤飞燕一挣扎,他索性丢掉长剑,徒手擒住她的双手,缚到她背后,将小药鼎丢到远处去。

孤飞燕动都动不了,心下无比震惊,这家伙的耐毒性未免也太强悍了点吧?这要是换做一般人,吸了那么多软骨夺命香,就算不晕,也早就没力气了呀!

“交出解药,告诉我程将军的药在何处。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假面男人的声音冰冷得骇人。他腾出一手,绕到孤飞燕前面来掐住她的脖子,这一回的力道之大,以至于只要一个不留神就能让孤飞燕当场断气。

孤飞燕呼吸困难,小脸涨红,十分难受。

可是,她没有妥协,哪怕说话很困难,她都一字一字说得特别清晰。

她说,“大哥,我给你解药了你真会放了我吗?呵呵……你最好……弄清楚。我死了……就没人能给你解药了!”

她可再不是孱弱愚笨的原主。杀人灭口的道理,她懂的。

横竖都是一条命,她宁可赌一把,看看是她的药效快,还是男人的手快?

孤飞燕不好威胁,假面男人更不好威胁。他没有再废话,直接加重力道要杀掉孤飞燕。孤飞燕仰着头,难受地不自觉张开嘴巴,双唇发紫,颤抖,命悬一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男人的手劲竟突然松了。

无疑,毒发了!

孤飞燕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立马挣扎,男人还想擒她,却有些力不从心。两个人纠缠了一番,孤飞燕的后背猛地往后一撞,男人便再也站不稳,整个人后仰而下。偏偏,他抓了孤飞燕的衣角,将孤飞燕也拽了下去。

“嘭!”

孤飞燕摔在男人身上,疼得整个后背都快裂开了,她暗想,这家伙的身体未免也太结实了吧?

男人蹙了眉头,只觉得整个胸腔快被撞裂了,心道,这个女人未免也太瘦了吧,一身都是骨头!

“混蛋!”

孤飞燕挣扎着正要起,男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得一个翻身,瞬间将她压在身下。

孤飞燕从未被男人这么欺负过,一时间都懵了!男人的双手摁住她的双手,将她压制得更死。孤飞燕缓过神来,已经迟了。

“流氓!滚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放开我,听到没有!臭流氓,混蛋!”

……

巨大的身高差让孤飞燕吃了大亏,纵使男人浑身无力,这个姿势依旧能暂时将她压得死死的。

男人那双深邃的黑眸冷幽幽地盯着她看,不语,他在暗暗评估援兵到来的时间。

孤飞燕挣扎不了,索性停下来,冷声,“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放不放开?”

男人依旧不语,孤飞燕眸光一寒,冷不丁仰头要咬男人的假面。

男人急急避开,孤飞燕气恼极了,恶狠狠瞪他。

如此近的距离,四目相对,渐渐地渐渐地,两人似乎都有些不自在。男人最先别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混蛋!”

孤飞燕把头转向另一边,也不看他了。

谁知,男人突然埋头在她肩窝里,整个人也渐渐贴到她身上来,一时间,专属于他的气息包围住她,充斥着她的观感,神秘危险却又无比暧昧。

孤飞燕又愣了,第一次跟一个男人如此……贴近,她可以非常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一切,嗅到他身上有股奇特的香气,浓郁高贵,变化莫测。这并非常见的香,而是非常罕见名贵的奇楠沉香。

无疑,男人毒发,失去了力气。

孤飞燕本该高兴的,心里头却慌慌的,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她用力将他推开,她砰砰砰的心跳才平稳下来。她爬起来,立马踹他,“臭流氓,叫你欺负人!你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刚出手要揭面具,男人竟突然睁开眼睛,眸光幽寒凌冽,浑身上下却仍旧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仿佛不是一个中毒者,而像是一头伏地的猎豹,伺机而动。而她,就是那头被盯的猎物。

孤飞燕吓了一跳,不敢再冒险,“哼,本小姐赶时间不跟你耗,你就等着喂狼吧!”

她起身来,不忘有踹他一脚才离开。

天快亮了,她必须以最快的时间赶到军营。若是因为她迟到而导致程将军命不保,她的小命也得玩完。

孤飞燕离开没多久,一个护卫打扮的人便找了过来。见男人昏迷在地,侍卫连忙过去搀,“殿下,靖王殿下,你怎么了?”

这男人并不什么武林人氏,而是天炎国君氏皇族最特殊的存在,身为王爷却尊于太子的靖王,君九辰。

他收到紧急情报,药方有诈,有人要趁机谋害程将军,故而亲自赶来劫药,哪知道会撞上孤飞燕这么个重生之女……

第4章 病危,紧急情况

孤飞燕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真相。

她不敢折回去找马车,而是拖着原主孱弱的身子骨一路狂奔,简直是和时间在抢命,既抢程少将军的命,也抢自己的小命!

程家的铁骑是天炎国的王牌军之一,亦是开国军之一。三年前程老将军战死沙场,嫡子程亦飞接管程家铁骑,继而掌握了天炎国二十万大军,成为玄空大陆三个国家中,手握重兵最年轻之将,年仅二十三。

程将军自小就有胃寒怪症,这一回犯病非常严重,连着三四天吃不下东西,连喝水都吐。

对此,皇上非常重视,令太医院院首苏太医进驻军营,还派了一个老太监吴公公过来伺候,随时禀告病情。

可前天皇上突然紧急调苏太医回宫去,昨晚上程将军就出事了,不仅仅吐水,还给吐了好多血。吴公公飞鸽传书报到宫里,苏太医先开了一贴急救药方,令御药房把药抓好,连夜送过来。

孤飞燕手里的药,正是救命的药!

孤飞燕几乎是踩着第一缕阳光抵达军营的,她将药包从小药鼎里取出来,片刻都不敢耽搁,直冲军营大门。她无暇解释那么多,直接亮出御药房的令牌。门卒一见令牌,立马带她去程将军的营帐。

刚到营帐大门口,孤飞燕就听到屋内呕吐的声音。而她一进去,只见程将军之母林氏和一个副将搀着程将军,他低着头咳嗽不断,胸前都是血迹。军医和仆奴们全都跪着,就吴公公一人站在床榻边,表情复杂。

见孤飞燕进来,众人立马看过来,但一时间没人反应过来她是来送药的。毕竟,经过一场生死较量和一场卖命式的奔跑,此时的她蓬头垢面,衣衫残破,跟个乞丐没什么两样。

孤飞燕精于药,医只是皮毛。可就程将军那情况看,她也知道程将军已经半只脚迈入鬼门关了!她急急大喊,“御药房药女孤飞燕奉命送药,军医何在,还不速速来验药!”

御药房的药材专供内廷和皇族使用,按规矩,苏太医只送来药方便可,药材需程将军自行派人去买。但是,情况紧急,且药方上有几味药材并不好找。苏太医便令御药房配药了。

御药房有御药房的规矩,除了宫廷秘方之外,但凡外送的药物,送达之后都需要经过对方核对,检查后,方可煎煮,否则出了差错,送药者自行负责。

孤飞燕一说完,众人才纷纷缓过神来,意识到程将军的救命药送来了。程将军之母林氏林老夫人第一个出声,“救人要紧,不必验了,赶紧熬煮过来,快!”

副将亦急急出声,“来人,带药女去后营,快点!”

“不行”

孤飞燕毫不犹豫拒绝,语气强势。一时间所有人都傻眼了,全朝她看过来。

呃……孤飞燕才意识到原主只是天炎国御药房的一个小药女,胆小怯弱,技艺不精。在这帮人眼里跟一个奴婢没多少区别。

罢了,既然重生就入乡随俗,少自找麻烦。

孤飞燕福身行礼,语气依旧强硬,“林老夫人,请恕奴婢不能违背御药房的规矩!若不验药,这药一旦出了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药可不是别的东西,需谨慎再谨慎。对于高手,多一味药就能颠覆整个药方的药效,救人不成还会夺命!多一份检验,自是多一份保证。

御药房的用药从药方的检查,到抓药,煎煮,送药到至少有三个人在场,相互监督。外送的药物是孤飞燕一个人送来的,若不跟军医现场核对,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以宫里头那帮人的尿性,还不得把责任全推锅到她身上。

无论是对程将军负责,还是对自己负责,孤飞燕都必须让他们先验药!

第5章 丫头,你要造反吗

孤飞燕一提醒,林老夫人和副将这才想起御药房的规矩。

然而,他们都还未表态,一旁的吴公公便突然出声,“少将军就快不行了,现在验药如何来得及?苏太医和你们御药房都是怎么办事的?磨蹭了那么久才把药送过来,程将军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得负全责?”

孤飞燕心中暗怼,“老太监,这人都还没死呢就急着推锅?至于嘛?”

然而,表面上她还是认真解释,“吴公公,我们在路上遇刺了,这事押后在说吧。先救人要紧,来不及了。”

她这话刚说完,床榻上的程将军突然抬头朝孤飞燕看来。

孤飞燕这才看清楚程将军的样子,剑眉星目,英武桀骜,若不是病成这样,怕会更加英气逼人。

程将军似乎有话要说,只是,他还未出声,就喷出了一口黑血来,旋即眼睛瞪大,整个人都僵住,一动不动。

“亦飞,你别吓唬娘亲呀,亦飞!”

“将军!快,军医,军医,快来看看!”

……

一时间众人皆慌,孤飞燕也吓着了,这家伙不能死!

她正要上前,军医抢了先,上前施针。幸好,几针下去,程将军缓过劲来,动了,咳了起来。

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等林老夫人决定,先将药包放在桌上,打开,“赶紧验药,快!”

按规定,需要检验核对的药包都得一味药一味药独立包严实,以节省验药时间。可出人意料的是,大药包里的独立小包装竟全都松了,导致所有药材全搀在一块,一片凌乱。

孤飞燕狐疑了,这药包一直放在马车里,就算被她带着跳车,也不至于洒成这样呀?

有蹊跷!

这包药出御药房到原主手上,还有几个太监经手。

如此看来,验药更加必要了!

孤飞燕两手轻轻一捋,非常专业、利索地将所有药材展开、铺平,然后将盖有苏太医印章的药方递给军医,急声,“时间紧迫,快点,别耽搁!”

众人看来,只见桌上药材少说也有三十种,有些还是非常细小的颗粒,全都混杂在一起。这要一一辨认核对出来,怎么着也得耗点时间。

军医迟迟没动,不敢擅作主张。吴公公立马怒斥,“你们御药房怎么搞的?要验的药怎么能全混在一块?验这些药得费多少时间?你们是不是成心的?说!”

林老夫人和副将都急了,林老夫人救子心怯,什么都顾不上,命令道,“本夫人说不必验就不必验!赶紧去煎煮,快点!快!”

“夫人,我也不清楚这药为何会洒成这样,无论如何,这药都必须验!”

孤飞燕本意是想提醒林老夫人谨慎为妙,谁知道,林老夫人却和吴公公想一块去了,她又怒又急,“这药是你负责送的,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护卫,先把这个胆大妄为,不安好心的药女抓起来!军医,把药拿去煎了,快!快!”

猪一样的娘,不带这么坑儿子的!

孤飞燕在师父那野惯了,脾气一上来是又硬又野的。见护卫过来,她冷声,“此药方的煎煮办法不同于一般药方,除了我之外谁都不懂。你们最好快验药,否则,后果自负!”

她没说谎,她不仅要送药还要煎煮,否自这么急的东西,让护卫快马送来就好了。

众人都倒抽了口凉气,没想到区区一个小药女,竟敢如此放肆。林老夫人怒不可遏,“臭丫头,你要造反吗?”

第6章 药方,大有蹊跷

面对林老夫人的怒斥,孤飞燕非但不畏惧,气场更不输人。

她表情严肃,认真问,“林老夫人,程将军命在旦夕,我最后问你一句,这药,你验不验?”

“你,你……”林老夫人气得脸都青了。

吴公公眼底闪过一抹阴险,劝说,“夫人,既然御药房有规矩,就按照御药房的来,将军命在旦夕,咱们耗不起!”

林老夫人心急如焚,无计可施,只能听吴公公的,命令军医过去。

吴公公冷声警告,“臭丫头,你可记好了,耽搁的时间全算你们御药房的!”

孤飞燕没有回答吴公公,但是甩了他一个无比轻蔑的白眼。

她戳了戳小手,活动了下十指就开始捡药。只见她十指全动,手速飞快,左手起右手落,一挑、一拣、一丢、一放、一挥、一捋动作干脆利索,如行云流水,专业且不失优雅。

大家又一次看傻了眼。这手速不叫快速,而叫神速呀!他们都还没看够,孤飞燕就将所有药材都挑拣好,归类放置,真真一点儿也不耽搁时间。

众人都还意外着,孤飞燕似乎发现了什么,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冷冷说,“军医,别愣着了,一共三十二味药材,速速核对!”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军医不敢耽搁,连忙过来验药,很快就给出结论。

“没错,种类和分量都和药方上的一摸一样!”

听了这话,孤飞燕本该松一口气的。可是,她的心却大大地咯噔了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刚捡药的时候,她就发现有一味药有大问题。苏太医的药方是她带来的,可是,她根本没时间看,她刚刚还琢磨着这味药是被人故意掺入的,却没想到这味药就写在药方里。

这一味药名曰夏苏子,是颇为名贵的药材。此药对胃寒之症确实有极好的功效,可此药和其他暖胃药材一起使用,非但会使药效大打折扣,而且还会严重伤害到肺部。

不管是药效打折扣,还是严重伤肺,都不是程将军如今这身子骨能承受得住的!

这下,真是麻烦了!

医师知病,药师知药。

大夫精通的是病理,药师精通的则为药理。

医师直接接触病人,诊断病情,开出药方;药师的工作则是对药方进行审核,如确定药方里的药物是否适合病人;药和药之间否存在相克、相害的情况等等。

因而,天炎国的御药房可不仅仅负责药物遴选,供应,煎煮,更主要的职责是负责审核药方,监督指导药物的使用。

苏太医和军医不精药理,情有可原。可是,御药房呢?这药方可是经过了御药房两名药师之手的,不至于都没瞧出来的!他们是存心的吧!

思及此,孤飞燕突然懂了!

这是一场陷害!

真的药方和药包都在,也都经过御药房的检验,但是,到了原主手里全部都变成假的了!真凶是要污蔑她伪造药方,偷换药材呀!

孤飞燕突然想起自己路上遇到的那个刺客,那家伙来劫药,看样子是不知道这药有问题了。也就是说,想谋害程将军的至少有两拨人!

孤飞燕犹豫了下,并没有把真相说出来。她想,就林老夫人的态度是不可能相信她的,至于这个老太监吴公公指不定就是凶手的帮凶呢!

无论如何,程亦飞的命都必须保下!如今只有先瞒天过海,设法偷偷把夏苏子去掉,把原来的药物加回来。

其他的,管它去死吧……

第7章 喂药,刮目相看

像苏太医开出的这种急救药方,任何一味药材的变动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换药,需要结合病人的情况,考虑到方方面面,可谓非常之棘手。然而,对于孤飞燕这个手握药王鼎的小药精来说,这种事还是很简单的。她综合苏太医的诊断以及药方上其他药物的搭配一起判断,很快就确定了被换掉的药材是八角茴香。

孤飞燕被第一时间带到后勤营。即便有专门的兵卒监督着,她仍旧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夏苏子藏入小药鼎,再从小药鼎里取出八角茴香,放入药包里去。

熬药的时候林老夫人派人来催了四五次。孤飞燕也想快呀,恨不得将药全收到小药鼎里,以神火快速熬煮。可是,如今的形势不容她暴露小药鼎,她只能常规办法文火慢慢熬煮,把药的精华都熬出来。

当孤飞燕把熬好的药送回营帐中时,她吓了一跳,没想到程将军的情况比她预料的要糟糕。

程将军真的快不行了!他连呕血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躺在林老夫人怀中,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微逼,奄奄一息,似乎随时都可能断气。

这种情况,药都未必能喂进去了。

一见药送来,林老夫人和副将,军医都手忙脚乱起来。

“快,帮忙把将军搀起来,快点!”

“不行,药太烫了,赶紧吹凉了,快啊!”

“亦飞,你赶紧喝药,你别吓唬娘亲!你动动口呀!快呀!”

……

林老夫人着急地眼泪盈眶,双手发颤,她端来药碗抵在儿子嘴边,恨不得他一口把药全喝了。可是程亦飞就是没张嘴。军医和婢女们干着急,也束手无策。

林老夫人情急之下居然命令婢女用嘴来喂药。

见状,孤飞燕大急,拦下婢女,“不许喝!”

这碗药很珍贵的好不好!

孤飞燕箭步上前,林老夫人始料不及,怒斥,“臭丫头,你还想做什么?”

吴公公趁机训斥,“你还想耽搁时间不成?别以为你捡药快就能推卸责任!咱家告诉你,这药昨儿半夜就该送来的,你们御药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时间紧迫,孤飞燕懒得争辩。

她不管林老夫人让不让她帮忙,直接就将程将军推倒,让他仰头枕在林老夫人手腕中。

“林老夫人,你要想程将军喝药,就马上把这一臂抬高点,另一手抱住他,别让他动。”

孤飞燕的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令人无法违逆的力量。林老夫人虽然不怎么相信她,竟鬼使神差照做了。

孤飞燕一手捏住程将军的下巴,也不知道掐了是什么穴位,轻易就让程将军开口。她另一手朝婢女伸去,冷声,“药!快点!”

婢女犹豫了,朝林老夫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臭丫头,你确定……你能喂?你要是……”

不安的林老夫人需要一颗定心丸,可是,孤飞燕没理睬她,凌厉命令婢女,“马上把药端过来!”

婢女亦被震慑,不仅端来药,还舀了一汤匙递过来。孤飞燕没接,她从随身携带的小药包里取出舀药粉的瘦长小竹匙,用小竹匙舀了药,直接伸入程将军舌根部,灌入,而后轻轻抬了下他的下巴。

这个办法,轻易就让半昏迷状态的程将军把药汤吞了下去。

这下,众人又一次对孤飞燕刮目相看。

这小药女,真有能耐呀!

第8章 怎么会这样子

见儿子真的喝下药了,林老夫人终于完全相信了孤飞燕。她无比高兴,“小药女,你……”

“别吵!”

孤飞燕的声音很凶,拒绝任何打扰。就程将军现在这种状态,一旦噎着,指不定连咳的力气都没了,会直接被噎死的。她必须非常小心,警惕。

林老夫人德高望重,何曾被什么人这么凶过,但是,她居然真闭了嘴,还示意周遭所有人全不许说话。

寂静中,孤飞燕一小匙一小匙地喂,表情专注,手法专业,怎么看都不像个小药女,反倒像是经验丰富,药术精湛的资深药师。

众人越看越觉得她很不一般,渐渐地都没了方才的不屑,多了几分欣赏和佩服。要知道,御药房有能耐的人不少,但是像孤飞燕这种有能耐有胆魄的女子,几乎没有。

医关乎性命,药更加关乎性命。当医师药师的,很多时候,不仅要有能耐,更要有胆魄。今日这种紧急情况,就算是药士,甚至更高一品的药师在场,也都不敢像孤飞燕这么果决地拿主意吧!

大家都关注在孤飞燕这边,而一直没做声的吴公公却对这一切很不屑。他在心里暗笑,就算药喂下去,又如何?

苏太医的药方是被动过手脚的。他的主子交代过了,这一帖药必须是夺命的药,而且必须有人背锅。

看着一碗药越来越少,吴公公嘴角勾起了得意的弧度。他非常肯定,这碗药是喂不完的,程将军很快就会一命呜呼!

可是,药居然渐渐地喂完了。程将军的情况并没有恶化,反倒比之前更稳定了些。

吴公公不安起来,安慰自己可能是药效没那么快。

林老夫人是又惊喜,又紧张。她一改之前的态度,好声好气,小心翼翼地询问孤飞燕,“丫头,现在能让他躺下了吗?”

孤飞燕收好小竹匙,小心翼翼将程将军扶起来,让他倾靠在林老夫人肩上,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上背。很快,程将军就轻轻打了嗝。

孤飞燕这才出声,“好了,让程将军躺着吧。婢女计时,一盏茶后,军医过来把脉!”

所有人都乖乖照做,孤飞燕退到一旁,轻轻揉手,心里头还有三四分不安。

毕竟,她是药师,不是医师。

要救治一个病人,最关键的还是医师的诊断,其次才是药物!只有诊断对了,药物才能发挥该有的疗效。

换句话说,程将军到底能不能活,关键还得看苏太医的诊断如何。

一盏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家都紧张地等着。时间一到,军医连忙上前把脉。万幸,结果都是惊喜。

“将军的脉象好转了!好转了!苏太医不愧是院首,这药见效真快!将军已经摆脱危险了!恭喜夫人,恭喜将军!”

……

孤飞燕靠在一旁,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暗叹,自己一重生就撞上这么件性命攸关的大事,如今总算搞定了,真心容易呀!

林老夫人激动难掩,捂着嘴又是哭又是笑。她恨不得抱紧儿子,却又不敢。她不停地替他掖被褥,喃喃自语,“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吴公公都傻眼了,愣在原地,那表情可谓之精彩万分。

药方和药方都当场核对了,熬药的时候也有人监督着,不会出问题的呀!

怎么会这样?

第9章 婚约,这才想起

直到林老夫人走过来,吴公公才缓过神来。

他连忙堆出笑容,“林老夫人,大喜大喜!苏太医会尽力赶过来的,您好好照顾程将军,老奴得先去给皇上送个信,免得皇上牵挂!”

“让皇上挂心了,皇上如此照顾,还请公公代为谢恩。”

“老奴一定把夫人的话带到。”

吴公公匆匆要走,可到了门口却又回头朝孤飞燕看来,孤飞燕一同他对视,他便转头离开。

孤飞燕越发地觉得这位吴公公有问题。

从苏太医开出药方,药方送到御药房,御药房抓药送药,这整个过程里不管是药方还是药材都有宫中太监经手过。要篡改药方,其实也不是非常难。

以程家的功勋和兵权,皇上虽有所戒备,却不太可能这么快下手。要知道,天炎国建国才九年,根基未稳,正是用人之际呀!可是,除了皇上,能使唤得了吴公公这种老资历的奴才,宫里头估计也没几位了吧?

孤飞燕正琢磨着,林老夫人走了过来,她都不喊孤飞燕“丫头”,而是喊“姑娘。”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药师手下当差?”

孤飞燕刚一过来就报了姓名,林老夫人应该是没注意到吧。她回答说,“我叫孤飞燕,刚晋升为药女,还未分派给药师。”

谁知,林老夫人突然脸色大变,“孤飞燕?你家是城东那个……那个跟祁将军府有婚约的孤家?你……”

婚约!?

孤飞燕为了救人真是急坏了,这才想起这茬事来。

原主确实有婚约在身,未婚夫是祁将军府的少将军祁彧。

孤家和祁家本都是玄空大陆上的武学世家,世代交好。但是十年前,玄空大陆的武学阶经历了一场浩劫,孤家家道中落了。祁家则攀上了君氏皇族,组建军队,成为天炎国两大开国军之一。

随着两家实力悬殊越来越大,祁家不仅没把孤家放眼中,还迟迟不迎娶,变相不承认婚约。

孤飞燕看着林老夫人愤怒的脸,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想,那个篡改药方的人,必是要她这个祁家未婚妻来背黑锅了!

要知道,程家跟祁家有大仇呀!

程家掌骑兵,祁家掌步兵,程家掌京畿东军营,祁家掌京畿西军营,这两家为天炎皇帝左右两翼,可谓平起平坐,势均力敌。三年前,祁大将军祁世明决策失误,不出援兵,致使程老将军战死沙场,所有人都认为祁世明是故意的,偏偏皇上不相信,只给予小小惩戒。

从此,程家便记恨上了祁家。甚至程家军全军上下都恨透了祁家。

孤飞燕越想,背脊越凉。

她算是明白了凶手为何要推锅给她这么个小小药女了。她身为祁家准媳妇,有说得通的作案动机呀!

这个黑锅,真心太大了!

“哼,原来你就是祁彧的未婚妻呀?真真没想到呀!”

林老夫人打断了孤飞燕的思绪,语气变得刻薄。仇人的准媳妇救了自己儿子,这事在林老夫人眼中,就是个天大耻辱,轻易就抵消掉她对孤飞燕的感恩之心。

她转过身去,看都不再看孤飞燕一眼,冷声,“来人,赏她一百金,让她马上滚!”

孤飞燕心知程家对孤家的深仇大恨,懒得与之计较。可谁知道林老夫人从婢女手里接来金币,居然狠狠朝孤飞燕脸上砸过来。

孤飞燕连忙躲开,差一点点就被砸中了。林老夫人还不罢休,怒斥,“拿了钱,赶紧滚!我们程家军营,没有祁家人站的地儿!”

孤飞燕忍无可忍,怒了!

第10章 公私,一码归一码

孤飞燕火大了!

她是祁彧未婚妻没错,可是,她不是没嫁给祁彧吗?就算她嫁给了祁彧,那又怎么样?

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么简单的道理,林老夫人堂堂一个将军夫人,就不懂吗?

她从昨夜至今一口气没歇救了人,到头来居然还要受这等莫名其妙的侮辱?

这算什么事呀?!

孤飞燕捡起地上那袋金币,直视林老夫人,小脸冷沉。

林老夫人领教过孤飞燕之前的强势,以为孤飞燕要对她怎么样。她连忙后退,怒声,“放肆,你要做什么?”

孤飞燕面不改色,冷冷说,“林老夫人,程将军的病情只是稍有好转,还得小心照顾,不可大意。可令人熬煮小米汤,待程将军醒来先喝米汤,只可七分饱。方才的药不必服了,苏太医先前开的药继续按时按量服用便可。今天晚上苏太医就会抵达军营,到时候听苏太医吩咐便可。”

林老夫人没想到孤飞燕会说这些。她虽然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不屑,她指着大门口,怒声,“你少惺惺作态,假好心!你马上给我滚!”

孤飞燕充耳不闻,淡定依旧,继续说,“林老夫人,我们御药房此行,六个护卫一个车夫还有一个我,在距军营西侧,枣儿坡的枣树林中遇刺,刺客意在劫药,我侥幸逃脱。此事,我回去之后会报大理寺。在此,我也告知你一声。”

孤飞燕这么一提醒,林老夫人才想起刺客这事来。刺客意在劫药,那也就是想要她宝贝儿子的性命呀!

被仇恨冲昏脑袋的林老夫人终于冷静了下来,朝副将看去。不待她开口,副将先道,“夫人,末将明白!马上带人调查!”

“快去快去,差人飞鸽传书大理寺!让他们尽快派人过来。”

副将离开后,林老夫人的视线重新回到孤飞燕身上,她还未开口,孤飞燕就抢了先“林老夫人,还有件事……”

林老夫人的语气没那么强硬了,却依旧不悦,“还有什么事?一并说完!”

岂料,孤飞燕突然将手里的钱袋高高提起来,林老夫人大惊,“你,你做什么?”

做什么?

公事谈完了,自然是谈私事!

孤飞燕淡定依旧,甚至还面带了微笑。她问说,“林老夫人,敢问如果你早知道我是祁彧未婚妻,你还会让我喂程将军吃药吗?”

这话一出,林老夫人的心大大的咯噔了一下。她不敢想,不敢面对真实答案。

这时候,孤飞燕的手冷不得一松,将沉甸甸的钱袋子砸林老夫人脚上。

林老夫人大叫起来,“啊……我的脚,孤飞燕,你放肆,来人啊把她……”

孤飞燕强势打断,“林老夫人,请你听清楚了。我孤飞燕是御药房的药女,拿的御药房的薪奉。此行,我只是奉命办事而已,这点小赏钱就不必了!还有,滚,我不会;走,我会!按规矩,我需要等苏太医抵达,同他交代清楚程将军服药后的反应才能离开。届时,不必你赶,我自己会走。另外,夫人如果因为私人恩怨,介意我的身份,还劳烦夫人派人去御药房告诉管事的一声,日后,但凡和程家有关的活儿,千万不要再派我来,谢谢了!”

听完这话,林老夫人愣住了,孤飞燕转身大步离开,背影挺拔,身板儿偏瘦却一点儿都不弱。

“臭丫头,你,你……本夫人暂时不跟你计较!”

林老夫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是恼也是羞。跟孤飞燕的公私分明相比较,她刚刚的冲动就显得恩怨不分明了。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头对于这个小丫头还是有几分欣赏的。她竟忍不住想,如果这丫头不是祁彧的未婚妻,那该多好呀!

孤飞燕郁闷着,她一边往后营走,一边把程家列入黑名单,顺带也琢磨起到底是谁要推黑锅给她。

就在她到后营的时候,她竟看到吴公公鬼鬼祟祟地进了煮药的帐篷。她连忙跟上去,心想,这老太监,果然有鬼!

第11章 大黑锅,踹回去

孤飞燕见周遭没人,连忙跑到煮药篷窗边靠着墙偷听。很快,她就听到吴公公和一个仆从的声音。

“怎么就这么一会儿,药渣就没了?你好好想想,药渣被倒哪了?”

“公公,放这里的药渣都是不煮第二遍的,一定是被下人倒河里去了。”

“河里?”

“可不是?程将军最近用的药太多了,一用完就全都倒河里。就是营后那条河。”

“捞得回来吗?”

“这……公公,那药渣不是没用了吗?那条河水流急,怕是早被冲走了吧?公公,您要药渣,有用?”

“多事!咱家告诉你,今日这事不许泄露出去,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

孤飞燕一边听,一边庆幸。

她顾着跟林老夫人生气,居然把药渣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忘掉!幸好那些药渣早就被处理掉,否则,吴公公一拿去给药师看,准能查出真相。

这吴公公必是受人指使,除了皇上,宫里头到底是什么人敢对程将军下手,推锅给她呢?

孤飞燕从袖中抽出了那张药方,双眸儿缓缓眯成了两条直线。

虽然她对林老夫人的印象糟透了,但是,她坚决地贯彻一码事归一码事原则,这么大的黑锅,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踹还给凶手!要玩阴的,她倒要看看谁阴得过谁!

是夜,苏太医抵达军营为程将军把脉。孤飞燕站在他背后,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将那张被篡改过的药方塞到他的药箱里。

以苏太医的性子,一旦他发现药方的蹊跷必定会暗中提醒程将军的。传闻这位年轻的将军是个桀骜不驯,肆意恩仇的铁汉子,除了皇上和靖王殿下,他谁都不服。他醒来若知有人还害他,岂止会提防呀?简直会报复!

盖好药箱,孤飞燕回头看了看林老夫人,又看了看还昏迷着的程将军,嘴角勾起一抹无害的弧度,悄无声息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程将军的病情虽然有好转,却还不是太稳定。苏太医留了下来,林老夫人忙着照顾儿子,也没找孤飞燕什么麻烦。孤飞燕溜到帐篷外面,跟苏太医随行的太监搭讪起来。

原主的记忆关于玄空大的认知非常少。她早就想找人打听清楚一些东西,可惜军营里没人理睬她。

一番闲扯下来,孤飞燕基本把想了解的都了解了。

原来玄空大陆曾经以武为尊,武学世家林立,十年前经历了一场大变故,武学没落,形成了皇权、财团、武林等诸多势力鼎立的局面。

这场大变故跟大陆最南部的神秘之境“冰海”有关。冰海冰封三丈,异常寒冷,常人无法横渡。

十年前,整个冰海一夜之间被染了三尺无解剧毒,也正是那一夜,玄空大陆的所有修气武者的真气全部消失,玄空的武学瞬间没落。谁都不知道这是为何,那一夜之后,冰海就成了玄空大陆人人谈虎色变的恐怖禁地,传言四起,无人敢靠近,更无人敢追究原因。

冰海,这不是她梦里的那个地方吗?

孤飞燕激动地说,“这么说玄空大陆在冰海北岸,那冰海南岸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叫冰海灵境?”

“那是另外一片大陆,叫云空。冰海灵境……咱家从未听说过。”太监一脸的好奇,“孤药女,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冰海那地儿特别邪门,听说是被下了诅咒的,咱们还是不说了吧。”

孤飞燕没有追问下去,她心下有种预感,冰海跟冰海灵境可能会有什么关系。她得找个机会好好深入了解一下那个地方。

白衣师父居然敢这么坑她,等她在玄空大陆溜达够了,必是要回去找他算账的!

翌日一大早,孤飞燕就启程回城。

她想,这件事基本跟她没关系了。很不巧的是,她路过遇刺之地时,撞见了程家军的副将和大理寺的人。他们将现场包围,仵作正在检查尸体。

副将把孤飞燕叫过去问话,孤飞燕没想多事,打算一问三不知。可是,她扫了一眼,却发现刺客不见了。

人呢?

不对,尸体呢?

孤飞燕急急询问道,“副将,那,那……那刺客抓着了吗?”

副将认真说,“在下带人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这些尸体,刺客必是逃了。就这些尸体的伤口看,全是一剑封喉,这个刺客的武功绝不简单。孤药女,你能侥幸逃掉,不容易呀!”

孤飞燕的心咯噔了一大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个刺客的耐毒性逆天了不成?明明都昏迷了,难不成没有毒发身亡?

大理寺的人询问起孤飞燕那个刺客的外形特征,孤飞燕恨不得当场给他们画一幅画像,但是,她还是理智地忍了。她故作回忆,将能说的都说出来。

孤飞燕并不知道,那个“刺客”此时正站在附近的大树上,面寒如冰,高高在上盯着她看……

第12章 极好,开口认可

听到孤飞燕无比详细地描述自己的身高、衣着、眼睛、发型,佩剑,君九辰那张原本就无比孤冷的俊脸,变得更加冷沉了。

他依旧戴银白面具,却已经换了一套玄色劲装,颀长挺拔的身体隐藏在茂密的树枝中,却不失优雅与尊贵。

他一边不动声色听着孤飞燕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一边打量起她来。他那冰冷的视线沿着她的小脸一路往下,一点点审视下来,就仿佛在是审视自己的猎物。

昨天夜里他根本没心情认真看她一眼,今日又在这里撞见,总算是看清楚这个毒他踹他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她算是个脂粉不施气亦华的女人,就是太瘦了,像个未成年的小丫头。

她不仅有能耐在他手下逃脱;还敢以程亦飞的性命为赌注,威胁林老夫人验药,着实令人意外。而最出乎人意的是,程亦飞喝了她熬的药后居然没有死,反倒恢复了。

没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侍卫赶到。此人正是那夜救了君九辰的护卫,芒仲。芒种灵巧地避开孤飞燕他们,悄无声息落在君九辰身旁。

“殿下,药渣已经分析出来了,少了夏苏子,多了八角茴香。八角茴香正是苏太医最初用的药。这个药女,绝对有问题!”

君九辰低声,“名字?来历?”

芒仲不仅以最快的速度偷了药渣,还以最快的速度调查清楚孤飞燕。他如实回答,“殿下,巧了,她就是祁少将军的未婚妻,孤飞燕。”

君九辰那一贯波澜不惊的眼眸里闪过诧异,“祁彧的未婚妻?”

芒仲连忙解释,“他们是自小订的婚,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孤祁两家已经七八年没往来,这事已经很少被人提起。就祁家的态度,应该是不认的。”

君九辰思索着片刻,喃喃问,“凶手会是祁家吗?”

此次他收到急报之所以没有公开阻拦,正是因为不确定要杀程亦飞的幕后真凶是何人,不想打草惊蛇。

父皇病重,太子年幼,他另有重任,志不在皇位。程家军和祁家军之间势均力敌的局面,是天炎国军政稳定的最大保障,他绝不允许任何一方出乱子。

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君九辰思索着,又问,“那张伪药方呢?”

芒仲连忙将在军营里监视到的情况如实禀告。君九辰似乎又意外了,他点了点头,“极好。”

芒仲也觉得孤飞燕这做法极好,极聪明。但是,见殿下点头认可,他还是吃了一惊。他伺候殿下这么久,第一次见殿下出声认可一个女人。

此时,孤飞燕已经把能交代的全都交代了,正在跟大理寺的人强调自己坏了刺客好事,处境危险。大理寺的人承诺派人暗中保护她几天,她才放心。

见自家主子一直盯着孤飞燕看,芒仲犹豫了许久才提醒,“殿下,洛太医已经等很久了。您体内的毒必须尽快解掉,不能再拖了。还请尽快回宫。”

君九辰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他低声交代,“你盯紧大理寺,有进展立马来报。”

大理寺要追查刺客,必定要先追查出送药的消息是怎么从宫中泄露出来的,由此自然会查出接触过药方的所有人。

君九辰离开后没多久,孤飞燕也蹬车回城。马车穿过繁华街市,她呼吸着这片新大陆热闹的烟火味,心情好了不少。冰海灵境是个人烟稀少的孤独之地,她却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孤飞燕在宫门口下车,步行去御药房,一路蹦跶哼着小曲儿。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周遭的宫女太监都看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出什么事了吗?

第13章 挑拨,脏水黑锅

面对旁人的指指点点,孤飞燕非常纳闷。

原主在御药房是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主儿,不仅不招惹是非,还隐忍退让,逆来顺受。

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也无暇理睬,疾步赶去“领发房”复命。

御药房主要由“库房、制药房、配药房、火房、领发房”五房组成。一种药物采购进入库房,经过药奴的挑拣,取出精品部分送入库房,可供制药房制作药丸,药粉,也可以供配药房按太医配方配成药包,或供火房熬煮,再由领发房派人送出。

在这五房中,药奴干的都是杂活累活,药女药工则是协助药士、药师,有学习的机会。原主刚从药奴晋升为药女,还未被分配给药士药师,所以,各房的药士药师都能差遣她。

孤飞燕有百分之八十的肯定,药包和药方是在领发房里被掉包的,但是,她没有深究,复命后就离开。此事,她已经提醒了苏太医,且先看一看苏太医和程亦飞病的反应吧。

她正想到处逛逛,详细了解一下这个掌控内廷后宫用药的机构,可是刚到院子里,就瞧见几个药女围在一块聊天。

“咱们那位准将军夫人刚刚回来了,你们瞧见了没?”

“准将军夫人?不对吧?应该是准少将军夫人。”

“错不了,就是准将军夫人,程将军可是将军的头衔。”

“什么?什么?她不是祁少将军的未婚妻吗?关程将军什么事呀!”

……

这什么跟什么呀?

孤飞燕猫着腰,悄无声息走近,听了一会儿,整个人就不好了!

怪不得一路那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原来有人造谣。她从刺客剑下逃命,被说成了爱慕程亦飞已久,为了救程亦飞,不惜舍命护药,宁死也不交出药材;她喂药抢救程亦飞,则被说成了趁机投怀送抱;程亦飞明明昏迷不醒,竟被说成瞧上她,故意躺着她怀里喝药……

综上所述,她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勾引了程亦飞,程亦飞为羞辱祁彧,对孤飞燕的勾引来者不拒。

乖乖!

真真是一波刚平,一波就起!

一个黑锅刚刚踹掉,另一黑锅竟这么快甩过来,顺带还泼了她一身脏水!

喂药的事,除了吴公公,还会有谁会泄露?谣言来得那么快,造谣之人无疑就是伪造药方之人。造这种谣不仅打了祁家的脸,同时也丢程家的颜面。分明是故意借机挑拨祁程两家,激化矛盾。

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一而再利用她,真真是踩着脖子敲脑壳,欺人太甚!

孤飞燕真的生气了!

她立马改变主意,她不等程亦飞了,决定暗查一番。她正想折回领发房,背后却传来了一个气愤的女声,“孤飞燕,你还敢回来!”

只见一个药女就冲过来,指着她的鼻子就骂,“孤飞燕,你藏得够好的呀!身为祁少将军的未婚妻,竟还跑去程家军营喂药,投怀送抱,如此下作,勾引程将军犯错!”

这个药女名唤温雨柔,出身药学世家,学识很高,三个月前进御药房的。别人进御药房要么从药奴开始做起,要么得参加药女选拔测试,她则直接进来,据说就等着名额晋升为药士了。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程亦飞的狂热爱慕者。这事别说御药房,就连内廷和宫外都很多人知晓。就因为程亦飞和祁彧有仇,而原主顶着祁彧未婚妻的名头,三个月来,她可没少羞辱,刁难原主,经常故意把累活苦差丢给原主做!

孤飞燕垂眼看着温雨柔指到鼻子上来的手指头,愤怒之余,一妙计上了心头。

她冷冷说,“把你的手拿开,否则我不客气!”

第14章 动手,她故意的

别说温雨柔,就是一旁的药女都被孤飞燕冷沉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们不明白这个低贱的丫头说话向来轻声细语的,今日怎么突然不一样了?

温雨柔才不管孤飞燕变了没有,她出身名门世家,御药房里谁不让着她?她可容不下一个小小药女如此威胁她。

她非但没把手拿开,手指反倒戳到了孤飞燕鼻子上去,“贱人,你敢威胁……”

温雨柔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惨叫。

因为……孤飞燕直接拧断了她的手指。

“啊……我的手!来人啊……快喊太医过来,快!”

“孤飞燕,你敢伤我,你找死!”

任由温雨柔大叫,周遭哗然一片,孤飞燕原地站着,面不改色,眸光凌冽。

虽然身份卑微,个头瘦小,可她此时此刻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却足矣令人忘记她的身份,心生畏惧。若是平素,药女们早就争先恐后为温雨柔出头了,可这一回,大家都被孤飞燕的目光震住了,一时没人敢动。

太医还没到,御药房的女药监上官英红就先闻讯而至。

御药房从下往上的职位等级分别为药奴,药女(药工),药士,药师,药监和大药师。上官英红为御药房两大药监之一,四十来岁,世故精明,趋炎附势,药学水平一般,主要工作是辅佐大药师管理人事,权限极大,故而被称为御药房的大管家。

她一听是孤飞燕伤了温雨柔,也不多问,直接训斥,“孤飞燕,你敢在御药房里动手伤人?你好大的胆子,我看你是不想待了!”

孤飞燕淡定地回答,“上官药监何不问一问温雨柔她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我说的有错吗?你干了下作的事情,还不敢认吗?你……”

温雨柔还未说完,上官英红就抬手拦下,她眼底闪过一抹精芒,急急打断,“不必争辩了,无论如何,先伤人就是错!御药房不允许这种悍女存在!来人,把孤飞燕杖责五十大板,逐出御药房。”

上官英红不傻,虽然不问事情经过,但以她对温雨柔的了解,也大概猜得到事情始末。温雨柔大有来头,是不好责罚的;孤飞燕毫无背景,如今还陷在舆论漩涡里,不趁机除掉更待何时?

孤飞燕心下佩服,这位大管家聪明果决,果然不一般。不过,她孤飞燕也不是吃素的!她既然敢出手伤人,自然有所准备。

她非常平静地说,“上官药监,按你这边的规矩,先动手就是错,我认了。但是,这件事估计不能完全由你来做主。”

上官英红本就对孤飞燕胆大伤人而意外,听了这话,她更不可思议了。

“孤飞燕,难不成驱逐你一个小小的药女,还需请大药师出面不成?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是大理寺。”孤飞燕露出了无害的微笑,“温雨柔恶意制造,散播谣言,毁我名誉事小,毁了程将军名誉事大,损了军威事更大!按律,辱军者,为重罪,不管御药房怎么罚我,我都应该去大理寺报案!”

一听这话,温雨柔懵了,上官英红大惊,“臭丫头,你敢!”

第15章 聪明,以谣止谣

敢?

孤飞燕当然敢,否则她就不会动手了。

她原本并不着急澄清谣言,但温雨柔如此作死,自己撞上来,她若不利用,真真对不起原主曾经受过的那些侮辱和欺压!

原主是病猫,她可是会发威的虎。她不咬人就不错了,哪那么好欺负?

孤飞燕没理会上官英红那警告的目光,依旧保持无害的微笑,继续往下说。

“我在送药路上遇刺,大理寺正在调查。大理寺少卿龚大人交代过,但凡有嫌疑之人,统统要禀。温雨柔故意散播谣言,损害程将军名誉,是何动机,是否受人指使,还是调查调查为妙!上官大人,你觉得呢?”

上官英红倒抽了一大口凉气,原本是又惊又怒,这下子是彻底地震惊了。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孤飞燕,这个丫头不仅胆大,而且相当的聪明呀!

第一,且不论孤飞燕到底有没有做下作的事,这种事情本就不能公开讨论,非议。一旦事情闹去大理寺,温雨柔必会被当做替罪羊,杀鸡儆猴。温家的家底是不错,但绝对扛不住两大将军府的压力;

第二,她刚刚从大药师那得到消息,大理寺怀疑御药房有内奸,泄密送药路线,准备派人过来暗查。温雨柔一被孤飞燕这个当事人举报,别说温雨柔本人,就是她都要遭殃。因为温雨柔是她举荐进御药房的,并没有通过考核。

见上官英红脸色有变,温雨柔终于知道怕了,连忙解释,“我,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侮辱程将军,孤飞燕,我骂的是你!”

孤飞燕冷笑道,“对,你骂的是我。你骂我勾引程将军犯错,对吧?你说程将军犯了错,对吧?”

“我,我……”

温雨柔这才想起自己说过的话来,恼羞得脸都红了,不知道如何辩解,只能朝上官英红投去求救的目光。

上官英红心下也焦急,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闹大,必须马上平息掉!

她的态度软了下来,认真说,“行了行了,都别争了。就是几句气话,几句口角,不至于上纲上线闹到外头去被人笑话!此事到此为止吧,你们二人都有错,各让一步,休要在争论了。”

“我的手……”

温雨柔泪眼红红,委屈地嘀咕,上官英红只当没听到。

孤飞燕不出声,可小嘴儿慢慢地嘟了起来,摆明了不满意。上官英红心急呀,虽然不情愿却也只能继续让步。

她不乐意示好孤飞燕,只好责备温雨柔,“雨柔,今儿个这事,你错在先!你也不小了,凡事都要多想想,脾气也要改一改!”

温雨柔更委屈了,托着僵硬的手指,眼泪夺眶而出。

孤飞燕总算笑了,眼儿弯弯,特别好看。见状,上官英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该干活的都干活去!”

温雨柔都要走了,却终究忍不住,回头看来,“孤飞燕,咱们走着瞧!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后悔?

孤飞燕的字典里绝没有后悔两个字,再天大的事,一旦她决定做了,就绝不会后悔!

温雨柔走了,上官英红也走了,药女们纷纷散去,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地议论。

孤飞燕知道,自己就算没有把事情闹到大理寺去,但也算是把事情闹大了。她非常肯定今日之事会被添油加醋谣传出去。很快,大家议论的就不是她给程亦飞喂药,而是温雨柔造谣。

宫里头的人都太寂寞了,尤其喜欢造谣。很多时候,平息谣言,击碎谣言的并非事实,而是另一个谣言。

解决了这麻烦,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正想歇息,哪知道领发房那边管事很快就找上来,给她塞了一件苦差事……

第16章 另一个爱慕者

孤飞燕被塞的苦差事不是别的,正是给后宫十几位嫔妃送去药妆。

若非身份尊贵之人,入后宫是不能乘车乘轿的。这就意味着孤飞燕必须背着一大包瓶瓶罐罐跑十几个地方,还不能迟到。

即便偷偷用了小药鼎装药,孤飞燕还是累得够呛,毕竟她已连续三天没怎么休息了。孤飞燕送完最后一包药,天都快黑了。她沿着一条靠宫墙的小巷子走,到巷子深处就看到一辆马车从对面远远行驶过来。

这不是马车能走的道呀!

巷子很窄,马车几乎是贴着两边的墙缓缓行驶的,不小心就会被卡住。孤飞燕就算是整个人贴到墙上去,马车也过不了,她只能原路折回来。

她正转身要走,马车上就跳下一个婢女,跑过来将她拦下,“大胆奴才,见了主子座驾,竟敢不行礼!”

孤飞燕特别无语,她离马车还那么远,不行礼是正常的好不好!若是她退到巷子口,马车从她面前过她没行礼,那才叫冒犯!

这马车里是哪位主子,能养出这般不明礼数又蛮不讲理的奴才?

她问说,“请问这是谁的大驾?”

婢女高傲地很,“这是怀宁公主的大驾!”

一听这话,孤飞燕差点栽倒。真真是福不双行,祸不单至!

这才刚解决掉温雨柔那个小麻烦,竟转眼就遇到这个大麻烦!怀宁公主是她未婚夫祁彧的爱慕者呀!

如果说温雨柔跟她是间接有仇,怀宁公主跟她就是直接有仇,为情敌!

情敌狭路相逢,能有好事?

华丽的马车很快就行驶过来,停在面前。婢女也没去掀帘子,怀宁公主似乎没有下车的打算。

孤飞燕暗暗祈祷,希望这位婢女没认出她是谁,她隐忍一些或许能蒙混过关。怀宁公主跟温雨柔那种世家小姐完全不一样,别说她一个小小的九品药女,就算御药房的大药士来了,都得小心伺候着。

以卵击石,不叫骨气,叫作死!

重生了一次,孤飞燕可是非常惜命的。她刻意低下头,还未出声,马车里就传出怀宁公主的冷笑。

“孤飞燕,你的胆子果然变大了!见了本公主大驾,你掉头就走,甩脸给本公主看吗?你好大的脸呀!”

怀宁公主都没看到她,居然就知道她是谁了。

孤飞燕立马明白过来,不是她运气背,而是人家专门来堵她的路,找麻烦的!

孤飞燕郁闷地想骂人。

“祁彧未婚妻”这个破名头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至于招惹来那么多麻烦吗?从她重生开始到现在才几天?一个麻烦接着一个麻烦就没消停过!简直了……

“孤飞燕,公主训你话呢!”

婢女厉声提醒,孤飞燕才抬起头来。

人家是成心找上门的,她再隐忍也没用!她福身行礼,不卑不亢地说,“民女孤飞燕参见怀宁公主。此巷子狭窄,只能容一车过。民女见公主座驾,掉头就走是为让路。还请公主明鉴。”

“啧啧啧,果然变得伶牙俐齿了!”怀宁公主显然听说了温雨柔的事情,她又问,“你既知本公主座驾,为何不先行礼再让路?”

婢女连忙补充,“孤飞燕,我刚刚看你转身就走,神气得很呀!”

这茬也找得太明显了吧!

孤飞燕在心里头一而再劝说自己,冷静,千万冷静,千万千万冷静!

她保持着福身的动作,解释说,“方才,马车距民女至少二十步之上。按规矩,十步之内方行福身之礼。还望公主明鉴。”

怀宁公主亲自掀起帷幔,踩着婢女的背,慢条斯理,优雅闲适地下了马车。

她站在孤飞燕面前,才呵呵笑出声,问道,“孤飞燕,那现在呢?”

第17章 歹毒,进退两难

怀宁公主和孤飞燕同是十八岁,五官并不好看,靠妆容和华服支撑出几分姿色。

她高高在上地看着孤飞燕,等着孤飞燕回答。

按规矩,距马车十步之内行福身之礼;车内人若下马,按身份而定,行的礼又不一样。以怀宁公主的身份,孤飞燕一个小药女该行跪拜之礼。

怀宁公主明显是故意走下马车来激将她的,孤飞燕虽然气愤,但还是一眼穿了。

怀宁公主得皇上的宠,经常只手遮天干坏事。但是,面对她这个祁彧未婚妻,怀宁公主还是收敛的。不为别的,只因为祁彧特别好面子。怀宁公主要是没正当理由来刁难她,传出去必惹来闲话,祁彧脸上也不好看。

孤飞燕深吸了一口气,特意给了怀宁公主一个好看的微笑,才跪了下来。

见孤飞燕没中计,怀宁公主眼中闪过丝丝愤恨,分明恼了。

这个贱丫头害得祁彧不能名声言顺娶她,更不能光明正大跟她在一块。如今,居然还跑去程亦飞那儿救人,惹出那么多流言蜚语,给祁彧戴绿帽子!

她忍了那么久,这一回真的不想忍了!

她要马上替祁彧彻底解决掉这个包袱!

怀宁公主越想,眼神越阴鸷。她狠狠跺了一脚,回到马车上去,冷冷下令,“走!”

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谁知道怀宁公主却厉声,“本公主让你起了吗?”

什么?!

别说孤飞燕,就是车夫和婢女都震惊了。怀宁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路那么狭窄,孤飞燕就跪在路中,她若不起身退出去,马车怎么走?

怀宁公主端坐在车内,表情阴鸷地盯着孤飞燕看,冷声催促车夫,“愣着作甚,还不走?”

怀宁公主这是要撞死孤飞燕呀!

车夫心惊胆战朝一旁的婢女看去,婢女看着自家主子那表情,都不敢出声。

孤飞燕愠怒双眸冷冷盯着距离自己不远的马车看,怒火在心中翻涌,系在腰间的小药鼎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怒火,自行晃动了起来。

孤飞燕总算明白为何怀宁公主要乘马车来这条巷子了!怀宁公主怕是盯她很久,早就算计好了!

她若不起,就会被活生生撞死!

当朝公主撞死一个小药女,必是秘而不发,车夫背锅,息事宁人。

她若起,那就是忤逆之罪!怀宁公主也就逮住了正当的理由责罚她,多的是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歹毒至极的局,只有两个选择,死,还是生不如死?

原来,权贵之人真的可以为非作歹,草菅人命啊!

孤飞燕抬起眼,冷冷看着怀宁公主,眸中闪过丝丝寒芒。她不想死,如果只能生不如死的话,她也要拉怀宁公主作陪!

孤飞燕一边准备起身,一边轻轻握住了小药鼎,用意识召唤出毒药。几乎是同时,怀宁公主下了最后通牒,“走啊!”

车夫的马鞭扬了起来,小药鼎里飘去了第一缕淡淡的青烟,孤飞燕即将起身,冲突一触即发,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却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孤飞燕背后传来,打破了紧张中的宁静,让所有人都分了神。

孤飞燕急急回头看去,只见四个太监抬着一顶暖轿,朝她疾步而来。轿子旁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

出入后宫,随行只带太监不带宫女者,大多是皇子。来者,是谁……

第18章 偶遇,她有救了

有人来了,形势就有变。

孤飞燕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下毒于无形,她第一时间按住小药鼎让小药鼎停止了冒烟,静观其变。

怀宁公主一开始还好奇着,但随着轿子靠近,她就认出那个小太监是谁了!那个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贴身伺候靖王殿下的满公公,夏小满。换句话说,轿子里的人绝对是靖王君九辰!

怀宁公主非常意外,脱口而出,“靖王哥哥?他什么时候回宫的?”

靖王?!

孤飞燕的意外并不亚于怀宁公主。要知道,原主入宫多年,都还从未遇见过靖王,更未见过靖王的庐山真面目。她今日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

据她了解,这位主子可是天炎国皇子里非常非常特殊的存在,虽为王爷,身份地位权限却和太子殿下是一样的。他是皇上的第九子,已过世皇后的长子,十岁小太子的亲哥哥。

他出生的时候,玄空大陆还是武学世家割据,君氏家族亦为武学世家,还未建立天炎国。他一出生就被族中大长老带走,一直隐世习武。后玄空大陆局势大变动,武学没落,各势力崛起,君氏家族建立了天炎国,他却一直没有回来。为此,民间一直有谣言,有说他并非隐世修武,而是一出生就被偷走,生死不明;也有说他天生貌丑还残疾,见不得人。后来,人们也都慢慢忘了他。

但是,三年前他回来了!

十七岁的他,生得一副极好的皮囊,可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独;拥有一身好武艺,可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除了性情冷漠,孤高寡言之外,简直完美到令人无可挑剔。他回来的第一日,皇上便敕封他为王,赐王号靖,令与太子同尊同权。传言,皇上并非将将皇位传给小太子,而是传给他。

很快,轿子就在孤飞燕身旁停了下来。

怀宁公主的婢女和车夫连忙下跪行礼,“奴婢/奴才,参见靖王殿下!”

怀宁公主也连忙下车,福身,“怀宁见过靖王哥哥。”

孤飞燕抬眼看去,只见轿子帷幔紧闭,她忍不住好奇起这位谜一样的王爷到底长什么样子。当然,比起好奇,她心下更多的是惊喜!她非常肯定,靖王殿下来了,她就有救了!

轿子里的人却没有下轿,甚至连帷幔都没有掀起,只冷冷说,“都平身吧。”

孤飞燕只觉这冷清的音色有几分熟悉,只是,她无暇多想,她连忙跪着挪到轿子门,大声说,“御药房药女孤飞燕,参见靖王殿下!”

怀宁公主不让她起,靖王殿下无缘无故的总不会不让她平身吧?

怀宁公主立马投射来警告的目光,孤飞燕无视掉,往地上磕头行大礼,“靖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果然,轿子里很快就又传来清冷的声音,“平身。”

孤飞燕乐了,连忙站起来,撩撩散落的刘海,退到一旁。怀宁公主眯着眼,低声,“不喜欢跪呀?行呀,咱们待会瞧一瞧,是你让路让得快,还是本公主的马车跑得快!”

她语罢,走到轿前想寒暄几句,可满公公却上前来,作揖,“奴才给公主请安了。”

怀宁公主扬了扬手,示意他平身。

可是,满公公却没平身,继续说,“公主,天色不早了,靖王殿下要出宫了。”

“是呀,天色不早了。那我就不……”

怀宁公主笑着,可回头一看到自己的马车把路挡得死死的,她就懵了。

孤飞燕的嘴角无声无息地咧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她等的就是这一刻了。论身份尊卑,她和怀宁公主狭路相逢,她得让道;而怀宁公主跟与太子同尊的靖王殿下撞上,怀宁公主绝对要让道……

第19章 这个恩,她记着

怀宁公主瞥见孤飞燕在笑,她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原地杵着,一点儿都不想退。

满公公很快就又作了个揖,冲她微笑,分明是在催促。而轿子里那位爷,始终不做声。

怀宁公主知道靖王不会再出声的,而她若再不退,弄到最后自己会更加尴尬。 她恶狠狠瞪了孤飞燕一眼才回到马车上去,不情愿地下令,“来人,后退,给靖王哥哥让道!”

车夫和婢女片刻都不敢耽搁,一个驱使马儿,一个帮忙推车。马车一退,满公公便喊了起轿。

马车退,轿子进,怀宁公主仍旧瞪着孤飞燕不放。孤飞燕移了两步,怀宁公主的视线就被靖王的大轿子给挡了。

天知道怀宁公主的脸色会难看成什么样子?孤飞燕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正想溜,却又停下,转过身来认认真真冲马车的背影福了个身以示感谢,才离开。

虽然只是巧合,靖王殿下终究还是救了她。虽然没能一睹这位传说一般存在的王爷的真容,但是,这个恩,她记着。

天下哪来那么多巧合呀!

此时,轿中的君九辰早已掀起后窗帷幔的一角,他望着孤飞燕远去的背影,深邃的眸光里透出几分对女人从未有过的玩索,但也只是玩索而已。

这个丫头暂时不能有事。程亦飞恢复后,必定会拿着药方查过来,他颇为好奇程亦飞能从她嘴里撬出什么信息来。

孤飞燕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巷子,特意绕了一条远路,回御药房去。到领发房交了差,月亮都出来了,她可以说是筋疲力尽。

她想,程亦飞的爱慕者找过麻烦了,祁彧的爱慕者也找过麻烦了,暂时应该刽再有什么人找她麻烦了吧?她可以喘口气了吧?

然而!

当夜,这些麻烦的祸首祁彧,找上门了!

孤飞燕睡得正香,管事的李嬷嬷来敲门,说孤家的人在宫门口等着,家里有天大的急事,让她务必马上告假回去!

药女的差事十日休一日,早中午三班倒,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宫中,基本是不允许告假出宫的。按理,管事的嬷嬷会直接回绝掉孤家的人,除非是有贿赂。

原主爹娘去得早,祖父过世后,家里头就是二叔孤二爷当家。孤二爷可是个虚伪的守财奴呀!孤飞燕纳闷了,孤家里到底出了什么大事,能让孤二爷花大钱,三更半夜接她出宫?

李嬷嬷催得紧,孤飞燕连梳妆下的时间都没有,她裹着一件破棉袄,顶着呼啸的北风一路小跑到宫门口。见到孤家的仆人后,她才知道,所谓大事原来是祁家连夜找上门来,要退她的婚。

“现在?”孤飞燕不可思议地问。

“正是,大小姐还是赶紧上马车吧。大伙都等着你呢!”仆人的语气并不怎么客气。

孤飞燕举头望了望三更天的明月,低下头来骂了句,“靠!”

哪有人三更半夜来退婚的呀?

祁彧这个罪魁祸首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吗?他到底有多嫌弃她呀!拖到天亮再来他就会死吗?至于这么侮辱人吗?

“你说什么?”仆人没听清孤飞燕的骂声。

孤飞燕没回答,麻溜地登上马车,沉声说,“回去,快点!”

退婚就退婚!

她因为“祁彧未婚妻”这个名号,惹了一身麻烦,一堆黑锅。就算祁彧不找上来,她也会找过去……

(大家注意一下,修御药房一个设定,之前写的是药女工,药师,药士的设定,现在改为,药女/工,药士,药师,药监,大药师。前文已修好。)

第20章 礼貌,怼死你们

抵达孤家后,孤飞燕被带到客厅风华堂。

她刚到门口就看到孤二爷和其原配王夫人坐在主位上,而祁家就来两个人,祁彧和祁馥芳。

只见祁彧白衣玉带,仪表堂堂。他虽为武官,却少了程亦飞眉宇间那种桀骜英气,多了几分文臣的清高。当然,在孤飞燕看来,那是假清高。

坐在祁彧身旁的便是他的嫡姐,祁馥芳。这位大小姐可是怀宁公主最要好的闺蜜,和怀宁公主臭气相投,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貌美歹毒的蛇系女人。

一屋子的人有说有笑的,一点儿都不像在商量退婚。孤二爷还有那么点当长辈的样子,王夫人的嘴脸那叫一个阿谀奉承。而孤飞燕一出现在大门口,屋内立马安静下来。

见孤飞燕脂粉未施,头发凌乱,还裹了一件缝缝补补的旧棉袄,祁彧立马蹙眉,别过头看一旁,仿佛多看孤飞燕一眼会弄脏他的眼睛。祁馥芳倒是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她来,那眼神十足的挑剔。

孤飞燕无视他们,挺直了腰杆,落落大方走进去。

可是,她刚从祁馥芳身旁走过,祁馥芳便呵呵笑了起来,“孤二爷,这就是你们孤家的待客之道?她这幅鬼样子也敢直接来客堂?你们孤家未免也太不尊重我们姐弟二人了吧?”

孤二爷本也看不下去孤飞燕那样子,他面露愠色,严肃地说,“飞燕,怎么这般没礼数?还不先去收拾收拾再过来。”

尊重?礼数?

孤飞燕戛然止步,一脸不可思议。

三更半夜来退婚,把她从熟睡中挖起来,让她顶着西北风出宫赶过来,他们居然还有脸跟她谈尊重?谈礼数?她今晚不好好教一教他们什么叫做尊重,什么叫做礼数,天知道他们何时才能从自我感觉良好的幻想中醒来!

“好呀!”

孤飞燕爽快地答应,却转身看向祁馥芳,补充说,“不过,先劳烦祁大小姐和祁大少爷到大门口稍等片刻。”

“你什么意思?”祁馥芳不悦地问。

孤飞燕给了她一个非常有礼貌的微笑,“待本小姐梳洗打扮着盛装,再带上一批人去夹道欢迎你们来退我的婚呀!这样够礼貌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虽然都听说了孤飞燕变了一个人,但是亲眼所见,还是不可思议。

祁馥芳很快就缓过神来,怒了,“孤飞燕,你放肆!”

孤二爷急急训斥,“飞燕,不得无礼!”

孤飞燕当孤二爷是空气,她直视祁馥芳,嘴角泛起一抹讥讽,又道,“看样子祁大小姐还不满意,要不,让我二叔令人把孤宅里所有灯都点了,把上上下下所有人全吵醒来接待你们,免得半夜三更,不知道的人会误会你们来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孤飞燕这句话把祁馥芳讽刺得脸都红了。

祁馥芳又恼又羞,骂道,“孤飞燕,谁干了见不得人的事,你心中有数!像你这种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到处勾引男人的贱人,不配跟我们祁家沾上边!本小姐告诉你,我们连夜来退婚,就是一刻都不想跟你扯上关系!过了今夜,你休想在用祁家准媳妇的名头,到处炫耀招摇!”

她语罢,冷不丁将桌上的茶杯扫向孤飞燕,幸好孤飞燕闪得快,否则就被砸到了。

孤飞燕本就火大着,这下算是彻底被惹恼了。

跟她怼是吧?

她今天晚上不以“礼数”的名义,怼到这对姐弟俩颠覆三观,怀疑人生,就算她……输!

第21章 婚约,我不稀罕

祁馥芳还要往下骂,孤飞燕强势地打断了!

她冷冷说,“行了,想退婚就说正事。我问你,今夜祁家就你带你弟弟来退婚,是吗?”

祁馥芳十分不屑,“我们姐弟俩亲自来,已经是看在过世的孤老爷子面上了。怎么,你还想要求什么?”

孤飞燕轻轻而笑,“俗话说,父母双亡,长姐为母。还真是辛苦你这个当长姐的陪祁彧走这趟了!”

这话一出,偌大的风华堂就陷入一片寂静。别说祁家姐弟,就是孤大长老和孤二爷夫妇们也全都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父母双亡,长姐为母?

孤飞燕这……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来了?

祁馥芳思索着思索着,突然就像被点燃的火药,原地爆炸,“孤飞燕,你敢诅咒我爹娘!你找死!”

孤飞燕并不畏惧,表情严肃地说,“婚约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订婚如此退婚亦是如此。无论订婚退婚,父母尚在者,必须到场!”

祁馥芳哑然了,孤飞燕仍是认真,质问道,“你一个平辈的长姐带着弟弟来退婚,你爹娘不是都死了又是什么?”

话音一落,全场顿是鸦雀无声。

别说祁馥芳了,就是表情一直很清高的祁彧都红了脸,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孤二爷夫妇面面,着实不明白,孤家历代的女子都很温和,孤飞燕这怼人的本事哪来的呀?

祁馥芳想反驳,却压根反驳不了,她气得肺都要炸了,直接拍案而起,怒斥,“孤飞燕,你敢这么侮辱我们祁家!你要想找死,本小姐现在就成全你!”

“口出狂言,孤飞燕你太欠教训了!”祁彧也终于坐不住,站了起来。

其实,好几年前他就想退婚了,却怕被骂嫌贫爱富,不守信用。毕竟,祁孤两家曾经也是世交,关系极好,而且十多年前,是他爷爷祁连诀主动要跟孤家联姻的。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并不愿意那么快就娶怀宁公主,所以一直没设法退婚。

他万万没想到一直安安分分的孤飞燕,会为程亦飞喂舍命护药,更亲自喂药,闹出那么多流言蜚语来给他戴绿帽子。他一刻都不能容忍这种羞辱!他从西军营赶回城后,也没吵醒熟睡的爹娘,拉着长姐就过来了。在他看来,对于孤家这种一点地位都没有的穷酸人家,退婚也就一两句话的事。

哪知道孤飞燕居然真变了一个人,伶牙俐齿,胆大包天!

祁彧紧紧握着拳头压着怒火,祁馥芳是真的想动手教训了。

这时候,孤二爷终于从震惊着缓过神来,他拍案而起,怒斥,“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孤飞燕,你这个口不择言的臭丫头!我命令你,马上跟祁大小姐和少将军道歉,否认家法伺候!”

王夫人更怕事情闹大,片刻都不敢耽搁,连忙大喊,“来人!来人!快倒茶过来,大小姐脑子糊涂说错话,要给祁家贵客奉茶赔不是了。”

祁馥芳不买账,祁彧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很快就示意她坐下,稍安勿躁。

祁馥芳不甘心地坐下来。其实,她心里头是有些后悔的。早知道孤飞燕的嘴巴这么厉害,她就不出声了,让孤二爷去说。孤二爷教训孤飞燕,那叫名正言顺!

很快,一室又恢复了安静,仆人端了茶到孤飞燕面前。

孤飞燕瞥了一眼,拳头紧握,迟迟没动。她朝孤二爷看去,替原主和过世的老爷子失望之余,更多的是瞧不起。

“你还磨蹭什么?快道歉!”孤二爷厉声命令。

孤飞燕深吸了一口气,视线缓缓移落在那杯茶上,双手捧起茶杯。

见状,祁彧嘴角轻撇,十足轻蔑。他最讨厌这种逞口舌之能,自以为是的女人,伶牙俐齿又如何,没身份没地位,还不得乖乖服输!

祁馥芳堵着的心总算是舒坦了,她调整了下坐姿,端出高傲的姿态,等着。

岂料……

孤飞燕并没有把茶端给他们,而是突然仰起头来一口喝掉,随后霸气地砸掉茶杯。

原主胆小软弱,极怕被这二叔二审赶出家门,她孤飞燕可不怕!

她冷冷说,“道歉,你们就别想了。退婚的话,本小姐准了!就算你们不来退,明儿一早,本小姐也会告假出宫,找上门去退的!本小姐从来就没稀罕过这桩婚事,你们祁家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本小姐今天赏脸回来,就是想教一教你们‘礼’字怎么写!”

她说完,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她凌乱的头发,拢了拢破旧的棉袄,优雅转身,大步往外走,留下屋内众人全都一脸愕然。

就这样?

孤飞燕这个刺头争辩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找理由拒绝退婚吗?不是为了跟他们谈条件吗?怎么可能纯粹为了争一个“礼”字?

祁彧是最震惊的,他被孤飞燕那句“从来没稀罕过”刺到了。此时此刻,他看着孤飞燕的洒脱的背影,都觉得无比刺眼。

当他祁彧的夫人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呀!就是当朝公主都主动粘上来倒贴他。孤飞燕怎么可能会这么不稀罕?怎么可能会连一个条件都不谈,直接放弃?

不,他不相信!

孤飞燕绝对是在做戏!

祁彧很快就大步追出来,“孤飞燕,你给我站住!”

孤飞燕回过头,不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小姐困着呢!”

“粗俗!”

祁彧一脸嫌恶,质问道,“孤飞燕,你在玩什么把戏?你一个小药女顶着祁将军府准媳妇的名头那么多年,你还不知足吗?你到底怎样才肯退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的关系,孤飞燕对祁家莫名地有种仇恨感,她听了这话,没好气说,“祁彧,你要听不懂人话,我就最后说一次。我孤飞燕不稀罕这桩婚事,不想嫁给你。从今夜开始,我们的婚约解除了,你爱娶谁就娶谁去!别再来烦我了!还有,求你明儿就发公告,告知天下人,咱们从此不相干了!”

祁彧长这么大走到哪都是受欢迎的,真真从未被人这么嫌弃。他的脸突然像是烧了起来,不停发烫。他。

祁馥芳和大长老他们都追过来,听了这话,也都不可思议。

祁馥芳眼底略过一抹复杂,连忙取出了一份退婚书丢给孤飞燕,“孤飞燕,你说的若都是真心话,就在退婚书上盖个印!”

孤飞燕这才想起来还有退婚书这东西,她翻开退婚书,都要盖印了却发现了不对劲……

第22章 给你两个选择

祁家的退婚书只能一个字形容,“扯”!

退婚书上是这么说的:祁家多年来不计较孤家家道中落,不计较孤飞燕能耐平平,只能当药奴药女,更不计较流言蜚语,世俗眼光,坚守婚契之余,还不停地给予孤家各种帮助。而祁彧本人,亦时常探望,关心孤飞燕。而孤飞燕自知配不上祁彧,一直心怀感恩,不要求祁彧遵守承诺迎娶。此次,因为御药房派遣的任务,引来误会,惹来闲话影响了祁彧,她更加心怀歉疚,主动提起要祁彧来退婚。祁彧应了她的要求,念及多年情份,愿给予一笔赔偿。

孤飞燕看完最后一个字,终于明白了一贯好面子的祁少将军为何在谣言那么盛的情况下,还敢来退婚!

原来,他不仅仅想退婚,还想借退婚这机会,帮她澄清谣言帮自己摘绿帽,挽回尊严。

这算盘,打得真真的响!

只是,这退婚书每一个字都是冠冕堂皇地踩地,污蔑她来捧他自己,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孤飞燕用力将退婚书合上,冷冷说,“这种退婚书我不认!”

听了这话,祁彧本该生气的,可他竟莫名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你果然是装的。”

“我也差点就相信她有自知之明,原来……”

连祁馥芳都觉得面子挽回了很多,她趾高气扬地看着孤飞燕,问说,“啧啧啧,原来是欲擒故纵的下作把戏!孤飞燕,干脆点吧,你要怎样才肯退婚?你要多少钱?三千金,够吗?”

孤飞燕的眼神比她还高傲,冷冷说,“劳烦你们弄清楚,本小姐只答应退婚,并没有答应你们拿这种退婚书来退婚!你们既然这么想谈条件,那挺好了!本小姐给你们两个选择!”

祁彧不屑轻哼,“说来听听。”

孤飞燕道,“要么,本小姐跟你一起对外宣布,咱们的婚约无条件解除了,是非任世人评说去;要么,本小姐上你们祁家去退你的婚,退婚书本小姐留空,一样任世人评说!”

这话一出,别说祁彧,一旁众人也都被震慑住了,目瞪口呆。

“无条件解除婚约”,“男退女的婚”,“女退男的婚”这完全就是三码事!

孤飞燕清冷的视线直逼入祁彧那双震惊的眼睛里,等着他回答。她今天晚上能答应他无条件退婚,其实已经是非常收敛脾气,非常省事了。要知道,被退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天大的耻辱,是一辈子都抹不掉的黑点呀!

哪个对终生大事怀有憧憬的女子,会甘心忍受被退婚?若不是她对婚事一点兴致都没有,能这么便宜他?

得了便宜还得寸进尺,简直是欠收拾!

天晓得祁彧心里头有多意外,他同孤飞燕对视,半晌都没出声。

孤飞燕疲惫得要死,才懒得跟他耗着,“当然,祁少将军可以二者都不选择,可以坚持拿着这狗屁退婚书来退我的婚,但是,我孤飞燕这辈子都不会答应的!”

孤飞燕看向孤二爷,冷冷说,“你是我二叔,不是我爹!我已经成年,你若敢未经我同意,随便签字,后果自负!”

她说罢,狠狠将退婚书丢地上,转身就走。

许久许久,孤飞燕都走远了,众人才都缓过神来。

孤二爷和王夫人双双脸色铁青,孤二爷连忙将退婚书捡起了,认真对祁彧说,“祁少将军,你别动怒!此事交给老夫,老夫跟你保证,三天,三天之内,老夫一定让她乖乖签字!”

祁彧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他没理睬孤二爷,死死地盯着孤飞燕远去的背影,孤飞燕的背影一消失不见,他便狠狠拂袖,大步离开。

这事,孤二爷和王夫人都是想拿好处费的。如今,两人不仅怕好处费没了,更怕孤飞燕开罪祁家祸及整个孤家。两人连忙跟祁馥芳求情。

“祁大小姐,今日这事也来得突然,老夫也没想到呀!”

“是啊是啊,大小姐,我们也不知道那个贱丫头是着了什么魔,突然这么横!你再宽限几日。你放心,回头,二爷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祁馥芳虽然气愤,却不像祁彧那本赌气,她冷笑道,“她岂止是横呀!”

王夫人立马知道祁馥芳的意思,连忙承诺,“祁大小姐,这退婚书她一定会签。她今夜说的每一句错话,也都会改。你放一百个心吧!”

“好,我就再信你们一回,要是再惹出什么麻烦,就休怪我们祁家不念旧情了!”

祁馥芳要走,王夫人亲自送,一路耳语。

祁馥芳一离开,孤二爷的脾气就再也压不住了,怒气冲冲要去收拾孤飞燕。王夫人急急拦下。

“老爷,稍安勿躁!刚刚你也瞧见了,这个贱丫头真真是变了。咱们,再跟她来硬的,万一传出去,给少将军惹了闲话,那就麻烦了。”

孤二爷喃喃说,“真是怪了,她爹娘都寡言得很,这伶牙俐齿的像谁呢?”

“说不定是被人教唆的。”王夫人将孤二爷拉回屋去,才在他耳边低声,“不如这样,咱们……”

夜深深,王夫人和孤二爷在商量对策,孤飞燕则凭借着记忆往原主闺房瑶华阁走。

大半夜也回不了宫,她想在瑶华阁将就一晚上,然而,当她到瑶华阁的时候,就傻眼了。

瑶华阁名不副实,简陋得无法形容。这么冷的天,火炉子里就连炭火也没有,只有一层薄薄的灰。而床榻上的被褥,更是单薄得很。北风吹得门窗震震作响,这些门窗常年没有维护修葺,全都是漏风的!

原主在宫里当差得来的俸薪和赏钱,几乎都要交给王夫人,名曰贴补家用,攒嫁妆。王夫人对自己的一儿一女可谓是有求必应,对原主则是能省则省,三餐都是剩饭剩菜就算了,连最基本的生活用品,过冬物资都不给!

孤飞燕看着为荒凉的屋子,想起原主那可怜虫每每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来,还要在这里挨饿受冻,她就心疼。她暗想,从这一个月起,王夫人休想再从她手里拿到金币。

北风又起,从门缝窗缝灌进来,孤飞燕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她连忙将小药鼎从腰间取下,搓了两圈鼎壁,小药鼎就变大了一些。

很快,鼎中就燃起了看不见的神火,而小药鼎也渐渐发热,像个小暖炉。孤飞燕抱着小药鼎窝着床榻上去,终于暖和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原本困倦得很的,暖和了反倒清醒了。望着一室荒凉,她忍不住将小药鼎抱紧,想起混蛋师父,想起自己那失去的八年记忆。师父是谁?她又是谁?她有家和家人吗?

孤飞燕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睡着的,翌日,她醒来时都已经中午了,她赶紧收拾了一番,正准备回宫去。仆人却送来了一张准假函,御药房的管事准了她十天假期。

昨天夜里出宫,只说告假一天呀!怎么回事?

第23章 罢工,饥肠辘辘

孤飞燕认真看了下准假函,发现这准假函上的签名是上官英红的。

别说她一个小药女,就是药师要告假十天都没那么容易,何况还得上官英红批准?

孤二爷和王夫人可没有那么财力去收买上官英红。此事,怕是祁彧姐弟俩动的手脚?他们逼她留在孤家有何目的?

孤飞燕非但没有生气,反倒乐了。要知道,十天的假期,她就是在师父那里都求不到。她终于可以玩啦!她要到处溜达溜达,深入了解一下玄空大陆这个花花大世界。

至于祁家姐弟和孤二爷他们安了什么好心她才懒得多想。事来则应,她不怕。

很快,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打断了孤飞燕的思绪。饿呀!

瑶华阁里可没仆人伺候,孤飞燕自个跑去火房,刚到门口,就闻到香喷喷的饭菜香。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

孤飞燕想进去,薛管家却拦下她,冷冷说,“大小姐,二爷有吩咐。你犯了家规,不尊长辈,忤逆长辈,罚你不许进食。二爷说了,等你好好思过,知道错了想认错了,再去找他。否则,一粒米你都休想沾!”

薛管家说着,冷不丁将孤飞燕推开,令人仆人上菜。这顿午饭可丰盛了,清香松软的狮子头,酱香四溢的红烧肉,外焦里嫩的松子鱼,鲜香扑鼻的菌菇汤等等一盘盘端出来,可谓香味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然而,饿着肚子的孤飞燕却早没了胃口,她摸了摸腰间的小药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孤二爷要逼她去签退婚书,就别想了!要逼她去讨饭吃,那是休想!原主得看别人脸色吃饭,她嘛……靠小药鼎吃饭!

孤飞燕一边往大门走,一边掐手指计算,去饭馆搓一顿,找个师傅来整修下瑶华阁,再添置些过冬的物资需要多少钱?她想,她从小药鼎里的药田挖出一株千年老血参来卖钱,应该够用了吧?还能剩下不少吧?

她去药材市场卖药,顺带还能添置一些药王鼎里没有的药材,购置一些种子。药王鼎空间里的药田和别的土地不一样,种出来的药材药效很足,用起来见效快很多。

孤飞燕出了孤家大门,在巷子里寻了个没人的地方,靠在墙边,集中精神,让神识进入小药鼎空间里。

如果是取普通的药材,只需要用意念将储药洞里的药材召唤出来就可以了,但要找血人参这种东西,还是要亲自跑一趟药田去挖的。

孤飞燕轻轻握着小药鼎,专心致志。可许久,神识都进入不了小药鼎。奇怪了!她又努力了一下,谁知道非但进入不了,还被反弹了出来。

孤飞燕猛得睁开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事,眼眸里闪过了几丝惶恐。很快,她又尝试了一回,神识竟又一次被弹出来,似乎受到了排斥。

“不是吧?”

孤飞燕喃喃自语,尝试启用意念取出普通药材。可是,小药鼎居然也不被她的意念所驾驭,纹丝不动!

孤飞燕惊了,拽下小药鼎来像昨天晚上那样搓了几下,召唤神火。出人意料的是,神火并没有出现!

无疑,小药鼎全面罢工了!

孤飞燕终于想起这个小家伙的唯一缺点,那就是不能用毒。一用毒就会闹脾气,至于什么时候闹,要闹多久就谁都不知道了。她这几天接连拿它炼制了两回毒药呀!

孤飞燕想着想着,不禁后怕起来,幸好这小祖宗没有在她给程亦飞换药的时候罢工,否则她就玩完了!

药毒其实本就是一家,毒药有药用价值,药材也有毒性存在。而小药鼎禁止的是提炼,配制,烧煮毒药。她两次用毒,都是强行提炼毒素,合成毒药再烧煮,使之冒毒烟,可以说把小药鼎的禁忌全给触犯了,怪不得它会罢工罢得这么彻底。

其实,白衣师父是不懂毒的。她却对药材的毒性相当敏感,可谓无师自通。她也不知道这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还是八岁之前学过。

她小时候,确实经常背着师父偷偷拿小药鼎炼毒玩。可是,这一回她不是顽皮,不是恶作剧,是为了保命呀!

孤飞燕将小药鼎捧在手上,可怜兮兮地问,“小祖宗,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呀!我炼毒是为了自救,不是贪玩更不是害人!”

“喂,我要卖药材赚饭钱呢!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你给我一株血人参再闹,成不?”

“咱们商量商量,我给你多买些药材种子行了吧?我回头帮你擦得干干净净,用最上等的精油保养,成不?”

……

毕竟是契约过的,小药鼎是能感知到主人的情绪,理解主人的意思的。但是,它闹脾气的时候似乎就连感知能力都罢工了。对于孤飞燕的不满,抗议,它毫无反应。

孤飞燕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叫起来,她真真是欲哭无泪。

这几天下来,她就像个战士,对所有敌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却没想过最后栽在队友手上?

怎么办?

孤飞燕浑身上下找了个遍,都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去当铺抵押换钱,而瑶华院里更是没有。

这若是在郊外,她还能在山林里寻点价值高的药材去卖,在城里,想都别想了。 孤飞燕只能去宫门口试试了,然而,她跟宫门口的护卫出示御药房药女令牌,却被护卫以告假期间不必入宫为由,拒绝了。

如她所预料的,祁家姐弟不仅仅帮她请了假,还禁止她入宫。摆明了是给孤二爷夫妇制造机会,逼她妥协!

孤飞燕没强求,转身就走。她在街市上找了几家药铺,询问招不招零工却都无果。别说,赚钱吃饭的事真的难倒了她一个从未愁过吃穿用度的人。她忍不住吐槽起原主,活那么大了,怎么就连一个能蹭饭的熟人都没有呢?

日将西,孤飞燕饥肠辘辘地往孤家走,心里头就盼着熬过今宿,明儿一早小药鼎能良心发现,恢复正常。她刚到大门口,就看到一队威风凛凛的骑兵护着一辆装饰硬气的马车,迎面而来。骑马在马车身旁跟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程将军程亦飞手下的副将周韬!

不是吧?

继程亦飞爱慕者,祁彧爱慕者,祁彧本人之后,程亦飞本人也不放过她,找上门来了?

孤飞燕心头微惊,戛然止步。她看着马车帷幔,而此时,马车里的人正巧掀起帷幔……

第24章 本将军请你吃饭

马车的帷幔被掀起,只见车内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程亦飞本人!

孤飞燕若不是见过他病危的样子,就见他如今的模样,压根想不到这家伙两三天前才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

真真好一张剑眉星目,英武桀骜的俊脸,比前几天温和的病容还多了几分令人无法忽视的硬气。

孤飞燕明明非常肯定这家伙的病还没有痊愈,却怎么看都觉得他比正常人还要精神。

如果三年前程老将军没有战死沙场,程亦飞如今也还是一位少将军,他多祁彧三岁而已。但是,祁彧要往他身旁一站,别的不说,气场要先矮一截!

程亦飞的视线一直盯着孤家大门,并没有注意到孤飞燕。马车缓缓停下,孤飞燕心头一咯噔,立马转身走。

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不逃待何时?

可惜,孤飞燕都还未走几步,一支短剑就从她背后呼啸而来,擦过她耳边,射落在她前方的地上。随即,背后传来了一个桀骜不驯的笑声,“小药女,本将军都到你家门口了,你还掉头就走?本将军很生气?呵呵!”

原来,他早就看到她了。

不对,他怎么认得她?难不成,他病重的时候不是真的昏迷?

程亦飞的笑声压根让人听不出来他是真生气,还是开玩笑的。但是,孤飞燕非常清楚,方才那一箭,是毫不含糊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定了定神才转身。

只见程亦飞已经下车了,他内穿银白铠甲,外披白狐毛皮镶边的血红色大披风,身材挺拔魁梧,随便一站都是焦点。

他有军人的硬气,却没有军人的正气,此时,他正一步一步朝孤飞燕走过来,嘴角勾起了一抹邪佞浅笑。

孤飞燕除了安慰自己,随机应变,还能怎么着?

没想到,程亦飞止步在她面前竟笑呵呵的,“小药女,你救了本将军一命,想要什么赏?速速说来!”

呃……

难不成他是专程来感谢她,并非来找茬的?不可能吧!就算他不计较她祁家准媳妇的身份,不计较那些污蔑他好色的流言蜚语,也不至于这么心急跑来!

孤飞燕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程亦飞饶有兴致地等着,似乎很有耐性。

最后,孤飞燕笑了笑,说,“将军言重了,我只是做了份内之事而已,不想要什么赏。宫里头还有急事,我需马上回宫,请恕无法招待。我……先走一步?”

程亦飞不表态,嘴角的笑意越发玩索。

孤飞燕直接当他默许了,她连忙转身,可是,脚还未迈出去,程亦飞就走到她面前,挡了她的路。

他若有所思地提醒,“小药女,本将军刚刚从御药房过来。听管事的说你告了十天假?”

孤飞燕尴尬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程亦飞却掏出一张药方来放她眼前,问道,“小药女,你还记得这张药方吧?”

孤飞燕微惊。这张药方不正是她偷偷放在苏太医医疗箱里的那张被伪造过的药方吗?

她放的时候没人看见呀?

就算苏太医发现蹊跷,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怀疑到她头上来。一起帮忙煮药的婢女有不少呢!

伪造药方之事非常复杂,牵扯众多,而且背后的真凶极有可能是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她不傻,只想玩阴的并没有想公开插手此事,给自己添麻烦!

孤飞燕故作认真,看了半天,才回答,“我,我经手的药方太多了,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那就慢慢想吧。”

程亦飞特意弯下腰来,将药方拿近,让孤飞燕看得更清楚一些。

孤飞燕的脑子都还未想出应对之策,肚子就先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想忽视,可程亦飞显然是听到了。

他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问说,“这么早就饿了?中午没吃饭吗?”

岂止中午没吃呀,昨晚上至今就没吃过!

孤飞燕还未出声,程亦飞就非常爽快地收起药方,“走,本将军请你吃饭!”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孤飞燕才不上当。可是,她的肚子却出卖了她,咕噜咕噜个不停。程亦飞视线落在她肚子上,让她尴尬得耳根子都红了。

“走吧!”

程亦飞呵呵笑着,转身要走,见孤飞燕杵着没动,又特意折回来,问说,“本将军要请你吃饭,又不是要吃你。你怕什么?心虚吗?”

“没有!”

孤飞燕立马否认。她才不心虚,有人请吃饭不吃白不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装傻呀!她福了个身,“飞燕恭敬不如从命!”

孤飞燕就在家门口上了程亦飞的马车,她原本以为程亦飞会带她去人少的地方,毕竟,她的身份特殊,他该有所避讳的。可谁知道这家伙居然去了晋阳城里最热闹的崇福大街。

孤飞燕意识到事态不对的时候,已经下不了车了。而见她神色有变,程亦飞嘴角泛笑,道,“去福满楼,那儿的菜好。”

福满楼?

那可是晋阳城最热闹的酒楼呀,无论平民和是权贵都喜欢去,传言靖王殿下也特别喜欢那的菜,差点就把厨子请去王府了。

这家伙如此高调,到底想干什么?

一群骑兵护着一辆马车走过街市,那真真应了“招摇过市”一词。

一番招摇过市,马车就在福满楼门口停下。无疑,程亦飞的马车被认出来了,外头似乎围观了不少人,甚至听得到女子激动的叫声。

程亦飞在宫外的爱慕者,痴迷疯狂的劲儿可一点儿也不亚于温雨柔呀!

孤飞燕眉头紧锁,她很清楚,自己若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程亦飞的马车下去,她之前反击温雨柔的努力就白费了,流言蜚语会更加疯狂的!

外头一片热闹,马车里却特别安静。

程亦飞显然没有下车的打算,他慢条斯理地掏出药方递给孤飞燕,还是笑着,“告诉本将军,你认不认得这张药方。或许,本将军会考虑换个地方吃饭。毕竟,现在天色也还早。”

原来如此!

这家伙并不是真心想请她吃饭,而是想用这种方式威胁她!

孤飞燕偷偷掀起车窗帘子,见外头真心热闹,都已经围了一圈人。

程亦飞一边往窗外看去,一边说,“小丫头,告诉本将军,你为何要故意将药方放在苏太医医疗箱中?你想提醒苏太医什么?”

孤飞燕一脸天真,“程将军,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程亦飞的声音突然就冷了,“你真当那天本将军不省人事了?这张药方,是本将军亲眼看到你偷放的!”

纳尼?!

孤飞燕那天真的表情僵掉了……

第25章 坐实,流言蜚语

孤飞燕没想到自己留了个小尾巴给程亦飞揪着了。

不过,揪着又怎么样?

她往苏太医医疗包里塞药方,那也代表不了什么,不是吗?

她只想当个深藏功与名的好人。说得直白一些,她不想暴露自己给自己拉仇恨。她暗地里提醒程亦飞,顺带暗中调查,一样能阴一把推锅给她的真凶。没必要把自己给卖了。

孤飞燕故作思索,好一会儿才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我想起来了。这张药方就是苏太医开的,那天我奉命送去军中的。”

“呵呵,想起来了。”

程亦飞颇为满意,但是孤飞燕接下来的话立马让他失去耐性。

“程将军,像这种急救的方子,可不能随便丢。那天我见苏太医在把脉,我不敢打扰,就放他医疗箱里。”

孤飞燕说着,故作好奇地反问,“你怎么会觉得我偷放呀?这本就是苏太医的药方,我为何要偷放?”

“你!”

程亦飞基本失去了耐性,他突然一把撅起孤飞燕的下巴,眯敛着的双眸露出了危险的精芒,“小药女,本将军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我,你是不是偷放的?”

这个丫头威胁他母亲验药的时候,母亲没听出端倪,他却听出来了,只是实在没有力气出声。若不是验药没问题,她就算再能喂,他也是不会张口的。

他原本也没把她往苏太医医疗包里放药方一事放在心上,毕竟这也算是正常之事。但是,当苏太医说出药方为伪造,多了一份夏苏子,少了一份八角茴香时,他就知道,她是故意的。药,一定是她换掉的。

她刚刚从药奴晋升为药女,哪来的本事瞧出药方的问题,又哪来的本事将药方复原,使之有药效?再者,她为何瞒而不报?瞒着不报就算了,她为何又要把药方还给苏太医,以提醒他们?

这丫头确实救了他,但是,她身上有太多疑点和矛盾了。他如今线索全无,要查真凶,当然要先来撬开她的口。

“回答我!”程亦飞发狠起来,那张棱角分明,古铜色的脸显得更加硬派。

孤飞燕铁了心不承认,装傻到底,“程大将军,你到底什么意思呀?出什么事了吗?”

程亦飞没想到都逼到这份上了,这个丫头还坚持着。

他缓缓逼近,整个人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臭丫头,看样子,你是真的饿了。”

他说罢,正要下车,孤飞燕的肚子突然很应景地咕噜了一下,特别大声!孤飞燕欲哭无泪,尴尬得撞墙的心都有了。

“下车,吃饭。”

程亦飞放开她,正要先下车。谁知道孤飞燕居然抢在他前面,一把掀起帷幔,跳下车。

“喂!”

程亦飞拦都来不及拦,直接傻眼!

他只是在威胁她!他原本想着自己一下车,她绝对会坐不住的,很快就会服软的!

可是,这丫头居然……

她一个有婚约在身的姑娘家,就不知道避讳吗?他早上去了御药房听说了温雨柔的事情,她不是非常在意,非常气愤那些流言蜚语的吗?

她……她……她就真这么饿吗?!

程亦飞还震惊着,马车外围观的路人们已经炸锅了。

“她就是孤飞燕!天啊,她怎么……我没有看错吧?”

“她真的和程大将军……她怎么有资格坐程大将军的马车?不可能!”

“传言是真的,不是有人说是谣言吗?不是说是御药房的药女造谣的吗?”

……

在议论声中,在众人不可思议、鄙夷、愤怒、震惊的目光中,孤飞燕旁若无人一般,落落大方往福满楼大门走去。

她当然不喜欢流言蜚语。但是,她更加不喜欢祁彧。

她已经借温雨柔在澄清谣言了,祁彧却还是这么迫不及待找上门来欺负人。他敢逼得她没饭吃,她就敢逼到他没脸出门!

她当众从程亦飞专属的马车走下来,这件事会引发多少猜测?多少联想?多少流言蜚语?她知道程亦飞是不会下车的。但是,她在福满楼里吃一顿再让记账到程亦飞名下,绝对能让流言蜚语如狂风暴雨般席卷整个皇都。

她倒要看看,祁彧还坐不坐得住?能忍多久?

流言一旦传开,祁彧到时候就算单方面宣布解除婚约,他的超大绿帽子也是戴定了!

思及此,孤飞燕的脚步更加坚定,心也更加淡定。就在她一脚迈入福满楼高高的门槛时,闹哄哄的背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哗然声。

怎么回事?

孤飞燕回头看去,竟见程亦飞一脚踩在仆人的后背上,大大咧咧走下马车,朝她走过来。

周遭的尖叫声议论声像是彻底炸开了锅,一浪高过一浪。

“天啊,真的是程大将军!传言是真的!孤飞燕真,真和程将军……在一起了?”

“怎么可以这样?这种女人绝对配不上程将军!我不相信……”

“她是祁少将军的未婚妻呀!她,她……太未免太欺祁家了!不要脸!”

“程家跟祁家那点恩怨谁不知道,程将军是故意的吧……呵呵,太小人行径了吧!”

“不许你骂程大将军,是孤飞燕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是她勾引程大将军的!”

……

各种声音,责骂孤飞燕的居多。好些人都不避讳孤飞燕和程亦飞在场,骂得特别大声,甚至有几个女子大声劝说程亦飞不要被狐狸精所蛊惑。

若不是有士兵在两边阻拦,估计这帮人真会冲过来。

这一回,换做孤飞燕傻眼了。

她没想到程亦飞会下车呀!她只是想趁机回避一下他的追问,顺手利用了一下他的马车,他的名头而已。

这家伙下车来干什么?难不成他就不怕自己的名声也给毁了?

对了!

他应该是下车来解释的吧?

孤飞燕正这么想着,程亦飞已经走到她面前,忽然就一把搂住了她的肩头,将她带入大门,“小燕儿,福满楼的梅花酿最香,今儿个陪哥哥我好好喝一场,不醉不归!”

哥哥?

此“哥哥”可非彼“哥哥”!

程亦飞的话刚说完,门外的路人、门内的食客们也全炸了。

孤飞燕心惊肉跳,下意识想挣扎,程亦飞却搂紧她,转头在她耳边姿势暧昧地低声,“小药女,怎么,怕了?怕就别贪玩了,现在承认你是偷偷放药的,还来得及。”

第26章 扛走,肆意不羁

怕?

她孤飞燕除了怕师父生气之外,从未怕过任何事。

她不过是震惊于他堂堂一个大将军,竟如此不爱惜名誉。他不避讳更好。她也不必顾忌,更无需有什么内疚心了!

孤飞燕不挣扎了,一语双关,“亦飞哥哥有如此好兴致,妹妹自是奉陪到底!”

程亦飞先是一愣,随即就呵呵呵爽朗地大笑起来,别说旁人,就孤飞燕听了都觉得他心情极好。

程亦飞原本只是想威胁她,见她胆子这么大,他当然要奉陪到底了。名声什么的,他从来就不介意,再说了,与其令世人非议他无能得让祁彧的未婚妻来救,倒不如让世人非议他给祁彧戴了绿帽子!

程亦飞并不知道祁彧半夜三更去孤家退婚的事情,他一边好奇祁彧得知此事的反应,一边好奇着,这个小药女就不怕惹恼祁家,不怕丢了婚约吗?

就这样,孤飞燕和程亦飞勾肩搭背,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福满楼二楼包厢。 一到包厢里,孤飞燕趁着程亦飞不注意连忙挣脱开他的手,并且第一时间退开,跟他保持距离。

不介意流言蜚语,并不代表她是随便的女子!

程亦飞挑眉打量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再刁难,爽快地喊来店小二,点了一大堆酒菜,完了还特意交代了一句,“上菜快点。

孤飞燕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偷偷揉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都疼了。

程亦飞又看过来,饶有兴致地看她,就是不说话。孤飞燕低下头,以手扶额,挡住了他的视线。

“呵呵!”

程亦飞又笑了,心情似乎真的不错。没一会儿,他就问说,“小药女,你不怕祁彧退你的婚?”

孤飞燕答曰,“那我能怎么办?”

一句话让程亦飞完全接不下去,程亦飞轻咳了两声,选择沉默。包厢临街,窗外的嘈杂声迟迟没停。无疑,有不少人都还等着看他们下楼去呢。程亦飞嫌吵,默默地去关了窗户。孤飞燕瞅了他一眼,也没再出声。

没一会儿,酒菜就上来了。一大桌美酒佳肴,热气腾腾,香味四溢。

孤飞燕狠狠地嗅了一把,只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胃口大开!她恨不得饕餮一顿,却终究还是忍了。她让店小二送来一锅白米粥和两盘青菜。

见她没喝酒吃肉的打算,程亦飞不满了,“不是说好奉陪到底,不醉不归的吗?怎么,关起门来就要败本将军好兴致了?”

孤飞燕没理睬,程亦飞亲自倒了一大杯热酒“嘭”一声,重重掷在她面前。他嘴角泛起一抹玩世不恭的邪笑,慢悠悠地说,“小药女,我们当兵的,最讨厌敢说不敢当之人!本将军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把这桌上的酒全喝了,要么,告诉本将军那药方是不是你偷……”

又来!

程亦飞还未说完,孤飞突然站了起来,盛了一碗白米粥放到他面前。她看着他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无比认真地教训,“程大将军,我们当药女的,最讨厌病人不听医嘱。你的胃病只是刚刚好转,恢复都还说不上,更别说是痊愈!这种情况下,苏太医一定交代过你,三餐清淡,易消化,按时按量,而且,切记切记不能饮酒饮茶吃酸吃辣吃粘吃硬!

她一边说,一边随手端来另一盘素菜端过去,“嘭”一声重重掷在他面前,语气依旧严肃冷厉,如同命令,“就着这盘素菜吃就好,其他的,你全部不能动!酒更是别想了!”

程亦飞那么桀骜不驯的人,岂能轻易被人教训。可是,他对上孤飞燕那双较真的明眸,居然像是着了什么魔怔,一动不动地,迟迟没说话,目光都有些发证。

孤飞燕并没有注意到他眼神的不一样,她教训完了就回座位上去,低着头继续吃饭,不急不缓,细嚼慢咽。她饿了那么多餐,若是一下子大鱼大肉,狼吞虎咽,胃疼起来会很难受的。

程亦飞缓过神来,语气温和了不少,“小药女,你……你的胃也不好?”

孤飞燕“嗯”了一声,没多言。

程亦飞看了看一桌美酒佳肴,又看了看眼前的白粥青菜,最后还真听了孤飞燕的话,乖乖喝粥吃菜。

当然,程亦飞听话是听话,他可没忘记大事。粥一喝完,他就走到孤飞燕身旁,饶有兴致地问,“小药女,肚子填饱了,有力气说老实话了吗?”

“程大将军,我说的全是老实话,你要是不相信,我真的没法子。”

孤飞燕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打死都不认。她就不相信,她把名誉都赔上了,这家伙还能拿她怎么着。

然而,事实证明,程亦飞是个没底线的家伙。他二话不说,冷不丁将她抱起来,扛在肩上!

孤飞燕猝不及防,脑袋倒栽朝地,懵了!但是,她很快就缓过神来死命捶打踢踹,“放开我!放开!程亦飞,你堂堂一个大将军,耍流氓,你要脸吗?”

“药方是不是你偷放的?”程亦飞非常执着。

孤飞燕恼了,也不挣扎,更不废话,直接恶狠狠冲程亦飞后背咬了下去。程亦飞非但没喊疼,居然还呵呵大笑起来,开门大步往外走。

孤飞燕真真没想到他这么敢,她惊呆了,下意识松口。她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周遭惊叫声顿起,无疑是那些守在门口,爱慕程亦飞的女人发出的。惊叫声之外,还有各种议论。

孤飞燕也不知道是因为倒立,还是因为羞恼,无论是耳根子还是脸颊全都给红了,烫得好似要烧起来。

她再淡定,也终究是个姑娘家呀!程亦飞的举动简直流氓!她哪还有咬程亦飞的心呀?她埋脸在他笔挺结实的后背,不敢看周遭的人。

程亦飞就这样扛着她,大大咧咧走下楼,往大门口走去。然而,他还未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丰神俊朗的男子就迎面朝他走来。

程亦飞戛然止步,那双桀骜的眼睛突然大亮,无比惊喜。迎面而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最喜欢最崇拜的王,靖王殿下。

靖王殿下……居然来了!?

第27章 武断,他搞不定

要见着靖王,可没那么容易!

虽然很多人都说靖王殿下喜欢福满楼的菜,经常来。但是,真正见到他来,认得出他来的人,几乎没有。

程亦飞差不多也有三个月没见过这位殿下了,他十分惊喜。要知道,整个天炎国,真真正正让他打心底敬畏的,就只有靖王殿下了。

他正要把孤飞燕放下来,上前去行礼,却见靖王殿下朝他使眼色。他才想起来这里人员众多而复杂,靖王殿下并不想暴露身份。他看了看周遭的人,心下暗笑,若不是自己和孤飞燕抢了风头,就靖王这一身尊华的气质,随随便便往人群里一站都会引来关注的。

不能明着行礼,程亦飞边偷偷用手代替脚,做了个跪的动作。

君九辰却没理睬他,一边走,一边盯着被他扛在背上的孤飞燕看,搞得程亦飞莫名地都有些心虚了。君九辰虽然盯着孤飞燕,可他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紧不慢从程亦飞身旁走过,踏上楼梯,几乎没人看得出端倪。

在众目睽睽之下,程亦飞不敢回头看,但是,君九辰却在楼梯上回了头。他仍是看着孤飞燕,可惜,孤飞燕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程亦飞止步,她的心是揪着的,以为程亦飞想当众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威胁她。

程亦飞站了一会儿,才继续往门外走。孤飞燕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们刚到门口,周副将就急急上前,“将军,刚刚靖王殿下进去了,您遇见了没?”

孤飞燕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程亦飞刚刚突然止步,还站了那么久。

原来是靖王殿下来了!

好巧……

孤飞燕下意识抬头往大门里看去,没瞧见靖王大驾,反倒瞧见了一群围观群众,她又急急埋下头了。

她想,靖王殿下不暴露身份,她就算看到他也认不出来。这算第二回偶遇了吧,真可惜,她依旧看不到这位传奇王爷的庐山真面目。

程亦飞并没理睬周副将,大步朝马车走去,将孤飞燕丢马车里,自己随即也上车,令人回营。

马车扬长而去,福满楼的热闹却迟迟没有退去。福满楼从开业至今,怕是从未这么热闹过吧,议论声差点把屋顶给掀了。

而此时此刻,君九辰已经到了二楼包厢。他打开窗户往外看,一眼就看到程亦飞马车的背影。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的眸光清冷而深邃,令人琢磨不出任何情绪来。直到马车消失了,他还在看,也不知道是思索着什么,还是纯粹发呆。

不一会儿,护卫芒仲就送来情报了,

“殿下,事情都查清楚了。孤飞燕十天的假期是祁将军府大小姐,祁馥芳作的梗。昨夜祁家退婚不成,此举,应该是要逼迫孤家小姐答应退婚。就属下这几日调查跟踪看来,药方之事,祁家并没有嫌疑。至于孤飞燕这个小药女,还真是疑点重重。”

君九辰这才合上窗户了,转身看来,“怎么说?”

“属下先前只查了她的身世,这两日查了她在御药房的表现,她的药学水平一直平平无奇,在御药房没少吃苦头。可那天晚上,脾气变了,能耐也变了。”

芒仲说着说着,越发觉得奇怪,“殿下,这丫头不会是冒名顶替的吧?又或者被收买了?难不成,也有人同咱们一样,知道药方有诈所以去救场?”

君九辰思索着,没下结论。他那日一边亲自拦截孤飞燕,一边也派人抓药送药,只可惜让孤飞燕抢了先。

“殿下,程大将军行事太高调,不靠谱呀!他至今都没查到吴公公头上,不如咱们……”

芒仲还未说完,君九辰就打断了,他冷冷说,“吴公公那边让小满跟紧了,孤飞燕这边,你们不必管。”

“那谁……”芒仲停住了,暗想,难不成殿下要亲自盯?

虽然谋杀程大将军是大事,可是,也不至于殿下这个大忙人亲自盯人呀。皇上的病情越越来越严重,太子又太小,殿下要帮太子抗下很多事务解决很多麻烦,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他哪来的闲功夫亲自盯人?

芒仲连忙劝说,“殿下,吴公公那边有小满盯着,证据快收集齐了。孤飞燕那边交给属下,属下一定搞得定。”

君九辰反问道,“程亦飞都搞不定她,你搞得定?”

呃……

芒仲一时无话,殿下以今日之事就断定程亦飞搞不定孤飞燕那丫头,这未免太武断了。他都不知道该说殿下是高估了孤飞燕,还是低估了程亦飞。他特别想问一句“那谁搞的定”,只是,始终不敢问出口。

君九辰坐了下来,安静用膳。他今日穿了白衣,少了几分霸气,哪怕是吃饭的动作都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不仙,而是清冷至极!

整个福满楼都还闹哄哄的,他这儿却像个安静的世界。他用膳的时候不喜说话,芒仲候在一旁,一声都不敢吭。

饭后,君九辰就出城了,往东军营方向。

不到半日的时候,整个皇都的人全都知晓了福满楼里发生的事情。无论谣言怎么传,都离不开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程亦飞搂着孤飞燕进福满楼,第二件事是程亦飞扛着孤飞燕出福满楼回军营。

孤家那二老什么反应就不必说了,祁家,上上下下可以说是全沸腾了!

祁将军和徐夫人异常愤怒,尤其是得知祁彧连夜去退婚,还遭孤飞燕谩骂威胁,更是忍无可忍。

祁大将军怒不可遏,“程亦飞这个小畜生,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不行,本将军现在就入宫去,让皇上评评理!”

徐夫人连忙劝说,“将军,万万不可!此事若告到皇上那去,岂不……岂不中了程亦飞那小子的道!岂不就承认那小子给咱们彧儿,给咱们祁家戴了绿帽子!”

“这绿帽子已经戴了!”

祁大将军无法平静,大步要出门,一直沉默不语的祁彧突然冲过去拦下他。

“父亲,父亲,程亦飞绝对是故意的,他巴不得将事情闹得更大一些!您一旦入宫,孩儿就真就成大笑话了。”

祁大将军一贯最宝贝这个嫡子,鲜少跟他大声说话,但这一回他几乎是吼的,“你知不知道,这件事让你丢大的不是面子,而是别的!别的!”

祁彧懵着,他最在意的是面子,除了面子,他还真想不到其他的。

别的?

是什么?

第28章 讨人,留军伺候

见祁彧那一脸迷茫,祁大将军更加气愤了,直接破口大骂。

“愚蠢!笨蛋!无知!你好面子,你昨夜里擅作主张去退婚的时候,你怎么就不顾忌这些了?为父当初就告诉你过,咱们带兵打仗的,没必要跟那帮迂腐的文臣学要什么面子。你早早地把婚退了,把怀宁公主娶进门,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你想要面子,现在好了,面子全丢光了!如今事情闹到这份上,你说……皇上还能允许你顶着这么大的绿帽子娶怀宁公主吗?”

听了这话,祁彧终于是醍醐灌顶了。

原来比起丢面子更严重的是他将失去联姻皇族的大好机会,他将失去怀宁公主!他一直以为怀宁公主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从未想得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懵了。

“无论如何,老夫都要皇上表个态!给程亦飞那小子一个大教训!至于孤家那个下作的丫头,她休想有好日子过!”

祁大将军撂下这话,气冲冲出门,直奔宫中。然而,他到了御书房,却被太监总管梅公公告知皇上病了,谁都不见。

祁大将军当然知道皇上病了,但是,他想苏太医都能抽空走了一趟军营,皇上应该没什么大碍了。皇上不见他,一定是已经知晓了福满楼的事,故意躲着不见。他也没有跟梅公公多说,就在御书房门口等着,不走了。

祁大将军这一等,就等到晚上,没等来皇上,却等来了祁彧跟他一起等。

父子俩大有等过夜的趋势,而程亦飞和孤飞燕对此一无所知。

半夜,他们抵达了军营。

半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因为,程亦飞一出城就把孤飞燕五花大绑堵了嘴丢车里,自己骑马在前面肆意飞驰。

到了营地,程亦飞又一次将孤飞燕扛在肩上,大步朝他的大帐篷走去。

程亦飞在外头都桀骜肆意得很,何况是在自己的底盘?

他就像个抢回了压寨夫人的山寨头,一边走,一边冲兄弟们挥手嘚瑟,他手下的兵也特别配合,一个个起哄吹起口哨,安静的军营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一到营帐里,程亦飞就将孤飞燕丢床榻上。孤飞燕憋怒了大半天,怒火全涌在眼睛里,她恶狠狠地瞪他。

程亦飞原本都要走了,见她那眼神,却又忍不住折回来,取下她的堵嘴布,笑呵呵地问,“怎么,想起来药方是偷放的了?”

孤飞燕大吼,“我要上茅房!”

程亦飞哈哈大笑起来,他并没有给松绑,而是找来婢女伺候。完事了,他拉来椅子,在床榻边坐下,饶有兴致打量起孤飞燕。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倔的女子,他就不相信自己降不了她!

孤飞燕任由他打量,最后索性闭上眼睛养神,毕竟,已经很晚了。

她一直觉得温雨柔,怀宁公主和祁彧已经是极品了,如今看来真正的极品是眼前这个家伙。反正都到军营来了,她倒要看看程亦飞还能将她怎么着!

师父说过,她是弹簧,压不得,越压弹得越高!

孤飞燕一闭眼,程亦飞又盯了一会儿,终究是沉不住气。

他起身来,大喊,“来人啊!”

孤飞燕在心里暗暗鄙视,谁知道,程亦飞居然下令,“派人去一趟御书房找大药师,就说他御药房这个药女,本大将军要了!此女,以后就留军中伺候了!”

孤飞燕猛地睁眼,“我拒绝!”

程亦飞嘴角泛笑,“本将军倒要看看大药师敢不敢拒绝!”

孤飞燕气着了,“你!”

程亦飞乐了,哈哈哈大笑,“小药女,你生气来的样子真好看!”

他饶有兴致地俯身而下,正想调戏调戏孤飞燕,门外就传来了周副将的声音,“将军,炊事营那边出事了!”

程亦飞被打扰了,十分不悦,问说,“半夜三更,出什么事了?”

周副将答道,“炊事班那有个兵突然发病,是哮喘,很危险。军医过去了,一群士兵围着,逼着他一定要治好。”

一听这话程亦飞就表情严肃起来,起身大步走出去。

“治得好吗?”

“郭军医已经针灸三回了,一恢复没一会儿就马上又发作。军医一直守着,说一定要尽快用药,否则熬不到明日中午的。”

“那就赶紧用药呀!”

“将军,药方里有一位最重要的药材,咱们库房里没有了!末将早就派人进城去找了,可是,来回一趟至少六个时辰,明日中午到不了。郭军医私下同末将说,这条命绝对救不回来的。整个炊事班的兵情绪都很激动,末将已经去安抚过了,没用。”

孤飞燕听到这里就没声音了。她学药十年,一听到药材就比常人多一份注意,多一份敏感。她都忘了自己的处境,眉头紧锁,认真听着,希望能听到更多的声音。

可是,门外却迟迟没有声音。

程亦飞不会是走了吧?

她急了,“程亦飞,你还在吗?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那军医到底是什么庸医呀!

她一个学药的都知道没有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病人,他当大夫的居然这么轻易放弃。他把认命当做什么了呀!

程亦飞只当孤飞燕又跟他耍什么嘴皮子,他没理睬,和周副将站在门口说话。

孤飞燕急了,索性大喊,“你们要的是麻黄对不对。我有,我有!”

这话一出,程亦飞和周副将立马都冲进来,两人都非常意外,周副将急急问,“孤药女,你怎么知道我们需要麻黄?你真的有吗?”

治哮喘的主要药物十有八九是麻黄,尤其是这种急救。

孤飞燕没理睬周副将,无比认真地朝程亦飞看去,说,“马上放开我,带我过去,我要看到药方!快!”

性命攸关,程亦飞第一时间帮孤飞燕松绑,带她去炊事营。

炊事班的帐篷里,那个士兵许槟刚刚又发作了一次,军医正在针灸,许槟的呼吸非常急促,仿佛停不下来。郭军医没有说谎,针灸的效果并不是非常好,若不赶紧用药,再这么频繁发作下去,怕是熬不住了。

郭军医见程亦飞他们过来,将最后几枚金针用了之后,便要起身来行礼。程亦飞挥手给免了。

孤飞燕见郭军医最后几针下去,病人的情况缓解了一下,她连忙将桌上的药方拿起来看……

第29章 赌注,必须押赢

对于轻易放弃生命的大夫,孤飞燕绝对不信任。

她必须先检查这张药方上的药材的搭配和剂量是否合理,否自就算有麻黄,也没用!

幸好,这张药方还是值得可定的。

孤飞燕确定了药方没什么错误后,视线仍旧盯着药方看。她看似在检查药方,其实是在集中注意力,尝试动用意念命令小药鼎。麻黄这玩意不管哪一品质,小药鼎都有很多。如果小药鼎能给力一些,事情就太好办了。如果没有,她只能去山林里找了。

军医见状,连忙低声询问周副将怎么回事。周副将一说孤飞燕有麻黄,军医大喜,“我这药方绝对错不了。孤药女,你身上居然有药,你就赶紧拿出来,现在就缺一味麻黄了!”

孤飞燕没有理会军医。

她努力地集中精神,动用意念,盼着小药鼎能够感知到自己的意念。只可惜,小药鼎仍是罢工,一点反应都没有。

孤飞燕没有再浪费时间,认真对程亦飞说,“我没有麻黄,但是,我可以去山林里找!”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了。

程亦飞很快面露不悦之色,“好呀,臭丫头,你骗本将军!你出去了,还能回来?”

“我不骗你你能放开我带我过来?性命攸关,我没有时间跟你开玩笑。找药的必须的,但是,现在我先得……”

孤飞燕的话还未说完,郭军医就一本正经地说,“孤药女,你分明就是在骗将军!山林虽多药材,但是麻黄是昂贵之物,秋季最茂盛时早就都被采摘贩卖光了。如今大冬天大晚上的,你怎么可能找得到?如果真的有麻黄,老夫还能看着这个兵死吗?”

孤飞燕原本不想跟这个庸医废话的,可一听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她实在生气。

她认真质问,“郭军医,你找过了吗?”

郭军医理直气壮地说,“若是早一个月,老夫一定上山去找。如今,绝对找不着了,上山也是徒劳的。”

孤飞燕冷笑起来,“郭军医,那你敢以你的性命来担保,这偌大的山林里,百分百找不到麻黄吗?”

郭军医认真解释,“孤药女,后山里确实多药材,但是麻黄这味药绝不可能留到现在,这山林里老夫上个月就去过,早就……”

孤飞燕强势打断,“不必废话那么多,我就问你敢不敢跟我赌一场,如果我把麻黄找来,你当众自刎?”

郭军医倒抽了口凉气,“小丫头,你!你怎么说话的?你想找麻黄没有错,可是,你也不能这么说话,你这是强词夺理,你……”

孤飞燕再次强势打断,“人命关天,我没心情跟你好好说话!我只关心你找药,还是不找药!”

郭军医大怒,“你这丫头分明想转移话题,糊弄大家!你少拿……”

孤飞燕第三次打断,“郭军医,我这么问吧。你敢不敢拿这个兵的性命来担保,这山林里没有麻黄?”

郭军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我……”

孤飞燕继续强势打断,“你敢!你如今的态度不正是拿着别人的性命做赌注吗?这个兵的情况虽然紧急,但是,以你的针灸之术,至少还能撑到明日中午,不是吗?从现在到明日中午,还有几个时辰。你凭什么以经验之谈就放弃寻找药材?就因为那是别人的命,不是你自己的,你就敢这么赌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郭军医气呼呼地,想解释却又解释不了,“我,我……”

孤飞燕比他还生气,“郭军医,病人同阎王爷赌生死,我们从医是参赌者,是押注者。我们永远不能押死,必须押生,拼劲全力去押生!还有那么多时间,没到最后一刻,你怎么可以做放弃的打算?仅仅因为他只是一个炊事兵吗?”

郭军医辩不过孤飞燕,终于恼羞成怒,质问道,“孤药女,你身为药女应该清楚,并不是每一种药材都可以采摘来就直接使用的。麻黄以茎入药,老夫这急救方子不同一般,需要的是蜜炙麻黄。就算你能挖来麻黄,你懂得蜜炙吗,你来得及蜜炙吗?”

孤飞燕要么不开口,一开口绝对能怼得人心服口服。

她反问道,“麻黄平喘功效最佳,就算没有蜜炙,一样有极大的平喘功效,至少能争取到时间熬得到城中送药过来。再者,就算无效,至少你尽全力了,不是吗?”

郭军医原本还是理直气壮的,被孤飞燕这么质问下来,终于心虚了。只是,他不想承认。他若承认自己错了,程大将军会怎么看他,士兵们会怎么看他?他日后还怎么待下去?

郭军医犹豫了下,连忙对程亦飞说,“程大将军,若非蜜炙麻黄,起不来药效,都是徒劳。军中条件有限,蜜炙药材岂那么容易?这个臭丫头巧舌如簧指责我,不过是想逃跑而已。”

程亦飞是个外行人,什么都不懂。他看了看郭军医,又看了看孤飞燕,似乎在思索如何选择。

郭军医犹豫了下,豁了出去,“程大将军,我敢以性命担保,这山林里找不着麻黄!”

程亦飞轻轻摩挲起下巴,认真看着郭军医,还在考虑。

孤飞燕很不可思议,直接怒声,“程亦飞,没有去努力过的事情,就算拿命担保也是无效的!你若害怕我逃走,你跟我一块上山便是!我相信,你一个当将军的,只会允许你的兵死在战场上,不会允许他轻易死在营帐里!哪怕他只是一个炊事兵!”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偌大营帐突然安静了下来。

从来没有人敢在军营里,这样大声跟程亦飞说话,更没有人敢这样连名带姓称呼他。然而,真正让大家震撼的并非“程亦飞”这三个字,而是后面那句话!

当兵的,只能死在战场上,不能轻易死在营帐里!

程亦飞亦是心头大怔,他没想到这个弱不经风的小丫头竟能够说出这样铿锵有力,豪气干云的话来。

就冲她这句话,他就信她!

他立马下令,“周副将,准备火把,找几个精兵开道,上山寻药!”

孤飞燕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急急说,“等等,先给我纸笔。”

郭军医原本悻悻的,听了这话就看过来。

纸笔?

这小丫头还要做什么?

第30章 好巧,偶遇刺客



第31章 证据,一叠药方

程亦飞察觉到了孤飞燕的不对劲,他认真问,“你到底跑什么?”

孤飞燕只敷衍,“我以为这里会有麻黄的。走吧,咱们去别处找。”

她回避了程亦飞的审视,转身原路返回。程亦飞见她着急的样子,也没有追问。

然而,没多久,程亦飞就在她背后突然大喊起来,“来人……来人啊!快过来!”

孤飞燕吓了一跳,以为程亦飞看到那刺客了。

她急急急回头,却见程亦飞指着不怕陡坡方向,大喊。她看过去,又吓了一跳!

这里居然真的有麻黄!

好巧!

只见陡坡上有五六株麻黄,而且并没有全部枯死,至少有两株的茎是可以用的,其他的挑拣一下,应该还能挑拣出一些来。

程亦飞非常高兴,问说,“小药女,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麻黄的?我还以为你瞎跑的呢!”

孤飞燕一脸懵逼!她怎么会知道?她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呀!

士兵们闻讯都赶过来了,一个个喜出望外。

“是麻黄吗?孤药女,这回没有错了吧?”

“太好了!许槟有救啦!”

“幸好咱们相信孤药女,要不许槟就……”

……

陡坡太陡了,根本站不住脚,士兵只能一个个手拉着手,相互借力走下去。程亦飞特别兴奋,是第一个下去的。他要亲自摘麻黄,并没有注意到孤飞燕的异样。

一够着麻黄,他就大喊,“小药女,怎么摘?快说!”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急急说,“根部以上都割下来,根要留着。小心点。”

一般说的麻黄就是指麻黄茎,然而麻黄根也是有药效的。麻黄茎发汗散寒,宣肺平喘;麻黄根则主治体虚盗汗,价值也不如茎的高。这些麻黄且留着根,待春暖,就又会长出新的茎来了。孤飞燕看得出来,这些麻黄都是老株,应该是被人采摘过好几回的了。

程亦飞照做,孤飞燕却还惊慌未定。她一边看着,一边思索。

这件事未免也太巧了吧?

难不成那个假面刺客是故意引她来这边的?可是,这里的军营所在地,那家伙又是个刺客,怎么可能对这一带熟悉呢?再说了,他们有仇,他又不是个好人,为何要帮她呀?

孤飞燕觉得自己真的想太多了!

把麻黄摘到手,程亦飞放开士兵的手,在峭壁上一个借力,腾空飞了上来,落在孤飞燕面前将麻黄递给她,继续追问刚刚的问题。

“小药女,你怎么知道这儿有麻黄的?这儿咱们昨夜没走过吧?”

孤飞燕没敢看他的眼睛,瞎掰了地形光线土壤等一堆理由来搪塞。她也不管程亦飞信不信,只催促他赶紧下山去救人。

一大群人离开之后,君九辰的身影才出现在小路上,他仿佛是一个影子一样,突然就凭空出现,迅速而又安静,令人看不清楚他是从何处来的。

对于东军营,他自是熟悉。他不仅仅熟悉东军营,也熟悉西军营。这两军仿佛天炎国的两条腿,他若不熟悉,如何能让天炎想站稳,走远?

他平素若不在城里,便都潜伏在这军营附近的山林中。他不懂医,不懂药,却偏偏对医药有关的东西,过目不忘。他也不知道这是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还是因为小时候学过。十四岁之前的事情,他全都想不起来了。

孤飞燕他们走远去了,君九辰并没有离开。他轻轻一跃,坐在横生的大树干上。他从手腕上摘下一窜手珠,安静地把玩。这手珠一共有一百零八颗,并不是常见的檀木佛珠,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香料做成的,名叫奇楠沉香。他也不记得这窜佛珠是怎么来的了,只记得这窜佛珠对自己非常重要。

君九辰低着头,安安静静地把玩,似在思索什么,又似走了神,孤冷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同这满山的枯草朽木融成了一幅画,孤单地很荒凉。

许久,一个黑影落下,是芒仲到了。

“殿下,吴公公那的证据都到手了,全是药方。洛太医找了三个可靠的隐退药师看过,都瞧不出端倪。

“这些药方都是出自何人之手?”

“已经比对过所有太医药师的笔迹,全都对不上。应该是宫外来的。芒仲和洛太医都怀疑这些药方就是密函,隐藏着真凶对吴公公的指令。若要破解,怕是只能审吴公公。”

“这么说,吴公公的正主非宫中之人?”

君九辰颇为意外,他从树上跳下来,接过那一大叠药方。他翻了几页,大致能看出这些药方是治什么病的,却也瞧不出其中的玄机。

芒仲低声说,“殿下,不如动手吧?审了吴公公就真相大白了!留着吴公公,很危险。”

君九辰并不考虑,且不说现在抓吴公公还为时过早,就算抓了,也未必能撬得开吴公公的嘴。对待敌人,时间和耐性他多的是。无论是宫里的内鬼还是宫外外敌,他都要一窝给端了!

“不必,且不打草惊蛇。”

君九辰交代罢了便下山去,走了另一个方向,跟孤飞燕他们不同路。

孤飞燕和程亦飞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军营里,此时,距离正午就只有一个时辰。许槟的病情如郭军医预料的,一直恶化。

原本两刻钟发作一次,现在已经是一刻钟就发作一次,甚至发作的时间还在缩短,发作的强大还在加大。针灸已经基本没效果了,郭军医还坚持着,不断施针。

孤飞燕了解完情况,当机立断,让婢女快速熬煮“生麻黄”先让许槟先服用。剩下的麻黄,她要拿去蜜炙!

并不是所有药材都适合直接拿来使用的,直接使用称为药材“生用”,而经过炮制后使用的药材,则称为“熟用”。药材的炮制方法有很多种,蜜炙就是其中一种,可以增强药性,帮助药效的发挥,促进人体吸收,在具体的药方里,还有具体的功效。

孤飞燕正要走,郭军医顾不上那么多,认真说,“孤药女,老夫错了!老夫方才说的不过是狡辩而已。这些药材不如全部生用了,药效足够的话,或许还能拖一段时间。若是蜜炙,那太耗时间了!”

对于郭军医的态度,孤飞燕心下是安慰的。

她回头看去,只见不仅郭军医在看着她,屋内所有人包括那个奄奄一息的兵,也都在看着她,他们的眼神没有质疑,却有担忧……

第32章 欠你两条命

面对众人的担忧,孤飞燕没有解释。

她嘴角勾起一抹极好看的弧度,笑着回答,“大家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的!”

炮制药材是药学里的一门必修课,孤飞燕在白衣师父那里什么都学,而且学的都是逆天的秘技。蜜炙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简直太简单的。

不到半个时辰,孤飞燕就将蜜炙好的麻黄交到郭军医手上。郭军医直接傻了眼。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小药女非常不简单。而一旁的士兵们对于孤飞燕,可谓是又佩服又敬重。

程亦飞看着孤飞燕,一直没做声,嘴角的弧度是一直勾着的。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特别开心。

服药之后,许槟的病情并没有马上恢复,但是明显没有之前那么严重,虽然又发作了两次,但间隔的时间长了,也不像之前那么危急。孤飞燕也没有马上离开,一直沉默地守着。直到晚上,许槟脱离危险安静地睡着了,孤飞燕脑子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终于也放松了。

她认真说,“好了,郭军医,这里就交给你了!”

见她要走,郭军医走到她面前去,抱拳作了个揖,“孤药女,老夫有愧!这一回若不是你,老夫就成草菅人命的凶手了!老夫……老夫……”

郭军医羞愧极了,竟要跪下去。

“郭军医,你别这样。若没有你,这人也救不回来!”

孤飞燕刚把郭军医搀起来,营帐里的五六个炊事兵突然齐刷刷朝她抱拳,行军礼。

看着士兵们那副认真严肃的样子,孤飞燕都一些无措,她连忙说,“找到麻黄也有你们一份功劳。许槟没事了,大家也都累了一宿,都去休息吧。”

然而,这话刚说完,营帐外头突然传来一个洪亮声音,“行礼!谢孤药女!”

孤飞燕回头看去,竟见外头整整五大列士兵,都是跟着他们去找药的士兵,三百余人齐刷刷地冲她抱拳,行军礼。

孤飞燕跟郭军医争辩时说的话,早就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了。

虽然士兵们一句话都没有,可那真诚,认真的表情,那紧紧抱着的拳头,表达的不仅仅是感谢,更多的是一种认可,一种敬重。

孤飞燕看着他们,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心情颇为复杂。

要知道,军礼是非常隆重的,而她的身份是尴尬的。她是一个小药女,更是被他们大将军掳来的仇敌家的准儿媳妇呀!

祁家害死的是他们最最尊敬的老将军,祁家害他们打了一场堪称耻辱的大败仗。不仅林老夫人和程亦飞对祁家的一切痛恨,程家的每一个兵,对跟祁家有关的一切,都是无比痛恨的。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竟以这种方式,认可她。

程亦飞也有些意外,不过,他更多的是高兴!他甚至庆幸,这个小药女还没有嫁给祁彧,还不算是祁家的人。

他走出营帐来,大声说,“本将军的命,也是她救的!本将军原觉得是耻辱!呵呵,如今看来是荣幸了!因为她,本将军没有轻易死在营帐里!兄弟们都记清楚了,咱们程家军欠这小丫头两条命。日后,谁要欺负她,都得先问一问咱们程家军,答不答应!”

众士兵无人有异议,齐声回答,“遵命!”

孤飞燕看着程亦飞,虽然有些不认可他这个人。但是,不可置否,她心头是暖的。至少,她重生这么久了,第一次发现这片大陆,这个世界并不是全充满恶意的。

她似乎……也可以有朋友!

她犹豫了下,大步走到营帐外头来,学着士兵们的动作,认认真真地给大家回了一个军礼,“没你们大将军说的那么严重,救人是药女本职。大家也都累了一宿,都回去休息吧!”

程亦飞下令了,士兵们才敢平身,散去。而对于郭军医,程亦飞就只罚了三个月的薪俸,并没有重罚。郭军医为抵罪,主动留下继续守着许槟。

众人都离开了,孤飞燕终于忍不住打起呵欠,见状,程亦飞特别贴心地问说,“困了?走,本将军带你去睡觉!”

孤飞燕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不对劲,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程亦飞大笑,连忙喊来婢女,“带孤药女去休息,好好伺候!”

孤飞燕也不知道程亦飞还会不会逼问她假药方的事情,更不知道程亦飞能不能放她回城。她暂时也无暇多想,她真的太疲惫了,重生至今这么多天,就没有一天晚上能舒舒服服,安安稳稳睡上一觉的。她决定先好好地补个眠,再跟程亦飞继续战斗假药方的事情。

孤飞燕刚走没多久,林老夫人就从一旁走了出来。她认真问,“亦飞,看样子,你是真打算留下这个丫头了?”

“我像开玩笑的吗?”程亦飞反问。

“宫里头来消息了,祁家父子俩在御书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至今还跪着,说是要告你掳走他们家准媳妇。”林老夫人轻笑着,分明很不屑。

程亦飞原本心情就不错,听了这件事心情更好了。他笑呵呵说,“让他们告去!我正愁着他们不去告呢!”

程亦飞不顾名声掳走孤飞燕其实早有算计。

一来也算是在跟皇上赌气了,祁家害死了他父亲,皇上却只是轻罚。这一回,他倒要看看皇上会不会罚他,会如何罚他!二来,他把事情闹成这样,他倒要看看祁彧还能不能娶怀宁公主!

一切都在预料,孤飞燕却出人意料。如今,撇开这些不说,他是真心想留人。

林老夫人思索了一番,只睨了儿子一眼,没有责备。她只认真说,“行了,你认定的娘都从你。但是,你的病才刚刚好一些,不许再这么闹腾了。你今天还没服药吧?你还不赶紧……”

林老夫人一开始要念叨,程亦飞就跑了,林老夫人生气归生气,却也拿他没办法。她心里头痒痒的,极想去见一见孤飞燕。可是,犹犹豫豫了很久,还是暂时作罢了。

孤飞燕累得早就把程亦飞派人去御药房的事情忘记了。她被带到一座比她之前住的帐篷还要温暖一些的帐篷里。

婢女一离开,她就扑到在温暖的床榻上,她原以为自己会倒床就睡的。可谁知道,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控制不住地浮现出刺客那双冰冷的眼睛来……

第33章 可恶,公主抢人

孤飞燕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刺客站在自己面前。

这一次,她虽然没有看清楚他,但是,上一次的初见,足矣令她终生难忘。

她睡意全无,思来想去的,越发不相信那家伙是故意引她过去找麻黄的。

“难不成是来灭口的?”

思及此,她突然弹坐起来,醍醐灌顶。不管那家伙来干什么的,绝对不会来干好事!她居然没告诉程亦飞!她应该大喊程亦飞,让程亦飞去追,让程亦飞带兵将整片山林都包围起来的呀!

她当时到底中什么邪了?当时没有说明情况,现在就没办法说了呀!

这一番思索,孤飞燕更是睡不着了。又疲惫,又入睡不了,没多久她就头疼起来。一开始只当她自己是累坏了没当回事,可渐渐的她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摸额头,就发现自己发烧了。原主的身子骨弱得很,估计是昨晚上在山上染了风寒。

这点小事,孤飞燕也没喊婢女来。她用力拍了拍小药炉,见小药炉还是没反应,便自己爬起来洗了一把脸清醒下,准备去弄点驱风邪的药来喝。

就在她要出帐篷的时候,婢女迎面而来,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御药房派了两个人来,在大营那边等着,要她过去。

孤飞燕终于想起程亦飞昨晚上派人进城去御药房,找大药师讨人的事情来!

一般情况下,大药师还是不会拒绝军方的要求。换句话说,御药房可能是派人来通知她大药师的决定了。

“万恶的程亦飞!”

孤飞燕气得都顾不上自己在发烧,沉着脸跟婢女去大营,打算跟程亦飞理论理论。他既说欠她两条命,那两条命抵她的自由,总可以吧?

她才不要待在军营里,天天面对他这种没底线的家伙!

孤飞燕一路怨念。可是,一到大营里,她立马就发现气氛很不对劲,事情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只见程亦飞大大咧咧坐着,姿态霸气,表情那叫一个阴郁!而站在他面前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管事李嬷嬷,另一个是个太监,好像不是御药房的,她眼生得很。

难不成……大药师没有答应程亦飞的要求?不是派人来将她移交给东军营,而是专程派人来回绝程亦飞的?

孤飞燕大喜,暗想,大药师不愧是天炎国药学界的泰斗,人品还是非常在线的呀!

她连忙大步走进去,笑呵呵喊了一声,“李嬷嬷。”

李嬷嬷回头看了她,亦笑,“孤药女,恭喜呀!”

恭喜?

恭喜什么?

孤飞燕戛然止步,下意识朝满脸不悦的程亦飞看去。

这时候,一旁的太监一本正经地走过来。他在孤飞燕面前站定后,才大声说,“奉怀宁公主口谕,借调御药房药女孤飞燕入芳华宫伺候,为期一年。请孤药女收拾好,速速跟咱家入宫,莫要让公主殿下久等!”

太监说完,露出了讥讽味十足的笑容,说,“恭喜孤药女高升了,虽然是借调,可在怀宁公主手下当差,那可不是人人都能去的!”

这句话对于孤飞燕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她终于明白为何程亦飞那张肆意不羁的俊脸会阴郁成那样子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绝对比他的脸色还要阴郁一百倍!

好一个怀宁公主,这一脚插得真够绝的!

李嬷嬷似乎有些忌惮程亦飞,连忙打趣地说,“薛公公说得对,孤药女,你这是高升了。你最近走了什么大运?怀宁公主想要你,程大将军也想要你。若不是怀宁公主先一步,老身日后想见你,都见不着了。”

高升?

高升个屁!

她在御药房好歹是个专职药女,去了怀宁公主那就是个干杂活的宫女!再者,就怀宁公主上一次想用马车撞她的歹毒狠劲看,她此去,必是凶多吉少的!

孤飞燕眉头紧锁,心口堵着,迟迟没做声。而程亦飞突然轻哼,“李嬷嬷的意思是,怀宁公主若后一步,本将军就不会让她,是吗?”

御药房本就是先服务于后宫,再服务于其他皇亲贵族,文武大员的。后宫任何一宫都有权利跟御药房讨人,借人。所以,无论程亦飞先,还是程亦飞后,只要大药师还未做决定,程亦飞都必须要让!甚至,孤飞燕已经调到军营里,怀宁公主再不讲理一些,一样可以跑来军营里明着抢人。

这片大陆曾经以武为尊,以个人武力的高低论尊卑。可是,十年前的变故,武学没落,家族集团,皇权势力的建立,彻底改变了尊卑的秩序。

程亦飞再有能耐,一样要奉怀宁公主为尊。

程亦飞的语气,可谓讽刺至极。

李嬷嬷脸上讪讪的,连忙福身,“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一时失言,请将军恕罪!”

“失言?”

程亦飞嘴角勾起一抹邪佞,慵懒懒地说,“来人,掌嘴二十!”

李嬷嬷大惊,急急下跪求饶。可是,程亦飞无动于衷。婢女很快就过来,“啪啪啪”打起来。婢女打一声,李嬷嬷叫一声,求饶一声。程亦飞无动于衷,怒目看着薛公公,一言不发。

孤飞燕看得出程亦飞无比愤怒,也看得出他的无奈。他真正想打的是薛公公,却只能拿李嬷嬷来表示愤怒和不满。

民不与官争,官不与宫斗。

程亦飞可以公开挑衅祁家,可以跟朝中任何大员叫板,却不可以直接叫板怀宁公主。何况是她?

罢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祸来则应,横竖也就一条命!

孤飞燕不怕!

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如花笑靥,特意朝程亦飞福了个身,“程大将军,真不好意思,我得告辞了!”

她看了薛公公一眼,大大方方,转身就走。

“程大将军,奴才告辞了!”薛公公十分得意,并不顾李嬷嬷,径自跟着孤飞燕走出营帐。

然而,他们刚到门口,程亦飞就拍案而起,箭步追了出来。他将孤飞燕拽到了一边去,低声,“小药女,你傻了吗?你去送死啊!你听着,只要你承认药方有假,我就能留你在军中调查!”

孤飞燕微微一愣,正要开口,程亦飞又补充,“我发誓不追究你擅自换药,瞒而不报的责任!大理寺要追究你,程家军全军都保你!你相信我!”

第34章 好暖好舒服

程亦飞是认真的,更是冲动的。

他兵权在握,却也只是一个将军而已。他要抗衡怀宁公主,要保这个小药女,至少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理由呀!

孤飞燕看着程亦飞,发现他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一认真起来,竟然莫名地令人心疼。

这家伙挺狡猾的,怎么突然傻了呢?

孤飞燕低声,“程亦飞,罢了。我承认我早就发现药方有假。但是,我绝无害你之意,我隐瞒也不是为了包庇谁。我是在验药后才发现药方有问题的,那个节骨眼上除了偷偷换药,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不想惹麻烦上身,而你,也不要轻易打草惊蛇。”

“只要你承认了就好办!”

程亦飞立马拉住她的手要去找薛公公理论,孤飞燕另一手反倒将他拽住。

“程亦飞,咱们俩把事情闹成这样,祁彧是绝对娶不到怀宁公主了。只要祁家不是皇亲国戚,你们两家永远都势均力敌。如今的形势对你非常有利,你就不要自找麻烦了。以程家军之名,对抗大理寺,对抗天炎的律法,你让皇上怎么看你?你诚心想让祁家揪小辫子不成?”

一听这话, 程亦飞才冷静下来。

他那张一贯桀骜肆意的俊脸绷得紧紧的,除了恼火还是恼火。自己不久前的承诺还犹在耳畔,可是,这小药女一出事,他竟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很三年前一样,他想为父报仇,却有一百个一千个理由不允许。

“程亦飞,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孤飞燕低声在他耳畔说,“吴公公是帮凶,你该查他才对。保重!”

她说完,放开了程亦飞的手,大步走向薛公公。

程亦飞终究没有拦薛公公,他握着拳头,一路沉默不语,跟着他们一直走到军营大门口,目送马车远去。军中的士兵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到他那副生人勿扰的样子,那批是副将都不敢上前询问。

马车的背影都消失了,程亦飞还一直站着……

车队疾驰,薛公公独自乘坐一辆马车,孤飞燕独自乘坐一辆,一前一后,前后都有侍卫保护。马车颠簸起来,孤飞燕又头疼起来才想起自己忘拿药了。

到了怀宁公主那,想要喝药就是妄想。她靠着一旁,闭目养神,暗暗祈祷这副身体能够争气一些,扛过去;也祈祷小药鼎赶紧恢复。

可是,渐渐地,她就冷了起来。她蜷缩着,随着马车颠簸,整个人昏昏欲睡起来。

却突然,马车戛然而止,只听外头侍卫大喊,“有刺客!”

刺客!

同一条路,同样的深夜,是谁?

孤飞燕猛得惊醒,不同于上一次,此时的她浑身无力,连掀帷幔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是跳车逃跑。

听到外头激烈的兵器相击声,她下意识握紧小药鼎。虽然明明知道不太可能,她还是很努力地集中精神,想召唤出毒药。无奈,她越是拼命地集中精神,脑海里那个假面刺客的样子就越清晰。

她知道,十有八九就是他来了!

她至今都没弄明白自己在山上看到他的时候,为何没有喊来程亦飞。

突然!

又是一剑迎面刺来,正正刺在孤飞燕面前,差一点点就伤到她。孤飞燕吓得都忘了躲,可利剑并没有再往前,而是左右一挥扫,挥碎了厚重的帷幔。

细碎的绸布纷飞中,孤飞燕一眼就认出那双如子夜般漆黑的眼睛,深邃冰冷,拒人千里之外。果然是他,那个假面刺客。在他背后,是一片厮杀。这一回他不是一个人来,还带了几名蒙面的帮手。以他的能耐,对付这些护卫是绰绰有余的,为何还带那么多帮手?

孤飞燕无暇思考那么多,她怔着。

君九辰眸光一沉,长剑狠狠一劈,刹那间就将车马劈成了两半,巨大的剑气将孤飞燕整个人都震飞了出去。

“啊……”

孤飞燕大叫起来,以为自己死定了。然而,君九辰身形如影,一下子就飞掠而来,揽住她的腰肢,带着她飞落在一旁。护卫们都还未缓过神来,他已擒住她,踩着轻功往密林里逃去。

这算……劫持吗?所以,他不是来杀她的?

孤飞燕已经无力思考,更无力挣扎,只任由君九辰揽着。她原本还浑身发烫,可被刺骨冰凉的山风吹了一会儿,整个人开始发冷,寒颤。渐渐地,她的意识都模糊了,不自觉地往君九辰怀里躲,希望汲取到一点点温暖,压根顾不上他是谁。

君九辰很快就发现孤飞燕的不对劲。上一回他吃了大亏,这一回一直心有提防的。见孤飞燕不挣扎,居然还主动靠上来?他更加防备。

确定背后没有追兵了,他立马想将孤飞燕推开,可是,他都还未动手呢,孤飞燕就突然伸手圈住了他的腰,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圈住,小小的身子也拼命地贴近他。

君九辰眼中闪过一抹嫌恶,毫不犹豫,狠狠将她丢开。孤飞燕摔在地上,蜷缩成一圈,双眸微闭,意识介于昏迷和未昏迷之间,小手本能一般紧紧握住了小药鼎。

君九辰一眼就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他冷冷说,“不用装了。”

孤飞燕除了颤抖,没有反应。

君九辰大步走近,高高在上俯看她,提脚轻轻踹了踹她。

可是,孤飞燕还是无动于衷。

君九辰不再客气,他一脚踩住她的手腕提防她,俯身一把就抢走小药鼎。

至此,孤飞燕竟还是没有反应。

君九辰确定小药鼎里没有毒的同时,也终于确定这个女人不是装的,而是病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犹豫了许久,才将她抱起来扛在肩上,大步往山林里走去。

孤飞燕原本都昏迷了,可脑袋往下一栽,竟又有了些意识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只感觉自己贴靠在一个温暖的东西上,双手下意识在君九辰后背摸了起来。

她一摸,大步流星的君九辰就戛然止步,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愕然。

孤飞燕还在继续,摸着摸着,小手从他背后一路摸到前面来,将他紧紧抱住。整个人就像只小树懒紧贴在他笔挺的后背上,贪婪地汲取他的温度。她甚至还喃喃自语,“好暖,好舒服呀……”

第35章 猜测,宫里的人

君九辰眼中的愕然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寒意。他用力扯开孤飞燕的双手,孤飞燕立马倒栽摔在地上。

孤飞燕就只呜咽了一声,眉头紧锁,眼睛紧闭,双手还在地上摸索,似乎想摸回来刚刚的温暖源。

天知道她有多冷!

君九辰瞥了一眼,无动于衷。他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双臂环抱,仰头看星空。他可不想再碰这个女人了,还是等芒仲过来吧。可没一会儿,他余光就不自觉瞥了过去。只见孤飞燕已经不摸了,蜷缩成一圈,轻轻发颤着。

君九辰往来路看了看,还不见芒仲身影,眉宇间浮出了少见的烦躁。他终究还是走过去,将孤飞燕抱起来,继续扛在肩上。他哪懂什么抱女人呀,扛这动作也是学程亦飞的。

孤飞燕一触碰到温暖源,立马又抱紧了,比上一回还紧,仿佛害怕这温暖源又没掉。君九辰踩起轻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他那紧锁的眉头全程都没有松开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孤飞燕终于彻底昏迷过去。即便是昏迷了,她依旧紧紧地抱着君九辰。除了那个噩梦之外,她在冰海灵境的时候从未做梦的,这一回,她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是一片无边无际冰海,她被一个牵着走,那个人的手特别大,特别温暖。她很努力地想看清楚他的脸,却怎么都看不到。她问他要去哪里,他也不说只是笑。突然,她踩了空,往一个冰窟窿里掉,那个人竟放开了她的手。

“不要……”

孤飞燕惊叫地从床榻上弹坐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噩梦。她发现自己嘴里有药味,烧已经退了。她的脑袋还昏沉沉的,记忆停留在被劫持的时候,至于那个温暖源的事她早忘了。

“这是哪里?”

她忍着晕眩感,环视陌生的房间,不经意一个转头,突然发现一个假面男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一旁,正冷冷看着她。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假面刺客!

“啊……”

孤飞燕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腰间摸去,可却摸了个空。

她的小药鼎呢?

君九辰一眼就注意到她的动作。他走过来,从背后拿出小药鼎,缓缓倾身朝孤飞燕递来。

“怎么,还想下毒?”

他一袭玄色劲装,身材精炼、颀长,哪怕就一个倾身的动作,都优雅而强势,气场十足。虽然孤飞燕也不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他,可依旧被他眉宇之间散发出来的神秘,威严与霸气所震撼。

孤飞燕下意识后退,只觉得随着这个男人的逼近,压迫感越来越大。他们之间的空气像是渐渐被挤压掉,让她呼吸困难,无法好好思考。

幸好,君九辰并没有靠太近,他冷冷质问,“你的毒术哪学来的?”

孤飞燕冷静了些,没回答,而是冷不丁伸手要去抢小药鼎。只可惜,君九辰马上将手抬高,让她够不着。

“回答我的问题。”君九辰冷冷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耐毒性为何这般好?还有,你不杀我灭口,劫持我来又是为何?”

孤飞燕知道这家伙不可能回答她,她不过是想分散下他的注意力,她一边质问,一边卯着劲,冷不丁就朝君九辰扑过去,抱住他高举的手臂。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你这个臭流氓,混蛋!”

孤飞燕又恼又急,虽热她说过既来之则安之,也说过要回去找师父报仇,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师父算是她唯一的亲人,小药鼎是师父给她的唯一纪念。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小药鼎是她唯一的纪念,无论小药鼎罢工与否,她都不允许它落入他人之手!

“放手!”君九辰冷冷说。

“还给我!抢女人东西,你这个……”

君九辰的手猛地一挣,孤飞燕就被挣开了。她一晕眩,一时没坐稳便从床榻上摔了下去,撞了额头。她刚刚退烧,脑袋晕着,这么一撞整个人就更加晕眩了,眼前黑了好久。

君九辰那双深邃的冷眸波澜不动,高高在上地审视她。

孤飞燕咬着牙,忍着晕眩感,硬是一口气站了起来,瞪他,“混蛋,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一脸倔强,虽然矮了他一大截,气势竟不输人。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欣赏。他难得不吝欣赏,只是依旧没有客气,冷冷质问,“区区一个小药女,不仅会毒术,还能一眼看出顶级药方有诈?你哪来的这等本事?”

这……

孤飞燕突然安静了下来,震惊了!

假药方的事情是极其保密的,这个家伙怎么会知道?他跟伪造药方的人并非一路的呀!他那天晚上还要拦截药方呢!

难不成……

“你,你早就知道药方有问题,所以那天晚上你要拦截药方?”

孤飞燕大胆地猜测,她无法肯定,也不敢肯定。

君九辰没有表态,但是递给她一张药方和一个大药包。孤飞燕认真一看,就更加震惊。

无疑,她的猜测是对的!

这药方不是别的,正是苏太医给程亦飞开的那张真正的药方,而药包里的药材正是按照真药方抓好的。

换句话说,她一开始就误会这个家伙了,这个家伙不是来劫药谋害程亦飞的,而拦截假药方救程亦飞的!

她对上君九辰那双冰冷的眼睛,问道,“难道,你也是宫里的人?”

有本事拿到真正的药方,又查得出她那天晚上送药的路线,既不是宫中之人,也跟宫里头有极大的联系。

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屈居人下之人,必是个当主子的!

再者,程亦飞和大理寺都在追查他,他有真药方在手,为何不找程亦飞为自己辩解?难不成,他也和她一样,想救人却又怕麻烦?她一个小小的药女怕麻烦,他又怕什么麻烦?

孤飞燕虽然很晕,可努力保持着脑袋清醒,脑子飞快地转着。

论武功,她第一个想到了靖王君九辰。可是,她立马就否定掉了。靖王殿下虽为王,却是太子的亲哥哥,且同太子同尊同权。太子那么小,东宫所有事务都落在靖王身上,他哪来的闲功夫纠缠她?最重要的是,靖王殿下那传说一样存在的男人,绝对不会像这家伙那样流氓,这样无赖!

孤飞燕想到了几个和程将军府交好的皇子,只是,她从未见过他们,也不敢妄下定论。

她又试探,“你是宫里哪一位主子?”

君九辰那双冷眸却波澜不惊,让孤飞燕连一丝丝蛛丝马迹都捕捉不到。他既敢给她看真药方,就不怕她猜测……

第36章 掉入他的陷阱

孤飞燕很努力地猜测,还想继续试探。

君九辰却打断了,他说,“看样子,偷换药材之事,你是认了。”

呃……

孤飞燕所有思绪戛然而止,懵了。

她那么卖力地分析他的身份,竟然忽略了他一早就给她设了大圈套。她在程亦飞那死都不认的事,在他这居然主动给认了。

她想,自己一定的高烧烧蠢了。

再次迎上君九辰那双犀冷的眼睛,孤飞燕难免有些心虚。她只能安慰自己,不管这家伙是什么人,至少,他们的立场不是敌对的,她的小命就丢不了!

她很干脆地说,“既是同路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劫持我来做什么?”

君九辰更加干脆,“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何顶替孤家小姐潜伏在御药房?”

孤飞燕没想到这家伙还会丢给她这么一个吓人的问题,她下意识避开了他的审视。她想,不是自己烧蠢了,而是这家伙太精明了。

君九辰冷厉的视线紧随孤飞燕的眼睛不放,耐心十足地等着。

他原本还想让程亦飞跟她多过几招,却没想到怀宁公主会横插一脚。怀宁公主一直顾着祁彧的面子,没敢公开对这丫头怎么样。如今谣言满天飞,她敢直接跟程亦飞抢人,极有可能会要了这丫头的性命。他当然要抢在怀宁公主之前,把该审的都审问清楚。

孤飞燕是心虚的,但是,她很快就又落落大方地直视君九辰的眼睛。

面对这么精明的男人,她不能心虚,一心虚她就输了!

她并不知道原主为何会死在马车里,但她很肯定自己的尸首一定坠毁在冰海幻境的深渊中。她灵魂重生而来,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只要她不说出真相,这片大陆上任何人都查不到据证明她不是孤飞燕,包括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家伙。

她怕他什么呀?!

“本姑娘就是孤飞燕,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如假包换!不像有些人,敢劫人却不敢露面,就连个姓名都不敢留下。”

孤飞燕不仅回答了,还故意激将。

可惜,君九辰没那么好激将。他面不改色,冷冷说,“你自幼武学天赋极好,八岁溺水,昏迷了一年,武功尽失转而学药。五年前你参加御药房的测试,只拿了丙等成绩,这五年里你为药奴,只干杂活。你晋升药女不到三个月,干的也是杂活。你哪来的药学和毒术?”

调查她?

再怎么调查也都只是调查原主罢了!原主可是整个晋阳城最安分的人!他能查出什么来?

孤飞燕依旧淡定,“自学成才,不行吗?你既然查了,就应该知道孤氏祖上多的是医药学的能人!”

君九辰继续追问,“隐瞒实力,屈为药奴,故作隐忍怯懦,是何居心?”

孤飞燕立马回答,“没什么居心,本小姐心地善良,心怀宽阔,不喜高调,喜欢息事宁人罢了。”

“偷放假药方,推锅温雨柔,拒签退婚书,利用程亦飞羞辱祁家闹得满城风雨。”君九辰说着,嘴角泛起一抹讥讽,“好一个息事宁人!”

孤飞燕怒声,“你一直在跟踪我!”

这家伙知道别的事就算了,竟连祁彧深夜去孤家退婚被她羞辱之事都那么清楚,无疑,他一直偷偷盯着她!

君九辰握紧小药鼎,警告道,“告诉我你是谁,关于那张假药方和真凶,你还知道多少?否则,我马上毁了它!”

孤飞燕终于不淡定了,“你住手!”

可君九辰依旧平静,像是永远都不会有情绪波动。他说,“看样子,你是承认了这东西对于你很重要了。”

他说罢,毫不犹豫握紧小药鼎,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孤飞燕倒抽了口凉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掉入他的陷阱了。他并不清楚小药鼎是她的软肋,从一开始把小药鼎递给她就是在试探她,刚刚的威胁也只是试探。

这个家伙岂止精明,简直是城府!

他方才至今,说的每一句话,一句套着一句都有极强的目的性!

孤飞燕真不知道自己上一次才踩了什么狗屎运才算计到这家伙。他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可怕很多。

孤飞燕瞪着君九辰,沉默不语,她暗暗告诉自己,面对这样的男人,必须冷静再冷静。而君九辰由着她瞪,不语,手劲却渐渐增大,很快,孤飞燕感受到君九辰手里力量就无法冷静了。

小药鼎为上古神器,她并不确定这家伙能不能将它毁了。

如果这家伙能毁掉小药鼎,那就完了;如果这家伙不能毁掉小药鼎,他必定会发现小药鼎是好东西,万一占为己有了,怎么办?

孤飞燕没得选择,冷冷质问,“它确实对我很重要,你到底想怎么样?干脆点!”

君九辰的声音比她还冷,“实话!”

实话?

她说自己重生来的,他会信吗?

孤飞燕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严肃,开始扯谎。

“我真的是孤飞燕!我不善良,心胸也不大!我城府我记仇我锱铢必较!谁欺我十我就想还以百千万!我之前之所以逆来顺受,隐忍退让,那是因为我太弱了,太无能了!弱者,除了隐忍还能怎样?一年前我在爷爷遗物里发现一本药典,我偷偷学会了。药和毒本就一家的,药学和毒术我都会了。我为何还要白白被欺负?我好不容易晋升为药女,刚要有施展才学的机会,却偏偏撞上了那张假药方!我要说出真相,在那个节骨眼上最先倒霉的就是我!我若不偷偷换药,程大将军死了,最先要陪葬的也还是我!”

孤飞燕满口谎话,却分毫没有心虚,反倒理直气壮,义愤填膺。

她说的是谎话,却也是这个世界肉弱强食,强者生存的残忍法则,更是原主的悲哀和她自己在这件事里的委屈和倒霉!

她迎上君九辰冰冷的目光,认真反问道,“你若是我,你会如何做?”

君九辰生平第一次如此有耐性,听一个女人说了那么一大堆话。也不知道他信了孤飞燕多少,他低着头沉默着,似乎在思索,手上的力量却没有停止。

他安静思索的样子,更显得清冷疏远,仿佛自成一个孤独的世界。令人永远都进不去,猜不透。

安静中,孤飞燕急了……

第37章 承诺,我会收你

孤飞燕说得口都干了,君九辰却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力量。

孤飞燕第一次遇到如此难缠的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必须说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否则,难以说服他。

她认真说,“吴公公是真凶的细作,他要检查药渣,被我撞见了。我一开始怀疑真凶是宫中之人,但后来细想了下,觉得真凶不是宫中之人。”

这话一出,君九辰终于停下手里的力道,冷冷问,“为何?”

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回答说,“因为,真凶真正的目的不是杀程亦飞,而是挑拨程祁两军!第一,我是祁彧的未婚妻,本就不该被派去程家军营送药,却被派去送药;第二,真凶完全有能耐只换药不换药方,却偏偏留下假药方当证据。试想,如果当夜程亦飞因假药方而死,程家人会怎么想我?会不会怀疑此事是祁家作梗?”

君九辰点了点头,孤飞燕继续往下说,“我回宫翌日,谣言四起,侮辱祁家亦羞辱程家,此举也是挑拨,制造矛盾。两军一乱,天炎必乱。所以,我怀疑真凶的真正目的是要乱天炎。此人若非叛党,必是外敌!无论是叛党还是外敌,必定都有所准备,就差一个造反发兵的机会了!”

听了这话,君九辰就意外了,非常意外!

其实,他劫持她来只想试试逼问出一些关于真凶的线索。他没想到,她知道的不多,可却能靠有限的线索分析出这么多信息来,分析得如此透彻!要知道,这些事情,就是程亦飞和祁家父子也都还没想到。她一个小丫头竟都想到了。

这个小丫头,有点意思!

就冲她敢跟他说出这些话,他愿意相信她。

君九辰将小药鼎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见状,孤飞燕窃喜。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连忙跟着坐下,继续往下分析。苏太医的秘方可以说是顶级的,要破解没那么容易,凶手却可以用一味夏苏子轻易破解药效,伤肺致命。这意味着真凶若非药学高手,身旁也绝对有药学高手相助。这一回杀不了程亦飞,他必谋下一回,甚至会借御药房对天炎其他权贵下手。换句话说,药是凶手的凶器!”

孤飞燕说到这里,偷偷瞄了君九辰一眼,见他似乎也不反对这个猜测,她就大胆往下说了。

“在药学方面,我非常乐意为你效劳!”

孤飞燕是打了小算盘的。在这个可怕的家伙面前,什么怀宁公主,什么祁家,包括程亦飞都不算什么麻烦了。既然逃不出他的手心,她不妨投靠于他。

万一他真的是个皇子,不就能怀宁公主叫板了吗?要知道,怀宁公主还在宫里头等着她呢!

也不知道君九辰有没有看穿孤飞燕这点小心思,他挑眉,冷冷朝她看来。

孤飞燕立马呈上一个狗腿的笑容,“我的药学水平包你满意!你不如暂时信我一回,留下我?”

君九辰没想到这个倔强硬气的小丫头,居然也有如此狗腿的时候。

他眼底掠过一抹玩索,却不语。

孤飞燕心里头是不乐意的,却努力说服自己,机不可失,能屈能伸,侍奉这家伙左右,总比伺候怀宁公主来得好!

她握着双手,眨巴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说,“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不会告诉大理寺关于你的任何事。你就收了我吧!”

君九辰把她小可怜的模样欣赏够了,终于开了金口,“好!”

孤飞燕喜出望外,都还没谢呢,君九辰却递来一张药方,补充说,“这是吴公公屋里抄来的药方,极有可能是凶手的密函。你若能破译,我便收你。”

孤飞燕没想到这家伙的动作这么快,不仅查了吴公公,而且还拿到了证据!看样子,她的猜测错不了,他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孤飞燕立马收起可怜兮兮的表情,认真看起药方。可是,她左看右看,并没有看出这张药方有什么大问题。

“这方子是外敷的,治跌打损伤的,剂量上不必太讲究。但是,若较真来说,倒是有一味药用得不是太妥当。只是,用多了也没什么大碍,不影响药效。”

君九辰连忙问,“哪一味?”

“见血愁。”

孤飞燕想了下,连忙改口,“不对,准确来说,不是用得不妥当,而是用得不够好。这味药苦辛、寒性,清热解毒,消肿止痛散淤血。若是没有淤血者还是要慎用的。就这张药方看,其实不加这味药会更好。”

君九辰看着孤飞燕那严谨,专业,认真的样子,心下暗暗佩服。

芒仲已经找了御药房几个隐退的老药师看过这些药方了,都没有瞧出端倪。这个女人年纪虽轻,可严谨和专业却分毫不输给那些老前辈。

他问道,“这张药方还有其他问题吗?”

孤飞燕很肯定,“就这味药有问题。可是,就一味药,能传达什么?”

君九辰将剩下的一张药方全都递上,“全在这里了。密探在吴公公屋外发现了一些销毁的药方,这些是他藏在屋中的。”

孤飞燕急急接过,一张一张认真看。她看完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样,“这些药方都相当完美,无论是药材的选用,还是剂量。都没问题。”

君九辰还未出声,她就又从第一张药方开始重新看起了,一遍喃喃自语,“药方没问题并不代表没有玄机,会不会是藏字法?”

她的双眸专注在药方上,表情七分认真,三分严肃,令人不敢轻易打扰。虽然她刚刚退烧,脸色惨白憔悴还有些脏,头发衣衫也都凌乱得很,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清秀的眉头一蹙起来,整个人就散发出一种无法名状的美,仿若漫天的风华都被她轻蹙的眉黛占了去。

君九辰不经意一个抬眼,目光恰恰撞在她在眉目间。他停住了视线,到了嘴边的话不自觉停住了,竟不舍得打扰。

时间在寂静中一点点流逝,她在看药方,他在看她,两人似乎都忘了周遭的一切。

屋外,躲着偷看的芒仲撞见了这一幕,惊得捂住了嘴巴。

再风华绝代,倾城倾国的美人,殿下都是瞧过的呀,他的视线何曾在哪一张绝世容貌上逗留过?更别说是走神了!芒仲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他偷偷探出脑袋又看了一眼,只见自家主子分明就是失神了。

芒仲不敢轻易进去,只能端着药在门口等着……

第38章 九字,你急什么

一室寂静。

孤飞燕似乎发现了什么,毫无预兆地抬眼看来,一下子对上了君九辰那双深邃的眼睛。

她又吓着了。她神经大条地以为他这是审视,以为他还不相信她的能耐。于是,她直勾勾地看入君九辰的眼睛,认真说,“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说了包你满意,就一定包你满意。”

君九辰分明是有些不自在的,只是很快又恢复一贯的冰冷,问说,“你瞧出什么了?”

孤飞燕认真说,“给我纸笔!快点!”

君九辰亲自取来纸笔,孤飞燕将第一张药方放在一旁,从剩下的十张药方里每一张各取一种药材,让君九辰一一写下来。

这十个药材名依次是:兔耳风、忍冬花、白面姑、红冬青、玄及、吊黄钟,龙爪叶、土三七、苞叶木,野天门冬。

孤飞燕一脸认真,“十张药方里藏着十味药,玄机就在这十味药里。”

君九辰看不出端倪,“怎么说?”

“别名!”

孤飞燕忍着晕眩感,亲自提笔在这十种药材名下面依次写出了他们的别名:一支香、二宝花、三白草、四季青、五味子、六耳铃、七叶莲、八仙草、十两叶,百部。

一看这些别名,君九辰就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不得不再次对眼前这个女人刮目相看。要知道,这些药方芒仲给了不少隐退的老药士老药师看,那些高人都没瞧出隐藏的玄机来。而这个女人,只用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就破解了。

他喃喃道,“少了一个九字!”

孤飞燕很肯定,“对!缺一个九字”

君九辰知道这密函的套路了,他问道,“见血愁呢?别名叫是什么?”

孤飞燕答道,“见血愁的别名有不少,其中有一个很少叫的,叫做见血……飞!”

“飞”字,顾名思义就是程亦飞了。

而“九”字,孤飞燕第一时间就想到靖王君九辰。那位殿下,不仅名字里有一个“九”字,在皇子中也排行第九呀!

孤飞燕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靖王君九辰,她着急了,“靖王殿下有危险,必须马上想办法提醒他!”

君九辰倒是非常淡定,“没想到,吴公公也是药学高手。”

能从这等药方密函里领会到主人的意思,吴公公还真得有两把刷子。

孤飞燕才不管吴公公能耐如何,她着急地再次强调,“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靖王殿下,程亦飞这边失了手,他们一定会着急的。他们一定心急着要对靖王殿下动手!”

见孤飞燕那激动的样子,君九辰忍不住问了句,“你急什么?”

孤飞燕想也没想,反问道,“你不着急吗?听说皇上病了,靖王殿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太子那么小能顶什么事?祁程两家的矛盾还这么大,这朝里还不乱套掉?”

其实,孤飞燕说的这理由并非她着急的真正原因,她真正的想法是,靖王殿下救过她命,她想报恩。她不想跟这家伙说实话,只能找其他理由了。

君九辰对她的分析却颇为兴趣,他若有所思地点头,“继续往下说。”

孤飞燕思索了下,还真又继续了,“听闻靖王殿下从不结党。哪怕是对祁程两家,都不偏不倚。你若能查出真凶,为靖王避免一难,必得靖王殿下刮目相看。”

据孤飞燕了解,靖王殿下回晋阳城之前,皇位的争夺十分激烈,不少皇子都欺太子年幼,经常算计太子。而靖王殿下回来之后,皇子们就都不敢欺负太子了。靖王殿下自己不争位,也不允许任何人跟亲弟弟争位。皇子们不管是挑拨,还是拉拢都没用,对他可谓是又忌惮,又痛恨却同时也非常想交好。

见君九辰不语,孤飞燕连忙又补充一句,“与靖王为敌,不如与靖王交好。至少,靖王欠你一份情。这可是千金都买不着的。”

“呵呵,千金都买不着?”

君九辰嘴角勾起一抹令人难以琢磨的弧度。他站起来,隔着几案倾身而来,将小药鼎推到孤飞燕面前。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果然能让我满意,药鼎还你。你,我收下了。”

也不知道是他的眼神太认真,还是他靠得太近了,孤飞燕微微怔住,心跳竟漏了一拍。

君九辰说完就要走,孤飞燕缓过神来,她无比高兴,连忙冲到君九辰面前去,问道,“怀宁公主跟御药房借调我,你会保我的,对吧!”

虽然她很洒脱地拒绝了程亦飞的好意,但是她心里头非常清楚,她一旦去了怀宁公主那,绝对死路一条。她正无计可施,这家伙既然找上门来了,她当然要牢牢抓住!

孤飞燕的兴奋和期待都写在小脸上,君九辰却面无表情,“乖乖在这里养病,明日上午,会有人来接你。”

孤飞燕太高兴了,她认认真真福了个身,问说,“主子,我该怎么称呼你?”

她想,这家伙该把真实身份,真是面目露出来了吧?然而,君九辰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他什么意思?

孤飞燕追出去的时候,早已不见君九辰人影了。

她径自嘀咕起来,“迟早都要说的,卖什么官子?不告诉我就叫你,叫你……臭流氓!”

她想了下,觉得不妥,又换了一个,“跟块冰块似的,就叫你臭冰块!”

芒仲躲在门后听够了孤飞燕的嘀咕,蒙面之下的表情那叫一个惊吓。

臭流氓?就算全世界的男人是流氓,他家主子也绝对不可能是流氓!臭冰块?他家主子确实冷冰冰的,可跟臭字完全搭不上边好不好!

芒仲都无法想象自家主子听到这种称呼时的反应。孤飞燕进屋了,他才送药进去。孤飞燕这才发现还有一个护卫存在,她试探了几句,芒仲一言不发,装聋作哑,放下药汤就撤。

孤飞燕也没多想,开开心心喝药。

虽然跟那臭冰块一番较量自己输得很彻底,可她的心情格外的好。

药女的身份实在太卑微了,祁家未婚妻的身份又到处不讨喜。她就算再有能耐,也极难在御药房施展拳脚,站稳脚跟。别说怀宁公主了,就是随便一个比她品级高的药士要欺压她,都非常容易。

但是,她有了靠山,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第39章 别让我再看到你

这一夜,孤飞燕睡得很安稳。

翌日,她一大早就醒。风寒似乎都发散了,她伸展了下懒腰,感觉整个身体特别放松。

收拾了一下,孤飞燕就迫不及待开门出来。她这才发现这是一处简陋的山中小院,院里空无一人。

“人呢?”

孤飞燕走了一圈,回到屋前,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她不安了,当机立断要走!

岂料,她刚到院中,三个负伤的蒙面黑衣人就迎面闯了进来。这些人正是昨晚上跟那个臭冰块刺客一起劫持她的人呀!

“你们……”

孤飞燕很不解,臭冰块一个人都能干掉好几个护卫,他昨晚上带去了不少人,难不成至今还没摆脱那些官兵?

孤飞燕都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见大门口有一群官兵追了过来。

怎么回事?

孤飞燕大惊,急急质问,“你们主子呢?”

黑衣蒙面刺客并没有理睬她,孤飞燕还要问,官兵就都冲进来了,一下子他们全包围起来。蒙面刺客立马戒备起来,他们明明离孤飞燕很近,却没有抓孤飞燕当人质,反倒冲过去跟官兵拼杀。

孤飞燕很快就被官兵拉到一旁保护,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明日上午,会有人来接你走”

她突然回想起臭冰块昨日说的这句话,像是明白了什么,站在原地,懵了。

蒙面刺客寡不敌众,很快就缴械投降了。

官兵将刺客五花大绑起来,立马摘掉蒙面,全是一些陌生的面孔,无人认识。

没一会儿薛公公就气喘吁吁地赶进来,见孤飞燕好端端的站着,他颇为失望,“孤药女,你的命真大呀。呵呵!”

孤飞燕没理睬薛公公,她那张懵逼的小脸早已阴沉,心里头的怒火越烧越大。

她终于明白自己又被坑了!

她昨晚上就一直纳闷那个冷冰冰的家伙为什么有一身好武艺,还要带一批人去拦截车队?现在,她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

那家伙压根不是真的来劫持她,也不是诚心想收下她效劳左右。他昨晚上是故意带一批人却劫持她的,今早又故意让这批人将官兵引过来找她的!

简直过分!

想起自己昨晚上费了那么多心思,费了那么多唇舌,孤飞燕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愚蠢!

薛公公见孤飞燕不理睬,便开始质问刺客,“谁让你们劫人呢?还有其他同党呢?”

“程亦飞就该死,救他的人更该死!”

蒙面刺客一腔愤怒,不知道的人见了都会相信他跟程亦飞有极大的仇恨!但是,孤飞燕非常清楚,刺客是装的,是在帮那个臭冰块转移程亦飞和大理寺的注意力。

她把那个臭冰块的相貌外形还有武功,描述得那么详细,大理寺要找人,还是很有方向的。但是,如果今日这些刺客提供了假口供,就会干扰大理寺的判断。大理寺永远都查不到他头上。

怪不得他昨晚上不表明身份,怪不得他昨晚上说今早会有人来接她!

孤飞燕恨得牙痒痒的,想咬人!

薛公公在审问,几个刺客编出了一堆谎话,还承认上一次劫药的人是他们同伙,瞎掰了跟程亦飞有一堆不共戴天之仇。

孤飞燕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头怒骂君九辰,“混蛋!王八蛋!臭流氓!臭冰块!”

见薛公公和官兵都信以为真,她恨不得将真相说出来。可惜,说谎是有代价的,她上一回没有说实话就注定了在这件事上她永远都不能说实话,否则,自己也无法幸免。

薛公公审完了刺客,令人先送大理寺。他这才走到孤飞燕面前,笑得一脸讥讽,“孤药女,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走吧,随咱家进宫享福吧!”

不得不说,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将孤飞燕当头浇下,浇灭了她的怒火,也将她浇清醒了。

兜了一圈,犹如南柯一梦,空欢喜一场。

怀宁公主这一劫,她终究是逃不掉。

怎么办?

看着周遭包围了一圈官兵,看着薛公公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不得不说,孤飞燕有些无力。

人,是不是不应该有希望呢?有了希望,总是特别容易失望。

“臭冰块!别让我再见到你!”

孤飞燕嘀咕了一声,很快就抬起头来。她笑得特别倔强,“既是享福,咱们就赶紧走吧,我很期待!”

薛公公听的刺耳,骤然厉声,“来人,将她押到马车上去!看好了!”

还未到宫里,刁难已经开始了。

这一路上,薛公公一滴水都不给,更别说给东西吃了。幸好孤飞燕身体恢复了,还算扛得住。

一行人回到城中已是翌日上午。配合大理寺审讯之后,薛公公立马带孤飞燕回宫。

他们并没有直接去怀宁公主的芳华宫,而是先去了御药房。

一到御药房门口,薛公公就阴阳怪气地催促道,“小蹄子,怀宁公主最不喜欢等人了。本公公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去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马上出来。超过一盏茶的时间,本公公保准让你爬着去见怀宁公主!”

孤飞燕自知此举有诈,她以最快的速度将东西收拾好,折回来的时候却看到院子围满了人。大家似乎是得知她回来了,特意赶过来的。

上一回大家都还是窃窃私语,这一回直接多了,一个个都大声指责。那些眼神,有鄙视、有不屑、有嘲讽、有嫌弃、甚至有憎恨……全都朝孤飞燕射过来,仿佛她真的是一个非常肮脏下贱的女子。

很快,温雨柔就从围观的人里冲出来,她非常激动,开口就骂,“孤飞燕,你这个贱人!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的!祁家的人都告到皇上那去了!你会毁了程大将军的!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下作!”

“你说,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哪里污蔑你了?哪里污蔑你了!满帝都的人全都看见了!就是你勾引程大将军的!就是你勾引他的!”

……

孤飞燕挑眉看了温雨柔一眼,什么都没说,径自大步往前走。

温雨柔上一回吃了大亏,不敢动手,却还是冲到她面前来拦路,气呼呼地不停质问,非孤飞燕给一个说法。

见状,一大群药奴都跟了过来,竟将孤飞燕团团包围住。

“孤飞燕,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你说呀!”

“你这个贱人,我怎么污蔑你了?我骂你有错吗?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说呀!你说呀!”

“孤飞燕,你说话呀?你不是很能说吗?”

……

孤飞燕很快就寸步难行。时间一点点流逝,一盏茶的时间,特别快。

门外,怀宁公主不知何时已经来了,就站在薛公公背后……

第40章 气质,与生俱来

孤飞燕在赶时间,面对一声声质问,她着实烦透了。她就算真的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也跟这帮人没半点关系!

她骤然冷声,“够了!”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像是被孤飞燕冰冷的声音震住了。然而,真正震住众人的是孤飞燕的眼神。此时此刻,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布满了寒芒,冷冽孤高,尊贵甚至霸气。那种冰冷,那种尊贵像是与生俱来的,而非后天养成。

别说院内的众人,就是门外的怀宁公主都被心悸了,甚至,她莫名地有种低孤飞燕一等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一定是错觉!

就算孤家没有家道中落,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历史悠久的世家而已,在玄空大陆根本排不上号!

孤飞燕拿什么跟她比!

怀宁公主原本只是想来旁观孤飞燕的好戏,现在却特别不甘心,非得亲自去压一压孤飞燕的气场不可。

她慢腾腾走进去,语气傲慢,“啧啧啧,御药房这么热闹呀!”

药女们大惊,纷纷回头看来,一见怀宁公主进来了就全都自觉退到两边,福身行礼。孤飞燕没想到怀宁公主会这么急不可待,亲自找到御药房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了!

她和所有药女一样退到一旁福身行礼,瘦削的身影却多了一份宫中仆奴少有的不卑不亢。

“都平身吧。”

怀宁公主慢腾腾走过去,见孤飞燕要起,她立马补充,“孤药女且候着吧。”

孤飞燕福着身子,不动,不问,只道了一声“是”。

上一回是空无一人的巷子,这一回可是御药房。众目睽睽之下,她倒要看看怀宁公主想要干什么?

怀宁公主还是要脸的,当着这么多的面,她就算要刁难孤飞燕,也要做得漂漂亮亮,令人心服口服。

她高高在上地问,“孤药女,知道本公主为何让你候着吗?”

孤飞燕低着头,语气平静,“请公主明示。”

怀宁公主像是开玩笑一样,轻笑起来,“孤药女,你这么迟才回宫,莫不是不乐意让本公主那儿去?本公主专程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若乐意去,本公主亲自接你;你若不乐意,本公主也就不勉强,另外挑个人。”

孤飞燕最恶心这种听似“明理”,实则藏着算计的漂亮话。

这个歹毒的公主想欺负人,还想要顾形象?

休想!

孤飞燕认真答说,“奴婢乐不乐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高不高兴。公主若能高兴,奴婢自是一百个一千个乐意效劳。”

这话,不止比怀宁公主的漂亮,而且还讽刺味十足。

怀宁公主根本招架不了,当即就恼羞了,“好呀,孤药女既有如此心意,本公主就领了!来人,给本公主拿一百斤珍珠粉来,让孤药女带回芳华宫,本公主急用!” 一百斤!

周遭众人都倒抽了口凉气,窃窃私语。一百斤珍珠粉岂是孤飞燕一个弱女子拽得动的?而且,御药房距离怀宁公主的芳华宫可是很远的呀!

孤飞燕低着头,缄默着。

见状,怀宁公主心情大好,“孤飞燕,能不能拽回去另说吧。你若能拖动这袋珍珠粉,本公主就很高兴了!”

一百斤珍珠粉很快就被送过来了,一大包一大包装在一个大麻袋里,丢在孤飞燕脚下。

怀宁公主饶有兴致地看着,就等着孤飞燕求饶了。哪知道,孤飞燕居然弯下腰,真去拖那大麻袋。

她双手紧紧握着麻袋,卯足了劲就开始拉拽,可惜,拽了好几次都没有拽动。

怀宁公主嘴角始终勾着得意的笑容,周遭众人更议论纷纷,笑声不断。

然而,孤飞燕却像是沉浸自己的世界里,她弯着腰,一次次卯劲,一次次拉拽,一次次失败,却又一次次继续,继续,再继续!

有一种无穷的力气,名叫倔强!

就在众人的嘲笑中,孤飞燕突然就拽动了大麻袋。见状,所有人都安静了。孤飞燕没有停,一口做气,硬生生将大麻袋拉拽了一大段路才停下来。

汗水,从她额头滚落,滴落在她手背上。而她的手心,早就布满了伤口,都是被麻袋磨出来的口子。

她终于放开麻袋,起身来,眸光烁烁,笑意盈盈,“怀宁公主,这样,你高兴了吗?”

怀宁公主恼羞成怒,什么“理”,什么“脸”全都顾不上,她箭步走过去,一脚踩在麻袋上,怒视孤飞燕。

“来人,再加十斤!本公主今日就要看一看这个贱丫头有多大的能耐!”

孤飞燕笑得更灿烂了,“公主,看样子,你很不高兴呀!”

“你!”

怀宁公主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跟孤飞燕扛下去了,再这么下去,事情一传出去,丢脸的不是孤飞燕,而是她!

她真不应该亲自来这一趟,她怎么就沉不住气呢?去了芳华宫,关起门来,孤飞燕能奈她何?

“高兴!呵呵,本公主高兴了!”

怀宁公主压着怒火,冷冷下令,“薛公公,你还磨蹭是什么?把人带走!”

听了这话,孤飞燕微微一愣,那倔强的笑容终究是黯淡了。

她心里明白的,去了芳华宫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怀宁公主转身就走,薛公公特意打了个请的手势,“孤药女,请吧!”

孤飞燕低下头,正要走,这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个通报声,“满公公到……”

满公公?

众人似乎都很意外,纷纷看了去,怀宁公主也止步了。孤飞燕只觉得这名字好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满公公……满公公……

满公公何许人也?

满公公是贴身伺候靖王殿下的太监,夏小满!

他年仅十三,生得特别俊俏好看,可性子却极其老成,说话行事像极了深宫里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太监,尖酸刻薄。再加上有靖王殿下当靠山,宫里头的下人就算对他有诸多不满、嫉妒,也都宁可讨好,不开罪。

一般奴才来御药房,是不会通报的,就这通报声,足见他的地位之高。

孤飞燕很快就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位公公了,上一回在小巷子里,正是这位公公催着怀宁公主让路的。

好巧呀!又是在她犯怀宁公主手里时遇到了。

只是,这一回并没有上一回那么机缘巧合?靖王殿下也没有来呀……

第41章 挑人,生辰八字

轿子缓缓落下,只见满公公慵懒懒地走出来,慢条斯理地整理衣帽。

孤飞燕看着,明明都自身难保了,偏偏还想起了这些药方密函。

她暗暗祈祷那个臭冰块别那么不靠谱。骗她可以,攸关性命之事至少别不提醒靖王殿下呀。药是救命的,一旦以药杀人,那可是防不胜防的。

满公公进门后才见到怀宁公主,他连忙箭步过来行礼,“奴才参见怀宁公主。”

怀宁公主可不想今日之事被更多人知晓,她只道了“平身”二字,朝薛公公使了个眼色,就大步往外走。

薛公公催促孤飞燕离开,哪知道满公公却拦下他们,打量起孤飞燕来,“这位是……”

众人皆是意外,好端端的,满公公怎么会突然注意到孤飞燕了?

怀宁公主再一次止步,回头看过来。孤飞燕亦是意外,然而意外归意外,她并不抱什么希望。满公公的地位再高,也终究是个奴才,能跟怀宁公主较劲?

她答说,“奴婢是御药房药女,孤飞燕。”

这话一出,满公公立马刻薄地笑了起来,“呵呵,原来是你呀!程大将军得的是胃病不是眼病,就这种姿色,他没瞧错吧?”

全场先是一片寂静,随即就爆发出一阵笑声来。

原来满公公是这个意思呀!

孤飞燕的心狠狠地咯噔了一下,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难受。她原本以为靖王手下的人,跟宫里头的人会不一样的。满公公都这种态度了,想必靖王殿下也是一样的吧?

“呵呵,不管程大将军瞧没瞧错,祁少将军是不会瞧错的。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谁娶了谁倒霉!”薛公公说着,狠狠推了孤飞燕一把。

孤飞燕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往前。怀宁公主心满意足,她轻笑了笑,大步迈出门槛。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满公公又出声了,他说,“孤药女,你站住。本公公让你走了吗?”

这……

怀宁公主第三次回过头来,纳闷了。夏小满不至于没瞧出她是来带人走的,他想干什么呀?

孤飞燕的想法跟怀宁公主差不多,有些莫名其妙。

哪知道,满公公朝一旁众人看去,冷冷说,“本公公奉靖王殿下之命,专程来借调药女,今日就要把人带走!在本公公挑好之前,若非攸关性命之事,任何一个药女都不能离开!”

这话一出,全场就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很不可思议。要知道,靖王府上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事情就是没有女仆!

据说连洗衣做饭的下人都是清一色的男人。靖王府上是有药工的呀,靖王殿下怎么突然要借调药女了呢?

“满公公,你既知道她是什么人,你还留她做什么?这种货色哪有资格进靖王府?”薛公公竟都忘了自家主子在门外,他急急低声对满公公说,“小满,我姑姑家的二女儿就在御药房,你行个方便,我定有重谢!”

能入靖王府当差本就是极其荣耀之事,更别说是成为靖王府的第一个女仆人了!那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呀!万一不小心被靖王殿下瞧上,那简直……无法形容!

无论是药女还是药师一时间全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兴奋,纷纷朝满公公跑过来。她们一下子就将满公公包围住,一个个七嘴八舌地毛遂自荐起来。别说药女的活儿了,什么洗衣拖地做饭炒菜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的活儿,一个个都争着抢着说会干,就差没说暖床生孩子也会了。

怀宁公主就这样被遗忘在门口,而孤飞燕被挤到了一旁,看得都有些傻眼了。

她一直都知道靖王殿下拥有比程亦飞和祁彧高不止一倍的人气,却没想到单单就靖王府上一个仆人的位子,就能令人这般疯狂。

她忍不住想,若是哪天靖王殿下想娶妻了,会是个怎样的场景呢?可是,这天底下到底怎样的女子才能有幸成为君九辰的女人呢?

孤飞燕很快就回过神,不去关心这些跟她无关的事情。靖王殿下就算要挑药女,也挑不到她这个名誉尽毁的药女身上。她退到一旁,看着那袋珍珠粉,思索如何解决这个麻烦,如何才能在怀宁公主那儿保命。

闹哄哄中,只听满公公大叫了一声,“够了!”

刹那间,嘈杂声戛然而止。又听满公公厉呵一声“退开”,众人才陆续后退。满公公那瘦小的身体总算是从人群里露了出来。他差点被这帮女人给淹了,他深吸呼了好几口气,总算是缓过劲来了。

“咱家也不知道靖王殿下喜欢怎样的。但是,这一回借调药女也不是按靖王殿下喜欢的来。咱家可是带了条件来的,过不了咱家这第一关的,呵呵……那就是没戏!你们在这里排个队,把你们管事的找来。”

满公公这么一说,大家立马自觉排好队。

见孤飞燕傻站着,满公公阴阳怪气地问,“孤药女,你还站这作甚,听不懂人话吗?”

孤飞燕还真听不懂满公公的话,她的名声这么臭还能成为候选人?她正要开口,门口的怀宁公主终于忍不住了。她大步走过来,怒声质问,“夏小满,你什么意思呢?这种水性杨花的人,靖王哥哥怎么可能会要?你怎么当差的?”

哪知,满公公认真回答,“禀公主,这一回挑人先挑生辰八字!生辰八字不合者,品德再好,奴才也不敢挑;生辰八字合者,不管是什么人,就算不想去……那也得乖乖跟奴才走!”

生辰八字?

众人又意外了一把,孤飞燕瞪大眼睛,她无疑是最意外的一个了。

怀宁公主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她严肃起来,“夏小满,这药女是本公主要的,几日前就已经跟大药师打过招呼了,不再你的挑选范围之内!”

满公公依旧恭敬,答说,“禀公主,靖王殿下交代得很清楚,挑选范围为御药房所有药女。公主若执意将人带走,奴才只能如实禀告殿下。”

“你!”怀宁公主怒了。

满公公却继续说,“靖王殿下前些日子去大慈寺求了一支签,大慈寺的大师给算了,说一定要尽快找一个跟靖王殿下生辰八字相合的药女,掌靖王府药石之事三个月,否则这三个月……”

满公公说到这里就停下来,现场早已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孤飞燕。谁都没想到靖王殿下突然来挑药女的原因会是这样子的。

满公公虽然没有把否则怎样说出来,但是,再笨的人都猜得出来“否则”二字后面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这件事,有点严重呀!

第42章 臭冰块都比不上

大慈寺的玄空大陆三大名寺之一,供奉的是药师琉璃光佛,那儿签可是非常灵验的呀!

满公公的否则并没有说出来,但是怀宁公主还是被吓着了。

她心想,她要执意将孤飞燕带走,万一夏小满没找到生辰八字跟靖王哥哥相合的药女,靖王哥哥这三个月内万一出个什么事情,岂不全地赖在她头上?这种事,别说她了,就是皇子们都扛不住!靖王哥哥对于天炎的重要性,可远远胜过小太子呀!

见怀宁公主犹豫了,满公公又认真说,“公主,奴才也是奉命行事,靖王殿下还在府上等着,您看……”

“靖王哥哥是事为重,我不过是缺下人而已,等靖王哥哥挑完了,我再挑不迟。”

怀宁公主虽然不乐意,却也只能让步。她不屑地瞥了孤飞燕一眼,气定神闲地走到一旁石椅坐下等。她就不相信了,孤飞燕这种贱人的生辰八字还能配得上靖王哥哥!

孤飞燕可没空理会怀宁公主的不屑,她已经站到药女队伍里去了。此时此刻,她正满脑子搜索着原主的生辰八字。虽然她不敢抱希望,可是,这么巧撞上这种事,她还是忍不住奢望起来的。

奢望还是要有的,万一呢!

要知道,能有靖王殿下当靠山,那可比什么都强了呀!就是那个臭冰块,都比不上!

很快,大药师南宫清云就闻讯赶了过来,随同而来的还有上官英红。虽然靖王殿下没有亲临,可这么大的事,惊动大药师也算正常了。

大药师南宫清云五十出头,双鬓都不花白,身穿月牙白长袍,留着长须,颇为医者风范。

他来之前,自是了解过情况的。他从怀宁公主行礼之后,便急急对满公公说说,“满公公,靖王挑选药女是大事。请进屋详谈。”

比起面对怀宁公主,面对大药师时,满公公的态度不再恭敬。他端着靖王府大管家的架子,认真说,“南宫大人,您且先把要出去的药女都拦截下来。此事紧急,今天天黑之前,咱家就必须把人选给带回去。靖王殿下今夜刚好在府上,今天晚上就能把最终人选给定下来!废话就不必多说了,您且看看这生辰八字。”

满公公一从袖里掏出一个锦囊来,众人便全都看了过来。这可真真是生辰八字决定命运的时刻呀!

靖王殿下要的生辰八字会是怎样的呢?

只见满公公从锦囊里抽出了一张签文,握在手里。

这下,大家就更紧张了。怀宁公主也紧张,想起身过去,可碍于面子,却还是坐着了。薛公公偷偷往大药师身旁靠,盼着能偷看一眼。然而,满公公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让他不得不乖乖退开。

“南宫大人,这签文背后写的正是靖王殿下要的生辰八字。只要是生辰八字同这上头的一摸一样的药女,咱家就带走,让靖王殿下亲自挑选!”

满公公说着便将签文交给了大药师。一时间,众人的视线便又全朝大药师这边汇聚过来,搞得大药师都有些紧张。他特意走到一旁,才展开签文认真看。

也不知道那生辰八字是什么,大药师看着看着,那表情可以说是相当复杂呀!

全场越发的安静了,大家都紧张地等着。

孤飞燕眉头轻拢,好奇那生辰八字之余,她更好奇另一件事。

这求签问卦之事,颇多忌讳,且涉及了靖王殿下的安危,不应该如此公开才是。满公公要挑人,也是暗中告诉大药师,让大药师把人偷偷安排过去呀!他如此公开来挑人,就不怕事情传出去,给靖王殿下惹来闲话吗?

又或者,此事真的有那么紧急?

大药师还盯着签文看,若是有人近距离看,一定会发现他鬓边都已经浮出一层薄薄的汗了。

很快,满公公就催促,“南宫大人,您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南宫大人连忙将签文握在手里,对手下的人下令,“快,让领发房那边暂停所有外派任务,除非紧急之务,所有药女全都不准外出。马上提交各自的生辰八字上来。”

他犹豫了下,又急急对上官英红说,“把花名册拿来,外派的,被调用的药女有哪些,马上全都找出来。”

原本大家都很紧张了,大药师这么一安排,大家就更加紧张了。

孤飞燕琢磨着那张签文上,应该不止写有靖王殿下要的生辰八字,必定还有什么不能公开的事情,否则大药师不会这么紧张。难不成今天没找到那个星辰八字相合的人,后果会很严重?孤飞燕没多想,跟着药女们一起回屋去写生辰八字。

满公公原地站着,不进屋坐,大药师只能陪着。大药师似乎有话要跟满公公说,只是,看到怀宁公主一直盯着他们,他只能作罢了。

没多久,上官英红就把花名册送过来了,御药房一共有五十七名药女,其中有七名被借走,四名去送药还未回来,剩下的是四十六名。

满公公瞧了一眼,没做声。

又过了一会儿,药女们就都回来了,每个人都将生辰八字写在纸上,交给满公公。一人一张,四十六张也是一大叠了。

满公公一本正经地说,“南宫大人,您把那生辰八字先公布出来吧,免得到时候有人说我夏小满吃别人家的好处,徇私舞弊。”

大药师似乎也怕惹人闲话。他一脸慎重,认真说,“来人,笔墨伺候。任何人的生辰八字,都当众核对!”

怀宁公主可不相信孤飞燕有本事造假,听大药师这么一说,她更加放心了。

很快,笔墨纸砚就被送上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本就安静的院子变得鸦雀无声,薛公公也都跟着安静下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大药师提笔写下了“庚寅”二字,令人上官英红展示给大家。

上官英红一展示,药女们便都紧张了。

庚寅,这代表着出生的年份!药女年纪最小十岁,最大四十岁,一个干支六十年,换句话说,如果药女中庚寅年出生的人,就只能是十八岁!

十八岁的药女还是不少的,一时间大家都兴奋了起来,好几位都笑不拢嘴了。孤飞燕也是十八岁,她没有笑,一颗心浮在奢望之下,希望之上,只有紧张……

第43章 心情,汹涌澎湃

孤飞燕无比紧张地等着。

很快,大药师又一次提笔,写下了,“甲申”二字。

“甲申”代表着月份。庚寅年的甲申月,那便是七月份。

好巧,原主也是七月出生的呀,年份和月份竟全都对上了!

孤飞燕更加紧张了,她不自觉握紧双手,都忘了手上伤口的疼痛。梦想似乎距离现实又近了一些,奢望变成了希望!

大药师并没有耽搁,很快就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戊戌”!

庚寅年甲申月的戊戌日,为初七。

七月初七?

“七月初七!”孤飞燕喃喃自语,那双大眼睛一下子就明亮起来。原主正是七月初七乞巧节出生的。

年月日竟全都撞上了!换句话说,如果时辰也一致,那她就将成为被调派去靖王府的候选人!

孤飞燕紧张地身子都绷了起来,她顾不上身旁是否也有七月初七出生的人,死死地盯着大药师的笔,等待最后的结果。

寂静中,大药师写下了八字中最后的时辰,由上官英红展示给众人看。

这最后两个字为,“丙辰”。

丙辰!

居然是丙辰!

原主的出声时辰就在丙辰呀!

天啊!

庚寅、甲申、戊戌、丙辰这八字,跟原主的生辰八字一摸一样!她刚刚在纸上写下的也是这八个字。

孤飞燕激动地心跳都漏了一大拍,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同时却有害怕这不是真的。

她原地站着,小脸傻愣愣的,心情却已是汹涌澎湃,无法平息。

就在这个时候,满公公开了口,“呵呵,哪一位的生辰八字跟这八个字是一模一样的想必已经心中有数了。但是,咱家还是要按规矩来,一份份核对,以示公正。”

听了这话,孤飞燕才意识到候选人有可能不止一位,换句话说,有可能还有人跟原主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

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人怕是少之又少吧,可是,这个世界上就从来没有绝对的事情。孤飞燕的心又一次悬在半空,激动兴奋的心情突然变成了紧张,甚至比刚刚还紧张。

她的身份太尴尬了,若是多一个选择,靖王殿下必定不会选她。

结局到底如何,只能等。

寂静中,满公公慢条斯理地开始翻起手里厚厚的一叠纸,开始一张一张念名字,比对八字。

“左安安,不是。”

“夏筱梦,也不是……”

“浣兰……不是。”

“林晓荹……不是……不是……也不是!”

满公公不仅自己核对,还名单一张张交给大药师复查。大药师看完了,犹豫了一下,又一张张交给上官英红检查第三遍。就这样,整个挑选流程看起来是相当的严谨、公开、公正。

一张一张名单,一个个名字不停地被否定,一大叠名单很快就过半了。渐渐的,不少人都议论起来,怀疑并没有哪个药女的生辰八字符合要求。

“孤飞燕……”

满公公突然念到了孤飞燕的名字。

一直低着头的孤飞燕下意识抬眼看了去。然而,除了她自己,周遭的药女们对这个名字充耳不闻,就连怀宁公主也只是不屑瞥了孤飞燕一眼,没当一回事。

岂料,满公公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否定掉这个名字,而是看着手里的名单,迟迟没有出声。

难不成……

这时候众人才都紧张起来,怀宁公主急急问,“夏小满,你看什么呢,说话呀!”

“禀告公主,孤飞燕这八字……”

满公公眉头紧锁,表情复杂,欲言又止,将手上的名单递给大药师。大药师认真看了一眼,那眉头锁得比满公公还要紧,那表情比满公公还要复杂。

“南宫清云,你说!”

怀宁公主急了,可大药师无奈地看了怀宁公主一眼,转手将名单递给上官英红,“还是请上官大人再核对一遍吧。”

这话的意思……

怀宁公主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而周遭众人也都震惊了。上官英红已经看到名单上的生辰八字了。她不锁眉,表情也不复杂,而是直接傻眼了,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怀宁公主终于怒了,“上官英红,你还磨蹭什么。说话!”

上官英红这才缓过神来,只是,她并没有马上开口,她不敢呀!

祁家下了重本,要这个臭丫头死,祁家父子两都还跪在御书房没走呢!怀宁公主更是不怕非议,亲自来讨人,要这个臭丫头生不如死!

现在,孤飞燕竟成了靖王府药女的候选人。

这……

怀宁公主亟不可待,猛地站起来大步朝上官英红走过来,直接抢来她手上的名单看。

这下子,本就寂静的院子像是变成了无声的世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怀宁公主突然抬头朝孤飞燕看过来,双眸眯成了一道直线,眼眸里布满了深深的憎恨。

一切都再明显不过了。

就算怀宁公主不说,众人也都明确了,孤飞燕就是候选人。

孤飞燕一直都是心中有数的,她所等待是,她所紧张的并非自己的名字,而是别人的。

纵使此时此刻心中无比忐忑,面对怀宁公主那充满仇恨的目光,她半点惶恐都没露出来,反倒给了怀宁公主一个挑衅的微笑。

她也不管到底还有没有别的候选人了。

若是最后还是死路一条,那就过把瘾再死吧!

若是最后是一条生路,今日的屈辱,她统统都要讨回来的,挑衅……又算什么?

孤飞燕笑了笑,大声说,“怀宁公主此举,莫不是要帮上官大人公布候选人的名字?”

怀宁公主本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更加愤怒,她将孤飞燕的名单捏成了一团。

孤飞燕仍是在笑,并没有阻止。她知道,自会有人阻止。

果然,满公公急了,“公主,靖王殿下还在府上等着奴才。还请公主给殿下几分薄面,给奴才行个方便。”

满公公这话听着客气,实际上是在提醒怀宁公主不要妨碍靖王府的事务。怀宁公主心知肚明,她怒声,“靖王哥哥既然在等,你还不赶紧把剩下的名单都核对了!候选人也未必就只有一个!”

“是是是!”

满公公连连点头,却没有马上核对名单,而是说,“公主,按规矩,还是把孤药女的生辰八字公布出来的。这名单还得交给靖王殿下过目。”

孤飞燕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不是倔强撑出来的笑,也不是挑衅,而是真的开心。怀宁公主气得脸都绿了,狠狠将手里那团纸丢给满公公……

第44章 缘分,自行体会

夏小满将被怀宁公主揉成一团的纸缓缓展开,令上官英红展示给众人看。

虽然早就猜测到了,可看到一模一样的生辰八字,众人依旧非常不可思议,不想相信。

“还有名单,一定还会有候选人的!”

“你们谁是八字跟她一样呀,赶紧站出来!”

“这个贱人踩着狗屎运了不成?我不相信!”

……

怀宁公主一刻都不想等,夺走了夏小满手里所有名单,一张张看。可是,她看一张丢掉一张,许久都没找着一样的生辰八字。

随着手里的名单越来越少,怀宁公主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而周遭众人也越来越安静。

终于,就剩下最后一张名单了。怀宁公主看了一眼,并没有马上丢掉。

见状,大家的心全都绷了起来,又紧张又期待。

难不成……

孤飞燕整个身子都绷紧了,她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紧张程度,她很想捂住心口,让心跳慢一些。可是,看着怀宁公主那渐渐狰狞的表情,她毅然保持了挑衅的笑容。

都说真正赢的人才会笑到最后。可是,输得起的人,就算输了,一样会笑到最后!

孤飞燕笑着,等着,满是伤害的双手也握着。

突然,怀宁公主狠狠地撕掉了最后一份名单,狠狠地丢地上。她什么都没有说,给了孤飞燕一记警告的眼神,转身就走。

这……

所以……

大院子里寂静得连风声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谁突然惊声,“就孤飞燕一个候选人!”

一时间,整个院子就炸开锅似的,一片哗然。

“不可能!”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天啊……”

“怎么会是她,怎么会这样?”

……

场面简直失控,谁都不愿意相信孤飞燕这样的丫头居然会成为幸运儿,成为靖王府第一个女仆人!

孤飞燕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她笑了,真真正正发自内心地笑了!

惊喜,激动,兴奋都无法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她高兴到想哭,笑到想掉眼泪!

她有救了!

这一回是真的有救了!不是坑!

这一回要收她的人,是所有皇子里权最大、位最尊、颜最俊,简直是谜一样存在的靖王君九辰呀!

孤飞燕脑海里突然浮出“缘分”这两个字来。如果上一回在巷子里初遇是巧合的话,那么,她坚定地相信这一回是缘分!

白衣师父说过,缘分足够的话,一切皆有可能!她想,靖王殿下一定是她的大福星!绝对是!

让那个臭冰块臭混蛋再骗她,再坑她!他不收她,她也不稀罕了!

哗然声中,满公公沉着脸,说道,“都囔囔什么呢!吵得咱家脑袋都大了。”

这下,众人才都安静下来。

“哎……看样子,靖王殿下也没什么好选择的了。”

满公公似乎非常不满意,非常遗憾,他说,“南宫大人,既然是如此,药女孤飞燕我们靖王府就借调三个月了。情况特殊,咱家现在就得带她走,该办的事,还劳烦大人代为处理。”

大药师连忙回答,“能为靖王殿下效劳,是下官的荣幸。满公公不必客气。”

满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都没看孤飞燕一眼,一边转身离开,一边怪里怪气地说,“呵呵,都是命啊!孤药女,你跟咱家走吧!”

孤飞燕连忙跟上,激动的心情久久都无法平息。她暗暗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虽然只有三个月,但是去了靖王府,她一定要好好表现的!

满公公和孤飞燕一走,众人便又议论起来,尤其是上官药士和温雨柔两人窃窃私语,似乎都很紧张。

大药师却片刻都没有逗留,他匆匆而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吐了口浊气,抹了一把汗。

他都快被吓懵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满公公给他的那张签文上不仅写了“庚寅、甲申、戊戌、丙辰”这八个字,还写了一句话:“靖王要孤飞燕,自行体会”。

自行体会?

“自行体会”这四个字绝对是世间最难懂的词。

刚刚他差点就懵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配合满公公做戏,尽量让挑选的流程看起来公开公平公正,让孤飞燕中选成为巧合。

他真真体会不了靖王殿下要孤飞燕这样一个女人做什么?太难以理解了!

救孤飞燕吗?没理由呀!

跟程亦飞抢孤飞燕吗?更没理由呀!

阻止程祁两家的矛盾恶化吗?不至于呀!

到底……为什么?!

大药师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敢跟任何人讨论此事,只能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要知道,这件事不仅仅牵扯到大慈寺的签文造假,还牵扯到程祁两大将军府,真真不是闹着玩的。

怀宁公主一回到芳华宫,转身就甩了薛公公三巴掌,薛公公一边求饶,一边劝说, “公主,咱不说靖王殿下,就夏小满也瞧不上孤飞燕的,孤飞燕去了靖王府未必是坏事,夏小满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出了名的。再者……再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是三个月!”

怀宁公主听了这话,气才消了一些,她一边派人去把这件事告诉祁彧,一边令约祁馥芳见面。

祁家父子还在御书房门口跪着,一得知这件事,父子俩都懵了。

向来淡定的祁大将军有些乱了阵脚,低声,“彧儿,你说……怎么会这样,这也太巧了吧?靖王不会是……”

祁彧也很不可思议,“父亲,除了巧合,还能怎样!靖王殿下没理由这么做呀!”

皇上至今都还不见他们,靖王更不可能会管这种事。就算要管,顶多就是暗示程亦飞几句,暗示他们几句,也绝对不可能从孤飞燕这个女人身上下手的呀!

“真是巧合?”

祁大将军喃喃自语着,很快就低声对祁彧说,“走,先回去,咱们不能再在这儿跪着了!”

孤飞燕成了靖王府的人,他们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执意退孤飞燕的婚,那就是不给靖王殿下面子。好在三个月不长,他们只能先忍了,静观其变。

祁彧很不甘心,“父亲,孤飞燕暂时动不了。程亦飞还不能告了吗?”

祁大将军不悦道,“这两人还不是一码事吗?先回去,此事不能逞一时之气,需从长计议!孤家这臭丫头,还真是个祸水!”

祁家父子离宫了,消息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出皇宫。比起福满楼那件事,今日这事更加令人不可思议,闹得满城风雨那是绝对的!

孤飞燕早就坐上靖王府的马车,直奔靖王府。一想到马上就能一睹靖王殿下的真容,她又紧张又期待……

第45章 担忧,马上开工

靖王府在皇都东边,距离皇宫还是有段距离的。

靖王府虽然就只有靖王殿下一人居住,占地却不小,威严气派,奢华考究,建造规格仅仅赐予皇宫。

整个宅邸由外而内依次是前大院,正大院,后院三大部分。前大院是会客和办公之处;正大院便是寝殿所在,左右有配殿,配殿之后是几座独立的小院落;后院则是个大花园。

孤飞燕跟着满公公从边门进,穿过前院,沿着抄手游廊一直往着里头走。

满公公一边走,一边交代,“前面就是正大院了,那是殿下休息的地儿,若没事不许随便进,还有后面的后花园绝对不能去!你可千万记住了。”

“明白。”

孤飞燕心想靖王殿下应该就在正大院里等着他们了。她越往大宅深处走,就越紧张。岂料,满公公并没有带她进正大院,而是带她走了右手边的小路,来到了一个叫做明玥居的小院子。

“孤药女,从现在开始,你就住这儿了。但凡送入靖王府的药材,药方皆由你负责处理。你可仔细了,若是出了什么篓子,呵呵,别说你,就是你孤家九族都得跟着遭殃!”

满公公说完就要走,孤飞燕诧异了,急急问,“满公公,我不用去拜见靖王殿下了吗?”

满公公回避了她的视线,没好气地说,“殿下见不见你,自有殿下的安排,你着急什么?”

孤飞燕觉得不对劲。

满公公在御药房那把事情说得那么紧急,现在怎么突然不急了?再者,她的身份也算特殊,满公公应该第一时间禀告靖王殿下才是。

孤飞燕认真问,“靖王殿下……不在府上?”

满公公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上写满了傲慢,可实际上心里头是有些崩溃的。

他一天前收到靖王殿下的飞鸽密函,密函里就只有一个命令,要他去大理寺跟怀宁公主抢人。

他当时真真不知道要抢的是什么人,一打听得知是孤飞燕,他当初就懵逼了。

孤飞燕身份特殊,且这阵子谣言满天飞,靖王殿下借调孤飞燕入府,必须有充分的理由,否则引来闲话事小,引得祁程两家猜忌,波及朝局事大呀!

他权衡了各方面的利弊、影响,差点把脑袋想破了才想到这个大慈寺签文的法子。他至今都还庆幸御药房里没有跟孤飞燕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人,否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他在御药房说事情紧急,不过是吓唬人的。他都好几天没见着靖王殿下本人了,也不知道殿下现在身处何处?如何带孤飞燕去见?

在孤飞燕狐疑的审视中,内心崩溃的夏小满硬生生端着少年老成,气定神闲的姿态。

他一边把玩手指甲,一边反问孤飞燕,“殿下的行踪岂是你能询问的?咱家就挑了你一个人回来,殿下有别的选择吗?还见什么见?挑什么挑?殿下见了你,能高兴?殿下不高兴了,咱家能好受?”

孤飞燕满脑子都是药方密函那事,听满公公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是唯一人选这一茬。她颇为失落,却还是点了点头,“那也是呀……”

“哼,咱家自己去禀就可以了,你呀,就先乖乖在这儿待着吧!”

夏小满刚想溜,孤飞燕却再次喊住,“满公公,等一下。”

夏小满越心虚,就越凶,“你这小丫头,问题怎么这么多。咱家告诉你,你来了靖王府就而是当下人的,多听少问,这道理你还懂吗?咱家也不怕告诉你,要是殿下不高兴了,别说三个月,你就是待三年,都休想出现在殿下面前!”

孤飞燕失落归失落,在正事上可不含糊,她认真说,“满公公,我可以不见靖王殿下,但是,有两件事是,我必须现在就同你说清楚!”

满公公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急着溜了,慢条斯理地说,“哪两件事,且说来咱家听听呗。”

孤飞燕一脸严肃地说,“第一,丫头不是随便叫的。我大你几岁以上,都能当你姐了。当然,你喊我姐我也担不起。以后你就叫我孤药女,或者直接喊我孤飞燕也成。”

夏小满始料未及,眼睛瞪得大大的!要知道,靖王殿下最疼他了,这王府里的下人,从来没有敢跟他呛声的,就是靖王殿下的贴身护卫芒仲,也总好声好气地讨好他。孤飞燕才进来第一天,居然敢跟他顶嘴?还是这么认真地顶嘴?

满公公正要教训,孤飞燕却打断了。

她的表情比刚刚还要严肃几分,“第二,药石关乎性命,在我正式接管靖王府药石之务前,我必须尽快做几件。第一,我要盘点靖王府上现存的药材,保证每一样药材的安全;第二,我要知道靖王府的药材来源;第三,我得弄清楚靖王府中上至靖王殿下,下至仆奴的身体状况,以确定急用药材是否齐全充足。满公公,这几件事还劳烦你尽快做安排。”

孤飞燕想,以她的身份,就算把真相说出来,靖王殿下也未必会相信的。与其花心思去暗示靖王殿下提高警惕,不如她自己提高警惕。反正,以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可以将整个王府,尤其是靖王殿下的用药,紧紧掌控在手里的。

看着孤飞燕那严肃认真的表情,满公公到了嘴的教训话竟鬼使神差地吞了回去。他轻咳了几声,说,“这些事嘛……咱家早就想到了,也早安排好了,你不必心急!且歇着吧!”

孤飞燕立马追问,“既已经安排,那现在就让主事的人过来交代。我要马上开工!”

她并非刻意刁难满公公,只是她不确定凶手是否已经动手了,她既来了,就一定要第一时间将靖王府里的药石之务摸底清楚,早一步防范,靖王殿下就少一分危险。

夏小满还不知晓药方密函的事情,他只当孤飞燕这是故意要拆他的台。他真生气了,冷冷对孤飞燕说。“你既这么心急着想干活,那就跟咱家来吧!”

孤飞燕二话不说,立马跟上。

夏小满带她到了正大院里右侧的阁楼,门一开,扑面而来的便是浓浓的药材气息,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栋一大栋的藏药柜,每个大柜子上面都有无数个藏药小抽屉,密密麻麻的,令人数都数不过来。

孤飞燕吓着了,靖王府居然有藏药阁?这些藏药未免也太多了,都足够开个小药堂了吧!靖王殿下为何要藏这么多药呀?

第46章 归来,他听到了

夏小满见孤飞燕那震惊的表情,还是非常满意的。他正要开口,孤飞燕却先问,“满公公,府上这些药材都是哪来的?要做什么吗?”

靖王殿下虽不住宫中,可和内廷后宫一样可以使用御药房的药材。府上自己囤一点日常常用药材算正常,可囤这么多,做什么呀?据孤飞燕了解,靖王殿下的身子极好,鲜少生病吃药的呀。

“这些药都是咱家采购的,至于其他的,你就不必多问。你就好好盘点,检查吧。”

满公公一边回答,一边递来了一杆秤,又说,“咱家手上有一份清单,也不知道准不准。你盘点好了拟一份清单出来,种类和分量都详细记清楚了。到时候再比对比对。”

何谓盘点,自然是对照已有的清单来盘点,满公公不给清单,只给一杆秤,这分明是在刁难。就这一屋子的药材没有一百种也有九十种,每一种药材里头可能还有细分。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且不说一一秤出各种药材的分量,就单单分类都很容易乱。

夏小满就等着孤飞燕服软了,可孤飞燕却说,“秤就不用了,给我一份纸笔就可以。就这些药材,给我三日的时间吧。”

满公公愣了,“你,你说什么?”

连秤都不要,而且只需要三天?这个小药女开什么玩笑呢?

“我说,秤不用了,给我纸笔和三天的时间就可以了。”

孤飞燕是认真的。她大步往里头走,打量起一栋栋大药柜来,满公公追到她面前来,认真问道,“你确定?”

孤飞燕若还没感觉到满公公是在刁难,她就傻子了。但是,她现在没空跟满公公较劲,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这里每一样药材都检查清楚!

要知道那个谋害程亦飞的真凶,正盯着靖王殿下呢。

她原本以为只要把控好御药房送过来的药材就可以了,哪知道靖王府上居然有那么多藏药!天知道真凶是否已经动手,她可以先不管别的,但一定要尽快确保这些药材的安全!

满公公是知道孤飞燕救了程亦飞的,但是,他无法想象孤飞燕要如何在三天的时间里,空手盘点清楚这些药材!

他追过来,不可思议地说,“小丫头,你不过是刚晋升的小药女,你有多大的本事呀?未免太大言不惭了吧?”

这“丫头”二字显然惹恼了孤飞燕,她冷冷说,“满公公,你不相信吗?要不,赌一把?”

赌?

满公公想也没想就答应,“赌就赌,你若输了,怎么样?”

孤飞燕认真说,“我若输了,随便你;你若输了,靖王府种但凡和药石相关的事情,由我全权负责,你不能干涉我且要无条件协助我!”

满公公十分自信,说道,“这样,你若输了,你这三个月的工钱,赏钱全部归本公公。本公公若输了,就按你说的办!”

孤飞燕很认真,“一言为定,反悔是小狗!”

满公公嗤之以鼻,“一言为定!你若敢反悔,本公公多的是法子治你!”

满公公一离开,孤飞燕马上关上门,开工!

她在众人眼睛也不过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小药女,靖王殿下必不会真把所有事务交给她的。换句话说,很多事情,她都掌控不了,提防不了。所以,她只能借这个机会,从满公公身上做文章。满公公相当于是靖王府的大管家,很大程度上能替靖王殿下做主的。

这次打赌,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她向满公公展示药学水平的机会。她一定要赢,也一定会赢!

在过去的十年里,她的生活里除了白衣师父,就只有药材了。一样药材大致多少分量,她瞄一眼心中就有数了,用手掂量一下,就能确定具体的分量。就算没有小药鼎帮忙,三天的时间,还是够用的。

孤飞燕并不着急检查药材,她在林立的药柜中漫步,记下柜子上标注的药材名。走了一圈,发现这些药材有很大一部分是驱寒用的。

满公公在门外偷看了一会儿,没瞧出什么来,很快就离开了。他刚到院门口,就撞见芒仲而来。他立马就咧嘴笑了,兴奋地冲过去,问说,“仲哥,咱殿下呢?也回来了吗?”

这声音,这笑容,不再是老成傲慢,怪里怪气,而是同十几岁的少年没有多大区别,不知道的人都看不出他是个太监。外头的人不知道,可靖王府里的人都知道,满公公其实没那么可怕,就个小孩子!

芒仲笑呵呵地冲他竖起大拇指,“小满子,你行呀!居然这么跟怀宁公主抢人!好样的!”

夏小满神气了一番,才认真问,“殿下要这个丫头作甚?咱们府上多一个外人,凡事都不方便!”

芒仲立马低声将事情经过说过夏小满听,尤其是那份药方密函,夏小满听得震惊不已。

“什么,她敢对殿下下毒?还踹了殿下?”

“嘘!你小声点,踹殿下的事,殿下没说。是我瞧见殿下身上有脚印猜的!”

“什么,有人要谋害殿下!”

“嘘,小声点呀!”

“什么,是她让殿下收她的?殿下凭什么听她的?送入咱们府上的药材,我都找人验过的!出不了乱子!她一个小丫头,本事再大,有那些老药师的本事大吗?殿下看走眼了吧!”

“嘘……”

芒仲想起殿下看孤飞燕看得失神的那一幕,他四下看了看,确定周遭没人,便八卦地夏小满低声讨论起来。芒仲坚信殿下对孤飞燕是不一样的,夏小满却坚决不相信。

然而,君九辰就坐他们身旁那堵高墙的墙头上,面对孤飞燕的屋子,背对他们。他似乎回来不久,脸上的银白面具还未摘掉。

他铁定听到两个手下的议论,只是,他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晓了。他望着藏药阁中孤飞燕忙碌的身影,那双子夜般漆黑的眼睛深邃地令人捉摸不透。

夏小满和芒仲把能讨论的,能猜测的全都交流了一番,才离开。他们离开之后,君九辰几个翻身,飞落在藏药阁窗边。只见窗内,孤飞燕挑了两种药材,正放在一块捣碎。

君九辰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颇为纳闷。

没一会儿,就见孤飞燕将捣出来的药浆涂抹在手心里,没涂抹一次,她的眉头就蹙一下,似乎很疼。

“伤了?”

君九辰喃喃自语,冷峻的眉头竟不自觉蹙了起来,自己却不自知……

第47章 你们都是大骗子

孤飞燕不仅仅需要盘点清楚药材的数量、种类,而且必须对每一种药材的真伪,质地做详细的辨别,检查。这些活儿可全靠她的双手。磨刀不误砍柴工,她得等药浆干了伤口都不疼了,才能开工。

她敷好药便往窗边走过来,见状,君九辰无声无息移步避开。他明明都想走了,却又突然止步,就在窗边背贴着墙站。

孤飞燕将半掩的窗子往外开出去,她趴在窗台上,抬头望夜空,断断是想不到此时君九辰就站在自己身旁,一窗之隔。

今夜初一,朔月无光,但星汉璀璨。

孤飞燕望着漫天的星辰,嘴角不自觉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她特别喜欢看星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小就养成的习惯,至少,从她有记忆起,她就很喜欢。

白衣师父常常跟她说,太重的灵魂是上不了天穹的,人若活得单纯简单一些,死后灵魂就会变成星星,在夜空中熠熠生辉,为牵挂的人照亮回家的路。

回家?

她有家吗?有爹娘,有兄弟姐妹吗?

白衣师父说她是捡来的,他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是什么人?白衣师父还说,不管她是谁,他都永远不会不要她的。她一直深信不疑,但是从他将她推下悬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是个大骗子,他不要她了!

玄空大陆的星空和冰海灵境的星空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璀璨且遥远,热闹又孤寂。

原本心情极好的孤飞燕突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她忽略了心头那一抹疼痛,气呼呼地怒骂,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大、骗、子!”

君九辰此时也在看星空,突然听到孤飞燕骂人,他误以为孤飞燕发现了自己,立马回头看。只见纸窗上映着孤飞燕的侧影,她并没发现他的存在。

无缘无故的,这个女人怎么突然骂人?她在骂谁?

君九辰骗过她,并不排除她在骂自己。他倒也一点都不心虚,更不介意,又仰起头来,望向满天星辰。

哪知道,孤飞燕一开口就嘀咕个不停,“骗子!死骗子!混蛋骗子,可恶的骗子……”

她绝对是个果决干脆,风行霹雳之人,可郁闷的时候就很容易变话痨。以前不高兴了会去烦师父,如今没人可烦,只能自言自语。

“大骗子,死骗子,臭骗子,混蛋骗子,骗子王八蛋……”

孤飞燕已经嘀咕了五遍,也不知道君九辰什么是感受。他已经不看星星了,他闭着眼睛,无声无息地环抱起双臂,整个人贴靠在墙上,寂静至极。

这到底是耐着性子在听,还是耐着性子在……忍受,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孤飞燕嘀咕着嘀咕着,突然就停住了。她突然想起了另一个骗子,臭冰块。

今日是个值得高兴的好日子,怎么尽是想到骗子呢?

“骗我一次,一辈子都不相信你们!”

孤飞燕不想影响好心情,见手上药浆已干,她果断关了窗户,开始干活。

片刻后,君九辰才喃喃道,“你们?”

除了他,这个女人还被什么人骗过?

君九辰并没有离开,他缓缓睁开眼睛,又望向璀璨的星空,似乎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

仰望夜空,寂静沉思,是他每日的必修课。他知道,记忆可以被人抹掉,而习惯,除了自己,谁都改不掉。

夜渐深,本就安静的靖王府越发寂静了,一切仿佛都睡着了。然而,整个皇城却越来越不平静。

翌日,孤飞燕被靖王殿下调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城,无论深宅大院,还是大街小巷,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没有人敢造谣靖王殿下和孤飞燕之间有什么暧昧之事,大家都讨论起孤飞燕的药学本事来。除了程亦飞营里的人知晓孤飞燕能耐不止于药女级别,几乎所有人都当孤飞燕是个只会挑拣药材,熬药煮药的奴婢,都不相信她有能耐掌靖王府药石之事。

最后,世人们得出了一致的结论:靖王殿下只会把孤飞燕当摆设,三个月后,孤飞燕必定会被遣回御药房。

有一个人,却是非常兴奋,高兴的。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程亦飞。他正愁恼着找什么理由跟怀宁公主要人,一听到这消息,激动地绕着军营狂跑了好几圈。他虽然知道孤飞燕的能耐大,但是也不太相信靖王殿下会将人留下。他开始琢磨起来,三个月后,如何抢在怀宁公主之前跟御药房要人。

一贯喜欢住军营的他,当日就决定以养病为由,回城中将军府常住。一来可以找机会见见他的小药女,二来也方便督促大理寺查那刺客,方便自己暗中调查吴公公。他倒要看看那吴公公背后的人是谁,竟敢如此谋害他!

任由外头满城风雨,君九辰这个始作俑者都不当一回事。至于孤飞燕,她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宅居盘药材。

她并不知道靖王殿下就在府上。她每天回明玥居路过寝殿的时候,都特意留意了下,只可惜每天都看到寝殿门窗紧闭。

三日的时间,特别快。

第三日晚上,孤飞燕将所有药材全都盘点好,拟了一份非常完整的清单。就等着满公公来验收,送钱了。

夏小满如约而至。看着那一栋栋一层不变的大药柜,他心情大好,有模有样摩挲着下巴,问说,“孤药女,怎么样,要不要咱家再宽限你一晚上?”

孤飞燕笑得眼儿弯弯,特别无害,她将清单从背后拿出来,双手递上,“满公公,请核对。若是有出入的地方,咱们好现场核对。”

夏小满并不相信,拿来孤飞燕的清单一张张认真看,立马就傻眼了!孤飞燕这份清单居然和他手上那一份,完全吻合。

满公公可是个精细鬼外加铁公鸡,别说这些花钱买来的药材,就是靖王府里哪个地方少了一块砖一根草,他都清清楚楚,他手里的清单是绝对不会有误的。

换句话说,孤飞燕这三天的盘点也完全准确!

这种事,就是御药房的大药师南宫大人都未必办得到吧?

这个小药女未免也太深藏不露了吧?

第48章 靖王的私事

看着夏小满那错愕的表情,孤飞燕颇为有成就感,她声音清脆如铃,“满公公,如果没有错的话,劳烦履行你的承诺。”

“你……”

夏小满缓缓抬起头看,那表情岂止是错愕,还有一些傻气一些稚气。

孤飞燕这才发现,这小子不装老成,不端架子,其实也还是蛮可爱的一个小子。

“满公公,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孤飞燕问道。

别说,一贯傲娇的夏小满,此时此刻心里头还是挺服气的。不过,再服气,他还是不愿意轻信孤飞燕。毕竟芒仲也说了,靖王殿下至今都还怀疑她的身份,怀疑她不是真正的孤家嫡女呢!

夏小满只敷衍,“成,日后同药材有关之务,都由你来管,咱家也都听你的!靖王那边那边,咱家也会给你好话,你就放心吧。”

孤飞燕大喜,“多谢满公公,就府上这些藏药,我有几点不明白,想现在就请教一下你。”

孤飞燕的话刚说完,芒仲却突然从外头冲进来,差点把他们两人给撞了。他焦急不已,“小满,快点,伺候殿下药浴,快,殿下他……”

芒仲显然不知道孤飞燕还在藏药阁了,一见孤飞燕在场,他突然住嘴,什么都不说了,只朝夏小满使了一个眼色。

夏小满一下子就会意,他露出难掩的惊慌表情,立马喊来暗卫,“带孤药女回明玥居,没有咱家的命令,不许她出来!”

这是什么情况?

孤飞燕好不意外!这种突发情况,夏小满可以先不告知她情况。可是,令人带她回明玥居软禁是什么意思?

前一刻还说药石之务由她全权掌控,他要听她的,这一刻立马就反悔了!当打赌是开玩笑啊?

打赌事小,靖王殿下的用药情况事大,她最担心的还是后者。

殿下要泡药浴?还是三更半夜的泡药浴?还这么着急?

殿下病了吗?

药方是何人开的?是否让药师检查过了?是否安全?

孤飞燕满脑子的疑问,她避开暗卫,认真问,“满公公,殿下怎么了?为何这个时候泡药浴?药浴的药方可是太医开的?”

夏小满并没有理睬孤飞燕,他在一旁抓了一个大竹篮,匆匆上了二楼捡药。

“满公公,你……”

孤飞燕正要追上去,芒仲却拦下了,“孤药女,这儿没你的事了,请回去!”

芒仲朝暗卫使了个眼色,都不等孤飞燕说话,也急匆匆地走了。

孤飞燕还想上楼,暗卫直接动手强行押住她,往外走。

“放开我!”

“夏小满,你让我瞧瞧药方,多一份保障!”

孤飞燕急呀,差点就把药方密函那事说出来了,可最终她还是冷静了。毕竟,空口无凭,而且牵扯到那个身份不明的臭冰块,谁会相信她?

她可奈何不了暗卫,很快就被押走了。路过寝殿的时候,她特意看了一眼,她发现寝殿的门窗依旧紧闭,偌大的院子安安静静的,仿佛不曾有人来过。

靖王殿下在哪?

难不成是满公公交代过不许踏入半步的后花园?

靖王殿下到底怎么了?

孤飞燕被送回明玥居,暗卫并没有消失,就站在门口守着,她根本出不去。她只能等,可越等越担心。

以她的经验看,三更半夜紧急泡药浴,准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多半是药石针灸都治不了的病症。靖王殿下的身体一向极好的,为何会突然病了?又是什么病症,药石针灸都治不了的呢?

夏小满去楼上是去抓药的吗?可是,也没瞧见那个侍卫给他药方呀!是原本就有的药方吗?若是原本就有的药方,那靖王殿下怕是有什么慢性的病症了。

孤飞燕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又出门去,认真对暗卫说,“我有急事找满公公,还劳烦传达一下!”

可惜,暗卫完全不理睬,当她是空气。

而此时,正大院里却忙成了一团乱。

仆人们不停地将熬煮要的汤药往后花园送,夏小满一锅汤一锅汤熬煮,都不敢停下来。

没多久,芒仲就跑过来了,“小满,这药怎么不见效了!你确定没抓错药?”

夏小满非常震惊,连忙将手里的药材都检查了一遍,可是并没有错。他喃喃道,“会不会是温泉水出问题了?殿下怎么说?”

芒仲大惊,“殿下也不清楚,他现在正以内功驱寒。”

夏小满既了,“不成不成,以殿下现在的身体断断不可强行运功,一旦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芒仲很无奈,“没别的法子了!要不,宣洛太医吧?”

夏小满立马否定,“万万不可!”

靖王殿下的寒症一直都是秘密,除了府上的心腹,无人知晓。洛太医忠于殿下,同时也是皇上的人。一旦洛太医知晓了此事,皇上必定也会知晓。

殿下无心皇位,一心辅佐太子,在朝政上同皇上同太子几乎是没有间隙,无所隐瞒的、可是在私事上,殿下却不喜欢多言,此事更是瞒得非常紧。

突然,芒仲一个激灵,急声,“小满,要不让孤飞燕试试!”

夏小满犹豫了,芒仲又道,“殿下能让孤飞燕住到府上,多少是信她的!再者,咱们这药方一直用得好好的,现在突然出了这岔子,保不准真有人动手脚。小满,宁可咱们挨殿下骂,也不可大意呀!”

情况紧急,夏小满没有别的选择,他犹豫了片刻,终究是点了头。芒仲立马赶去明玥居。

孤飞燕正焦急着等着,一见芒仲来,先是大喜,随即就吓着了。这个侍卫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那意味着靖王殿下一定是出事了!

她心惊胆战地问,“靖王殿下到底怎么了?”

芒仲递上一张药方,“孤药女,没时间了,你跟我来,咱们边走边说!”

芒仲这么一说,孤飞燕才知道靖王殿下染了名叫寒症的怪病,若没有发病,一切都正常,一旦发病,便体寒如冰,无法承受,必须浸泡在药汤温泉中驱寒。

此病发作并不频繁,两三个月才发作一次,一般泡了药汤温泉很快就会恢复,但是这一回,药汤温泉居然失效了。

“寒症?”

孤飞燕算是明白为何藏药阁里会有那么多驱寒药物,只是,“寒症”这病她从未听说过呀……

第49章 后背,想入非非

孤飞燕认真看了下药方,发现芒仲给的这张药方并没什么特殊的,可以治疗很多风寒引起的病症,药材全是驱寒的。

她认真询问,“那温泉是什么水质,有什么药性?还有,这个病症是哪位太医诊断出来的?殿下是何时开始患病的,怎么患上的?”

芒仲并不想说太多殿下的私事,可形势所迫,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殿下回晋阳城之前就患了此病。殿下就只给这张药方。孤药女,我和满公公可是冒着杀头的风险告诉你这事的,你可千万保密,不可外泄!否则,你和我们谁都休想活命!”

这一番询问,孤飞燕这才知道原来靖王殿下是孤身回晋阳城的。就连夏小满和芒仲也都不知晓他过去的事。

孤飞燕隐隐有种预感,靖王殿下这怪病,同他自幼离开君氏家族有关系。只是,此时她并没有心思多想。

这药方上并没有关于温泉药性的记载,她得检查检查温泉的水质,才能得到完整的药方,也得问清楚靖王殿下的情况,也才找出问题所在。

孤飞燕脚步匆匆,跟着芒仲进了后花园。

靖王府的后花园不小,却只种连翘花一种,正直寒冬花未开,可谓满园荒凉。花园中心有一座圆形的殿宇,名曰清琉殿。温泉药池就在这大殿里。

孤飞燕一踏入殿门,迎面扑来的便是潮湿的水汽,水汽中夹着着浓浓的药物,让她这个常年接触药材的人,都有些受不了,这用药量也太多了吧!

孤飞燕眉头轻拢,捂着鼻子箭步往里头走,没一会儿,她腰间的小药鼎忽然晃了起来,像是睡醒了一样。

孤飞燕好不惊喜!这家伙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恢复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见芒仲没注意,孤飞燕急急按住小药鼎,然而,往殿里没走几步,她很快就知道小药鼎为什么会醒了!

怎么回事?

孤飞燕往清琉殿里没走几步,就隐隐约约嗅到了一种奇特的药味。她一下子就判断出那是药矿石的味道!

“怪不得小药鼎会醒,怪不得……”

这天底下再稀罕的药材都未必能唤醒小药鼎,但是,药矿石绝对可以!

药矿石顾名思义便是能入药,有药效的矿石总称。药矿石是医药界最最最稀罕的东西,种类不多,数量极其稀少,且拥有动植物药材所无法取代的药效,又不可种植再生。

小药鼎的药田里可以种植任何药材,就是独独种不了药矿石。因此,它对药矿石几乎是没有抵抗力的。嗅到这矿药石的气息,它能不醒来吗?孤飞燕都能感觉到小药鼎在蠢蠢欲动,想将那些药矿石收入囊中了。

靖王殿下救命的药,再好,都不能觊觎?!

虽然心里头是十分鄙视小药鼎的,但是孤飞燕还是暗暗松了一口大气。小药鼎恢复了,她就莫名有安全感,就像是白衣师父还在身旁一样。

孤飞燕心想,这矿药石应该就藏在温泉池底下,正是温泉池水有特殊药效的关键!距离有些远,她还闻不出这矿药石到底是哪一种,也无法判断太多,只能加速往里头走。然而,她越往里头走,矿药石的气息并没有加重,反倒是其他药味越来越浓。她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眉头越拢越紧。

没多久,孤飞燕就戛然止步,被前方的一幕所怔住了。

只见水雾氤氲中,一个男人光着上身,趴在池边,泉水只到他腰部。

天知道他的身材有多好,哪怕是趴着,都给人一种身材傲岸挺拔的感觉。而那赤裸的后背上宽下窄,肌肉紧致,线条分明,性感得足矣令人想入非非。

看到温泉药汤里活色生香的这一幕,孤飞燕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跳莫名地快了起来。她知道这个男人就是靖王殿下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跟靖王殿下初次见面会是这样子的。

这样子,真的好吗?

在自己仰慕的男神面前,孤飞燕还是很快就缓过神来,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大殿里药味浓得很不对劲,绝对有问题!她不得不担心,靖王殿下已经昏迷了。

“夏小满,殿下怎么了?不是说在运功驱寒吗?”孤飞燕没空跟夏小满算账,她一边询问,一边箭步往里头走。

“殿下没什么大碍,你们都出去吧。”

一贯得意神气的夏小满跟蔫了一样,说话的语气都不对劲。他使劲地朝芒仲使眼色。显然,靖王殿下并不希望孤飞燕来,他被教训了。

孤飞燕将夏小满的眼神看在眼中,却没有理会那么多。确定靖王殿下没有昏迷,她就放心了。她在池边止步,抬起手来,让水汽在手心里沉淀。很快,她的手心就湿了,她认真嗅了嗅,越嗅眉头就越锁越紧。

见孤飞燕不走,夏小满和芒仲都围过来。

芒仲还是客气的,“孤药女,殿下没事了,走吧!”

夏小满直接命令,“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点出去!”

孤飞燕没理睬,夏小满动手拉她,孤飞燕却用力挣开,她抬眼看来,眸光凌厉,“不要吵我!”

夏小满和芒仲都被震住了,只觉得这个小药女浑身上下都散发一股无法形容的霸气和尊贵,是其他女子身上所没有的。

偌大的清琉殿似乎突然就安静了,这个时候,一个冷得渗人的声音传了过来,“都出去。”

君九辰一动不动趴着,纵使浑身发寒,冷彻心扉,他却始终没有让自己狼狈发抖。他没有什么力气,声音特别特别轻,却也特别特别冷,比起孤飞燕那冷肃的声音,更加令人不敢违逆。

孤飞燕心头微微一怔,却仍是严肃,“靖王殿下,我们三个怕都不能走。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这雾气里,有毒!”

“什么!”

“怎么回事?”

夏小满和芒仲皆是大惊,君九辰显然也是意外的。孤飞燕又嗅了一会儿,轻舔沉淀在手心里的水气,很快就有了答案。

她认真说,“紫艾叶是有毒的,超量会引起中毒。这池中紫艾叶的分量虽然还不足以引起中毒,但也严重超量了。药性一旦挥发到水气中,聚集在一起就会产生毒素,并且迅速扩散。”

第50章 杀意,你的秘密

紫艾叶超量而引起毒素这个结论让孤飞燕自己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因为夏小满用药过大而产生的毒素还是很好解决的,若是凶手下的手脚,就难办了。

夏小满和芒仲都傻眼了,没想到会这样。

孤飞燕没耽搁,立马说,“现在的毒素还不足以引起不适,再耽搁下去就来不及了。你们俩快点将门窗全打开!然后赶紧去烧一些红桑叶水来,红桑叶水能吸收水汽里的毒性。”

“可是殿下!”

夏小满又心急又犹豫,殿下患的是发寒的怪病,这么冷的天,一旦开窗门,寒风吹入,殿下怎么受得了?

“听她的。”

“快去,殿下出了什么事,我负责!”

君九辰和孤飞燕竟不约而同出声。

靖王殿下都开口了,夏小满和芒仲片刻都不敢耽搁,立马分头行动。

孤飞燕的视线终于又回到君九辰那性感的后背上,她紧张得要死,但又片刻都不敢耽搁,只能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硬着头皮快步走过去。

靖王殿下低着头,即便走近了,她都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是,一走近,她就看得出来他很虚弱,没什么力气。再走近一点,她就怔住了,倒抽了口凉气。

天啊,她竟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来的寒气。

在这么温热的环境下,她居然能感受到他体内散发出来的寒气,他得有多冷?

孤飞燕大急,“殿下,奴婢是新来的药奴孤飞燕。您的情况芒仲已经都跟奴婢说了,但是不全面。能否详细同奴婢说明病情?奴婢虽不是医师,但是可以结合药方做出诊断。”

君九辰低着头,似乎不愿意看到她,只道,“帮本王找些顶级的驱寒药来便可。”

孤飞燕认真说,“殿下,药不可乱用!若是隐疾,告诉了奴婢,奴婢绝不外泄!”

君九辰却不回答她了,闭上眼睛又开始运功驱寒。

孤飞燕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殿下?”

君九辰似乎不打算理睬她了,再次尝试运功驱寒。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当机立断,“请殿下恕奴婢……失礼,奴婢得马上下水看一看。”

他冷成这样,不能再运功了,更不能耽搁!他不说清楚,她至少要弄清楚温泉池里的药矿石是什么,好确定药方。

孤飞燕话一说完就毫不犹豫跳入池中,君九辰始料不及。他回头看去,只见孤飞燕入水,想拦都拦不住。池面水雾氤氲,池水因为药汤而变得浑浊,他很快就看不到她了。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她查得出水底的秘密吗?君九辰不相信。

此时正是他防备最弱的时候,哪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可以轻易致他于死地。他应该立马喊来暗卫的,只是,他没有。他盯着水面看,等着,也提防着。

然而,一等再等,池面迟迟没有动静。君九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冷冷喊了一声,“孤飞燕!”

水中,并没有反应。

“孤飞燕!”

君九辰又喊,分明很吃力。就在他要喊第三声的时候,孤飞燕却突然从水里冒了出来。她似乎搞定了什么,显然很兴奋,她一手捋掉脸上水渍,另一手拿了东西朝他递来,“靖王殿下,你看这是……”

话到一半,眼前的水雾散去,她兀得看清楚了君九辰的脸,她就愣住了!

原来她的男神真的和传说中一样俊美!!!

那五官菱角分明,恰似天工雕刻,无论眉目还是嘴鼻,无论从哪一个角度,都完美地挑剔不出任何瑕疵。他那黝黑深邃的眼睛已经足矣给人被拒千里之外的感觉,可整张脸散发出的气质却更加冷漠孤高。

虽然他的脸色苍白,唇色发紫,可分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这么俊的人呢?

孤飞燕并非颜控,也更不是花痴,可是,她还是怔住了。而怔住的同时,她心头上也浮出了一抹熟悉感。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面容轮廓,她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种熟悉感,似远又似近,仿佛是不久前的,又像是很遥远的。她都分不清楚是自己见过他,还是原主见过他,是今生见过他,还是前世见他。

孤飞燕越是努力回忆,就越看得认真,她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眼神有多么痴多么傻。

君九辰是讨厌这种眼神的,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了厌恶,“孤飞燕,你看够了没有?”

被君九辰那么一质问,孤飞燕猛地缓过神来,那叫一个尴尬呀!

看到他眼中的厌恶,她竟也有熟悉感,只是,她无暇多想了。她也不好解释,连忙游过去,都不敢同他对视,只将手里的东西递上。

“殿下,这是赤焰药矿石,应该就是你这潭温泉药汤的最重要的药材。这种药矿石拥有绝世无双的驱寒奇效,搭配紫艾叶、白山姜、苍耳、白芷不仅仅能充分发挥驱寒之效,而且有益神安宁的疗效。”

见到孤飞燕手里的东西,再听她这一番话,君九辰无比震惊!

要知道,这赤焰药矿石的秘密就只有他自己知晓,就连他最信任的芒仲和夏小满,伺候了他那么久也都只知温泉有药效,不知药效关键所在,更不知道他这寒症的真相。

这个女人进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不仅能猜到池水里有赤焰矿药石,居然还能在水底找得出来!她的能耐到底有多高,她还藏着多少他所不知道的本事?

药师虽然不像医师那样可以通过望闻问切准确地诊断出病情,但是,一旦他们拿到准确的药方,他们便可以准确地推断药方所治疗的病症。

这个女人,能否推断出寒症的秘密?

看着孤飞燕手里的红色碎石,君九辰那双深邃幽冷的眸子闪过了一抹杀意!

孤飞燕都不敢看君九辰的眼睛,自然没有发现他眼底的杀机。此时的她,只想尽快帮他查出温泉药汤失效的原因。

“殿下,我刚刚检查了一遍,池里的赤炎药矿石还是够用的,但是矿石表面的药效都已经没了,所以,药效发挥得极慢,影响了整池药汤的药效。我已经打碎了一些赤焰石,药效很快就会出来的。您再忍一忍吧。”

孤飞燕一脸认真,其实她在池底并不是打碎药矿石,而是将药矿石收入小药鼎里处理了一下,让药效以最快的速度发挥出来。

君九辰盯着孤飞燕的手心看,没做声,他一边强忍着寒冷,一边缓缓朝孤飞燕伸出手去。

虽然他给过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几次例外,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不想给……

第51章 殿下,你别这样

君九辰得的并不是什么寒症,而是身染寒毒。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秘密,泡温泉药浴其实只是驱寒保命而已,哪怕一次次承受刺骨之寒,锥心之冷,他都不想被治愈。

君九辰没有拿孤飞燕手里的药矿石,他的大手在孤飞燕的小手上方停了片刻,冷不丁拉住她,使出仅剩的力量发狠地将她拉入怀中。

“靖王殿下!”

孤飞燕搞不定清楚情况,懵了。

君九辰本该马上就动手的,可是,他还是停了片刻,而就在他真要下手的时候,他竟忽然打了一个寒颤,随即整个人忍不住发抖起来。

怎么会这样?

即便药汤失效了,他也有信心运功御寒熬过去的。

他病发至今,从未这么冷过。此时此刻,他竟无法控制地发抖起来,无比渴求温暖。

孤飞燕亦是大惊,“殿下,你怎么了!”

孤飞燕在药泉里浸泡颇久,整个人暖暖的,手心特别温热。这对于此时此刻的君九辰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哪怕他很努力地保持着理智,最后,他还是失去了理智,本能一般拥紧了孤飞燕,取暖!

孤飞燕整个人都僵硬住了,“殿下,你,你别……你放开我。你再忍一忍,赤焰药矿石的药效已经出来了。”

她慌张之余,也完完全全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冰冷,他体内似乎不断地散发出来寒气来,被他拥着就仿佛被寒气所包围!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受不了了。

君九辰非但没有放开,反倒双手搂在孤飞燕腰上,越抱越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嵌入怀里去,汲取她所有的温度。

“殿下,你放开。”

“殿下……”

孤飞燕一着急就挣扎起来,君九辰并没有多少力气。孤飞燕一挣一推,他就撞在池边,根本站不稳,整个人很快就开始往下沉。

“殿下!”

孤飞燕急急过去搀扶,她一靠近,君九辰像是本能一般又将她圈住。这一回,孤飞燕不敢挣扎了,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强忍着冷意。

温泉药汤的药效基本都已经恢复了,按理靖王殿下的情况会开始好转的。可是,他现在的情况分明是在恶化!

这种情况意味着温泉药汤对他的病症已经失去效用!要么是他长期浸泡同一种药汤,身体产生了抗药性;要么就是他的病情有变,温泉药汤已经治不了了。

无论哪一种原因,都是很糟糕的!

怎么办?

这个“寒症”太奇怪了,即便知晓了药方,孤飞燕只能判断出则药方是用来驱寒的,其他的竟都推断不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要判断药方是否无效,绝对需要医师的辅佐。

孤飞燕着急了,她正要喊芒仲和夏小满过来,可转念一想却又停住。

这个时间找太医,未必来得及。

再者,就这种情况看,太医来了也只能换药方。赤焰药矿石搭配普通的药材已经拥有极其高的驱寒之效了,这味药都治不了,其他普通的药材更加治疗不了。势必要再加一味矿药石的。

这个节骨眼上,上哪去找另一味矿药石呢?就算找得到,也不能马上使用,两种不同矿药石合用,需要一味药引,否则起不了效用的。而这药引,往往要比矿药石还难找!

关乎靖王殿下的安危,孤飞燕可不敢冒险。她思索了一番,只有一个办法能用。

此时,君九辰又开始发颤了,他哪怕是浸泡在温泉药汤里,身体也都冷冰冰的,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让孤飞燕都有些承受不住。

孤飞燕当机立断,抱住小药鼎轻轻搓了几下,召唤出药王神火。即便在水中,小药鼎渐渐变大了一号,鼎内燃烧起无形无色的神火来。

炼制不同的药材需要不同的火候,药王神火有一至九品,品级越高,火候越大,传递到炉壁的热度也越大,与此同时,药鼎变得越大。

孤飞燕契约小药鼎没多久,了解不多,也都还未开始正是修炼,她顶多只能召唤出三品药王神火。

一品神火是她拿来暖身用的,对靖王殿下必是没有用处。她也不知道二品三品是否有用,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只能试一试了。

随着神火的燃烧,小药鼎渐渐发烫,孤飞燕才拉来君九辰的手,让他双手抱住小药鼎。君九辰明明都意识不清了,却还是很挑剔,他分明更喜欢孤飞燕身上的温度,刚抱到小药鼎就又放开,又来抱孤飞燕。

孤飞燕有些傻眼的,再次将他的手拉过来,按住,然后急急召唤出二品神火。神火渐渐炙热,小药鼎也变得更大。

无疑,二品神火的温度君九辰是喜欢的,他没有再松手。孤飞燕等了片刻,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有所下降,只是,他的身体依旧是凉的。

孤飞燕紧张了,连忙召唤出三品神火。若是三品神火都还不能帮靖王殿下驱走体内的寒气,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以神识超控小药鼎,并不是轻松的活儿。

孤飞燕颇为费尽才将三品神火召唤出来。三品神火一出,小药鼎继续变大,炉里那无形的火也渐渐旺盛起来。

哪怕是隔着君九辰的手,孤飞燕都承受不了,她只能放开君九辰的手,紧张地等着。幸运的是这个火候终于足够温暖君九辰了!孤飞燕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在渐渐消失,他的身体也渐渐回暖。

孤飞燕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这位主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君九辰的身体在回暖,可力气却渐渐地消失。他靠在孤飞燕背上,双手绕过她腰部抱着小药鼎,整个人渐渐往她背上压下来,埋头在她肩窝里。

夏小满和芒仲已经回来了,两人并不知道水里发生了什么,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看到的是靖王殿下背对他们,将孤飞燕紧紧拥在怀中,两人的脸挨着很近,耳鬓厮磨,似在说什么悄悄话。

夏小满和芒仲几乎是同时止步的,两个人都惊呆了!

殿下这是……这是恢复了吗?

孤飞燕还真是有本事呀!

只是说,孤飞燕怎么下水了?她自己下去的,还是被殿下拉下去的?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怎么看都是殿下抱着孤飞燕,而不是孤飞燕抱着殿下!即便殿下现在很弱,但是,只要他不乐意,随时都能喊来暗卫,孤飞燕绝对没机会投怀送抱的!

所以,殿下是主动的!

可是,这个女人是祁彧的未婚妻,又跟程亦飞绯闻漫天,殿下不至于呀!没有理由呀!

为什么?

两人讨论了半天,最后,芒仲喃喃自语,“我就知道,就知道!殿下对她不一样,殿下喜欢她!”

夏小满不愿意相信,却又反驳不了……

第52章 男神,不容亵渎

夏小满和芒仲两人讨论了大半天,都不知道该过去确定一下情况,还是该回避。

孤飞燕并没有察觉到芒仲和夏小满已经回来了,她一边承受着君九辰施加而来的压力,一边留心着他的体温。

他的寒气在慢慢消失,她已经将药王神火降到二品,正准备直接灭掉。

要知道,这温泉药汤本就是极其温热的,靖王殿下体内的寒气一旦被驱散,就不能继续使用药王神火了,否则寒气没了引来炙气焚身,那就惨了。

随着药王神火的消失,小药鼎一下子就变小,落回孤飞燕腰间。君九辰双手抓空,意识模糊中竟在孤飞燕腰上摸索起来,要找小药鼎。

孤飞燕吓着了,连忙伸手让他抓,防止他……乱摸!这一招还是骗过他了,他很快就安分下来,靠在她身上。孤飞燕大大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偌大的清琉殿陷入一片寂静,整个世界似乎都跟着安静下来。

孤飞燕默默承受着背后的压力,也渐渐感觉到君九辰身躯的温热。寒气散去,他的身体其实特别特别暖。

哪怕药味很浓,可是,她仍旧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男人气息,笼罩着自己。她连回个头都不敢,生怕自己一转头,脸就会贴到他脸上去。他们真得靠得太近太近了,近得令人会胡思乱想。

她居然胡思乱想!

怎么可以胡思乱想?

靖王殿下这么神祇一样禁欲系的人物,这么一个才貌双全,重权在握,千万人爱慕的男神,最关键还是救了她两回的缘分大福星,她心里头对他是十分尊敬爱戴的,岂能随便亵渎?!

都说医师的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只要病症之分,她一个当药师的,也当如此!虽然心跳还是加速,孤飞燕还是毅然控制住乱飞的思绪。

等了一会儿,确定靖王殿下的寒症没有再发作,她果断挣脱开他的双手,将人带到岸边去,搀着。

这个时候,夏小满和芒仲才发现他们的主子原来已经昏迷了!两人皆是大惊,箭步飞冲过来,一个比一个还凶。

“孤飞燕,你把殿下怎么了?”

“孤飞燕,你干了什么?殿下怎么了?”

夏小满和芒仲突然过来,孤飞燕吓了一大跳。她急急沉到水里去,就露出一个脑袋。她的语气比他们还凶,“囔囔什么?没见到殿下已经恢复了吗?他就是昏迷了而已,还不快点把人带回屋去?是药三分毒,你们用了那么多药,简直是在下毒!”

见主子的脸色唇色都恢复了,夏小满和芒仲这才知道是误会,两人皆是大喜,急急询问起来。

“孤药女,殿下真的没事了吗?”

“孤药女,是药方出问题了吗?还是泉水出问题了?”

孤飞燕无暇回答那么多,只催促,“快点带殿下回屋,他刚刚恢复,身子还很虚弱,一定小心着凉了。你们一个守着,另一个赶紧进宫找太医,殿下的病情怕是有变,不能再瞒了,一定要找太医瞧瞧!”

不是药方的问题吗?病情有变?那孤飞燕是怎么让殿下恢复的?殿下刚刚为何抱她?

纵使满腹狐疑,夏小满和芒仲片刻都不敢耽搁,连忙取来厚实的大裘袍把靖王殿下带走。

确定他们离开之后,孤飞燕总算是把脖子也露出水面了!

要不是芒仲和夏小满过来,她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全身湿透了,她来得匆忙棉袄都落在明玥居了,身上现在穿的是白色的裙子,一离水就暴露呀!

孤飞燕环视了一圈,很快就在一旁的大衣架上发现了靖王殿下的上衣和一件大披风。

万幸万幸!

孤飞燕又看了一圈,确定周遭没人了,才急急从温泉池里爬起来。她抓来君九辰的大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匆匆离开了,并没有留心到衣架上挂着一串佛珠。这佛珠宫一百零八颗,每一颗都小巧精致,为黑褐色,正是奇楠沉香所制。浓郁的药味已经完全掩盖掉它的气息。

孤飞燕急匆匆回到明玥居,换好衣服,窝到床榻上去,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心还啊扑通扑通乱跳。明明是自己救了人,还被靖王殿下“非故意”地占了便宜,她怎么就紧张地好像是自己干了坏事,占了人家便宜呢?

她窝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只感觉刚刚的一切都想是一场梦,那个温暖的怀抱更是梦一场。

天知道夏小满和芒仲是什么时候来,都看到了什么?幸好他们没有瞧见水底的真相,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靖王殿下醒来必定会问的?她可不想轻易暴露小药鼎!

孤飞燕思索着思索着,很快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中午,孤飞燕还在补眠,芒仲就过来敲门了。他说,“孤药女,靖王殿下有请!”

孤飞燕利索地收拾好自己,连忙去开门。她认真问,“芒侍卫,太医过来了吗?”

芒仲摇了摇头,孤飞燕还想问,芒仲却道,“孤药女,请吧。殿下不喜欢等人。”

孤飞燕狐疑了,殿下这寒症到底是多大的秘密,病情都有变化了,还不宣太医?芒仲这样子,怕是被交代过了。

如此性命攸关的事情,芒仲和夏小满竟都不知道赤焰药矿石的存在?孤飞燕隐隐觉得这件事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了,她撞破了秘密,靖王殿下一定很不高兴吧?

她也没有再为难芒仲,只大步跟他走。

到了寝殿门口,芒仲并没有跟孤飞燕进去,只说靖王殿下在里头,让孤飞燕自己进。

孤飞燕一进去,大门就被关上了。

她吓了一跳,不为别的,只因为眼前一片黑暗,门窗不开就罢了,就连一盏灯也不点。

靖王殿下看起来虽然孤冷了一点,可并不是个阴郁的人呀。寝殿为何会如此阴暗?

“殿下?靖王殿下?”

“殿下,你好些了吗?”

孤飞燕试探了几句,摸黑往前走。然而,很快她就看到了光亮,再往前走她就被眼前的美景会震撼到了,她竟看到了一片星月。

只见天花板上镶嵌着一颗圆如玉盘的白玉晶石,犹如皓月;而四面墙壁镶嵌着小玉晶石,星星点点。那“皓月”散发着温润如玉的光,那星辰璀璨烂漫。孤飞燕一步一步往里头走,竟有种一步一步走入星月天空的感觉。

“好美呀!”

她喃喃自语,再也不觉得这里阴暗了。暗透了,才能看到星光呀!

孤飞燕继续往前,很快就看到前面墙边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靖王君九辰……

第53章 她错愕他也错愕

君九辰一点儿都不像是昨夜里刚大病一场的人,远远的一个身影,就给人一种挺拔傲岸,高高在上的尊威感。

他面对墙壁,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把玩着一块星星一般的玉晶石,似乎在琢磨什么,玉石星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他好看而冷漠的侧脸。

好看的男人,真的是随便一站,都是一道风景。

孤飞燕只觉得他跟这一片星月融为一体了,仿佛就是一副美景里的一部分,似乎不像平素那么冷漠,反倒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寂静感。

孤飞燕走过去,脚步都放轻了,都有些不忍心打破这片宁静。她福了福身,低声,“药女孤飞燕,拜见靖王殿下。”

昨晚上的见面太过于突然,或许现在才算是正式见面吧。孤飞燕心想,她既是被夏小满挑选过来的,靖王殿下应该会先询问一下她的身份,说几句吧。

可是,他没有!

或许他已经和夏小满了解过她的身份了,或许他对她的身份一点儿都不在意。他似乎已经默认了她成为靖王府药女这个事实。他的注意力仍在手里的星辉玉晶石上,只冷冷问,“昨晚上,怎么回事?”

这问法颇有意思,没说明他记得多少,也没问她具体的事情。就一个“怎么回事”,隐隐有试探的意思。

孤飞燕虽然撞破了秘密,有些不安,可她依旧态度认真。

“殿下,奴婢推断不出您的病情,但事实可以肯定的是您的病情一定有变,必须尽快就医。奴婢原以为是赤焰矿药石的药效没出来,但是,药效出来后您的情况仍继续恶化。这证明原本的药方已经没什么效果了,必须尽快配出新的药方。”

君九辰并不着急,又冷冷问,“药方既是失效,本王是如何恢复的?”

孤飞燕虽然很不想欺骗自己这个男神,但是,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昨日奴婢将赤焰药矿石全打碎,温泉药汤的药效可谓达到了顶级,殿下差一点点就恢复不了,殿下以往一发病,浸泡药浴极快就缓解,而昨日的情况,殿下应该也清楚。昨晚上的情况只能算是侥幸。殿下的病情既有变,还请尽快就医,否则再次发病,后果不堪设想!”

孤飞燕心想,自己这说辞也算是无从考究的,反正靖王殿下的病情确实是变了,就算大夫来了,也反驳不了她,更何况是靖王殿下呢?

然而,君九辰却问,“昨夜,本王抱了什么东西?如果本王没记错,应该是那东西帮本王驱寒的吧?”

他将手里的星辉玉晶石镶嵌在墙上,回头看来,那冰冷的眸光直逼入孤飞燕的眼睛里,似乎要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孤飞燕真的太意外了,控制不住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靖王殿下居然记得这事!

君九辰一下子就捕捉到孤飞燕错愕,甚至有些慌张的表情,他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昨日他之所以恢复,绝不是因为赤焰药矿石。

他的记忆也差不多就只有孤飞燕解释的这些,后面发生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了。但是,他有一个印象,那就是他抱到一个非常温暖的小东西,似乎是那个小东西驱散了他体内的寒气,而不是赤焰药矿石。

君九辰不说话,他看着孤飞燕的眼睛,等她回答,冰冷的眼神似乎可以击透人心。

孤飞燕实在扛不住,很快就回避了他的视线。

此举,让君九辰再一次肯定自己的猜测,他的语气变得强硬,“是什么东西?”

孤飞燕即便不看他,都觉得压力山大。她低下了脑袋,回答道,“奴婢……奴婢不敢说。”

君九辰纳闷了,她撞破了自己的秘密都敢如此义正言辞催他看大夫,到底是用了什么东西,会不敢说?

他特意俯身下来,偏头看去她,冷冷道,“孤药女,你别让本王问第三遍!”

孤飞燕继续避开他的视线,扑通一声给跪了,“靖王殿下恕罪!殿下昨夜抱的不是什么东西,是……是……是奴婢!”

什么?!

君九辰那万年不变的玄冰脸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错愕表情!

孤飞燕生怕他怀疑,急急又道,“殿下恕罪!奴婢下水只是为找赤焰药矿石,奴婢将药矿石给殿下的时候,殿下……殿下就……”

孤飞燕的心虚明明多过于羞赧,可是,说着说着,脸还是控制不住红了起来,耳根子更是发烫。

“殿下就……”

孤飞燕实在说不出口,只急急道,“后来,殿下死死地抱住奴婢的双手。奴婢……奴婢能为殿下取暖驱寒乃三生有幸,奴婢绝无不敢有冒犯之意,更不敢有冒犯之心。还请殿下看着奴婢为殿下驱寒有功,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保证管好嘴,绝不对任何人泄露此事半句!”

孤飞燕说完这句话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面对这个男人,多说绝对多错。

她也不确定靖王殿下相信自己多少,是不是正在盯着自己审视,她都不敢抬头,一颗心砰砰砰跳得那叫一个厉害!

君九辰眉头紧锁,在努力地回忆,

别说,孤飞燕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印象。他当初将这个女人拉入怀里,是想杀她的。再后来……

他回忆了许久,似乎有那么点印象,却又似乎没有。

他并不全信,缄默着。

本就安静大殿似乎变得更加寂静了,唯有月芒和星光在熠熠生辉。

越等,越安静;

越等,孤飞燕的心就越慌张,就怕靖王殿下想起她的小药鼎来。

并非她的心力不够,而是君九辰的气场太大了。他随随便便一站便是不怒自威,一般人根本受不了,孤飞燕能这么扯谎已经不错了。

孤飞燕终究没有沉住气,主动转移掉话题。

“殿下,赤焰药矿石已经是顶级的驱寒之药,任何草本药材都比不上它的药效。奴婢并不了解寒症,但如果奴婢没有判断错,新的药方必是要再寻一味药矿石,搭配赤焰矿药石,而同时使用两味药矿石,必要有药引。”

孤飞燕等了一下,见靖王殿下没打断,她才继续,“奴婢对驱寒药石颇有研究,愿意全力配合太医,为殿下另觅良方,也算……也算是将功补过!无论是药矿石,还是药引,皆非易寻之物。还望殿下三思,尽快就医,寻药!”

第54章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也不知道君九辰信不信孤飞燕的说辞,但是,对于新的药方,他的感兴趣的。他终于出声了,“依你看,赤焰药矿石该搭配哪种药矿石?药引又该是何物?”

靖王殿下一出声,孤飞燕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来,那粉扑扑的小脸写满了认真,“据奴婢所知,驱寒的药矿石除了赤焰药矿石之外,还有三种。不同的搭配,药引是不同的。奴婢并非大夫,此事,还得大夫诊断开药,奴婢只能在药方上给以建议。”

君九辰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你一个小药女,哪来的药学本事?”

这一刹那,孤飞燕忽然有种熟悉感,想起了那个臭冰块刺客,那家伙也曾经这么看过她,问过她。

孤飞燕虽然觉得那个臭冰块刺客的性子跟靖王殿下颇为相似,但是,她压根没将君九辰列入怀疑对象,她暗暗琢磨着自己要找机会去打听打听,皇族里还有哪一位皇子跟靖王殿下的性子是差不多的。

孤飞燕的应对之策还是那一套, 她说,“奴婢家中有祖传药经,学了几年,颇为受用,只是,比不上御药房的药师。”

君九辰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并没有追问,而是冷冷说,“本王给你三天的时间,拟一张新药方,驱寒药效高于赤焰矿药石便可。”

孤飞燕虽知道此事是秘密,可还是非常意外。她认真道,“殿下,万万不可!没有大夫的诊断,奴婢不能随便开药方!对症下药的药才叫药,若非对症下药之药,那是毒呀!”

“本王只需驱寒便可。”君九辰似乎没将这病症的危险放心上,冷冷补充,“其他的不必你操心?”

“可是殿下……”

“想留在靖王府,就该知道,本王不喜欢好事之人!”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终究没敢追问,只道,“奴婢遵命。”

就单单驱寒,也有好多种呀!对于不同病因引起的体寒,所用的驱寒药方是不一样的。孤飞燕隐隐有种感觉,靖王殿下似乎想驱寒保命,并不想治病。

换句话说,他要的是治标不治本的药方。可之前给他开药方的是哪一位大夫,他怎么不去找那位大夫了呢?

这里头一定有秘密,大秘密!

孤飞燕正思索着,君九辰忽然蹲下来,同她对视。孤飞燕吓了一跳,以为他又怀疑什么,却听他声音低沉,冰冷:“孤飞燕,你记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旦泄露……”

君九辰没有再往下说,而冷冷看着孤飞燕,那的眼神拒人千里之外,冷得瘆人!

孤飞燕虽然害怕,却还是抓住机会开了口,“殿下,奴婢愿意帮您保密,帮您用药驱寒,奴婢保证不对任何人泄露,保证尽心尽力,只求三个月后,殿下还能留下奴婢。”

三个月,不短却也不长。

三个月后,她若离开靖王府,还得面对祁家和怀宁公主。再这个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的世界里,她还未强大到能成为自己的靠山之前,她必须给自己找靠山,保证自己有命活下去!

也不知道君九辰怎么想的,他的眸光依旧冷幽幽的,他看了孤飞燕许久,才冷冷说,“三个月后,再议。”

他说完,就起身走了。

孤飞燕却是惊喜的,她想,靖王殿下没有拒绝,就是好兆头。她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努力!

孤飞燕都要走了,可看到靖王殿下渐渐模糊在黑暗中的背影,她又止了步,莫名有些心疼。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病了还不想被治愈的人呀?

他是几岁开始生病的,怎么染病的?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他承受那份刺骨的寒冷那么多年?若没有这寒症,他的性子会不会暖一点点呢?他那么俊的一个,暖起来该会是一种怎样的美好?

明明知道了解越多越危险,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了解更多一些。

孤飞燕居然沉浸在各种疑问种无法自拔吗,直到有仆人路过,她才缓过神来,匆匆离开。

她回到明玥居,片刻都没有休息,立马闭门琢磨药方。毕竟药矿石难寻,殿下的病情又有变,早一日寻找,就少一分风险。

孤飞燕用了三天的时间,琢磨出了三份药方来。这三份药方对应的是三种不同的驱寒药矿石和赤焰药矿石的搭配使用,还有最重要的药引。虽然靖王殿下只要驱寒,但是,她考虑的却很多。比如,驱寒之余还能暖一暖他的经脉;比如,如何尽量减少药矿石的副作用等等。

这一日一大早,孤飞燕就裹旧棉袄,在靖王殿下寝殿大门口等着,她都快冻成狗了,靖王殿下终于出门了。

“殿下,殿下……”

孤飞燕连忙上前,刚要开口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连忙别过头去,颇为尴尬。确定自己不会再打喷嚏了,她才转过身来,将药方递上,认真说,“殿下,这是您要的药方,三份药方的药效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都不是好寻的药,奴婢全写出来,先寻到哪一味就用哪一味。还请殿下不要耽搁,早一日寻到药就少一分风险。”

她脂粉不施,脸颊和鼻尖被冻得红红,一点儿都不好看的,可认真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迷人。

君九辰看了她好一会儿,迟迟没说话。

孤飞燕不明所以,心慌慌,“殿下……”

君九辰这才缓过神来,接过药方逐份看了一遍,才道了一声,“寻药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孤飞燕只点了点头,她心想,靖王殿下既能得到那么多赤焰药矿石,要再寻出其他药矿石来,应该不会太棘手。他既这么说,应该是有门路的。

君九辰都要走了,却又止步,喊来了夏小满,交代道,“赏孤药女一万金,还有,今日起,吩咐下去,府上药石之务,由孤药女全权掌管。”

这话一出,孤飞燕还没惊讶,夏小满先惊呆了。

殿下这是完全信任她了吗?他和芒仲都不知晓的药方,这丫头全知道!

还有,一万金呀!

这未免也太大手笔了吧?孤飞燕在御药房一个月的薪俸也才五十金,这一万金得孤飞燕干十多年的活呀!

夏小满深感自己靖王府第一红人的身份,岌岌可危!

孤飞燕愣是没缓过神来,君九辰都走了,她都还没意识到要谢恩。

幸福未免来得太突然了吧!

第55章 药膳,心怀警惕

孤飞燕沉浸在幸福中,夏小满却是羡慕嫉妒恨。

他绷着脸教训,“孤飞燕,你还不谢恩!”

孤飞燕才缓过神来,慢慢咧嘴,贼兮兮地笑了。虽然靖王殿下已经走了,她还是冲着他离开的方向,无比真诚恭敬地福身行了个大礼!

这恩,当然要谢的。

靖王殿下绝对是她的大福星,错不了。

夏小满虽然极其不情愿,但还是令人取来了一万金的金票,交给孤飞燕。他端着架子,怪里怪气地教训,“丫头,药石之务关乎靖王殿下的安危,你可仔细谨慎着,不可怠慢,更不可疏忽!”

孤飞燕都还没跟他算打赌的账,一听“丫头”二字,就生气了。她冷眼瞥去,道,“言而无信是小狗!”

“你!”夏小满立马变脸。

孤飞燕可不跟他闹着玩,认真说,“劳烦满公公在今天晚上之前,将昨天用掉的药材统计出来,以方便我核对藏药阁的库存。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从现在开始,不管是你采购的,还是御药房送来的药材,药方全部都必须由我检验。再者,只要是殿下用的药,挑拣熬煮外加送药,一律由我来做!”

既得靖王殿下信任,孤飞燕暗暗发誓,她一定负责到底,绝对不会给那个真凶任何机会的!

面对孤飞燕的要求,夏小满嗤之以鼻,“哼,这些活儿不是你这个丫头来做,谁做?”

又是“丫头”!

孤飞燕一下子就眯起眼来,夏小满见状,居然转身就给跑!

夏小满除了不相信靖王殿下喜欢孤飞燕,心里头对孤飞燕其实还是非常服气的,他该配合的事情都配合得极好。

孤飞燕花了两天的时间,就把想了解的情况都了解了,该补充的常用药材也都补充好。靖王府可不是御药房,孤飞燕只需要对靖王殿下的用药负责就行,并没有那么多事可做。靖王殿下若是不生病,不服药膳,孤飞燕其实特别闲的。

她忙完了,就以要置办冬衣为理由,跟夏小满告了半天外出买买买。

原主所有的家当就两双鞋,两套衣裳,不仅不御寒还破破旧旧的。她如今来了靖王府,再怎么说也不能给靖王殿下丢脸呀!不过,置办衣物是次要的,置办药材才是最重要的,这关乎到小药鼎的修炼。

小药鼎的修炼有两种,一种是契约者的神识修炼,也就是通过神识的修炼来增加对小药鼎的掌控,提高藏取药材的速度,召唤更高品级的神火;另一种便是通过种植一些指定的药材来扩大小药鼎的空间,开拓未知的领域。

既然重生了还是跟药学拖不了干系,孤飞燕当然要好好修炼小药鼎,再者,她总觉得白衣师父算计她,让她重生到玄空世界跟契约这小药鼎拖不了干系。

她若是能像白衣师父那样,把小药鼎修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或许能找出重生的真相,也能弄清楚她到底是谁!

不到半个时辰,孤飞燕就置办了三套简单舒适的衣裳,补充了一些常用药材的储备。她拿着剩下的九千多金币,将天炎皇都里有名的几家药堂逛了个遍,精挑细选出三种名贵药材的种子,在药鼎空间里开拓了三块新的药田。

药鼎药田里的药材不仅仅长得好,而且长得快,一旦这些名贵药材长成了,她就可以拿去换购其他名贵药材,长此以往,她既可以不断开拓药田,也可以补充药材储备,偶尔卖卖药材,不愁没钱花。

买完药,孤飞燕又去了茶楼,打听两件事:一是冰海;二是宫里头几位皇子的事。

一番打听,她才知道“冰海”这两个字几乎都成禁忌了,嫌少人愿意提及,而“冰海灵境”更是没人知晓。不得不说,她十分失望。

而皇子们的情况则十分好打听。她挑了家茶楼,赏了说书先生三个金币,点上一杯好茶,坐着慢慢听。

说书先生便从大皇子君曜晟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最小的皇子,也就是太子君子谦。

最后,孤飞燕以身材、脾气、武功、行踪以及和程亦飞的关系这五方面来判断,把嫌疑人锁定在八皇子君瀚引身上。

八皇子君瀚引性情高冷,聪明城府,无心皇位,跟满朝文武都摆高姿态,独独跟程亦飞关系不错。最关键的是他武功奇高,常年不住宫中,而喜欢隐瞒身份行走江湖。这些情况,跟那个臭冰块还是颇为相似的。

孤飞燕倒不至于全相信说书先生的,但是她心中多少有了个底,下一回要再撞见那个臭冰块,她也好试探试探他。

午后,孤飞燕回靖王府了。她换上新衣裳,把自己里里外外拾掇了一遍,才坐到镜台前认认真真看自己。原主和她长得一模一样,这一番打扮后,她竟有种这幅身子本就属于自己的错觉了。

孤飞燕刚想休息,宫里头就来人了,说是太后娘娘赏了药膳,要府上派人去御药房领取。

药膳?

孤飞燕一听这两个字,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警觉了!

药膳,既是药亦是食,为药材和食物搭配的膳食,不能治病却有滋补健体,预防疾病的功效。

太后娘娘是个极其注重养生之人,经常组织一大群太医、药师研究药膳方子,自己享用之余,也很喜欢赏赐众人药膳,不仅皇亲贵族有,大臣家眷也常有。若是让御药房熬煮好了送上门来的,那就是绝密的方子;若是令人去御药房取的,则是愿意公开的方子,既会有药膳包也会有药方,可取回来自行熬煮。

这可是个动手的好机会,真凶会行动吗?

孤飞燕是希望真凶动手的,毕竟真凶只有动手了才会露出马脚,才迹可查。

孤飞燕没有耽搁,亲自赶赴御药房。

她一进门,就见御药房大院,排了一条长队,各宫各府的仆人都在排队,从领发房领取药膳。

众人发现了她,也都纷纷看了过来。虽然那目光都不怎么友善,甚至不少是鄙夷的,然而,大家都仅限于“看”而已,就是温雨柔这种恨她入骨的人,也都不敢来找茬了。

想起前两次回御药房被人包围起来辱骂指责的场景,再对比这一次,孤飞燕着实感受了一把靖王府这个大靠山的实力。

虽然她并不介意别人的看法,但是,能少一些麻烦少一些指责还是很开心的。她又一次在心里头默默地感激了她的男神……君九辰。

靖王府有特权,并不需要排队。

很快就有药女跑过来,态度极好地说,“孤药女,领取药膳请这边走。”

孤飞燕走远了,一直躲在墙角的两个人才走出来,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怀宁公主和祁馥芳……

第56章 药包,大有问题

怀宁公主和祁馥芳不仅仅是来御药房等孤飞燕的,更是来办事的。

看着孤飞燕远去的背影,祁馥芳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低声,“公主,我听说孤飞燕在程亦飞营里救了人,能耐还是有的,她……不会瞧出那东西吧?”

怀宁公主冷笑道,“一个小药女能有什么大能耐?放心吧,我那一味药可不是一般人瞧得不出端倪的。”

听了怀宁公主这保证,祁馥芳就放心多了。毕竟东西是怀宁公主找来的,事情是她出面办的。

怀宁公主心里头早把自己当做祁家的媳妇,对于祁馥芳这个准大姑姐可谓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她挽住祁馥芳的手,笑呵呵说,“馥芳姐,我原本还以为得三个月后才收拾得了她!这一回,多亏了你协助我。”

“三个月?十天她都休想!”祁馥芳很快就认真起来,“公主,此事牵扯到靖王殿下,可大可小,咱们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那是自然,馥芳姐你就放心吧。”怀宁公主的幸福全写在脸上,“放心,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事成之后,也不告诉彧哥哥!”

有了怀宁公主的保证,祁馥芳放心多了。她犹豫了片刻,问道,“公主,皇上病不打紧吧?”

前些天皇上就上朝了,只是,下朝后不见任何大臣。祁大将军和祁彧虽然不着急告状,可也想试探试探皇上的态度,奈何一直寻不到机会。祁大将军都有些怀疑皇上并非故意避着不见,而是病情真的恶化了。太子尚小,虽有靖王殿下护着,可靖王终究才回来三年,权大势大,根基却不够稳。皇上若有个三长两短,这朝中的局势自是要变的。

祁馥芳进宫来,祁大将军是特意交代过的,务必打探到皇上的病情。

怀宁公主可没想那么深,她嘟了嘟嘴,抱怨起来,“还都是孤飞燕害的,别说父皇那了,我连母妃那都不敢去,就怕他们念叨我。你跟彧哥哥说,让他放一百个心,就算父皇和母妃都反对,我也非他不嫁!”

祁馥芳还要问,怀宁公主亲密地挽住她,低声,“馥芳姐,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咱们去我那儿聊。你今天就在宫里住下陪我,咱们呀,嘿嘿,等着一起看好戏!”

怀宁公主和祁馥芳避开了人群,从一旁的侧门离开了。天知道她们来御药房做什么,算计什么。此时,孤飞燕已经被药奴带到领发房的侧厅。

一进门,孤飞燕就撞见一个药女,一个药工和一个后宫的老嬷嬷正在验药。

御药房的药材,无论是抓取,煎煮还是派发,每一个环节都至少要有两个药女(药工),甚至是药士一起检查,既是防止出错,也是相互监督。

孤飞燕一眼就认出那个药工来。那药工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晚上将假药包和假药方交给原主的药工,陈三元。她并不确定当初的假药方和假药包被送到陈三元手里是否已经是假的了,但是,她还是警惕了。

见孤飞燕进来,陈三元和药女立马丢下老嬷嬷,箭步过来。

药女将放在一边的药包端过来,陈三元客客气气地说,“孤药女,靖王府的药包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同你核对。”

孤飞燕客气地说,“不着急,先把你们手头上的验完吧,免得待会还得重新来过。”

陈三元倒也没有坚持,孤飞燕在一旁坐着,看似悠闲,其实注意力全在桌上那些药材上面。

只见药膳包里头有近十味药材,有多有少,陈三元和药女就每一味药材,对照药方, 一一核对给老嬷嬷看,且一边详细交代熬煮的注意事项。譬如哪些药材先煮,哪些药材后煮,哪些药材需要先行浸泡,哪些药材可以直接熬煮等。

孤飞燕一边看,一边听,很快就对这药膳方子心里有数了。这方子补气生血、安神定志,和老母鸡一块儿炖汤,正是冬季滋补的良方。

老嬷嬷取走了药膳包,终于轮到了孤飞燕了。

药女将药包打开,陈三元则将药膳方子呈给孤飞燕,笑道,“孤药女,虽你自己能核对这些药材,但是,按规矩,还是得由我们二人核对给你看。”

孤飞燕点了点头,瞥一眼手里的药方就确定这药方跟刚刚给老嬷嬷的是一摸一样的。

药方没错,接下来就要看一看药材是否也没有错了。

陈三元和药女还是重复方才的程序,将每一小包药材打开,然后同药方核对,以及跟孤飞燕交代注意事项。

孤飞燕可不仅仅是核对药材,而且还目测了分量。这药膳方子虽然很简单,但是,真凶不简单呀!能以一味药破坏掉苏太医急救药方,置程亦飞于死地者,还能写出那般绝密的药方密函来,真凶必是高手,令人防不胜防!

接连核对了几味药材,孤飞燕都没发现什么异样,她仍是认真看着,听着。

药女继续打开小药包,只见里头有三株一寸长的小人参。

“孤药女,这是一年生的小人参,共三株,是整味药的关键,不可切断。将其藏于老母鸡腹中后缝腹,熬煮之时万万不可使之泄漏。熬煮之后,不饮汤,不食肉,就只吃这三株小人参。”

陈三元认真交代,一边将三株小人参递给孤飞燕。孤飞燕认真一看,心里头便咯噔了一大下。

天啊!

这三株药材哪里是小人参?这分明是六丹陆商!她居然会在这里撞见六丹陆商,而且还是三株!

一般品种的陆商和人参表面是非常相似,虽然外行人很难分辨出来,但是内行人还是一看就懂的。然而,陆商里的珍品“六丹陆商”和人参几乎一模一样,极其难以分辨,即便是顶级的医师都未必瞧得出来,甚至很多医师都不知晓“六丹陆商”的存在。若不是白衣师父教过,孤飞燕也是分辨不出来的。

六丹陆商极其名贵,若使用正确为上等良药,若是用错了,那就是害人性命的毒!就陈三元刚刚说的那食用办法,别说是食用三株了,就是食用半株都能令人丧命。

真凶,果然下手了!

“孤药女,三株小人参,没错吧?”陈三元还捧着那三株小人参,一脸认真。

第57章 承诺,一定办到

这个陈三元,会是细作吗?

是他换掉小人参的吗?还是,下手脚的另有其人,他也不知情?

孤飞燕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她犹豫了,她该怎么办?是当场就揭穿,还是先不动声色?

陈三元等着,看着。孤飞燕并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她果断地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先装傻!

她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提醒靖王殿下小心真凶,如今有了证据,一切都好办了!程亦飞不能公开那份药方,只能暗查,可他一个将军要暗查宫廷里的人岂那么容易?至于那个臭冰块,他都好久没出现了,天知道他还想不想查了?她想,靖王殿下要查吴公公,是最轻而易举的,而且会比那个臭冰块还有手段!

孤飞燕故意认真看了一眼,才点了点头,“嗯,是小人参,没错。”

陈三元继续下一味药材,孤飞燕依旧保持这十二分警惕,不敢有分毫含糊。而接下来的所有药材,都没有问题。

验完了药,孤飞燕带上药膳药包立马离开,火速赶回靖王府要找靖王殿下。然而,君九辰才刚刚抵达天武皇帝的寝宫,永明宫。

天武帝并没有穿龙袍,只穿着明黄的底衣,半躺在榻上。

他五十出头的年纪,双鬓已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的缘故,他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苍老很多。可即便如此,他那双平静的眼睛,仍旧散发出不怒自威,令人敬畏的霸气与威厉来。

君九辰在外屋同太医聊了几句才走进来,躬身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天武皇帝看君九辰的眼神格外的温和,他笑着问,“辰儿,大慈寺的神明什么时候管得那么宽了?还能给你安排药女了?”

君九辰表情亦比平素温和很多,只是他并没有笑。他回答说,“她到儿臣府上,是神明最好的安排。在儿臣揪出幕后那只狐狸之前,祁程两家绝不能动干戈。”

“听说这丫头前不久才从药奴晋升为药女,她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在御药房这么多年怕是被埋没了。”

天武皇帝感慨着,君九辰却没有发表评价。关于程亦飞那张假药方,还有吴公公那查出来的药方密函,他都如实禀告天武皇帝,只是过程并没有细说。

“三个月?你打算放多长的线?”

天武皇帝一边问,一边拍了拍床缘,示意君九辰坐过去。若是换成其他皇子,必是趋之若鹜,可君九辰却没有过去,而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严格上说,这是忤逆皇命。然而,天武皇帝像是习惯了,他眼底闪过丝丝无奈,悄无声息地将手收回被褥种。对于这个儿子,他既是期盼的,也是愧疚的。这个儿子回来这么多年了,就跟他和太子亲近,可惜,再亲近终究还是有间隙。

君九辰淡淡地回答,“真凶下一个目标可能是儿臣,目前看来,这条线长不了。”

正聊着,天武皇帝突然咳了起来,君九辰连忙上前,可天武皇帝还未咳两声,就咳出了一大口血,呼吸变得急促。

君九辰大惊,“太医!”

太医急急进来,给天武皇帝服了药丸,紧急施针。君九辰站在一旁看着,眉目冷峻,表情复杂。父皇的病情他心里头是没底的。

好一会儿,天武皇帝的呼吸才平稳下来。太医胆怯地提醒,“皇上,您得休息了。”

“父皇,您先休息吧。儿臣改日再来问安。”

君九辰不敢久待,父皇的病情其实非常严重,只是对外一直还隐瞒着。他并不确定父皇是否可以熬过今年。

“辰儿,父皇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你坐下,父皇有话问你。”

天武皇帝一挥手,太医就识相地退下了,其他仆奴也全都退下。君九辰沉默着,没走。

天武皇帝又一次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君九辰坐。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倒也没有犹豫,坐下了。

“辰儿,父皇若是去了,当年你答应你皇叔的事,还算数吗?”

这话一出,君九辰的眼神就变得更加复杂,甚至是深沉。他无声无息按住了手腕上那条佛珠。

许久,他才起身来,低声,“父皇,无论是承诺您的,还是承诺大皇叔的,儿臣都会办到。父皇还是安心养病吧。”

直到离开永明宫,君九辰的手还是一直按在那条奇楠沉香佛珠上。一路回府,他都眉头都是紧锁的,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君九辰回到府里,已是晚上,他还未到寝殿就远远地看到了孤飞燕。孤飞燕坐在寝殿门前的台阶上,仰头望着星空,像是在看星星,又像是在等人。

君九辰戛然止步,往天上看了一眼,只见今夜无月,漫天星辰。他没有走过去,就站在墙角,静默地看着孤飞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旁突然传来夏小满的声音,“殿下,您回来啦!”

孤飞燕大喜,立马起身来,看了一圈都没见着人,“殿下回来了?在哪呢?”

夏小满从另一头走过来,还未出声,就挨了君九辰一记冷眼,他吓得不敢说话,一头雾水。君九辰大步走过去,孤飞燕一见着他,立马箭步过来,“殿下,奴婢有事要禀,大事!”

君九辰刚回,都还不知道今天她进宫领药膳的事,“何事?”

孤飞燕压低了声音,认真说,“殿下,奴婢今日入宫取药膳,发现药膳有毒。此事十分蹊跷,奴婢不敢声张,擅做主张先将药膳带回来了。”

“药膳?”

君九辰七分意外,三分怀疑。

他知道这阵子真凶必会动手,只是,没想到真凶会这么快,这么草率!

在药膳里动手脚是最不明智的做法,既容易被验出问题,同时也是最容易被查出涉案的细作的。真凶已经在程亦飞那失了手,必有防备,就算狗急跳墙,也不至于如此草率。

此事,似有蹊跷。

君九辰认真问,“到底怎么回事?”

孤飞燕连忙将药包展开,将事情经过详细说明,“殿下,小人参虽名贵,却也算常见。六丹商陆却不是易得之物,三十年都未必能遇见一株!就算御药房采购药材出了错,也不至于三株六丹商陆全在殿下的药方里。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蓄意谋害殿下!”

第58章 抓人,情况有变

君九辰拿起六丹商陆来认真看了,心想,换药这手段看似草率,可换的药材倒是巧妙得很。然而,即便如此,君九辰依旧没有打消心里头那三分怀疑。

见靖王殿下迟迟不做声,孤飞燕有些犹豫,她想提醒又不敢太明显。

她想了一下,说道,“殿下,六丹商陆绝非好分辨之物,用此药,大可瞒过御药房层层核对,今日,若非奴婢谨慎,怕也早被瞒过了。再者,三株六丹商陆价值不菲,非常人所能购得。胆敢谋害殿下,更非常人。依奴婢看,真凶必非御药房之人,御药房里的不过是细作。”

君九辰再不犹豫,立马交代夏小满,“传大药师南宫清云,大理寺卿姜立安,记住,不许声张!”

那张假药方还在程亦飞手里,而证人是孤飞燕,他并没有可以公开的证据去要求大理寺和御药房配合暗查。如今有这证据,他自然要将大理寺和御药房拉进来。一来,方便调查,二来此案由大理寺来主持,他也不必暴露太多。

不到半个时辰,大理寺卿姜大人和御药房大药师南宫大人就都到了。

两人是头一次到靖王府,完全猜不到靖王殿下为何要秘密召见他们,二人面面相觑,都十分惶恐。

君九辰什么都没说,只让孤飞燕将药膳包当众展开。

南宫大人瞥了一眼,立马看出这是太后赏赐的药膳包。这药方的研究,他也是参与其中的。他更惶恐了,“殿下,这是……请恕下官愚钝!”

君九辰什么都不解释,就只说了两个字,“验药!”

验药?

一听这话,不仅南宫大人,就连姜大人也都震惊了。靖王殿下能将他们召到府上来验药,那就意味着这药方绝对有问题!

南宫大人立马检验起每一味药材来。可认真地检查了一遍,他竟没瞧出问题来。他继续检查第二遍,居然也没检查出个所以然来。

南宫大人急了,“殿下,这药方一共有九味药材,为补气养血良品。药方由几位太医和下官一起敲定,并无问题。至于药材也没有问题。”

“啪!

君九辰冷着脸,重重拍了桌子,“再验!”

南宫大人吓得背后冷汗直流,继续检验,第三遍第四遍都还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君九辰看了孤飞燕一眼,孤飞燕才上前,低声,“南宫大人,这是六丹商陆。”

六丹商陆。

南宫大人先是一愣,随即大骇,他连忙拿起小人参来咬了一口。就一口,南宫大人立马判断出手里的不是小人参而是六丹商陆!他震惊得都说不上话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时间都顾不上询问孤飞燕一个小药女怎么看出这东西的。

六丹商陆和小人参虽然外表几乎一摸一样,但是,口感完全不同。小人参是可以生吃的,口感甘润;六丹商陆口感则是涩中带麻,吃多了,整个舌头都会麻掉!最关键的是六丹商陆熬煮之后,并不会让人产生麻痹感,而是会直接要了人命!

“殿下,饶命啊!饶命啊!”

“这确实是六丹商陆,此药若使用不当有剧毒!下官监察不足,下官失职!求殿下给下官些时日,下官一定配合大理寺,好好追查,一定给靖王殿下一个交代!”

……

南宫大人连连磕头,吓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面对六丹商陆如此稀罕之物,不必靖王殿下多言,他都猜得出御药房里有细作,有人借御药房要谋害靖王殿下!

姜大人虽不明情况,却也立马嗅到了阴谋的气息,他连忙上前,认真说,“殿下,依下官看真凶并非御药房之人,御药房必是有人被收买!还请殿下网开一面,让南宫大人协助调查,戴罪立功!”

君九辰并非故意刁难大药师,他只是谨慎而已。

就大药师这反应,六丹商陆果然不是俗物。换句话说,真凶此举并不算是草率。若不是孤飞燕瞧出端倪,这药就算是大药师亲自验的,也验不出问题来!

君九辰一而再犹豫,终于打消了心里头那三分怀疑。

他正要授意大理寺暗查,这时候芒仲去急急闯了进来,“殿下,属下有急事需马上禀告!”

君九辰点了头,芒仲立马上前,在他耳边耳语。也不知道芒仲说了什么事,只见君九辰的脸色大变。

他改变了主意,“姜大人,马上封锁御药房,但凡有嫌疑者,一律抓捕,记住,本王要口活!”

姜大人本想详细询问一些情况,可听了靖王殿下这话他也不敢耽搁,领了命匆匆赶赴御药房。事情可以慢慢问,人要跑了就麻烦了。

南宫大人还跪着,惶恐惶恐,“殿下,下官……下官……”

“此事交给大理寺全权调查,你该怎么办怎么办!”

君九辰确实是急,撂下了这话,就和芒仲匆匆离开了。

别说南宫大人,就是孤飞燕和夏小满也都一头雾水呀!南宫大人朝夏小满投来询问的目光,夏小满怒斥,“还不快回去,好好配合姜大人调查。你若能戴罪立功,本公公才好帮你说情!”

南宫大人走了,孤飞燕也朝夏小满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夏小满当没瞧见,转身要走。孤飞燕连忙追上去。

孤飞燕还未开口,夏小满就一本正经地说,“无可奉告!孤药女,管好你份内的事就好,其他的,不必你操心!”

他说完就走了,其实,他也不知道芒仲和殿下说了什么,他只管靖王府的内务,外头的事芒仲才知道。

孤飞燕心想,靖王殿下虽然不亲自调查此案,好歹也是全权授权了姜大人。这么大的案子,大理寺是不敢耽误的。她就等消息吧。

此时,君九辰正赶着亲自出城,去追捕吴公公。芒仲来禀的正是吴公公逃跑的消息。吴公公似乎发现了什么,毁了他藏的所有药方,并且带走了两个小太监!情况紧急,芒仲直接派人跟踪,竟被吴公公发现。

“殿下,这位吴公公武功极高,绝非一般人物,怕不是被收买,而是故意潜伏入宫的!”

君九辰只是“嗯”了一声,并没说别的。无论什么原因,既已打草惊蛇,此案就暗查不了。再不动手,别说吴公公这个大细作,就是御药房里那些小细作,都抓不住!

马儿疾驰,穿过城门,君九辰和芒仲出城了……

第59章 背叛,大事不妙

不到半个时辰,姜大人联合禁军,将御药房包围得严严实实的,不许任何人进出。

在南宫大人的配合下,姜大人将参与了此次药膳发放的所有药奴、药女、药工乃至药师,以及接触过药材的所有太监宫女全都审了个遍,有嫌疑者全部带走关押候审。

姜大人只说有人在药膳包里动手脚,具体的情况并没有公开,更没有说明靖王殿下是否服药了。消息一出,宫里宫外一片哗然,甚至的太后娘娘都亲赶赴靖王府,关心靖王殿下的安危。

而怀宁公主和祁馥芳却在芳华宫里一边修指甲,一边闲聊。薛公公匆匆进屋来禀了御药房的事情,她们二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

薛公公退出去后,祁馥芳都有些迫不及待,“公主,走,咱们去瞧瞧热闹!”

怀宁公主笑呵呵地问,“不着急,等那个人供出孤飞燕来,咱们再去看好戏!”

祁馥芳和怀宁公主就这样在芳华宫里耐心等待。翌日午后,怀宁公主还在睡觉,姜大人竟亲过来了,找的不是怀宁公主,而是祁馥芳。

姜大人还算客气,“祁大小姐,有药工陈三元供出你跟药膳案有关,劳烦请随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你,你说什么?”祁馥芳猛地站起来,好不意外。

她和怀宁公主一道收买药工,掉包药材,让药工污蔑孤飞燕擅自更换药材,谋害靖王殿下。姜大人不是应该去找孤飞燕的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不成,药工背叛了她?

很快,姜大人就给了答案。他说,“祁大小姐,领发房的药工承认经你授意,调换药膳包药材,蓄意谋害靖王殿下以污蔑孤药女。姜某受靖王殿下委托,全权彻查此事,还请配合,随本官走一趟。”

祁馥芳震惊不已,“污蔑!姜大人,这是污蔑!这是栽赃嫁祸!那个药工一定是被人收买了,一定是!”

姜大人说得客气,“祁大小姐,药工是否污蔑还有待考证。请祁大小姐去一趟大理寺,配合调查。祁大小姐若是清白,姜某一定还祁大小姐一个公道。”

“我不去!这就是污蔑!”

“这就是污蔑!”

祁馥芳一边后退,一边朝身旁的宫女投去求救的目光。让她们去找怀宁公主过来。

可是,姜大人并没有给她时间。见她不走,姜大人,严肃地说,“祁大小姐,靖王殿下授权姜某全权负责此事,姜某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祁馥芳急了,“靖王殿下相信那个药工了不成?”

“祁大小姐,跟案情有关的一切,请恕姜某暂时无法回答。”姜大人说罢,立马命令官差将人押走。

怀宁公主赶过来的时候,早已不见姜大人和祁馥芳的人影。听说药工供出祁馥芳之事,她跌坐在椅子上,心跳加速,双腿都有些发软。

薛公公多少看出端倪来,他急急关上门,低声,“我的小祖宗呀!你们怎么……你们再怎么样也不能碰靖王殿下的药呀!万一靖王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我……这还不是孤飞燕害的!”

怀宁公主越想越着急,越想越后悔。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胆子怎么那么大。她急急说,“薛公公,你,你快点去打听打听,靖王哥哥怎么样了?”

“公主,靖王府的事岂那么容易打听得着!”薛公公也慌着。

怀宁公主想了一会儿才说,“去,去皇奶奶那打听!皇奶奶不是去看过靖王哥哥吗?” 薛公公立马离开。很快,他高兴地奔回来,“公主,大喜大喜!靖王殿下并没有服用药膳,昨天就出城了,太后娘娘去探望都没见到人。”

怀宁公主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喃喃道,“靖王哥哥没吃药,那药又是怎么验出来的。”

薛公公摇头,这事他就打听不到了。

怀宁公主也顾不上多想,她只知道,靖王哥哥没事,那这件事就还不至于严重到收拾不了的地步。

大不了,大不了她站出来认罪就是,反正那六丹商陆也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顶多就让靖王哥哥不舒服一会儿。父皇顶多软禁她几天,还能怎么样?

当然,如果能不认罪,那是最好的。毕竟此事牵扯到孤飞燕和祁家,一传出去,她就成笑话了。

怀宁公主打定了主意,也不敢耽搁,急急说,“快,备轿!去祁家!”

祁家。

祁大将军和祁彧都还没睡,在讨论药膳案。怀宁公主一到,急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祁大将军,彧哥哥,馥芳姐被大理寺抓了,药工供出她来了!”

“什么?”

“供出她?她干了什么?

祁大将军和祁彧都露出惊诧的目光。怀宁公主原打算如实以告的,可是见了祁家父子的反应,突然就犹豫了,半晌没回答。

祁大将军想起大理寺正在办的药膳之案,他大为不安,一时都顾不上怀宁公主的身份,怒声,“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臭丫头干了什么?说啊!”

怀宁公主从未见祁大将军这么凶过,吓得连忙躲祁彧背后去。祁彧虽急,却还是耐着性子安慰怀宁公主,“公主莫怕,先这边坐,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祁大将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也请怀宁公主入座,令人奉茶。

怀宁公主已经犹豫了,被祁大将军这一吓,就更加不敢说出真相来。她当机立断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祁馥芳,声称自己是事后才知晓一切的。

怀宁公主说完了,祁大将军和祁彧的脸色也彻底白掉了。

这简直是惊吓!

祁大将军沉默了片刻,猛地拍了桌子,怒声,“胡闹!简直是胡闹!”

祁彧更加不淡定了,气呼呼地问,“敢动靖王殿下的药,姐姐她疯了吗!”

见状,怀宁公主更加不敢把自己扯进去。她劝说,“大将军,彧哥哥,馥芳姐也是太看不惯孤飞燕了,她,她……她也是为了我和彧哥哥,为了祁家的脸面。”

祁大将军极其不想提起孤飞燕这个名字,此时更没空说这些。他认真地询问起来,“公主,除了药工,还有谁知晓此事?是谁告诉馥芳药膳方子的?还有,那一味六丹商陆到底是什么东西,若是服用了会如何?馥芳她上哪找来的?”

第60章 意外,无法推测

祁大将军也是今日才听说有六丹商陆这种东西,他很肯定,这件事背后,必定有人给女儿指点。

而面对盛怒的祁大将军,怀宁公主都不太敢抬头,更不敢说实话。

其实,馥芳姐只是提醒她孤飞燕在靖王府正好可以栽赃嫁祸。至于怎么栽赃嫁祸,全是她想出来的,馥芳姐只出面帮她收买药工而已。

“是,是御药房的简药师。她给告诉馥芳姐药膳方子,还给馥芳姐推荐了六丹商陆。六丹商陆这种药跟小人参长得一摸一样,功效也差不多,就是吃了手会发痒,半天就好,不会有大碍。”

听了这话,祁大将军和祁彧才都松了一口气,只要被掉包的药材不会伤到靖王殿下,那至少事情还没严重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也还不至于牵连到祁家。

怀宁公主偷偷瞄了下祁大将军和祁彧,见他们没怀疑自己,她才又说,“馥芳姐收买了两个药工,一个是领发房的陈三元,另一个是配药房的李葛存。馥芳姐跟他们说好了,让陈三元先供出孤飞燕,李葛存再给作证。那个陈三元太不是东西了,收了馥芳姐那么多钱,居然还背叛馥芳姐!”

祁大将军认真问,“那个李葛存也被抓了?简药师呢?”

怀宁公主如实回答,“李葛存也被抓了,简药师跟这回的药膳领发没关系,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的!”

祁大将军双手背在身后,来来回回地踱步,琢磨着此事该怎么办。

沉默了许久的祁彧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姐姐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听这话,怀宁公主心虚地都不敢看他。她忍不住担心,祁彧若知道这主意是她出的,会不会嫌弃她傻呢?会不会生她的气呢?

她越想就越害怕,越害怕就越坚定主意,无论如何她都不认罪,也不让馥芳姐认罪,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要尽快将馥芳姐救出来!

这时候,祁大将军看了过来,认真说,“公主,您且回宫,同简药师打个招呼,让她管好嘴巴!其他的,交给末将便可。末将和彧儿现在就去大理寺,得赶在姜大人审讯之前见馥芳一面,否则,馥芳招供了,那事情就……”

“不不不!

怀宁公主激动起来,“祁大将军,大理寺那姜大人仗着得到靖王殿下全权授权,还有我父皇准许的逮捕令,嚣张得很。他未必会给你面子。我亲自去,我,我……我带彧哥哥过去!我给馥芳姐作证,我就说这几天馥芳姐都跟我在一块,哪都没去,更没去御药房!”

怀宁公主犹豫了下,又补充道,“祁大将军,你放心。要是没别的法子,我,我……我就说是那药工被孤飞燕收买的,要栽赃馥芳姐!反正,那药膳药包孤飞燕也经手过的!”

祁大将军还未摸清大理寺如今掌握的证据,他其实并不想贸然出面的。他巴不得怀宁公主先去探路。他朝祁彧使了个眼色,立马答应了,“这三更半夜的,真是麻烦公主了。”

怀宁公主连忙表态,“彧哥哥的事……不不不,祁家的事就是我的事,祁大将军不必客气。”

祁大将军在府上等消息,祁彧和怀宁公主出了门,紧急往大理寺方向赶。而几乎是同时,夏小满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孤飞燕也,孤飞燕着实意外了一把!

她一直很肯定这件事就是谋害程亦飞那只老狐狸做的,万万没想到会半途杀出一个祁馥芳来!

就是南宫大人都未必能拿到那么多六丹商陆,祁馥芳怎么可能找得到?

孤飞燕意外之余,更多的是不安。她隐隐有些担心,那老狐狸并非想谋害靖王,而是想栽赃祁家!

老狐狸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祁程两军呀!在程家军那失了手,他竟然把目标转移到了祁家!

这只老狐狸到底什么人?好奸险呀!

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孤飞燕不敢做太多的推测,只想尽快了解到详细情况。

她没有犹豫,硬是拉上夏小满,直奔大理寺。

有夏小满带路,孤飞燕很快就见到姜大人。她迫不及待地询问,“姜大人,是哪一个药工供出祁馥芳的?确定换掉的药材是六丹商陆?”

姜大人似乎有些犹豫,他沉默了片刻,只回答,“是领发房的药工,名叫陈三元?”

“陈三元!”

孤飞燕的神色就复杂起来,急急问,“姜大人,这陈三元手上可有什么物证?或者,他有人证吗?”

姜大人却不想再透露,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并不完全信任孤飞燕。

他听说过孤飞燕那些流言蜚语,对孤飞燕的人品其实一直是持怀疑态度的。再者,他在靖王府的时候就很疑惑,南宫大药师验了四遍都没验出六丹商陆来,孤飞燕区区一个小药女,如何能验出那么珍稀的药材呢?

他也不知道靖王殿下对孤飞燕是什么态度,他当时是想当着靖王殿下的面询问清楚的。无奈被靖王殿下催去御药房抓人,就给耽搁了。

今夜若不是夏小满带孤飞燕来,他断断是不会跟孤飞燕透露半句的。

姜大人犹豫了片刻,认真说,“此案还有诸多疑点,姜某还有些疑点想请教满公公。不知满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岂料,这话刚说完,怀宁公主和祁彧竟突然出现在大门口,众人皆惊,夏小满也没往下说了。

衙卫根本拦不住,也不敢拦,怀宁公主和祁彧直接闯了进来。

姜大人知道怀宁公主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鲜少跟怀宁公主公开走在一起的祁彧也会一同过来。他连忙上前行礼,“下官拜见怀宁公主,拜见少将军。”

怀宁公主和祁彧理都没理睬姜大人,两人一进门注意力就全在孤飞燕身上了。他们没想到这么晚了,孤飞燕会也在这里,一时间都把祁馥芳给抛脑后了。

再次见面,祁彧对孤飞燕不仅是不屑,还多了厌恶。

而怀宁公主的目光那叫一个痛恨。连续两回让孤飞燕跑了,她已经非常不甘心了。这一回还因为孤飞燕惹上这么大的祸,她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孤飞燕……

第61章 要探监要证据

孤飞燕并不是一个眼神就能唬得住的。

她跟着夏小满不卑不亢地对怀宁公主福了福身。至于怀宁公主身旁的祁彧,她直接当空气。

祁彧还想着孤飞燕给他戴了绿帽子,会心虚躲着他,哪知道竟是当众无视他。他气得整个人都绿了,一步一步朝孤飞燕走过去,眸光变得阴沉。怀宁公主原本想在祁彧面前狠狠踩孤飞燕一脚,见祁彧走过去,她自是静观好戏了。

随着祁彧一步一步靠近,孤飞燕的视线终于落在祁彧脸上,她泰然自若,并不畏惧。

祁彧的脚步越踩越重,眼神越发的阴沉,似乎随时都会发怒。

姜大人怕担责任,连忙劝说,“少将军,有话好好说。”

夏小满则将孤飞燕拉到背后去护着,堆起笑脸,“祁少将军,这么晚了……”

这话还未说完,孤飞燕就将他拉开,低声,“满公公,我不怕他!”

很快,祁彧就在孤飞燕面前止步,孤飞燕淡定如故,虽然瘦小的身子骨在身材高大的祁彧面前显得特别渺小,但是,她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竟一点儿都不输祁彧。

心不虚,气自强。

外人觉得她对不起祁家就算了,祁家这些年怎么对待原主的,祁彧自己干了那些龌蹉事,难道心里头还没点数吗?

上一回如果不是遇到程亦飞那厮,他和祁馥芳怕是要将她往死里逼了!怀宁公主找她的茬,还不是因为他?现在他姐姐竟还被药工指认要对她栽赃陷害!

这一桩桩一笔笔,可全都是还没讨的账呀!

她今日倒要看一看,祁彧眼睛瞪这么大,究竟还想干什么?

孤飞燕不示弱,祁彧瞪大的眼睛缓缓眯成了一条直线。两人僵持,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姜大人还想劝,夏小满却一个眼神给拦下。夏小满发现这个跟他争靖王殿下宠的小药女倒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至少她够胆量,不丢靖王府的脸!

时间一点点过去,气氛越来越紧张。

孤飞燕越等越淡定,而祁彧却渐渐地进退两难起来。其实,他只是想吓唬吓唬孤飞燕,逼她示弱罢了。他并不想在大理寺当众起争执,闹笑话。他哪里知道这女人胆子这么大,越吓唬就越横呢?

看着孤飞燕,祁彧明明一肚子火,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头竟不自觉浮出一丝好奇来。这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人,之前的软弱愚钝都是装出来的吗?

就在这个时候,衙卒过来了,“姜大人,所有嫌疑人全都关押完毕。是否马上开始审讯,还等明日?”

听了这话,怀宁公主和祁彧才想起正事。怀宁公主急急过来拉人,“彧哥哥,咱们先不跟她一般见识,正事要紧!”

祁彧有了台阶下,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表面上却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被怀宁公主拉到一旁去。

孤飞燕可没空理会祁彧的假清高了,她暗暗琢磨起他们的“正事”来。

祁馥芳被指认,这两人三更半夜来干什么?救人吗?

姜大人也是好奇的。虽刚刚被无视了,他仍是客气地又一次行礼,“下官拜见怀宁公主,拜见少将军。这么晚了,不知二位这是……”

祁彧双手负于身后,站得直挺挺的,目光看着别处,一副自命清高之姿。他并不打算出声,有怀宁公主替他说话,足够了。

“不知我们来做什么?”怀宁公主一出声就发难姜大人,“姜立安,你来本公主宫里抓人,连一声招呼都不跟打!你好大的本事呀!看样子,你是没把本公主放眼里了!”

姜大人连忙赔不是,“下官不敢、不敢。事出突然,情况紧急,下官也是受托于靖王殿下,还请公主恕罪!恕罪!”

姜大人一搬出靖王殿下,怀宁公主的气焰多少有些收敛。

她拉着祁彧在一旁坐下,说道,“既是受托于靖王哥哥,那本公主也不跟你计较了。只是,现在将军府找本公主要人,本公主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当着彧哥哥的面子,你好好说说,现在都有哪些人污蔑馥芳姐了?他们可有什么证据?”

姜大人认真回答,“公主,在宫里下官就已经解释过,祁大小姐只是被药工陈三元指认,真相究竟如何,还有待下一步审讯,详查。”

怀宁公主心一急,连忙试探,“就陈三元一个吗?他可有什么人证?物证?”

姜大人却为难地说,“公主,这……这,下官现在还不方便公开。”

怀宁公主就是带祁彧来试探案情的。她佯作生气,怒声质问,“姜大人,你这话是何意思呀?你这是怀疑本公主和彧哥哥不成?”

“下官不敢不敢。”

姜大人当然没这个胆子怀疑怀宁公主,但是他心里头并不排除祁家的嫌疑。要知道,六丹商陆是致命的东西,若没有祁家撑腰,祁馥芳怎么可能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当然,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姜大人不敢直接表明态度,毕竟祁家的地位不一般。

孤飞燕和夏小满一直站在一旁,此时,二人相互交换了下眼神,都不动声色。

“你不敢?”

怀宁公主寸步不让,强词夺理,“那你为何不回答?莫不是……你没有证据?呵呵,姜大人,只凭一个药工的指认,你就敢抓人,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姜大人不得已,只能又搬出靖王殿下来,“公主,此事,属下受托于靖王殿下。还请公主……谅解。”

“你!”

怀宁公主极不情愿地让步,“行。你不说就不说呗。你把馥芳姐关押在哪了?本公主和彧哥哥要见一见她!”

姜大人再一次为难了,他答道,“公主,祁大小姐现为嫌疑人,不能探视。”

怀宁公主气得拍了桌子,“姜立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也不行,那也不许?你要不给本公主解释清楚,本公主就……就……就不走了!”

怀宁公主是出了名的蛮横霸道,又极得皇上宠爱。姜大人虽受到靖王殿下全权委托,却也不敢太违逆她的意思。

他硬着头皮,解释道,“公主,嫌疑人的,的……的家属是不能探监,这是大理寺建立起就有了的规矩。”

“你……”

怀宁公主还想在祁彧面前耍耍公主的威风,哪知道姜大人这么不给面子,她气呼呼地要教训,祁彧连忙拦下。

祁彧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说,“公主,姜大人也是按规矩办事。虽然姐姐无辜的,可是,我们祁家断断是不会破大理寺的例。这样,在下出个主意,姜大人考虑考虑。”

姜大人客气地点了头,孤飞燕和夏小满便都竖起耳朵来,等着……

第62章 没那么简单

祁彧这种伪君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他道,“这样,在下在这儿等着,公主单独去探视姐姐。还劳烦公主替家父带一句话给姐姐,家父说了,她若真做了大逆不道,丢人现眼之事,祁家绝不认她这个女儿!她若是被污蔑的,祁家必定追究到底!”

“彧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带到。”

怀宁公主当然明白祁彧的暗示,她朝姜大人看去,催促道,“你还杵着干嘛,还不快点带路?”

姜大人还是有所顾忌的,可惜他也没别的理由拦,只能恭恭敬敬地上前。

“公主,这边请。下官陪您过去。”

这下,一直不动声色的孤飞燕急了。她偷偷地踩了夏小满一脚,提醒夏小满赶紧设法拦人。

谋害靖王殿下这么大的案子,大理寺绝不可能凭借一个药工的口供就草率断案,姜大人更不敢轻易对祁馥芳动刑。以祁大将军的城府,以祁彧一贯的清高,他们应该主动避嫌才是,不至于急成这样子的?更不至于三更半夜,还拉着怀宁公主来当枪使,既要证据,又要探监。

祁家这等反应,极有可能是害怕祁馥芳供出什么事来呢?换句话说,他们是做贼心虚。

孤飞燕一开始怀疑祁馥芳是被幕后那只老狐狸栽赃了,而现在,她不得不怀疑祁馥芳真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被老狐狸趁机利用了。

若是怀宁公主见着祁馥芳,给祁馥芳什么定心丸,那这案子怕是不好查下去了吧?

夏小满是聪明人,他很快就明白这里头的猫腻。

“公主,姜大人,且慢!”

夏小满一脸老成,客客气气地说,“姜大人,怀宁公主,咱家在来之前,已经禀明了靖王殿下。殿下说了,只要是嫌疑人,无论是谁,都不允许被探视!殿下已经在回城的路上了,明儿一早要亲审嫌疑人。”

“这样啊。”

姜大人认真地捋了捋胡子,道,“公主,您看,靖王殿下既有交代了,不如,您明日再来。这么晚了,下官派人送公主回宫吧?”

这下,祁彧就不淡定了,质疑道,“靖王殿下不是才出城吗?明日真会回来?”

怀宁公主眯起眼来,那眼神简直能杀死夏小满。

她不知道靖王哥哥明日会不会回来,但是,她非常清楚,只要靖王哥哥一回来,她铁定见不着馥芳姐的!而且,靖王哥哥一旦亲自审馥芳姐,馥芳姐极有可能招架不住。

怎么办?

怀宁公主低声,“彧哥哥,靖王的行踪,不好说。”

祁彧可不敢冒险,他亦是低声,“你堂堂一个公主,还能被一个奴才唬住不成?”

一听这话,怀宁公主就毫不犹豫站起来,厉声呵斥,“夏小满,本公主和姜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你不过是个奴才,也敢拿靖王哥哥来吓唬本公主!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今天晚上本公主非见到馥芳姐不可,你给本公主滚边上去!靖王哥哥追究起来,本公主自会跟他交代!”

孤飞燕暗惊,没想到夏小满都搬出靖王殿下了,怀宁公主还会这么强横。她越发地肯定此事有蹊跷了。

夏小满更是意外,没想到怀宁公主为了祁家,竟敢跟靖王殿下对着干?这怀宁公主到底知不知道祁馥芳换掉的药材是足矣致命的六丹商陆呀?到底知不知道这罪是要诛九族的呀?

夏小满终究是个下人。他不敢,也没法子直接跟怀宁公主叫板。他只能给姜大人施压,“姜大人,咱家已经把靖王殿下的话带到了,该怎么办。您可得拿捏好。到时候靖王殿下怪罪下来,您休怪咱家没有提醒您!”

哪知,怀宁公主真的是豁了出去。她立马将矛头指向姜大人,“姜立安,靖王哥哥的命令不能违背,怎么,本公主就好欺负吗?”

姜大人大骇,“这,这……下官不敢!”

姜大人怕靖王府,也忌惮怀宁公主,毕竟怀宁公主不仅是皇上最宠的公主,背后还有大皇子和得宠多年的韵贵妃撑腰。

这三更半夜的,一来找不着靖王殿下,二来见不着皇上,姜大人为难得头皮发麻,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怀宁公主一刻都不相等,她拍了桌子,怒声,“姜大人,你还磨蹭什么?看样子,你是看本公主好欺负了!”

“不不,公主,下官不敢,下官……”

姜大人还未解释,怀宁公主就给打断了,“本公主也不妨告诉你,本公主今夜不仅是来见祁大小姐的,更是来为她作证的!皇祖母的药膳药方于前日才公布,而前日至今夜,祁大小姐都跟本公主在一起,寸步不离,她并没有机会收买药工。本公主能为她作证,本公主宫中两个宫女,一个太监都能为她作证!那个药工陈三元,分明就是栽赃污蔑!”

这话说完,全场就陷入一片寂静。

姜大人暗想,难不成祁大小姐真的是被栽赃嫁祸的?

夏小满暗想,难不成祁彧这么急,并非心虚?

孤飞燕暗想,难不成自己的推测有误?

这案子关乎靖王殿下的性命啊!说白了是一桩谋杀大案!怀宁公主就算再喜欢祁彧,也不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作伪证呀!要知道,这么大的案子怀宁公主一旦作伪证,不仅仅会赔上自己的一辈子,甚至会牵连到她的生母韵贵妃,还有她同出一母的哥哥大皇子!

看着怀宁公主那态度坚决的样子,孤飞燕越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是,她一时间又捉摸不透哪里不简单了。

这时候,祁彧也撂了狠话,“姜大人,公主既已作证,你还不放人?莫不是要我祁家,告到皇上那去?”

姜大人再也不敢耽搁,立马下令,“来人,速速将祁大小姐无罪释放!请到这儿来!”

孤飞燕眼底闪过丝丝复杂,她正暗示夏小满要离开,哪知道怀宁公主冷不丁伸手朝她指了过来,高高在上地质问,“姜大人,三更半夜的,这个贱婢为何会在这里?药膳包是她领回去的,她也有嫌疑吧?”

别说孤飞燕他们,就是祁彧也很意外。虽然他也很想收拾孤飞燕,可孤飞燕现在毕竟是靖王府的人。再者,还未弄清楚陈三元为何背叛姐姐,他不想多生事端。

祁彧低声,“公主,救人便可,其他的再议。”

怀宁公主心中有鬼,她想在祁彧面前逞逞皇家公主的威风,更加想尽快为自己找到替死鬼。她低声道,“彧哥哥,你不必担心。在靖王哥哥回来之前,我保证能让这个案子漂漂亮亮地结掉!”

第63章 真相,九成把握

祁彧当然知道怀宁公主想“先斩后奏”,可是,要面对的毕竟是靖王殿下,他依旧有些犹豫。

怀宁公主却不等他答应,紧接着质问,“姜大人,你把接触过药膳包的人全给抓了,却独独不抓孤飞燕,这是何用意?”

孤飞燕一下子就嗅到反咬污蔑的味道,她看着怀宁公主并没有做声,而是眉头微拢,像是在思索什么。

夏小满气愤了,抢在姜大人面前,表情严肃地解释,“禀公主,孤药女身为靖王府药女,执掌靖王府药石之务,今夜是奉命跟咱家来协助调查的!不瞒公主说,这药膳包有误,正是孤药女验出来的。孤药女绝无嫌疑!”

“什么?是她验出来的?”

祁彧没想到孤飞燕还有这两下子。怀宁公主也很意外,但她急着栽赃,并不当一回事。

“她验出来的又怎么样?谁知道她是不是贼喊抓贼呢?从抓药到领药,就独独她有机会独自一人接触到药膳药包吧?”

“这……”

夏小满一时语塞了,他虽有百分百的肯定,孤飞燕不会有嫌疑。可他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怀宁公主。他既不能道出老狐狸的事,更不能道出孤飞燕前几日才救了靖王殿下一命的事。

怎么办?

孤飞燕竟出人意料的淡定。她抬眼看了怀宁公主一眼,审视意味十足。怀宁公主像被看穿了一般,急急回避孤飞燕的视线。

她绝不相信孤飞燕能看出真相,更不会给孤飞燕知晓真相的机会。她突然狠狠拍了桌子,怒声,“姜立安,你不抓她也不审她,三更半夜的,还让她来协助办案,你这个大理寺卿是怎么当的?本公主现在就去找父皇,告诉父皇,你伙同嫌疑人污蔑祁家忠良!”

姜大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呼,“冤枉!下官冤枉啊!”

按御药房的规矩,从抓药到验药都必须有两三个人相互监督。追究起来,孤飞燕确实是唯一一个独自接触过药膳包的人了;再者,姜大人本就对孤飞燕有些怀疑,刚刚若不是怀宁公主和祁彧突然进来,他早就对满公公提出质疑了。

面对怀宁公主的质疑,姜大人能不腿软吗?

他吓得都结巴了,“公主,下官也认可孤药女的嫌疑最大!下官今夜本想派人去靖王府将她抓拿归案,不曾想满公公会带她过来。下官刚刚……刚刚正要将她收押,这不……这不撞上您和祁少将军,就就就,就给耽搁了。”

姜大人怕归怕,终究还记着孤飞燕现在是靖王府的人。他朝夏小满看来,解释说,“满公公,公主的质疑正是下官的质疑。再者,那味药并非易辨之药,孤药女如何能验出来那味药材,下官也十分疑惑。此事,还请尽快禀明靖王殿下。”

夏小满的表情那叫一个绝望。若不是亲眼见识过孤飞燕的能耐,他也不会相信孤飞燕能验出御药房大药师验不出的药材来。且不管怀宁公主有没有作伪证,这污蔑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夏小满后悔不已,这一趟真不该来!

见夏小满迟迟不回答,怀宁公主催促起来,“姜立安,你既也怀疑,那还愣着做什么?还需要本公主教你办案不成?”

姜大人当机立断,“来人,将嫌疑人孤飞燕押下去。按规矩,单独关押,没有本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

几乎是同时,孤飞燕抬起头来了。她基本琢磨明白这案子的关键所在了。她刚刚并没有推断错误,祁馥芳确实参与了此案,怀宁公主做的就是伪证。而且,就怀宁公主心急的样子看,她极有可能也牵扯在里头。

这两个蠢货动靖王殿下的药膳包无非是要陷害她,不至于危及靖王殿下的性命,也不敢这么做,换句话说,她们不仅被老狐狸利用了,而且至今怕是都还不清楚六丹商陆的真正药效。

老狐狸的真正目标是祁家,好戏……在后头呢!

衙卫很快就进门了,孤飞燕一言不发,并没有辩解的打算。她猜得到怀宁公主要屈打成招,先斩后奏了。

她想赌一把。怀宁公主胆子再大,都不敢杀靖王府的人。就区区几个时辰,她相信自己赌得起。熬过了这一夜,等明儿一早靖王殿下回来了,真正的好戏就要开场了!

衙卫走近,这时候,夏小满却突然站到孤飞燕面前,张开双臂护着她,怒声,“姜立安,靖王殿下绝对信任孤药女!靖王府的人你敢随便关,就试试看!”

夏小满矮了孤飞燕大半个脑袋,身子骨瘦得很,可此时此刻这背影不再少年老成,而是固执倔强。

孤飞燕知道这小兔崽子是护靖王殿下的面子,并非护她,但是,她心里还是温暖了一把。她低声,“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赶紧回去,给殿下报信,就说……就说我等他回来。”

“靖省省吧,王殿下岂是你能等的?”

夏小满没好气地嘀咕。他非但没走开,反倒继续威逼姜大人,“姜立安,咱家最后说一次,靖王殿下绝对信任孤药女。你若不相信,就连咱家一起关押了!待殿下回城,呵呵,后果自负!”

“这……”

姜大人的话还未出口,怀宁公主就又拍了桌子,“狗奴才,竟敢威胁朝廷命官!你不过是靖王府的一条看门狗,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来人,夏小满以下犯上,包庇嫌疑犯,给本公主一起押下去!”

“公主息怒,息怒,公主,满公公也 ……”

姜大人一点儿都不想关夏小满呀。可怀宁公主甩了他一个凶狠的目光,他也只能挥挥手,示意衙卫照做。

夏小满依旧将孤飞燕护在背后,不让衙卫押,轻哼,“前面,带路!”

孤飞燕隐隐觉得夏小满是故意跟她一起入狱的,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只能先不动声色了。

他们出大门不久,便撞见祁馥芳迎面走过来了。祁馥芳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屋内的人,很快就意识到怀宁公主的计划成功了。

她欣喜不已,特意在孤飞燕身旁驻足,低声,“跟我们祁家斗,你还不够格呢!呵呵,有本事,让你那个奸夫来救你呀!哎呀,我怎么给忘了,你那个奸夫见了怀宁公主,还得俯首问个安呢,呵呵……”

第64章 还能怎么办

面对祁馥芳嘚瑟的嘴脸,孤飞燕眯敛着双眸,低声,“你最好真的是无辜的,别有求我的时候。”

她是距离真相最近的人,她不站出来,她就不相信怀宁公主和祁馥芳这俩蠢货会是老狐狸的对手。

“求你?”

祁馥芳不明白孤飞燕为何突然这么说,她只当孤飞燕是急疯了,“好呀,你就好好等着吧!”

她也不再跟孤飞燕多说,喜笑颜开地奔进门去,“公主,你总算来了,姜大人真是太冤枉人了!你可得好好为我做主!”

孤飞燕没有回头,她嘴角噙着浅浅的弧度,不动声色同夏小满一起跟着衙卫离开。姜大人还算不敢太造次,给他们安排了独立的牢房。

确定衙卫都离开了,孤飞燕连忙将夏小满拽过来,低声问,“你不赶紧去搬救兵,进来作甚?”

夏小满一脸嫌弃地推开她的手,没好气回答,“拉拉扯扯的,像话吗?本公公不跟进来,你还不得把靖王府的脸都丢光了。”

孤飞燕感觉不对劲了,她锐利的眸光直逼入夏小满的眼里,眉头也缓缓蹙了起来。夏小满立马回避,双手负后,微微驼背,有模有样地踱起步走开,“此事,棘手啊,棘手!”

“夏小满!”孤飞燕沉声,“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了?”

夏小满只当没听到,仍自言自语,“真真棘手……真真棘手……”

孤飞燕越发觉得不对劲,追过去狠狠揪住他的后领,冷声,“兔崽子,你到底说不说?”

夏小满被孤飞燕的力气吓着了,她要是再用力一点,绝对能把他勒断气。

“你放……放开我,我说说……我说!”

孤飞燕这才松手,夏小满看着孤飞燕那凶巴巴的样子,欲哭无泪。他低声,“靖王殿下他,他……他明儿不太可能回来……”

这话还未说完,孤飞燕就懵了,“你说什么?”

夏小满硬着头皮往下说,“我也不知道殿下去哪了,我说殿下明儿回城,就是……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我哪知道怀宁公主这一回会这么胆大妄为!”

孤飞燕脸色煞白。

怀宁公主必会严刑逼供的,几个时辰的话,扛一扛就过去了。若是几天的时间,她真不敢想象。

夏小满心里头是明白这道理的,他认真说,“丫头,你放心吧。本公公在,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孤飞燕气呼呼地瞪他,“不逞能会死吗?怀宁公主既敢关你,还会有什么顾忌?你就不该进来!蠢死了!”

夏小满也来气了,脱口而出,“死丫头,我还不是担心你!”

孤飞燕突然怔住了,她盯着夏小满看,半晌都没说话。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担心她,竟是这样稚嫩的声音。

孤飞燕很快就缓过神来,她不想坐以待毙。既然靖王殿下的行踪不明,她只能自救。她若把老狐狸捅出来,把程亦飞那张假药方扯进来,应该能争取到不少时间。她宁可背上知情不报的罪名,也不愿意面对怀宁公主的严刑逼供!

“夏小满,告诉他们,我要见姜大人,我有……”

孤飞燕这话还未说完,脚步声就从寂静深处传来。孤飞燕和夏小满不约而同看去,只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怀宁公主,而且,随行的只有几个身份不明的小厮,并不见姜大人和祁家姐弟的身影,甚至连一个衙卫都没有。

孤飞燕暗惊,怀宁公主能这么快就追来,还没让大理寺的人作陪,这足矣说明姜大人已经被她压得死死的了。换句话说,她是见不到姜大人了,没机会捅出假药方之事了。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咬牙扛着呗!

怀宁公主还不知道夏小满说谎,她片刻都不想耽搁,甚至都不给孤飞燕说话的余地。她止步在牢房外,立马下令,“来人,给我审!直到她说真话为止!”

牢门一开,几个小厮便都进来。夏小满大急,连忙拦到孤飞燕面前,一字一顿,“靖王殿下十分信任孤药女!请公主,三思后行!悬崖勒马!”

“狗奴才,本公主轮不上你来教训!”

怀宁公主一个眼色,两个小厮就控制住夏小满,堵了他的嘴。夏小满使劲挣扎,却挣脱不了。

孤飞燕知道挣扎是徒劳,她原地站着,一声不吭,那冰冷的目光竟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尊贵感。怀宁公主明明是赢家,却又一次在孤飞燕的目光下,心生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她不明白孤飞燕身上那股尊贵到底怎么来的,更不愿意承认。她怒声,“来人,给本公主审!好好地审!”

说是审,其实就是刑!

两个小厮押住孤飞燕,另两个小厮拿出了刑具。这刑具不是别的,正是夹手指的拶子,用起来轻则十指连心疼,重则指骨断废。只是,这拶子不同于一般的拶子,而是宫中专用,夹了手不会留伤口,连淤青都不会有。用起来却比一般的拶子更疼!

孤飞燕握紧的双手硬生生被掰开,套入拶子。她知道会疼,却仍旧盯着怀宁公主,忽视自己的双手。

怀宁公主原本还想慢慢折磨孤飞燕,却被盯得恼羞成怒,催促小厮,“杵着作甚?快点!”

小厮立马使劲拉扯绳子,孤飞燕一下子就疼得身子发颤,有种灵魂要出窍的错觉,可是,她依旧盯着怀宁公主,看都不看自己的双手一眼。

疼痛是无法令人坚持的,仇人的嘴脸却可以。时间还很长,她要坚持,坚持到可以复仇的那一刻!

怀宁公主万万没想到孤飞燕连一声疼都不喊,她推开小厮,亲自拉住拶子的绳子,低声,“孤飞燕,本公主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么说真话,要么……废了这双手!”

终于,孤飞燕的视线落在自己双手上,只是,很快又回到怀宁公主脸上。

她说,“好,我说真话。”

怀宁公主窃喜,哪知道孤飞燕竟大声说,“没做过的事,我孤飞燕不会认。公主如此心急想屈打成招,莫不是心虚了?”

“你!”

怀宁公主气急,往死里拉拽拶子的绳子。孤飞燕疼得汗珠都从鬓边渗出来了,却皱都不皱一下眉,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别人是苦中作乐,她干脆来个“痛中做乐”!

“看样子公主并不爱听这句。要不我换一句吧。公主非祁家不嫁,奈何祁彧同我有婚约在先,所以,公主不仅心虚,还假公济私!要不,我将祁彧让给公主,公主放我一马吧?”

“孤飞燕!你找死!”

怀宁公主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使劲拽绳子。恨不得马上将孤飞燕的指骨夹断……

(更迟那么久,我会自罚一更的,所以还有两更,请大家明天来看。)

第65章 高兴到想哭

孤飞燕疼得无法形容,却偏偏继续激将怀宁公主,“看样子,我全说中了!”

怀宁公主像是被气疯了一样,让小厮帮忙,使劲拉绳子。

孤飞燕疼到冷汗直冒,说不出话。

她咬着牙,默默地承受着,等着,就等怀宁公主把她的指骨夹断!指骨一旦夹断,在继续的话就会有伤口,到时候怀宁公主不停下也得停下了。

孤飞燕都闭上了眼睛,等待最疼的那一刻。

可是!一个小厮却及时提醒了怀宁公主,“公主,再下去要见伤了,急不得!”

怀宁公主这才从愤怒中缓过神来,急急将绳子丢掉。

别说夹断孤飞燕的指骨,就是杀掉孤飞燕的心,她都是有的。但是,这一回跟之前不一样,她不能在大理寺杀人,更不能在这个案子里留下把柄!她必须在靖王哥哥回城之前,逼孤飞燕向姜大人自首认罪,结掉这个案子。

反正六丹商陆也不是什么害命的东西,到时候靖王哥哥要追究,她就找父皇撒娇去!有父皇护着,她就不相信靖王哥哥还能为了一个小药女,跟她过不去!

手伤不了,还有脚呢!

她倒要看看孤飞燕承受多久这种连心之痛!

“本公主让你倔!待会,你可别求着本公主要认罪!”

怀宁公主的眼神一往孤飞燕双脚飘去,小厮们立马会意,粗暴地脱掉孤飞燕的鞋袜,用拶子夹她的脚趾。这一回,他们特意拿捏了力道,不断骨见伤,却足足夹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呀!

孤飞燕的身体渐渐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真的,太疼了!

可是,她始终都没看自己的双脚一眼,始终都死死地盯着怀宁公主看,倔强地像个执迷不悔的孩子。被押在一旁的夏小满无法说话,只不停地摇头,那张向来刻薄的脸上满满的全是心疼。

怀宁公主万万没想到孤飞燕会这么能扛,她满心的挫败感,却不得不暂时放过孤飞燕,朝夏小满走去。

窗外东方既白,天很快就要亮了。这件事绝不能拖到天亮,孤飞燕不认罪,那就只能夏小满这个狗奴才认罪了!

她俯在夏小满耳边,低声,“满公公,你是聪明人。你是想尝尝拶子的滋味,还是指控孤飞燕是真凶,你可得好好拿捏!本公主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想清楚!”

夏小满本就愤怒,听了这话更加气愤。嘴巴里那布团一被拿开,他就豁了出去,破口大骂,“怀宁公主,你要我背叛靖王殿下,居心何在?你大胆妄为,无法无天,靖王殿下回来了,一定会收拾你的!”

孤飞燕背对夏小满并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听了夏小满这话,才知道怀宁公主要对夏小满逼供。她大急,夏小满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孩子,身子骨都还未全长开,怎么能受得住这种折磨?

孤飞燕疼得不想说话,却还是开口,“怀宁公主,怎么,逼我不成要逼满公公了吗?你这是对我服输了吗?我还以为你还有大本事,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呵呵!”

这么激将,不是找死是什么?

“孤飞燕,你……”

夏小满的话还未说完,孤飞燕就打断了。她岂止是激将,更是挑拨,“怀宁公主,你有本事关押本小姐,却没本事审本小姐,呵呵,怪不得祁彧迟迟不肯休掉我娶你!”

这话,直接戳中怀宁公主的痛点。她气疯了,转身折回来替孤飞燕的十指再次套上拶子,“孤飞燕,本公主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公主的本事!”

怀宁公主不顾一切后果发狠地扯绳子,小厮想劝,她非但不让劝,还让小厮拽出了另一头的绳子,使劲拉!

孤飞燕疼得忍不住仰起头来,脑海一片空白,终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夏小满拼命地挣扎,大叫,眼泪早已湿润。

“怀宁公主,你放开她!”

“怀宁公主,你要审就审我,你放开她!”

……

突然,就在夏小满的叫喊声中,插入了一个洪亮的喊声,“靖王殿下驾到……靖王殿下驾到!”

夏小满停住了,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听错了。

孤飞燕也听到了这声音,她暗笑自己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幻听。是明知不可能,却又有所期盼,才会出现幻觉吗?就算夏小满的谎言成真,也没这么快呀,天都还没亮呢!

怀宁公主当然也听到了,她的手僵了,下意识回头朝房门看去。她并没有看到靖王殿下,可此时,那传报声又响起,“靖王殿下驾到……”

三声传报,由远而近,错不了!

怀宁公主目瞪口呆,而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幻听。她定了定神,急急回头朝牢门看去,只见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从昏暗的深处渐走渐近,不是别人,正是靖王君九辰。

他并没有停在门口,而是步入牢内才止步。他是那么高大,挺拔如松,又是那么俊冷,高高在上。他那清冷好看的眉头是紧蹙着的,似乎非常不高兴。而他不高兴的样子,都那么那么好看。

孤飞燕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全都放松下来。刚刚那么疼她都不想哭,此时此刻,却高兴地想大哭。

她的靠山回来了,她安全了!

孤飞燕高兴地说不出话,夏小满却是哽咽地大喊,“殿下,奴才冤枉啊,孤药女冤枉啊!殿下要再晚来一步,就见不着我们的!殿下……呜呜……”

君九辰倒没马上理会夏小满,他那冰冷的视线扫过孤飞燕那光着的双脚,很快就注意到还套在她手上的拶子。

怀宁公主这才缓过神来,惊得都慌了手脚,急急将拶子从孤飞燕手上拽下来。孤飞燕的十指本就疼痛难耐,被这么一拽更疼了,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这下,君九辰眸色更加冰冷了。他似乎想过去,却又止步。他一句话都没问,只冷冷说,“来人,传令下去,此案马上开堂,本王要亲审!夏小满,先带孤药女去上药!”

他说罢,又看了孤飞燕一眼,果断转身离开。

怀宁公主愣在原地,小厮们很自觉地放开夏小满,不敢乱动。夏小满连忙冲过来搀孤飞燕。

孤飞燕双脚双手都疼,还真得夏小满搀着,才站的起来。她站起来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冷冷对怀宁公主说,“事不过三,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怀宁公主刁难了她足足三次。

真的……够了!

第66章 怀宁,委屈你了

靖王殿下亲临大理寺审案,为大事。

天刚亮,大理全寺上下各层官员便全都就位,就连大药师南宫大人也赶到,无人敢怠慢。公堂的正门边门全都敞开,衙卫左右退开各站成三排,整个场面庄重安静,气氛严肃。

君九辰虽身着便装,墨发半束,可身上散发出的王者霸气并不减分毫。他高高在上地坐在主审位上,面如寒冰,一言不发,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足以令满堂之众,心惊胆战!

大理寺卿姜大人本该入座第一陪审席位的,此时此刻他却是站着,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后悔莫及。祁家姐弟的脸色也都好不到哪里去,一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祁彧在靖王殿下面前,都不敢抬头了。

只有怀宁公主在强撑,她挪步到祁彧身旁,低声,“彧哥哥,你别太担心。这事大不了我一个人扛下。我已经派人去找我母妃和大皇兄。我保证他动不了祁家!”

靖王殿下能不能动得了祁家,祁彧心里头是没底的。但是,他知道,只要怀宁公主愿意顶罪,祁家就能逃过这一劫。

他偷偷地拉了拉怀宁公主的手,声音比平素要温柔很多,“怀宁,委屈你了。”

怀宁公主一个激灵,心神儿都荡漾了起来,“彧哥哥,为了你,委屈我也愿意。”

替怀宁公主背罪的祁馥芳偷听到这对话,真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碍于身份,她也只能认了,就是对祁彧都不敢说真话。

满堂肃静了良久,君九辰仍旧一言不发,并没有开审的意思,也没人敢催他。他无疑是在等孤飞燕。

孤飞燕并没有等太医来,她自个从小药鼎里配了药匆匆敷好,就让夏小满搀她往公堂赶。虽然穿上鞋袜后双脚脚趾不输上刑时的疼痛,可她仍旧穿得整齐得体,不狼狈。

牢房在后公堂在前,间隔不算远,可她实在迈不开步子,走了好久好久,才到公堂。

大部分人都没想到她会来,一时间议论声便四起了。

毕竟,除了姜大人他们几位,堂里堂外的人都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不明白她来做什么?她的伤是怎么回事?至于祁彧他们,脸色无疑更难看了。

孤飞燕可不管这些人,见靖王殿下还未开堂,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走进去,忍痛站稳了,才福身行礼,“奴婢孤飞燕,拜见靖王殿下。”

也不知道君九辰是等久了,还是别的原因,他似乎比刚刚更不高兴了。他瞥了孤飞燕的双脚一眼,语气冰冷,“来人,赐坐。”

“谢殿下!”

孤飞燕刚刚入座,君九辰立马拍下醒木,冷声,“开堂!”

孤飞燕心中暗想,靖王殿下一定是等不耐烦了吧。

响亮的拍案声让本就肃静的公堂变得更加严肃,庄重。各层官员都纷纷入座,姜大人和祁彧他们却还站着。见状,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姜大人实在忍不住,正要走出来,哪知道,君九辰开口第一句便是,“怀宁,谁准你替大理寺审人?”

怀宁公主惊住了。

不就换了一味药嘛,不就一个贱婢而已,靖王到底在较真什么呢?竟会当众让她这么难堪?

众人更是目瞪口呆,不明状况?

孤飞燕也非常意外,她原以为靖王殿下会在私下教训怀宁公主,在公堂上只会拿姜大人开刀。毕竟,怀宁公主是皇家的人,还是皇上的掌上明珠,靖王殿下就算不顾皇族面子,也得给皇上面子。

难不成,靖王殿下想借这个机会压一压怀宁公主背后那韵贵妃和大皇子的气焰?

孤飞燕可没空想那么深,比起意外,她心里更多的是兴奋!

她本就不打算放过怀宁公主,如今有了靖王殿下这态度,她想,她应该可以一口气把三次的账全讨回来了。

“我,我……”

怀宁公主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个荒唐的理由,“姜大人竟敢闯到本公主宫中抓人,一声招呼都不跟本公主打!本公主当然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否则……本公主将来如何立足?”

君九辰不予评价,又问,“谁准你动私刑逼供了?”

怀宁公主又结巴了,“我,我是刑讯,不是逼供!药膳包是孤飞燕领走的,她的嫌疑是最大的,我,我不吓唬吓唬她,她能说实话吗?”

君九辰仍旧不予评价,也没有追究下去,挥了挥手让她退一边去。

怀宁公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然而,站在她身旁的祁彧,脸色已经黑了。靖王殿下没罚怀宁公主,却狠狠打了怀宁公主和祁家的脸!

再笨的人都看得明白,怀宁公主此举是有意包庇祁家,严刑逼供他祁彧的未婚妻!这不,堂里堂外的人早就窃窃私语,不少熟人都朝他投来鄙夷的目光了。

孤飞燕笑了,窃笑在心中,笑得忘了手脚的疼痛。

众人都以为靖王殿下打了脸就不会追究了,就连姜大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靖王殿下同怀宁公主同辈,没闹到皇上那去,也真动不了她。

可是!

君九辰又一次出人意料。

他朝姜大人看来,直接下令,“来人,革去姜立安大理寺卿一职,贬至北域,让他好好反省反省,哪里错了?”

姜大人终于撑不住跪倒在地,瑟瑟发颤。他还用反省吗?他当然知道哪错了!

全场就陷入一片寂静,即便是孤飞燕都有些心悸。都说靖王殿下行事老辣狠绝,几句话能定人生死,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如果说刚刚是打怀宁公主和祁家的脸,那么此举便称得上严惩了!

不审,不定罪,直接革职贬官去反省。这分明是在警告满朝文武,日后谁敢给怀宁公主和祁家面子,谁敢徇私舞弊,姜立安的下场就是后果!

看着姜立安被押走,怀宁公主颜面尽失,却还死要面子。她低声,“彧哥哥,这事是我疏忽。你,你放心。馥芳姐的事,我一定护你们!”

祁彧郁闷地都不想说话,却还是应了一声,“委屈公主了。”

姜立安离开之后,君九辰终于正式开始审案。他说,“来人,把陈三元押上来!”

第67章 好一个戏精

很快,陈三元被衙卫押到公堂中,跪着。

“药工陈三元,拜见靖王殿下!”

他还穿着药工的褂子,形容憔悴,胆怯退缩。他一边行礼,还一边偷偷朝祁馥芳看了一眼。

此举,虽是偷偷做的,可偏偏又让在场众人都看到了。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猜测,盯着,不动声色。

君九辰很直接,“陈三元,你把招供的话再说一遍。”

陈三元这才把脑袋抬起头,可他又怯怯地朝祁馥芳看了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一副吓着的样子往一旁挪,像是想远离祁馥芳。

如此明显的举动,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跟祁馥芳之间大有问题,他很害怕祁馥芳。

祁馥芳气死了,想辩解,却又害怕引来更多猜忌。

君九辰又道,“陈三元,你无需害怕,把你招供的话再说一遍。”

陈三元又一次抬头,这一回,他竟回头朝祁彧看了去,依旧是只看一眼就胆怯地避开,身子都缩了起来,似乎更加害怕了。

什么叫做此时无声却胜有声?

这就是了呀!

众人都非常震惊,怀疑起不仅祁馥芳收买陈三元,祁彧也是有份的。

祁彧简直不能忍,立马站出来,怒声,“陈三元,你不回答靖王殿下的问话,看我姐弟二人,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心虚,不敢说话了?我警告你,你最好有证据,否则血口喷人!”

祁彧一开口,祁馥芳岂能忍?

祁馥芳冲到陈三元面前来,指着鼻子就骂,“狗奴才,你装得真像啊!你要真怕本小姐,你怎么就供出本小姐了?你这个阴险小人!你说,是不是孤飞燕指使你这么做的?你说啊!”

祁馥芳的反应算是大的了。谁知道,陈三元的反应竟比她还大。陈三元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突然就起身,箭步冲到靖王殿下案桌前来。

他一边使劲地磕头,一边大呼,“靖王殿下,救命啊!救命啊!昨儿说好的,只要我供出真凶,拿出证据。大理寺就保我性命的,就不让祁大小姐见面!大理寺不能说话不算数!”

这……

祁馥芳懵了,她是收买了陈三元。可是一直都好声好气的,从未没有威胁过他什么呀!

他是故意的!他在做戏!

他不是因为害怕才招供的,他是被人收买了!

祁馥芳一明白过来,气得都失去了理智。她箭步冲过去,使劲掐陈三元,“你装!你再装!本小姐让你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衙卫连忙上来拉人,祁馥芳还不依不饶,“陈三元,你污蔑我!你故意要整我是不是,你说,是不是孤飞燕收买你的?你说啊!”

虽然一而再被点到名字,可孤飞燕像是看戏一样,看得都想笑了。如果说之前对陈三元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她完全肯定了,陈三元就是老狐狸的人!

好一个戏精呀,一进门就开始做戏,故意激将祁家姐弟。她倒要看看,他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君九辰似乎对一切也了然于心,他由着祁馥芳闹腾,不动声色。

祁馥芳那要吃人的架势,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几位陪审的少卿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最后,还是祁彧先明白过来他们中了陈三元的圈套,他急急将祁馥芳拉回去。

“姐姐,公堂之上,不得无礼。靖王殿下亲审,自会还你一个公道,祁家之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且看看那狗东西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怀宁公主也急急出声,“馥芳姐,你放心。今日,谁都污蔑不了你!”

祁馥芳总算冷静下来。

君九辰难得有这么好的耐性,大家都安静了,他才出声,“陈三元,需要本王问你第三次吗?”

“不不!奴才不敢!奴才这就说,这就说!”

陈三元紧张地都结巴了,“是,是……是祁大小姐授意小的偷……偷换掉殿下的药膳包,然后……然后嫁祸给药女孤飞燕。”

这指认是大家都知道的,大家等着是详情。

君九辰冷冷道,“说详细来!”

“就是……就是在发放药膳包的前一天晚上,祁大小姐亲自到御药房找奴才。那个时候,奴才都还不知道药膳的方子,也不知道祁大小姐上哪打听到药方里有三株小人参。她给了小的五千金,让小的把殿下药膳包里的小人参全换掉……”

陈三元的戏真是做足了,他说到这里,竟又一次偷瞄了祁馥芳。

祁馥芳又激动了,正要反驳,却被祁彧拦下。

君九辰冷冷问,“换成何物?”

陈三元犹豫了下,才回答,“换成一味奇药,同小人参长得一模一样,是,是……”

君九辰厉声催促,“说!”

“六丹商陆。”

陈三元吓得又磕下脑袋,“靖王殿下饶命啊!小的也是受祁大小姐所逼迫!小的知道的全供出来了,靖王殿下饶命啊!”

陈三元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掏出一大叠金票来,“殿下,这就是祁大小姐给奴才的五千金,她说事成之后还会再给小的五千金,保小的离开晋阳城。若是……若是办不成事,她,她……她就要杀了小的!”

五千金,可不是小数目呀,绝对陈三元一个小小的药工掏得出来的,也不是一般能轻易拿出来的!这金票多少是个证据。

众人纷纷朝祁馥芳看了过来,祁馥芳又激动。她哪能给陈三元那么多钱,她只给陈三元五百金而已!

“陈三元,你……”

她开口要骂,祁彧再次拦下。吃了一次亏,祁彧还是很谨慎的,没有等陈三元把底盘都亮出来,他绝对不会再动了。

五千金是证据,但是,不足以证明姐姐就是真凶。毕竟,谁都无法排除陈三元被其他人收买。

祁彧暗暗纳闷着,孤飞燕是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钱来的,收买陈三元的会是什么人呢?他思来想去,想到了最大的仇人,程亦飞!

程亦飞早就闻讯而来,躲在门外的人群里看热闹了。他倒是无心案情,他一直盯着孤飞燕包扎得圆滚滚的双手看,心疼得不得了。

衙卫将五千金票呈到君九辰面前,君九辰瞥了一眼,并不怎么当回事。众人都以为他会跟陈三元要其他证据,哪知,他认真问,“陈三元,你可知服用六丹商陆,有何后果?”

给读者的话:常规两更先上,自罚的一更我继续去写。我从此不再高估自己的码字速度,你们也……别!(捂脸)

第68章 药效,谋害性命

公堂内外,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六丹商陆”这味药,都十分好奇。祁馥芳他们对这个问题,倒不太在意。

然而,陈三元又让祁馥芳他们意外了。他回答说,“奴才从未听说过六丹商陆这名儿。祁大小姐给奴才三株药时,奴才只……只当是商陆……”

陈三元话到这里,狠狠磕了个头就不敢再起了,他几乎是颤着声音,继续说,“祁大小姐说……说六丹商陆是害命之药,她,她……她要谋害殿下嫁祸孤飞燕……还要,还要嫁祸程大将军!这么大的事,奴才真真不敢藏呀,才,才冒死供出来。殿下,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

并没有人理会陈三元后面的话了,偌大的公堂早陷入一片寂静,就连公堂之外也鸦雀无声。

众人都被那“害命之药”四个字吓到了,就是藏身人群的程亦飞都倒抽了口凉气。

谋害靖王殿下的性命,这事可不是一般的大呀!

祁馥芳这是想造反吗?不不,应该说是祁家,祁家这是想谋反不成?

寂静中,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着,可偏偏,怀宁公主他们一点儿都不紧张,祁馥芳悬着的心甚至都放松了。

她当初去收买陈三元的时候,并没有详细说明六丹商陆是何物,有何药效,就只说这药跟商陆一样有毒,不能多服,也没详细交代。这个狗奴才,想陷害祁家想疯了吧?说话都不经过脑子了吗?居然能说出谋害殿下这种话来!

简直可笑!

就抓住这一点,足以证明他是蓄意污蔑!

祁馥芳还是有点脑子的,记着六丹商陆是鲜为人知之药。她也不直接点出陈三元露陷,而是顺着陈三元的话做戏。

“冤枉啊!靖王殿下,民女冤枉!民女是第一回听闻六丹商陆这药,更不知道此药能害命!求殿下明鉴!”

怀宁公主似乎都把刚刚丢人现眼的事忘了,她也走了出来,佯作好奇,朝候在一旁的大药师南宫大人看去,道,“南宫大人,本公主也好奇六丹商陆到底是何物,你倒是快说说!”

祁彧犹豫了一下,也站了出来,还特意朝南宫大人作了个揖。

“在下同家姐一样,亦是头一回听闻此药!我祁家绝不能被冤枉得不明不白,还请南宫大人赐教。”

孤飞燕看着他们三人,嘴角微勾,分明是强忍着笑意。她知道,真正的好戏,来了!

南宫大人捋着胡子,无比认真,“此药尤其稀罕,为商陆的异种。一般商陆性苦寒,害脾胃,有毒,多服可致腹泻,大量可致堕胎,痢血不已而亡。但是,六丹商陆全然不同……”

听到这里,怀宁公主和祁家姐弟都有些激动了,就等着南宫大人打脸陈三元,否定掉陈三元的说话。

岂料,南宫大人竟说,“六丹商陆较一般商陆更为苦寒,既是良药,亦是剧毒。只需少许便可致命,若是一次服用三株六丹,那……那是必死无疑呀!”

什么?!

怀宁公主和祁家姐弟那期待的表情几乎是同时僵硬在脸上的。

他们目瞪口呆,一时间都缓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

祁彧最先醒神,他都顾不上形象了,大声质问,“你说什么?”

祁馥芳则是喃喃自语,“剧毒?必死无疑?这,这……”

怀宁公主下意识捂了嘴,似乎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说出不该说的话来。怎么会这样?简药师明明说了这药很稀罕,但是没什么大害,服用之后,顶多就是肌肤发痒而已,而且还会自愈!

简药师不可能会骗她的,不可能!

简药师怎么敢呀?

谋害靖王,这是滔天的罪!

南宫大人是不是……是不是弄错了?

怀宁公主正要开口,祁彧却抢了先,“南宫大人,你所言可……都是真的?”

南宫大人更认真了,“祁少将军,药石之事本不容含糊,且此事事关重大,下官岂敢胡言乱语!少将军若不相信,大可寻条狗来,当场试试。”

祁彧很清楚南宫大人没有说谎的必要,他后退了两步,朝祁馥芳看了去。祁馥芳的脸色惨白如纸,她当然知道祁彧想问什么,她哪知道六丹商陆会是这种药呀!哪知道简药师会骗怀宁公主呀!

她直摇头,很快就朝怀宁公主看去,恨不得马上就告诉祁彧,事情全是怀宁公主做的,怀宁公主才是主谋!

若早知道六丹商陆是害命的东西,她就算是死都不会帮怀宁公主去收买药工的!

这么大的事,祁家是要被诛九族的啊!

祁馥芳气归气,在这节骨眼上终究不敢任性。祁彧并不知祁馥芳的意思,也跟着祁馥芳一起朝怀宁公主看过去。

陈三元的证据并不足以定罪,他想,如果怀宁公主能像昨晚上那样,做个伪证,事情就会有更多回旋的,至少能争取些时间,查清楚真凶!

怀宁公主心里头那叫一个……虚!

她原本还纳闷靖王怎么可能为了孤飞燕这种贱婢这么较真,连面子都不给她留。这下,她总算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这事若闹到父皇那,父皇别说护她了,就是宰了她的心都有了吧?

伪证,她断断不敢做了。可是,帮,她还是要帮的。她急急避开祁彧和祁馥芳的视线,质问,“陈三元,你,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陈三元胆怯地回答,“奴才知道的,全,全说了!”

怀宁公主眼底闪过一抹阴鸷,果断抬手指向孤飞燕,“靖王,她也有嫌疑!”

保不了祁馥芳,她也要拉一个垫背的。至少能拖延结案的时间,让她去调查简药师。

“五千金不足为证,祁大小姐有嫌疑不假。但是,孤飞燕的嫌疑更大!诸位,本公主听闻六丹商陆是孤飞燕验出来的,试问,区区一个小药女,如何能验出六丹商陆这等稀罕药?莫不是有人指点?又或者,六丹商陆本就是她掉包的!”

这时候,祁家姐弟多少冷静了一些。祁馥芳连忙跪下,“靖王殿下,单凭五千金就要定民女的罪,定祁家的罪,民女不服,祁家不服!”

祁彧也跟着跪下来,“祁家衷心不二,断断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有心人陷害祁家,求殿下三思!”

君九辰也基本看够了戏,他没理会祁彧他们,而是朝孤飞燕看去,问道,“孤药女,你可有话要说?”

“有!”

孤飞燕十分淡定,她要起身,君九辰似乎不太高兴,冷冷丢来了一句,“坐着说。”

第69章 大药师你错了

君九辰都脸色不佳,语气更不佳,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很不高兴。遇到被谋杀这种事,谁还会高兴呀?

孤飞燕心下也是这么想的,她道了一声谢,便乖乖坐回去。即便手脚都疼得要死,她也挺直了腰杆,端坐好,才认真回话。

“靖王殿下,怀宁公主污蔑奴婢!能验出六丹商陆是奴婢的本事,并不足以为嫌疑,更不足以为证据……”

孤飞燕的话还未说完,怀宁公主就打断了,她道,“孤飞燕,你要不要脸,本公主当你没什么真本事,原来你还是有真本事的,就是吹牛皮呀?南宫大人,你给评评理,你说,孤飞燕是不是有嫌疑!”

南宫大人犹豫了下,朝靖王殿下投去询问的目光。

君九辰并不表态,只道,“怎么想的怎么说!”

南宫大人这才将心中藏了许久的疑惑说出来,“较寻常商陆,六丹商陆的外观、乃至气味同小人参无异。若非以口尝之,无法辨别。三株六丹商陆皆完好,孤药女不曾品尝却能验得出来。下官……亦是疑惑呀!”

这话一出,堂里堂外立马一片哗然。

大家都外行人,虽听了许久的六丹商陆,却仍旧不甚明白六丹商陆到底有多稀罕,跟小人参有多相似,可听南宫大人这么一对比,便都知道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御药房大药师都瞧不出来的药材,孤飞燕区区一个小药女却能瞧出来,这明显不合常理呀!孤飞燕必定是早就知晓药包里有六丹商陆的!

其实,怀宁公主对六丹商陆也是不了解的,她只是想找替死鬼,想拉垫背。听南宫大人这么一对比,她倒抽了口凉气,暗想,莫不是自己要算计孤飞燕,反被孤飞燕将计就计了?

可是,孤飞燕跟简药师素来无交情的呀!

怀宁公主思来想去都想不通,她也不管真相是什么,真凶到底是谁了!反正南宫大人都认可她的质疑,这罪名她就是要甩给孤飞燕!

“孤飞燕,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六丹商陆就是你放的吧?陈三元也是你收买的吧?”

祁彧见形势有变,也急急帮腔怀宁公主,“孤飞燕,你那五千金哪来的?是什么人给你的?我不娶你,你就勾结他人栽赃嫁祸我祁家,你未免太恶毒了!”

孤飞燕看都不看怀宁公主他们一眼,却一句话就让众人更激动了。她说,“南宫大人错了,六丹商陆同小人参外观虽几乎无差异,可仍可以凭外观辨别出不同,无需以口尝之。”

这……

一个小药女竟敢挑大药师的错呀!这分明是在叫板大药师的权威呀!

大家一下子就炸开锅了,南宫大人也非常不可思议!

若换做别人,他早生气了,可面对是孤飞燕,他还真不敢大意。毕竟,签文上那一句“靖王要孤飞燕,自行体会”,他还牢牢记着。他总觉得孤飞燕不简单,否则靖王殿下不会那么做。

姜大人早就询问过他这个疑点了,姜大人敢关押孤飞燕和夏小满,估计也不全是被怀宁公主逼的吧?

这事,真真不简单啊!

南宫大人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怀宁公主就迫不及待替他教训起孤飞燕来,“孤飞燕,你这莫不是质疑大药师的能耐?呵呵,你本事真大!”

孤飞燕就是不理睬怀宁公主,她浅浅而笑,对南宫大人说,“大人,奴婢所言不假,可以当场证明。”

怀宁公主再次抢了南宫大人的话,不屑地说,“那你说说,这两味药的外观到底有何区别?如何凭肉眼辨别?”

孤飞燕就是不看怀宁公主,仍旧对南宫大人说,“大人,辨别之法为密技,不可外泄。还望谅解。”

这下,怀宁公主都还未抢话,堂外就有人大笑,“孤飞燕,这么说,你是空口无凭了?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区区一个小药女也敢口出狂言,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祁大小姐一定是无辜!她的嫌疑比祁大小姐大多了!”

……

孤飞燕连怀宁公主都忽略,何况其他人,她的视线不离南宫大人,继续说,“大人,奴婢可当场验药。”

这下,众人更不可思议了。怀宁公主喧宾夺主,一口答应,“好,就给你一个机会!本公主今日要你原形毕露!”

南宫大人心里头苦呀,他一句话都插不上,最后只能朝靖王殿下投去询问的目光。却见,靖王殿下的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好几分。

靖王殿下这是何意?

不希望孤飞燕验药吗?可孤飞燕若不验药,就别其他办法洗清嫌疑了呀!

南宫大人惶恐呀!

怀宁公主一刻都不想等,不耐烦催促,“南宫大人,还不快去备药!”

南宫大人又看了靖王殿下一眼,见靖王殿下不做声,他只能照着怀宁公主的命令去做了。

之前那三株六丹商陆自是不能再用。南宫大人亲自回了一趟御药房,将御药房仅有的一株六丹陆商从密库里取来。他又拿了几株小人参和普通商陆来,将三种药材打乱放在同一个盘子里。

他正要令人衙卫送过去给孤飞燕,怀宁公主竟夺过盘子,亲自端到孤飞燕面前。

她嘴角噙着冷笑,道,“孤药女,请吧。”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就等着看孤飞燕如何为自己圆场。

孤飞燕却一动不动,就只瞥了盘子一眼,便便道,“从左向右,第三,第五,第六三株为普通商陆。”

就瞥了一眼,也叫验药?众人都不相信,怀宁公主更不信,“南宫大人,她是瞎编的吧?”

南宫大人心里是意外的。

虽内行人都能辨别出人参和商陆,可是,二者的区别十分细微,至少都要拿起来瞧一瞧才能断定。譬如,人参和商陆外形十分细微,如人参偏为灰黄色,而商陆为土黄色;人参多纵横纹路,商陆多皮孔;人参顶部根茎弯曲,商陆顶上的茎为中空等等。

孤飞燕不过瞥了一眼,竟判断对了,而且一次判断了三株。这能耐,御药房里的药师没几个赶得上吧?

南宫大人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心中暗道,“不简单,一定不简单。”

怀宁公主可没耐性,催促道,“南宫大人,你说话呀!”

第70章 看走眼了吧

南宫大人至今都还捉摸不透靖王殿下的心思,并不想说太多的。可是,面对呱噪的怀宁公主,他都忍不住心生反感。

他一脸认真地回答,“禀公主,下官执掌御药房十年了,还没遇到哪个人能一眼鉴出商陆的!孤药女不得了,屈为药女,真是委屈她了!”

这……

怀宁公主差点咂舌,而四下众人面面相觑,都好不意外。虽大家都是外行人,却也都知道能一眼鉴对药材,是有真本事呀!

这孤飞燕难不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边上祁家姐弟岂止是意外,简直恐慌。万一孤飞燕有真本事,那嫌疑人岂不就祁馥芳一个人?

祁彧不相信!

他自幼跟孤飞燕订婚,对她还不了解吗?虽然孤家祖上出了不少医药高人,可那都是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前的事了,并没有传承下来!孤飞燕就算有大本事,也大不过大药师吧!

祁彧正要提醒,怀宁公主却先开了口,“孤飞燕,本公主让你挑的是六丹商陆,并非商陆。你少糊弄大家!”

祁彧不作声了,他打心里头感激怀宁公主,怀宁公主这一回为了祁家真是尽心尽力。

孤飞燕依旧不理睬怀宁公主的叫嚣,她道,“南宫大人,劳烦将商陆拿出来,我好继续。”

她说着,转身将绑着绷带的双手伸向夏小满,示意夏小满帮忙解开绷带。

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她的十指皆伤,并不方便用手。她先挑出商陆,并非有意糊弄,是为减少负担。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

一直给自己加戏的怀宁公主终于感觉到了尴尬,不自觉闭了嘴。毕竟这刑是她上的。

夏小满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绷带全拆开后,只见孤飞燕每一根手指中段,全都严重黑青,不少地方敷药的地方都又渗出血了。

不少人都不敢看了,孤飞燕似乎还忍得住,表情淡定。可当她试着动了下手指,终究忍不住蹙眉,露出了疼痛的表情。

“十指连心,指痛心痛”,这话说得一点儿都不假。这种疼痛就像是剐心一样,并不输被上刑的时候。

然而,被上刑的时她都忍了,何况是现在?

孤飞燕咬了咬牙,没有耽搁,“南宫大人,有劳了。”

南宫大人连忙将三株商陆取出来,留下七株药材。孤飞燕忍着剧烈的疼痛,拿起第一株,开始鉴别。

她平素的手速是非常快的,几乎令人看不出她的鉴药流程。无奈手指受伤,她只能放慢速度。她将药材拿在手里,观形闻味之后,从下而上,对芦、艼、体、溜肩、腿、枝根、须根各个部位一一抚摸,按捏。

检查完了第一株,她并没有给出答案,咬着牙继续拿起第二株、第三株、第四株……

寂静中,众人全都盯着孤飞燕看,只见她眉宇间布满了疼痛,却不减认真与专注,虽年纪轻轻,身份卑微,可那专业、沉稳、淡定的模样,并不逊色于一旁的大药师。

这样的女子,令人感觉不到可怜,而是心生敬佩。即便是祁彧,看得都有些动容了。

当孤飞燕放下第七株药材,众人才纷纷缓过神来。

怀宁公主又是第一个开口,“怎样,验出来了吗?”

“孤药女,你可验完了?”

南宫大人又紧张又好奇,虽然他认可孤飞燕有真本事,但是,他也不相信孤飞燕能鉴出六丹商陆。就刚刚孤飞燕鉴药的方法看来,同一般的鉴药流程并没有多大区别呀!

孤飞燕笑了笑,答道,“这里头,一共六株人参,一株六丹商陆。”

是对?是错?

大家全都朝南宫大人看过来,等答案。南宫大人的心跳一下子就快了起来,“没错!”

这下,大家更加紧张了,南宫大人都也迫不及待了,追问道,“孤药女,哪一株是六丹商陆,请说清楚。”

“一三五全是十年龄的人参,第六第七株而三十年。”孤飞燕顿了下,才继续,“南宫大人,第二株为六丹商陆,二十年龄,对否?”

南宫大人目瞪口呆,即便早料到孤飞燕不简单,可当孤飞燕亮出真本事,他还是难以置信。不品尝而鉴别出六丹陆商,这样的事都能写入天炎的药学史了呀!何况,孤飞燕竟连年龄都给鉴别出来了!

不得不说,南宫大人的表情让怀宁公主十分惶恐,她急急问,“对不对,你说呀!”

“没,没错,第二株确实是六丹商陆。”南宫大人特别诚实,补充道,“二十年龄,也,也对!”

怀宁公主怔住了,而全场也安静到了极点。谁都没想到孤飞燕不仅仅有真本事,还有这等大本事!祁彧不娶她,一定是看走眼了吧!

孤飞燕终于理睬怀宁公主了,她面露微笑,眸光烁烁,问说,“怀宁公主,奴婢没有嫌疑了吧?”

怀宁公主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了。孤飞燕这才转头朝靖王殿下看去,这一看她才发现靖王殿下拉着脸,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一倍!

她露了这么一手,不仅洗清嫌疑,而且也算是为靖王府长脸了,靖王殿下不应该高兴一点吗?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呀?

孤飞燕也不管那么多,她认真说,“靖王殿下,奴婢是否有嫌疑,请明鉴!”

君九辰的反应那叫一个直接,他冷冷问,“祁馥芳,你招不招?”

祁馥芳吓坏了,跪着大呼,“冤枉啊,民女是冤枉的!民女是冤枉的!”

祁彧也吓坏了,一边帮着喊冤,一边朝怀宁公主使眼色。五千金的物证并不充足,如果怀宁公主站出来作伪证,这事缓解的余地就还非常大。

怀宁公主当然明白,她正犹豫着,这时候,一个衙卫突然闯进来,“禀靖王殿下,狱中有人说是要招供!”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没想到会有这种转机。只是,这对祁馥芳来说是福是祸,谁都不清楚了。

祁馥芳和怀宁公主非常清楚呀!

祁馥芳帮怀宁公主收买的药工不止陈三元一个,还有一个李葛存!

君九辰问道,“是何人?要招供何事?”

衙卫如实回答,“是一个药工,名唤李葛存。说是被人收买,有证据,一定见着殿下才敢说。”

君九辰冷冷道,“押上来!”

听了这话,祁馥芳的心跳差点停掉,她缓缓回头朝怀宁公主看来,怀宁公主面色如土,彻底傻眼了……

第71章 可怕,天衣无缝

李葛存是个中年男人,大陈三元好几岁。他一被押上来,却也跟陈三元一样,胆怯慌张,一进大门就不停地用恐惧的眼神偷瞄祁馥芳。

祁馥芳早就没有之前的气焰,她看了李葛存一眼,就低着头不敢再看第二次了。

君九辰冷声质问,“李葛存,你被何人收买,做了何事?有何证据,一并说来!若有一句谎话,罪同主谋!”

李葛存一副吓得跪不稳的模样,结结巴巴地回答,“靖王殿下,祁大小姐让奴才污蔑孤飞燕。她,她说,一定会有人供出孤飞燕。等,等审讯的时候,让奴才说谎,污蔑孤飞燕找奴才询问过六丹商陆这药。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祁馥芳若真是凶手,那这事就……大了!

这时候,李葛存竟胆怯地朝祁彧看了一眼,众人的视线立马追随而去,祁彧懵了。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问道,“证据呢?”

李葛存急急回答,“祁大小姐将奴才在西军营任都头的堂兄提拔为指挥使,她还说,还说只要奴才把事办妥了,就想办法让奴才在三年里当上药师。”

这话一出,祁馥芳就猛得抬头看来,大喊,“你说谎!你污蔑我!”

她就给了李葛存几百金而已,压根没有答应过他这些事情。西军营负责晋阳城西边的防守,供皇上随时调派,虽是祁家军组建的,可军中制度非常森严,岂是她一个女人家可以干涉的?

这李葛存跟陈三元一样,也被其他人收买了,不仅仅是要供出她,而且还要污蔑她,污蔑祁家!

祁彧也明白过来了,无比气愤地冲上前来,质问,“李葛存,西军营岂容你污蔑?我看你是活腻了!你……”

可惜,他话还未说完,君九辰就重重拍了醒木。

祁彧不敢造次,恭恭敬敬作揖,“靖王殿下,这是污蔑,这是……”

君九辰没理睬他,冷冷下令,“来人,速至兵部核查。”

没多久,衙卫就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兵部尚书陈大人。陈大人带了兵籍,当场翻查,果然找到了李葛存在西军营的堂兄李炳杰的名字,上头还记录了四天前李炳杰从都头晋升为指挥使!而提拔他的正是祁彧手下的一个副将。

陈大人禀完了,全场可谓鸦雀无声。

就是对真相心中有数的孤飞燕都有些心悸,幕后这只老狐狸这一招将计就计,未免也太可怕了点吧?埋了那么多线,如此天衣无缝,这是要黑死祁家的节奏呀!

此时此刻,祁彧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湿透了。

一听到李炳杰这个名字,他就绝望了。提拔李炳杰是副将提议,他点过头的!这属于正常提拔,可是,这个时候还有谁会相信他?会相信他的副将呢?

祁彧什么都不避讳了,当众就回头朝怀宁公主看去,露出无比明显的恳求目光。

这种时候,怀宁公主就算做伪证也没用了,只能为姐姐顶罪。只有怀宁公主站出来,说这一切都是她主谋,都是她逼迫姐姐的,祁家才能幸免。怀宁公主在祁家的时候就说过了,如果摆平不了这件事她会站出来顶罪的!

然而,刚刚还无比热心,还不停喧宾夺主,聒噪抢话的怀宁公主早已经闭紧嘴巴,不敢出声了。她看着祁彧,眼眶有点湿,仅此而已,迟迟没有给他回应。

六丹陆商是会致命的呀!

这是一桩谋杀靖王殿下的大案子呀!

她担不起呀!

“祁馥芳,本王最后问你一句,认不认罪?”

君九辰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满堂寂静,愣着的祁馥芳才缓过神来,猛地也转头朝怀宁公主看过来。

她眸中恳求的目光比祁彧还要明显三分,她不是恳求怀宁公主定罪,而是恳求怀宁公主……认罪!

这事,怀宁公主才是主谋,她只是帮凶!

若不是怀宁公主跟她保证服用六丹商陆不会有大碍,她断断是不敢出面去收买人,更不敢打靖王殿下药膳包的主意的!

现在证据确凿了,只有怀宁公主能救她了。

怀宁公主还能勉强直视祁彧的眼睛,一见祁馥芳也朝她看过来,她就……孬了!她慌张地别过头,看向别处,假装没有看到祁馥芳。

这……

祁馥芳目瞪口呆。

孤飞燕将祁家姐弟的反应看在眼中,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嘲讽。她想,怀宁公主对祁彧的感情,也不如如此!真不知道祁彧被这种女人喜欢,到底有什么好炫耀的?

君九辰亦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并没有犹豫,很快就下令,“来人,将祁馥芳押下去好好看着!传令下去,祁家任何人,不许离开晋阳城半步!违者,就地正法!本王会禀明皇上,再定夺!”

完了!

祁馥芳大急,顾不上那么多了,急急喊冤,“靖王殿下,民女冤枉,冤枉啊!陈三元和李葛存确实是民女收买的,可是,民女六丹商陆是,是……是怀宁公主给民女的!”

这话像是一个霹雳,突然砸在公堂上,震惊了所有人。

怀宁公主懵了,比她更懵的还有祁彧!

谋杀靖王殿下是要诛杀九族的,祁馥芳没得选择,指向怀宁公主,继续说,“陈三元的五千金也是怀宁公主给我的!李葛说谎,我没帮他堂兄晋升,我没有!怀宁公主还说,服了六丹商陆不会有什么大碍,否则……否则我就是吃了豹子胆,我也不敢谋害靖王殿下!殿下,我冤枉啊!冤枉啊!”

祁彧绝对相信自家姐姐没有胆子污蔑怀宁公主,他不可思议地朝怀宁公主看去,拳头都暗暗握了起来。

原来,这件事是怀宁公主干的!怀宁公主一直都在骗他们!

“怀宁公主,你,你……”

祁彧气得都说不话来,清俊的脸渐渐变得狰狞。怀宁公主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她吓得眼眶大红,不自觉想解释,“我,我……”

这时候,一道凌厉的声音从堂外传了过来,“蓄意谋杀靖王在前,污蔑怀宁公主在后,谁给你们祁家这么大的狗胆?你们是要造反吗?”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来者五官英武贵气,人高马大,不是别人,正是天炎皇上的长子,怀宁公主同母所出的哥哥,大皇子君曜晟……

第72章 无比的憎恨

君曜晟年近三十,英武贵气,身材魁梧。他一走进来,众官员便都纷纷起身行礼。就连君九辰也站了起来。

见状,孤飞燕也忍着脚疼,站起来福身。

君九辰虽起身,却也不怎么客气,只冷冰冰道了一声“大皇兄”,便令人搬来椅子。君曜晟倒是非常客气,示意君九辰先走。君九辰真就坐下了,顺带替他让所有人都平身入坐。

孤飞燕巴不得赶紧坐下,她心下暗暗感慨,靖王殿下果然是最尊贵的。这大皇子虽是当哥哥的,也明显要让他几分呀!

孤飞燕对几位皇子都了解过,当然包括大皇子。

身为皇族长子,君曜晟本该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只可惜,他并非嫡出。他和怀宁公主的母妃韵贵妃名唤纪韵芝,出身十分卑微。

天炎皇上君行坤还未称帝,建立天炎国之前,韵贵妃不过是他的贴身奴婢,生下君曜晟后才被纳为妾,随后又生下了怀宁公主。

十年前,君氏家族统一玄空大陆北部,称帝建制之后,纪韵芝才被立为贵妃,君曜晟成了大皇子,怀宁公主也被赐了公主名号。

君行坤年轻时风流倜傥,纳的妾不少,生的子女也不少,称帝之后更有后宫佳人无数。然而,他最宠爱的还是韵贵妃,而他最器重的却是嫡出的两个儿子,君九辰和太子。

不为别的,只因为血统。

君行坤的发妻梦氏,也正是君九辰和太子的母后,身世神秘,血统非常尊贵。她死于十年前,战长的瘟疫,后被追封为皇后。她的葬礼上,君九辰并没有出席,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民间有了君九辰失踪的传言。而三年前君九辰回到晋阳城,这件事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见到君曜晟,孤飞燕才想起打听来的这些事,对于君九辰她有太多的疑惑。不过,好戏当前,她可没空想别的。

君曜晟应该是怀宁公主搬来的救兵吧。君曜晟为了得到祁家的支持,一直也非常赞成怀宁公主和祁彧成婚。只是,就他刚刚在门口说的那句话,显然是要弃车保自己了。

果然,君曜晟一坐定,立马呵斥怀宁公主,“怀宁,祁馥芳如此污蔑你,你就不知道说句话吗?”

怀宁公主原本被祁彧吓得差点失去理智,被君曜晟这么呵斥,她算是彻底清醒了。这么大的罪,别说她,就是皇兄和母妃也担不起!

她不愿意,却不得不避开祁彧的视线,走到君曜晟身旁坐下。

君曜晟却还不满意,厉声,“说话!”

怀宁公主差一点点就哭出来,好一会儿,才说,“祁大小姐污蔑我,我没指使过她!”

祁彧跪着,浑身无力。他太了解君曜晟了,他知道没戏了。

祁馥芳惶恐得都有些疯癫,她突然惊呼起来,“简药师!对,还有简药师!靖王殿下,简药师可以作证!六丹商陆是简药师给怀宁公主的!简药师可以为我作证!”

祁彧才想起怀宁公主也说过这位简药师,他朝怀宁公主投去憎恨的目光,大声道,“恳请靖王殿下传唤简药师,还我祁家清白!”

怀宁公主终于朝祁彧看来了,她的心里狠狠咯噔了下,整个人陷入无法形容的紧张中。

这时候,君曜晟大声说,“靖王,既然她能说出证人来,不防传来当众审一审,免得落人话柄!”

不必他们说,君九辰自是要传简药师的。

谁知道,衙卫去了一趟回来,没有带来简药师,而是带回了一张白纸,简药师在不久之前,畏罪上吊自杀了。她在白纸上头写明了自己收祁馥芳所托,重金在竞拍场购回了六丹商陆,自己后悔莫及,以死谢罪。

怀宁公主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是,她绷着的一根弦总算放松下来,她忍不住吐了一大口浊气。

而祁彧,他连看怀宁公主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是辩解。祁馥芳像是傻了一般,不停地喃喃自语,“冤枉,冤枉……”

全场陷入一片寂静,祁馥芳的喃喃声显得格外哀怨。

君九辰低着头,看着白纸上上的字,似在思索什么。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隐影,那安静的样子,让整个人显得更加孤冷,令人不敢打扰。

君曜晟原本还要说点话,见君九辰那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就吞了回去。他心中有鬼,怕多说多错。

此时,孤飞燕也沉思着。

她还一直纳闷六丹商陆是怎么到怀宁公主手上的,现在才知晓有简药师这个人的存在。无疑,简药师也是老狐狸的人。只是,她想不明白,简药师之死是老狐狸所为,还是君曜晟所为?

她一直在琢磨老狐狸这个局里头的破绽,如今看来,简药师之死,极有可能会是破解这个局的口子了!

寂静中,君九辰偏头同衙卫耳语,“去,请仵作验尸,不许其他人动尸体。”

衙卫匆匆离开,在场众人都好奇他交代了什么,却没人敢问。

“来人,将祁馥芳等人关入死牢待皇上定罪!将祁彧押回祁府,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踏入祁家半步!”

君九辰这个处决明显比刚刚的要严厉很多。

祁彧无话可说,任由衙卫押送,径自冷笑不断,而祁馥芳一被衙卫押住,忽然就激烈挣扎起来。她像是疯了一样,大喊大叫,“我没罪!我没罪!救命啊!怀宁公主,救命啊!我没罪,我什么都没做过……怀宁公主救救我,救救我……”

她喊着喊着,竟要朝怀宁公主扑过来,怀宁公主吓得什么也不敢说,使劲往君曜晟背后躲。两个衙卫过来帮忙,才压制住祁馥芳,将她拖下去。

祁彧眼睁睁看着发疯的姐姐被拖走,无能无力,他突然止步,回头深深地看了怀宁公主一眼,那眼中的憎恨像是永远都不会消退。

怀宁公主终于忍不住,埋头在君曜晟怀中大哭。她这么做还不都是因为祁彧,祁彧为什么不能为她想一想呢?她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的!她也是身不由己才不能说出真相的呀!

孤飞燕将一切看在眼中,她可一点儿都不同情,她也不知道靖王殿下是否怀疑简药师的死有蹊跷,她暗暗琢磨着自己得尽快提醒靖王殿下老狐狸的存在,否则,时间拖久了,以老狐狸的手腕,这案子怕是不会有转机了。

祁家固然很可恨,可怀宁公主也不能这么逍遥法外,更重要的是老狐狸的奸计不能得逞!

思及此,孤飞燕突然想起那个臭冰块来,那家伙应该也关注着这件事吧?他会不会再插手呢?

孤飞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注意到君九辰已经起身朝她走过来了……

第73章 心疼,半路劫人

君九辰都快到孤飞燕面前了,孤飞燕才发现。

不得不承认,君九辰长得太俊了,就算拉着脸都还是那么好看,可谓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赏心悦目。

孤飞燕想趁热打铁,对简药师的死提出质疑。可她还未开口,大皇子君曜晟就跟着君九辰走了过来,笑呵呵道,“真没想到区区一个药女竟能能大药师所不能,靖王,你这慧眼识珠的本事,何时传授传授。”

君曜晟是只笑面虎,表面对靖王礼让甚至奉承,可实际上心里头却嫉妒憎恨。毕竟,靖王殿下若没有回来,太子就不会是他的对手。

君九辰只冷冷道,“大慈寺的签文,从未错过。”

君曜晟打量了孤飞燕一眼,似乎也不是真正将她当做个能人,放在眼里。他很快就岔开话题了,认真起来,“靖王,祁家这案子,兹事体大,不可耽搁,咱们还是速速回宫,召集众臣,同父皇商议。”

君曜晟一点儿都不放心君九辰自己去见父皇,就怕君九辰告怀宁公主的状。再者,他也有一阵子见不着父皇了,有不少传言说父皇病危,靖王隐而不报。他自是要趁这个机会,探个虚实。

“我这就入宫禀明父皇,是否召集群臣,得由父皇定夺。”

君九辰眼角的余光瞥过孤飞燕的双脚,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终什么都没说,表情冷漠依旧,从她面前走过,渐渐远去。

君曜晟立马吩咐下人将哭成泪人的怀宁公主送回宫,自己大步追上君九辰。无论如何,他今日都要见着父皇!

孤飞燕看着君九辰消失在大门口的背影,心下竟浮出了一抹失落感,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不敢多想,急急说,“夏小满,咱们回去吧,我快疼死了。”

她恨不得当场就把鞋袜全脱了!

夏小满立马走到她面前半蹲下,“上来,我背你。”

孤飞燕一脸嫌弃,“你能背我?我可不想摔了。快,搀我到马车上去。”

夏小满没好气地催促,“就你那瘦不拉几的身板,本公公背你回靖王府都不是事儿!上来,快点!”

孤飞燕还要辩, 夏小满却起身来,气呼呼地说,“本公公从来没背过人,你是头一个,过了这村没这店。你要么上来,要么自个爬回去!”

有求于人,孤飞燕还能怎样?她沉着脸,示意夏小满蹲回来。夏小满嘚瑟一笑,立马蹲下。

毕竟不雅观,夏小满背着孤飞燕走了后门。

虽然孤飞燕很瘦,可夏小满终究是个小孩子,背起她来,还是有点吃力的。孤飞燕忍不住低声,“辛苦了。”

夏小满沉默了一会儿,才别扭地回答,“应该的,在牢里你也替本公公受罪了。”

她若不是故意激将怀宁公主,保他,也不至于伤到这种程度呀!

孤飞燕听得出他的不自在,差点偷笑出声。她轻咳了下,故意不屑,“我才不是替你,我还是怕你被屈打成招,污蔑我!”

“你!”夏小满恼了。

孤飞燕不跟他玩笑了,认真问,“殿下今晚能回来吗?”

夏小满这一回诚实了,“我不清楚。但这么大的事,没个两三天怕是回不来的。”

孤飞燕愁了,两三天的时间,变数大了点呀!怎么办?

这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孤飞燕的腰肢。孤飞燕大骇,正要回头,整个人就突然从夏小满后背被抱起来,落入一个硬实的怀抱里。

孤飞燕定神一看,只见抱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程亦飞。这厮今日没有穿铠甲,着了宝蓝色的便装,少了平素的硬气,更显得意气风发,桀骜不羁。

孤飞燕和夏小满都懵了。

程亦飞在公堂外头已经心疼很久了,若不是主审官是靖王殿下,他才不管什么案子不案子,早就藐视公堂威严冲进来了。他质问道,“满公公,孤药女伤成这样,为何还不宣太医?就地处理伤口?”

夏小满都还未回答,程亦飞就又说,“太医就在本将军马车上,你且回去,待处理了伤口,本将军亲自送她回去。”

夏小满立马端起了靖王府大总管的架子,严肃地质问,“程将军,你这成何体统?还不快把人放下!靖王府的人也敢动,你吃了……”

“殿下若追究,本将军自会交代!”程亦飞横抱着孤飞燕转身大步就走。

夏小满追上来,最后还是孤飞燕开了口,“夏小满,你且回去,我跟程大将军有事要谈,谈完了就回去。”

孤飞燕当然不想跟程亦飞有瓜葛,可是,提醒不了靖王殿下,她可以从程亦飞这边入手呀!

老狐狸的事,跟程亦飞好谈多了。

夏小满并没有想那么多,只当孤飞燕和程亦飞之间真有暧昧。他特别鄙夷地看了孤飞燕一眼,才离开。

“哼,殿下才不会喜欢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话,孤飞燕和程亦飞自是都没有听到的。

确定夏小满走远了,孤飞燕就急急说,“程亦飞,吴公公那边有动静吗?这个案子跟你那事绝对是同一个人干,咱得想想办法让提醒靖王殿下!”

程亦飞听了这话,眼底闪过了一抹震惊。只是,他仍着急着孤飞燕的伤势,并没有回应她,而是抱着她大步往马车走。

孤飞燕认真说,“程亦飞,这件事很重要,再拖下去必有变数!”

“再重要有你的伤重要吗?你就这么不怕疼?”

程亦飞那一贯玩世不恭的脸上写满了严肃,让孤飞燕都不自觉安静了,她一直以为这个家伙不会有这么正经的样子。

到了马车上,见着女医,孤飞燕也只能暂时安静了。

程亦飞将孤飞燕放在马车上,动作很慢,眉宇间却写满了焦急,“快帮她上药,手脚都有伤,轻点。”

他说着,竟单膝屈下,要帮孤飞燕脱掉鞋袜。孤飞燕愣了。女医都吓着,没想到这个手握数十万大军的大将军,居然会为女人屈膝。难不成,他跟孤飞燕有染,并非要报复祁家,而是真心爱上?

孤飞燕缓过神来,急得脱口而出,“程亦飞,你滚出去!你娘没教你男女授受不亲吗?”

这话一出,女医更震惊了。孤飞燕一个小药女,居然敢这么跟程大将军说话?这一定是有恃无恐,恃宠而骄了!

这时候,孤飞燕才注意到女医那无比复杂的表情,她有种跳大海都洗不清的绝望感。她不得不朝程亦飞投去恳求的目光……

第74章 臭冰块一直盯着

看着孤飞燕恳求的目光,程亦飞是意外的。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小药女并不介意流言蜚语,世人评论,更不会轻易求人。

他倒也没犹豫,什么都没说,退出了马车。

没一会儿,孤飞燕的手又缠满绷带,鞋袜脱在一旁,脚趾也包扎得严严实实的。

女医一离开,孤飞燕就迫不及待继续刚刚的话题,“程亦飞,吴公公那边……”

程亦飞的眼里只有她的伤,他打断了,“小药女,很疼吧?”

孤飞燕真心急着,“程大将军,我跟你说正事呢!”

程亦飞这才低声,“你急什么,吴公公在本将军手上。”

孤飞燕倒抽了口凉气,好不意外,“你说什么?”

原来,程亦飞回城后一直安排人盯着吴公公。三天前他得知吴公公突然秘密离宫还带走了几个太监,他立马追查,可惜刚出城就给跟丢了。就在昨天半夜,突然有人将吴公公丢在他院子里。吴公公被五花大绑,身上还藏了一包不知名药材和一些奇怪的药方。

他权衡了一番,便私下关押了吴公公,秘密审讯。可吴公公嘴巴非常严,一句话不说。

他得知靖王殿下在大理寺亲自审案,原本只想过来凑凑热闹,并没有想到会见到她。如果她不说吴公公跟靖王的案子有关,他也不会将两件事联系上。

孤飞燕听完了,脑海里全是那个来路不明的臭冰块。她有九成的把握,这件事是那个臭冰块干的!

看样子,他还一直关注着这件事呀!

他虽然坑了她,但看这样子,应该是不会坑靖王殿下的。知晓他还一直在暗地里盯着,孤飞燕终于不那么着急了。

只是,她不明白,那个臭冰块到底是不是八皇子?明明一直在帮程亦飞,为何要隐瞒呢?

孤飞燕试探道,“怪了,这会是什么人做的?”

程亦飞道,“本将军也好奇得很,此人对真相怕了如指掌。”

孤飞燕提醒道,“他在帮你。”

程亦飞不屑地冷笑起来,“倘若吴公公同药膳一案又牵连,此人怕不是在帮本将军,而是在利用本将军!”

知晓实情的孤飞燕只能不做评价了。程亦飞眼底闪过却一抹仇恨的寒芒,低声,“小药女,吴公公跟这案子到底有何牵连?你可别告诉本将军,祁家是无辜的!”

孤飞燕虽然很憎恨祁家,却还是诚实地回答,“祁家不是无辜的,但是,也罪不至诛九族!”

程亦飞盯着孤飞燕看,明显很不爽。

孤飞燕生怕程亦飞将吴公公藏起了,不协助查案,她急急要劝,程亦飞却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罢了罢了,本将军要祁老贼的性命,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免得到时候内有叛军,外有劲敌,受累的还是本将军!本将军且帮他祁老贼一把,到时候新仇旧恨一块儿算!”

虽然程亦飞一副吊儿郎当的语调,孤飞燕还是听得出来,这家伙对形势估计得很准,也看出了老狐狸的真正目的。

能在仇恨中看清楚局势,客观地得对待事实,为国之安危搁下家之血仇,这个家伙果然是真汉子,不辱程家军的威名,对得起天炎数十万大军的拥戴。

看着程亦飞那桀骜不驯的侧脸,孤飞燕发现自己没有救错人,也不是那么不喜欢他了。

她连忙问,“吴公公那包药里能给我瞧瞧不?”

她想,吴公公那些药方密函十分隐晦,拿来当证据未必能说服所有人。臭冰块既将吴公公交给程亦飞,必定会有其他安排吧?

程亦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说道,“小药女,你跟哥哥回府,把哥哥伺候高兴了,哥哥我就告诉你!”

哥哥?

这不正是上一回在福满楼孤飞燕故意当众演戏,称呼他的吗?孤飞燕恨不得将他踹下车去,只可惜,脚伤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程亦飞,你就这么喜欢给自己招惹流言蜚语,你不怕讨不着媳妇吗?”

要是让人知道她去了程家,天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程亦飞却突然倾身而来,认真问,“本将军不怕,你不是比本将军更不怕吗?”

她不怕?

不怕并不代表喜欢。再者,她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

孤飞燕挺起身子,将程亦飞逼回去,非常认真地回答,“程大将军,奴婢现在是靖王府的人,不能给靖王殿下丢人!也请你自重!”

程亦飞微微怔住了,他沉默了良久,似乎有些不舍,最后还是颇为认真地点了头,“好,你跟我回去看看那药包,我就送你回靖王府。”

到了程府,程亦飞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非常正经,他没再抱孤飞燕,而是给孤飞燕找了轮椅。

孤飞燕暗想,都说这家伙对靖王殿下又服气又敬重,看样子是一点儿都不假了。她靠着靖王殿下这颗大树,福利简直不能再好了。

程亦飞带孤飞燕下了地牢,孤飞燕并没有露面,就在边上瞧了吴公公一眼,只见吴公公双手被吊着,低着头,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

程亦飞低声,“有求死的心,看样子是审不出来了。”

孤飞燕犹豫了下,道,“得提防着,不能让他死,他就算不开口,也是证人。”

程亦飞点了点头,“放心,防着呢。”

两人低语着,很快下人就送来了药包,程亦飞一打开,孤飞燕立马就惊到了。

天啊!

这包药材全都是跟六丹商陆一个级别的,全是稀罕物,顶级珍品!孤飞燕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落在一包土黄色的药粉上。她连忙让程亦飞将药粉拿过来,认真一闻,只能确定这药粉里有很多参类药材的成分,却闻不出具体的成分。

双手不方便,时间也有限,孤飞燕犹豫了下,一边寻了话题转移程亦飞的注意力,一边偷偷动用意念,让小药鼎偷取了一些药粉,分解检验。

小药鼎一验,立马有了结果,这包药里有十多种参类和一味……六丹商陆!

这就是证据呀!

六丹商陆绝对易得之物,整个御药房都只有一株。把这东西给靖王殿下,以靖王殿下的聪明,必定会想到两个案子有大牵扯的!只要靖王殿下两案并查,老狐狸迟早会被揪出来!

孤飞燕大喜,正要告诉程亦飞这个好消息。这时候,仆人却匆匆来禀,“将军,大理寺少卿龚大人求见!”

程亦飞都意外了,这个节骨眼上大理寺的人找他做什么?孤飞燕更意外,龚大人不正是调查劫药刺客的那位吗?

第75章 傻,他的不悦

程亦飞怕孤飞燕饿着,安排了婢女伺候她吃饭,才去见龚大人。

孤飞燕一见小米粥和青菜,心头便浮出了一抹暖意,没想到程亦飞这个常居军中的大男人会这么细心,竟记得她之前说过久饿宜清淡。她一边吃,一边琢磨着龚大人的来意。

良久,程亦飞才回来,一脸带笑,道,“小药女,好事,你猜猜。”

孤飞燕一边吃边催促,“少卖关子,快点说。”

程亦飞道,“吴公公和简药师扯上了。”

“这么巧?怎么扯上了?”

孤飞燕很不可思议,这是想睡觉就有人给送枕头了呀?

“上一回劫持你的那些刺客供出了吴公公,说是吴公公收买了简药师才知晓送药的路线。他们刚请示进宫要抓人,才发现吴公公失踪了。龚大人过来是……”

程亦飞的话都还未说完,孤飞燕嘴里一大口稀粥就给喷出来,喷了他一脸。

程亦飞愣了,孤飞燕急急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周遭的婢女以为大将军要发火了,吓得跪了一地。程亦飞却胡乱擦了下脸,没好气问,“不就是两桩案子扯上了,你激动什么?”

孤飞燕不是激动,而是惊吓呀!

当初劫药的刺客正是臭冰块,后来被大理寺抓走那些刺客是臭冰块安排的替死鬼,而且,臭冰块当初知晓送药的路线是他自己查的,并非吴公公透露,更跟简药师没关系。

如今臭冰块让替死鬼污蔑吴公公,轻易就让吴公公和简药师有了牵连,而两桩案子也有了牵扯。

这分明就是黑吃黑嘛!

换句话说,臭冰块当初安排那场假劫持的真正原因不是怕大理寺查到他身上,而是借机让手下的人留在大理寺,好作伪证。怪不得他会把吴公公丢到程亦飞这儿来了。这是安排好了,要借程亦飞的手把吴公公送出去!

这种城府,未免太深点吧?!

孤飞燕一直觉得老狐狸的心思缜密,手段阴险。如今她发现那个臭冰块一点儿也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

这场大戏牵扯了那么多人,实际上不过是他们两个人一场暗中的较量。这能不吓人吗?

“你想什么呢?”

程亦飞追问下,孤飞燕才从思绪中缓过神来。她当然不敢说出真相,她只解释,“这么巧的事我当然激动!靖王殿下进宫见皇上了,万一皇上定案就坏了。快,你赶紧想过法子,把吴公公和赃物都交出去。”

如今所有人都以为简药师背后的人是祁家,只要程亦飞把吴公公交出去,案情就有转机,祁家也有了喊冤的机会!

程亦飞犹豫了下,问道,“小药女,你……等我消息吗?”

孤飞燕琢磨着自己现在手脚不便,回了靖王府要再见着程亦飞就难了,她点了头,“我等你消息再走,你速去速回!”

程亦飞大喜,喊了好些婢女过来伺候孤飞燕,才放心离开。

孤飞燕确实需要伺候,她在婢女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像是驱走了浑身霉气,整个人都清爽多了。

孤飞燕跟婢女讨了一间客房,才让婢女们都退下。她坐在榻上,犹豫了一番才狠下心,用嘴巴咬掉手上的绷带,又忍痛拆了脚上的绷带。

没办法,想伤快点好,只能再遭一次罪了。

那个女太医帮她敷的药虽然是极好的,但终究比不上她自制的。她的药敷上去不必更换,两天就能耐痊愈。

把绷带都拆了,孤飞燕吐了一口浊气,才开始集中精神,动用意念。她以意念配了一份药方传达给小药鼎,不过眨眼睛的功夫,小药鼎立马在空间里抓好药,以神火辅佐制成膏状。她的意念再一动,药膏就落在手边了。

“真乖!”

孤飞燕太习惯了,以至于忘了手伤,随手就去拍小药鼎,一下子给疼得倒抽了好几口凉气,都缓不过劲来。

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傻!”

孤飞燕愣了下,猛地回头看去,只见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男人,银白假面,黑衣劲装,挺拔傲岸,孤冷寂静,尊如夜之神祇。

孤飞燕震惊地脱口而出,“臭冰块!”

君九辰轻蹙了眉头,分明是不喜欢这个称呼的,他不悦道,“谁准你乱喊?”

孤飞燕真没想到这家伙坑了她,还有脸来见她,她凶巴巴地骂道,“臭骗子!你还敢来?说什么要收我,你就个骗子!”

也不知道君九辰是无话以对,还是不想废话,他打量了她那满是淤青的手脚一眼,视线就落在一旁那堆药膏上,冷冷说,“凭空生药,你那药鼎果然不是俗物。”

“你来多久了?你偷窥我,你……”

孤飞燕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瞬间,脚趾大疼。她本能得曲起脚趾,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后仰了,“啊……”

就这瞬间,君九辰想都没想,箭步上前,倾身而去,一手拦腰将她抱住,一手捂住她的嘴巴。

两人一仰一俯,四目相对,彼此似乎都怔了。

君九辰最先缓过神来,还是那不悦的语气,“傻!”

孤飞燕甩头挣脱开他的手,骂道“臭流氓,放开我!”

君九辰瞥了她背后的暖榻一眼,优雅地一抽手,孤飞燕就后仰摔在暖榻上……一点儿都不疼。她这才发现自己只要是往后摔,再怎么摔都是不会疼的。

想起自己刚刚叫得那么大声,孤飞燕都忍不住尴尬起来了。她学乖了,不敢冲动,僵着十指,小心翼翼侧身,用手肘撑在塌板上,好一会儿才坐起来。

君九辰早已不请自坐,就坐在她身旁。

他随手取来药膏认真打量,只见这药膏用一片不知名的大叶子盛着,为绿色,晶莹剔透,气味芳香有些清洌。

他问,“你要换药?此药有何良效?”

孤飞燕原本对他就没好印象,心怀戒备,加之刚刚知晓他的城府比老狐狸还深,她就更加提防了。

她不悦道,“少碰我的东西!你来做什么?直说!”

君九辰没回答她,他低着头,用两个手指轻捋起一些膏药来,嗅了嗅,才说,“手。”

手?

孤飞燕没明白?

君九辰另一手伸了出手,语气冰冷略带命令口吻,“敷药,把手伸出来。”

第76章 你是耍流氓

敷药?

这家伙有那么好心吗?不安好心吧!

孤飞燕第一反应就是把双手藏到背后去,呵呵冷笑,“受不起!”

君九辰竟道,“也对,喊婢女来吧。”

孤飞燕立马着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喊来婢女,她怎么解释她这些药膏怎么来的?这家伙分明是在威胁她!

君九辰不回答她,仍惜字如金,“手。”

孤飞燕拉着脸,迟迟不动。

君九辰终于抬眼看来,那冰冷的眼神就像是在警告她不要让他讨第三次。孤飞燕气愤地同他对视,咬住上唇,小脸变得特别难看凶悍,极其不情愿地将手伸出去,就差冲他翻白眼了。

在君九辰面前的女人,哪一个不是费尽心思打扮,撒娇撩拨,力求露出最完美最迷人的一面。孤飞燕这种“鬼脸”,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那绷了一天的嘴角都有些忍俊不禁了,幸好,还是忍住了。

他只当没瞧见,低头,抓住她的手腕。

这一抓,孤飞燕就真紧张起来,不自觉绷起身子。这种紧张并非第一次被男人抓手的紧张,而是害怕!害怕这家伙使坏,弄疼她。

君九辰原本还有些忍俊不禁,一认真检查孤飞燕那严重淤青的手指,他的嘴角便又渐渐绷紧了。前一刻想笑,下一刻马上不高兴,情绪似乎已经被这个女人牵着走,可惜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他取了药膏,却似乎有些犹豫,不太下得去手。孤飞燕哪知他心情的波动,她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的手看,本就怕他用力,见他迟迟不下手,更是怀疑他是在卯劲了。

她最后选择了闭眼。然而,没一会儿,肿痛的手指上竟传来一阵清凉和细微的疼痛。

她连忙睁眼,只见君九辰的动作特别轻,甚至都可以说是温柔。他只用一个手指的指腹,沾了药,小心翼翼地涂满她的伤处,才慢慢地、轻轻地打圈晕开。

虽然不是完全不痛,可对于这么重的伤势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了。

孤飞燕太意外了!脑海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家伙转性了不成?她偷偷抬眼瞄他,却见银白假面之下,他的眸光格外专注,似乎……似乎还有两三分温柔。

冰块也有温柔的一面?

那该融化了吧?

孤飞燕很快就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手不疼,她多少也放松下来,犹豫了下,开始试探,“喂,你不会是良心发现,来跟我表达歉意的吧?”

君九辰不语。

孤飞燕再问,“吴公公是你抓的吧?你真阴险!你还查到多少秘密了?”

君九辰继续不语。

孤飞燕又道,“吴公公那包药怎么回事?他自己的……还是你栽赃的?”

君九辰仍旧缄默。

孤飞燕接着问,“你查到老狐狸是什么人了吗?你抓了吴公公不怕打草惊蛇呀?”

君九辰还是没反应。

孤飞燕继续问,“你手里还有底牌吗?你干的也不是见不得光的事,干嘛遮遮掩掩的?还是……你干过什么坏事,怕人知道?”

……

就这样,孤飞燕一直问一直问,没停止过。君九辰却像是完全听不到一样,始终低着头,专注她的伤上,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涂抹,晕开,细致而轻柔。

当十指全都涂完药,他才一旁的绷带里挑拣了些可以用的,小心翼翼帮孤飞燕包扎好,仍旧没有弄疼她。

孤飞燕心下暗暗意外,要知道有时候连白衣师父都受不了她吧啦吧啦说过不停,这家伙居然受得了?

孤飞燕不信邪,正想继续试探。哪知道君九辰却毫无预兆地俯身抬起她的脚,将她的腿拉到他腿上,搁着!

孤飞燕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就全停住,她怔了!

从君九辰说要帮她敷药开始,她顾着怕疼就没意识到自己的脚丫子也得上药,这时候才想起来。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男人碰她的脚!

“不要!”

孤飞燕要缩回脚,君九辰却捏住她的脚踝,不悦冷声,“别动!”

孤飞燕的声音比他还不冷,“男女授受不亲,你才不是真想帮我,你是耍流氓!”

君九辰微微一怔,真就松手了。

孤飞燕着急着要缩回脚,可是,君九辰却很快又捏住她的脚腕,摁住。他声冷如冰,犹如命令,“没时间让你耽搁,尽快把手脚养好,接下来多的是药得你来验。”

孤飞燕就知道这家伙没那么好心,白白帮她!

她冷冷说,“不必你操心, 这件事我不是帮你,是帮靖王殿下,我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你给我放手!”

君九辰不放。

孤飞燕使劲挣扎,君九辰握得更紧了,孤飞燕更加使劲,“放开,臭流氓,你再不放开,我喊人了!”

君九辰一言不发,最后竟将她整个后脚跟包在手心里,握紧,让她的腿无法施力,动弹不得。

孤飞燕虽一直喊,却始终没敢大声,更不敢真把人喊过来。最后她只能别过头去,眼不见为净!她在心里头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想办法让靖王殿下知晓这家伙的存在!

比起那只多次推锅给她的老狐狸,这家伙要可恶一百倍!

君九辰才不会理会孤飞燕的脾气,他缄默着,仍旧像刚刚一样,观察她脚趾的伤势。只是,不同于刚刚,这一回,他看着看着,视线却不受控制地往上移。

他发现孤飞燕这莲足,小巧秀美,白嫩可人,很美。

渐渐地,他的注意力竟不自觉落到自己手里。此时此刻,她的后脚跟就被他握手心中,圆润、柔软、细腻。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女人的脚,也是第一次碰。

他强势之后,心里头也是猝不及防的,除此之外心头上似乎还浮出了点什么,道不清楚说不明白。

他犹豫了,可最后,还是继续涂药。

不比手指,脚趾趾缝小,他的指腹一伸入,孤飞燕就疼了。孤飞燕一开始还暗暗咬牙,安静地强忍着,可终究忍不住,颤了。

君九辰这才开口,“你别动,我就轻点。”

孤飞燕没回答。

君九辰还是放开她的脚跟,一手轻轻拨开她的脚趾,另一手才来敷药。孤飞燕回头看来,竟鬼使神差得没动弹,不自觉轻咬了下唇,七分恼,三分羞……

第77章 听好记好,我要你

君九辰是缄默的,孤飞燕也没说话。

两人同塌而坐,孤飞燕就这么一直将脚搁在君九辰腿上。

一世安静,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他们两人像是新婚的青涩小夫妻,在这安静中,静好成了一副画作,隽永美好。

当君九辰帮孤飞燕处理好所有伤,屋内的气氛都还是安静的。孤飞燕看着他那双修长好看的手都是药膏,她心里竟有几分歉意,连自己都不可思议。

她正要开口,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君九辰迅速清理下了东西,要走,孤飞燕急急问,“喂,你是不是八皇子?”

君九辰都到窗边了,却又回头看来,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要在这儿过夜?”

孤飞燕也没回答,反问,“怎么,你还要来呀?你就是八皇子吧?”

君九辰没理睬她了,转身逾过窗台,便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见了。孤飞燕并非第一次见识他这种速度,也算是见怪不怪了。她想,这家伙的速度那么快,估计连靖王府都敢闯了,她日后还是小心点。

门外来的是婢女,给孤飞燕送来了一床新的被子。

婢女毕恭毕敬的,“孤药女,这么晚了,您先歇息,待大将军回来了,奴婢再叫你。”

孤飞燕点了头,却只是靠在床榻上小憩,并没有真睡。她原以为程亦飞会三更半夜才回来,然而,一个时辰左右,程亦飞就回了。

这么点时间,就只够他来回一趟吧。

孤飞燕担忧地问,“怎么样?”

程亦飞风尘仆仆,答说,“人和药包交给大理寺了,我没见着靖王殿下,也没见着皇上。”

孤飞燕又道,“可知晓皇上的态度?”

“我去了宫里才知道靖王殿下压根没进宫,还留在大理寺秘密审了几个药工。” 程亦飞的表情那叫一个遗憾,“早知道我就不进宫了!”

孤飞燕也是意外的,“那,那大皇子呢?”

程亦飞答道,“大殿下在御书房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皇上不见他。靖王殿下若不过去,估计他等到天亮都没戏。我出宫的时候,听说韵贵妃也赶过去了。”

想起君曜晟在大理寺那心急的样子,孤飞燕就忍不住偷笑。她暗想,大皇子和韵贵妃就算见着皇上也没有用,这案子还没完呢,待真相大白,怀宁公主是逃不掉的!

程亦飞狐疑地问,“小药女,你笑什么?”

孤飞燕不敢说,只敷衍,“笑你,那么着急结果扑空了。”

“好呀!你敢笑话本将军!”

程亦飞突然倾身逼近,大手抬起孤飞燕的下巴,只是,刚要调戏她,却又突然停住,放开了。他不甘心地说,“小药女,这账本将军先记着,三个月后,跟你算!”

孤飞燕嗤之以鼻,懒得回答他。

程亦飞看似挺乖张不羁的,却还真是原则性极强的人,他碰都没碰孤飞燕一下,从榻上到轮椅,再到马车,全让婢女来。他亲自将孤飞燕送到靖王府后门,确定周遭没人了,才让孤飞燕下马车。

孤飞燕正要敲门,程亦飞却突然在她背后低声,“小药女,本将军跟你说件认真的事,你把每个字都听好,记好。”

什么事情要这么认真?

孤飞燕要回头,程亦飞却拦下,他语气较真,低声,“小药女,本将军要你。祁家那份婚契我不管,三个月后,我去孤家下聘娶你!”

其实,他不确定自己为何要她,却知道自己一定要。或许,在军中跟娘亲说要她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想法吧?

他从来没有这么心疼过一个女人,他想,给她一个将军夫人的身份,给她数十万大军当靠山,她就不必遭这些罪了吧?

程亦飞说罢,立马用力敲了靖王府的后门,“砰砰砰”的,特别响。

孤飞燕大怔,许久,她才回头看来。

程亦飞已经回到马车上了。他大大咧咧地坐着,一手拿着短鞭,一手放在曲起那腿的膝盖上,姿态吊儿郎当的。一见孤飞燕看过来,他就笑了,玩世不恭,肆意不羁。

孤飞燕看得都有种他是跟她开玩笑的感觉。可是,他刚刚的说话声分明是认真而严肃的。

“程亦飞,你开……”

孤飞燕的话还未说完,后门就打开了,几乎是同时,程亦飞甩下鞭子,驾车而走。

来开门的是夏小满,孤飞燕自是不想多言。

夏小满看着马车远去后,才朝孤飞燕看来,那尚带稚嫩的小脸特别狰狞恐怖。

孤飞燕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夏小满盯着她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臭丫头,你以后若再不听本公公的话,擅自离府,本公公一定要你好看!”

孤飞燕一脸莫名其妙,“发生什么事了?”

夏小满哼了她一声,也不回答,背着手就大步走了。很快,芒仲就凭空出现,将孤飞燕推进门去。

孤飞燕问道,“满公公这是怎么了?”

芒仲一开始是不敢说的,在孤飞燕一而再追问之下,才偷偷说,“殿下回来找不着你,罚了他半年的例钱。”

“这这这……”

孤飞燕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夏小满可是个精细鬼铁公鸡呀,被罚例钱这不是割他的肉吗?怪不得他会狰狞成那副模样。

只是,殿下这罚得未免也太重了点吧?

孤飞燕连忙问,“殿下回来了是不?他找我是有急事?跟案子有关吗?怎么不派人去程府?”

芒仲道,“殿下也没说,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孤飞燕好不意外,“殿下不进宫了吗?”

大皇子还一直等着呢,靖王殿下居然回来睡觉了?这未免也太任性了吧?

“这个时辰皇上也睡了,怕是吵不得。”芒仲一边解释,一边在心里头嘀咕,“殿下还不是急着去找你,要不能耽搁到这么晚吗?”

孤飞燕原本还想问一问靖王殿下明日何时会起,然而,想到吴公公已经被送去大理寺了,她便作罢了。明日大理寺的人自会来禀,她还是继续装傻,静等明日的案情的变动吧。

到了明玥居门口,芒仲忍不住劝了一句,“孤药女,靖王殿下不喜欢府上的人到处乱跑,你要没什么非常大的事最好别出去。殿下不喜欢,小满也不好交代。”

孤飞燕颇为疑惑,她进靖王府的时候,夏小满只警告过她府内哪哪哪不许踏入,并没有告诉她靖王殿下不喜欢他们外出呀!

不过,她还是答应下来了,“我记下了。”

话刚说完,夏小满就突然从屋内开门出来,吓了孤飞燕和芒仲一跳。

孤飞燕怯怯地问,“你,你……”

夏小满没好气说,“这两日咱家伺候你,殿下说赏你一个奴婢使唤,过阵子才来。”

看着夏小满憋屈的样子,孤飞燕还未笑,芒仲就先忍不住捂了嘴……

第78章 随行,被器重了

孤飞燕本疲得很,可是,一闭上眼,既想起臭冰块那认真的模样,又想起程亦飞那桀骜不驯笑容。向来没什么心肺的她居然失眠了。

翌日。

孤飞燕醒来的时候,君九辰已经进宫了。她乖乖待在明玥居,一边等消息,一边养伤。

午后,她没听到宫里头的消息,反倒等来了原主的二叔和二婶的探望。

当然,这二位半步也进不了靖王府,只能在后门等着。门卫来报了夏小满,夏小满无比嫌弃,却还是告知了孤飞燕。

孤飞燕想也没想就让夏小满去拒了。孤家这对趋炎附势的夫妻无疑是见风头不对,弃了祁家来讨好她了。她才没闲功夫奉陪。他们的账,她先记着,回头有空了再去算。

夏小满又多了一嘴,孤飞燕才知道她在大理寺公堂上现场鉴药的事传遍了皇城内外,可她的口碑还是极差。有不少人说她是踩了狗屎运恰好熟悉六丹商陆而已,还有更多的人说她就算有能耐,也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连御药房那些内行人都说她这种女人就算有本事,医德也不会好的。

夏小满一脸幸灾乐祸,“不守妇道,活该!”

孤飞燕原本还想私掏腰包给夏小满补上半年的例钱,听了这话,她只甩了他一句,“妇道值几个月例钱?”

夏小满跟个孩子似的,气得想打人。就在这个时候,门卫又来了,“禀满公公,祁家军几位副将带了一群兵来,全跪在大门口帮祁家喊冤。为首的说是没见着殿下,就不起了!”

孤飞燕和夏小满都意外了。

不用孤飞燕说,夏小满就推着她,抄了小路以最快的速度往大门赶。两人在大门边的小机关偷窥了下,只见门外跪了一排人,为首的副将皆穿镶有祁家标志的铠甲战袍,士兵们全着正式军衣,却没有任何一人佩戴武器。而周遭,早就围满了老百姓,一片议论。

这帮人敢为祁家上门来喊冤,应该是案子有什么进展了。

孤飞燕心下是有猜测的,但还是让夏小满去打听。夏小满派人入宫请示靖王殿下后,便亲自去了大理寺。

夏小满带回了两个大进展,第一是吴公公和简药师有牵连,两人都涉案了程亦飞的劫药案;第二是仵作怀疑简药师是被杀,而非自杀,目前还在做最后的验证。

第一点孤飞燕是非常清楚的,而第二点她太意外了。她没想到在已有两个口径一致的证人情况下,靖王殿下还会这么快就怀疑简药师,这么快就查到疑点。

有了这两个进展,怪不得祁家军会来喊冤了。看样子祁家父子被禁足在府里,消息还是非常灵通的。

晚上,从宫里头回来的人不仅待会了靖王殿下的交代,还带回了八卦。对于大门口的事,靖王殿下就交代了四个字,“不必理会”,而八卦可多了。

譬如,怀宁公主被韵贵妃严厉禁足,除了仆人,哪怕公主皇子们也都见不着她;譬如,昨夜大皇子和韵贵妃在御书房门口等了一夜,今早靖王殿下去了,他们才知道皇上昨夜睡在寝宫;譬如,大皇子提议着急群臣一起商议药膳案,被皇上骂得狗血淋头等等。

两日之后,君九辰终于回府了。

孤飞燕的伤已痊愈,她一听得靖王殿下回来的消息,立马兴冲冲地奔去寝殿。她还没到门口,就看到靖王殿下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刚沐浴过,换了一身月牙白的便装,墨发只用一根白玉簪半绾,整个人显得特别清冷,比起着玄衣时还要多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孤飞燕对药草味特别敏感,距离不算近,却还是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气息。他平素寒毒没发作,都喜欢泡药浴,她是知道的。

君九辰一出门就看到孤飞燕了,只是,他当没瞧见,大步往外走。

孤飞燕犹豫了下,连忙绕了路,赶到前面的路口。见他快来了,才突然跑出来,假装偶遇。

她恭恭敬敬的,“奴婢,拜见殿下!”

君九辰将一切看得透透的,道了平身,却没有止步。

孤飞燕连搭讪的话都想好了,“殿下近来可好?药矿石可有下落了?”

明明是两个问题,君九辰就答了后面的,“还没。”

他腿长,走得快,孤飞燕三步并作一步才勉强追上,“殿下,药膳之案若不是您,奴婢怕是早没命了,更没机会验药以证清白。”

她说着,连忙抢到他面前,福身,“奴婢等您很久了,特来谢恩。”

其实,孤飞燕真正想说的是她比大药士还熟悉赃物六丹商陆,她等两天了就盼着他能带她去大理寺协助调查。只可惜,她不敢表达得太直接。

君九辰这才止步,看了看她的双手,道,“恢复得挺快。”

孤飞燕嘿嘿笑,“多亏太医良药。”

君九辰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才道,“你也算半个本王的人,他们冤枉你,欺的是本王。这种事,你就不必谢恩了。”

孤飞燕第一次听靖王殿下说这么长的话,感觉话题都被他谈死了,继续不下去。她只能无奈地福身,“是,奴婢遵命。”

君九辰大步从她身旁走过,她那小脸都渐渐耷拉了下来。然而,君九辰还未走远,就丢来一句,“你既熟识六丹商陆,就随本王走一趟吧。”

孤飞燕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像是重新绽放的花朵,笑得好不灿烂。她就知道,靖王殿下是明白人!

“是,奴婢遵命!”

她兴冲冲地跑过去,没敢超过君九辰,也没敢跟他并肩,就屁颠屁颠跟在他背后。她期待第二审已经很久了,今日的大理寺,必有好戏!

孤飞燕和君九辰抵达大理寺时,大理寺大门口已经围满了闻讯而来的看客。公堂上,大理寺各级官员都就位,祁家父子也已经到场,都跪在堂中。只见祁大将军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一样,苍老憔悴,而一贯注重形象的祁彧都满脸胡子,十分狼狈。

众人见靖王殿下只带了孤飞燕过来,都是意外的。毕竟,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靖王殿下外出,身旁带女仆。没有人知晓真相,大家都以为孤飞燕是因为上一次的表现得到靖王殿下的刮目相看,被器重了。

一时间,无论是公堂里的大臣们,还是堂外那帮老百姓都羡慕嫉妒恨呀,尤其是……女人!

祁彧偷偷抬头朝孤飞燕看来,心里头早就已经后悔……

第79章 预测,她会晋升

公堂内外,所有人都行跪拜大礼。

孤飞燕跟着君九辰背后走,在俯首贴地的人群中穿过,一股自豪之情便油然而生。跟着靖王殿下混就是不一样,她又一次庆幸那个臭冰块没收他。

今日,君九辰并不主审而是旁听,他将主审席交给了大理寺少卿龚大人,也正是主审程亦飞劫药案的那位。

君九辰一入座,孤飞燕便乖乖地走站到他背后去站着。

不似在主审席上的姿态庄严,今日的君九辰姿态随意多了,怎么看怎么优雅。他一边令人众人平身,一边偏头朝大药师看去,问道,“南宫大人,本王让孤药女来协助你,如何?”

“殿下英明!”

大药师毫不犹豫地认可,还不忘将孤飞燕夸一顿,“孤药女学识深厚,见多识广,经验丰富,技艺精湛,德医双馨,能得她协助,乃下官之幸!”

君九辰是满意的,他点了点头示意衙卫给赐孤飞燕坐。

众人刚刚才意外了一把,这下更加意外,便都面面相觑起来。聪明人都看得出来,靖王殿下不仅是认可孤飞燕,而且大有要捧她,栽培她的心思呀!这案子结束后,孤飞燕绝对是要晋升的。说不定会连跨几级,成为大药师的接班人。

程亦飞今日也在旁听席上,视线就没离开过孤飞燕。他心里正暗暗替她骄傲,靖王殿下也认可小药女,那他就绝对不会看走眼了。

孤飞燕可没有想得那么复杂,她就高兴着靖王殿下能给她这个参与好戏的机会。

龚大人拍下醒木,正式开堂后,吴公公就被押上来。

同在程亦飞地牢里一样,吴公公垂着脑袋,毫无生气,像是个连活路都放弃的人。

龚大人大声道,“吴贯,本大人问你,你为何擅自离宫?是否畏罪潜逃?”

吴公公跪着,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龚大人又道,“本大人再问你,你收买简药师,外通刺客,拦截程大将军的救命药,是受何人指使的?”

吴公公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个罪名,他先是一愣,很快就抬起头来,大喊,“冤枉!”

简药师确实是他的人,可是,他和简药师都跟劫药案一点关系都没有呀!当初孤飞燕送的药包正是他们偷偷掉包的,怎么不可能去劫的呀!

这是怎么回事?

龚大人质问道,“怎么,终于肯说话了?你冤枉?你若冤枉,你为何要逃出宫?你身上那些药材是怎么来的?”

吴公公之所以逃,倒不是怕被查出来,而是主子要求他撤。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人逮回来,更没想到那人会将他丢给程亦飞。他不知道那个假面黑衣人是谁,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黑衣人为何要将他丢给程亦飞。

听了龚大人这么质问,他才恍然大悟。

那黑衣人是要借程亦飞劫药案,将他和靖王殿下药膳案牵扯到一起呀!换句话说,那个假面黑衣人盯他很久了,早就知晓他是细作。

吴公公明知自己一开口就会有很多事情解释不清楚,可是,他不开口喊冤,便是默认了这罪名啊!

他终于慌了,解释说,“龚大人,奴才冤枉啊!这么大的罪,奴才可担不起!奴才没想逃!奴才就是半年前欠了一大笔赌债,这……这一时糊涂就偷了御药房的药想去抵债。”

龚大人也不反驳他,大声道,“来人,将那两个刺客带上来。”

两个刺客一过来,都一口咬定是吴公公收买了简药师,获知送药路线,再透露给他们的。

吴公公都没怎么关心过劫药案,压根不知道大理寺已经抓到刺客了。他愣了一下,立马跟两个刺客争辩起来,而两个刺客态度坚决,寸步不让。很快,三人就吵成一团了。

孤飞燕看着,暗暗感慨,臭冰块这两个替死鬼未免也太会演戏了吧?她往门外人群看去,心想,那个家伙应该躲在暗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吧?

就在不远处,君九辰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吴公公他们,还真就是在欣赏。

龚大人并没有让他们争吵太久,很快就拍了醒木,呵住。他道,“吴贯,你还敢狡辩,本大人今日让你心服口服。”

龚大人朝大药师看了过来,大药师立马起身,认真说,“本大人这两日已经令人详细查明,近三个月来,御药房库房不曾丢失药材。”

吴公公握紧了拳头,无法可反驳,更加慌张。

龚大人又道,“来人。将那赃物取来,让南宫大人检验!”

衙卫立马将吴公公的包裹呈上,当众打开。孤飞燕瞥了一眼,发现里头的东西一样都没少,有药方也有药材。

大药师将所有东西取出来,一字排开后,才开始检验。很快,大药师就震惊了,“禀靖王殿下,程大将军,龚大人,几味药材都十分蹊跷,混乱搭配,不像是治病之方。这几味药皆是稀罕之物,数十年方能出一株……”

话到这里,程亦飞就打断了,“呵呵,听闻六丹商陆亦是稀罕药,比起这些呢?”

大药师连忙回答,“算是同品阶之药,价格皆不菲。”

这话一出,跪着的祁家父子就都激动了,祁大将军一时忍不住,朝君九辰磕起头来,“靖王殿下,吴公公区区一个奴才何来如此名贵药材,他同简药师就是一伙的!他们一定是受人指使要害我祁家,祁家冤枉啊!”

吴公公更慌了,他都顾不上喊冤,焦急地寻思要如何狡辩。这时候,程亦飞又开了口,这一回,他的语气相当不客气。

“虽同为稀罕药,呵呵,倒也不能算是物证,硬同简药师那六丹商陆牵扯关系。祁世明,有人问你话吗?谁准你开口的?”

程亦飞相信孤飞燕的话,相信吴公公跟药膳案有牵扯,药膳案还另有真相。所以,他愿意配合,愿意给祁家机会。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完全相信祁家的无辜的!

祁世明若是安安静静的,他倒还勉强忽略。可是,祁世明一出声,他就忍不住了看过去,就忍不住想起父亲的死,仇恨早就布满眼眸。

他暗暗庆幸,这案子的最大受害人是靖王殿下,若换做是其他人,他也无法确定皇上是否还会继续偏袒祁家了!

面对程亦飞的羞辱,祁大将军好祁彧心中皆是恼怒,可惜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并不敢对程亦飞大声说话。毕竟,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药膳案能跟程亦飞的劫药案关联上了。

祁大将军没再做声,憋屈地低下头。

这时候,君九辰要了口,“南宫大人,那药粉是何物,也是稀罕物吗?”

一听这话,孤飞燕就来了精神,嘴角悄无声息地勾起一抹狡黠,她这一趟就是为验这包药粉来的。靖王殿下的眼力真真的好呀!

她忍不住朝君九辰看去,越看是越顺眼顺心,心旷神怡。

君九辰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忽然回头看了过来……

第80章 嫌疑人换人了

君九辰突然回头,毫无预兆地同孤飞燕对视。孤飞燕吓了一跳,那双一直眯着笑的眼睛瞬间瞪大,吓着了。

君九辰的眼神变得疑惑,无疑是在询问她,她在干什么?

孤飞燕哪敢回应他,她就这么瞪着眼睛,僵着表情,缓缓地转过头朝堂中看去,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君九辰暗暗纳闷,这丫头明明非常聪明,怎么有些时候看起来就这么傻呢?

他也没再追究,认真听大药师禀告。

“禀殿下,此药粉包含了多种参类药材,有十至百龄的人参,也有三七,羽叶,节竹,商陆……”

如孤飞燕所料,大药师念完了一堆名字,并没有提到“六丹商陆”这四个字。最后,他断定这药粉是毒药。

龚大人立马质问,“吴贯,你这些药材从何而来?此毒药,又作何用?你同简药师到底有何关系?”

吴公公对大药师的判断也是早有预料,他既敢把六丹商陆带身上,就不怕被查。

他已经找不到什么借口解释这些药的来源了,索性就什么都不解释!他铁了心不说话,就算被上极刑也不开口了!

那两个刺客的口供只能证明他和简药师有牵扯,却证明不了他跟药膳案有牵扯。而这些药材,跟六丹商陆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也证明不了什么。

他被供出来顶多是有嫌疑而已,顶多是减缓祁家被定罪的进程罢了。只要他不说出真相,祁家就永远要被禁足,待查!

祁程两家可谓天炎皇帝的左臂右膀,这十年来,天炎皇帝一直维持着两家势均力敌的局势。主子布了这么久的局,就是要打破这个稳定的局面。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坏主子的好事!

“吴贯,回答本官的问题!”

“吴贯,你到底说不说?你莫不是默认了?”

……

由着龚大人质问,吴公公非但不理睬,还低下头沉默,决心坚定。

龚大人用力拍了醒木,怒声,“吴贯,本官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答不答?你若再不答,休怪本官不客气!”

孤飞燕正要站起来,这时候,两个衙卫带来了一具尸体,仵作走在前面,一进公堂便道,“禀靖王殿下,小的已经验明,简药师系被人勒杀,后伪装自杀假象,并非上吊自杀!”

这话一出,众人便都震惊了!

审吴公公审了那么久,都只能证明吴公公有嫌疑,案情可能有隐情。而仵作的验尸结果一出,便证明了这案子绝对有隐情了!

简药师留下遗书供出祁家才自杀的。

如今证明她是被杀,这就说明她的遗书自是假的!换句话说,有人杀了简药师,污蔑祁家呀!

祁大将军和祁彧不约而同抬起头来朝君九辰看去,又惊又喜。

“靖王殿下,冤枉,祁家是冤枉的!殿下明鉴!”

“靖王殿下,有人要陷害祁家,冤枉啊!我姐姐是冤枉的!”

……

都已经铁了心不想抬头的吴公公又不自觉抬起头来,一脸震惊。

怎么会这样?

他离宫的时候,非常清楚地传达了主子的意思,命令简药师指认祁家之后,上吊自杀。简药师怎么可能会是被人杀死的?

仵作会不会验错了?

怎么会这样?

孤飞燕早就从夏小满那得到这个消息,她并不意外。只是,仵作这么快就来了,她也不着急验药了,她很乐意压轴。

君九辰并没有理会祁家父子,龚大人只能示意他们先安静。仵作当场分析了尸体的伤口,证明简药师的死确实是他杀。

仵作一解释完,祁大将军就再也忍不住了,大呼,“冤枉啊!祁家冤枉啊!真凶是怀宁公主!简药师是怀宁公主杀的,一定是!”

事关祁家存亡,即便是以下犯上,祁大将军也豁出去了。

终于,大家都想起了几日前,也是在这里,祁馥芳疯了一样大喊真凶是怀宁公主,说六丹商陆是怀宁公主让简药师找来的,说怀宁公主告诉她服用六丹商陆无大碍,说自己只是帮怀宁公主而已。

这下……

怀宁公主的嫌疑最大了!

怀宁公主为了怕简药师供出自己,所以灭了口?

龚大人当然想起了这一茬,他都不敢审下去,抹了一把冷汗,连忙从主审席上下来,毕恭毕敬地走到君九辰面前。

“靖王殿下,如今看来,此案另有隐情。要不……”

龚大人想说先休息片刻再继续,毕竟,涉及到怀宁公主,这事就尴尬了。

然而,君九辰重重拍了桌子,怒声,“来人,传怀宁公主!”

听了这话,乔装躲在人群里的大皇子差点腿软!

要知道,简药师的遗书是他写的,简药师是他亲手杀的!

那日,他得知六丹商陆是致命之药后,便立马猜到简药师骗了怀宁。他去审了简药师,简药师却守口如瓶,他最后只能将她杀了,伪造证据,把一切推给祁家。

他原想着已经有陈三元和李葛存这两个证人了,靖王应该会结案了吧?哪知道,会冒出一个吴公公来。然而多了一个吴公公,他倒也还不急,还想着或许能查到真凶。

他哪知道仵作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验出真相来!那天晚上见父皇的时候,君九辰压根就没有提这件事!

怎么办?

怀宁若获罪,他必要受牵连!

再者,若靖王再追查下去,万一查到简药师是他杀的,那他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到时候,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他是为包庇怀宁公主才这么做的,大家只会相信怀宁公主是受他教唆的!

这一刻,大皇子真真气得想宰了怀宁公主。

公堂里安安静静的,无人敢多言,就连祁家父子都不敢喊了。毕竟,靖王殿下拍了桌子。

君曜晟看了一眼,告诉自己必须冷静。怀宁现在只是嫌疑最大而已,并没有被定罪。简药师已经死了,只要他不被查到,就不会有证据的!

他正要回宫,这个时候,却听孤飞燕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公堂的寂静。

她说,“靖王殿下,奴婢有一事要补充。”

君九辰冷冷道,“说!”

孤飞燕一边往放置药材的案几走去,一边说,“大药师刚刚验药的时候,漏了一样药材没验出来。”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还在怀宁公主的嫌疑上,并没有多少人在意她这话。

君九辰却冷冷问,“何物?”

孤飞燕拿起那包药粉,认真说,“六丹商陆。奴婢可以当场证明,这份药粉里藏有六丹商陆!”

这下,几乎有所有人都朝孤飞燕看过来,又一次被震惊到了。

不得了啊!

若吴公公手上有六丹商陆,吴公公又跟简药师牵连,莫不是,吴公公也是怀宁公主的人?

那么!

两个刺客指认被吴公公收买,劫持程大将军救命之药一事,也是怀宁公主的意思?

怀宁公主一个姑娘家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呀!

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怀宁公主的亲哥哥,大皇子君曜晟。

门外,君曜晟脸色惨白,双腿仿若灌了铅一样,动都动不了……

第81章 真正的高手

案情转变得令所有人都感到惊吓,寂静中公堂内外早已经哗然成一片。

很快,君九辰的声音就让所有人都立马安静。

他说,“马上验!”

吴公公是他抓的,那包药可不是他栽赃的。他今日只是让孤飞燕来凑凑热闹,并非真的要她协助大药师,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又给他惊喜了!如果能验出吴公公手上有六丹商陆,这案子就更好办了。

“遵命!”

孤飞燕说着,特意朝吴公公看了去。

吴公公早就盯着她看了,他表情复杂,有震惊也有怀疑。孤飞燕能看出药粉里有六丹商陆已经让他很不可思议了,何况还能验证?她要怎么验证?

吴公公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主子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完全混合在一起的药粉给分解了!

他不得不怀疑,孤飞燕其实并没有瞧出六丹商陆,她之所以这么说极有可能是故意在试探他,给他设陷阱。

吴公公三思之后,决定继续沉默。他要看一看,孤飞燕怎么继续下去。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道,“南宫大人,奴婢还需要一套碾子、药臼、筛子,还有你刚刚验出的参类药材各一份。”

她要做什么?

吴公公暗想这丫头怕是在装神弄鬼,故作玄虚吧!大家也都好奇起来,南宫大人不敢耽搁,立马令人衙卫去准备。

没多久,孤飞燕要的东西就全都备齐了,她一一检查无误之后,将所有东西在长桌上一字排开,向大家一一介绍那十几味参类药材,以保证自己没有动什么手脚。

随后,她便当众将所有药材制成了药粉,反反复复碾,筛,捣。只见她的手法娴熟老练,动作如行云流水,快却不失优雅。

君九辰看着她的手,还是颇为满意的,至于是满意她的手法,还是满意她的伤好了,这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过了一会儿,孤飞燕就将所有药材全都制成药粉,展示给大家观色泽,闻气味,抚手感。而后,她将所有药粉混合在一块,又反复捣筛了三遍,最后得到了一堆质地均匀,颜色一致的药粉。

这份药粉,同吴公公那一份看起来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她将两份药粉呈到君九辰面前,认真说,“靖王殿下,请过目。”

君九辰瞧了一眼,并没有瞧出什么异样,他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

孤飞燕并没有忘记另一个受害者,程亦飞。她端着药粉,走过去,“程大将军,请过目。”

程亦飞是欣喜的,都要冲她笑了却突然意识到彼此的身份,只能作罢。他瞥了一眼,也没说话。

孤飞燕又将药粉呈给龚大人和几位陪审大人,所有人都没有看出药粉的诧异。这个时候,龚大人忍不住开口,“孤药女,这两份药粉……有何区别?”

孤飞燕浅浅而笑,“婢女这就验证,还请龚大人找三只兔子来。”

兔子?

这话一出,大家便都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她这是要试药效,确切的说她这是要试毒!刚刚南宫大人说过的,这药粉是剧毒。

这个办法,真妙呀!

吴公公意外了,他还真没想到除了分解药粉之外,还有这么个迂回的办法来证明药粉成分。他眸中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欣赏,然而,他并不害怕。

他亲自配制出来的药还能不了解吗?就算少了六丹商陆,毒性也不会有太明显的差别,服用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小丫头确实有本事,也够聪明,只是还称不上高手。药毒是一家,真正的药学高手必是对毒也了如指掌的!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衙卫就送来了三只活兔子。

孤飞燕先抓了一只,灌入吴公公的药粉,不过片刻,只见原本还活生生的兔子突然躺倒,四肢剧烈抽搐,没一会儿便七窍流血而亡了。

众人皆是唏嘘,吴公公这药果然是剧毒呀!

孤飞燕表情淡定,又抓来一只兔子,灌入她刚刚配制的药粉。这下,偌大的公堂便安静了,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那只兔子看。

只见这兔子先是蹦了一下,却也很快就躺倒,四肢抽搐,七窍流血,跟第一只兔子的中毒反应,简直一模一样!

这……

本就安静的大堂变得鸦鹊无声。吴公公十分自信,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而门外,还未离开的君曜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想,能少一项罪名也是好的呀!

龚大人开了口,“孤药女,这毒性一模一样。两份药……有何区别?”

孤飞燕没有回答,而是将两只死兔子的耳朵翻起来。不必她提示,众人很快就看到两种兔子耳根处的不一样!

服用孤飞燕药粉的那只兔子,耳根处并没有什么异常,然而,服用吴公公药粉的那只兔子,耳根处竟浮出了好多黑色的小颗粒,明显也是一种中毒迹象。

这!

吴公公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怎么会有这个中毒迹象?他竟然不知晓。而他都不清楚的,孤飞燕居然知晓!

所以,这丫头会毒术?而且比高明?

这个臭丫头不就是个小药女吗?到底有多深藏不露呀!

孤飞燕当然会毒术,而且还是凭借超高的天赋自学的。此时此刻,她仍是一脸认真,甚至有些严肃,她道,“靖王殿下,奴婢能否借赃物六丹商陆一用。”

君九辰说,“准了。”

孤飞燕只取了一小节六丹商陆,当众制成粉末状,而后加入她刚刚配制的那些药粉中,又是一番捣筛,很快就得到了一份新的药粉。这新药粉在外观上同吴公公那份依旧相同。

孤飞燕没耽搁,立马拿新药粉喂最后一只兔子。结果是非常有说服力的,那兔子七窍流血后没多久,耳根处也浮出黑色的小颗粒,颇为恶心。

真相,再明白不过了!

吴公公的药粉真的含有六丹商陆!

他和简药师是一伙的,他们既要谋害程大将军的性命,又要谋害靖王殿下,到底是何人指使他们的?

真的是怀宁公主吗?

孤飞燕拍了拍手,一个字都不没有多言,回到座位上去。吴公公盯着兔耳朵,迟迟没缓过神来。门外,君曜晟早就不见了。

“嘭!”

龚大人用力拍了醒木,怒声,“吴贯,你好大的胆子!”

龚大人也就敢说这么一句,他着实不敢审下去。要知道,简药师被杀,祁家声称怀宁公主是主谋,那么,这案子要继续审,那便是质问吴公公是否被怀宁公主收买了!

龚大人又朝君九辰投来询问的目光,君九辰却没有质问吴公公,而是冷冷道,“怀宁公主还要多久才到?”

怀宁公主被囚在宫中,来大理寺的时间算得出来的。

衙卫立禀,“半个时辰左右。”

君九辰点了点头,“等!”

第82章 怀宁公主哭了

君九辰并没有让退堂休息,所有人都没敢动,安安静静等着。

君曜晟几乎是拼掉半条命,才赶到宫门口,拦下押送怀宁公主的马车。

他毕竟是大皇子,官差即便有靖王的命令,也不敢不客气。

君曜晟假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询问了一番才道,“本皇子跟公主走一趟,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污蔑公主!”

他说罢便径自上了马车,几个官差相互看了看,都不敢阻拦。

官差抓人的时候,早就跟韵贵妃交代清楚案情。怀宁公主也是知晓的,她已经在马车上哭很久了,一见亲哥哥上车,就立马扑他怀里,哭得更凶了。

“哥,你要救……”

她这话还未说完,君曜晟就沉声打断,“小声点,你还嫌麻烦不够大吗?”

怀宁公主这才压低声音,焦急地问,“哥,怎么办?父皇会不会杀了我?我会不会连累你和母妃呀?”

“你已经连累了!”

君曜晟犹豫了下,便将自己杀简药师做伪证的事情说出来。这事,他连母妃都没告知,本想隐瞒到底的。这种时候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怎么是你?”

怀宁公主好不意外,她也是在得知六丹商陆有毒后,才明白自己被利用了,才明白这件事幕后有一个真凶。她一直以为简药师是真凶的人,故意自杀留下证据要污蔑祁家的。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君曜晟,忽然惊声,“你就是真凶!你……”

君曜晟急急捂住了她的嘴,差一点没忍住就将她掐死了!

“死丫头,母妃没生脑子给你吗?”

他怎么可能是真凶?他就算要靖王的命,也不会扯上程亦飞和祁家!他杀简药师还不是为了给她差屁股?她居然敢这么猜测!

怀宁公主被亲哥哥的暴怒给吓得不敢乱动。

君曜晟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低声,“怀宁,你记好了,待会到了公堂,你就自首,把真相都说出来,你记住,一定要说明你并不知道六丹商陆有毒。至于简药师的死,你替我认了,你就这么说……”

怀宁公主吓得不止不敢乱动,连呼吸都差点停掉。半晌,她才摇头,使劲地摇头,“我不要!”

君曜晟眯起了眼睛,警告道,“你若全不担下来,靖王万一查到我头上,咱们都没戏!你全担下来,至少,我和母妃还保得住你,还能在父皇面前替你求情。你自己看着办!”

怀宁公主怔住了,她看着君曜晟迟迟没说话,眼泪像是决堤了一般,汹涌而出。

最后,她大哭出声,“哥,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呜呜……我真的后悔了!”

世间岂有后悔药?

怀宁公主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答应君曜晟的要求。抵达公堂,君曜晟绷着脸,先于怀宁公主走进入。

怀宁公主的两只眼睛哭得跟兔子眼似的,十分狼狈。她一进大门就看到祁家父子跪在公堂正中央,见他们回头看来,她立马就低头,恨不得转身就跑,可惜,她不能。她只能一步一步走过去。

孤飞燕正在玩手指,一见到怀宁公主,就双眼放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见了什么宝贝。

她嘴角勾起笑意,心道,“终于来了。”

君九辰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她,特意停住。他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她那表情,竟有些忍俊不禁。

当然,他很快就收回视线,冷冷道,“来人,将祁馥芳押上来!”

怀宁公主来了,祁馥芳当然也该来对质了。

怀宁公主一听这话,回想起之前祁馥芳被押下去时的疯狂木有,她更害怕了,忍不住朝一旁的君曜晟看去。

君曜晟就怕她看他,他强作镇定,故意大声说,“怀宁,皇兄相信你的是无辜的。你放心,你九皇兄也会替你住处公道的。”

怀宁公主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她低下头,也不想再看君曜晟了。

没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大笑,众人回头看去,竟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祁馥芳。

只是,她非常不对劲。

她披头散发,走起路来左摇右摆,似乎……似乎疯疯癫癫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议论,怀宁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不敢往下想,脸色煞白。忽然,祁大将军起身来,箭步冲过去,“馥芳,你怎么了?”

祁馥芳像是被吓着了,连忙往衙卫背后躲,“走开!你们都是坏人!你们跟怀宁公主都是一伙的!你们要害我,害祁家!”

这……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住了。

天啊!祁家大小姐这……莫不是疯了?

祁彧也冲了过来,“姐,你怎么了!这爹爹呀!你不认得爹爹了吗?”

祁馥芳更加害怕,拉着衙卫要往外走,“快逃,你们是怀宁公主的人,他们全都是怀宁公主的人。”

君九辰也是意外的,冷冷问,“怎么回事?”

衙卫连忙回答,“禀殿下,祁大小姐被关的那天就有点不对劲了,这几天她都没说话,小的也就没在意。可刚刚小的把她带出来,她突然就这样了。在牢里逮着谁都说……都说……”

君九辰冷声,“说什么?”

衙卫这才如实回答,“都说怀宁公主要害她。”

忽然,祁大将军原地跪了下去,使劲地磕头,“冤枉啊!祁家冤枉啊!靖王殿下,您一定要帮祁家做主呀!”

祁彧也跟着跪,却朝怀宁公主投去无比憎恨的目光,他说,“怀宁公主,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这边歹毒阴险,栽赃嫁祸!我祁彧算是瞎了眼了!”

“呜呜……”

怀宁公主终于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我不是的,我不是的!彧哥哥,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是故意要害祁家的……”

一听这话,祁彧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靖王殿下,您听!她承认了!她承认她是凶手了!”

看着祁彧那兴奋的样子,怀宁公主的心都要碎了,她一边哭,一边朝君九辰看去,道,“靖王哥哥,你们不用审了,我认罪!是我让馥芳姐去收买陈三元和李葛存的,是我给馥芳姐六丹商陆的,是我是我,全都是我干的!”

君九辰都还未开口,君曜晟装作一副无比震惊的样子,从座位站起来,“怀宁,你说什么?”

第83章 你们倒是情投意合

君曜晟站出来,那激动的样子差点就取代怀宁公主成为全场的焦点。

怀宁公主只能配合他做戏,“大皇兄,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要害靖王哥哥。我也不知道六丹商陆有毒,简药师骗我!”

君九辰这才冷冷出声,“怎么回事,说清楚来!”

怀宁公主哭着回答,“简药师就只告诉我六丹商陆跟小人参……”

这话还未说完,君九辰就打断了,质问道,“你是怎么找上简药师的?调换药材不为谋害,又为什么?”

“我,我……”

怀宁公主迟迟答不出口。她朝孤飞燕看去,见孤飞燕那一脸期待,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心中顿生怨恨,更不想回答了。让她承认自己的作案动机是要害孤飞燕,比让她承认作案还令她难堪!

君九辰可没耐性,厉声,“说!”

怀宁公主吓着了,突然抬手指向孤飞燕,大哭,“都是因为她!全都是因为这个贱人!她明明是彧哥哥的未婚妻,却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勾结程亦飞给彧哥哥丢人!我,我讨厌她!我知道皇奶奶要发药膳我就去找简药师,简药师告诉我药方,还告诉我六丹商陆跟小人参长得一模一样,说是服了会有大碍。我就让馥芳姐去收买陈三元他们,让他们嫁祸给孤飞燕。我就是想……就是想替彧哥哥给她一点教训。我也没想到简药师会骗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我……呜呜……我好无辜啊!都是孤飞燕害了,全都是她害的!”

这话一出,大家都……惊呆了。有人朝孤飞燕看去,有人朝程亦飞看去,当然,也有人朝祁彧看了去。

怀宁公主在这样的场合,提这种事情……真的好吗?

她是得说出自己的作案动机,可是,她就不能轻描淡写一些吗?非得搞得这么尴尬吗?

此时,别说祁彧了,就是祁大将军的脸都是绿的。虽然程亦飞和孤飞燕的奸情被传很久了,但是,还是第一次有人当众在他们面前提这件事,简直太丢人了!

程亦飞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眯着眼,拳头紧握。

孤飞燕也变了脸,她和程亦飞那些破事,还不是被祁家逼出来的?她现在也算半个靖王殿下的人了,她太讨厌有人在靖王殿下面前提那些事情了!她太丢靖王殿下的脸了!

怀宁公主都沦落到这境地了,到底哪来的脸骂人?哪来的脸说自己委屈呀?她自己跟祁彧是什么关系,当大家都不知道吗?

孤飞燕寒下小脸,冷不得拍下桌子,“啪”一声响彻整个大堂。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孤飞燕起身来,怒声质问,“怀宁公主,我和祁彧的事与你何干?你凭什么替祁彧给我教训?”

孤飞燕实在气不过,又补充问道,“你是祁彧什么人?你凭什么呀?你是祁彧他娘还是他奶奶呀!”

这……

气氛原本是非常紧张的,可听到孤飞燕最后那句话,不少人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孤飞燕这话问得虽然粗俗了一点,但是太聪明太有意思了!这分明是在讽刺怀宁公主和祁彧的苟且。在过去几年里,关于怀宁公主和祁彧奸情的传言只会比孤飞燕和程亦飞的多,不会少!

祁彧已经彻底没脸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然而,怀宁公主接下来的回答,却让他撞墙的心都有。

怀宁公主气得都失去理智,想都没想就掷地有声地回答,“就凭彧哥哥喜欢我!”

“够了!”

祁彧突然大吼了一声。他实在忍不住了,他真的害怕怀宁公主再说下去,会把他和姐姐夜里偷偷去孤家退婚的事情都捅出来。

怀宁公主一怔,这才发现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她朝祁彧看去,泪眼花花,更加委屈。

祁彧不想再理睬她,更不想继续这个问题,连忙朝君九辰看去,“怀宁公主已经认罪,还请靖王殿下还祁家清白!”

祁大将军也连忙出声,“靖王殿下,祁家万万不可行谋害之事。简药师欺瞒怀宁公主,想谋害殿下的另有其人!末将管教女儿无方,女儿才会听信怀宁公主教唆,险酿大祸!末将愿为女儿担下一切罪责!还请靖王殿下明鉴!”

这时候,大家才都想起正事。毕竟,比起找出真凶,孤飞燕和程亦飞的奸情,怀宁公主和祁彧的苟且都算不上什么。

孤飞燕坐回去,吐了口浊气,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破事上了。她只是特别鄙视祁大将军。怀宁公主怎么说也是为了祁彧才犯事的,他有脸用“教唆”一词?

孤飞燕也不想追究了,毕竟,正事要紧,老狐狸要紧!

然而!

君九辰却冷冷说,“祁彧,怀宁说的,可是真的?”

这话什么意思啊!

众人都不明白,祁彧更不明白,他误以为靖王殿下还不相信怀宁公主的自首,还怀疑着祁家。他连忙解释,“禀殿下,怀宁公主和我姐……”

他的话还未说完,君九辰就不耐烦打断了,“本王问你,怀宁说你喜欢她,她是因为你才蓄意栽赃家伙孤飞燕,此事可是真的?”

这下,众人才知道靖王殿下是要确定怀宁公主的作案动机。

祁彧那表情叫一个……生无可恋啊!

还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之前,他都不愿意公开承认自己喜欢怀宁公主。何况是现在?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

他若不承认怀宁公主的作案动机,这案子这耽搁下去,天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反转?要知道,真凶的目的是他祁家呀!

他硬着头皮,回答,“是,是……是真的!”

君九辰并不满意,又道,“答清楚来!”

祁彧不得不再回答一遍,“末将,末将喜欢怀宁公主,才,才会致使公主……”

祁彧都说不下去,磕下脑袋,“末将也有罪!”

这话说完,寂静的公堂,很快就有了窃窃私语。毕竟,传言再怎么传都是传言,别人的指责再怎么指责都是别人的,可当事人双双承认了,这件事就真的不得了了,就彻底定论了!

君九辰嘴角泛起冷笑,“好一个喜欢,你二人倒是情投意合!”

孤飞燕听了这话,隐隐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总觉得靖王殿下不是喜欢评价别人感情事的人,他说这话似乎是另有目的的。

她正琢磨着,君九辰却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继续往下审,“简药师若是有意栽赃,她又是为何人所杀?”

第84章 惊着,猝不及防

君九辰一抛出简药师被杀的问题。坐在他身旁的君曜晟就紧张起来,偷偷朝怀宁公主使眼色,就怕她一难过把之前说好的事给忘了。

怀宁公主此时的注意力全在祁彧身上,哭红的眼里布满了哀伤。她一直在等彧哥哥公开对她的心意,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里等到。

她终于不是那么绝望了,至少,她还是等到了。

怀宁公主擦了擦眼泪,毅然朝君九辰看来,道,“是我!靖哥哥,是我让人杀掉简药师的。那天在公堂上,我得知六丹商陆有毒就立马令人回宫去质问简药师,简药师不认,我,我……我馥芳姐供出她,我就……就令人杀了她,伪造了证据。”

这话一出,众人都很不可思议。

怀宁公主不认罪就算了,杀简药师就算了,居然还伪造证据,要坐实祁家的罪名。

这未免太心机,太歹毒了吧!

她不是很喜欢祁彧吗?她最喜欢的还是她自己吧?

祁彧无比沉默,袖中的拳头已然紧握,祁大将军都忍不住冲怀宁公主冷哼了一声,就差没碎她一口唾沫了。

孤飞燕看着,纳闷着。

简药师被杀的时间跟怀宁公主招供的时间是吻合的,当时公堂上,怀宁公主宫里的薛公公中途离开过几回。但是,就怀宁公主那脑子和性子,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还能那么冷静迅速做出对她最有利的反应?似乎不太可能呀!

孤飞燕狐疑地朝坐在君九辰身旁的君曜晟看了去。与其相信人是怀宁公主杀的,她更愿意相信人是君曜晟这只笑面虎杀的,毕竟,祁馥芳供出简药师时,君曜晟也在场。

君九辰并没有追问怀宁公主,他沉默了片刻,轻拢眉头,突然转头朝君曜晟看了去。

君曜晟正盯着君九辰看,一见君九辰看过来,他立马别过头去,假装没看到,假装出一副被怀宁公主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表情愤怒。

良久,君九辰还是没开口。君曜晟也不知道君九辰还有没有在看他,他突然扬起手来,狠狠拍了桌子,怒声,“怀宁,你太令我失望了!我这么相信你,你,你居然……你居然连我都骗,连母妃和父皇都骗!你,你,你……你自求多福吧!”

他说完,居然起身来,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大步往大门外走去。

怀宁公主有些傻眼,皇兄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的,要为她向靖王殿下求情的吗?还要帮祁家求情的吗?

他……竟这么逃了?

他骗人!

怀宁公主就算有不满,也表达不了。

她只能哭,只能求,“靖王哥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祁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是知道那药有毒,我,我……我就算是死都不会换的!靖王哥哥,你就看在我全招出来的份上,看在父皇的面上,网开一面,饶了我这一回吧!也饶了馥芳姐,饶了祁家吧!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呜呜……”

君九辰是故意沉默的,更是故意看君曜晟的,他这是在试探。就君曜晟这种反应,他对君曜晟的怀疑只增不减。

然而,杀简药师的真凶到底是怀宁公主还是君曜晟,对这个案子已经不重要了。

他打断怀宁公主的哭声,冷冷问道,“怀宁,你可知简药师同吴公公为同伙?”

怀宁公主之所以招供,最大的原因就是不想跟吴公公扯上关系。她紧张地否认,“简药师骗我,利用我!怎么会告诉我这么多?我当然不知道!靖王哥哥,吴公公一定知道真凶是谁,一定知道!”

此时,吴公公跪在一旁,无比后悔,自责自己当初离宫时,没有将简药师安排地更妥当一些!如果,简药师不是被杀,而是自杀,那么君九辰就不会发现这个破绽了,怀宁公主也就不会站出来自首了!

他终究还是坏了主子的好事。他没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还让君九辰发现主子的存在,他就是死都不足以谢罪了!

吴公公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眸中闪烁着一抹抹决绝。

君九辰远远看着他,并没有审下去的打算。那日他逮住吴公公后直接丢给了程亦飞,都还没刑过呢!

对于这种人,审是徒劳,只有动刑。程亦飞没办法让吴公公开口,他倒要试一试!

君九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正要开口,岂料,吴公公突然抓起一旁的死兔子朝他丢过来。

周遭众人都始料不及,只有程亦飞反应过来。程亦飞急急拔剑而出,一剑朝死兔子劈去!

“不要!有剧毒!”

孤飞燕突然惊声,想也没想就朝君九辰扑去,狠狠推开他。而几乎是同时,死兔子被劈成两半,黑血四溅!

天知道孤飞燕有多用力,竟将君九辰倒在地上。她就站在他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黑血剧毒瞬间洒在孤飞燕后背,一大片,几乎是一下子就将她的外衣腐蚀出一个个破洞,还在继续往里头渗透腐蚀。无法想象,这剧毒刚刚若洒在君九辰脸上,那会是什么后果!

见状,所有人都震惊了!程亦飞都懵了,芒仲及时出现,控制住吴公公!

孤飞燕太了解这些兔腹黑血的毒性了。加了六丹商陆的药粉为剧毒,兔子死后,毒性还在继续,除了兔耳后会出现恶心的黑疹外,时间久了,兔子的五脏会化成毒血水。

只要不剖腹就没事,可一旦剖腹让这些毒血水见了光,那毒性就会倍增,腐蚀皮肉筋骨。她必须马上把衣服都换掉!

她一刻都不敢耽搁,急急说,“靖王殿下,奴婢去后头更衣。还劳烦让婢女送……”

孤飞燕的话都还未说完,君九辰就追过去,拉着她疾步往后走。就在这个时候,吴公公竟趁着芒仲不留神,握住芒仲的剑往自己的脖子狠狠割去,自杀了!

吴公公一死,真凶就难查了!

然而,君九辰却看都没有看一眼,他正着急着孤飞燕背后的毒。他将孤飞燕带到后屋关上门,一刻都没耽搁,狠狠扯了孤飞燕的衣服。他太用力了,一下子就将孤飞燕所有衣服都扯碎了,就留下一件底衣。

如此猝不及防,孤飞燕目瞪口呆,脑海一片空白……

第85章 让众人怎么想呀

君九辰明显也被自己的杰作惊着了,他看着孤飞燕,一时也怔住了。

“啊……”

孤飞燕突然尖叫起来,急急护住自己的身体。她吓坏了,一时间也顾不上身份,几乎用吼的声音命令他,“你转过身去!不许看!”

君九辰缓过神来,立马就转身,而且闭眼。他的耳根子有些红,他自己没发觉,孤飞燕更没有发现。

孤飞燕从未这么慌过。看着地上碎得不成样,还布满血迹的衣裳,她的脑袋依旧是空的。

君九辰倒是冷静下来了,他果断地脱了外袍,往后递来,“穿上。”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连忙接住那外袍将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她松了一口气,虽然恢复了理智,却还是心惊动魄着。

他可是靖王殿下呀!

他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应该呀!

他至于这么急吗?都比她自己还着急了!这是耍流氓吗?

他刚刚都……都看到了什么呀?

孤飞燕不敢往下想了,她看着君九辰的后背,渐渐地,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君九辰知道她已经穿好衣服了,却只是睁开眼睛,没有回头。

他的眉头已经蹙起来了,紧紧蹙着,甚至有些烦躁。或许,他比孤飞燕更加意外自己刚刚的失态吧。

沉默了片刻,他恢复了一贯冰冷的语气,说道,“等着,本王让夏小满来接你。你今日救驾有功,回头去,重赏。”

他停了下,立马又补充,“还有,那毒本王躲得了,下回你只需要提醒本王便可,别像程亦飞那么冒失!这案子还未完,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何人协助大药师?”

他说完一刻都没停留,大步往外走,离开了。

孤飞燕一脸意外,她都要尴尬死了,原以为靖王殿下也会尴尬的,却没想到靖王殿下的反应会这么平静,不见一丝尴尬,仿佛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一样。

她细细琢磨起他刚刚那句话来,他的意思是她对案子很重要,所以他不能让她有什么三长两短?

孤飞燕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怔,明明是被占便宜了,可琢磨着琢磨着,非但没怪君九辰,反倒觉得自己刚刚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想,靖王殿下愿意这么救她是她的福气,换成别人,他才不会这么救呢!她怎么可以怀疑他耍流氓吗?靖王殿下若想要……想要那啥还需要趁机耍流氓吗?多少女人排队着等呀!

靖王殿下才不是那个无耻的臭冰块!

又想到自己那么凶那么凶地命令靖王殿下转身,孤飞燕又尴尬起来,她不知道靖王殿下会怎么看待她刚刚的自作多情了。

孤飞燕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自觉拢了拢君九辰那件宽大的绸袍。原本心情浮躁着,懊恼着,可一闻到了上头淡淡的药草清香,她的心情就鬼使神差地平静下来。她忍不住拉来衣袖,更做贼似地小心翼翼地偷闻,特别想把鼻子埋到衣袖里,好好感受一下,却终究不敢。

靖王殿下是不容亵渎的!她今天已经很糗了,她一定要……自重!

孤飞燕就这样乖乖待在后屋等着,君九辰并没有马上到公堂,而是拐到一边去等夏小满拿衣服过来。他可不想就穿着中衣去公堂。

此时公堂上早就一片喧闹了,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虽然众人都知道靖王殿下赏识孤飞燕,要提拔栽培孤飞燕,可刚刚看到靖王殿下那么着急地亲自拉孤飞燕去换衣服,众人还是非常意外的。

一开始,他们私下讨论的还是靖王殿下的心急,毕竟,他们谁都不会想到靖王殿下会跟孤飞燕一起进屋。

然而,刚刚听到后屋传来的孤飞燕的尖叫声和吼声,大家就都不淡定了。

孤飞燕为何尖叫?

孤飞燕让什么人转过身去,不许看了?不许看什么呀?

除了孤飞燕,还有谁在后屋?

婢女吗?

若是婢女,孤飞燕不至于那样喊吧?

难不成是……

大家心里头都有着一样的猜测,只是,谁都不敢说出来。更不敢想象孤飞燕和靖王殿下除了主仆关系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关系。

喧闹中,程亦飞一脸担忧,来来回回地走动,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冲到后头去。他不像大家想那么多,他满脑子的担忧,就怕那些毒血把孤飞燕怎么着了。而越担忧,他就越自责自己出剑太快!

想到后屋去看看的,还有怀宁公主。她巴不得孤飞燕被毒死。她因为孤飞燕落到这个地步,还害了祁家,孤飞燕却出尽风头,她能不恨吗?

比起怀宁公主,祁家父子还是有脑子的。父子俩虽然也很好奇后屋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目前就只关心孤飞燕是否安然无恙!

要知道,案子还没完呢!

简药师死了,吴公公也死了,要查真凶就不好查了。如今线索,就剩那三株六丹商陆的来源了。虽然要查很难,却也没别的路子了。

如果熟悉六丹商陆的孤飞燕有个三长两短,这案子只会更难查,定案的时候也会拖久。

无论是怀宁公主,还是他们祁家,都跟孤飞燕和夏小满的情况不一样。孤飞燕和夏小满是被冤枉的,是干净的,一被证明无罪便可以释放。而怀宁公主和祁家都是有罪的,虽然不知情,但也算是帮凶。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抓不出真凶,无论是靖王殿下还是皇上都不会那么快定罪。一日不定罪,他们就得担惊受怕一日,被大理寺监视一日呀!

过了许久,夏小满终究赶到了。他精明地很,没走正门,而是绕了路。

见到自家那一贯端庄孤冷,恍若天人的主子只传中衣坐在过道里的样子,夏小满傻眼了。

他只被告知要带一套孤飞燕的衣服,一件殿下的外袍,其他的并不知情。

“殿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孤药女在屋内。”君九辰没有多解释,拿来外袍穿上就走了。

夏小满一头雾水,连忙敲门,“孤飞燕,开门!”

孤飞燕是开门了,却只开一条缝,伸出手来要接衣服。

夏小满一见衣袖,连忙就认出那是靖王殿下的衣服。他惊呆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事,随即就把衣服丢给孤飞燕,去追靖王殿下。

这种时候,靖王殿下换了外袍出去,这让众人怎么想呀!

第86章 别忘了韩家三小姐

夏小满疾步追去。

可是,他追到公堂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靖王殿下已经步入了公堂,喧闹的大堂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只见众人表情震惊,面面相觑,似乎都明白了什么,却又似乎很不明白!只有程亦飞箭步上前,问道,“靖王殿下,孤药女没事吧?”

君九辰看了他一眼,还未回答,他就感觉到不妥了,连忙解释,“靖王殿下,吴公公自杀了。李葛存和陈三元怕是审不出什么来。如今要查出真凶唯有追查赃物的来源。这怕是要依仗孤药女了。”

君九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道,“没大碍。”

程亦飞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君九辰的外袍,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很快就坐回去。

夏小满躲在一旁看到这里,立马掉头去找孤飞燕。他心里头那叫一个……生气啊!

后屋里,孤飞燕刚换好衣服。她原本那套已经被毒血全腐蚀掉了。

她想到要面对靖王殿下,心下是无比尴尬的,却没耽搁连忙就开门出来。

然而,她没见到靖王,反倒看到夏小满绷着脸,双臂环抱,堵在门口,就跟一尊站反了方向的小门神一样。

孤飞燕可没空理会他的臭脸,她连忙将手里的外袍递上,“殿下呢?赶紧还给他。”

夏小满一把夺过外袍,气呼呼质问,“你跟殿下怎么了,说!”

他只明白殿下把自己的外袍给了孤飞燕,但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孤飞燕想起刚刚那的事来,耳根子立马就又发烫,她避重就轻地说,“我衣服上沾了不少毒血,必须马上换掉。殿下就,就把他的外衣借我。”

夏小满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下,孤飞燕连忙把外袍塞给他,催促道,“快拿给殿下!”

“用不上了!”

夏小满都忍不住抱怨起自家主子来了。主子一贯冷静从容的,考虑周全的,这一回是傻了?居然让他带新衣服过来换?他就不知道等孤飞燕换好衣服把外袍还给他不就可以了吗?

皇上病得那么重,最挂心的事就是主子的婚事了,早就暗中开始挑人了。主子要是跟孤飞燕传出什么谣言来,皇上还得更急?主子又不喜欢皇上挑的那几个人选,到时候怎么办?

夏小满越想越气愤,孤飞燕却意外了,急急问,“什么意思?殿下呢?”

夏小满不悦道,“早换了新的,去公堂了!臭丫头,你就是这个惹事精,你……”

夏小满还未说完,孤飞燕就急急往公堂跑去。

殿下居然换了新的外衣去公堂,这让外头那么多官员和那么多老百姓怎么想啊?要知道,刚刚殿下可是当众牵着她离开的。她的名声那么臭,万一引起不必要的猜测连累殿下受舆论所累,那她的罪就大了。

孤飞燕还未到公堂,就看到靖王殿下和程亦飞,龚大人等人迎面走过来。无疑,他们已经审完了。

一看到靖王殿下朝自己看过来,孤飞燕的耳根子就又一次控制不住发烫。她尴尬得都不敢直视他,视线却又不知道往哪放。君九辰还是一贯的孤冷,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止步,对龚大人道,“把陈三元和李葛存看紧了,同吴贯有往来的人,一并拿下彻查。还有,放祁馥芳回去,继续盯着祁家。其他的,待本王禀明父皇,由父皇定夺!”

龚大人毕恭毕敬地回答,“是!”

他说完,又交代了南宫大人几句,便大步朝朝孤飞燕走过来。

孤飞燕紧张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他并没有止步,也没有多看她,只道,“回府。”

“是!”孤飞燕福了福身,乖乖跟上。

程亦飞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们。虽然看到小药女没事,他对靖王殿下十分感激。可即便面对的是他最服气的靖王,他心中还是无法自控地有些不舒坦,他多么希望三个月赶紧过去呀!

南宫大人一直惦记着大慈寺那份伪签文,确定靖王殿下走了,他终于露出震惊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的大秘密。至于龚大人和其他几位官员早已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从公堂到这里他们憋很久了!

孤飞燕跟着在君九辰背后一路往后门走,都不敢靠太近。

君九辰上了轿子,孤飞燕身为药女,在靖王府的身份只比奴婢多一阶而已,她跟夏小满一样只能跟在轿子边上走。

她独自一人走在右侧。夏小满拉着芒仲走在左侧,低声询芒仲刚刚的事情。他刚刚看到那些官员和老百姓的反应,终究不相信事情有那么简单。

当芒仲说出毒血水的事,夏小满就震惊了,“狗娘的吴贯!胆子这么大!这么说来,本公公是误会孤飞燕了。”

他正内疚着自己刚刚骂孤飞燕是事精,却又听芒仲低声问,“小满,刚刚后屋里到底发生了啥事?孤飞燕喊什么呢?她让谁走开了?不会是……殿下吧?”

夏小满没明白,“你说什么?”

芒仲连忙将在公堂上听到叫声和吼声的事说出来。这下,夏小满终于完全明白后屋里发生了什么,他猛得转身朝孤飞燕看去,恶狠狠地瞪!他都能预料到今天晚上,这件事就能传到皇上耳朵里,而明天早上,这件事就会传遍皇城!

见夏小满那反应,芒仲也基本心中有数了,他嘿嘿笑道,“我早就说了,咱们主子对她有意思!你还不信!算了算了,我再告诉你件事,主子那天没进宫是去程府了,他心疼她!你以后少惹她,要不……将来有得你受的!”

夏小满气愤了,“芒仲,你别忘了赫家的三小姐了吗?”

一般的女人不敢爱慕靖王殿下,至少不敢公开表达爱慕,顶多就是奢望奢望能进靖王府为仆。而在仅有的敢公开表达爱慕的女人里,韩家三小姐算是最优秀的一个,也是夏小满和芒仲看得最顺眼的,更是靖王殿下唯一不反感的一位了。

夏小满一直想着,万一哪天皇上执意要赐婚了,靖王殿下可以将韩家三小姐推出来挡一挡。毕竟韩家背景不简单,血统尊贵,皇上还是认可的。

芒仲思索了片刻,认真说,“打赌吗?一百金就好!”

夏小满立马拉下脸,“一个金币都休想!”

自从被靖王殿下扣了半年的例钱后,夏小满就戒赌了。

孤飞燕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她忐忑的心情多少平复了些。此时,她正琢磨着,如何凭仅有的线索揪出老狐狸来!

她轻轻抚摸起小药鼎来,虽然不太确定小药鼎能不能帮上忙,却还是想回去试一试……

第87章 韵贵妃的算计

是夜。

君九辰独自入宫。

他刚到御书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怀宁公主的哭声。此案特殊,无论是靖王还是大理寺都不能轻易定怀宁公主和祁家罪,更别说处刑了。目前,怀宁公主还是自由的,祁家仍被禁足。

要不要现在就定他们的罪,要处以怎样的刑法,这些都得由皇上说的算。怀宁公主自然是来求饶的。

君九辰知道怀宁公主会来,却没想到父皇会见她。父皇的病在恶化,除了上朝,大部分时间都要卧榻休息。怀宁来多久了?父皇能扛得住吗?君九辰轻拢眉头,很快就令太监通报。

屋内,天武帝的气色并不好,他身穿一袭明黄色的便装,坐在罗汉榻上,绷着脸,严肃骇人。他看着怀宁公主,手指在案几上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并不说话。

怀宁公主跪在地上,哭得跟泪人似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她不停地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自己是被人害的。大皇子跪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没敢出声,似乎已经被教训过了。

不仅怀宁公主和大皇子,韵贵妃也在场,她柳眉杏眼,端庄大气,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却保养得相当好,韵致并不减当年。年轻的女子站在她身旁,若非姿色极好,就算再年轻都会被她比下去。这么多年来,她能一直盛宠不衰,不仅因为貌美,更因为将皇上的脾气吃得极透,说话行事总能让皇上满意,讨皇上欢心。

平常,她总是坐在皇上身边,亲自伺候。

今日,她连坐都没敢坐,也跪着。就跪在怀宁公主背后,缄默着。该禀的她都禀了,该求的她也都求了,她知道,再多言无益。她就盼着皇上能在靖王来之前,做出决定。

可惜,她失望了。

太监很快就进门,“禀皇上,靖王殿下求见。”

天武帝一直敲桌的手指立马停了下来,他犹豫了一番,道,“你们先都退下吧。”

“父皇!”

怀宁公主忽然上前抱住他的腿,哭得更大声了,“父皇,女儿知错了!女儿再也不敢了,要不,女儿去给靖王哥哥道歉!”

她说着就起身往外屋跑,在门口撞见了君九辰。她跪了下去,正要去抱君九辰的腿,可惜君九辰避开了。

君九辰大步走入,同天武帝行礼,“儿臣见过父皇,药膳一案已经真相大白,儿臣特来禀告。”

天武帝又是一番犹豫,最后沉声命令,“韵贵妃,先把怀宁带下去。禁足芳华宫。待此案结了,朕在治她的罪!”

“是!”

韵贵妃连忙领命,让君曜晟将怀宁公主拉走。

离开御书房之后,君曜晟才出声,“母妃,靖王他会不会告咱们一状?”

韵贵妃可捉摸不透靖王的心思,她低声,“你父皇今夜会见咱们,他心里还是念着情份的。”

韵贵妃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没有外人,才低声同君曜晟耳语,交代他找人尽快去造谣靖王和孤飞燕关系暧昧。

刚刚帮怀宁求情的时候,她故意透露了靖王当众拉孤飞燕去换衣服的事,还故意添油加醋了一把说是靖王帮孤飞燕换的。她这么做的目的不是别的,正是为了让皇上反感孤飞燕。

只要皇上心中对孤飞燕有成见,那么他对怀宁的做法或许就不会那么气愤了。最重要的是,靖王若一直咬着怀宁不放,要严惩怀宁,皇上就难免会怀疑他是要为孤飞燕出头。

如此一来,定罪的时候,皇上对怀宁多少也会手下留情了。

韵贵妃一番交代,大皇子总算明白母妃的用意。他低声,“母妃,还是您聪明。怀宁若要有你一半聪明,也不至于落到这地步!”

怀宁还在哭,听了这话,又委屈又窝火,气愤道,“皇兄,如果不是你杀了简药师,能有这么多事吗?”

韵贵妃惊了,“什么?!”

大皇子连忙捂了怀宁公主的嘴,生怕她再囔囔。韵贵妃是聪明的人,她不必再追问都能猜到怎么回事了。

她恶狠狠地瞪着君曜晟一眼,气得差点说不话,“你们,你们居然敢瞒着我……你们……就你们这脑子,你怎么跟靖王斗?你们都给我回去,好好反思去!”

大皇子和怀宁公主都不敢逗留,他们最怕的其实不是父皇,而是这位母妃。

韵贵妃许久才平静下来,才回头朝御书房看去。

虽然皇上的气色不错,可是,她始终觉得皇上的身子有极大的问题。外人不知道,执掌后宫的她可非常清楚,皇上已经两三个月没临幸妃嫔了。

皇上是风流成性的人,以前犯再大的病也没有这么修身养性过。这两三月来竟天天吃素,这一回他怕是要不好了吧?

韵贵妃非常清楚,就目前的形势看,皇上若去了,小太子继位,靖王必成摄政之王,权势更加通天。到时候且不说他们还有没有机会争这皇位,就是现有的权势地位都保不住呀!

她原本还是很喜欢祁家的,而且偷偷在心里头做了两手准备,皇上若不答应怀宁嫁给祁彧,她就撮合儿子和祁馥芳。如今看来,祁家是拉拢不了了,而怀宁名声败坏至此,以后的婚事也无法成为他们的助力,她必须尽快为儿子另谋婚配了!

韵贵妃心里头有些急,匆匆离开,而此时,天武帝已经躺下了,今夜他其实没法坐起来说那么多话的,全靠丹药在强撑。

君九辰并没有马上谈案子,他替天武帝掖了掖杯子,就退到一旁坐下。

他道,“父皇,您今日的气色还不错。”

天武帝长叹了一声,道,“你们几个,若能让朕省心点,朕的气色自然不会差!”

你们?

这无疑包括了君九辰。

君九辰分明天武帝这么说的原因。他那冰冷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怒色,只是,他不往下谈,更不解释,而是淡淡道,“想必父皇也已经清楚案情,儿臣就不赘言了,不知父皇是打算现在就定祁家的罪,还是待真凶归案?”

天武帝在得知真凶就开始在琢磨这件事了,如何惩罚怀宁事小,如何惩罚祁家才是大事。罚重了,那就如了凶手的意;罚轻了,却难儆效尤,而且,程亦飞那小子心里头会更加觉得他袒护祁家。

天武帝思索了许久,问道,“辰儿,你怎么看?”

君九辰的回答是出人意料的,他居然为祁家求情!

“此事为祁馥芳所为,祁馥芳却为被怀宁所教唆,而怀宁……”他说着轻叹了叹,又道,“怀宁又是为了祁彧。今日他们二人在公堂上互道心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儿臣看来,倒也是可恨可可怜,情有可原。”

第88章 一颗怎样的棋子

天武帝太意外了,刚刚大皇子和韵贵妃同她禀告案情的时候,并没有提到这一茬。

他向来反对怀宁和祁彧在一起,倒不是因为祁家入不了他的眼,二是因为祁彧有婚契在身。他并不希望自己最宠的女儿屈尊受委屈,更不想皇族落人话柄。

他怒声问道,“互道心意?两情相悦?到底怎么回事?”

君九辰在公堂上说的“两情相悦”,其实是说给堂外的众人听的。怀宁和祁彧从好些年前开始就不检点,何来脸皮指责孤飞燕?皇都里那些爱议人是非的老百姓们骂过了孤飞燕,也该骂一骂怀宁和祁彧了。

他从来不喜欢跟父皇谈论婚配之事,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但是这一回,韵贵妃嚼的舌根惹恼了他。

君九辰也没有说太多,只将怀宁公主和祁彧在公堂上当众承认喜欢彼此的话复述了一遍。

韵贵妃并没有提这一茬事,君九辰也没详说。天武帝哪知道怀宁公主当众说喜欢祁彧是为了说明作案动机,又怎么会知道祁彧当众承认自己喜欢怀宁公主,是为了证明怀宁公主的作案动机呢?

天武帝气得又开始咳嗽起来,好一会儿平息,“极好!极好!一个背着婚契,一个明明知情,众目睽睽之下,这……这是丢人现眼!”

君九辰并不再为怀宁和祁家说好话,只道,“父皇息怒,身子要紧。”

天武帝原本见怀宁哭成这样,多少是有些于心不忍的,毕竟,他爱屋及乌一直都很喜欢怀宁。他原本还想着如何才能不重罚她,不伤韵贵妃的心又给靖王一个交代,这下,他肯定是要重新考虑了。

天武帝道,“待真凶归案,朕再定罪。吩咐下去,定罪之前,没有朕的许可,祁家之人不可离开皇都半步!”

他犹豫了下,又冷冷说,“今夜就派人盯着西军营。祁世明可是一条会咬人的狗,不能逼太紧,可有些时候该教训还得教训!”

君九辰当然明白父皇的意思。

父皇并没有偏袒祁家,对于祁家和程家,父皇向来一视同仁,那便是都心怀提防。毕竟,天炎才建国十年,根基未稳,他不得不防。

“是!儿臣记住了。”

君九辰起身来,又道,“父皇身子要紧,儿臣就不久留了。待此案有进展,再来禀。”

天武帝却严肃地说,“辰儿,你放的长线既已经收回,待揪出真凶,大慈寺那张签文,也该作罢了。朕和你皇叔最看重的就是你,今后太子亦要靠你辅佐,凡事你心中得有数。”

君九辰面无表情,那双幽冷的眼眸如夜空般漆黑深邃,像是令人永远都看不穿看不透。

他点了点头,仍旧是刚刚那句话,“是,儿臣记住了。”

君九辰一到御书房门口,并没有马上出宫。他去了一趟太医院找苏太医,他对父皇的病情一直很了解,而且尽力在为父皇寻医问药,就父皇今夜的气色看来,不太像是正常恢复,他自是怀疑。

逼问了苏太医,君九辰才知道,原来父皇一直在服用一味名唤“益神丹”的奇丹,而且已经有五六分见效了。此丹药能令病重病危,甚至临死之人在短时间里精神百倍,若是每日服用,更有续命之效。

君九辰问说,“苏太医,这是何时的事了?”

苏太医十分为难,却不敢不答,“禀殿下,这是三个月前的事。殿下,皇上不让下官说,您可千万保密,否则……下官的命休矣!”

“你且当本王没问过。”

君九辰转身就走,眼底闪过了几分失望。父皇若需要这药丹,他自是会尽力去寻,父皇为何不告知? 他一直都知道,父皇并非真正信任他,却没想到父皇连如此重要之事都瞒着他,防着他。

对于父皇,对于太子他一直尽心尽力。

而在父皇心中,他到底是一颗怎样的棋子?

十四岁那年,他从昏迷中醒来,身体被重创,奄奄一息,手里却抓着那窜奇楠沉香佛珠不放。他忘了所有的事,甚至忘了自己是谁,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父皇。父皇告诉他,他因天赋异禀,骨骼惊奇,自幼就被大皇叔带走调教,因走火入魔才而负重伤,失去所有记忆。

那之后,他便同大皇叔留在天炎的北疆,他母后的故乡梦族雪域养伤。三年里,父皇的书信不断,关心他的伤,教他行兵打仗,治国兴邦之道。十七岁那年,他回到晋阳城的第一天,父皇便敕封他为王,享与太子同等规格的礼制。

父皇还说愧对他,储君之位本该是他的。

对于皇位,他一点兴致都没有。

他这辈子最想做的事,莫过于找回失去的记忆。他不知道那条奇楠沉香怎么来的,却本能一般视之如命。

他心有疑虑,甚至是怀疑,却不曾问过父皇和大皇叔。

夜深人静了,君九辰才回到靖王府。

他拖着颇为疲惫的身子去了后花园,令夏小满伺候药浴。他靠在温泉池边,仰头望着夜空中的星月,眸中的孤冷才退去了一些。

虽然丢了十多年的记忆,可习惯却没有丢掉。后花园满园的连翘,热腾腾的药浴,夜空中的北月南斗皆是习惯。他想,这些必是他小时候极喜欢的。

都说失去记忆的人是无根之浮萍,要把自己藏在习惯中才会有安全感,才能卸下浑身防备。或许吧。

君九辰望着星月,望着望着,不自觉就闭了眼睛。本是困乏了,哪知道一闭眼脑海里就不自觉浮出孤飞燕那张惊呆了的小脸。

君九辰立马睁开眼睛,像是害怕自己再继续闭着眼,脑海里会浮现出更多来。

他朝明玥居方向看去,只见那院子已一片漆黑了。

这么晚了,那个女人在做什么?应该睡了吧?

孤飞燕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虽然困倦,却还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君九辰狠狠撕扯自己衣服的那一幕。幸好她困倦是困倦,她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否则,那一幕真的很容易被误当作……chun梦啊!

她努力很久,终究是睡不着,索性起床……

第89章 小药鼎也来过吗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春寒料峭已经过去了,天气在回暖,甚至有些燥热,夏天将至。

孤飞燕睡不着,趴着在窗台上。她一边望着夜色星辰,一边给小药鼎擦拭药本精油。

小药鼎虽为青铜色,其实并非青铜材质。她也不知道小药鼎是什么地质的,摸起来像是铜也像是铁。白衣师父说这是上古的一种神秘矿石炼制出来的,需要经常以药本的精华养护。白衣师父还说过,养护并不是随便擦一擦就好了,要擦得均已仔细,连手法都是有讲究的。

然而,孤飞燕已经在同一个位置上,反反复复搓了好几次。她压根不是在护养小药鼎,而是在发呆。

这么晚了,靖王殿下回来了吗?

他的身子怎么样了,那怪病还有发作过吗?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呀?

他是在哪里长大的呢?他的性子为什么那么孤冷淡漠?他回晋阳城之前,都在做什么?可有什么朋友?

……

孤飞燕想着想着,突然就拧起眉头来。

该死!

怎么闭着眼睛会想他,睁开眼睛居然还是不自觉想他。她这是着了什么魔?

她很认真地警告自己,“想留下就绝对不能有非分之想!”

上一回靖王殿下答应过她,等三个月后再议她的去留,她可不能自己作死,把这个难得的机会给作没了!

若是回去御药房,天知道得遇到多少破事。

孤飞燕果断关了窗户,给找自己事做,不再胡思乱想。

她从大理寺回来原本是想跟靖王殿下讨来那三株六丹商陆放到小药鼎里验一验的,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只可惜靖王殿下并没有回府,而是直接进宫了。

虽然没拿到六丹商陆,但至少,她可以先试一试小药鼎对玄空大陆的其他药物能分析到怎样的程度。

小药鼎最大的本事是藏药,炼药,种药,除此之外还能剖析出药材的很多信息来,譬如,小药鼎可以通过分析一株药材的外观、成分等,分析养育出这株药材的的泥土、水质、天气,从而判断出药材的产地。

其实,她也有这种本事,有经验的药师也会有,但只限于对少部分代表性药材的分析,并不分析全部,也不一定完全无误。

小药鼎倒是可以精准无比地判断出药材的产地,甚至精准到哪一片药田。只是,小药鼎为冰海灵境的至宝,它对冰海灵境各处药田的泥土,水质,天气熟悉,却对玄空大陆的不了解呀!

对于玄空大陆生长的药材,它能分析出药材属性,却未必能跟产地对的上号。

孤飞燕也睡不着,索性先琢磨琢磨小药鼎。

她回到床榻上去,盘腿而坐,静气凝神,开始以神识操控小药鼎。她将之前买来收藏的枸杞从储药区召唤出来,而后命令小药鼎检查,做出判断。

她拢着眉头,努力地让自己神识保持专注,也让小药鼎尽力分析地详细。

她原本以为这会是很耗精神的活儿,哪知道,不过片刻,小药鼎就给出了答案。

此株枸杞叶厚肥大,甘美饱满,果脐呈白,异于他出,为夏州之物。

它从枸杞的外观先分析出了品类,再从枸杞的具体药用成分分析出了具体的产地。

孤飞燕大惊,连忙将枸杞取出来,认真审对,发现小药鼎分析的没有错,这枸杞就是天炎夏州的东西!

原主毕竟在御药房待了那么久,对于玄空大陆一些常见药材的产地分布,还是很熟悉的。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自然也了解。

但是,小药鼎不一样呀!

它是冰海灵境的东西,它怎么会熟悉玄空大陆的药材产地分布情况?

孤飞燕原本就以为小药鼎顶多就只能分析出这株枸杞生长区域的土壤、气候、水质,分析不出具体的地点的。

它……它怎么会知晓天炎国有一个叫做夏州的地方?

难不成是因为小药鼎同她契约,所以她了解的,小药鼎也了解?

孤飞燕总觉得不太对劲,她又拿出好些玄空大陆产的药材让小药鼎分析,结果是令她震惊的。

小药鼎竟全都分析出来了,而且,有好几个她都没听说过的产地,小药鼎却都知晓。

孤飞燕睁开眼睛,握着小药鼎,认真道,“小药鼎,你曾经来过玄空大陆?师父带你来的?还是……”

还是,小药鼎既属于冰海灵境,也属于玄空大陆!冰海灵境和玄空大陆并非独立平行的两个世界,而是同一个世界?冰海灵境就在玄空大陆的某一个地方,只是,她一直隐居山林药材,与世隔绝,所以不了解?

思及此,孤飞燕忍不住在心里痛骂起白衣师父。她基本肯定白衣师父是了解她的身世的。她做那个关于冰海的噩梦,一定是有原因的。

“冰海”和“冰海灵境”,两个名字那么相似,冰海灵境会不会就在冰海附近呢?

冰海像是禁忌的话题,一般人基本不敢讨论,她早就打算想办法去找一些情报组织打听了。只可惜麻烦不断,并没有时间去做。

她暗暗想,等忙过药膳案,她一定要好好打探打探。若是时机成熟,亲自去一趟,也未必不可。

孤飞燕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了,又验了好多药材才睡过去。

既然小药鼎能验出这么多信息来,她更要将六丹商陆拿来验一验,至少多一份了解就多一个线索。

翌日,孤飞燕睡到临近中午才醒。她别扭了许久,终于忽略了尴尬,鼓起勇气去寝殿。她想找靖王殿下讨要六丹陆商,却被告知殿下已经出门了。

夏小满像是在赌气一样,一直耍她冷眼,翻她白眼,不理睬她。

她找了芒仲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昨天殿下拉着她去更衣的事情传开了,闹得满城风雨,大家甚至都不关心药膳案了,全都在骂她。骂她水性杨花,勾搭完了程亦飞,就勾搭靖王殿下。骂她不知感恩,靖王殿下赏识她,她却丢靖王府丢人,坏靖王殿下的名声。

孤飞燕脸色煞白,气冲冲地大声问,“就只骂我一个人吗?”

芒仲以为她生靖王殿下的气了,毕竟,她昨天什么都没做错,是靖王殿下自己拉她,自己给她衣服的。

芒仲正要安慰,哪知道孤飞燕又气冲冲地说,“他们就不骂骂祁彧和怀宁公主吗?老是骂我有意思吗?还要连累靖王殿下!”

芒仲不敢说什么了,他知道孤飞燕对靖王殿下很敬重,很感激,也很护短,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程度。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有朝一日她知晓靖王殿下就是她那个假面之人,会是何种反应。

孤飞燕气得不想说话,决定出门去走一走。

芒仲大急,连忙问,“孤药女,你要去哪?要不,跟满公公说一声吧?”

孤飞燕甩了一个冷脸过来,又学夏小满刚刚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道,“就不!”

第90章 他们都不着急了

孤飞燕不出门还好,一出门心情就更郁闷了。

她去饭馆吃饭,居然听到了一帮人在旁桌议论自己。她去茶楼喝茶,居然听到说书先生在讲一个有婚契在身的宫女,如何周旋在将军,王爷之间,混得风生水起的轶事,原形分明是她呀!

孤飞燕原本还打算进宫去找大药师了解了解玄空大陆几个药材市场和药材竞拍场,顺便讨论讨论那三株六丹商陆的来头,还有老狐狸的药术。

可听了那么多流言蜚语,她犹豫了。

虽然昨天公堂的事情很多人瞧见了,也引起了一些误会,可是,她总觉得没那么夸张。怀宁公主和祁馥芳对她的栽赃没人关注,祁彧和怀宁公主的苟且也没人关注,舆论像是被人控制了,脏水全往她和靖王殿下泼。

这背后十有八九是有什么人在推波助燃。是祁家?还是怀宁公主他们呢?

连靖王殿下都敢拖下水,这帮人真是狗急跳墙了!

骂她,她倒无所谓。

但是,这种风头上,她还是留心一点,少给靖王殿下惹麻烦。以祁家和怀宁公主那帮人的做派,栽了那么大的跟头,估计心急着想报仇,想找她和靖王殿下的茬吧?

宫里头的危险,可比宫外的大多了。

大药师若没有头绪,还不得找上门来请她协助。她来想去的,最后还是决定不进宫自找麻烦。反正,怀宁公主和祁馥芳已经认罪了,靖王殿下也知晓老狐狸的存在,有了提防之心,这案子查到今日这程度,最着急的不是她的,而应该是还未被定罪的怀宁公主和祁家。

一番思索之后,孤飞燕的心情总算好多了。

她花钱了重金,偷偷找了几个晋阳城里几个颇为名气的“包打听”帮忙打听冰海的事,末了又去卖了一大堆药材,才回靖王府,她准备好好的修炼药王鼎,修炼神火,拓田种药!

这一日,君九辰都待在大理寺审讯陈三元和李葛存,程亦飞,龚大人和大药师全日陪同。只可惜,这二人只听命于吴公公,并不知道自家正主是谁。

龚大人认真道,“殿下,先前怀宁公主说简药师给的六丹商陆出自城外药材竞拍场,下官已核查清楚,该竞拍场建场至今不曾竞拍过六丹商陆。”

程亦飞连忙问,“其他地方呢?神农谷那边呢?”

神农谷是一处药谷,以传说中的尝百草的神农氏命名,招揽了不少药学良才,辟药田,种奇药,制奇方,在药学界的名气虽大,却向来低调。然而,自从十年前谷主开设了药竞场之后,神农谷就无比高调了。

十年左右的时间里,神农药竞场便力压各地的药材竞拍场,药材市场,成为玄空大陆最大,最赚钱的药材买卖之地。

玄空大陆每年出现的奇药中,至少有七成是出自神农谷。六丹商陆这么名贵东西,出自神农谷的可能性并不小。

龚大人连忙回答,“程将军,下官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得过些日子才会有消息。”

听了这话,大药师连忙提醒,“如此名贵之物,若是从神农谷公开竞拍而出,自是好打探。就怕是此药为悬赏,无迹可查。”

神农谷明着的买卖为药材竞拍,暗地里的买卖却是药材悬赏。只要出得起价钱,不管多么难得之药,神农谷中都会有药师接下悬赏,在限定的时间里交出药材。这些药,或许神农谷内有种植,或许需要出谷寻找。

而悬赏药材这种买卖,轻易是打听不到的,对于悬赏者的身份,神农谷更是绝对保密。很多时候,就连接下悬赏的药师都不清楚悬赏者的身份。

神农谷并不隶属君氏皇族管辖,自然不会买大理寺的账。大理寺仅能派人去打探消息,调查的话是绝对办不到的。

君九辰思索了片刻,问道,“六丹商陆若非竞拍,买卖而来呢?”

这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如果六丹商陆并非卖来的,那便是真凶自己采摘,甚至是培育出来的。换句话说,这真凶的药术不简单!

整个玄空大陆,除了神农谷的谷主和几位药师之外,有这样的本事者,也是屈指可数了。

大药师琢磨着琢磨着,突然认真说,“殿下,同一类药,产地不同,外观药性皆有所区别。孤药女对六丹商陆那般熟悉,她若能鉴出个一二来,对此案必定大有裨益!”

程亦飞和龚大人皆非内行人,都没想到还有这种讲究。程亦飞连忙说,“极好极好!现在就去寻她来!”

这话一出,龚大人和大药师忽然就不说话了,确切地说他们是有些尴尬。

外头盛传孤飞燕和靖王殿下怎么着怎么着,程亦飞作为“前任”,在靖王殿下面前提孤飞燕,他不尴尬吗?

程亦飞表情淡定,他真的不尴尬。

他知道孤飞燕的为人,也相信殿下的为人,知道外头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他就是担忧,甚至是害怕,害怕靖王殿下跟他一样,也真的瞧上小药女。

他从昨夜开始就一直在想,小药女若笨一点,蠢一点那该多好呀!笨点蠢点,靖王殿下就瞧不上了呀!

程亦飞不尴尬,君九辰更不可能尴尬。

他道,“此事不必你们操心,本王会亲自问她。”

旁晚,君九辰回到靖王府。

芒仲连忙禀告,“殿下,孤药女找你许久了,想讨六丹商陆,她说是她能验出那三株药的出产地。”

君九辰似乎并不是非常着急这案子了,他冷哼,“急什么?”

这……

芒仲一头雾水,琢磨不透殿下是什么意思,却不敢再问。他犹豫了好久好久,也没敢去告诉孤飞燕殿下回来的消息。

没多久,外出的夏小满才回来。他顾不上疲惫和饥饿,直接冲到寝宫去,气呼呼地禀,“殿下,小的查清楚了,外头那些传言是有人故意散布,恶意中伤,此人就是大皇子!”

对于孤飞燕,夏小满就是不满而已,对于大皇子之辈,夏小满那叫一个满腔痛恨。

君九辰正一个人在下棋,他抬眼都没抬,只冷冷说,“去,把消息散布出去,就说大慈寺的签文是假的,本王有意跟怀宁抢人。”

夏小满好不意外,不自觉大叫起来,“殿下,你说什么?”

君九辰这才抬眼看来,眸中尽是不悦。

夏小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吓得不敢多问,立马领命去办。

(在第一章里补充了一个楔子,算是背景交代,但不影响已阅的内容,大家翻回去看一看。)

第91章 祁家等不及了

大皇子在恶意散布传言,君九辰自己居然也黑自己,同时,被禁足于皇城中的祁家父子,也没有闲着。

祁彧认真交代仆从,“记住,此事务必周密,不留痕迹!”

祁大将军不放心,又交代,“千万谨慎!”

对于祁彧来说,在这件事里他最恨的就是靖王让自己在公堂上,公开承认喜欢怀宁公主。他小心翼翼维护了那么多年的形象全毁了,这将会是自己一辈子的黑点,洗都洗不清。而且,这件事让孤飞燕出轨程亦飞变得似乎可以理解,可以原谅了。

祁大将军的想法却跟韵贵妃的算计相差无几,希望能借此让皇上质疑靖王,好减轻祁家的罪刑。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祁家这么一个家底身后的大家族?祁家父子两如今只是被禁足而已。他们的耳目,门路依旧广得很。

仆人离开之后,探子就到了。

“禀将军,少将军,今早皇上派了一支禁军和兵部两个官员赶赴西郊,欲驻扎西军营半年……”

这话还未说完,祁家父子俩就震惊了。祁大将军连忙问,“所为何事?”

探子禀道,“说是军中行贿之风盛行,要彻查!”

祁彧很快就想起了李葛存堂兄被提拔的事情,他着实憋屈,一拳头狠狠砸在桌上,“可恶!此事是污蔑!”

祁大将军却脸色大变,他道,“好呀!皇上这是要对祁家军下手了!”

李葛存堂兄为正常晋级,只是被真凶利用了。但是,祁家军中,尤其是西营军里确实存在不少行贿的现象,有人为晋升行贿,有人会了逃避兵役行贿。涉案的有他手下好几位得力干将呢!半年的时间,能揪出多少人来?若是被揪出来,那可都是大罪!他倘若失去这几元副将,无异于失去左臂右膀呀!且不说别的,就跟程亦飞比,就要矮了一大截。

听父亲这么一分析,祁彧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药膳案还未结案,姐姐的罪还未订,祁家被牵连的罪也没定,皇上倒是先从军中下了手!

到时候案子一结,天知道皇上会定他们什么罪名呢!就目前这形势看,明显极其不妙。

祁彧握紧了拳头,沉声,“父亲,不如……”

他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口来,但是,祁大将军非常清楚他的意思。祁家曾经是玄空大陆四大武学世家之一,十年前,玄空大陆北部这片土地一直是祁家的底盘。而君氏家族一直都是隐世家族,他们真正的底盘在北疆雪域。

冰海惊变,武学一夜没落,隐世家族才纷纷出现,同各家族各势力争夺领地,玄空大陆。当年,若不是当家的老爷子突然下落不明,他也不至于臣服,效忠于君氏家族,将玄空大陆北部这块肥肉拱手相让!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想过叛变,只是,他一直在等,等小太子继位,他哪知道三年前君九辰会回来!

祁大将军眸中寒芒烁闪,沉声,“彧儿,沉住气,此事为父心中有数!”

祁彧不满,“父亲,难道咱们就这样任人宰割了吗?”

祁大将军看了他许久,才道,“盯紧大理寺!为今之计,唯有大理寺尽快找出真凶,此案尽快定案,你我回到军中才能拦得住兵部的人!”

祁彧虽然不甘心,却也明白其中厉害关系。他点了头,立马找人去大理寺探听消息。

翌日,祁彧就探听到了案子的所有进展,得知大药师需要孤飞燕协助继续检验那三株六丹商陆。但是,孤飞燕那边还未给出答复。

本是栽赃嫁祸孤飞燕的案子,到头来却需要孤飞燕来帮忙抓真凶,真真是讽刺呀!

别说祁彧,就是祁大将军心里头都百般不是滋味!他也都开始后悔了,他想当初自己就不应该那般瞧不起孤飞燕,就应该让心气高傲的儿子退一步,纳孤飞燕为妾,事情也就不至于变成这样了。现在,若是让步还来得及吗?不是纳妾,直接 娶为正室呢?

虽然孤飞燕跟靖王殿下那日在公堂上似有暧昧,可真相还是未知数,他可不认为靖王殿下会真的瞧上一个有婚契在身,且不检点的女子。

这样猜测,带着带着复杂的心情,祁家父子等待着。

三日后,大理寺那边有了新的进展,龚大人得到了神农谷探子送回的消息,探子并没有打探到竞拍场竞拍出六丹商陆的事。又过了三日,龚大人得到了其他数个大药材竞拍场探子送回的消息,也都没有六丹商陆的记录。

大药师捋着胡子喃喃道,“如此贵重之物,若是得到,嫌少人会转手。如此看来,六丹商陆要么是真凶在神农谷悬赏购得,要么就是真凶自己的了。”

这两个可能猜测都是非常难继续查下去的。龚大人没什么头绪,他问道,“南宫大人,孤药女那……可有什么进展?”

大药师一脸无奈,反问道,“靖王殿下可有送来什么消息?”

他原以为孤飞燕会去找他的,可是,这么久了,孤飞燕竟没去。莫不是她那也没有进展?所以,她没去御药房,而靖王殿下也没再来大理寺?

大药师和龚大人一番商议,最后决定继续一边打听消息,一边等。

靖王的心思他们是摸不透的,他们不想去自讨没趣。以靖王的性子,没揪出真凶必定不善罢甘休,他们等下去准没错。

程亦飞也在等着,以他的性子,即便是皇上那儿他都会闯去问。可是,面对的是靖王,他毫不犹豫忍。

怀宁公主他们也在等,越等越急。

祁家父子更是着急,等得都开始怀疑孤飞燕是不是借机记仇了,故意拖延时间。

其实,孤飞燕对一切一无所知!

她在寝宫门口守着,可守了好几日都没等到靖王殿下。夏小满也不知道靖王殿下去哪了,就算知道了也不说。至于大理寺那边的进展,夏小满也一问三不知。她只当夏小满还在赌气,也没有多想。

又过了两日,孤飞燕仍旧没有见到靖王,也拿不到六丹商陆。她坐在明玥居的院子里,琢磨着来琢磨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候,夏小满绷着一张脸来了。

夏小满一到她面前就丢给她一封信,冷言冷语,怪里怪气地说,“你家穷酸亲戚给的!”

穷酸亲戚?

孤飞燕打开信一看,才发现这封信是孤家二爷写给她的。而信中的内容……简直太让她不可思议了!她气得将信丢地上,“可笑!”

夏小满狐疑地捡起一看,一时都顾不上自己还跟孤飞燕在赌气,他气愤地爆了粗口,“他奶奶的!”

这信是孤二爷写的没错,可传达的却是祁彧的意思,祁彧说只要孤飞燕能帮忙揪出真凶,他愿意不计前嫌,不计外头那些传言,遵守婚契娶她为妻。如果孤飞燕愿意,明日早上就回孤家跟他面谈……

第92章 都说靖王去面壁了

孤飞燕原本不是故意耗着的,被祁彧这封信一气,便决定耗下去。

还不计前嫌?还不计传言?还那么傲娇要娶她了?

祁家没求过人是吗?

那她就好好教一教他们,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

孤飞燕将那封信捡起了,对夏小满说,“退回去,就说我不在。”

夏小满对孤飞燕的态度非常满意,但是,他也没把信退回,只令人去轰走孤家二爷。

孤飞燕见他的脸不是那么臭了,才笑呵呵问,“小满,殿下这几日是不是都没回来?”

夏小满翻了白眼,都要走了却又止步,认真说,“你告诉我那天你为什么大叫,你让什么人不许看了?不许看什么了?本公公就回答你!”

夏小满问得不害不臊的,孤飞燕的耳根子却红了。她避开夏小满的视线,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轻哼,“不回答就不回答,我才稀罕!”

然后,她就溜了。

夏小满原地站着抓头发,他这几日琢磨殿下的事情,琢磨得快少年白头了。殿下为何要自己黑自己?殿下为何又要故意耗着祁家呀!

他一直傲娇地自诩自己是府上最了解殿下的,可打从孤飞燕这个丫头出现后,他就越来越看不透殿下了。

两日后,孤二爷又来了,又送了一封信来。

孤飞燕打开一看,发现祁彧让步了。信里头说是只要她提出条件,祁彧就考虑。末了,还警告她不许在靖王殿下面前煽风点火。

夏小满凑在一旁看,冷冷笑道,“煽风点火?呵呵,祁家还真抬举你!”

孤飞燕的注意力却都在“条件”二字上,她琢磨着琢磨着,嘴角悄无声息勾起了一抹狡黠。

她想,机会,来了!

她立马就往后门跑去,夏小满连忙追上,“你做什么?”

“解除婚约!”

孤飞燕一边回答,一边跑,越跑越快,越想越兴奋。

若不是她突然被挑中进了靖王府,祁家早就单方面解除婚约了吧!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好运到她这。她不趁着这个机会和祁家撇清关系,又待何时?她要一洗前耻,风风光光地解除婚约!

孤飞燕一开后门,就看到孤二爷站在门外,他早没了原本的的严厉,表情谄媚讨好,又有些心虚胆怯。

他笑呵呵地说,“燕儿,二叔终于见着你了!”

孤飞燕问道,“祁彧现在就在孤家吧?”

孤二爷先是一愣,随即就点头,“在在,还在等二叔回去。燕儿,那信你看了,如何?”

孤飞燕说,“挺好,你让你等着。我很快就回去!”

孤二爷大喜,立马就赶回去报信。

夏小满站在孤飞燕背后,脸色那叫一个复杂。他喃喃自语,“莫非殿下正是此意?不不不,巧合,一定是巧合!”

孤飞燕收拾了一番就出门。夏小满原本只是派了两个暗卫暗中跟上,可思索了一番,不放心又添了两位。

孤飞燕抵达孤家后,直奔风华堂。

不得不说,历史竟是惊人的相似。屋内的人正在交谈,一见她来,便都安静下来了。

祁彧,孤二爷和王夫人都在,就独独少了一个祁馥芳。上一回祁彧坐在这里,那叫一个自命不凡,清高骄傲,就只赏了她一眼而已。而如今,祁彧正无比愤懑地盯着她,像是一眼都不想放过。

孤飞燕心道,这位少将军果然是没求过人,不知道求人该有求人样子!

她嘴角勾起浅笑,慢慢腾腾走进去。

孤二爷和王夫人连忙起身,王夫人露出慈母般的微笑,说道,“燕儿,到二婶这边来坐。”

孤飞燕倍感恶心,理都不想理睬,就挑了祁彧对面的座位坐下。她挑眉朝祁彧看去,凤眸清亮,高高在上,气度不凡。

她并不想说话,就要看看祁彧那傲娇的脑袋何时会低下来。哪知道,祁彧却冷冷说,“你要多少聘礼,干脆点!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孤飞燕倒抽了口凉气,着实意外!

她果然还是低估了祁彧的自命不凡呀!她明显理解错了祁彧那“谈条件”三个字了,祁彧的“谈条件”不是别的条件,而是婚娶的条件!

他祁家犯上了那么大的事,都自身难保了,在她面前,到底哪来的优越感?原主的家世虽然不好,可也不至于被轻蔑到这种程度吧?

简直欺人太甚!

孤飞燕缓缓眯起了双眸,冷冷问,“祁家就你一个人来?”

祁彧上一回被怼过,他心中提防,解释道,“先把条件谈妥了,该有的礼数一样也少不了你!”

孤飞燕的眼睛仍是眯着,她冷笑起来,“祁少将军,本小姐今日要谈的条件,你怕是做不了主。本小姐就在这儿等着,日中之前,做得了主的人若没来,本小姐不会再见你们!”

“你!”

祁彧气愤地问,“除了聘礼,你还想要什么?”

见气氛不对劲,孤二爷连忙朝王夫人使了个眼色,王夫人便急急坐到孤飞燕身旁去,拉着她,低声劝说起来。

“燕儿,现在外头都在骂你呢!靖王殿下那样的人物,岂是你能肖想的?就算殿下一时对你刮目相看,也就是一时新鲜,哪能真一辈子把你留在靖王府呀!外头的人都在说,皇上为大慈寺的事恼了,重罚靖王殿下。靖王殿下连大理寺都没去,就在大慈寺里面壁。依二婶看,这事八成就是真的!燕儿,你也是伶俐聪明的孩子,如今祁家都能让步了,你既见好就收吧!”

王夫人苦口婆心了一番,还补充了一句,“要不,你到后头吃吃茶,歇一歇,聘礼的事还有迎娶那日的仪仗规格,二叔和二婶代你跟少将军谈?你放心,二叔二婶绝不让你吃亏,这聘礼……孤家,孤家也不要了,都交给你!”

听到这里,孤飞燕算是明白了孤家这对势利眼的夫妇为何放着靖王府的大腿不抱,陪着祁彧折腾。

原来他们是这么想的呀!

她这几日都没关注外头的传言,并不知道大慈寺签文一事也被拿来造谣了。造谣之人的用心真是太险恶了!

靖王殿下这几日忙得都不见人影,莫不是在处理这些破事?皇上可千万别相信这些谣言呀!

“你们考虑清楚了吗?”

祁彧不耐烦的质问,打断了孤飞燕的思路。孤飞燕比他还不耐烦,道,“没有!你回去考虑清楚了再议!”

她是很想解除婚约,可是,在解除婚约之前,她非见到祁彧低头不可!

孤飞燕说罢便起身离开,祁彧又愤怒又不解。这个女人居然让他回去考虑清楚再议?她要什么条件都没提,让他考虑什么呀?

第93章 老狐狸也着急

孤飞燕回到靖王府便将祁家的事抛脑后,急匆匆地去找夏小满。

“听说殿下被皇上罚了,去大慈寺面壁思过了?”

“哼!”

夏小满傲娇地转身离开,可一离开孤飞燕的视线他就飞奔去找芒仲询问,毕竟他也不知道主子的下落。

此时,君九辰正在天武帝的寝宫里,陪天武帝下棋。

天武帝的气色依旧不错,只是,不能久坐。他在贵妃塌上侧着身体倚着,君九辰就端坐在他对面。

金丝楠木制的棋盘,大气不失精致;玉晶石制的黑白棋,奢华不失雅致。父子两刚刚开始,棋分明还未成局。

天武帝似无心在棋上,时不时就抬眼打量君九辰,君九辰倒是专心致志,视线不离棋盘。

屋内就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仆人和太医全都退在外头。

安静中,君九辰执起白子,却没有落下,而是轻轻敲扣棋盘,似思索,似犹豫。他的手指节修长,指骨分明,好看惹眼得足以令满盘玉石都黯然失色。

天武帝瞥了一眼,淡淡道,“心神不宁。怎么,还查不到真凶吗?”

天武帝虽然也在等大理寺那边的消息,只是,并不是非常关注,所以不知详情。

“还在查。”

君九辰一边回答,一边落子。他看似平静淡定,可走的却一招险棋,给了天武帝一个极好的杀机。

天武帝一下子就认真起来,思索了良久,才落下黑子。他明明有机会围杀,却采取了保守的路数,退守。

君九辰这一回没有犹豫,立马又落了一子,又是一步险棋,天武帝继续退守。父子俩没有再交谈,就这样一子一子,接连而下,不到片刻便成了一个看似寻常却暗藏汹涌之局,天武帝占了上风。

一占上风,天武帝就慢了下来。一来,他乏了,二来他不敢大意。他太了解这个儿子的棋艺了,每一步棋看似险招,实则都是深思熟虑的陷阱,且如狡兔三窟,暗藏了不少峰回路转的退路。他只能步步为营,步步留后路。没有哪个皇子敢赢他,但是靖王敢。他若大意,必是满盘皆输。

没多久,天武帝突然咳嗽起来,君九辰要喊太医,却被他拦下。

“不必,朕难得一日精神好能同你下下棋,你若再喊来太医在朕耳边啰啰嗦嗦,朕连你一并赶走!”

“是。”

君九辰没喊,倒来一杯水亲自喂天武帝喝下。他的动作小心恭敬,却没有任何亲近感。喂完了,他就立马坐回去。

他说,“父皇这两日的气色都不错,听苏太医说儿臣在神农谷买来的那份药方已日见效果,父皇再休养一阵必能康复。”

天武帝的病在肺,久咳不愈,日渐虚弱。

按照苏太医去年年底的诊断十分不乐观,说是冬若未愈,夏必更甚,熬不到秋。去年君九辰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四处求药方,最后在神农谷悬赏了一份止咳奇方,只是能止咳,治标不治本。

君九辰提了这事,无疑是在试探。

“朕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不必安慰。”

天武帝一边说,一边轻捋胸口,很快就转移话题,问道,“朕让你盯着西军营,你为何让兵部去查行贿?”

这语气,听起来像是在闲聊,可实际上却是质问。这么大的事情,君九辰先斩后奏,天武帝是非常不满的。

“儿臣将父皇的原话传达给兵部,兵部的林大人怕是有了误会。儿臣也是翌日才知晓此事,要阻拦已迟了。儿臣今日来,正想禀明父皇此事!儿臣办事不利,请父皇赐罪。”

君九辰明明给了林大人暗示的,却三言两语推得干净。

天武帝得到消息后已经琢磨两三日了,并没有琢磨出靖王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有什么好处。如今听了靖王的解释,他也只能作罢。

他前日就已经交代兵部林大人对祁家手下留情,他不想打破祁程两家的平衡。要知道,祁程两氏关系到的不仅仅是两个家族,两支大军,而是牵扯到了天炎朝中的两大阵营。他尤其不希望程家的势头盖过祁家,祁世明手下的人不难收买,而程亦飞手下却皆为死忠之士。

只忠于将军,却不忠于天子的兵,不得不防。

天武帝心中真正忌惮的,是程家。当年程老将军的死,是祁世明所谋,却也不乏他的默许。

天武帝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下去。

他歇息了片刻,才又问,“可查到大慈寺之事为何人泄密?”

苏太医见过那张伪造的药方,程亦飞那案子,天武帝自然知晓。当初君九辰以大慈寺签文为借口,招孤飞燕入府,天武帝也是知晓的。只是,他没想到怀宁和祁家会牵扯到这事里头,更没有想到自己最器重的儿子,会跟一个不干不净的小药女传出这种流言蜚语。

君九辰的视线早就落回棋盘上了,他落了一子,才道,“儿臣手下的人,不敢泄密。这个节骨眼上,怕是有心人造谣。”

这话一出,天武帝似乎有所猜测,眼中闪好几抹怒意。他突然又咳了起来,君九辰执意要传太医,天武帝却坚持要下完一局棋。

直到深夜,君九辰才离宫。马蹄声打破皇城的寂静,他穿城而过,没有回靖王府,而是出城去了。

君九辰的背影远去后,不远处的屋顶上便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昏暗中,看不清楚他的相貌,只能依稀看得到他的五官菱角分明,线条邪魅。

他身材颀长,墨发半束,一袭紫袍简洁地没有任何纹饰。这紫袍若是别人穿,怕是平淡无奇,可是穿在他身上,却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奢华、慵懒、尊贵。

他立在屋顶上,立在夜色中,在淡淡月芒的笼罩下,美得好似一幅画。

他看着缓缓关上的城门,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就单单这一抹弧度便给人一种邪魅慵懒,风流不羁的感觉,像极了一只深藏不露的玉面狐狸。

确定君九辰不会在折回来后,他便转身往靖王府方向去了。他不是别人,正是孤飞燕口中的老狐狸,吴公公的正主,药方案和药膳案的幕后真凶。

他的目标确实是程家和祁家,只是,如今他的目标是孤飞燕了。他向来都极其讨厌输,这一回,却输得很开心。

栽了一回,遇到了一个那么有意思的小药女,值!

他等着孤飞燕查到他头上来,等得都有些心急了……

第94章 道歉,解除婚约

连老狐狸都着急了,孤飞燕却越来越不急。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就又过去了五日。

终于,这日下午,孤飞燕又收到孤二爷的来信,这一回,信里头的内容让她舒坦了很多。信上说,祁彧要代他姐姐给她陪个不是,约她翌日上午在孤家见面。

赔个不是?

这么大的事,罪都认了,却独独没人给她赔不是。

祁家终于醒悟了吗?

夏小满把信抢过去一看,又不高兴了。孤飞燕见他那不甘心的表情,笑道,“满公公,明儿早上一起去呗?”

明明总是吵嘴,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养成了默契。夏小满明白孤飞燕的意思,遂是露出贼兮兮的笑容,像是个偷吃了糖的小屁孩。

翌日,孤飞燕带着夏小满,如约而至。

孤家风华堂中,不同于上一回,祁彧此时的态度谦逊了许多。他回去本是一肚子火的,而得知了孤飞燕态度的祁大将军一样窝火,他们就恨不得从此不理睬孤飞燕。

可是,一等再等,等不到大理寺那边的进展,等来的全是西军营那边的坏消息,他和他父亲就一日一日怂了,不得不认真思考孤飞燕要的是什么。

见夏小满也来,孤二爷立马让出了主位,毕恭毕敬地将夏小满请到上位去,“满公公,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这边请这边请!”

王夫人都忍不住责怪起孤飞燕,“燕儿,你怎么回事?满公公要来,也不支会二叔二婶一声,二叔二婶这都失礼了!”

孤飞燕见夏小满那嘚瑟的表情,她嘴角勾起一抹窃笑,也不多言,自个寻了个位置坐下。孤二爷和王夫人就伺候在满公公左右两边,亲自奉着茶水糕点伺候。夏小满心情大好,居然一边嗑瓜子,一边跟孤家夫妇聊了起来。

坐在边上的祁彧明显是被冷落了。

虽然满公公的身份不凡,可再怎么说也是个太监,能跟他一个少将军比了?在孤家向来被奉为贵客,被众星捧月般捧着的祁彧感觉到了侮辱。

祁彧藏在袖中的拳头已然握紧,他只能暗暗劝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吃眼前亏,等祁家度过了这劫,再收拾孤家和孤飞燕不迟。

夏小满在聊天,孤飞燕径自坐着,玩她早上刚刚修好的手指。祁彧一等再等,最后只能自己主动出声。

他暗暗吐了口浊气,才起身来,冲孤飞燕双手作揖,说道,“孤大小姐,在下今日特来为药膳一案,替家姐同你陪个不是,还望……还望原谅。”

他说着,不情愿地低下了头。

孤飞燕嘴角的笑容已然收起,她的语气平静,却不着丝毫温度,像是拒人千里之外,她问说,“知道错了呀?”

祁彧的怒火一下子就从心里升起来,却不得不按捺住,答道,“家姐所为自是大错,对不住你。”

孤飞燕点了点头,又道,“祁少将军,那夜你也在场,应该没忘记满公公受此牵连,同我一块入狱的事吧?”

祁彧一愣,随即抬起头来,朝孤飞燕投去警告的目光,可是,孤飞燕一点儿都不怕,她同是他对视,挑衅味十足。

求人该有求人的样子,道歉更该有道歉的样子!

她既赏脸来奉陪,既是要追究到底的!

两人四目对视,最终还是祁彧败下阵,他转身朝高居主座的夏小满看了去,认认真真地作了个揖,低下头,“满公公,让你受罪,对不住了!”

夏小满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呀,他知道孤飞燕有正事,也没耽搁,态度傲慢地说,“行了行了,小事而已,咱家也没放心上。”

末了,他就像个当主子的一样,道,“平身吧。”

这三个字,把祁彧恼得差脑袋都差点冒烟了。祁彧坐回去,立马就问,“孤飞燕,你有何条件,可以提了?”

孤飞燕不语,拿出了一份告示丢给祁彧看。

祁彧打开一看,脸色遂然大变,他毫不犹豫地将告示丢在地上,怒声,“孤飞燕你别得寸进尺!”

孤飞燕亦起身来,冷冷说,“我早就说了,这事不是你能做主的。回去告诉你父亲,本小姐给祁家三日的时间,三日之后不见此公告,请另请高明!”

孤飞燕说完,也不再理睬祁彧,只道,“夏小满,走,回去了!”

夏小满立马起身屁颠屁颠跟过去,孤二爷和王夫人看得目瞪口呆,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满公公这个靖王府大总管不像是孤飞燕的顶头上司,倒像是孤飞燕的小跟班。

满公公在靖王府的地位不凡呀,他当孤飞燕的小跟班,这孤飞燕在靖王府的地位岂不……

莫非他们都猜测错了,靖王殿下对孤飞燕并非是一时新鲜,而是当真的?

孤二爷和王夫人面面相觑,他们看了看祁彧那黑掉的脸色,在看看地上的告示,很快就溜了,不再招待祁彧。

“你们!你们回来!”

祁彧又恼又羞又愤,他捡起告示来,正想撕掉,想起孤飞燕撂下的狠话,终究下不去手。他只能带上告示,回府。

祁大将军了告示,怒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背过去。

他们还想着先让一让孤飞燕,当孤飞燕嫁入门来了,在关起门来收拾她。谁知道,孤飞燕居然不屑祁家少夫人这个位置,居然要跟祁家解除婚约!

孤飞燕这告示写的不是的,正是以祁大将军这个大家长的口吻写的一份公开声明,声明祁家家教失严、家风失正、家德失立,致使祁彧不守节操,败坏德行,伤害了她。祁彧自觉对不住她,配不上她,故愿意解除二人婚约,赔偿五千金。

这告示虽跟祁家之前那份退婚书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没祁家的不要脸,反而比祁家写得聪明多了。只说祁彧伤风败俗,却不挑明祁彧和怀宁公主的苟且,留着给世人去评说;不过分踩低祁家,也不提祁馥芳,所以显得真实,令人看不出祁家的被迫的,反倒看出了祁家的歉意和祁彧的后悔之意。

祁彧气呼呼地说,“父亲,绝不能答应她!孩儿,孩儿……孩儿丢不起这个脸!”

祁大将军将告示丢在一旁,良久都没说话。

祁大将军考虑一宿,最后不得不妥协,他改动了那份告示,补充了他的自责和悔改之心,保证将来对子女,部下严加管教。

既是低头做戏,只能把戏做真了。他就盼着皇上知晓了这份告示,能被他的悔改之心所感动,将来对祁家,对馥芳从轻发落。

一日,祁家将告示张贴出来,皇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张贴。就一个上午的时间,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也传入宫中,又引起了一番热议。

孤飞燕收到祁家送来的五千金,心情大好,随手就将金票丢给夏小满,“呐,补偿你的,够你半年例钱了吧!”

夏小满双眼放精芒,那叫一个兴奋!不过,收了钱,他就又绷起脸来了,坏靖王名声的女人,不可原谅!

孤飞燕早就习惯了,她正想出门溜达一圈,一个小太监却匆匆跑过来,“满公公,孤药女,出事了出大事了!”

夏小满急急问,“什么事?是不是殿下怎么了?”

小太监却道,“不是殿下,是,是程大将军,程大将军也贴告示了……”

程亦飞?

他凑什么热闹呀?

第95章 道歉感谢祝贺表白

程亦飞也张贴告示了?

这个节骨眼上,他跟着瞎起哄什么呀?

孤飞燕急急问说,“程亦飞告示什么了?”

太监立马将告示的原话说出来,孤飞燕听了好不意外,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程亦飞的告示写得特别长,字数足足是祁家那份告示的三倍。

内容大致有三个意思,一个是解释当初他和孤飞燕在想香满楼发生的事情,说自己原本是想请孤飞燕吃饭答谢送药救命之恩,后来是喝高了,才失态将人扛走。因为他的失态给孤飞燕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公开道歉。

另一个意思是,孤飞燕不仅救了他,还救了他军营里的兄弟,对此,他借此机会表达一下谢意。

至于第三个意思,特别有意思。

他说孤飞燕是个好姑娘,值得遇到好的男人,因而他特发公告……祝贺孤飞燕和祁彧解除婚约!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也算个好男人,劝孤飞燕考虑考虑。

孤飞燕又尴尬,又生气,却想笑,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呀!虽然复杂,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头暗暗地赞了程亦飞一把,那家伙……有才!

夏小满哈哈大笑起来,他特意走到孤飞燕面前,摩挲着稚嫩的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孤飞燕原本还不怎么尴尬,被这么一打量,脸都有些红了。

程亦飞那个家伙,发澄清发祝贺不就挺好的吗?干嘛还要说最后那句?唯恐天下不乱吗?

“啧啧啧。”

夏小满感慨起来,“看样子,程大将军当真是喜欢你呀!怎么样,考虑不?”

孤飞燕避开他的视线,夏小满又追过去,突然就乐呵呵笑了起来,他说,“丫头,程大将军是个真汉子,你跟了他算了!保准吃香喝辣,比在这儿当下人强多了!”

孤飞燕知道夏小满巴不得她走,她翻了个白眼给他,转身就溜。

她才不要!

程亦飞那厮当当朋友,当当哥们还是可以的,其他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至于夏小满要她离开靖王府,门都没有!要知道,她还盼着三个月后,靖王殿下能对她满意,继续留下她。

把怀宁公主和祁家开罪了,那相当于是开罪了大半个朝廷,她必须靠在靖王殿下这颗大树下,才能安全,也才有精力去打探冰海的秘密!

孤飞燕的心情基本是恢复了,她就等着靖王殿下回府了。她想再等两天,靖王殿下若不回府,她就自己先走一趟大理寺。

老狐狸这种危险人物,还是不能放过的!

不到一日的时间,程亦飞的告示同祁家的一样,以极快的速度传开,传遍城内大街小巷的同时,也往城外和宫里头传。

不得不说,祁家赔罪的告示在前,程家澄清的告示在后,孤飞燕的名声挽回了不好。

但是,这件事同时也造成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那就是……众人在讨论两大将军府告示的同时,也都在等靖王殿下发告示。

除了程亦飞,靖王殿下也跟孤飞燕有暧昧呀!而且谣言传得比程亦飞的还要多,还要严重。且不论真相如何,靖王殿下总得趁这个机会,也澄清澄清吧?

众人一等再等,天都黑了,始终不见靖王府公告。

翌日,舆论形势大变,再没人关心祁家,也没人关心程亦飞的表白,大家关心的都是靖王殿下的反应。

譬如,靖王殿下到底会不会出告示?会什么时候出告示?告示会怎么写?

孤飞燕原本没想到这一茬的,被夏小满告知之后,她想也意外了。她想,靖王殿下一定是还不知道这件事吧?他若知晓了,应该也会借机澄清吧。

毕竟,澄清了,对她好,对靖王殿下也是好的。

其实,君九辰早就知晓了公告的事情,也知晓自己成为了舆论的焦点。这两日,他都住在城外的大慈寺里,一点儿都不介意世人们怎么讨论。

他不信佛不信神,却特别喜欢寺庙的宁静,喜欢诵经声,喜欢香火的气息。

此时,夜幕寂沉,明月东升,长庚相伴。

大慈寺的大雄宝殿里,烟火袅袅,住持慧光大和尚正领着一群和尚以梵音唱诵经文,声音整齐虔诚,自有一种魔力,令再躁动的心都能安静下来。

君九辰身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就坐在大殿外的台阶上,他手里拿着那窜奇楠沉香佛珠,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聆听。他整个人变得格外安静,仿若和这寺这僧这梵音这夜色这明月这孤星融为了一体,皆寂静。

待和尚们诵完经,他仍是闭着眼,却拨动了手里那窜佛珠,一颗一颗拨动,一颗一颗数。

大慈寺是皇家寺庙,君九辰又常来,主持知晓他的脾气,从来不敢打扰。然而,众和尚都散去了,却有个小沙弥跑到君九辰身旁坐下。

小沙弥法名念尘,九岁左右,五官粉雕玉琢,生得特别精致温润,仿若无暇白玉。他穿着黑灰色的僧袍,脖子上带着一窜长长的佛珠,哪怕年纪小小,相貌稚嫩,却煞有出家人的模样。

整个大慈寺,也就他敢跑到君九辰身旁来了。君九辰不理睬主持,倒是喜欢跟这小沙弥说上几话。

小沙弥歪着脑袋瞅了瞅君九辰,捞来君九辰手上的佛珠嗅了嗅,好奇地问,“殿下,沉香的味儿没了?”

上一回君九辰寒毒发作泡药浴,这条佛珠在温泉池边搁了一宿,第二日便香气尽失,只剩下药味,而如今连药味都没了。

君九辰这才睁开眼睛,就只“嗯”了一声,语气不似一贯的冰冷,多了几分温和。

小沙弥看着看着,露出了惋惜的表情,但又很快笑了起来,说道,“必是缘尽了,殿下不必烦恼。”

也不知道他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君九辰。

他抿着唇笑,眼儿眯成月牙儿,天真纯净,温和可爱。他明明只是个九岁的孩子,笑起来却有种超乎佛法的力量,令人如沐四月春风,倍感温和,心安。

君九辰每次看到他的笑容,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无论是沉重、愤怒,还是不安的心,都会瞬间静下来。

他来大慈寺,既是来听诵经的,也是来瞧一瞧这个孩子的。

君九辰摸了摸小沙弥那锃亮锃亮的小光头,给了小沙弥一颗糖,才起身离开。

当夜,他就回城了……

第96章 来者,绝非一般

翌日。

孤飞燕起了个大早。她一直等到临近正午,都还没等到君九辰回来。

夏小满仍旧什么都不说,府上的暗卫太监更没人跟告诉她靖王殿下的下落,她决定不等了。

然而,就在她要出门的时候,却突然撞见君九辰从外头走进来。

“殿下……”

孤飞燕真的不是故意的,可脑子就是控制不住一下子就想起了两人那件尴尬事。她甚至都忘了自己等他好几天了,下意识就转身要躲。

然而,君九辰早就看到她了。

他冷冷道,“孤药女,你躲什么?”

孤飞燕戛然止步,硬着头皮转过身去,一看到君九辰那英俊好看的脸,她的脸颊控制不住一片绯红。

君九辰在大慈寺住了两日,心早就静了冷了。毕竟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即便是出了点小意外,也无伤大局。可是,当他看到孤飞燕脸红的样子,他竟也有些不自在。幸好,孤飞燕没发现。

君九辰冷冷问,“去哪?”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连忙福身,“见过殿下,奴婢正要去大理寺。”

她停了下,很快就又解释,“殿下在公堂上说过,让奴婢协助大药师。奴婢见大药师和龚大人都迟迟没有什么进展,所以想过去瞧瞧。”

扯个话题,说说话,谈谈事,应该不会那么尴尬了吧?

可是,孤飞燕一边说着,竟又一边分神了。她想起了程祁两家公告的事情,她想,殿下既然回来了,应该是知晓那事了吧?又或者,他是专程回来发公告的?

当然,孤飞燕只是偷偷地揣测。打死她,她都不敢当着靖王殿下的面问这事。

“不必去了。”

君九辰负手背后,转头看向别处。他言简意赅地将龚大人和大药师的推测,以及掌握到的一些线索都告知孤飞燕。

如今,龚大人和大药师确定了六丹商陆的两个来源,一个是神农谷的药材悬赏,另一便是老狐狸自己。

孤飞燕这阵子闲着没事,早就摸透了玄空大陆药学界的情况,了解的药材的产地分布,也了解了药材买卖的路子,还一些药学界的能人异士。神农谷这么大名鼎鼎的地方,她自然知晓。

君九辰一说完,她眼底就闪过一抹狐疑。

这一回虽然抓了吴公公,却没有牵扯到吴公公那些药方密函。吴公公和老狐狸通信的方式就连程亦飞都是不清楚的,就只有她和那个臭冰块了解。

如今,靖王殿下和龚大人他们都只是怀疑老狐狸是药学高手,而她,却有百分百的肯定,老狐狸就是药学高手,而且是顶级的高手。

换句话说,孤飞燕并不怎么怀疑神农谷,更倾向于六丹商陆是老狐狸自己的。

再者,六丹商陆非常特殊,一片土地上基本只出一株六丹商陆,鲜少有同时出两株的情况,三株就更别说了。而老狐狸这三株六丹商陆的年龄基本一致。试想想,能在不同的地方采摘到相同年龄的六丹陆商,那得有多巧合呀?

所以,孤飞燕还未让小药鼎检验六丹商陆,自己心里头就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她猜测,这三株六丹商陆,就是老狐狸种植出来的!

一提起跟本行之事,孤飞燕就格外认真,她认真思索着,不知不觉都忘了尴尬和羞赧。

她抬眼朝君九辰看了过来,即便君九辰一直看着别处,她仍旧认真看着他,“殿下,大药师的推测有道理。只是,还未详检那三株赃物,奴婢不敢妄下定论。若是方便,还请殿下将三株赃物交给奴婢一日,让奴婢详细检查?”

君九辰回过头看过来,这时候他才知道孤飞燕一直看着她。他似乎有些意外,却没有流露出多少情绪。他终于同她对视了,眸光早恢复一贯的孤冷,不留其他痕迹。

“嗯,待会让夏小满送过去。”

孤飞燕思索了下,又道,“殿下,吴公公那包药粉,可否一并拿来?”

君九辰不明白,“何用?”

孤飞燕认真说,“三株赃物完好无损,药粉中的六丹商陆必定来自另一株六丹商陆,所以凶手手上至少有四株!奴婢想尝试一番,若能验出药粉中六丹商陆的年龄,或许能有线索。”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欣赏,他点了点头,“好,一并送过去。”

事谈完了,话也说完了。

孤飞燕当然想尽快溜,然而,就在她要告退的时候,君九辰忽然转头朝右侧远处的墙头上看去,厉声,“什么人?”

什么人?

有人吗?

孤飞燕第一时间看过去,根本没看到任何身影,只见墙头空空如也,一片寂静。

然而,几乎是同时一时间,数名暗卫从四面八方飞出,全部逾墙追出去,并没有在墙头停留。

“芒仲,看好她!”

君九辰冷冷喊了一声,当机立断亲自追去。他的速度快得让孤飞燕都看不清楚,不过,速度虽快,却终究没有他伪装成假面之人时候的快。

君九辰一走,芒仲瞬间就出现在孤飞燕身旁。他认真道,“孤药女,这个刺客绝非一般人。请回明玥居,这几日,在下会保护你。”

聪明如孤飞燕一下子就听明白芒仲的意思,“你怀疑那个刺客是老狐狸的人,冲着我来的?”

芒仲如实回答,“殿下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在下也这么想。”

“可恶!敢做不敢当,还怕人查?本药女非得把你狐狸尾巴给揪出来!旧账新仇一起算!”

孤飞燕这话是偷偷说在心里头的。她回到明玥居,一拿到三株六丹商陆和药粉之后,立马关好窗户,将东西全放入小药鼎里。

小药鼎看似小巧,空间有限,可是,东西一放入,立马就消失不见,进入空间。

六丹商陆并非寻常药材,深层检验起来,自是耗费时间和精神的,而那包药粉孤飞燕不仅仅要检验六丹商陆,其他药材也都想顺便检验一番。这可以说是一项累活了。

孤飞燕放好药材,在罗汉榻上坐好,才集中精神,启动小药鼎。

也不知道君九辰那边什么情况,一刻钟左右,小药鼎就给了孤飞燕结论。那是一个令人无比震惊的结论……

第97章 令人震惊的结果

小药鼎给孤飞燕的结论让孤飞燕都怔住了。

药粉里的六丹商陆和三株整株的六丹商陆也是同龄的,而药粉里其他药物全出自神农谷,再者,无论是药粉里的六丹商陆,还是那三株六丹商陆全都来自冰海之南!

冰海之南?

她之前打听过,冰海之南是一个名叫云空大陆的地方。

冰海海面冰封三丈,异常寒冷,常人基本是走不过去的。十年前冰海发生了神秘之变,整个冰面染了无人可解的剧毒,两片本就不相往来的大陆便从此彻底被隔绝了。

六丹商陆来自冰海之南,难不成是十年前就被带过来的?又是什么人带来的呢?什么人能横渡冰海?

关于冰海,关于冰海之南,孤飞燕了解的有限,能打听到的也非常有限,她难以揣摩更多。

她不明白的是,小药鼎是怎么判断出六丹商陆来自冰海之南呢?小药鼎对冰海之南的药学界的了解有多少?

思及此,孤飞燕连忙收敛心思,重新集中精神,让小药鼎再检验一次。这一回就只验六丹商陆。然而,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小药鼎能分析出六丹商陆从什么土壤,气候,水质养出来的,至于这些环境特征是冰海之南哪一个地方,它就全解不出来了。它对冰海之南那片土地,似乎也不了解。

孤飞燕睁开眼睛,将六丹商陆从小药鼎里取出来,轻轻抚摸。抚摸着抚摸着,她眉头就锁了起来。

这事也不算是紧急的事情,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头上却有些焦躁,像是恨不得马上知晓答案。

“冰海之南,冰海之南……”

“云空大陆的东西?”

她开始在屋里踱步,来来回回,喃喃自语,不自觉就想起了自己常做的那个噩梦,那个关于冰海,关于小女孩的噩梦,那些噩梦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名字。

大秦、父皇、母后,哥哥、干爹、太傅、顾南辰……

大秦,那是冰海之南的国度吗?

她早就把玄空大陆的几百年来的历史都摸透了,玄空大陆上并没有一个叫做大秦的国家。

那些人,那个小女孩都是来自冰海之南吗?

那个噩梦像是一场战争,又想是一场决斗!每一次,她都看不清楚梦中人的样子,不管是小女孩他们,还是敌人。

她醒来,能回忆的只有模糊的画面,而真真正正记下来的只有声音。

十年前的冰海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为何会做那样的梦?她又是谁?她来自哪里?她跟他们……有何关系?

那个小女孩会是,会是……会是她吗?

孤飞燕的思绪开始凌乱,很快,她的脑袋就剧烈地疼痛起来,就像是要裂开了一样,令她无法思考。她抱着脑袋,忍着忍着就忍不住了。她靠在塌边,缓缓地蹲下来,蜷缩着,用力抱紧脑袋,仿佛抱紧一点就会少疼一点。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以前在冰海灵境,每次做一次这个噩梦,她都要疼一次,她都疼怕了。渐渐地,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了,她倾倒在地上,像是习惯了一样,喃喃出声,“师父……师父……燕儿好疼呀,师父……你在哪里呀?”

在冰海灵境,师父会抱她,会帮她揉太阳穴。后来,师父不抱他,只帮她揉太阳穴。师父说,她长大了,不能抱了。

师父现在在哪里?

在做什么?

渐渐地,渐渐地,孤飞燕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传来了敲门声,“咚、咚、咚。”

门外,敲门的是夏小满,君九辰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芒仲就跪在他面前,低着头,失落、自责、害怕。

在君九辰发现那个刺客之前,府上所有护卫居然都没有任何察觉,这可以说是芒仲的严重失职,毕竟芒仲不仅仅是君九辰的贴身护卫,更掌管着整个靖王府安保之务。

君九辰亲自追出去,只可惜只看到了一抹紫色背影,就连身材都没看清楚,更别说相貌了。他无法肯定那个刺客是否是老狐狸的人,但是,不得不防。

其实,以他的实力,即便晚了一步,也能追上的。只可惜,他并不想在孤飞燕面前暴露,更不想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刺客面前暴露。

他的速度快如影,像极了传言中的影术。他原本也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耐,是几年前一次偶然,发现的。

他早就查过,影术在玄空大陆上已经失传了数百年。如今也无人知晓影术出自哪个武学世家。这种功夫,必从年幼时开始训练起,否则难以学成。

这算是他失去的记忆中的一部分,他至今都没有告诉父皇和大皇叔。

君九辰缄默不语,芒仲实在忍不住,胆怯地说,“殿下,此人会不会……不止来一次了?”

君九辰这才开口,“你知道就好!”

芒仲更怯了,“属下该死!属下马上加强防守!”

君九辰冷冷看着他,没说话,他蹙着俊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不出声,芒仲都不敢起了。

夏小满见状,连忙跑过来,“殿下,孤药女怕是睡沉了。”

之前,孤飞燕以要先眯一会儿为由,拿了药材就关门关窗。夏小满也就以为她还在睡。

君九辰这才抬眼看去,也没说什么,似乎要等。

夏小满激灵得很,连忙令人奉茶过来。他一边亲自端茶呈上,一边严肃地教训起芒仲,“芒护卫,你是怎么当差的?今日若不是殿下留心到了,后果你担得起吗?你还杵着作甚?还不速速去调派人手,加强护卫!”

他一边厉声教训,却一边偷偷踩芒仲的脚。芒仲等一会儿,见殿下似乎也认可夏小满的话,他才敢溜。

君九辰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紧闭的房门,没多久就开了口,“她昨夜外出了?”

夏小满的敲门声不小,都还吵不醒她。他很纳闷,这个女人昨夜没睡觉吗?做什么去了?

夏小满先是一愣,随即就吓着了,“没!殿下不在府上的这阵子,孤药女就去了孤家两回,奴才都是知道的!”

夏小满显然被罚怕了。他又补充道,“孤药女前几日托奴才到御药房里借了不少药书,估计是……看药书看晚了。”

君九辰也没有再问,一直等着……

第98章 她有什么心事

君九辰向来没耐性等人,却在门口等着孤飞燕睡醒。只可惜,他并不知道屋内的情况。

夏小满伺候在侧,原本是想试探试探主子要不要发个告示,见到主子今日心情似乎不怎么好,他就犹豫了。

若是程亦飞没有发告示的话,倒也没什么。可程亦飞发了告示,靖王殿下却还保持沉默,这让外人如何猜想呀?莫不是靖王殿下心虚?莫不是靖王殿下认了那些传言?

到了午膳时间,君九辰才让夏小满再去敲门。岂料,夏小满敲了许久,屋内却都没动静。

就算是补眠,睡了那么久也不至于还吵不醒。

君九辰立马察觉到不对劲,他一边箭步过去,一边冷冷质问夏小满,“她当真说要休息?”

夏小满也急了,“孤药女说要眯一会儿,还自己关门关窗,奴才,奴才……”

夏小满的话还未说完,君九辰就已破门而入。

只见,孤飞燕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君九辰想都没想,冲进去就将人抱起来放榻上,“宣太医!快!”

“是!是!”夏小满吓得掉头就跑。

很快,府上的周太医就赶到了。周太医替孤飞燕检查了一番,除了一些小问题之外,并没有发现太大的毛病。

“禀殿下,孤药女并无大碍。突然昏迷,怕是体弱血亏,加之情志不舒、气机郁滞所致。平素增进饭量,多加滋补,便可恢复,但切勿急躁,得循序渐进。”

听了这话,君九辰紧绷着的脸才放松了一些,他问道,“何时能清醒?”

“最迟午后应该就能醒了。”

周太医犹豫了下,才又说,“下官且拟一份药方,待孤药女醒后斟酌。孤药女的身子,自己必是清楚的。”

周太医早听说过孤飞燕的药术,不敢班门弄斧。

君九辰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问。

他一边想着周太医的诊断,一边认真打量起孤飞燕那瘦削的小脸来。他早就觉得她过于瘦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撞在他怀里,一身的骨头撞得他特别疼。

他至今都还不完全相信她就是孤家嫡女,可是,就她这瘦弱的身子骨看,倒很像常年被冷落虐待的失宠小姐。

这张脸,脂粉不施气自华,若不是这么瘦削,怕是更好看吧。

至于情志不舒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不像是多愁善成,自怨自艾之人,有什么事情能让她郁结于心的?

君九辰纳闷着,亲自倒了温水过来。

他想喂孤飞燕,奈何喂不进去多少,他便一边喂,一边替她润唇。一如上一回敷药,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眸里流露出了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到温柔。

此时,夏小满已经将周太医送至门外。

周太医忍不住低声,“满公公,你瞧瞧殿下刚刚都急成那样了。外头那些传言,怕是真的吧?”

夏小满立马拉下脸,“周太医,该问的,不该问的,你进靖王府之前,咱家可都交代过了,怎么,还得咱家再交代一遍吗?”

周太医连忙作揖,“不必不必,是下官糊涂了,糊涂了!”

夏小满进屋后,特意关了门。然而,他一个转身就被眼前的一幕给震住了。

只见殿下正坐在榻边,用一边手指替孤飞燕揩掉嘴角的水渍,一边又小心翼翼地喂水润唇。

夏小满贴身伺候殿下三年了,见过殿下喂过病重皇上,喂过年幼的太子,也见过殿下温和的一面。可是,他从未见过殿下这么专注于一个人过!此时此刻,殿下的专注,就像是抛弃了全世界,所有心神全都落在孤飞燕身上。

这种专注,像是能让时光都为之定格,让这一幕,静好成了永恒。

夏小满一脸复杂,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偷偷地退出去。他一直不相信芒仲说的,如今,自己撞见了,自欺欺人不了。

告示的事,他是不敢劝了。

怎么办?

皇上是不可能会答应殿下同孤飞燕在一块的,别说立正妃了,侧妃都休想。甚至,等老狐狸揪出来了,就会立马让殿下将孤飞燕赶出靖王府。

天知道到时候殿下会是何反应,而孤飞燕那丫头又要遇到多少大麻烦呀!

夏小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愁得五官都纠结起来了。

屋内,君九辰将一杯水喂完了,正要起身,却忽然发现孤飞燕眼角隐隐泪迹。他倾身而去,正要认真看,哪知道孤飞燕忽然就睁开眼睛来,醒了。

君九辰愣了。

孤飞燕见他欺在自己身上,眼睛瞬间瞪大,也愣了。

君九辰立马起身来,孤飞燕却浑身僵硬,一动不动的,她的脑袋还有些余痛,蒙蒙的。她都有些分不清楚这是梦,还是现实。

若是梦,她又罪过了。

若是现实……

孤飞燕不敢想,也不动,眼珠子偷偷地转过来,偷看。然而,他都还未看清楚,君九辰却冷不得又倾身过来,孤飞燕惊得连眼珠子都不敢动了,心跳扑通扑通加速。

靖王殿下,想做什么呀?

她一定是在做梦吧!太,太罪过了。

哪知道,君九辰从她头顶拿起了小药鼎,冷冷问,“这是何物?”

孤飞燕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原来,不是梦,也不是……

她无暇多想,急急坐起来,下榻福身,“奴婢拜见殿下!此物是,是……是件佩饰。”

她明明有些站不住,却撑着。

君九辰看在眼中,没露出任何反应,甚至,脸色比平素都还要孤冷三分。他将小药鼎交还给她,没有再追问,只道,“平身,若是身体不适,不必急于验药。”

孤飞燕知道自己一定是又疼晕了,她连忙说,“殿下,奴婢已经有结论了。”

若是没验出这些六丹商陆来自冰海之南,孤飞燕或许也不会这么着急,但是,一知道这些东西来自冰海之南,她就一刻也不想等了。她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带这些六丹商陆横渡冰海的!是老狐狸,还是另有他人?

孤飞燕连忙道,“殿下,三株六丹商陆和药粉中的六丹商陆,奴婢都验不出产地。但是,奴婢发现了药粉里其他参类药材,都来自农神谷!”

孤飞燕停了下,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参类大多是常见之物普通药汤皆可购得。”

其实,不必她补充,君九辰也是了解的。

虽然神农谷的药竞场也有出售普通的药材,可是神农谷距离晋阳城非常之远,吴公公没必要千里迢迢跑去神农谷买呀!除非,他所用之药是别人提供的,甚至,就在晋阳城里有藏药点。

而这幕后之人,这藏药点都跟神农谷脱不了干系……

第99章 聪明的想法

神农谷?

君九辰是意外的。虽然之前也怀疑神农谷,却只怀疑六丹商陆是从神农谷里卖出来的,并没有怀疑到神农谷本身。

无疑,孤飞燕提供的这线索是最接近真相的。药材来自哪里已经不重要了,老狐狸是谁才是最重要的。

老狐狸十有八九就是神农谷中之人!

孤飞燕见靖王殿下认可自己的猜测,她连忙又说,“奴婢有个主意,殿下不妨考虑考虑。”

“说!”

“殿下,三株六丹商陆皆为同龄,药粉里的亦是同龄,奴婢怀疑此药在神农谷中大量种植。咱们不妨拿这三株六丹商陆到神农谷悬赏,求购一模一样的!且看看,神农谷是何反应!”

孤飞燕说完了,心里头有些嘘,都不太直视君九辰的眼睛。毕竟,她说谎了。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借这个机会,到神农谷探个究竟。

如果这药是老狐狸带过冰海的,那老狐狸到底是什么来头?

如果这药是老狐狸从别人手里得到的,那这“别人”又是何人?神农谷,还能不能在玄空大陆上找出一株一摸一样的来呢?

让神农谷的药师去找,让靖王殿下去追查,这可不是自己找的那些“包打听”可以比拟的。

虽然,孤飞燕有私心,可是,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君九辰冷冷说道,“你很聪明。”

被靖王殿下夸奖,孤飞燕简直太开心了,但同时她也更加心虚。她仍是不敢看他,认真问,“殿下是答应了?那咱们何时可以出发?”

君九辰显然注意到了她的心急,他特意看了她一眼。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她连忙解释,“敌在暗我在明,依奴婢看,此事不可再拖。”

君九辰倒也没怀疑,很干脆地说,“准备准备,今夜出发。”

今夜!

好快呀!

孤飞燕大喜,明明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却一下子就元气满满,干劲十足。她福了福身,答道,“是,奴婢遵命!”

君九辰随手将桌子上药方丢给她,道,“把药带路上服用。”

他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转身出门了。见夏小满在门外,他低声问道,“婢女何时会到?”

若是有婢女在身旁伺候,也就不会发生今日的事了。他若晚些回来,她要在地上睡多久?

夏小满如实回答,“奴才已挑了几个人选,还在斟酌。”

其实,除了孤飞燕,靖王府里的仆奴都是夏小满一层层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人小鬼大心眼多,挑人虽然挑得慢,可一挑一个准呀!

君九辰点了点头,便去大理寺了。

君九辰离开后,孤飞燕才出门,她一眼就看出房门是被人踹开的了。她狐疑地盯着,正想问,夏小满就不问自答了,“咱家踹的!别看了,咱家会负责替你修好!”

夏小满都要走了,却又回头看来,一脸嫌弃,“瘦不拉几的,以后多吃点,免得外人见了,说靖王府亏待你!”

孤飞燕看着夏小满那少年老成,阴阳怪气的样子,一点儿都不生气,反倒特别想笑。

靖王府里闷是闷了点,有这么个小太监正好能解闷。

明日就要出远门,孤飞燕当然要出门去置办一些东西。午饭后,她正想喊夏小满一起去砍价,却见夏小满正亲自在替她修门,那架势还有模有样,一点儿都不输老工匠。

孤飞燕忍不住怀疑起靖王府里的修修补补都是这小兔崽子亲力亲为的,他真是抠到家了,太会为主子省钱了吧?

孤飞燕也没打扰夏小满,伪装了一下,才出门去。她并不知道,君九辰已经将自己的贴身暗卫给了她。

君九辰去了大理寺,只同龚大人交代,就连大药师都没见。他也没同龚大人透露太多,只说要亲自走一趟神农谷,让龚大人不许泄露。

夜幕降临,马车备妥,君九辰就带孤飞燕出门了。

此行保密,芒仲驾车,暗卫随行,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仆奴,就连夏小满也都没同行。

夏小满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委屈加郁闷。他暗叹,“你们都走吧,咱家惨喽!”

果然,翌日早上,宫里头就来了人,带夏小满进宫面圣。

夏小满经常出入皇宫,向来神气,唯有去天武帝那儿,整个人就像是蔫了一样,特别怂。

天武帝的气色比前几日更好了,他穿着明黄的龙袍,端坐在一把宽大的龙椅上,姿态威严,表情不怒自威。

他凌厉地质问,“靖王何时出城,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来报!”

夏小满心里头那叫一个苦,殿下分明是为避开“告示”的事情,故意连夜出城,不来见皇上的。

他跪着,额头贴着冰冷冷的地板,答说,“禀皇上,事出突然,殿下来不及入宫。本是令奴才连夜入宫来禀,又怕扰了皇上清梦,故而拖延至今早。皇上若不召奴才来,奴才也已经要来了。”

天武帝点了点头,又问,“祁程两家皆出告示,靖王是何打算?”

这个……

夏小满哭的心都有了,他绞尽了脑汁,才回答说,“禀皇上,殿下,殿下本要出告示,是奴才拦下的。”

天武帝怒了,“为何!”

夏小满连忙说,“奴才亦是虑及大慈寺的名声和威信。如今不仅有人造谣殿下同孤药女有染,更有人造谣大慈寺签文有假。前者蓄意辱殿下,后者辱大慈寺,若此两件事为同一人所为,此人的用心可谓歹毒!依奴才看,与其澄清,不如静观其变?瞧一瞧这幕后之人究竟此举,究竟是何用心!”

天武帝捏了捏胡子,倒是有人认可夏小满的想法。毕竟,他早就令人在调查幕后造谣者,其他人他可以不管得那么宽,国寺大慈寺,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侮辱!

天武帝思索了片刻,又继续问,“夏小满,以你看,靖王殿下对孤飞燕可有……可有心思?”

夏小满毫不犹豫地摇头,“断断不可能!皇上,殿下的眼光您也是知晓的,殿下相中的,不过是孤药女的药术。”

也不知道天武帝相信多少,他竟令人赏了夏小满三万金币。

夏小满离开御书房后,腿都软了,生平第一次拿到赏金了也高兴不起来。三万金呀,他知道,皇上如此重赏,是要收买他,让他报信高密。

皇上,越发不相信靖王殿下了。

一回到靖王府里,夏小满就将消息送出去,如实禀了自家主子。殿下不仅收留他,对他还有一个无人知晓的大恩,他就算是死,都不会出卖殿下的!

当夜,君九辰就收到密函,他看了一眼随即烧掉。他想,等他从神农谷回来,父皇的身体应该是恢复了吧?

此去神农谷,不知凶险。

他并不希望与神农谷为敌,只盼那只老狐狸并非神农谷主事之人……

第100章 药王神农谷

神农谷位于天炎国境内,距离晋阳城有十多日的路程,并不属于君氏皇族管辖。

离开晋阳城进入山林后,君九辰和孤飞燕便换乘了马匹,不再坐车。然而,即便他们走了山路捷径,却还是花了整整七日的时间,才抵达神农谷。

一路上,君九辰都特别缄默。若不是重要的事情,孤飞燕是不敢主动同他说话的。孤飞燕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话唠的,可也不是寡言之人。芒仲有时隐时现的,整整七日,可差点把她憋坏了。

她暗想,靖王殿下万般皆好,就是有点闷。

这日,正直晌午,孤飞燕和君九辰在神农谷的入谷大石门前下了马。

只见这大石门巍峨宏大,气派恢弘,比起皇城城门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此时入谷的人颇多,有独行者,也有三三两两的,更多商贾车队,大多风尘仆仆。

来神农谷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寻药治病者,另一种便是贩卖药材的大小商贩。

君九辰和孤飞燕伪装成了前者,君九辰一袭白色便装,俊逸孤冷,仿若贵家公子,而孤飞燕身着朴素青衣,梳着简单的双丫髻,俨然像个小奴婢。

“公子,咱们进去吧。”

孤飞燕改称呼,她有些迫不及待。

这时候,悬在她腰间的小药鼎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忽然就浮了起来,似要飞冲出去。

孤飞燕大惊,立马将它啪下!

小药鼎落回去之后,竟忽然往前飞去,力量之大,大有要将孤飞燕拖走之势。

孤飞燕急了,连忙握住它,以神识训斥,“小家伙,你给我安分点。你都已经被臭冰块发现了,要是再被靖王殿下发现,我可保不了你!”

君九辰已经往前走去了,并没有发现小药鼎的异样,孤飞燕确定小药鼎安分了,她才松一口气,连忙跟上。

神农谷的大石门之后,是一段颇长的山间道,上狭下宽,特别阴冷,抬头望去,无法看到整片天只能看到一线天缝。

孤飞燕一边走,一边琢磨,神农谷的谷主倒是会选地儿。这么个地方,易守难攻。若遇战乱,将这条狭路封死了,再强悍的军队也难以攻入。

这狭路左右皆峭壁,寸草不生,更无药草。孤飞燕一边看一边往里头走,过了山间道,她就被震撼到了。

只见眼前站立着一尊无比高大的药王神农氏神像,牛首人身,高三丈有余,可谓平地而起,参天而上,气势恢宏,令人震撼。站在它脚下,就仿若站在高山之下,倍感自我渺小。

神像身体四肢,甚至脸上都缠满了药藤,尤其是身体部分,茂密得都看不到石身,只有一片翠色。

太高了,孤飞燕只能勉强鉴别出几种药藤,其余的基本不知为何物。而就她鉴别出的几种药藤,那都是珍惜之药,寻常不可得的。

神农石像之后,便是神农谷最为热闹的药材大集市。里头至少有五百个摊子,出售的全是各种各类的药材。来这里摆摊的,有山谷里的原住民,也有外来的摊贩。这里头出售的大多是一些普通的药材,当然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奇药,连卖家自己都不识货。

神农谷真正的竞拍场并非不在这里,而在四周的山顶上。

药材大集市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四座大山。

其中东西两座大山山顶皆为药材竞拍场,一日早中午夜四场,竞拍出的皆是名贵罕见之药。南山山顶便是药材悬赏之地;北山最高最险,防守森严,据说神农谷的谷主大人就隐居在那儿。

孤飞燕来的时候早就打听过了,神农谷这十年来虽然非常高调,可是,这位谷主大人自己却异常低调,别说外人了,就是神农谷里的人,都好些人从未见过他。

孤飞燕看了药材大集市一圈,注意力早就落在周遭的山林上了。

这漫山遍野的,全都是药田呀!就是空气里都弥散着令人无法忽视的药香味!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怪不得刚刚在门外的时候,小药鼎会兴奋成那样。它不会是误以为他们回家了吧?

孤飞燕明明恨死了白衣师父,可明明想起来,都会伤感。

她不自觉闭上了眼睛,仰起头来,任山谷里的微风拂面,让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衣师父,燕儿走后,你可好吗?你可会想燕儿?

此时,君九辰亦是止步。他仰望着神农神像,露出鲜少见的敬畏之情。

良久,他才问说,“孤药女,你听说过神农谷的传说吗?”

孤飞燕缓过神来,颇为意外,“神农谷还有传说?”

君九辰这才将神农谷名字和眼前这尊神农氏神像的来源解释给她听。

传言,千年前玄空大陆混战,死伤无数,哀鸿遍野,瘟疫横行。天降神火在这山谷中,一位神秘的白衣药师取上古玄铜,五行之精铸铸造神农鼎,他自己亦纵身火中,舍己而济世人疾苦。

世人不知白衣药师是何人,便将之视为药王神农氏再世,铸造神像以纪念,亦将此山谷名为神农谷。

传言其实很多版本,但基本都差不多。近千年了,如今已无人知晓真假,更不会有人去寻找当年的神农鼎。

“神农鼎……”

孤飞燕喃喃自语,下意识握紧了小药鼎。她莫名地有些不安,却很快就忽略掉。

千年前的传言说,怎么可能会跟白衣师父扯上关系。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心里头那丝不安,极其可笑。

她认真问,“殿下,神农谷有千年传言,未必有千年历史吧?”

君九辰这才朝谷主做居的北山望去,说道,“确有千年历史,千年来,从未易主过,皆由孤独一氏管辖。”

孤飞燕倒抽了口凉气,她知道神农谷根基深厚,却没想到会这么深。玄空大陆能屹立千年不倒的家族,屈指可数呀!就是君氏家族,还有祁家那一类大世家,也就两三百年的历史吧。

根基如此雄厚,加之这十年来对外经营,小小一谷怕早已富可敌国。

谁会希望与这样的势力为敌?又有谁会希望被这样的势力盯上?

若是老狐狸为神农谷主事之人,那事情真的……麻烦了!

孤飞燕震惊着,君九辰却淡淡道,“走吧,去悬赏场……”

第101章 给小女子一个薄面

神农谷的悬赏场位于南山山巅,可以说是神农谷最特殊的存在。

所谓药材悬赏,便是以高价悬赏药师来寻找所需要的药材,一旦药师接下悬赏,必会倾力寻找,若是没有在限定的时间里寻得,便需以悬赏价的三倍赔偿。自从十年前悬赏场开设以来,就没有悬赏失败的记录过。

当然,鉴于神农谷的药师有限,寻药也需要时间,这悬赏场每日放出来名额也是有限的,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名额也是常见之事。撞上人多的时候,即便开得起高价,也得乖乖排队等。

孤飞燕和君九辰在山下问了,今日恰好还两个名额,他们便以最快的速度上山。然而,他们前脚刚到,便有两个人后脚也到了。

这两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轻,男的五官秀气,气质阴柔,还着了妆容,比女人还有女人味,而一身花色绸袍,那叫一个花枝招展!女的倒是养眼,端庄大气,温婉动人,极具大家闺秀之姿。

“公子,进去,快!”

孤飞燕就瞥了他们一眼,便箭步往悬赏场大门走去。

虽然悬赏场还有两个名额,但是,只够他们用了。六丹商陆要悬赏,那份药粉也是要悬赏的。毕竟,他们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试探试探神农谷的药师对于这些东西的反应。

一个名额只能悬赏一种药,今日最后的两个名额,他们自是都要拿下。明日会不会有名额?谁都无法肯定。

孤飞燕大步往竞拍场大门跑,没一会儿,那个阴柔的男人就跟着跑来,而且跑得比孤飞燕还要快。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跨入门内。

孤飞燕蹙眉看了他一眼,顾不上那么多,继续往前跑,跑到门内一个大档口前险些给撞了。

悬赏人只能止步于此,把需要悬赏的药物和价钱写好,由这个档口里药童接走,依次送到有空接新悬赏的药师手里,待有药师接下悬赏,药童再给予悬赏者反馈。

这样的过程,无疑可以最大限度地为悬赏人保守秘密。即便接下悬赏的药师,都是不知晓悬赏人的身份的。当然,悬赏人若愿意公开,那除外。

这一回,孤飞燕抢了先机,占了悬赏档口。她松了一口气,也不敢耽搁,连忙对里头的药童说,“剩下的两个名额我都要了。”

阴柔的男人大惊,“什么?就剩下两个名额了?”

孤飞燕不理睬他,一边冲药童露出了好看的笑容,一边伸出两个手指头,强调,“两个!都要!”

药童都还未出声,阴柔的男人竟忽然将她推开了,阴沉沉地问说,“你这姑娘怎么这样,明知道剩下两个名额,还故意跟本公子抢?”

孤飞燕差点摔倒,她不可思议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娘娘腔的男人,没想到他看着阴柔,力气居然那么大,推得她肩甲都疼了。

她冷冷反驳,“你这人怎么这样?明知道我是个姑娘家,你还动手?你是不是个男人呀?我比你早一步到山顶,比你先到档口,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你不懂?悬赏场也从未规定,不能一次要两个名额,我怎么是故意跟你抢了?”

男子此生最痛恨的便是别人怀疑他的性别,他突然眯起眼来,一步一步朝孤飞燕逼过来。

孤飞燕下意识就退了,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倒不是被这男人的举动吓着,而是被男人此时此刻眼中的阴狠歹毒所惊着,那种阴狠,仿佛是不折手段都要报复,都要置人于死地的阴狠。

至于嘛?

阴柔男人一步一步逼近,孤飞燕一步一步后退。

突然,一道凌厉的破风声传来,几乎是同时,一块玉佩从一侧飞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在了男人肩上。

“啊……”

男人也不知是惊着,还是疼着,大叫了一声,立马回头看去。孤飞燕也急急回头,只见靖王殿下已经进来了,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

“你敢跟本公子动手,你也……”

阴柔男子的话还未说完,君九辰一个冰冷的眼神射过去,他就停住了,似乎被震慑住了。

君九辰这才冷冷道,“燕儿,过来!”

燕儿……

孤飞燕心里头怔了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其实,离开晋阳城他们就说好了,他扮作贵家公子,她扮作他的贴身婢女,不称药女不称殿下,不暴露身份。她喊他公子喊得蛮自然蛮顺口的。可听到他这一声“燕儿”,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自然了,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受宠若惊,却有不完全是。

见孤飞燕还不过来,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他没再喊“燕儿”二字,冰冷的语气里透出几分霸道,他命令道,“过来!”

“是!”

孤飞燕这才急急朝他跑过去,站到他身旁。她往地上的碎玉看去,一眼就认出那是靖王殿下经常佩戴的佩玉,价值不菲呢!她哪知道君九辰看到她被欺负,想都没想随手抓了能丢的东西就丢出去了。她好不心疼,心下想着夏小满那个精细鬼要知晓了此事,又要恨上她好几天了吧?

阴柔男人认真打量起君九辰,才发现君九辰的气度不凡。他的态度不似方才嚣张,却眼底依旧藏着阴狠。

他质问道,“你是什么人?有种报上名头来!”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苏公子,息怒。都是误会。”

只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跟阴柔男人同行的那位小姐。她颇为焦急,箭步走过来,拦在男人身前,“误会,都是误会。这位是晋阳城的陈公子,我的旧识。”

晋阳城陈公子?

旧识?

孤飞燕太意外了,没想到靖王殿下会和这位小姐相识。“陈”同音为“辰”,很明显这个女子知晓靖王殿下的身份。这女子不太像是晋阳城中人,难得听说有靖王殿下有什么女性友人呀!

女子又道,“陈公子,这位是我的朋友,东边来的苏公子。今日这事必是误会了,还望你能给小女子几分薄面,化干戈为玉帛。有什么事,好好商量。”

东边来的苏公子?

孤飞燕是何等聪明之人,女子故意强调“东边来的”,那说明这家伙还是有点来头的。

玄空大陆北为天炎,西为百楚,东为万晋,南边则是韩家堡和上官家族的底盘。北、西、南里的大家族屈指可数的。苏家?难不成万晋国那个掌控漕运,富可敌国的苏家?

那这位女子,又是何人?

孤飞燕正纳闷着,只听苏公子不情愿地说,“行,今日就给韩三小姐一个面子,刚刚的事情本公子不计较,但是,悬赏的名额,没得商量!”

第102章 不再是唯一

苏公子的话让本就安静的院子陷入一片寂静。

哪知道,他又补充了一句,“两个名额,本公子都要!”

这……

孤飞燕恼了,就这家伙刚刚指责她抢名额的原话听来,他不过是需要一个名额而已。他刚刚指责她是故意的,现在自己才是故意的吧?

孤飞燕正要出声,君九辰先开了口。他面无表情,声冷如冰,“先来后到,名额是没得商量。但是,你动我的人,这事没完!”

苏公子跺了一脚,看似扭捏的娘娘腔姿态,却一脚将地上的碎玉跺得粉碎,他朝君九辰投来警告的目光,“你弄清楚,本公子是给韩三小姐面子,不是给你脸!”

君九辰并不废话,原地狠狠踏了一脚,苏公子脚下那些玉石碎片便瞬间都悬空浮了起来,就悬在苏公子面前,似随时都会砸向他的脸。

苏公子显然是被惊着了,而这时候,韩三小姐连忙跑到苏公子面前去挡着。她焦急得劝说,“你们都别闹了,陈公子,这儿是神农谷,真闹下去,你们会被赶出去的。”

君九辰显然不给韩三小姐面子,他孤冷而固执,“道歉!”

苏公子听了韩三小姐这话,喜欢想到了什么。他推开韩三小姐,故意露出挑衅的冷笑,“如果,本公子说不呢?”

君九辰是真怒了,孤飞燕都能感觉到他的怒火。他若再出手,保不准会让这位苏公子残掉的。

“公子,算了,不跟他计较,正事要紧!”

孤飞燕生怕自己劝不了,她连忙拉住君九辰的手臂,踮起脚尖来,在他耳边低声,“殿下,别上当,他在故意挑衅你!若是惹恼了神农谷的管事,咱们明日都未必进得来了。再者,闹下去,万一惊动老狐狸呢?”

孤飞燕虽这么劝,却也不甘心呀。她都要放手了,却又连忙抓住,悄声说,“殿下,等咱们把正事办了,再到石门口截他的路。出了神农谷,不愁没收拾他的机会!”

君九辰见孤飞燕小脸上那颇为奸险的表情,怒火消了不少,最后他点了头。这种时候,在神农谷闹事,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韩三小姐看着这一幕,原本焦急的表情忽然就僵掉了。靖王殿下没给她面子也就罢了,竟当着她的面给了一个下人面子?!

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孤飞燕,渐渐地,她心里头浮出了恼羞与不甘。

其实,刚刚偶遇的时候,她一眼就注意到孤飞燕的存在,也一眼就确定孤飞燕就是最近晋阳城流言蜚语中的孤药女!

她喜欢靖王殿下三年了,再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过了。不管那些流言蜚语传得有多真,她都是不相信的,一句也不信的。原本,她还想着陪苏公子走这趟之后,借送东西为由去靖王府拜访拜访,探究个真相的。

而如今,眼前这一幕不就给她真相了吗?

女人最喜欢自欺欺人,同时,女人的直觉和判断都准确地欺骗不了自己。

就方才那一枚随手就丢的玉佩,就眼前他点头的这一幕,足以说明,这个孤药女在靖王殿下心里头,同她一样,是有例外的。而且,要甚于她!

心仪靖王殿下的女子那么多,靖王殿下就独独不排斥她愿意跟她说话。如今,多了一个孤飞燕,她就算不上唯一了呀!

她韩虞儿是韩家堡最得宠的三小姐,是堡主夫人最器重的义女,亦是师出神农谷的药师。而孤飞燕不过是一个小药女,不就是恰好会鉴定六丹商陆吗?孤飞燕凭什么跟她争?

她此时此刻的感觉,就像是被一个卑贱的下人狠狠羞辱了一样。然而,羞辱她不打紧,跟她争靖王殿下,她绝不容许!

“哼,原来只会逞口舌之能呀!”

苏公子是冷笑声让韩虞儿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她将不甘不服全藏在心底,她立马转身,认真对苏公子道,“我们确实是后来了一步,你若要再闹下去自个闹,我可没脸陪你!”

她说罢,大步朝君九辰走来,蹙着好看的眉头,又生气又无奈。

她认真道,“陈公子,虽都是朋友,我绝不偏袒。我能跟药童证明你先到他后来。我也不怕开罪他。至于他动了你的婢女,你也教训了他,算是扯平了。”

哪怕再喜欢,她在靖王殿下面前,都不会露出卑微,也不会露出痴迷,她知道,他不喜欢那样的女子。她还知道,他喜欢连翘花,喜欢空气凤梨,喜欢十五的圆月初一的繁星。

君九辰并没有再理会这件事,但是,他还是理睬了韩虞儿,他道,“韩三小姐也来求药?”

见靖王殿下看着自己,韩虞儿的心跳已然加速。她忍着,依旧平静,面带浅笑,“陪苏公子来的。”

她余光瞥了孤飞燕一眼,又道,“陈公子,来此求药皆是有因。若非必要,多一个名额也无用,不妨与人方便,与己也方便。”

她这话听起来公道,却分明是在指责孤飞燕故意刁难别人,一人霸占两个名额。若不是孤飞燕主动挑事,能有后头这些不愉快吗?

谁知,君九辰却冷冷道,“不方便。”

他说完,边大步往档口走去。孤飞燕特意认真地看了这位韩三小姐一眼。

她一开始对这位韩三小姐的印象还算挺好。可听了刚刚那几句暗讽的话,她就不喜欢。

不得不承认,认真一看,她才发现这位三小姐长得真的很美,大气而不失温婉,眉目之间却又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娇态,属于那种端庄起来能上得了大场面,娇起来能抓得住男人心的女人。

不经意间,孤飞燕还发现她腰上挂着一株一寸多长不知名的植物,像是草又像是药材,总之,她没见过。

一般女子顶多往身上挂些花窜儿,韩三小姐这挂的是什么,有何作用呢?莫不是她生病了,挂着治病的?

孤飞燕无暇多想,正要往档口走去,岂料,一旁的苏公子居然抢先了一步,凑到君九辰身旁,对档口里的药童说,“本公子同你们同时抵达,无论如何,你得给本公子一个名额!”

君九辰不着痕迹将他挡开,然而,档口里的药童却道,“你们都不用吵了,待我去询问管事,由管事决定。”

第103章 熟人,故意偏袒

药童去了片刻,带来了一个年轻的管事。

年轻管事的态度很不耐烦,一边走过来,一边抱怨,“先到先得呗,有什么好争的?真麻烦!再争下去,干脆都别要了。”

孤飞燕他们看着管事和药童一起走过来,远远得就听到这话。孤飞燕是高兴的,毕竟,她确实先了一步。

岂料,年轻管事走近后,竟一眼认出韩三小姐来,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哎呦,这不是韩家堡的韩三小姐吗?我瞧瞧,我瞧瞧,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韩家堡?

孤飞燕一直以为这位韩三小姐跟苏公子一样,是万晋国的权贵。她万万没想到她会是韩家堡的人。

十年前,祁、苏、赫、上官四家并称玄空大陆四大家族,而狼宗韩氏虽不在四大家族之列,实力和根基却远胜于四大家族,被世人称为四家族之首。

冰海之变,武学没落,玄空大乱,祁、苏、赫三家皆元气大伤,祁家臣服了天炎的君氏皇族,掌控了兵权;苏家投靠了万晋国的齐氏皇族,掌控了漕运;赫家族早已支离破碎,不成气候。唯有上官家族和韩氏家族坚守住玄空的南部,至今都是南部的真正统御者。

孤飞燕意外归意外,倒也没放心上。她又不想结交什么权贵,靖王殿下在她心里头就是最大权贵。

韩虞儿认真看了年轻管事一眼,认出这人是她当年在神农谷药学堂的同窗。她又意外又惊喜,“龚绍艺,原来是你呀!”

神农谷有专门的药学堂,每五年会有一次入学考核,招收那些天赋极佳的药学生。这些药学生学成之后,会由谷中十大药师挑选走,收为弟子,亲自教导;没被挑中的人只能留在神农谷担任管事之职。

韩虞儿当年可是药学堂的佼佼者,各种考核比试都拿下第一,还被三位药师争抢。可惜最后她的义母,韩家堡如今的当家人堡主夫人,并不允许她留在神农谷,硬是将她带回韩家堡了。

恭管事一脸惋惜地说,“韩三小姐,以你的天赋和学识,当年若没走,如今怕是神农谷药士级别的人物了。我听说前些日子,学堂那边的先生又提起你了。”

孤飞燕听了这话,又暗暗意外了。原来韩三小姐师出神农谷,也是同道中人,而且是佼佼者呀!要知道,在高手如云的神农谷,一个优秀的药士都能比得上外头一个大药师级别的人物!

韩虞儿原本不想寒暄那么多的,听了这话,她眼角的余光就偷偷朝君九辰瞥了去。她暗想,靖王虽同她认识了快三年,却从未了解过她的药术,她不妨借这个机会让靖王殿下对她多一份了解。靖王对孤飞燕刮目相看,不正是因为孤飞燕有点药学本事吗?

韩虞儿生怕靖王不了解神农谷的药师品阶,连忙谦虚地冲龚绍艺笑了笑,道,“神农谷的药士头衔岂是人人能得?我听说谷中最年轻的一位药士也是四十好几了才晋升上去的。你就别抬举我了,别人听了要闹笑话了。

恭管事连忙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药学堂的老先生说的。”

韩虞儿又偷偷朝君九辰看去,见他正听着,她窃喜不已,连忙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正事要紧。”

她这才做起介绍,却特意将靖王排在后面,先介绍了苏公子。对于男人,欲擒故纵最有效,尤其是靖王这种孤傲之人。他刚刚不给她面子,她索性就偏袒苏公子,不怕他不高兴,更不怕开罪他。

韩虞儿详细介绍苏公子之后,特意强调了是东边来的苏家公子,而后才又介绍君九辰,就轻描淡写就两句话。末了才对龚绍艺说,“这二位都我的好友,今日巧了,都在这儿撞上,发生了些小误会。还得请你拿个主意。”

龚管事早就听药童说了大概,知道韩虞儿是跟苏公子一起来的,又见韩虞儿的态度,他多少心中有数了。

他先同苏公子作了揖,道,“苏公子,在下悬赏场管事龚绍艺。”

苏公子是惊喜的,连忙回礼,迫不及待地说,“幸会幸会,看样子在下这一回请韩三小姐作陪,是请对了。”

这话外之音,分明是管事的给韩三小姐面子,行个方便。

龚管事故作玩笑,道,“韩三小姐可不好请,苏公子好本事。

他说着,才转身朝君九辰看过来,态度还算友好,只是不那么热情了,“陈公子,幸会。”

然而,君九辰早就等不耐烦了,冷冷说,“本公子的婢女先到,药童可为证。本公子两个悬赏名额都要,请尽快做安排。”

龚管事颇为恼火,却还是回头朝韩虞儿投出询问的目光,韩虞儿没想到靖王是来寻药的,对待神农谷的管事,都敢这种态度。

她为难了。

她若是再偏袒下去,会不会弄巧成拙,引起靖王的反感呢?

她犹豫不决着。龚管事哪知道她心里头那么多算计,只当她心里偏袒苏公子,又不好公开表态。于是,龚管事喊来了药童,问道,“可是陈公子的婢女先到的?”

药童看得明白形势,他道,“小的刚刚看到苏公子同这位婢女一起进门的,至于到档口的时间,也差不多。龚管事,若是硬要排先后,那是以付悬赏金为准的。”

龚管事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立马提出一个办法来,“这样,二位既是同时抵达,又都要两个名额,那就以二位的悬赏金为准,悬赏金高者,得之!”

东边来的苏公子,无疑就是万晋国执掌漕运的苏家少爷,那可是万晋国的首富呀,不缺银子的主儿!

苏公子一听这话,遂是大喜,连忙说,“本公子没意见。只是,两个名额一起竞拍难免有失公允,不如一个一个来?就不知道,这位陈公子,意下如何?”

孤飞燕气着了,这帮人分明是徇私舞弊,故意刁难他们。

然而,君九辰却很爽快地道,“奉陪到底。”

苏公子最喜欢的就是拿钱砸人,他嘴角勾起轻蔑的冷笑,道,“你可别后悔!第一个名额,本公子悬赏三万金!”

三万金!

别说孤飞燕了,就是龚管事和韩虞儿都倒抽了口凉气,苏公子这玩得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然而,君九辰走慢条斯理走到一旁坐下,交代道,“燕儿,你来同他竞价。”

第104章 穷酸,一个金币

靖王殿下的声音虽然依旧冰冷低沉。

可这一声“燕儿”,却让孤飞燕整个人都暖了。她并不敢想象靖王殿下是否会有温柔的时候,真正温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她觉得他这么喊她,就已经好温柔好温柔了!

孤飞燕暖在心里头,也没敢耽搁正事,她立马福了福身,回答,“是!”

靖王殿下既然说了“奉陪到底”,那必有十足的底气。她被委以重任,从这一刻开始,靖王殿下的底气就是她的底气了!

既不得不花冤枉钱,那么,她非耍这个姓苏的一把不可!

孤飞燕转身朝苏公子看去,特意昂首挺胸,一本正经,抬手举起了一个手指头,大声道,“三万金是吧?我家公子要追加!”

众人便都朝她那手指头看过来了,包括,君九辰。

龚管事正要开口,苏公子就抢了先,问道,“你这是怎么意思?要追加多少?一百?一千?”

苏公子看得出来这位天炎皇城来的陈公子并非一般人。但是他想,就韩虞儿刚刚对龚管事那么简单的介绍看,这个家伙顶多是个一般贵族罢了,也敢跟他这个万晋国首富之子斗?真是不自量力!

悬赏场的悬赏金大概有三个品阶,根据悬赏药材的珍稀程度的不同,由低到高分别是五千金至两万金一阶,两万金至五万金一阶,五万金以上一阶。

大部分人能给出的悬赏金都在第一阶,只有少部分人可以给到第二阶的价格,但也基本都是三万金左右,三万金再往上就更少了,至于五万金以上那是屈指可数。

他特意以“三万金”为起价,就是要瞧一瞧他们还能往上加多少?

见孤飞燕不说话,苏公子呵呵笑起来,笑得比女人还花枝招展,可谓阴柔造作,“啧啧啧,你不会是要加一万吧?呵呵,小婢女,你问过你家主子吗?”

孤飞燕摇了摇头,很认真地说,“就加一个金币。”

什么?

一个金币?

苏公子先是一愣,随即不可思议地大声问,“你说什么?”

孤飞燕依旧表情认真,道,“我说,我家公子追加一个金币,也就是三万金又一个金币。”

苏公子看着她,很快就“哈哈”大笑起来。他转头朝坐在一旁的君九辰看去,嘲讽道,“陈公子,没见过世面的下人就少带来出来丢人现眼吧!”

一旁,龚管事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追加一个金币?呵呵,本管事生平第一次听说!”

在竞拍中,以万金起价的东西每次竞价追加至少需要一百金。这是人人都知道的规矩呀!再者,就算不懂规矩,也不至于就只加一个金币吧?这岂止是给主子丢人,简直是寒碜了主子!若是传出去了必会是竞拍界最大的笑话!

韩虞儿虽然不像宫管事笑成这样,却也早就偷笑起来了。她当然知晓靖王的财力,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劝苏公子,现在见孤飞燕这种穷酸相,她决定什么都不说了。就让靖王殿下好好看一看,这个婢女除了会点药学本事,并没有什么值得欣赏和喜欢的。下人终究是下人,落魄家族出来的小姐,如何跟她堂堂韩家堡三小姐相比?

大家都在等着君九辰恼火,可是,君九辰却一脸淡定,既不恼火也不觉丢人。

他冷冷问龚管事,“方才可有规定最低加数额?”

龚管事犹豫了下,道,“没有,可是陈公子,竞拍的规矩想必你是……”

龚管事的话还未说完,君九辰就打断了,他说,“ 此地是悬赏场,若要遵竞拍场规则,那就让竞拍场去。该有怎样的规则,本公子一样奉陪!

这……

龚管事为难了,这件事本就是他徇私。他拿了钱在悬赏场里打点一番,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是,这事若闹到竞拍场去就会被整个神农谷的人都知晓,到时候就不可收拾了。

他想,这个小婢女没进过世面,这个陈公子怕也在逞能吧?且让他逞一逞,反正起价那么高,就这个样子看,他也逞不了多久了。

苏公子当然明白龚管事的顾忌,他冷哼,“玩不起还逞强?本公子可没时间跟你们耗!”

他说着,表情神气地挑眉朝孤飞燕看去,抬手举起三个手指头,大声说,“本公子再加三千金!”

三千金?

那就是三万三千金又一个金币了!

这价格更高了。

“三万三千金了呀……”

孤飞燕故意喃喃起来,一边朝靖王看了过去。她犹豫了许久,才又竖起一根手指头来,一副打肿脸硬撑的模样,大声说道,“再追加……一个金币!”

如此一来,便是三万三千金又两个金币。

苏公子嗤之以鼻,豪爽地举起手来,“再加三千金!”

孤飞燕又是一番犹豫,道,“再加一个金币!”

就这样,重复了下去。

不知不觉,苏公子竟一直追加到了四万五千金又五个金币。而孤飞燕紧随其后,追加到四万五千金又六个金币。

苏公子心下是意外的,他没想到孤飞燕看似穷酸,却会一直追加上来。虽然孤飞燕每次就加一个金币,可是,她若竞拍下来,要付的可不止几个金币,而是整笔钱呀!都这么高的价格了,她哪来的底气?

苏公子犹豫了下,咬了咬牙,又继续,“本公子再加三千金!”

这下,价格便为四万八千金又六个金币。

这个价格其实基本就是苏公子的底线了。他苏家是富可敌国没错,可是,他只是苏家的一份子呀!他这一回是为了私事而来的,他的私房钱全掏出来也就那么多了。他已经开始心疼钱了,他就不相信孤飞燕还敢继续加!

哪知道,孤飞燕继续抬手,伸出一个手指头来。

苏公子终于忍不住了,眯起眼来,冷沉沉地警告,“小丫头,别怪本公子没提醒你,你若再加一金币,本公子一定成全你!”

他已经怀疑孤飞燕了,这么高的价格,孤飞燕还敢往上加,她家主子哪来的钱呀?她一定是故意在抬价,并非真正想竞拍下名额。

他只有这么警告,才能让她停下来。

否则,再抬下去,他就尴尬了。

要知道,而如今他撑死就只能再加一百。虽然一百金比孤飞燕的一个金币多,可是,比起刚刚他自己那么豪爽的三千金,就显得他怂了,不是吗?

见孤飞燕不做声,苏公子忍不住又警告,“你跟你家主子好好商量商量呗,本公子说到做到!”

孤飞燕点了头,“好吧,我不加一个金币了。”

苏公子暗暗松了一口气,可谁知道,孤飞燕却又补充,“我追加一百金吧!”

这……

第105章 白得一个名额

一百金?

孤飞燕非但没有停下,反倒提高了追加数额?

苏公子愣了,一时都有些迷茫,不知这个臭丫头唱的是哪一出?

孤飞燕并不给他时间,她面露挑衅,一字字慢慢说,“苏公子,你不必成全我。倒是,你若有本事再加个一百金,我一定成全你。而且说到做到!”

被自己刚刚威胁别人的话,威胁回来,这是多么憋屈的事情。

苏公子气得眼睛里又露出了之前那无比歹毒阴险的恨意。他恨不得加上一千金、一万金,狠狠地砸回去,羞辱回去。

可是, 他办不到!

他刚刚还能再加上一百金,可是,孤飞燕加了一百金之后,他就加不了了。总数额已经超过他的可承受范围!

他捉摸不清楚这个臭丫头到底想做什么,他不敢冒险。

他抬起手来,拳头紧握,许久都没有出价。最后,他朝孤飞燕指去,露出阴险的笑容,大声说,“臭丫头,这一局,本公子让你!”

虽然被那臭丫头逼得很不痛快,但是,他索性输了这一局,他倒要看看陈公子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吗?

他说罢,立马朝龚管事看去,认真说,“龚管事,最终竞价是四万八千一百又六金。由陈公子竞得!”

他这话,无疑是提醒龚管事让陈公子当场掏钱。

韩虞儿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已经很肯定孤飞燕是故意装寒碜的。但是,她琢磨明白孤飞燕为何这么做?为什么故意羞辱陈公子?

最后,她也没落得什么便宜,不是吗?

龚管事跟苏公子的想法却还是一样的,他朝君九辰看过来,认真说,“陈公子,这儿虽非竞拍场,可开价付钱,这是整个神农谷的规矩!还望遵守!否则……这名额便无条件归苏公子,你三个月之内,不得踏入神农谷半步!”

君九辰不语,表情淡漠,姿态从容地从袖中取出了一张卡片。见状,所有人便都震惊了,包括孤飞燕。

只见这张黑色卡片由名贵的黑色晶石打造而成,薄如纸,虽为黑色却也通透水润,卡片中心有一个镂空的雕花。

孤飞燕一眼认出这张卡是玄商阁发行的黑卡。玄商阁是玄空大陆最大的钱庄,隶属于玄空商会。

玄商阁至今发行的有白卡,金卡,黑卡。这些卡是使用都是“见卡记账”,持卡人并不直接付钱,收账者记下账再去玄商阁领取,省去了携带大量金币的麻烦。

这些卡,不仅仅代表着身份,更代表着玄商阁的信誉。所以,玄空大陆上任何卖家见了卡,都会对持卡人礼让三分的。

白卡和金卡都是有封顶额度的。一般,白卡为普通贵族世家子弟所用,金卡为皇族和大世家子弟使用。至于这刚刚发行不久的黑卡,什么人才有资格拥有,世人都还不清楚。但无疑,拥有者必是财力雄厚者,顶级尊贵之人。因为,黑卡并没有封顶额度的限制。

孤飞燕天天听夏小满炫耀,当然知道靖王殿下的财力雄厚,但是,她真没想到会雄厚到这地步。

至于一直自以为很了解君九辰的韩虞儿,早就愣住了。

此时此刻,最意外最傻眼的莫过于苏公子和龚管事。他们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对陈公子的嘲讽有多么可笑!

君九辰并没有理睬众人的意外,他随手就将黑卡丢在石桌上,冷冷问,“龚管事,待第二场竞拍后,一起算,可否?”

龚管事这才缓过神来,他的态度又一次一百八十度大逆转了。他都顾不上韩虞儿的面子了,连忙说,“当然当然!”

君九辰可没耐性,催促道,“那开始吧!”

苏公子怀疑起陈公子的身份,已经朝韩虞儿投去了质问的目光,韩虞儿心虚得很,没敢看他。

龚管事很快就催促起他来,“苏公子,第二场,你可还要先开价?”

苏公子恼羞愤怒,十分不甘心。他也无暇揣测陈公子的身份,心下暗想,“有黑卡又怎么样?本公子一定会抬价抬到你们认怂!”

“当然,本公子先来!”

苏公子正犹豫着要一次抬五千金还是一万金,孤飞燕却说,“龚管事,刚刚苏公子先开价,这一轮得我先才公平!”

龚管事的心已经是偏了的,他很认可得地点了头。他也没跟苏公子商量,直接说,“燕姑娘,先请。”

苏公子恼在心里头,并没有争。他想就算不先开价,一样有机会抬价。他一定要把抬出一个天价来,让姓陈的付出代价!

很快,孤飞燕就开价了,她说,“一个金币。”

什么?

又是一个金币?

这是几个意思?

龚管事和韩虞儿是非常不解,君九辰嘴角却噙着笑,似乎早发现了什么。

苏公子被搞得头都大了,他越发觉得孤飞燕是故意在羞辱他,一开始就是在羞辱他。他怒声,“追加,本公子追加五千金!”

孤飞燕笑道,“再加一个金币。”

苏公子继续,“再加五千金!”

两人就这样你一次我一次,激烈地角逐起来。

“继续加一个金币。”

“继续加五千金!”

“又一个金币”

“又五千金”

……

终于,在苏公子喊完了第十个五千金的时候,孤飞燕突然没有继续跟。

她颇为认真地说,“苏公子,我这人最讨厌别人让我。你刚刚让我一局,现在,我还给你。我不追加了!”

这话一出,正追加得热血沸腾的苏公子突然感觉到背脊大凉。他似乎意识都到了什么,连忙朝龚管事看去。

龚管事一脸认真,说道,“最终竞价是五万又十个金币,苏公子竞得。”

苏公子脸色顿是煞白。

他哪来那么多钱呀!

他的底线是四万八千一百又六金,否则,他在第一局的时候就不会轻易让了!他一直一直都提防着这一点,可这一回是怎么了?居然……居然被激将地给忘了?他恍然大悟!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孤飞燕为何一直用一个金币来耗他,来挑衅他,羞辱他!

原来,孤飞燕第一局的所做作为只是在试探他的底线!而试探出他的底线之后,第二局才是故意激将!

现在,他付不出钱来,按照神农谷的规定,第二个名额就无条件归属孤飞燕他们。他们一个金币都不必付出,而他,却要被罚三个月内不能进入神农谷!

可恶!

“贱丫头,你耍我!”

苏公子恼羞成怒,冷不得扬起一巴掌来……

第106章 小迷妹孤飞燕

谁都没料到苏公子会突然动手,孤飞燕都愣了,一时忘了要躲。

可是,君九辰似乎一直防着。几乎是在苏公子扬手的同时,他狠狠拍下桌子,力道之大,直接让石桌上那张的黑卡凌空而上,凌厉朝朝苏公子飙飞过来。

“咻……”

凌厉声方起,黑卡已然掠过苏公子的手腕。

刹那之间,苏公子的手就在孤飞燕面前停住了。一道鲜血瞬间从他手腕上斜喷而出。

“啊……”

苏公子大叫出声,不过须臾,手腕上的鲜血就开始乱喷,孤飞燕缓过神来连忙避开,险些被那鲜血喷到。韩虞儿和龚管事也都躲得远远的。

苏公子按住伤口止血,却发现自己的手都不能动弹了,无疑,他的手筋被割断了。

见状,本就震惊的众人便都更惊了。

苏公子怒目朝君九辰看去,怒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竟真敢伤我!”

君九辰这才起身,冷眸微眯,面寒如冰,不言不语,一步一步走过来。他一边走过来,一边抬手虚抓了一把,落在地上的黑卡就飞回他手里了。

他似乎还想继续!

“你,你,你给本公子等着,本公子,本公子……”

苏公子话都不敢说下去,急急转身就逃了。韩虞儿并没有追,她都看呆了,迟迟没缓过来神。她知道靖王的武功极好,却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她更没想到的是,靖王会下这么狠!会废了苏公子的手!

她刚刚介绍得很清楚,东边的苏家,靖王应该知道苏公子就万晋首富苏家的人,也应该猜得到他是苏家的嫡子呀!

苏公子先动手固然不对,可是,靖王也不至于不顾后果,这么开罪苏家?

靖王到底是为了给自己立威,还是为了……孤飞燕?

此时此刻,孤飞燕就像个小迷妹一样,注意力全在她的靖王殿下身上。

她看着君九辰,不可思议地捂了嘴,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痴迷和崇拜!

靖王殿下刚刚那一招简直太帅了!有优雅有尊贵又狠绝!刚刚的旧账,现在的新仇一并都给报了,他们也不用再去山门口拦人了。

有仇现报,果然比记仇痛快很多。

孤飞燕心里头是清楚的。自己身为靖王殿下的婢女,跟靖王殿下是荣辱与共,别人欺负她,就是打靖王殿下的脸。所以,靖王殿下其实不算全是在替她报仇。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有种受宠若惊的幸福感,有种被护着的错觉。

君九辰并也没有追苏公子的打算。

他将黑卡交给龚管事,让龚管事去做记录。龚管事本就心惊胆战的,一见卡上的血迹就更怕了。他多少已经猜测到君九辰的身份了,只是,不敢求证。他只知道,手持黑卡的人,不是他一个小小管事能开罪的。

他毫不犹豫地说,“陈公子,误会一场误会一场!这竞拍价就,就算了。悬赏价还是……还是您自行决定吧。”

君九辰也不客气,只“嗯”了一声。这事,本来就该如此,若不是因为老狐狸的事他不想声张,他岂容龚管事这种看门的小鬼纠缠?

他看着黑卡上的血迹,眉头微拢。

见状,韩虞儿连忙掏出手帕来要帮他擦。然而,韩虞儿还未出声,君九辰将黑卡递向孤飞燕。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她连忙箭步过来,接过黑卡,仔细地擦拭。

好一会儿,她才双手将黑卡呈上,“公子,干净了。”

她是真的很开心,即便这么近距离地同他对视,她依旧忍不住笑意,那双好看的眼睛都笑弯了,就像两道月牙儿。眼眸里那烁亮的笑意,有痴迷,有欣喜,有自豪,有高兴,璀璨得仿若永远不会黯淡。

她这小样子,真的特别傻,却也特别可爱。

君九辰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孤飞燕这么盯着看了,他看得出来,这一次孤飞燕的眼神明显要比之前要热情很多。

他明明要更加反感的,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鬼使神差有些不自在。他拿回黑卡,很快就转过身,背对孤飞燕,不自觉蹙起了眉头。

孤飞燕并没有失落,心满意足,低着头径自叠起手帕来。

不曾期待过他回应,只自己傻乐,自是不会有失落。

然而,看到这一幕的韩虞儿却开心了。

她想,孤飞燕再聪明有何用?连靖王的喜欢厌恶都摸不清楚,能在靖王身旁待多久?

靖王最讨厌女人这么盯着他看,孤飞燕居然还这么做。就她这种样子,别说让靖王喜欢了,就是当个婢女也不合格!

韩虞儿心中不再有疑虑了,她想,靖王殿下重伤苏公子,一定只是恼火苏公子挑衅他,而不是为孤飞燕报仇。靖王待孤飞燕有例外,必是有利用!

韩虞儿窃喜之余,细细琢磨起来,自己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毕竟,她是同苏公子一道过来的。

她觉得自己必须寻一个好的说辞。既不能显得自己对苏公子落井下石,又不能显得自己还在偏袒苏公子;既要显得自己无奈,左右为难,又要有自己的立场。如此,靖王才能理解她刚刚的行为。

韩虞儿还在辛苦地琢磨算计,孤飞燕早就绕到君九辰面前去,认真说,“公子,咱们赶紧发布悬赏吧。”

君九辰看了她手里的叠好了的帕子一眼,不悦道,“不嫌脏?”

孤飞燕尴尬了,“奴婢,奴婢把血迹都藏里头,回头洗,洗一洗就……”

话还未说完,君九辰就打断了,“丢了。”

孤飞燕颇为为难,这手帕很贵的!她犹豫了很久才买下来的。

君九辰不耐烦地催促,“丢了!今儿没给本公子丢脸,省下的几万金,回头都赏你。”

什么?

孤飞燕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她看君九辰的眼神立马又变得既痴迷也崇拜。只是,这一回她并没有痴太久,她很快就福身道谢,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一旁将手帕丢掉。

幸福,又一次来得特别突然!

一旁,别说韩虞儿,就连龚管事这个大男人都朝孤飞燕投来了嫉妒羡慕的眼光!

韩虞儿向来不会将嫉妒写在脸上,而此时此刻,她不仅仅一脸嫉妒,她的双手也都握了起来。

她琢磨不透靖王的心思,但是,说靖王对孤飞燕没有宠爱,她自己都不信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要发布悬赏,韩虞儿自然得回避。她不死心,决定到山下等着……

第107章 怕是内贼吧

发布悬赏需要写悬赏贴,君九辰是外行人,自是让孤飞燕来写。

顾飞燕先悬赏吴公公的那包药粉。

她相信神农谷里会有高手可以分解药粉,但是,她并不能完全保证高手会来接悬赏。所以,她早早的就让小药鼎将那包药粉分解成一小份一小份单独的药粉,以方便药师鉴别。

她在悬赏帖里明确要求药师找的药材必须同提供的样品一致,包括药材的产地、年龄、品质等。

她思索了下,低声问,“殿下,时间就定半天,如何?”

小药鼎已经验清楚制成这些药粉的药材全部出自神农谷。半天的时间,足够药师采药制药配药了。他们此举不过是想试探试探药师们的反应。

君九辰知道顾飞燕的用意,他点了头,亲自写下了悬赏价,“三万金。”

虽然药粉里有一份六丹商陆,可是,顾飞燕还是觉得悬价高了。但是,不出高价吸引不了药师呀!要知道,即便发了悬赏 ,也未必有药师会马上接。

搞定了第一份,顾飞燕继续提笔写第二份。

这一份可是顾飞燕最关心的六丹商陆了。

她从三株六丹商陆赃物里挑出完整无损的一株作为样品,要求药师寻找的六丹商陆必须同样品的年龄,产地一致。

她试探地问说,“殿下,时间……怎么定?”

君九辰哪里知道她心里头那些小九九,只道,“你定便可。”

顾飞燕大喜,立马写下了“一年”。

如果神农谷的药师知晓这六丹商陆出自何人之手,自然不需要一年;如果神农谷的药师不知这六丹商陆出自何人之手,找起来也不容易,时间给得越久,她能获得的信息自然越多。

君九辰瞥了一眼,倒也没有反对。至于悬赏金,他写了六万金。

顾飞燕当然恨不得他多写一点,可是,看到这“六万金”这个数,她还是吓了一跳。

这未免太多了吧?

毕竟也算是以公谋了私,孤飞燕心里头有了几分负罪感。

两份悬赏帖都由药童送入,龚管事请孤飞燕他们到一旁的亭子吃茶,一边等消息。

君九辰寡言得很,孤飞燕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龚管事一直劲找话题,却都以无人理出而尴尬告终。

孤飞燕原本以为天黑之前能确定悬赏是否被接走,就算幸运了。哪知道,悬赏帖送走一个多时辰,悬赏场的大管事竟亲自找来了。

大管事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认真问,“二位,可否告知为何要发布这两份悬赏?是急于救人,还是……”

君九辰和孤飞燕见他这态度,便都警惕。君九辰反问道,“悬赏场并无规矩,一定要交代原因吧?大管事这么问,是何意?”

大管事为难了一番,做了个揖,道,“不瞒二位说,二位提供的六丹商陆,是神农谷藏药楼的东西,从未外售过。不知二位,从何得来此物?”

一听这话,孤飞燕和君九辰皆是大惊。确切地说,他们是又惊又喜。只要神农谷不是跟老狐狸一伙的,这事就好抬办了!

当然,君九辰还是心有警惕的。

他答说,“此物自不是偷盗而来。本公子想会一会你们的老执事于青州,还请通报。”

然而,大管事却说,“老执事也正想见公子,请随我来。”

孤飞燕诧异了,老执事也想见他们?

神农谷的谷主既不露面,也鲜少打理谷中事务。因而,神农谷的实际管理人其实就是老执事于青州。

君九辰要见老执事,无疑是怀疑老狐狸是神农谷中的内贼,不想此事经由其他人之手,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老执事为何也如此重视,也要亲自见他们呢?六丹商陆虽是稀罕之物,可也不至于老执事如此重视,除非,老执事知晓这几株六丹商陆同其他的六丹商陆不一样?又或者,老执事知道,这几株六丹商陆是来自冰海之南的?而关于冰海,关于冰海之南,老执事又知晓多少呢?

孤飞燕越琢磨越兴奋,心跳都不知不觉加速了。

没多久,大管事就将他们带到悬赏场后面的楼阁。登阁而上,步入一间书房,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站在长案边,认真检验桌子的药材,而那些药材正是孤飞燕他们提供的药粉和六丹商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神农谷的老执事于青州。

一见他们进来,老执事立马放下药材,迎过来。他虽然满头白发,却精神抖擞,容光泛发,并不显老态。他一点儿上位者的架子都没有,更没有倚老卖老,而是客客气气地同君九辰作揖。

君九辰亦是客气,立马回礼,“晚辈天炎皇族君九辰,拜见执事大人。”

对君九辰的身份,老执事分明是意外的。他更加谦虚了,“原来是靖王殿下,久仰久仰!快请坐。”

孤飞燕没想到靖王殿下才回归晋阳城三年呀,名气竟这么大,连神农谷的当家人都知晓!她心里头又一次燃起了一股骄傲之情。她静默地退到君九辰身旁候着,心里暗想,这么温文儒雅的老人家,应该是很好说话的吧?她且先听着,待会再寻个机会插上几句话,试探试探他。

老执事一说明情况,君九辰和孤飞燕才知道,原来他们悬赏价格太高了,以至于所有药师都想争夺,可是,最后竟没有药师能鉴别出六丹商陆的产地。悬赏场只是将东西送他这儿来,求他帮忙鉴别,后再以抽签的方式交给药师去找。

然而,他一鉴别,就发现这六丹商陆是神农谷不外售之物。他立马令去藏药楼查看,而查看之后发现藏药楼的六丹商陆真的丢了。

老执事问道,“靖王殿下,你手上,不止一株吧?”

君九辰对老执事虽敬重,却并没有完完全全放下疑心,他问道,“执事大人此话,怎讲?”

老执事并没有隐瞒,答说,“药粉中那味六丹商陆亦是我神农谷不外售之物,你这样品完好无损,你手上自然不止一株。而我藏药楼中,丢的也不止一株,而是四株!”

四株!

赃物三株,入药粉一株,正好跟凶手手上的吻合!

君九辰点了点头,这才将实情全都说出来。

老执事一开始是意外,最后渐渐地就愤怒了,“岂有其理!岂有其理!竟敢盗我神农谷之药行伤天害理,谋财害命之恶。此盗药之贼,老夫必要揪出来,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君九辰立马提出怀疑,“执事大人,以神农谷的防守……此贼怕是内贼吧?”

第108章 纳闷,他的做法

听君九辰这“内贼”二字。

老执事犹豫了,毕竟事关神农谷声誉,还未证实之事,他不想过早做回答。

见他犹豫,君九辰又道,“连寻常可见的参类药材亦出自神农谷,晚辈怀疑凶手在晋阳城有藏药点。晚辈来之前,已令人暗中调查。若有需要,晚辈可随时配合执事大人。”

老执事一听这话,就震惊了。他急急问,“这些药粉,你们都验出来了?”

这些药粉虽都是普通的参类,但是,已经制成粉的药可不是那么好验出产地的。何况,这些参类中好几味药材的产地特征都不明显,若非高手,怕是没法全验出来吧?

君九辰点了点头,也不多言。

老执事这才明白,原来君九辰早怀疑了神农谷,他是有备而来,故意来试探的。

老执事捋了捋胡子,露出了欣赏的目光。他打趣得说道,“既质疑了我神农谷,竟还敢追查上门?靖王不愧是靖王呀!”

君九辰亦笑,“晚辈岂敢追查上门,不过是想请教罢了。”

老执事这才点了点头,说中心猜测,“这凶手……即便不是我谷中内鬼,亦在我谷中有内应。此事,神农谷会给殿下一个交代。还望殿下,莫轻易声张。靖王殿下先请回,谷中若有进展,必一时间告知。”

君九辰连忙道,“执事大人放心,晚辈明白的。晋阳城中若有消息,晚辈亦会第一时间告知。”

君九辰说着便起身要告辞,孤飞燕立马就着急了。她想,这么大的事,他们谈得未免也太干脆了一点吧?她都一句话也没插上呢!她还有好多疑问呢!

孤飞燕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要怎么开口。岂料,老执事却又道,“靖王殿下,老夫有一事不解,还想请教。”

君九辰止步,“请说。”

老执事道,“这份药粉,可是天炎御药房的南宫大药师所验?”

老执事是疑惑的,印象中,天炎御药房那位南宫大人的能耐一般般。可天炎国药术最高之人也就他了。莫不是,突然长进了?

一听这话,孤飞燕立马雀跃起来,蠢蠢欲动。

然而君九辰一转头看来,她立马就不敢动了,只露出谦虚的微笑,等着他介绍。

君九辰居然点了头,说,“正是南宫清云。”

什么?

孤飞燕愣住了,怎么都没想到靖王殿下会这么回答。

她生气了。

第一次生靖王殿下的气。

她不是想出风头,她想的是利用这个机会同大执事说说话,试探试探他那些六丹商陆怎么来的。

这下好了,没戏了!

然而,气归气,孤飞燕心里头更多的是纳闷。她想,靖王殿下没理由故意打压她,故意归功南宫大人呀。莫不是靖王殿下有什么顾忌,什么考虑?

虽然很舍不得这么机会,孤飞燕最终还是咬牙,忍了!

她安慰自己,老狐狸还未揪出来,靖王殿下跟老执事必还会有往来,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她可以等!

老执事一心扑在药学上,从未不关心外界的事,自是不会知道晋阳城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他方才至今也压根没注意到孤飞燕,只当她是普通的婢女。

他捋着胡子,欣慰地笑了笑,“南宫清云长进了,长进了……”

君九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道告辞。

大执事亲自送出,一路上还询问了大药师南宫清云好些状况,还关心了天炎御药房这两年的变化。

孤飞燕心里头那叫一个憋屈。她低着头,都不想听他们说话了。

离开悬赏场往山下走。

孤飞燕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殿下……”

君九辰当然知道她要问什么,却装作不知情,只冷冷地“嗯”了一声。

孤飞燕认真问,“殿下,您把南宫大人推出来,是何用意?

天知道君九辰真正的用意是什么?他回答得很云淡风轻,“老执事未必相信你,推出南宫清云……免得麻烦。”

这……

这么简单的理由?

孤飞燕真的郁闷了!

就只是嫌麻烦而已,靖王殿下居然让她错过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知不知道她是一路期待过来的呀!

可恶!

孤飞燕气呼呼的,而不经意间撞上君九辰那审视的目光。她就立马将情绪全都收起来了。生怕靖王殿下误会她想邀功,出风头。

她暗暗想,靖王殿下又不知道她的秘密,也不是故意的。她好像也不这么怪他。

纠结了好一会儿,孤飞燕终于平复了心情,安慰自己:算了,机会,一定还会有的!

她淡淡道,“殿下说的是。”

君九辰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很快就收回,继续往前走。

这一趟,本是抱着试探的心来的,却有意外的收获。如今,就等着大执事抓出内鬼了。

君九辰的心情还是不错的。过了一会儿,他难得主动开口,问道,“孤药女,今日回去,还是你想多待一日?明早再回?”

神农谷是药学者最向往之地,到了这里都想逛逛药材时辰,见识见识竞拍场。这点他还是知晓的。

听了“孤药女”这三字,孤飞燕一时间竟有些缓过神来。她自己都吓着了,殿下也就喊了她两三声燕儿而已呀!她怎么就习惯了?

孤飞燕连忙回答,“一切听殿下安排。”

君九辰沉默了片刻,才道,“明日再回吧。”

他暗暗纳闷,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性子,面对他靖王这个身份时这么乖顺,面对他另一个身份,却野得像只小野猫。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主仆两人没有再没说,安安静静得往山下走。

到了山下,孤飞燕见天色不早了,便道,“奴婢想先去竞拍场瞧瞧热闹,明日再去药材大集市。”

君九辰还未回答,他们都看见韩虞儿迎面走了过来。

韩虞儿余光扫过孤飞燕,很快就冲君九辰微笑。不得不说,她微笑起来端庄得体,却又不失女人该有的娇媚,真的特别美。她道,“陈公子,你总算下山了,我专程在山下等你的。”

孤飞燕还在怀疑韩虞儿是不是故意等着的,听了这话,她就意外了,暗想,“这个女人倒是很诚实。”

君九辰的态度倒没多少变化,冷冷问说,“等我何事?”

韩虞儿却忽然笑了,带着些贼意,显得更加抚媚。她似乎在暗示君九辰什么,就道了“秘密”二字。

而君九辰似乎是知晓她的意思的,他将黑卡交给孤飞燕,说,“你先去。”

第109章 凤梨花的秘密

秘密?

这韩家三小姐明明是跟苏公子一块来的,明明还站在苏公子那边了,现在居然不去关心关心苏公子的手,跑来说什么秘密?仿佛刚刚的事情就不曾发生过?

苏公子虽然可恶,她这为人,未免也不厚道些吧?

她跟靖王殿下居然还有小秘密?看样子她跟靖王殿下并非一般的朋友,关系匪浅呀!

孤飞燕满心好奇,甚至有些愤愤不平。毕竟,在她心里头能跟靖王殿下关系匪浅的女子,怎么说也得是讨人喜欢的大美人。不该是韩虞儿这种徒有美貌,话说待人处处算计的人呀?

然而,好奇归好奇,不平归不平,她又过问不了靖王想交什么朋友,她也懒得关心。

孤飞燕面带微笑,福身道了一声“是”,接过黑卡就先转身走了。她的脚步那叫一个轻快呀!

这黑卡里有靖王殿下刚刚赏是几万金,足够她在竞拍场里搜刮出一堆珍惜药材,好好喂一喂小药鼎了。靖王殿下若在身旁,她还得顾忌着,拘谨着;靖王殿下不在,她大可“为所欲为”!反正,这儿不是晋阳城,基本没人认识她。

孤飞燕越这么想,脚步就越轻快,没一会儿就走远了。

韩虞儿好不意外。她看着孤飞燕洒脱的背影,心里头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有劲使不上,特憋屈!

她是来示威挑衅的,孤飞燕没瞧出来吗?

不,她不相信!

她想孤飞燕一定是装的,欲擒故纵这种把戏,她一眼就能看透!

韩虞儿很快就收敛心思,她改了口,低声说,“靖王殿下,虞儿在茶亭订了座,咱们边喝茶,边详聊,如何?”

此时,君九辰正盯着孤飞燕的背影看,似乎走了神,并没听到韩虞儿的话。

韩虞儿见状,着实忍不住心下的恼火。

她特意走到君九辰面前,挡了他的视线,笑着问,“殿下,那位就是你府上的药女,孤飞燕?传言她的药术极佳,远胜御药房大药师。这传言,也过于夸张了吧? ”

君九辰并没有理会她这个问题,视线落在她腰上佩戴着的那株奇特的植物上。他冷冷问,“你都查到了吗?”

韩虞儿笑而不答,只说,“殿下,到茶亭详谈吧。”

韩虞儿腰上挂着的这东西,名唤空气凤梨,通常被称为凤梨草。这是一种没有根须,无需土培,也无需水培的奇特植物。随便搁着,只需要偶尔洒些水,便可存活。此物品类诸多,大小不一,形态各异。韩虞儿手上这株特别小巧,并没有开花,可黄色叶子色泽鲜艳,全都往外卷,看起来就像是一朵黄色的小花儿,十分漂亮。

韩虞儿以一条红绳将它系好,佩戴在腰上养着,同佩玉、香囊为伍,看起来不显突兀,反有种俏皮感。

约莫三年前,她奉义母之命去给天武皇帝贺寿送礼,在宫里头偶遇了刚刚回晋阳城没几日的靖王殿下,而靖王殿下一眼就注意到她腰上这株凤梨草。

他们一道出宫,靖王殿下对这凤梨草十分喜欢,既询问来头,也想讨要。她当时留了个小心机,只说这是凤梨草,是自己在南边的山村集市里偶然得到的,不想割爱想让,但愿意再帮他找一株。

就这样,三年的时间,她和靖王殿下交上了朋友,保持了联系。

她压根没有找,一直拖着。

到了茶亭,君九辰便又追问,“可有消息了?”

韩虞儿还是不说,保持着神秘的笑意,特意将凤梨草解下来,递给君九辰,“殿下,你有一年多没好好瞧瞧它了吧?你瞧瞧,是不是变了?”

君九辰小心翼翼接过,认真打量起来。

当年,他之所以会一眼就注意到这株凤梨花,不为别的,只因为第一眼见到它就有种无法形容的熟悉感和亲近感,仿佛自己曾经也养过这东西,曾经很喜欢很喜欢。

一如他府上后花园里那满园的连翘花,异常的熟悉,莫名的亲近,却偏偏想不起来原因,想不起来曾经在哪见过。

他知道,这些东西,一定都跟他失去的那十几年的记忆有关系。他甚至怀疑,自己小时候就是在连翘花院里长大的。

他派人寻到了不少有连翘花丛,甚至连翘花海的地方,他每个地方都亲自去走了一趟,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曾经以连翘花试探过大皇叔和父皇,他们二老却都没有反应,直觉告诉他,他并非自小就由大皇叔带大的。

对于这凤梨草,他自是也一直派人秘密寻找。只可惜,三年了,都没有再找到第二株。韩虞儿这里,至今都是唯一的线索……

看着手里头小小的凤梨草,那种莫名的亲切感又一次袭上心头,君九辰没说话,那双一贯孤冷的眼睛,不自觉渐渐地柔了下来。

韩虞儿最痴迷的,莫过于君九辰眼中这份极难能见着的柔软。这种柔软,就好似,被他看着的东西,都可以被他温柔以待,小心呵护。

三年来,她旁敲侧击问了好几次,也令人打探暗查了好几次,却始终不知道,他为何会对凤梨草,情有独钟?她甚至都怀疑,他是否曾有过心上人,这凤梨花正是他心上人所好之物?

他来晋阳城之前,到底经理什么,她太好奇了。

韩虞儿望着君九辰,痴心全都不自觉写在脸上。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他眼里的是她,而非凤梨花。

君九辰很快就缓过神来,虽然不舍,却还是将东西归还。他道,“似乎大了些。”

韩虞儿笑得更神秘了,“殿下,你瞧!”

她伸手过来,手心里躺着的正是一株新的凤梨草,和原本这株同一类型,却足足小了一倍!

君九辰是意外的,“你在何处寻到的?”

韩虞儿也不卖关子了,认真说,“殿下,这是原本这株成出来的,半年前就生了,我给养大了。原本想去晋阳城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呐,送你了。”

凤梨花基本都是分株繁殖,旧株冒出新芽儿,新芽儿长大了就可以分离出来,变成独立的一株。韩虞儿可是小心翼翼栽培了大半年。

君九辰这才知道韩虞儿并没有找到当年出售凤梨草的人。他颇为失望。

韩虞儿拿出一条红线来,笑道,“殿下,我帮你……”

她这话还未说完,芒仲就急匆匆跑了过来,“殿下,出事了,孤药女她……”

第110章 大闹竞拍场

芒仲一来禀。

君九辰立马就起身来,问道,“怎么回事?她在何处?”

芒仲连忙答道,“孤药女在东竞拍场跟竞拍官吵起来了,吵得特别凶,属下劝不住。”

君九辰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那株小凤梨花都给落桌上了。

韩虞儿很不可思议,孤飞燕居然敢跟竞拍场的竞拍官吵架?她是胆子大,还是傻呀?

她抓了两株凤梨花,连忙追上去:“殿下,殿下……”

君九辰刚抵达东竞拍场,都还未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闹哄哄的声音。而他一进去,便见高高的竞拍台上站了两帮人。

孤飞燕被暗卫保护在后,竞拍官被几个护卫保护在后,两帮人马对峙着,剑拔弩张,气氛紧张。而台下,那议论声都快把竞拍场的顶棚给掀了。

距离颇远,君九辰根本听不清楚台上的说话声。他冷声问芒仲,“什么情况?”

芒仲都有些傻眼,他走的时候,孤药女还只是在台下跟台上的竞拍官争执。现在,怎么跑台上去了?这势头,是要打架吗?

芒仲不敢耽搁,连解释。

原来是竞拍场刚刚竞拍出了一株罕见的冬隐花。

竞得者刚好坐在孤飞燕身旁,以一万二千金的价格竞拍而得。竞得者都已经付了钱拿要药要走,孤飞燕却将之拦下。

孤飞燕当众质疑巨型冬隐花的药效,质疑东竞拍场的药师验药不过关,且劝说竞拍者退货索赔,因而跟竞拍官起了争执。

君九辰原本要过去的,可认真一看,却认出那女竞拍官后。

这位女竞拍官不是别人,正是神农谷鼎鼎有名的首席竞拍官唐静。即便是在出售药材的竞拍场,大部分女竞拍官都喜欢穿着暴露,搔首弄姿,吸引客人。唐静是个另类,她二十出头的年纪,明明生得如花似玉,却总是女扮男装,气质干练,行事说话都很干脆。

若换做其他竞拍官,君九辰早过去了。唐静的话,他倒是放心。

唐静是顾大局,识大体,有分寸之人,不至于胡来。而孤飞燕胆敢公开质疑竞拍场的药,必有缘由。

这件事闹大是肯定的,但孤飞燕吃不了亏。

君九辰交代了芒仲几句,便往靠近竞拍台的位置走去,决定先静观其变。此时,韩虞儿也追至,她找不着君九辰,便寻了个位置,看戏。

君九辰一靠近竞拍场,就听清楚台上的说话声。

孤飞燕十分愤怒,“这位老伯伯凑钱来竞药,竞药为救命,你们高价卖的却是劣质之药!既谋了财,又害了命,所谓的谋财害命也莫过于此吧?”

唐静狠狠敲下竞拍锤,怒声,“丫头,你再胡说八道,空口诬蔑,本小姐就不客气了!”

孤飞燕一脸较真,寸步不让,“我说了,我可以当场证明这株冬隐花有问题。是你不让我证明,你凭什么说我口说无凭?”

唐静立马质问,“你有什么资格验药?我神农谷竞拍场的药,岂是人人都可以验的?”

孤飞燕点了点头,“成,那你敢不敢请其他药师来验药?若是验出来药没问题,你想怎样不客气,我都认了。”

唐静眯起眼来,怒声,“竞拍场自有验药的规矩,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说验就验的!”

唐静说着,转头朝台下的竞得者看去,客气地问,“老伯伯,你认识她吗?你信她,还是信竞拍场?”

这时候,满场的议论声才小了下来。

台下的竞得者是个年过六旬的老汉,满脸沧桑,穿着十分普通,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孤飞燕没有说错,他是东拼西凑借来的钱竞拍冬隐花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老汉会信任竞拍场时,老汉居然犹犹豫豫的,迟迟没回答唐静。

众人都意外了,唐静更诧异。

以神农谷的权威,以竞拍场的信用,老汉不至于不信竞拍场,而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小药女的质疑呀!

见状,孤飞燕认真道,“老伯,你既有疑问,何不证实?冬隐花是你药方里最重要的一味药,若是这味药出了问题。赔了钱财事小,丢了人命事大!”

听了这话,老伯更加迟疑了,也更加不敢看唐静。

其实,老汉刚刚已经跟孤飞燕谈了很久了。他一开始也是不相信孤飞燕的,后来孤飞燕一字不差地念出他手上的药方,还说出冬隐花在那帖药方中的重要性。他才知道孤飞燕并非一般人。

可是,他又不敢质疑竞拍场,所以左右为难,也不知道该信哪一方了。

孤飞燕没有再追问老汉,唐静也没有出声。

唐静不安起来,她主持了那么多年的竞拍,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莫不是,这药真的有问题?

可是,若有问题,竞拍场的药师都没鉴别出来,眼前这个小丫头如何能鉴别出来?

这丫头打扮得像个婢女,却胆大包天,还带了一批暗卫。她到底是何来头?

唐静思来想去,越发觉得这像是一场算计!

她往台下一大群围观的人看去,慎重考虑了此事的影响,决定不动用武力。要知道,竞拍场是人多口杂之地,有点风吹草动都立马被传出去。竞得者既犹豫了,此事若没处理好,事情传出去多少会引来质疑的。

今日之事既闹成这样,只能先“理”后兵,先让这丫头无话可说,再来好好收拾他们,以杀鸡儆猴!

唐静轻咳了几声,认真道,“好,竞拍场向来坚持公正公平,童叟无欺!既竞得者也迟疑了,那本小姐就给你们一个机会,重新验药!若是此药真的有问题,竞拍场按规矩,十倍奉陪。若是没问题,你们亦十倍赔偿,如何?”

这话一出,老汉猛地抬头看来,惊着了。

然而,孤飞燕却道,“可以,若是药有问题,十倍赔偿归老汉。若是药没问题,本姑娘来赔偿!”

话音放落,台下就传来一阵嘲笑声。

“你什么赔呀?”

“一看就个当婢女的?你家主子是何人?”

“小丫头,你这么闹,你家主子知道吗?”

……

君九辰坐在一旁,只轻轻拧了拧眉头,仍不动声色。

唐静趁机问,“我凭什么信你?”

孤飞燕比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这药问题极大,事关人命,她只能闹下去。她吐了口浊气,亮出了君九辰的黑卡……

第111章 韩虞儿毛遂自荐

孤飞燕一把黑卡亮出来,原本闹腾的竞拍场就瞬间鸦雀无声了。

来竞拍场的人最怕遇到的是什么,正是孤飞燕手上这东西呀!而竞拍官最喜欢遇到的是什么,也正是孤飞燕手上这东西呀!

此时此刻,众人心里头一致的想法都是……人不可貌相!

君九辰嘴角竟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三分无奈。芒仲盯着孤飞燕那高举黑卡的背影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越看就越觉得这丫头花起靖王殿下的钱来,特有范儿。

几乎所有人都盯着孤飞燕手里的黑卡看,韩虞儿却是个例外。

她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后,早就挤到老汉身旁去。此时此刻,她正在认真打量老汉桌前那株巨型冬隐花。

她当年离开神农谷药学堂之后,她就在韩家堡担任家族药师一职。她并没有终止学习,至今都还经常研究药典药经。她对自己的药术是非常有信心!她反复观察了三遍,非常肯定,这株巨型冬隐花,没有问题。

她暗暗冷笑,孤飞燕是想出风头想疯了吗?当这里是晋阳城吗?当神农谷里的药师跟天炎御药房里的一个水平吗?

简直可笑!

韩虞儿往周遭看了一圈,不确定靖王殿下在何处,但很肯定靖王殿下也在场。她想,她表现的机会来了。相识三年,她都还没有机会能在靖王殿下面前好好露一手。今日,有这么个大好机会,既能压孤飞燕,又能扬名,她无论如何都要抓住!

韩虞儿终于抬头朝台上看去,嘴角浮出一抹窃笑。

台上,唐静已经检查完孤飞燕的黑卡,确认不假。

她对孤飞燕刮目相看的同时,心里头也更加戒备。她暗暗琢磨,这到底是哪一方权势,故意要来闹腾竞拍场。就只冲着东竞拍场来吗?

这丫头口口声声要重新验药,逼着她找药师,到底是埋了什么陷阱?

孤飞燕可没时间耗着,再次催促,“条件都谈妥了,赶紧找个药师来验!公正起见,不能找你们竞拍场的!”

听了这话,唐静越发怀疑。

她琢磨起来,该如何应对下去?是否要将事情禀给东竞拍场的东场主,是否要惊动大执事。毕竟,拥有黑卡者,绝非一般人。

孤飞燕又催促,“你能不能快?老汉回头还得重新去寻药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台下忽然传来一个甜美好听的声音,“唐静姐姐。”

唐静姐姐?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孤飞燕循声看去,只见韩虞儿从人群里挤出来,走上台,莲步款款,十足的大家闺秀、名门宗女姿态。

唐静也回头看去,很意外。

韩虞儿笑容得体,一走近,便道,“唐静姐姐,好久不见。这个丫头是我一位好友的婢女。当下人的不懂事,勿怪。这事必是误会了,不如我将我那位好友邀来,大家移步到后头去详谈,免得影响下一场竞拍。”

孤飞燕原本只是诧异,听了这话,顿生反感。

一来,她是靖王殿下的婢女,并不是韩虞儿的。韩虞儿凭什么教训她不懂事;

二来,韩虞儿了解真相多少?凭什么说这是误会?

三来,事情都闹成这样了,还移动后头去私下处理?这不是摆明了故意让人怀疑此事她心虚理亏吗?

孤飞燕正要开口怼回去,哪知道,唐静却没好气地问,“这位姑娘,你是何人?姐姐我不认识你。”

这……

别说台上的人,就在台下闹哄哄的众人也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韩虞儿原本面带微笑,端庄得体,就一瞬间而已,她整张脸就给红透了,那叫一个尴尬呀。

她连忙解释,“唐静姐姐,我是韩虞儿呀,五年前,咱们在药学堂里见过几次。我还帮你鉴了两份药。你真是……哈哈,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呀!”

唐静原本以为韩虞儿又是个麻烦,听了这话,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连忙问,“你是韩家堡的人?”

韩虞儿大喜,“正是,妹妹我在韩家堡排行老三,人称韩三小姐。”

唐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下早就生了一计。她热情起来,“原来是韩三小姐,失敬失敬。”

唐静实在不想找神农谷里其他药师来搀和竞拍场的事,一来这事可能有诈,二来神农谷中各个场子的竞争都很激烈,关系并不好。那些药师都特别难请,而且请来了还得被他们笑话。

韩虞儿这个节骨眼上台来,不正是个机会吗?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丫头当年可是药学堂的佼佼者,而今应该是韩家堡的家族药师了。让这个丫头来鉴药,再适合不过了。

对于唐静的热情,韩虞儿是非常满意的,她连忙问,“唐静姐姐,可否给我一个薄面?”

唐静露出无奈的表情,“这……此事也算大事。与其私下处理,不如……不如你来帮个忙,鉴一鉴那株巨型冬隐花?你既是竞拍场外之人,又是那丫头主子的好友。想必,你的鉴定,那丫头会信服。”

唐静说着,特意朝孤飞燕看了去。

韩虞儿也朝孤飞燕看来,笑道,“唐静姐姐若信任我,是我的荣幸。唐静姐姐放心,我一定会让这丫头信服的,让她给你道歉。”

此时此刻,孤飞燕已经眯敛起了双眼,盯着韩虞儿看了。她在心里头喃喃自语,“韩三小姐,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早就不喜欢你了,你自己撞上来,休怪我不给靖王殿下面子!”

孤飞燕很快就不客气地问,“韩三小姐的意思是,这株巨型冬隐花,没问题?”

韩虞儿就巴不得孤飞燕跟她说话,她有些话,得借机说给靖王殿下听呀!

她道,“当然,竞拍场的信用无需质疑。刚刚,我也在下头看见过了那株冬隐花了。燕姑娘,我最后劝你一句,别闹了,别给你主子找麻烦了,他那么忙,你当下人的本分便是省事。你若现在罢手,我一定帮你争取免掉赔偿。”

孤飞燕只当笑话听了,她道,“刚刚唐小姐说了,若药材有问题,竞拍场会十倍赔偿。你并非神农谷之人,你来鉴药。那最后如果坚定那株药有问题,你打算几倍赔偿呢?”

这话一出,韩虞儿就气了,“你,你婢女怎么说话的!我来帮忙,你倒是要我赔偿!”

孤飞燕呵呵冷笑,“你那么肯定药材没问题,你还怕赔偿呀?莫不是……你也觉得药材有问题?”

唐静正琢磨着这话不对劲,韩虞儿就已经经不住这激将,立马就答应,“好,若这株药有问题,本小姐同神农谷一样,亦十倍赔偿!”

孤飞燕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当机立断,“那就请你开始鉴药吧!”

第112章 我帮你一并纠正

孤飞燕身旁的暗卫退开,唐静的护卫退到最后面。巨型冬隐花被送到台上,放置在台中一方高高的方几上。原本喧闹的竞拍场渐渐地就安静了下来。

韩虞儿眼角余光朝台下扫去,虽然没见着心上人,心里头却还是很激动的。她款步走过去,同唐静笑了笑,便开始鉴药。

第一步,“眼看”。

她小心翼翼拿起巨型冬隐花来,看了一番,便大声道,“冬隐花有生和熟两种,这一株为晾晒后的熟花。它较寻常冬隐花大一倍,为冬隐花中的极品,巨型冬隐。”

韩虞儿说着,特意将巨型冬隐花拿高,“诸位,先观颜色,全株皆为浅黄,唯蒂带红;再观花形,为唇形,一蒂二花,两蕊在外,成双成对,雌雄相伴;三观苞片,为叶状。就外观看,此药为巨型冬隐,错不了。”

韩虞儿说到这里,孤飞燕就已经在一旁打呵欠了。唐静见多了药师鉴药,见韩虞儿的鉴别法是非常常规的方法,她也不是太有兴致,但还是耐心等着。

台下众人有九成是男人,他们的视线倒是不离韩虞儿。难得能看到这么详细的鉴药过程,且还是个出身望族的美人药师亲自鉴药。大家都非常乐意很捧场的。

鉴定完了外观,韩虞儿并没有马上继续下去,而是朝孤飞燕看来,客气地问,“小婢女,我方才说的,可有不妥之处?还请赐教。”

孤飞燕装笑都不乐意,只点头,道,“没有。”

韩虞儿是满意的,这才继续往下鉴定。

第一步为“眼看”,第二步便是“鼻闻”。

韩虞儿自己先闻了一遍,随后便道,“台下,可有人愿意试试?”

这话刚说完,台下的男人们便争先恐后地举手,用跃跃欲试,蠢蠢欲动来形容都不为过了。韩虞儿往台下扫了一圈,仍没有见着心上人,她便随便挑了两位男子上台来。

她将巨型冬隐花放在两男子面前,让他们用力嗅,问说,“是何气味?”

一男子答说,“有香,只是……好像带了点辛味儿。”

另一男子很认可,“对,就是有点辛气,更像是生姜的辛未。”

韩虞儿特别满意,微微一笑,险些把两男子给迷住了。她又将巨型冬隐花捧到两男子鼻下,让他们轻闻。

这下,两位男子都闻到淡淡的清香味,却没有辛气。

“远嗅有辛,近闻香淡。正是巨型冬隐的味,一般冬隐,并没有这股辛气。”

韩虞儿总结后,又朝孤飞燕看去,问道,“小婢女,你看,如何?”

孤飞燕面无表情,再次点头,“对。”

韩虞儿大喜,开始第三步,“手摸”。

她特意将那位竞得巨型冬隐花的老汉请上台来,手把手教老汉亲自来摸。

“老人家,你捏捏这花瓣。这花瓣虽是晒干了,质地却依旧柔软,略有弹性,可谓绵韧。这可是巨型冬隐花,相较一般冬隐花最大的特点。一般的冬隐花,轻轻一捏,早碎了。”

老人家的触感确实是这样的,他点了点头,也没敢多说什么。他急着要下台,韩虞儿却不让,“都快鉴完了,您再稍等一会儿吧。”

韩虞儿仍旧朝孤飞燕看去,问道,“小婢女,这花的韧度,你没什么意见吧?要不,你也过来捏捏?”

孤飞燕第三次点头,“对,你说的都对!”

这下,台下的议论就大了。孤飞燕都第三次点头了,这是无话可说了吗?

韩虞儿窃喜,立马追问,“那你说,这花是不是巨型冬隐花?”

孤飞燕还是沉着脸,第四次点头,“是。”

这下,全场便都哗然了起来。

即便是外行人,大家也都看得出来,刚刚的鉴定过程,韩虞儿不仅仅是在鉴定冬隐花的真假,而且也顺带鉴定了冬隐花的品质。

孤飞燕四次点头,既是认可了这株巨型冬隐花为正品,又认可了它的地质。这不就是服输了吗?

一般药方才容易出大问题,单株药材,除了造假,地质劣等之外,还能出什么大问题?

“小婢女,你输了!”

“别只会说是呀,你刚刚的气焰呢?”

“小婢女,你是来玩的吗?呵呵,玩到竞拍场头上来,你主子是何方神圣呀!”

……

台下一阵嘘声, 唐静正想开口,犹豫了下却还忍了。

她方才至今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孤飞燕身上,见孤飞燕那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她原本觉得这丫头是要服输了。可是,看着看着,她又觉得不对劲,这丫头虽然脸色难看,虽然一直认可韩虞儿的鉴定,可那眼神却是无比地淡定,一点儿都不像是败兵呀!

这丫头是输得起吗?还是,输了之后还有什么算计?

唐静站台竞拍场也好些年了,阅人无数,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这事,她暂时看不透,却看得出没那么简单。

她选择了继续静观其变。

然而,韩虞儿的欣喜却藏不住了,她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要知道,这株巨型冬隐花的最终竞得价格是一万两千金,十倍奉陪的话,便是十二万金呀!这绝对是一笔巨款呀!

她倒要看看,孤飞燕怎么赔得起?就算她把靖王殿下赏的全掏出来赔偿,都远远不够!

到时候,还得让靖王殿下出面来理赔。到时候既开罪了竞拍场,又丢了人,还要赔上巨款,靖王殿下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韩虞儿都忍不住在场往台下看去,在人群里寻找靖王殿下的身影。她知道靖王一定在场,她好想看一看靖王殿下此刻的表情。

可惜,终究是找不着人。

韩虞儿作罢了,她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后,这才回头朝孤飞燕看过来,仍是微笑,问道,“既是巨型冬隐花,且无破损,地质气味亦佳。请问,你说的大问题,是什么大问题?”

孤飞燕脸色不好看其实不是认输,而是嫌弃韩三小姐的动作太慢了。

她不急着回答韩虞儿,而是径自伸了一个懒腰,捏了捏小脸,让犯困的自己精神了一些,才说,“韩三小姐,你刚刚用的办法是最基础的鉴药流程,如果我没记错,还有最后一步为口尝。你还要继续吗?”

韩虞儿只当孤飞燕再硬撑,她仍是笑着,“小婢女,你都认可了这花为真品,且地质良好,何必多此一举?你不会是说不出什么大问题来了吧?”

孤飞燕嘴角终于勾起冷笑,道,“韩三小姐,你前面三步骤都漏了重点,依我看,你还是继续第四步吧,好让我一并帮你纠正了!”

韩虞儿脸色大变,“你!”

孤飞燕淡定依旧,“我刚刚只认可你鉴定的是对的,并没有认可你的鉴定是完整的。你若不继续第四步也没关系。我就从第四步开始倒着来……”

第113章 我信你行了吧

孤飞燕的话引来了台下更多的质疑和嘲讽。

韩虞儿对自己的鉴定绝对有信心。面对质地这么好的巨型冬隐花,她就不相信孤飞燕还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她大声道,“我有什么遗漏的你尽管指出来便是!”

韩虞儿说罢,故意从方几旁让开,要让位给孤飞燕。可是,孤飞燕并没有走过去的意思。她原地站着,环抱起双臂,气定神闲。

韩虞儿明明胜券在握,见她这样子,却莫名地担忧了起来。但是,她很快就忽略了,催促道,“小婢女,过来吧。”

孤飞燕都懒得走过去,她语气温和地对老汉道,“老伯伯,第四步骤您来做。请您舔尝下花蕊的味道。”

听了这话,韩虞儿嘴角就泛起一抹蔑笑,她还以为这第四步孤飞燕会有什么绝招。原来也是最常规的办法。

她亲自拿起巨型冬隐花,轻轻拨开干枯的花瓣,让同样枯掉的花蕊露出来,再交到老汉手里。

老汉惶恐着,就只小心翼翼地舔尝了一下,不敢多尝。

他一尝完,孤飞燕都还未开口,韩虞儿就抢先说,“老人家,您告诉她吧,您尝到的是什么味?是不是有些甘甜为主,又一点点辛味儿?”

老人家连忙摇头,说,“有点……有点涩,味道……好像没什么味道。”

这话一出,韩虞儿就惊了,“没味道?你再尝尝!”

孤飞燕不作声,老汉只能听韩虞儿的,再尝一次。可是,这一回他依旧没有尝出什么味来。

“不可能!”

韩虞儿不相信,连忙亲自尝试另一头的花蕊。而尝了之后,她就怔住了。

确实没有味道!

怎么会这样?

冬隐花的花蕊味道一开始甘甜,回味略有辛气。而巨型冬隐花的味道比普通冬隐花的味道要更重一些呀!即便是被晾晒干了,这种味道也不会消失的呀!

难不成,她鉴错了,这花真的是伪品?

韩虞儿无法相信。

孤飞燕却认真问,“韩三小姐,这花蕊没味,你认可吗?”

事实面前,韩虞儿不得不点头。

孤飞燕又道,“老伯伯,第三步,手摸。你再捏一捏花瓣,用力点。”

老汉连忙照做,果然,用力一掐捏,将花瓣掐烂了,掐住了汁液。

见状,不止韩虞儿,台下众人都震惊不已。冬隐花这种晾晒干了的药材,即便有韧度,也不至于能掐出汁液。

这花看着干燥,实则还水分,这是怎么回事?

孤飞燕再次询问韩虞儿,“韩三小姐,这汁液,你看到了吗?”

韩虞儿直摇头,她不相信!

她亲自掐捏起冬隐的花瓣,很快,她就亲自掐出了黄色的汁液来。她惊住了。

孤飞燕接着道,“第二步,鼻闻。老伯伯,你闻一闻那些汁液的气息。”

原本还惶恐的老汉一闻了汁液的气息,立马就愤怒了,“这药有假!这药是仿品!这些汁液的味儿是冬隐的香,并没有辛气!”

新鲜的巨型冬隐花,远嗅有辛,近闻香淡,汁液香中带辛气,而普通的冬隐花,只有清香,不带辛气。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老汉冲着巨型冬隐花来,当然也了解过!

终于,一直很淡定的竞拍官唐静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而台下的议论早已全部停止,众人面面相觑,无不意外,无不惊吓。

神农谷的竞拍场居然竞拍出伪品药材!这可是史无前例啊!今日这事闹得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全场鸦雀无声,孤飞燕继续问韩虞儿,“韩三小姐,老伯伯说的,你认可吗?”

韩虞儿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孤飞燕也不等韩虞儿回答,她一步一步朝台中央走去。将韩虞儿手里的巨型冬隐花拿过来。她一边将花下的片枯叶捋平,一边说,“无论是冬隐花,还是巨型冬隐花,叶子都带有细毛,晾晒之后细毛会掉,但是不会全部掉光。韩三小姐,你觉得呢?”

韩虞儿缓缓抬头朝孤飞燕看来,孤飞燕却将巨型冬隐花递上,又道,“韩三小姐,第一步,眼观。你过来瞧瞧,这叶上的细毛,是否不见了。”

韩虞儿认真一看,果然不见叶子上有细毛。她终于忍不住了,脱口而出,“怎么会这样?难不成……难不成这药真的是假的?”

一直沉着脸的孤飞燕终于笑了,甜美而略带狡黠,她问道,“韩三小姐,我刚刚都说了,这药是真的。我相信你的鉴定,怎么,你反倒不信自己了?”

韩虞儿本就很迷茫,听了孤飞燕这话,更是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她恼羞成怒,“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孤飞燕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继续问,“韩三小姐的意思是,愿意相信我喽?”

韩虞儿岂止是恼羞,简直是后悔!

她原本是想来踩孤飞燕一脚,在靖王殿下面前露一手的。现在倒好,她不仅出了洋相,还得反过来肯定孤飞燕的药术。

这简直太憋屈了!

她办不到!

她看着孤飞燕,都忘了掩藏恨意。她沉默,不回答。

孤飞燕却偏偏追问到底,“韩三小姐,你信不信我呀?”

韩虞儿还是不做声。

孤飞燕眼底的狡黠更甚,她压低声音,道,“怎么,输不起呀?”

韩虞儿立马就急了,大声道,“我信你,我信你!我信你行了吧!”

这话一出,周遭众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平素端庄大气,温柔温婉的韩三小姐居然也会有这么凶的时候。

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韩虞儿后知后觉自己中圈套了,她急急朝台下看去,多么希望靖王殿下不在台下。

她想,她刚刚看了那么多回都没看见他,或许,他真的不在!可惜,这一回,她看到了。

只见靖王殿下就坐在竞拍场左侧的贵宾席上,正朝台上看过来。她已经无法判断他是否在看自己了,她急急回过头来,不敢多看。她太害怕看到他眼中的失望,更害怕看到他眼中的厌恶。

韩虞儿再次朝孤飞燕看来,眼底已经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岂料,孤飞燕并没有将她的恨意当回事。孤飞燕笑呵呵地说,“韩三小姐,你既认可这株药有问题。那就请你以十倍的竞得价,弥补这位老伯。十倍的话,那应该是十二万金。”

韩虞儿这才想起这一茬来。她哪还顾得上什么恨意,当场就懵了!

十二万金?

别说十二万金了,就是两万金,她都拿不出来!韩家堡虽富足,可义母每月给她们的例钱都是有限的,她并没有存下多少私房钱!若是被义母知道这件事,义母一定会重罚她的。

怎么办?

韩虞儿被这十二万金吓得都有些结巴了,“这事……这事还没有定论呢!我认可你……也,也得竞拍场认可你!这药到底怎么回事,你得说清楚!”

第114章 真相,赔偿不菲

孤飞燕当然知晓韩虞儿的认可没什么用。

她朝竞拍官唐静看去,认真问,“唐小姐,你找的药师已经相信了我的判断。你呢?”

唐静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一直怀疑这个小婢女有问题,万万没想到问题真的出在药材上。虽然她不算真正的内行人,但是刚刚的鉴药过程是非常清晰明白的了。这株药,绝对有问题!

唐静没有直接回答孤飞燕,只认真道,“稍等。”

她当机立断喊来仆从,“去,速报场主和老执事。还有,把经手过这株药的人,无论收购,鉴定,定价者全都查出来,一个不能漏!”

她交代罢,便大步走到台前,表情凝重,大声说,“老伯,诸位,请稍安勿躁,此事我东竞拍场必定查明真相,给大家满意的交代!该有的赔偿,一分不少!在此,我唐静先代表竞拍场和神农谷给诸位道个歉!发生这种事,是我竞拍场的失误。”

她说着,认认真真地同老汉和台下众人弯腰作了个揖。

唐静这态度,让原本都要闹起来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表示愿意等结果。

孤飞燕原本以为唐静会据理力争,会找别的药师过来再鉴定,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果断,更没想到她会先道歉。

这事不仅仅牵扯到竞拍场的信用,还牵扯到神农谷的名誉。这么大的事,就算场主大人在场,都会慌,都不会轻易认吧!

这位唐小姐倒是有魄力。

孤飞燕重新打量了她一番,心中暗暗佩服,“端得起架子,弯得下腰,果断干脆,不输男人。”

而韩虞儿见唐静这态度,整颗心都凉了。她既不敢往台下看,也不敢看台上的人,她想下台离开,可是,她不能走。她若是走了,那就是逃债呀!她的名声,就真的全毁了。

她原地站着,低着头,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靖王殿下也在看她,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其实,韩虞儿的想法不过是自恋罢了。

并没有多少人在关注她,此时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孤飞燕身上,大家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小婢女。

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的药术哪学的?之前老汉一拿到药,她立马就断定有问题了呀!那时候,她都还没碰过那药吧?

她的药术到底有多高?

她的主人又是什么人?能让她一个药术高手屈为婢女,又能由着她拿黑卡来竞拍场挥霍?还派暗卫保护?这也太奇怪了点吧?

众人渐渐地怯怯私语,低声议论起来,君九辰刚刚没有露面,现在更不会露面了。他坐在人群里,看着孤飞燕那娇小的身影,听着周遭各种猜测,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弧度。

无疑,他心情很好。

而此时此刻,就在另一侧的贵宾席位上,一个紫衣男子也盯着孤飞燕看。他不仅嘴角噙笑,他笑得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都眯了起来。他喃喃自语,“小药女,你来神农谷做什么?你家主子呢?”

如果说君九辰是孤冷狠绝的狼,这紫衣男子必是邪魅神秘的狐狸。

同坐在这黑压压的人群里,君九辰和他都属于那种永远不会被淹没的人。君九辰孤冷得好似将周遭所有人拒之千里,自成一个冰冷的世界;而他却慵懒肆意,魅惑众人,却又偏偏令人不敢觊觎,不敢遐想。

没多久,竞拍场的东场主就赶到了。他不仅是场主,更是神农谷里的药师,虽年过五旬,走起路来还特别利索矫健。

他匆匆走上台,说了几句话,表明了一定负责到底,追查到底的态度,便拿来巨型冬隐花,认真检查起来。很快,他便又了结论,“此药是巨型冬隐花不假,但已经被水煮过,药效大减,同一般冬隐花无异!这煮药之水是禁品,竟有人敢用,此时,我东竞场必追究到底!”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药有问题,可是听了这个结论,大家都纷纷倒抽了口凉气。没想到煮过的药材还能伪装得这么好。东场主说的禁品,怕是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吧?

韩虞儿也很不可思议,她之前都从未听说过这种事呀!更从未听说过东场主口中的禁品。

她忍不住朝孤飞燕看去,只见孤飞燕表情平静。无疑,孤飞燕是知道这禁品是什么的。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韩虞儿不得不承认,自己太小看孤飞燕,太轻敌了!

这时候,最激动的莫过于老汉了。

要知道,普通的冬隐花半斤也就十金左右,而这巨型冬隐花单一株就竞拍出一万两千金的价格。二者药效一样,不是坑人是什么?

老汉急地大喊,“你们,你们……你们还我钱来!还我钱来!”

孤飞燕见状,正要上前去搀扶,唐静却抢了先。一番安抚,老汉才平静下来。

东场主又说了一番话,大意跟唐静刚刚说的差不多。

这药材从被购买入库,到被拿出来竞拍,整个流程涉及的人员众多,并非一时半会可以查清楚的。东场主一来不想多说禁品的事,二来也要顾着面子,自是不能把话说太满。

他说罢了,非常爽快地令人退还老汉的一万两千金,同时按照规定赔偿了十倍,且承诺,三天之内,找到一株完好的巨形冬隐花,无偿送给老汉。

毕竟赔偿不菲,诚意十足,对于这样的结果大家都是非常满意且佩服的。

老汉可谓感激涕零,他最感激莫过于孤飞燕了。他朝孤飞燕走去,将赔偿的金票硬是全塞孤飞燕手里。

“小丫头,你救了老朽一家子呀!老朽无以为报,这赔偿金全给你,全都给你!”

孤飞燕连忙还回去,“老伯伯,这是你应得!这药若没有被当初揭穿,你拿回去用了,也迟早发现问题。竞拍场一样得赔偿你。”

老汉激动地哽咽起来,“小丫头,我那女儿就剩一口气悬着了。我来回一趟得三个月,这药若真被拿回去用,我女儿怕是……怕是没命了!”

孤飞燕听了这话,心头就堵了。

神农谷这么权威之地的药材都能出问题,何况是别处。那些有药堂,药材市场怕是不乏假药次品吧。多少无辜,不是死于人命,而是死于人祸呀!

老汉又将金票塞过来,孤飞燕才缓过神来。她还是把金票还回去,笑道,“老伯伯,这样吧,这笔赔偿你就好好拿着,另一笔赔偿算我的,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另一笔赔偿?

这时候,众人才想起一旁的韩虞儿来。韩虞儿自作死,这劫终究是逃不过……

第115章 赖账,想都别想

韩家堡的财力,大家都还是认可的。韩三小姐是韩家堡堡主夫人最宠的义女,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只是,这笔赔偿款是巨款呀!韩三小姐能不能拿得出来,大家就都不清楚了。

这时候,众人都看着韩虞儿,等着她说话呢。气氛都安静得有些尴尬。

老汉明显是认可孤飞燕这个提议的,他也不再往孤飞燕手里塞金票了,站在一旁,又感激又高兴。

孤飞燕也高兴呀!她看着韩虞儿,面带微笑,不急也不催。

但是,这笔钱,她要定了!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赔偿到底!

她自认为没招惹过韩虞儿什么,韩虞儿招惹她作甚?

韩虞儿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靖王殿下的朋友,一副要来帮她劝她的样子,可在这台上说的话,全都是带刺儿暗讽,教训她的。

有意思吗?

难道,靖王殿下在不在现场,韩虞儿心里头就没有个数?

暗卫都这儿,靖王殿下能不来吗?正主都没有上台来阻止她,教训她,韩虞儿一个外人,瞎凑什么热闹呀?还一口一个婢女地喊,真以为自己是她主子的朋友也就能当她主子了吗?

此时,韩虞儿是又恼又羞又恨。可是,她还是保持着微笑,不想让任何人看出她的慌张狼狈,尤其是孤飞燕!

她呵呵笑了笑,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她叹息道,“我是知晓药材二用这种事的。只是,我以为竞拍场不会出错,所以只用常规验药的办法。哎,结果这样……真是遗憾。”

这话一出,一旁的东场主就拉下脸了。

唐静斜眼打量过去,眼中闪过丝丝厌恶。

虽然是她让韩虞儿验药的,可是,韩虞儿是自己上台来的,自己搀和进来的。

她原本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同东场主申请申请,担下韩三小姐一半的赔偿金。如今看韩虞儿这态度,她自是作罢了。

孤飞燕不出声,就要看看韩虞儿怎么给自己圆场。

果然,韩虞儿一副洒脱的样子,笑道,“愿赌服输,小婢女,这钱,一个子我都少不了你。只是,我此行是陪朋友来的,来得匆忙,身上没带那么多钱。这样,待我回去了,立马派人送到府上。你若着急想要,要不,我跟你主子说一声,让他先代付了,回头我再还他。我跟你主子的关系,你也是知晓的。亏待不了你的。”

听了这话,大家都纳闷起来。

这丫头主子到底是何人,跟韩三小姐有何关系。韩三小姐刚刚一上台就一直声称自己是这丫头主子的好友。如今看来,关系应该是极好的了。

孤飞燕忍不住往台下看去,可惜没找着靖王殿下。

她知道靖王殿下在,只是,她也琢磨不透他靖王殿下跟韩虞儿到底是什么程度的朋友。她在心里头暗道,“殿下,我数到十,你要不出声,你就别怪我不给你朋友面子了。一,二,三……”

孤飞燕飞快地默念到十,眼底闪过一抹窃笑,很快就大声回答,“韩三小姐,真是抱歉。我呀,就是一个小小婢女而已,我并不清楚我家主子跟你是什么关系!十二万金数目不小,我也不敢自作主张让他代付。”

这话一出,台下就大声议论了起来。

能手持主子黑卡的婢女,会是小婢女吗?她既都这么说了,估计韩三小姐跟她的主子是没多少交情了。韩三小姐怎么这样呀,分明是要赖账嘛!

韩虞儿的脸都红了。此时此刻,她虽然非常不想见靖王殿下,可是,却又无比期望靖王殿下能上台来给自己解围。

她又忍不住往台下看去,却见贵宾席上,已经没人了。

靖王殿下去哪了?

这时候,唐静开了口,“哎,这事都怪我。十二万金不是小数目……”

听到这话,韩虞儿连忙回头看来,大喜,以为唐静要帮忙了。哪知道,唐静继续往下说的是,“我原以为韩三小姐还是陪得了的,就没先问清楚了……哎,要不这样,我给做个公证人,韩三小姐写个欠条。燕姑娘,你看,如何?”

韩虞儿目瞪口呆。

孤飞差点笑出来,“有唐小姐做公证人,小女子我信得过!就不知道韩三小姐,答不答应。”

韩虞儿若真心想给这笔钱,刚刚早就主动写欠条,就不会说那么一堆话了!

可是,如今这形势,她不想给也得给了。她若再推脱下去,必是要背上赖账的骂名了!

她强颜欢笑,辩解道,“有唐小姐做公证人,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我也就是怕这小婢女信不过我的欠条,要不,早早就写了,哪还用解释那么多。”

孤飞燕又道,“不知韩三小姐打算何时还清?”

这话一出,韩虞儿终于连强颜欢笑都办不到了。她立马朝孤飞燕投来警告的目光,那张精致的小脸完全拉了下来,

孤飞燕并不同情,更不忌惮。

要知道,今日输的是她,韩虞儿更加不会对她手软。

她追问道,“韩三小姐,半年,够吗?你不会半年都不回家吧?”

韩虞儿连拖延时间的借口都没有,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

唐静立马令人拿来纸笔,韩虞儿当众写了欠条,唐静检查无误之后,才让孤飞燕收好。

韩虞儿几乎是逃一样走下竞拍台的。半年,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筹到钱,但是,半年里,她一定要报今日这个仇!一定要孤飞燕后悔!

事情到此,也算是有个圆满的结果。

孤飞燕要走,东场主却客气地说,“燕姑娘,老夫有一事不明白,想请教请教。不知道能否请你和你主子赏脸,到后头去,喝杯粗茶。”

孤飞燕当然知道东场主想问她禁品之事。

她正想问暗卫靖王殿下在何处,这时候,芒仲却过来了,说道,“主子正在后头跟老执事喝茶,你也……过去一下吧。”

东场主一听这话,遂是大喜,“原来是熟人,燕姑娘,请吧。”

孤飞燕还以为老执事没来,没想到早来了。她笑了笑,“走吧!”

茶亭里。

君九辰似乎在老执事聊什么严肃的话题,见了他们过来,他便不说了。

“殿下。”

孤飞燕心情极好,声音都甜了不少。然而,君九辰回头看过来,眉头蹙着,分明很不高兴。

孤飞燕的笑僵住了,怎么回事?

第116章 突如其来的热情

见君九辰那张冷脸,孤飞燕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冻住了。

她低下头,急急走过去,乖乖福身,连声音都乖顺了,“殿下。”

君九辰都还未出声呢,老执事就笑呵呵地冲孤飞燕招手,“丫头,你来,过来。”

孤飞燕抬眼看去,下意识防备。这老执事想干什么?怎么突然这么慈祥、热情了?刚刚在悬赏场那边,他可是正眼都没瞧过她一眼呀!

老执事岂止慈祥,他看孤飞燕那眼神,简直可以用“炙热”来形容。

“丫头,过来呀!快,过来……”

孤飞燕原本还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闹了竞拍场,砸了神农谷的口碑,惹了老执事不高兴,所以靖王殿下也不高兴了。

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样子的。老执事那么高兴,靖王殿下那么不高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孤飞燕也无暇多想,杵着不动,怯怯地朝君九辰投去询问的目光。

君九辰这才开口,“过去吧,执事大人有事问你。”

有了这定心丸,孤飞燕才敢走过去。

老执事认真打量起她来,越看越喜欢,眼神就越炙热,问说,“丫头,你今年几岁了呀?”

这……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孤飞燕又回头朝君九辰看来,不再是询问的目光,而是求救。

她害怕!

君九辰没理睬她,却替她回答了,“今年十八了吧。”

老执事捋了捋胡子,笑呵呵问道,“丫头,年纪轻轻的,你的眼力真好。你跟老夫说说,你刚刚怎么一眼瞧出那株巨型冬隐花是被煮过的?”

老执事虽然没有露面,却早就把情况都打探清楚了。竞拍场出了这么大的差错,他自是生气的,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惜才,爱才之心。

他一了解清楚情况,立马就派人找了靖王殿下过来喝茶,跟靖王殿下讨人。他这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盼头,就盼着能寻一个天赋好,心地也好的后辈来继承衣钵。

他已经寻了好些年了,一直没寻到适合的人呢。韩三小姐他是考虑过的,可最终还是作罢了。而今日,无疑他是找着最适合的人。

在竞拍场那些看客们看来,这丫头是有大本事。可是,到底是怎么样的大本事,却只有他们内行人才知晓。

一眼鉴药是个本事。

一眼鉴出外形相似的药材来,算是小本事,至少也得三十岁以上的药学者,才能有;

一眼鉴别出药材的地质、产地,算是有点本事,至少也得四十岁以上的药学者,才能有;

而能一眼看透稀罕药材,那就算是大本事了,至少也得神农谷年过六旬,药师级别的人物才能有;

而如今,这丫头不仅仅一眼看透了稀罕药材,而且,还一眼看透了用过禁品药水的“二手药材”!那真真是了不得了。

她才十八岁呀,她的天赋得有多高?

老执事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都没有这等能耐呀!

孤飞燕哪知道老执事想了那么多,她看着老执事的笑容,还是很忐忑的。

她如实回答,“那株药的颜色一看就不对劲,正常晾干的巨型冬隐花颜色会黯淡一些,尤其是花蕊。还有,叶子不至于卷成那样。虽然那株药的颜色和正常的巨型冬隐差别不大,但我还是觉得不对劲。我闻过的,发现气味其实也有些不一样。”

老执事又问,“到底怎么不一样了?”

孤飞燕想了想,才说,“区别太细微了,说不上来,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觉。”

老执事的嘴巴就没合拢过,他看着孤飞燕,高兴地都说不出话了。孤飞燕回答的,正是他要的答案。

一个药师对药材的最顶级境界,那就是直觉!

这时候,孤飞燕才意识到,这位老执事对她突然而来的热情,是因为对她药术的认可呀!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给老执事回了一个笑容。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唐静突然出声,“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晋阳城里都在传言,说是御药房里出了个姓孤的小药女,能耐比南宫大药师还大。南宫大药师都鉴不出六丹商陆,她却能一眼鉴出来。这说的……不会是你吧?”

这话一出,老执事就惊了,立马朝君九辰看去,“原来……原来如此!靖王殿下,看样子,你得重新介绍介绍了。”

孤飞燕朝自家主子看去,都有些尴尬了。而君九辰那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早知道老执事的爱才之心,也知道老执事一直在寻找继承人,否则,他刚刚在悬赏场能说谎吗?能不引荐孤飞燕吗?

他原本见孤飞燕在竞拍台上的魄力,还是颇为满意的。他没想到孤飞燕会亮出这么大的本事来,引得老执事中意。

孤飞燕还没来之前,他差点就跟老执事拍了桌子。

老执事不仅倚老卖老,还拿神农谷来压他,威胁他若不放人,就以神农谷的名义去跟父皇讨人!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老执事,给孤飞燕自己选择的机会。如今倒好,六丹商陆的事也被抖出来了?

君九辰犹豫了下,打了马虎眼,“那事,是她协助南宫大药师的。”

他说着,特意给了老执事一个眼神,高兴过头的老执事才意识到六丹商陆的事,不宜多谈,毕竟,谁都不知道内贼是何人。

老执事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认真起来,问说,“小丫头,你这药术从何处学来的?师从何人?”

孤飞燕连忙把对臭冰块和靖王都说过的那套说辞搬出来,“看了些祖上的药书自学的。”

自学的?

老执事更意外了,而一旁的东场主和唐静也十分震惊。

自学都能学成这样,若是有师父交,那还了得?

老执事琢磨起晋阳城孤家,也没什么印象,他也没追问,而是更加认真的问,“小丫头,你可想留在神农谷随老夫学药?将来,效力谷主大人?”

听了这话,孤飞燕才知道老执事真正的目的。

她忍不住怀疑起来,莫非是老执事要留她,靖王殿下才不高兴了?难不成,靖王殿下是打算将她长久留在身旁喽?三个月后也不赶她走了?

这个想法,让孤飞燕窃喜不已。但是,她不敢肯定,她并没有马上回答老执事,而是朝君九辰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第117章 不高兴的原因

君九辰原本是郁闷,见孤飞燕投来询问的目光,他就真恼了。

他费了不少唇舌才说服老执事,给这个女人自己选择的机会,这个女人居然还犹豫?

当日在寝宫中,她求他三个月后留下她,莫不是句假话?

君九辰没有给孤飞燕任何反应,除了那张依旧冰冷的脸。

孤飞燕本就捉摸不透他的心思,见他那脸色,她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刚刚的猜测有些好笑。靖王殿下本就是因为大慈寺的签文而招她入府的,即便她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也没有留她的意思。她当初求他,他只是没有拒绝而已,并非答应。后来若不是因为老狐狸的案子,他们估计也不会有这么多交集吧?

如今,晋阳城里那些流言蜚语那么多,甚至有人谣传大慈寺签文造假。三个月的期限一到,靖王殿下怕是不会留她的吧。

靖王殿下既不是因为老执事要留她而不高兴,那他不高兴什么呀?老执事又没有因为竞拍场的事情怪罪他们?

孤飞燕自诩聪明,能看透人心,可是,她真的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

她也不琢磨了,只客气地婉拒老执事,“承蒙执事大人厚爱,飞燕感激不尽。只是,飞燕为御药房药女,如今又借调到靖王府府上,并非自由之身,还望执事大人见谅。”

她这婉拒,其实没把话说死。

毕竟,到时候她一离开靖王府,就更难在晋阳城立足了,神农谷是个不错的选择。即便她不愿意做这种打算,但是,保护自己,给自己留后路。

一听这话,老执事就高兴了,“小丫头,你若这么说,老夫也心中有数了。呵呵。”

他也不跟靖王多谈了,他想,到时候直接通过天武帝跟天炎御药房讨人,便是了。

孤飞燕哪知道君九辰和老执事之前谈了什么,她只当老执事听懂她的回绝之意,作罢了。

她回了个浅笑,就乖乖退到君九辰身旁去。

君九辰握了握手了茶杯,没喝,很快就放下了。他起身来,冷冷道,“执事大人,天色不早了,晚辈还有事须赶回去,就不多打扰了。”

老执事心情好呀!他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特意交代东场主和唐静不能泄露君九辰他们的身份,且带他们走捷径下山。毕竟竞拍场的事不是小事,这会儿估计有很多都在猜测孤飞燕的身份了。

离开茶屋,君九辰和东场主走在前面,孤飞燕和唐静走在后头。

君九辰一路缄默,东场主见他那冷冰冰的脸,都不太敢同他说话。孤飞燕也缄默着,低着头,心思却都在前面那位主子身上。她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不高兴,但是,她感觉地出来,他不高兴是因为她。

竞拍官唐静倒是一路上暗暗打量了孤飞燕。快到山下的时候,她才出声,“小丫头,你真的是十八岁吗?”

孤飞燕抬眼看去,有些莫名,“什么意思?”

唐静呵呵而笑,“看着不像,你这身板儿顶多十六。”

孤飞燕本就心事重重,不怎么开心,听了这话,她没好气地质问,“你是说我矮吗?”

唐静颇为认真地说,“不仅矮,还太瘦了。你家主子不至于不让你吃饭吧?”

孤飞燕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了。

然而,唐静却道,“小丫头,咱们也算认识了。下回来神农谷,记得找姐姐我。姐姐我带你玩。”

孤飞燕这才正眼朝唐静看去,问说,“你几岁了?”

唐静答道,“二十又一,当你姐姐足够了。”

孤飞燕嗤之以鼻,“我看你二十五六了吧。你再这么女扮男装下去,就真嫁不出去了。”

唐静很不可思议,“你这丫头,药术厉害,嘴巴更厉害呀!”

孤飞燕回了个微笑,就不跟她说话了。唐静倒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山下,要分别了,唐静不在玩笑,认真说,“孤药女,韩三小姐那笔账,我是公证人,一定会帮你催。”

孤飞燕知她较真,也认认真真作了个揖,“多谢。”

东场主和唐静离开后,孤飞燕才走到君九辰身旁去,低着头,同他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皆是缄默,却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

孤飞燕越想越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靖王殿下这么不高兴。她渐渐地郁闷了,而一郁闷起来就特别想说话。

她突然止步,“殿下。”

君九辰也立马停住了,只是没出声。

孤飞燕特意走到他面前去,明明不开心却还是露出笑容,笑得颇为狗腿,“殿下,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了?请您明示。奴婢知错,必改!”

“你……”

君九辰都出声了,却又突然停住。他后知后觉自己的情绪竟这么明显,她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因为她不高兴。

一抹不安略过心头,君九辰下意识避开了孤飞燕的视线,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前走,脚步分明快了。

“我什么呀……”

孤飞燕更郁闷了,连忙追上去。到了山门口,两人刚刚要上马,暗卫就追过来了,“殿下,韩三小姐让属下将这东西给你。”

孤飞燕回头一看,只见暗卫手里的东西像是花又像是草,浅黄色,无根无须,十分奇特,上头还系着一条红绳。

这不正是韩虞儿腰上悬挂的那不知名的植物吗?这一朵比她那一朵小了一号,却是同一品种的。上头也系着红绳,莫非是要送给靖王殿下佩戴的?

腰上佩戴的东西,岂能乱送?要么就是送爱人的,要么就是表达爱慕的呀!韩虞儿这是来表达爱慕的吗?

孤飞燕正琢磨着,芒仲又道,“殿下,韩三小姐说她心情不好,要很久才能同您见面,让您把这株凤梨草收好,想找她就飞鸽传书给她。”

君九辰什么都没说,只将东西收入袖中,上马就走。

孤飞燕惊了!

韩三小姐说这样的话,靖王殿下又收下这东西。这倒不想是韩三小姐来表达爱慕,反倒像他们之间,本就有点什么。难不成她一直都看走眼了?

看着君九辰那孤冷的背影,孤飞燕渐渐地锁起眉头来,越锁越紧。

靖王殿下生她气的原因,难不成是因为……韩虞儿?

第118章 不道歉只讨好

“韩虞儿……”

孤飞燕喃喃自语着,都忘了上马。她忽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又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无所适从什么,又措手不及什么。

她刚刚真的没有想到会是韩虞儿,而如今想到了,竟发现只有这个理由解释地清楚靖王殿下的不满了。

想来,她成为靖王殿下的药女才一个多月,而韩虞儿跟靖王殿下应该认识很久了吧?说不定,在靖王殿下回晋阳城之前就认识了。

刚刚在竞拍场,她怎么就那么武断地认为他们关系一般呢?怎么就说了那样的话呢?殿下不出声,怕不是认可她,而是不想露面暴露身份吧?

孤飞燕想着想着,忽略了心里头那一抹无所适从的感觉,渐渐地恼了起来。

既恼殿下的眼光,也恼自己的愚蠢。

韩虞儿那种女人,殿下怎么就没看透呢?怎么就看上了呢?比韩虞儿好的女子多了去,就那位唐静姐姐都比韩虞儿好上百倍呀!

她入靖王府后,在殿下面前向来谨慎伺候的,这一回怎么就……怎么就忘形了呢?

孤飞燕摸了摸兜里的欠条,道歉的念头忽然浮出脑海,她立马就否定掉了。

她狠狠地一掌往自己脑门拍下,怒声,“不许!”

就算殿下不高兴,她没做错的事也不能认错!

殿下生气就生气吧,要是因为这件事而不考虑留下她,她就,她就……她就……

孤飞燕没往下想,也不愿意往下想,只喃喃自语,“到时候再说吧。”

她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有多委屈,就像个小媳妇似的。

芒仲在一旁瞧着,多少瞧出了端倪。他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何寻凤梨花,但是很清楚那凤梨花不是什么定情之物。

他看着孤飞燕那小样儿,似乎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忍不住窃笑起来。

殿下待孤药女明显不一般,孤药女若对殿下也有意,此事岂不就两情相悦了?别说,这小药女的胆子还真大,居然敢对殿下有心思!

芒仲非但不解释,反倒学起夏小满那怪里怪气的声音,道,“孤药女,以后少擅自揣测殿下的心思,惹殿下不高兴。殿下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儿!走吧,耽搁了时间,殿下怪罪下来,你自个担着。”

孤飞燕本就委屈,听了这话,就更委屈了。

她看了芒仲一眼,什么都没说,翻身上马,用力挥鞭,马儿便如离弦之箭,飞驰了出去。

君九辰一直放慢速度在等人呢!迟迟不见人过来,他更恼了。他突然停下,回头看来。他正要催促却见孤飞燕迎面疾驰而来。

孤飞燕没想到君九辰会突然停下,她用力过猛,马儿跑得飞快,一时间都刹不住,就这样从君九辰面前跑了过去,跑出了一大段距离,才停住。

她硬头皮回头看来,尴尬了。她刚刚明明看到殿下在瞪她的。

是的!

君九辰在瞪她,至今都还在瞪她,似乎没打算追过去。

就这样,四目相似了片刻,孤飞燕自己乖乖地,灰溜溜地折了回来,退到他身后的位置。

她觉得自己要说点什么,可是,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也又不想说话。

君九辰的眉头始终是锁着的,情绪一而再失控的感觉,让他不安甚至烦躁。他只冷冷交代芒仲前面开路,就什么都没说了。

一路回晋阳城,本就寡言的君九辰是更寡言了,孤飞燕闷闷的,话也少了,气氛那叫一个沉闷呀!

临近晋阳城的时候,忽降大雨,他们寻了一家客栈歇了脚。这客栈内外挤满了进城和出城的人,别说坐的地方,就连站脚的地方都难寻。

芒仲要去安排,君九辰拦下,“不必耽搁,这雨下不久。”

眼看雨下得越来越大,孤飞燕犹豫了许久,才低声开口,“公子,到屋内等吧,免得湿脚。”

这,可以算是她这一路上主动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了。她怕惹他生气,一路上都主动回避着。

君九辰转头看来,就只看了她一眼,没作声。

他一路上都等着这个女人主动来跟他谈留在神农谷的事,她倒好,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她给老执事的回答,分明是有留后路的!作为他的药女,她就不询问询问他的意思吗?

孤飞燕等不到回应,低下头,悻悻的。

她暗想,都这么多天了,殿下的怒气也该消了点吧?这都快回城了,回到府上,她别说跟他说句话了,就连要见他的面都难了!

一番犹豫,孤飞燕又开了口,“公子,外头挺凉的,您穿得少,还是进屋去吧?”

也不知道君九辰听到没有,他仍看着雨幕,没作声。

孤飞燕戳着手指,片刻后,又低声,“公子,您也半天没吃东西了,要不,进屋喝口热茶吧。那个……那个,芒仲也饿了。”

芒仲立马看过来,他明明吃完东西没多久,不饿好不好!是这丫头自己饿了好不好!

君九辰也看了过来,没跟孤飞燕说什么,却命令芒仲,“进去吧。”

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多言。她想,殿下理睬她就好,等过阵子他气消了些,她再想法子讨好讨好。

认错这种事她坚决不干,讨好他的话绝对可以有!

如此一想,孤飞燕心情好多了,连忙往旁边凑,要帮芒仲一起开道。靖王殿下可洁癖得很,怎么能让人挤着了?

然而,孤飞燕一凑到旁边,就被君九辰给拽了过来。

她回头看去,愣了。

君九辰立马放开她,伸手拦住一旁不断拥挤过来的人,不悦道,“个儿小,走中间。”

孤飞燕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就高兴了。

这么多天了,靖王殿下终于跟她说话了!他竟还怕她被挤着了!他的气都消了吗?

四周的人都不断拥挤过来,君九辰不悦催促,“走!”

“遵命!”孤飞燕特欢喜地点了头,立马就往前走。

她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开心。她想,下一回见着韩虞儿惹不起她躲开便是,她再也不惹殿下生气了!

到了屋内,寻了站脚地方,君九辰竟孤飞燕护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并没有靠她太近……

第119章 她又罪过了

小小的客栈里,人满为患,你拥我挤。

孤飞燕站在墙角,君九辰就站在她面前,面对她。他一而再将背后的人往后挡去,明显是刻意地在拉开和孤飞燕的距离。

他高了孤飞燕一个头不止,视线越过她的脑袋,看着白墙。而孤飞燕低着头,嘴角早既咧开了,她在偷着乐。她越发地肯定了靖王嗲下已经不生她的气了。

她想,可以被原谅的事,在他心里头其实也就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雨越下越大,没多久,在外头篷子下避雨的人就全都涌了进来,你推我挤的。很快就有人从两侧朝孤飞燕挤过来。

芒仲连忙将右侧挡死,君九辰靠近了一些,伸手抵在墙上,护了孤飞燕的左侧。孤飞燕算是彻底被保护了起来。

她连忙抬头看来,低声,“谢殿下。”

君九辰没理睬她,她也不介意,径自乐着,也朝芒仲投去感谢的目光。主子都没出声,芒仲哪敢回应?他露出一个颇为尴尬的笑容,很快就转身,识趣地背对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的人群突然涌过来,君九辰不留神就往前迈了一步,一下子逼近了孤飞燕。

孤飞燕下意识想后退,可惜,她的后背都已经贴在墙上了,无路可退。清洌而陌生的男人气息一笼罩过来,她就紧张了,不敢乱动,生怕一动,就会触碰到他的身体。当然,她也偷乐不起来了,心里头虽没有排斥感,却是满满的紧张和胆怯!

要知道,上一回在温泉汤池里被靖王殿下紧紧拥在怀里,她至今想起来都还会心跳加速。至于大理寺那一此意外,她至今都不敢再去想。这一回,可千万不要再有意外了。

他是靖王殿下呀!她的男神呀!不容亵渎!

虽然孤飞燕是打心里头这么想的,也确实无比地紧张。

可是!

没多久,她就又该死地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起来。她特别想好奇靖王殿下这会儿的表情。

是无奈?是郁闷?还是不高兴不耐烦?还是……还是并不嫌弃?

终于,她小心翼翼地,偷偷地抬头,抬眼,偷看他。

君九辰早就暗暗运了几分力定步,防着后面的人再次挤过来。此时,他正看着别处,表情有些冷肃,并不知道孤飞燕的小动作。

孤飞燕不敢动作太大,只稍稍抬头,看不到君九辰的表情,倒是看到了他干净光洁的下巴,轮廓分明,线条立体,特别好看。

孤飞燕这一看,就收不住心,更收不住眼了。她往上看不到,自是往下看,不经意间就看到了君九辰性感的喉结。

她心头一怔,慌忙避开视线,低下头,心跳像是瞬间漏了一拍。

天啊,她居然感觉到了靖王殿下的性感!

她干什么呢?

不对,她什么都没有干!

她只是乱想了!可她乱想什么呢!不可以的!

孤飞燕都低下头了,似乎觉得还不够,立马又闭上眼睛,努力地忽视刚刚的感觉。警告自己不可以胡思乱想,想入非非!

天知道君九辰若发现孤飞燕对自己有这么多的心思,会是什么反应。此时此刻,他正看着白墙,在走神。

就这样,时间渐去。周遭喧闹,她和他之间依旧安静。直到,喧闹声中,传出孤飞燕的名字来。孤飞燕和君九辰才都留心起周遭的喧闹声。

原来,有人在议论祁家和程亦飞发告示的事情,在议论他们。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居然还有人再讨论这件事。

孤飞燕竖起耳朵认真一听,整个人就不好了。

居然有人说她勾引了靖王殿下,一定会以借调的办法,继续留在靖王府的;

有人猜测她会先回御药房升职为药师,然后再次被调到留靖王府去;

有人则说三月之期一到,她就会脱离御药房,成为靖王府的正式的婢女;

甚至,还有人推测她手里头有神秘的迷药,才能把靖王殿下迷得神魂颠倒,处处护着她!

更扯的是,居然还有人推测在三个月的期限内,她一定会怀上靖王殿下的子嗣,成为侧妃……

这是郊外呀,郊外都议论成这样了,那城里头呢?

孤飞燕原本还以为他们回来之后,那些流言蜚语也早该停止了吧,没想到会愈演愈烈!

这么下去,她还能指望靖王殿下留下她吗?就算靖王殿下想留她,皇上也不会答应的吧?夏小满提醒过她的,皇上特别看重皇族声誉的。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推波助燃啊!还没完没了了?

她着实忍不住,低声,“殿下,如此造谣之人,一定要揪出来!辱了奴婢的声誉事小,辱了殿下的清誉事大!”

君九辰低头看来,没作声。

孤飞燕又低声,“殿下,您回城赶紧发个告示,好好警告警告幕后之人!”

听了这话,一旁的芒仲差点笑出来。不为别的,只因为这背后推波助燃的不是别人,正是夏小满!

之前大皇子和祁彧故意散布谣言,殿下令夏小满去添油加醋,还扯出了大慈寺的签文造假。这件事闹得皇上特别不满,皇上对大皇子和祁家都有所怀疑,但是,只是怀疑。后来,祁程两家发了告示,殿下迟迟没发,皇上就怀疑起殿下真的对孤飞燕有心。还特意召夏小满入宫询问。

夏小满聪明呀!

他给殿下寻了个极好的借口,说殿下迟迟不发公告的原因是为寻出散布谣言的幕后主使。在夏小满的一番分析之下,皇上真信了。

于是,夏小满回来之后,只能继续把推波阻燃,重点嫁祸祁家。

就在昨晚上,殿下收到夏小满的密函。上头说皇上已经彻底信了谣言是祁家散布的,正恼火着,要好好治一治祁家。

君九辰见孤飞燕那较真的小脸,只“嗯”了一声,很快就移开视线了。

这雨,真的没有下太久。

没一会儿越过天晴,人便都散了。孤飞燕他们趁着天还没黑,抓紧时间进城。

他们的背影远去了,这时候,一直停在客栈后头的马车才缓缓行驶出来。

车内,紫衣男子正慵懒懒地倚坐着,手里头把玩着一对精致的文玩核桃。他包养地极好看,温润细腻,不输女人。

车夫问说,“三殿下,咱们进城不?”

他轻笑,声音低沉中带慵懒,特别好听,“当然,今晚上君九辰一定会入宫。本皇子要去瞧瞧小药女,这都有近十日没瞧了吧?怪想念的。”

车夫只答了一句“是”,便驱车而去,但不敢跟太近,怕被发现。

从神农谷一路上跟过来,他们就一直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毕竟,上一回三殿下在靖王府,差点暴露了……

第120章 百里明川

夜幕降临时,孤飞燕和君九辰才抵达靖王府。

一如离开的时候,他们极其低调,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君九辰片刻都没有休息,换了一身衣服,立马就入宫。父皇要治祁家倒是小事,神农谷有内贼,这才是大事!

他不太相信神农谷里的内贼就是老狐狸,他的推测是,老狐狸收买了神农谷的人,盗了药材。能这么挑拨,陷害天炎两大将军府的,必是外敌,要么是西边的百楚国,要么就是东边的万晋国。

虽然他在路上就已经飞鸽传书回来,将情况如实禀告父皇。但是,他仍要同父皇当面商议。前两日他已经收到老执事的消息了,神农谷那边的进展非常顺利,估计这两天就能揪出内贼来。

所以,他们必须做好反击的准备,抓凶手个措手不及。晋阳城里头的细作,一个都休想逃出去。而边境,更要部署周全。无论是万晋,还是百楚,胆敢欺负到晋阳城里来,甚至潜伏皇宫,这无疑没把君氏皇族放在眼中,欺人太甚!这仇若不报,事情传出去,天炎如何能在玄空大陆立足?

夜色寂静,宫门已关。

君九辰的马车停在宫门口,仆从正要给禁卫军递上令牌,暗卫却匆匆赶道,递上了神农谷来刚刚送到的密函。

君九辰打开一看,眼底立马闪过了一抹寒芒。他喃喃道,“三殿下,百里明川……原来是你!极好!”

他当机立断,低声交代暗卫,“梨花水巷,神农药堂,马上调派人马过去。”

他又将代表身份的令牌交给随行的太监,冷冷交代,“找程亦飞调兵封锁四方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城。记住,除非皇上手谕,宫中任何人的命令都不必理会!”

而后,他又将密函交给守门的禁军,令递交给皇上。

安排好一切之后,君九辰没有耽搁,亲自赶往城南的梨花水巷。他刚刚收到的密函正是神农谷老执事的亲笔密函。内贼抓到了,而且真相也审出来了!

内贼是被万晋国的三殿下百里明川所收买,而百里明川的狐狸窝就在晋阳城城南,梨花水巷里的神农药堂!

除了那几株六丹商陆是百里明川授意盗取之外,神农药堂的其他药材都是掌柜的和神农谷内贼相勾结而来的。

内贼从神农谷药田里盗药,送到神农药堂。神农药堂的掌柜再采购方式买下药材,如此一来,两人既赚了百里明川的钱,又赚了卖药的钱,可谓是无本买卖,两头获利。

而细作吴公公所用之药基本自神农药堂,也就是说吴公公所用之药,基本出自神农谷药田。

换句话说,若不是这神农药堂的掌柜和内贼谋取私利,吴公公用的药就未必都出自神农谷,而孤飞燕就算查清楚了那包药粉,也怀疑不到神农谷头上去。

心思无比缜密,手段极其阴险的老狐狸,最后竟是栽在了自己人手里了!

内贼不仅仅交代了真相,还交代了百里明川的计划,说是吴公公自杀之后,百里明川就要撤了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取消了计划,决定在晋阳城住到秋天在离开。

君九辰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神农药堂。

而没多久,芒仲亲自待来一批侍卫过来,将神农药堂包围住。

君九辰就站在门口,冷冷道,“留口活,越多越好。”

其他人,自不必他亲自动手,他等着是百里明川。百里明川若在里头,那是最好;若是不在,也无妨,四方城门已禁,有程亦飞亲自把守,谁都休想逃出去!

侍卫潜入没多久,原本安静的神农药堂就嘈杂了起来,传出了叫喊声,求饶声,打斗声。

君九辰负手站在门口,表情冷漠,等着。

没多久,一个黑衣女子就忽然从堂内凌空而上,一个翻身,持剑朝君九辰迎面刺了过来,“靖王,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日本姑娘就替主子送你上路!”

君九辰没动,左右两个暗卫同时出现,合力擒拿。然而,这黑衣女子的武功却出人意料的高,两个暗卫非但没有伤着她,反倒被她在三招之内解决掉了。

君九辰亦是意外的,看样子这个女子是个人物。

他踹起暗卫的长剑,持剑迎上去,一招便压制住黑衣女子。黑衣女子刚刚还气焰不小,可一见形势不好,就转身要逃。

君九辰追上,并不怜香惜玉,第二招就伤了黑衣女子的手臂。黑衣女子无奈之下,转身逃回神农药堂,还随手杀了两个暗卫。

君九辰并没有再追,神农药堂里有没有陷阱,他并不确定。而黑衣女子这一招,是不是调虎离山,他更不确定。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百里明川。

黑衣女子杀回去之后,救了不少同党,她一边带着同党往后门逃,一边气愤地质问,“三殿下呢?不说好今夜就回来的吗?人呢?”

此时此刻,百里明川不在别处,正是靖王府的明玥居。他见孤飞燕关了房门,正要离开,可见夏小满远远地过来了,他就又驻足了。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玩索的浅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魅惑,撩人。

屋内,孤飞燕已经趴床榻上,动都不想动了。她还是非常尽职的,一回来吃了饭后,就去藏药楼将所有药材都检验核对了一遍。这会儿刚刚洗漱好,准备睡觉。

很快,她就听到了敲门声。

“谁啊……”

“咱家!”

“有什么事吗?”

“急事!”

“那你说吧。”

“你先开门,紧急的事,快点!”

孤飞燕无奈,只能下榻穿好衣裳去开门。然而,夏小满一见着她,立马就伸手过来,“欠条给咱家瞧瞧!”

孤飞燕先是一愣,随即伸手过去,狠狠就拍了他一掌,“这就是你说的紧急的事?滚!别吵本姑娘睡觉!还有,这钱是我的,你一个字都别想!”

夏小满被打疼了,气呼呼开门见山,“孤飞燕,韩三小姐的钱不是你能坑的!”

孤飞燕只当夏小满这个精细鬼是为钱而来的,没想到他是为韩三小姐来的。她看着夏小满,八卦之心顿起。她想,靖王殿下跟韩三小姐的关系到底到了哪一步,夏小满应该是清楚的吧?

她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满公公,有话,屋内谈吧!”

夏小满这才满意,大步走进去,孤飞燕特意带上门,决定好好收买收买夏小满。

百里明川看得兴意阑珊,很快就离开了。

他逾过靖王府外墙,慢条斯理地整理他华贵的紫袍。这时候,不远处等着的车夫却匆匆来禀,“三殿下,大事不好了,神农药堂被包围了,四方城门皆封,咱们必须马上离开!”

百里明川惊了,“什么?”

车夫愤恨地道,“靖王和孤飞燕去了神农谷,一定有问题!三殿下,程亦飞在从城外调派弩兵,咱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百里明川并不着急,他那双狭长的双眸缓缓眯了起来,转头朝靖王府的高墙看去……

第121章 初次见面,对不住了

夜深人静,整个晋阳城已经戒严起来了,大部分人都在睡梦中,并无察觉。

明玥居中,孤飞燕却在跟夏小满大眼瞪小眼。

夏小满的嘴巴那叫一个严,无论她是旁敲侧击,还是故意试探,又或者重金贿赂,他都不透露分毫。不透露也就罢了,他居然硬要看一看她那张欠条。

就他这种态度,孤飞燕很清楚自己一把欠条拿出来,就会被抢走。她怎么可能拿出来呢?

孤飞燕实在困倦了,打着呵欠,说道,“我再加一千金,总共一万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怎么样?”

夏小满道,“把欠条给咱家,咱家可以考虑考虑。”

孤飞燕呵了他一脸,“慢走,不送!”

她要不是为了从他嘴巴里问出点东西来,早就赶人了。

夏小满岿然不动,犹豫了片刻,认真问,“孤飞燕,你喜欢殿下,对不对!”

孤飞燕立马点头,笑着反问道,“当然喜欢,你不喜欢殿下吗?”

夏小满呵呵冷笑,“你别装傻,你知道咱家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孤飞燕的笑容分明有些僵,很快,她就起身来,往门口打了个请的手势,“满公公,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也不想知道。请滚吧!”

夏小满不走,慢条斯理地倒起桌上的茶水喝,“孤飞燕,咱家今儿个就给你透个底,皇上很不喜欢你。这韩三小姐皇上是很喜欢的,殿下也喜欢。将来,她就算不是殿下的正妃,那也得是侧妃。你开罪了她,将来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神农谷才是你的好去处。”

孤飞燕怔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忽然就堵了起来,说不出的难受。之前在神农谷见殿下收下韩三小姐的信物,她都心里都没这么堵呢!

她知道殿下跟韩三小姐的关系匪浅,她也知道殿下喜欢韩三小姐。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殿下会娶她。

喜欢和娶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二者之间还有多大的距离呢?

如果是要娶,那就一定是特别特别喜欢的吧?

她没有多想,可脸色分明是不好了,她冷下声音对夏小满道,“你不走,我走!”

她转身便大步去开门,谁知道,门一开,竟见一个紫衣男子站在门口。

孤飞燕都还未看清楚他的相貌,整个人就被拉拽了过去,撞入他怀中。

“啊……”孤飞燕大叫,但是,很快就被捂了嘴。

“啊……”夏小满的尖叫声比孤飞燕还大,他追出来,大喊,“来人,有刺客!来人,快来人……”

不过须臾,数名暗卫全凭空出现,可是,紫衣男子早已消失不见。

夏小满脸色慌张,却还算冷静,当机立断下令,“弓箭手把外头包围起来,马上搜,别让他逃出去!孤药女要有个什么闪失,你们也别想活命!”

这话刚说完,右侧院落里就传来侍卫的声音,“在这儿,来人,快来人!”

暗卫立马全赶过去,夏小满不会武功,抄了小路,跑得飞快,速度竟快能赶上暗卫了。

只是,他们抵达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紫衣男子和孤飞燕的身影,只见芒仲追过墙头,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

无疑,那么多暗卫,只有芒仲勉强追得上,却也还是让刺客逃出王府了。

劫持孤飞燕的,自是百里明川。

他一出靖王府便见外头包围了一圈的弓箭手。哪怕是劫人质逃跑,他仍旧嘴角噙邪魅的笑,不慌不忙,不见狼狈。

他甚至都没有停顿,一手搂着孤飞燕的腰肢,一手捂着她的小嘴,将她置身在他身前,当人肉挡箭牌。

他无视那些满弓的利箭,脚尖在地上借了力量,优雅地朝弓箭手迎面飞掠而去。

芒仲顾忌着孤飞燕,不怎么敢令侍卫放箭。百里明川看似优雅,速度却不慢,游刃有余地避开零散的利箭,踹飞了两个弓箭手,很快往南城门逃去。

“快,去神农药堂通知殿下。还有,去通知程大将军,务必尽快赶到南城门!”

芒仲急急交代罢,带了弓箭手继续追。

百里明川很快就将芒仲他们甩得远远的。孤飞燕特别安静,一路都没有挣扎。并非她不敢挣扎,而是,百里明川手心有毒,他一捂住她的嘴,她就吸入了毒气,很快就浑身没力,意识模糊。她的手已经按在小药鼎上了,可是,根本来不及召唤出毒药。

没多久,百里明川就抵达南城门了。

只见满城楼上,密密麻麻全是弩弓手,皆满弓待发。百里明川似乎没将这满城楼近百弩箭放在眼中。

他就瞥了一眼,便低头去怀中的人儿。此时,孤飞燕已然昏迷不醒。

“小药女,初次见面,对不住了。”

他轻笑着,随手替孤飞燕挽起散落在脸上的发丝。

此时此刻,程亦飞正怒目看着这一幕,他并没有在城楼上领队,而是高高在上站在城楼左侧的屋顶上。

他墨发全束起,着一袭黑色劲装,挺拔而立,将自己融入夜色中。他一边看着百里明川,一边悄无声息抬起左手,将弩弓架在左手手臂上。

他眯起眼,一下子就瞄准了百里明川背后的致命点,嘴角勾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桀骜霸道。

在靖王殿下面前,他乖顺,除此之外,他可上匹无人能驯的野马。铁骑是他程家的王牌,弩兵则是王牌中的王牌。他自幼学弩术,如今保持着没有虚发一箭的记录。

只要是靖王殿下下的命令,别说百里明川一个敌国的皇子,就算是天炎君氏皇族的皇子,他都绝对一发即中,绝不手软。

万晋国百里皇族的三殿下是吧?敢谋他的命,敢劫持小药女,他今天晚上非得将他射成刺猬不可!

程亦飞瞄准后,放下手左手来,又取出一把弩弓,架在已经瞄准目标的弩弓上,瞄准了另一个致命点。

然而,就在程亦飞要放箭的时,百里明川忽然将孤飞燕擒到右侧,另一手抽出了腰上的折扇,随手一扬便展开来。无疑,他要动手了!

程亦飞迅速地调整了方向,又一次瞄准目标,毫不迟疑,一瞄准就直接放箭!

“咻……”

两道利剑同时飞镖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百里明川的后背。谁知道,百里明川像是早察觉程亦飞的埋伏,忽然就侧身,让孤飞燕直面了两道利箭!

“不要!”

程亦飞大喊,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第122章 惊险,心有余悸

“不要!”

程亦飞疯了一样大喊,他立马就从屋顶上飞落而下,似要追那利箭。

自己射出的箭,自己如何能追得上?他已然失控了,“百里明川,你不能这样做,放开她,放开她……”

然而,他都还在喊,两道利箭就已经从孤飞燕耳边呼啸而过。虽差一点点就伤着她,但是最终并没伤到分毫。

孤飞燕昏迷不醒,对一切全然不知。

程亦飞戛然止步,脸色煞白。即便虚惊一场,他的心跳都还在砰砰砰加速!

百里明川却哈哈大笑起来,他似稳妥妥地掌控住了一切,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只将这场惊心动魄当做一个玩笑,戏耍了程亦飞。

见程亦飞止步在远处,他的笑,渐渐变得玩索,“啧啧啧,程大将军,看样子你很喜欢这丫头嘛!”

程亦飞立马又举起弩弓,怒声,“百里明川,放开她!本将军留你全尸!”

百里明川轻轻一笑,全然没有把这警告当回事。

“程大将军,打个赌。如何?就赌……”

他一手搂紧孤飞燕,另一手将折扇优雅一甩,合上,慢腾腾指向一旁满城楼的弓箭手,才又继续说,“就赌你们手里的箭齐出,能不能杀死这个丫头?”

“你!”

程亦飞大怒,一下子就拉开了弩弓,瞄准百里明川的眼睛。

百里明川由着他瞄准,那狭长的丹凤眼仍旧眯着笑,邪魅慵懒,“本皇子以性命做赌注,赌你们非但杀不了她,而且伤不着她一根寒毛。如何,你赌不赌?”

程亦飞握紧了弩箭,没回答。

百里明川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弩箭全发,百里明川怎么可能还保得住小药女,他必定不会再玩笑,必定会将小药女推出来当挡箭牌的?

他这分明是就是挑衅!就是仗着有小药女这个人质在手,故意激将!

他想准了,他程亦飞不敢赌!

怎么办?

程亦飞急着,也思索着。

他虽是个率性之人,却不是无脑冲动之辈。他非常清楚,自己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继续下去,再尽可能不伤到孤飞燕的情况下,擒拿下百里明川。

他就不相信凭自己的弩术,凭城楼上那一支精兵,会拿不下百里明川!可是,刚刚那一幕让他心有余悸。他无法确定,第二次,第三次小药女还能不能如此侥幸?

最终,程亦飞选择了按兵不动。

他终究不敢,也不愿意拿小药女的性命当赌注,他只能拖延时间,等靖王殿下来。

程亦飞大喊,“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放人?”

百里明川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一脸煞是认真地问,“怎么,程大将军是不赌了吗?”

程亦飞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故意催促,“少跟本将军耍花招,你如何才能放人,干脆点!”

百里明川笑吟吟的,狡猾如他,自是知晓不能久留。虽然他很想正面会一会君九辰,但是,这终究是君九辰的地盘,他要吃大亏的。

“程大将军既没兴致赌,本皇子就告辞了!”

他说着,又将孤飞燕搂在怀里来,面对城楼上的弩箭手。他踩了轻功,直面而去。

程亦飞倒抽了口凉气,没想到这家伙真就这么无视了他的威胁,也无视了满城楼弩箭手的威胁。

弩箭手没有得到程亦飞的命令,皆不敢放箭。百里明川在地上借了力,忽然凌空而上,要飞过城墙。

终于,程亦飞忍不住了。再一次瞄准百里明川的后背,狠狠发出了一箭!

岂料!

百里明川仍第一时间发现,又一次不躲不闪,故意侧身拿孤飞燕来挡箭!

其实,这一刹那,百里明川的另一侧是没有挡箭牌的,是没有防备的。程亦飞即便自己不出手,也得命令城上弩箭手动手。

可是,他没有!

他又一次怔住了。

直到他那道利箭从孤飞燕腹侧掠过,没伤到孤飞燕,他悬着的心才落下来,紧张到了极点的身体也才放松下来。

好险!好险!比刚刚那一箭更惊险!

他看得清清楚楚,只要那箭在偏一点点,就会穿透孤飞燕的侧腹。

他的手,在颤抖。

百里明川落在地上,笑得比刚刚更大声了,“程大将军,看样子,你是想赌的呀!可惜,你已经跟输了!”

他说罢,再一次借力凌空而上。这一回,他直接越过城楼,出了城!

满城的弩箭手,全都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主子。

他们中的老兵,是看着程亦飞长大的;新兵则是程亦飞亲自带的。他们谁都没见过程亦飞如此方寸大乱,犹豫不决。

这不应该是一个将军该有的反应,这若是在战场上,那可是非常致命的。

程亦飞看着自己颤抖的手,怔怔的。

或许,他也是今夜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那个小药女吧。他缓过神来,立马追出去。

这时候,芒仲带人赶到,也追了出去。

就在他们出城没多久,一道黑影逾墙而过,速度飞快仿佛一道影子闪过,城墙上的护卫都没有察觉到。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君九辰。

他已经换了衣裳,戴上了银白面具。

何为影术,快如影!

很快,他就无声无息超越了芒仲,超越了程亦飞。

不过片刻,他就看到了百里明川的身影。他正要追过去,可百里明川似乎察觉到了他,忽然就从小径上拐入了一旁的暗林里去!

君九辰立马就闯入,可一进入便戛然止步,恼火自己的冲动。

今夜的月本就黯淡,一入暗林,便是伸手不见五指,悄无声息。

百里明川先入,他后入,百里明川十有八九有埋伏。就算没有埋伏,百里明川也能第一时间听到他的动静,辨别出他的位置,而是他看不到百里明川!

如此一来,那是他在明,百里明川再暗了!

程亦飞和芒仲很快会赶到,他不应该如此冲动的。

君九辰原地不动,却警觉地周遭,聆听着周遭的动静。

他暗暗诧异,孤飞燕到底怎么了?

她被他擒住的时候,都还能挣扎,还能折腾出花样来。到了百里明川手里,怎么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她的毒术呢?她不是能下毒于无形吗?

那个女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君九辰眉头紧锁,本该高度警惕周遭的,却不自觉分了神。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杀气,从他头顶袭来……

第123章 初次较量,势均力敌

杀气袭来。

君九辰一警觉,立马闪躲。而一躲开,便又立马止步。要知道,在这么暗的环境里,最安全的就是不动,以静制动。

周遭,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只剩下时不时穿林而过的风声。

君九辰虽然不知道百里明川的具体位置,但是,知道百里明川就在附近。

那孤飞燕呢?

百里明川莫不是擒着孤飞燕,突袭他?

方才头顶上的动静出现得很突然,消失得很干脆。并不像是劫持了人的人可以办到的。

那个女人到底在哪里?怎么了?

那一抹担忧再次浮上君九辰的心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头顶的树上忽然来传来一阵动静。这一回,君九辰没有躲,持剑迎了上去。

黑暗中,百里明川忽然呵呵大笑,“你是什么人?也是来抢这小药女的吗?呵呵,不用抢,本皇子送你!”

话音一落,便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从树上摔下来!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声音是无比清晰的。

君九辰听这声音,有八成的肯定,摔下来的人不是孤飞燕。孤飞燕那么瘦,那么轻,不太可能会是这种声响。

可是,向来果决干脆的他却犹豫了,他最终收了长剑,选择避开。

很快,那个人就重重摔落在地上,“嘭”得一声。

随后,暗林就又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连风声都没有了。

不得不承认,君九辰此时是懊恼的。

听这摔落地的声音,那人绝非孤飞燕。他刚刚的判断是对,无疑,他刚刚错失了良机。他若没有躲开,趁势而上,早就揪住百里明川了。

思及此,君九辰似乎想到了。他果断握紧了持剑,准备动手。

他明白了。

摔在地上的人,不是孤飞燕,而就是百里明川本人!这是个陷阱中的陷阱,虚虚实实,真假难辨,这是百里明川最擅长,最管用的手段!

他方才若没有躲,未必能伤着百里明川,反倒会被百里明川所伤。而现在,他若再不动手,百里明川怕是要动手了。

君九辰猜测是对!

此时此刻,躺在地上的正是百里明川,他已经将君九辰的位置摸得清清楚楚,判断出了可以一招致命的方向。

他不知道这个速度快如影的人是何方神圣。但是,他非常肯定,这个人就是当时劫药的刺客。就是将吴公公抓回去丢给程亦飞的那个神秘人!

与其说他的好事是被孤飞燕给破坏了,倒不如说他的局,是被这个神秘刺客给坏了的。

他虽然很有兴趣知晓这家伙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并不介意杀掉这家伙,再好好的看清楚他的脸。

他这辈子就讨厌的事情,就是精心布置的局被人搅了!他视之完美的东西被人毁了。

他握紧了手里折扇,启动开关,潜藏在折扇中的暗镖,立马如在弦之箭,一触即发。

而此时此刻,君九辰也判断出了可一招致命的方向,他长剑紧握,蓄势待发。

忽然!

暗镖飙出,长剑刺来,两人完全是同一时间动手!

“铿……”

一声清脆的击触声,暗镖撞击在剑刃上。随即,暗镖竟沿着剑刃继续飙飞过来!

君九辰该闪躲的,但是,这一回他没有!

他果断地持剑而前,一剑刺中百里明川,几乎是同时,他侧开脑袋。原本该射入他喉中的暗镖,擦过了他的脖子,在脖子上擦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百里明川也躲了,却没有君九辰那么幸运。

原本该刺入他喉咙的剑,刺在他锁骨处,虽不致命,但也是重伤。

此时此刻,君九辰还握着剑。

但是,君九辰却没有继续。因为,百里明川的暗镖有毒!

君九辰的武功略胜一筹,百里明川狡诈使毒,两人这一番较量,可谓是势均力敌,谁都没有占到真正的上风。

但是,如果一定要分出一个占上风者来,那必是君九辰!

君九辰的身体天生就有极好的耐毒性,他的手臂在渐渐失去力量,他却还是硬撑得住,他毫不犹豫,骤然加重力道。

百里明川疼得忍不住呵了一声。他好不意外,急急双手按住了长剑。两人,又一次陷入僵持。

而就在这个时候,君九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这暗林里还有人!

君九辰暗惊,当机立断拔出长剑,往后刺去。

几乎是同时,百里明川起身逃走,而背后的人并没有靠近,急急退开,远去。

天知道这暗林里潜伏着多少人?君九辰没有恋战,果断地开了暗林。

一见月光,君九辰的眼睛都有些不适应。远处,有马蹄声,无疑是芒仲和程亦飞他们追来了。

君九辰双手杵着长剑,分明站不稳。天知道百里明川暗镖上淬的毒有多烈?才这一会儿的时间,他就有些撑不住了。

他看着暗林,一抹担忧始终萦绕在心头,一直在扰乱他的一贯的狠绝和果断。

他不知道百里明川劫持孤飞燕到底为何了什么。

只能安慰自己,百里明川对孤飞燕并没有杀心,否则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劫人了。

他犹豫了下,用长剑上的血迹在地上画了一个类似星状的模糊暗号。很快,他就隐身而去了。

其实,暗林里并没有埋伏。

刚刚救了百里明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百里明川潜伏在城外的一名侍女。主仆俩带着孤飞燕,很快就从另一侧离开了暗林,逃入山林。

当夜,程亦飞就调兵,搜山。

而芒仲原本要跟程亦飞一起进山的,见了地上的暗号,他就借口离开了。

翌日,程亦飞并没有在山林里搜出什么来,他没有放弃,加派了兵力,扩大了搜索的范围。

与此同时,君九辰下令大理寺发布悬赏通缉令,通缉万晋国三皇子百里明川!

不得不说,这个通缉令一出,全城沸腾。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城去,估计整个天炎国,整个玄空大陆都会沸腾的吧!

悬赏通缉邻国皇子,这真真是前所未闻之事,也就君九辰有这等霸气做得出来!君九辰是先斩后奏的,确切的说,他都还没来得及去禀奏天武帝。他一回城就找毒医解毒,可毒医无法解毒,只能帮他暂时压制毒性发作。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立马就去大理寺亲自审讯神农药堂抓回来的那些活口。

他很肯定,百里明川潜伏在晋阳城那么久,这城里城外,必还有藏身之处……

第124章 别忘了你的任务

大理寺的黑牢,阴森幽暗,空气中弥散着潮湿的血腥味。

长廊的尽头,时不时传来凌厉的鞭打声,伴随着是一声声惨叫。

从神农药堂里抓回来了七个活口,其中五个是药堂的伙计,一个是掌柜,一个便是那个武功不赖,身份不明的黑衣女子。此时,五个伙计全都被吊在刑架上刑问。沾了辣椒水的特制细鞭子,一鞭鞭全抽在他们皮肉最薄的脸上。让一直横眉怒目,沉默不语的他们,一个个痛叫起来。

动刑的是芒仲,君九辰并没有露面。

此时,他正站在最昏暗处。他的状态似乎不怎么好,他背靠着墙壁,微低着头,棱角分明的侧面轮廓一如既往的孤冷好看,只是在黑暗中显得更加安静孤独。

“啊……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啊……啊……”

“我们从来没见过三殿下,啊……”

“掌柜和采薇才知道殿下在哪,我们都不知道,都不知道啊!”

……

听到这里,君九辰就起身来,离开。

掌柜的和那个采薇的女子单独关在另一处,掌柜的嘴巴倒不是很严,可是掌柜的知晓的不多。采薇那个女子是个关键,用尽了极刑至今却一声都不吭。

君九辰一到天牢大门,便见宫里的太监总管梅公公在门口候着,夏小满则站在梅公公背后,使劲地朝他使眼色。

无疑,父皇要见他。

一见君九辰,梅公公立马迎上去,毕恭毕敬地说,“奴才拜见靖王殿下。皇上急召殿下入宫,特令奴才来请。轿子已在门口备好,殿下,请。”

君九辰交代了一旁的龚大人几句,便随梅公公离开。夏小满一脸的复杂,连忙跟上。

到了宫里。

一如君九辰的猜测,天武帝不再病态,若不知晓实情的人,绝对看不出他已经病入膏肓,这身体不过是强行用药维持,撑起起来的。君九辰心里头很清楚,父皇的病“好”了,但是不是真正的好,维持不了太久的。一旦断药,怕是连最后一口气都保不住。

天武帝坐着,不见先前的慈父模样,他绷着脸,分明是恼火的。

“儿臣拜见父皇。”

君九辰行了礼,问说,“儿臣不在的这些日子,父皇的身体可安好?”

“好好好!”天武帝气呼呼补充,“你若不这般胡闹,朕会更好!你说,这么大的事,你为何自作主张!你应该最清楚如今的形势!闹到这般骑虎难下的局面,对咱们有何好处?”

虽然,对于百里明川欺负到头上来这种行为,天武帝的愤怒并不亚于任何人;虽然,他早早地就下令边疆驻军,备兵待令。可是,他心里头终究是不愿意公开真凶身份,不愿意大动干戈的。

天炎、百楚、万晋这三国同是建国不久,根基都不稳,但天炎的实力为强,胜过百楚和万晋任何一方。也因此,百楚和万晋在三年前结为同盟,在东西两边牵制天炎。可谓三国两方,实力相当,关系微妙,形势相对制衡。双方都想破坏这份平衡,成为霸主,却都不敢轻举妄动。

在天武帝心里头,这个案子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向世人公开真凶的身份,吃个哑巴亏,陈兵东疆虚张声势给予万晋警告,让世人去猜测原因。在暗地里再追杀百里明川以复仇雪耻。

可是,君九辰却先斩后奏,以悬赏的方式把真相捅出去。这么做,一来公开羞辱挑衅了百里皇族,二来也逼着天炎不得不采取公开的措施以复仇,否则,闹了这么大,最后雷声大雨点小,岂不令人看笑话了?

君九辰回来三年了,这可以说是天武皇帝第一次冲他发火。

君九辰缄默着,天武帝又问,“你说,是不是因为那个小药女乱你的心智?朕那么信任你,你不应该犯这种失误!”

一听这话,一旁的夏小满大惊。要知道,靖王殿下不在城里的这大半个月,他基本已经说服皇上相信殿下跟孤飞燕之间没什么了。

殿下这么一冲动,他果然就全功尽弃了。

夏小满正要解释,天武帝却气愤地拍了桌子,“选妃之事,朕刚刚安排下去了。你回来的第一天,朕就告诉过你,成大事者,心不可为女子为扰。别忘了,你身为君氏皇族的嫡长子,你真正的任务!别忘了你对大皇叔的承诺!”

听到这里,夏小满突然就不敢出声了,心里头大骇!他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他和芒仲算是最了解殿下的了,一直以来,他们都在揣测殿下当年为何要被送走,既送走了那么多年,为何又要回来,而且协助太子,涉政?皇上既让殿下回来了,给予同太子同尊的权利和地位,为何又不改立太子?要知道殿下是嫡长子,储君一位本就是他的,他远远能胜任!太子年级尚小,还成日里都囔囔着不住东宫,让哥哥来东宫。太子若不是去南方游历了,一得知殿下进宫,那是一定要来缠的。

然而,这些疑点都不算什么。

令人夏小满最纳闷的是,殿下全心全意地帮衬太子,竟对储君之位也从未有过想法。

“真正的任务?对大皇叔的承诺?”

夏小满在心里头默念着这些字眼,他想,这一定就是原因了。殿下和皇上、和从未露面过的大皇叔,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夏小满不敢出声了,君九辰也没有马上辩解。他缄默着一张脸,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显露出来。他知道父皇在看他,在试探他。

他等了片刻,确定父皇不出声了,他才跪下去,恭恭敬敬地说,“儿臣有罪,请父皇降罪。”

见状,天武帝的拳头就不自觉握了起来。

他要的不是请罪,而是解释呀!

他一直待这个儿子都是例外的,很多时候,父子之间很多礼数都是免掉的。可是,儿子待他,却向来礼敬,甚至比其他皇子更要礼敬。这种礼敬既似臣对君的恭敬,更似一种客气与疏远。

他是他亲生的儿子,是他和大皇兄等了十多年的儿子。他们费尽了心思,抹掉了他幼时那些不该有的记忆。可是,他就偏偏还是不跟他们亲近。

天武帝的愤怒和不满都在心中,他最终还是让了步,怒声,“起来,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第125章 英明,恩威并施

面对天武皇帝的愤怒,君九辰脸上除了恭敬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他谢了恩,起身来才开始解释。

“父皇心中的担忧,儿臣皆有虑及。百里明川一案,在儿臣看来,如今不仅仅牵扯了我天炎,更牵扯了神农谷。收买神农谷药师,偷盗神农谷珍藏之药,这罪并不小……”

君九辰说到这里,天武皇帝就意外了,他明显没有想到这方面。

君九辰继续道,“儿臣神农谷此行,收获良多,同神农谷老执事交谈甚欢。若无神农谷相助,儿臣也未必能这么快寻到百里明川的狐狸窝。”

君九辰点到为止,并不多言。天武皇帝这大致明白了君九辰的用意,他捋了捋胡须,思索起来。

既然神农谷都知晓了这个案子,若再隐忍吞声吃哑巴亏,岂不让神农谷看低他君氏皇族?再者,这么大的事,神农谷这边必是瞒不住,也不会瞒的。与其让神农谷来声讨百里明川,声讨万晋国,倒不如他们抢先一步表态,以示皇族尊威?他也能借这个机会,同神农谷老执事,甚至是谷主大人,会个面,有个交情。

再者,若因为这件事,天炎国若真跟万晋国起了兵事,西边的百楚国怕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百楚国同万晋国是盟友,却也不至于为了万晋国而去开罪神农谷。这种情况下,百楚要么是中立,要么便是当和事老,劝和。

天武皇帝一边思索,一边点起头来。他越思索是越认可君九辰这个想法。

而见父皇的态度有变,君九辰才又继续往下说。

“悬赏令已出,依儿臣看,当趁机陈兵东疆,同百里皇族讨个说法。”

天武皇帝立马就点了头,“是个好主意!”

既没有西边百楚的威胁,单独应对万晋国,以天炎的实力还是绰绰有余的。有天炎的兵力威慑,有神农谷的尊威压制,万晋国不太可能会动兵,只会息事宁人。

见父皇不仅气消了,似乎还高兴了,君九辰眼底掠过了一抹复杂。

今年来,他分明感觉到重病的父皇大不如以前精明。

借用神农谷的势来压制万晋这步棋,以父皇的精明,应该想得明白的呀!

他昨夜确实因孤飞燕被劫持,心神不宁。可是,他的失误只在没有抓住百里明川,通缉百里明川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一举两得。

一来,维护住了君氏皇族的尊威;二来,也是在提醒百里明川看清楚形势,照顾好他手里的唯一筹码,孤飞燕!

天武皇帝的愤怒早已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高兴,“呵呵,辰儿,父皇老喽,还是你考虑地周到!”

君九辰淡淡说,“儿臣本该先入宫来禀。”

天武皇帝挥了挥手,表示不再追究。他喃喃自语起来,“东疆的驻军,那可都是祁家的兵呀。这事……”

既是要在东疆阵兵威逼万晋,自是要有有分量的大将坐镇。

可如今,怀宁公主和祁馥芳的罪名还没定,祁家的连带之责也还未追究。祁家之人都被禁足晋阳城里,兵部也尚在调查西军营的贿赂案。

这事并不好办。

天武皇帝思索着,君九辰道,“此案,依儿臣看,怀宁和祁家大小姐终究是被人利用,不如……让祁家将功抵罪?一来,彰显父皇宅心仁厚,皇恩浩荡;二来祁少将军久居晋阳城,尚未单独上过战场,也该到边陲去历练历练了!”

君九辰这话,简直太称天武皇帝的心了。

天武皇帝对祁家那叫又爱又恨,又防备又想重用。怀宁公主和祁馥芳捅出了那么大的篓子,他愁恼到现在,都还没掂量权衡出万全之策。听了君九辰这话,他心里头基本是有主意了。

他看了看君九辰,认真问道,“此案怀宁为主谋,贬怀宁为庶民赐婚与祁彧,点祁彧为将,令他赶赴东疆。如何?”

这话一出,一旁的夏小满眸光骤是大亮,乐了。他忽然觉得殿下兜了那么大的圈子,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刚刚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要对付祁家和大皇子一党呀!

君九辰却依旧平静,答道,“恩威并施,父皇英明!”

“这宫里头,朕最宠的就是怀宁了。”

天武皇帝一边叹息,一边仍关注君九辰,像是想从他脸上寻到什么蛛丝马迹,以揣摩透他的心思。

“朕能纵容她贪玩,但绝不纵容她坏皇家声誉。此次将她贬为庶民,也算是轻罚,他日若有人再犯,无论是谁,父皇绝不轻饶!”

天武皇帝这话,其实有双重目的,既提醒君九辰不要在孤飞燕身上花心思,也警告背后造谣的大皇族和祁家。

他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背后造谣得最厉害的其实是君九辰。

夏小满站在一旁,摸了摸鼻子,都不敢抬头。

君九辰依旧表情平静,不露任何情绪。他甚至都不主动提孤飞燕,也不询问刚刚天武皇帝说的“选妃”一事。

天武皇帝等着,可最终还是输了耐性,问道,“选妃一事,你看如何?”

君九辰还是平静,“父皇做主便是。”

天武帝似乎满意了一些,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君九辰可以退下了。

别说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君九辰的脚步都是平静的,不缓不急。像是什么都扰乱不了他的节奏。

然而,离开御书房没多久,他的脚步就分明有些不稳。体内的毒又发作了,他不得不停下来服药,毒医给的解药只能暂时压制毒性两个时辰,而时间拖越久药效就越弱。

出了宫门,夏小满立马让车夫回府,君九辰却冷冷道,“去大理寺。”

夏小满急了,“殿下,你的毒还没解。你还是回府休息吧,奴才过去守着,一有消息立马回去禀。”

君九辰没作声,车夫自是领命要走。

这个时候,芒仲却赶到了,“殿下,好消息!程大将军刚刚亲自去审,审出来了,百里明川在西郊,有三个藏身之处!现在城外方圆百里全是搜兵,他一定躲着的。”

君九辰连忙问,“哪三处?”

芒仲一说明地点,君九辰便冷冷交代,“看好程亦飞,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他动!”

他说罢就夺了芒仲的马,急急离开。

“殿下!殿下!你怎么,你……”夏小满又气又急,殿下不选择围剿,也不让程亦飞乱动,无疑是怕惹急了百里明川,孤飞燕会有危险。

君九辰着急地往城外赶,而此时,百里明川却在跟孤飞燕……吃饭。

第126章 花心大狐狸

晋阳城的西郊,有座柴桑山,山中有个不为人知的幽谷。

幽谷四面八方全是陡崖峭壁,入谷只能通过一处隐蔽山洞。这山洞在水之上,峭崖之下,隐蔽狭窄。要过山洞,只能平躺在扁舟上,缓缓驶过。

百里明川有一次在深涧里游泳,偶然发现了这个山洞。他从水下游了过来,才发现这个幽谷的存在。那个时候正值四月,人间芳菲皆尽,他却看到这个幽谷里,桃花盛开,仿若花海仙境。

他便给这个幽谷取名,桃夭谷。

这两年来,他在山谷里种了不少桃花,让整个山谷成为名副其实的花海,还在花海中心搭建了木屋。其实,潜伏在天炎的日子里,他并不怎么住神农药堂,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桃夭谷里的。

百里家族同君氏家族一样,都是玄空大陆的神秘而强大隐世家族,根基匪浅,历史悠久。十年前冰海之变后,百里家族才出世,追逐世俗权利,掌控了玄空的东部,建立了万晋国。

百里明川算是百里皇族所有皇子中,最奢侈无度,没心没肺,我行我素的一位了。

昨夜,从暗林里逃出来,他就带孤飞燕藏到桃夭谷里来。

此时,木屋中,他正和孤飞燕面对面,盘腿而坐。横在两人中间的长桌上,铺满了粉粉桃花花瓣,上头摆满了白瓷食皿,一碟一碗一杯一盏都是极其精致考究的,上头的食物更是色香味形俱全。

这样的一桌佳肴美酒,好似摆设品一般,美地令人不舍得触碰,更别说是食用了。

百里明川人长得好看,吃相更是好看,慢条斯理,优雅尊贵中透出了一股慵懒之味。

不看这一桌子精致,单单看他吃饭的样子,都是一种享受呀!

然而,孤飞燕却低着头,大快朵颐。

百里明川同她讲述完了桃夭谷的由来,才举杯轻轻抿了一口桃花酿,笑道,“小药女,桃夭这名字,美吧?”

孤飞燕自顾自地吃饭,眼睛都没抬一下。

她是被饿醒的,天知道这家伙给他服了什么毒药,如今毒是解了,可是,她却有极其强烈的饥饿感。

这家伙应该是知道那毒药的后遗症的,所以准备了一桌佳肴,说请她吃饭赔罪。她一确定这些东西没毒,就坐着开吃。她得吃饱了,才又力气逃跑呀!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但是,非常肯定他就是老狐狸。

不得不说,她是非常意外的,她原以为老狐狸应该是个有点年纪的家伙了,没想到会这么年轻,还长得这么好看。

孤飞燕不理睬,百里明川也不在意。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笑吟吟地吟起诗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劫持了她,却不绑不凶不逼不问,请她吃饭,跟她详细介绍将藏身之处,还吟诗给她听,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脑子……没毛病吧?

孤飞燕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偷偷抬眼,认真打量起百里明川。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脸真的太漂亮的,乍一看惊艳,认真一看,更加惊艳,尤其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这眼睛带笑的样子可谓魅惑神秘,风情万种,无比撩人。

孤飞燕向来不喜欢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但是,眼前这个家伙的漂亮,并非那种阴柔的漂亮,确切地说是一种完美。

她打量了许久,竟挑不出一处不好来。哪怕,她觉得这个人并不是好人。

她不明白呀!

这家伙到底劫持她来做什么?

百里明川早就发现孤飞燕在偷看他,他吟着吟着,缓缓回头朝孤飞燕看来,问道,“想吃吗?”

孤飞燕忽略了心底那一抹尴尬,特意气定神闲地又打量了他一番,没好气问说,“吃什么?”

百里明川浅浅一笑,那眼神叫一个魅惑迷离,他道,“吃我呀。”

咳!

咳咳咳咳咳……

孤飞燕立马大咳了起来,险些被自己的唾液呛死。她一直觉得那个臭冰块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要脸的人,没想到还有更不要脸的。

她呵呵冷笑,“太浪费了!”

这下,换百里明川不明白了,“何意?”

孤飞燕道,“这好看的脸却不要了,不是浪费是什么?”

这是变着法子骂他不要脸呀!

百里明川非但不生气,反倒呵呵笑了起来,“小药女,看在你这么有趣的份上,我就不跟你算账了。从此以后,你跟着我,如何?”

孤飞燕意外了一把,正要回答,一旁却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主子,你讨厌!你上个月才收了奴婢,说奴婢有趣,说只疼奴婢一人的!这么快就要变卦了吗?”

孤飞燕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婢女端着酒壶走进来。

这婢女约莫十七八的年纪,瘦而不弱,特别娇柔,走起路来款步娉婷,婀娜多姿,赏心悦目。她将酒壶放在桌上,就顺势给倚到百里明川怀里去,倒了一杯酒,喂百里明川喝。

百里明川一副特别享受的样子,抬起她的柔荑来,一口饮尽。这才轻笑,“乖,下去吧。”

婢女明显不乐意,眼角的余光瞥了孤飞燕一眼,但,还是起身退下了。

孤飞燕看得那叫一个……鄙视!

她总算明白这只老狐狸劫持她来做什么了。

这家伙,分明就是一只好色的花心大狐狸。仗着这张好看的脸,天知道他荼毒了多少“有趣”的女子呢!搞不好,一个月荼毒一个吧?

当然,孤飞燕将鄙夷藏心中,她一边暗暗抚摸小药鼎,召唤出几味制毒的药材,一边呵呵笑了起来,“你陷害我,我坏你好事,咱们扯平了。我不欠你什么账吧?”

百里明川先是一愣,随即笑得更开心了,问说,“那你要什么条件?”

“你得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孤飞燕犹豫了下,故意激将,“你若比得上靖王殿下,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你若比不上靖王殿下,那真遗憾了。”

百里明川下意识往负伤的肩甲处摸去,他笑而不语,很快就起身朝孤飞燕走来,在她面前俯身而下,近距离看她,笑得还是那么魅惑。他撅起孤飞燕的下巴来,特意压低声音,暧昧地问说,“不先试试,怎么比?”

孤飞燕乍一听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认真一看,整张脸顿是红了起来,着实忍不住,骂道,“流氓!”

她说着,凭空就抓了小药鼎配制好的毒药,迎面朝百里明川撒去……

第127章 好美好美

百里明川防不胜防,愣了,任毒粉撒了一脸。

孤飞燕当机立断,转身就跑。刚刚这个家伙跟她介绍桃夭谷的时候,已经把出口说得很清楚了。她当然是要往那边逃。

百里明川似乎一点儿都不怕孤飞燕逃跑,他只是望了她的背影一眼,并没有追出去。他捋了一把脸,看着手里头的毒粉,嘴角很快就勾起玩味的弧度,“啧啧啧,越来越有趣了呀!”

并非他没有防备,而是因为他早就搜过孤飞燕,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什么毒药。这丫头,居然能凭空摸出毒药来!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时候,躲在一旁偷看的婢女连忙过来,递上香帕,“主子,这多脏呀!奴婢帮你擦擦。”

百里明川偏头看去,笑吟吟地问,“这毒会要人命,你不怕呀?”

婢女睨了他一眼,也不等他答应,就走过来要拉他的手。百里明川闻了闻手里的味道,才把手递给婢女。

见状,婢女更加安心了。她看得出来的,这毒在主子的眼里不算什么,触碰也是没关系的。

婢女不仅小心翼翼帮他插手,还惦记脚尖来,要帮他擦脸,举手投足之间,那眼神儿暗送秋波,全是撩人的诱惑。

百里明川看在眼中,他呵呵一笑,顺势就俯身把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凑过去,让婢女慢慢擦。

婢女擦得那叫一个撩人心扉,别说让她擦的人了,就是看的人,都会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的。百里明川闭着眼睛,表情那叫一个享受。他呵呵轻笑,“有意思,连这毒都很有意思!本皇子竟不认识。”

这话一出,婢女的手就瞬间僵住了,“主子,这……这毒……”

百里明川并非开玩笑,他是真的不认识孤飞燕用的这毒粉,只知道这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没那么快发作。

他拿了婢女的香帕子,走到一旁的镜台前,细致地看了看,擦掉头发上些许粉末,便将那香帕子放入镜台下的小抽屉里。

虽然他对这毒很有兴趣,但是,他对那个小药女更有兴趣。他先去陪她玩一玩,再来琢磨解药不迟。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毒属黑白毒。白天下毒,夜里才会发作;夜里下毒,白天才会发作。

他不知道这小药女是怎么藏毒的,他猜,她的本意应该不是下毒,而是手里没什么东西可用,想争取一个逃跑的机会吧。就拿这毒药吓唬吓唬他吧。

百里明川大步走了出去, 婢女欲哭无泪,“主子……主子!”

婢女想追,却终究不敢太造次。确定主子不理睬她了,她便逃命一般地跑了。天知道那毒是什么毒,她要去洗手!

百里明川追出木屋,早就看不到孤飞燕的身影了。他一点儿都不着急,直接往前方的水潭飞掠而去。

桃夭谷外为深涧,深涧中有长河,长河入幽谷,到了桃夭谷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深谭,潭水清可映云,游鱼好许,看似浅浅,实则深千尺。他给这潭取名为桃花潭。桃夭谷同外界唯一的出入口,就是这深潭边的万丈峭壁下的山洞。

此时,孤飞燕已经到桃花潭边了,她并没有看到百里明川刚刚介绍的那一叶扁舟。

她回头看了看背后空无一人的桃花林,又看了看眼前着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潭水,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

这时节正是轻暑单衣四月天,虽然天气开始回暖了,山林里还是很阴凉的,而且,这幽谷里的气温分明要比外头的还要低很多很多。要不,这里头的桃花也不至于这个时候才盛开。

这个时候的潭水,那必是刺骨的凉呀!

那只花心大狐狸说他是四月的时候在外头深涧里游泳,才发现这个入口的。孤飞燕想不明白,那家伙没事跑这种地方来游泳作甚,他不怕冷吗?还他的脑子真的有点毛病?

将周遭的地形,还有眼前的峭壁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孤飞燕就离开了。

她是想逃跑,但是,不是现在。对付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老狐狸,她必须也得更加不按常理出牌!

她只是先过来探个路,摸个底,确定一下那只花心大狐狸说的话是否可信。

孤飞燕离开后,就跑到桃花林里去了。她假装迷了路,其实是在溜达,一边走,一边记路,一边打探周遭地形。

别说,这桃花花海真的特别美。

她和靖王殿下从神农谷回来,一路上也见着了不少桃花林,却都没有这边的好看,当然,她那个时候也压根没有心情欣赏。

孤飞燕走着走着,很快就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到了。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特别高大的桃花树,就仿若是一颗大榕树一样,立在那儿。那树冠像极了一把巨大的桃花伞,风一起,伞下便落英缤纷,如下花雨。

“好美呀!”

孤飞燕被吸引住了,她飞奔过去,跑到树冠下,仰起头来看。

桃花瓣如芬芳花雨片片飘落,落在她头发上,鼻尖上,她轻轻一吹,才刚刚吹落,就又落下了一瓣。

女子何人不爱花?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景色,她开心地都忍不住原地转起圈来,呵呵而笑。

她想,这么美这么美的地方,怎么就住了一只花心大狐妖呢?若是能住一个俊逸温和的桃花仙,那该多好呀。

就在孤飞燕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百里明川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旁。他双臂环抱,眉头轻挑,玩味地打量起她。越是打量,他嘴角的弧度就越大。

他在桃花潭那边见不到人,以为她潜水里去了,还特意下了水去找,却没找着。他可是费了不少劲,才找到这花海深处来的。

这丫头还知道自己是个人质吗?没逃跑就算了,居然还有心情这儿玩?

百里明川似乎被孤飞燕的笑声所感染,心情更好,笑得忍不住摇了头,“呵呵,呵呵……”

他这一出声,孤飞燕就戛然而止,回头看了过来。

而几乎是在她回头的瞬间,百里明川忽然飞掠而去,搂住了她的腰肢,带着她转了个圈,而后就将她缓缓放倒在地上。

他就侧躺在她身旁,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慵懒懒地撩开落在她脸上的桃花瓣。

孤飞燕的脸色早就变了。

她要挣扎,百里明川长腿优雅一伸,押住了她的双腿。孤飞燕双手要动,百里明川那高大颀长的身体立马就覆过来,将她完全置身在他身下……

第128章 君九辰是怎么养你的

“下作!滚开!”

孤飞燕怒骂,百里明川却轻轻而笑。他一手按在她脑袋边,另一手又替她拂去脸上的桃花瓣,动作依旧慵懒而优雅。

孤飞燕不动了,冷眼瞪他。

百里明川欣赏了一番,笑说,“小药女,有没有人说过,你生气的样子比笑起来还好看?”

孤飞燕心里头有着算计,暂时不想跟这个家伙起太大的冲突。她冷冷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暗想,之前潜伏靖王府的那个刺客,应该就是这家伙。这家伙潜伏了那么久都没动静,昨日怎么就突然现身来劫持她呢?十有八九是神农谷那边抓住了内贼,靖王殿下这边找着狐狸窝,动手抓人把这家伙逼急了。

这家伙看似风流倜傥,对她有非分之想,实则是将她当做人质吧?她且忍一忍,不惹恼他给自己找麻烦。等到毒发了,要他好看!

百里明川对孤飞燕的问题充耳不闻,反问道,“小药女,你叫孤飞燕?”

“孤飞燕,孤飞燕……”

他喃喃了几句,煞是认真地说,“这名字凄凉得很呀,不适合你。日后,我唤你小燕儿,可好?”

孤飞燕白了他一眼,不语,望天。只见桃花花瓣纷飞而下,扑面而来,她下意识闭了眼,很快,花瓣落满她的小脸,遮挡了她的眼睛。

她正要拂开,百里明川却按住她的手,急急说,“别动!让我好好瞧瞧。”

孤飞燕并不知道,花瓣落在她脸上的这一刹那,百里明川都看怔了。

她正要睁眼,百里明川却突然低头靠近,轻轻一吹,就将花瓣儿全都吹散了。而她一睁眼就兀的对上了他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睛。只见那眼眸里全是她的影子,透着两三分浅浅的笑意,有七八分认真。

孤飞燕微微怔住了,有点被他的认真吓着。她原以为这个风流成性,没心没肺的家伙不会有待人认真的时候。

百里明川确实蛮认真的,他认认真真打量起孤飞燕的五官,从眉目一路而下,视线缓缓下移,最后落在了她的娇唇上,就停住了。

他看着看着,唇就越靠越近,似乎想吻她。

孤飞燕大骇,猛地挣扎,小脸都白了。百里明川忽然就哈哈大笑,又似乎并不是真的想吻她,而只是耍她玩的。

他稍稍拉开了距离,却没有放开她,“丫头,就这么说定了,我以后都唤你小燕儿。”

孤飞燕心惊胆战的,急促的心跳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她恨不得甩他一句“没以后了,过了今夜就永远见不着了”,但是,她终究是忍了。她回了他一个微笑,皮笑肉不笑,问道,“那我唤你什么?”

“主子。”

百里明川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孤飞燕看向一旁,只当自己没问。

“小燕儿,小燕儿……”

百里明川似乎很喜欢这个叫法,他拉起她的小手儿来打量,嫌弃地说,“君九辰是怎么养你的?养得这么瘦!”

他说着,又朝她脸上看来,认真道,“你这小样儿要是再长点肉,一定是个美人儿。”

孤飞燕原本是想试探试探他的,可听他这几句话,真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了。

百里明川倒是很快就主动转移话题,“小燕儿,你的药术和毒术哪学来的?”

孤飞燕窃喜,立马反问说,“你的呢?又是哪学来的?”

“自是我师父教的?怎么,你也有师父吗?”

百里明川说得好似开玩笑,令人难以辨真假。孤飞燕只能跟他虚以委蛇,“当然得有师父教,难不成还有人生出来就会的呀?”

百里明川笑了笑,又问,“你师父可比得上神农谷的老执事?”

孤飞燕故意笑而不语了。

百里明川却笑得比她还好看,他拉起她的手来覆在自己的肩甲上,可怜兮兮地说,“小燕儿,你抹了抹我这伤。这可是被那个劫药的刺客伤的,他比你的靖王殿下还着急来救你。你告诉我,他是谁呀?”

他问着,又补充了一句,“呵呵,他追人的速度可比君九辰快多了!我若不是命大,你就见不着我了。”

孤飞燕好不意外,她还以为这案子真相大白了,那个臭冰块也就不会再插手了。她没想到他还在盯着,居然第一时间来救她了。

这只花心大狐狸武功不凡,且会毒术,臭冰没事吧?

孤飞燕一着急,脱口而出,“你把他怎么样了?”

这话一出口,她立马后悔了。

百里明川嘴角泛起一抹玩索的弧度,“啧啧啧”感慨起来,“看样子,你跟那家伙不仅认识,关系也不错嘛。他是君氏皇族的人?”

孤飞燕不说话了,别过头去,看向一旁。

她昏迷了一宿,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不能再跟这家伙聊下去。再聊下去,她非但套不出他的话来,还反倒会掉入他的陷阱。

“呵呵,不说就不说,我向来不喜欢勉强女人。”

百里明川把玩着她的头发,看似漫不经心,却又突然丢来一个令人猝不及防的问题,他说,“小燕儿,晋阳城里那些留言有几分真?君九辰……可真的尝过你了?”

孤飞燕猛得回头看来,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她真的受不了这个满口淫词秽语的家伙了,她冷不丁仰起脑袋来,狠狠就往他脸上撞去!

百里明川立马避开,孤飞燕趁这机会狠狠推开他,滚到一旁去,起身就跑,拼了老命地跑。

然而,百里明川没有追,他抬起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铺满桃花瓣的树下。

他看着不断飘落下来的花瓣,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花瓣就落在他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上,渐渐地掩盖了他的五官,只隐隐可见他的嘴角,浅笑微勾。

他分明是故意放孤飞燕逃走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看她刚刚那么愤怒激动的反应,他心情大好。

孤飞燕没有回头看,并不知道百里明川没有追来,她一股脑地往前跑,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才停下来。

天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抑或者是累的,她的小脸通红,耳根子也全是红的。而她的心,亦不知道是气的,累的,还是紧张的,至今还砰砰砰狂跳不止。

许久,她才平复心情。

她吐了口浊气,见百里明川没追来,也没耽搁,继续往花海更深逃去。距离天黑还有一阵子,她还是能躲着尽量躲着吧。等天黑了,她绝对要他好看!

孤飞燕一边躲,一边勘察谷中情况。百里明川始终都没有再来找她,直到,天黑了……

第129章 那就好好享受吧

天黑了。

桃夭谷就像是瞬间进入了冬天一样,特别特别凉。孤飞燕在花丛里,裹紧了衣裳,加快脚步往灯火处走。一边走,一边从小药鼎里取出了一些药材和毒药藏在身上。她用了毒,也不知道小药鼎何时会罢工?会罢工多久?她得提防着。

走了一天的路,她的肚子都有些饿了。

还未到木屋,她竟然闻到了一股特别特别香的烤肉味儿。她暗暗想,这只花心大狐狸,真真会享受呀!

美景美味美酒美人儿,他是一样都没拉下!

很快,孤飞燕就到院门口。只见院子里生了一堆火,百里明川披着一件特别罕见的紫狐裘披风,正一边取暖,一边烤野味,而那个娇滴滴的婢女正守在旁边伺候,喂他喝酒。

孤飞燕特意多看了他那件紫色裘袍一眼,心下都忍不住啧啧感慨起来。紫狐可是百年都难得撞上一只的,这家伙真真的奢侈!

孤飞燕是回来了,但站在门口没进去。她双手背在身后,晃着身子,装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百里明川挑眉看来,举起烤得香酥流油的野鸡,冲她晃了晃,问说,“小燕儿,过来。”

孤飞燕还是谨慎的,毕竟,这只老狐狸不好骗。

她靠在门边,正想再做做戏,可小嘴都还未噘起来,她就忍不住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这下,不必她做戏,百里明川都相信她是饥寒交迫,不得已才回来的了。

百里明川拍了拍身旁的坐着,似乎有些急,催促道,“过来,我不跟你讨解药便是。”

上午那毒,他没琢磨出来。他也不放心上,这天下什么毒他没试过?带毒发了,他了解了毒性,自是知道怎么解了。

孤飞燕看了他一眼,也没回答什么,大步走过坐,直接抢来他手里的野味,大口撕咬。

百里明川有些错愕,但很快就笑了,他脱下自己的裘袍,替孤飞燕披上。

孤飞燕并没有拒绝,而是抹了一把鼻涕,随手就往紫狐裘上抹,接着又拢了拢领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继续啃香酥酥的野味。

她想,这么香的烤肉不吃白不吃,这么温暖的裘袍不穿白不穿。

她还得养精蓄力,准备逃跑,绝不能饿着凉着。当然,如果身旁这只狐狸着凉了,她会更高兴的。

百里明川瞥了眼孤飞燕那抹过鼻涕的手,很快,他嘴角又泛起一抹笑意,只是有些无奈,并不心疼。

他问说,“小燕儿,这儿有野鸡、野鸭、野兔、野猪,山羊、还有鱼和虾,你喜欢吃哪个?”

孤飞燕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后头摆了一堆处理好的野味,全都很新鲜,还有一堆精心处理过的香料。

孤飞燕很不可思议,她甚至不自觉地想,自己若真跟着这家伙,绝对会胖。

既然都吃了,孤飞燕也就不客气了,她问说,“我喜欢哪个,你就烤哪个吗?”

百里明川眯起眼来,笑得纯良无害,“当然。”

孤飞燕也眯起眼来,笑得比他还纯良无害,“那就每一样都来一个吧。”

这话一出,一旁的婢女差点就把酒给洒了。

她太意外了!若是三殿下主动烤东西给她吃,她必定要抢着烤的,怎么说也不能真让三殿下伺候呀!这个小丫头,居然敢如此得寸进尺?

百里明川显然也是意外的,然而,不过片刻,他就爽快地答应了,“好!”

孤飞燕心里头却是无比鄙夷。她想,这种好色之男,为了讨好女人,怕是什么都能做吧!

孤飞燕也没理睬百里明川了,一边吃,一边朝一旁的婢女瞥去。很不巧,婢女也正好朝她看来,一脸不甘心。

两人四目相对,孤飞燕连忙避开,婢女却当她是挑衅,气得起身来,道,“主子,奴婢跳支舞,为您助酒兴。”

百里明川都还未回答,她就迫不及待走了出去,站在火堆对面,脱去外袍,甩开水袖,舞动起来。

这一跳,可不得了。

可谓是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太美了!

孤飞燕都看呆了,她心想,这只狐狸虽然花心,可也不是随便花心的。至少,他的眼光是极好的。

百里明川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嘴角噙笑,慵懒而闲适。

孤飞燕差点都看入了迷,幸好,她及时缓过神来,没忘掉自己的正事。她正愁着没机会下手,婢女这么一跳,无疑是给了她机会。

她故意兴奋地出声,“好美呀!姐姐,你教我跳,可好!”

她才不管婢女答不答应,立马就冲过去,拉住了婢女的手,顺势就下了毒。

婢女压根没有察觉,狠狠甩开孤飞燕的手,不悦道,“我这舞是家传绝学,不会教给任何人的!你别坏了主子雅兴,走开!”

她说着,又继续挥动水袖,翩翩起来。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低着头,悻悻地回来坐下。

百里明川并没有起疑心,毕竟跳舞是很多女子的心头好。先前他手下几个侍女见了这支舞蹈,跟孤飞燕这反应都差不多。

百里明川虽在观舞,却没有冷落孤飞燕,他替孤飞燕烤了一串虾递过来,又烤了一条鱼递过来,接着又烤了一只小野鸡。孤飞燕一边吃,一边观舞,好不享受。别说别人了,就是她自己都差点忘了自己是个人质。

夜色寂静,火焰熊熊,舞姿蹁跹,时光像是都静好了。

却突然,婢女戛然而止,像是着了什么魔怔,怔怔地朝百里明川看过来,百里明川正纳闷着,可身下突然传来一阵燥、热感。

他骤然大惊,猛得转头朝孤飞燕看去,惊声,“你居然有阴阳毒!”

孤飞燕早就起身躲得远远的了,她笑道,“你既懂这是阴阳毒,那就……好好享受吧!”

她说完,转身就跑,一溜烟不见了。

何为阴阳毒,自是阴阳交。合。一毒两式,白天下一份,晚上下一份,男人身上下一份,女人身上下一份,而后……不可言喻。而最后气绝身亡的概率至少有八成!

孤飞燕一边飞快地往桃花潭跑,一边忍不住笑出声。

新仇旧恨,她终于全报了!

花心大狐狸!让他再推锅她,陷害她,利用她,轻薄她!

他风流是吧?她就让他好好风流个够,温柔乡里死,做鬼也风流!

第130章 本皇子不会放过你

一路飞奔逃命,一路哈哈大笑,也就孤飞燕干得出来了。

百里明川追到院子门口就撑不住,跪了。

他单膝跪着,低着头,一拳头狠狠砸在地上。这么冷的天,他的双鬓边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天晓得他体内那股燥。热是怎么折磨他的,而他又有多隐忍多煎熬。

汗珠不断从鬓边滑落,勾勒出他极好看的侧脸轮廓。他跪了许久都没动,整个人看上去显得特别冷毅、阴狠,同平素笑吟吟,慵懒懒的样子判若两人。

突然,婢女从背后仆过来,抱住了他。

婢女已然失控,她抱住他,就像是在水深火热里抱住了救命的稻草。她的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苦苦哀求,“主子,救我……救我,我难受……”

她求着求着,手就往他领口里探去,“主子……主子……我想要……”

百里明川无力地拦下,推开,急急起身来,酿跄而逃。

阴阳毒毒性最烈的是阳毒,他此时此刻承受的煎熬绝对是婢女的三倍。他几乎是倾尽全力地隐忍,死撑。婢女的靠近,无疑会要掉他的命。

阴阳毒没有解药,要么被毒性控制,乖乖就范,要么就是靠意志力隐忍!然而而哪怕是乖乖就范了,也有八成的可能会气绝身亡,靠意志力隐忍亦是一样的。

这个毒极其少见,更少人知晓。

天知道孤飞燕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单纯稚嫩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奸淫歹毒的东西!?

他真是太大意,太小巧她了!

百里明川跌跌撞撞往外走,鬓边都浮出了青筋,像是隐忍到了极限。可是,他刚刚出院子,那婢女竟又追上来,再次不顾一切仆到他身上。

百里明川本就站不稳,始料未及之下,整个人就往前摔了下去。婢女仆在他背上,岂止是失控,简直是疯狂。她就像是水蛇一样疯狂扭。动。身子,是引。诱,亦是索取。

百里明川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无力地翻了个身将婢女甩开。可是婢女却又爬过里,压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脸,要吻。

唇都还未触到,百里明川就彻底怒了!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掌就将狠狠将婢女震开,声音凶得骇人,“给本皇子滚边上去!”

向来都是他调戏女人,他何曾被女人这么推倒过?

他无论走到哪来,身旁的女人就没断过的。可是他从未真正碰过,一个都没有!

孤飞燕那个臭丫头居然这么算计他,他一定要她让好看!

百里明川再一次站起来,深呼吸了几口气,便往桃花潭飞掠而去。然而,他赶到时候,只见自己那件顶级奢华的紫狐裘大袍落在岸边,而深潭的水面并不平静,尚且荡漾着波澜。

无疑,孤飞燕下水没多久!

百里明川直接跳入,他并非游,而是潜入,身影瞬间就没入水中。

刺骨冰凉的潭水似乎没能缓解他体内的燥热,随着毒性的发作,他越来越失控。他天生水性极好,潜过这个深潭易如反掌。可是,这一回,他甚至都没能钱过山洞。

他停在山洞前,整个人直直地立在水里。不过片刻,他那张好看的俊脸就再也忍不住,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实在追不出去了,他只能放弃。

突然,他倒栽而下,身子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往潭中更深更冷的地方潜去。他的身影消失没多久,水深处却荡漾一片浪来,带来了一个冷沉的声音,“小燕儿,本皇子不会放过你的!”

其实,孤飞燕才刚刚游过山洞。她并没有听到水下传来的声音,此时此刻,她冷得整个人都在抖,手脚渐渐地伸展不开,都快游不动了。

这桃花潭的水比她预料的还要凉很多很多!

这河流比她预料中的还要深很多,宽很多!

她坚持着,在水里闭气游了好一会儿才冒出水面来。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周遭峭壁的黑影。

她来的时候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山洞之外是什么情况。不知道水有多深,河有多宽,岸在何处?她只能看到周遭的山影,一个劲地往山影的方向游去!她想往山脚游去,一定错不了。

她坚持着,然而,也不知道是河太宽了,还是她游得太慢了,她感觉都已经倾尽全力了,却似乎没游多远。

身子越来越冷了,手脚越来越不听使唤,力气越来越使不出来,她终于也开始着急了。

怎么办?

明明知道绝对不能停下来,她却好想好想停下来,休息一下,好好地喘口气。她忍不住幻想,要是能在这水里抓到个东西,借个力,停下来歇一歇,那该多好呀!

她如此幻想着,可是,现实却是相反的。

突然,有人从一旁水深处冒了出来,拽住了她的脚!

孤飞燕大骇,下意识要惊叫,这一开口,立马就呛了水!她立马使劲蹬脚,想露出水面,可是,她的脚被人拽着,她根本浮不起来!

她慌了,拼命蹬,拼命挣扎,呼吸越来越难受!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大段一大段的记忆忽然涌入她的脑海。

那是原主八岁那年溺水的记忆,是原主早就忘掉了的记忆,竟在这个时候全涌了出来。

原主八岁那年被害溺水,似乎也是这样的,惊慌,无助,无力。难受得像是灵魂和身体硬生生分离开,身体在窒息下沉,灵魂在支离破碎,在消亡。

死亡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

然而,原主当年并没有死呀,原主一直活到了她重生而来呀!

为何死亡的感觉会那么真实?真实得让她有了错觉,仿佛这一切并非原主小时候经历的,而是她自己小时候经历的。

她小时候并没有溺水过呀!她更没有死过。她只是失去了记忆,她一直好好地活着,直到臭师父将她推下悬崖。

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她太累了吗?

是她,快要溺死了吗?

她是谁?

她到底谁?

……

孤飞燕在痛苦中,在凌乱的记忆中,渐渐失去了意识。而拉住她脚踝的人,猛地将她拽过去擒住,而后带着她飞出了水面。

这人,一身黑衣,面带银白假面,不是别人,正是靖王君九辰。

离开水面,借着微薄的月芒,君九辰才发现自己噙的……是孤飞燕!

第131章 居然于心不忍

在程亦飞审出的三个地方里,桃夭谷是最为隐蔽的,君九辰自是第一个就找到这里来。

他旁晚就抵达的,把周遭的地形都摸透了,并没有找到其他入口。他考虑很久,还是等到了入夜了才下水。

入夜后,光线特别不好,入水并不方便,但也极难被察觉到。对洞内的一切都不熟悉,面对的又是一个狡猾的用毒高手,他必须谨慎再谨慎。

他带着夜明珠入水的,潜在深处。

他一察觉到有人游出来立马就潜到水深处,夜明珠的光线有限,他看不清楚来者。他原本以为出来的会是百里明川的人,哪知道会是自家的小药女呢?

一看清楚孤飞燕那张苍白的脸,君九辰的脸色也跟着白了。

“孤飞燕!”

他连忙将人带到岸边去,平放下来,急急解开她的衣领、腰带,随后按压腹部,逼着她把吃进去的水都吐出来。孤飞燕是吐了好些水出来,可却迟迟没有苏醒。

君九辰想都没想,立马捏住她的鼻子,抬起她的下巴来,以口渡气给她。

一下,一下,一开始他还是冷静的。

可是,几番之后,孤飞燕还是没醒,他分明慌了,一下一下一下快了起来。也不知道几次之后,在他的唇再次覆下的时候,孤飞燕忽然睁开了眼睛。

君九辰都慌了,压根没注意到,只继续替她渡气。

孤飞燕刚醒,脑子里乱乱的,看到那熟悉的银白假面,一时间也分不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她怔住,就这样任由君九辰的唇贴上来。

可是,当柔软的触碰感传来,她便不自觉睁大了眼睛,感觉,这似乎不像是梦。他的唇好凉好凉呀!

君九辰渡完气,立马放开,吸了一口气,立马又继续。然而,就在他再次覆唇而下的时候,他终于注意到了孤飞燕那睁得老大老大的眼睛。

他也愣了,唇却紧紧贴着她的唇,一时间都忘了要放开。

就这样,两唇相贴,四目相对,整个世界时候都安静了下来。

忽然!

孤飞燕发怔的眼神变得惊恐,她狠狠一把推开了君九辰,慌忙爬起来,怒斥,“你,你……你干什么?”

君九辰跌在一旁,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下来了。他似乎想解释,最后却一个字都没说,抬起手来,轻楷拭嘴唇,似乎十分嫌弃。

孤飞燕急急爬起来,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的腰带,领口全被解开了。

“混蛋!你干什么?”

她恼了,瞪着他,就像是炸毛了的野猫儿,特别特别凶,双手护着身子。

君九辰刚刚急着救人,真的是一眼都没有看。而如今,孤飞燕反应这么大,他才注意到,她浑身湿透,衣襟半敞,曼妙隐现,好不诱人。

这个女人,看似瘦小得很,可该有的还是有的。

君九辰明明都见过的,可视线一落过来就似乎被锁住了,一时间都忘了移开,原本清冷的眸光渐渐变得深沉,深沉得好似会吃人。

孤飞燕终究还是个小丫头,一撞上他深邃的眼眸,她立马就慌了,恼都恼不起来。慌张地捡来腰带,裹着衣裳,步步后退,“臭冰块,我,我告诉你,我,我……我知道你是谁,你别……你别乱来!”

君九辰很快就缓过神来了,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眼神有多可怕。对于孤飞燕这种反应,他似有些无奈。

他冷冷说,“你怎么逃出来的?你该庆幸,我在水里没有误杀了你。”

他说着,捡起来了自己落在一旁的披风,不客气地丢给孤飞燕。

孤飞燕这才冷静下来,她认真看了看他湿漉漉的衣裳,又看了看周遭,才明白过来,“原来拽我的人是你!”

君九辰没有解释,抬起手来,轻轻楷拭嘴唇。

他这动作,在孤飞燕看来就像是在嫌弃她。孤飞燕亦是嫌弃地擦拭起唇儿,不悦道,“本姑娘若是没死在老狐狸手上,反倒死在你手上,那简直死不瞑目!”

君九辰似有些尴尬,只是,光线太暗,孤飞燕并没有看出来。

他也没辩解,只冷冷问,“你不冷吗?”

被这么一问,孤飞燕就哆嗦起来了,下意识裹紧披风。

君九辰冷冷道,“那还不过来。”

孤飞燕一脸莫名,戒备着,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君九辰的耐心有限,箭步过去,霸道地将她搂入怀中,足尖轻点,便往峭壁飞了上去。

孤飞燕要挣扎,他的下巴却抵在她脑袋上施力,沉声,“再乱动后果自负!”

孤飞燕原本还想挣扎,可忽然想起他刚刚那要吃人的眼神,她就蔫了。

她忍不住怀疑起来,这家伙看似冷冰冰的,指不定比那只花心大狐狸还要流氓呢!

案子都真相大白了,天知道他为何还来救她?天知道他安的什么好心。

她想着想着,就不自觉想起了我的靖王殿下来了。

也不知道靖王殿下现在在做什么?她失踪了,靖王殿下会着急吗?

君九辰将孤飞燕带到峭壁上的一处山洞里。他还未下水之前就藏身在这山洞里,洞内备好了柴火。毕竟,他并不清楚自己第一次下水是否能顺利通过山洞。

“这周遭没有人家,把衣裳都烤干了再回城。”

君九辰一把孤飞燕放下就转身背对她,在洞口站着。

孤飞燕这才知道他带她来做什么。

她暗想,这家伙一身湿透了,再站这儿吹风,还不得冷死?她脱下披风来正想还给他,转念又想,要不让他到火堆旁站着吧?只要他不转身,其实也是可以的。

孤飞燕都要开口了,却突然停住。她被自己的想法给惊着了。

她居然会对这家伙于心不忍?

她居然会冒着吃亏的风险,心疼他?

算了吧!她都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不知道他三番五次找上她,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最后,孤飞燕连披风都不还了,反倒警告,“不许回头,否则……我毒瞎你!”

就这样,她毫无负罪感地抱着披风,大步走入山洞。

君九辰岂止是冷呀,他都有些站不稳了。他服下了一颗解药,心想,程亦飞的兵就在附近了,百里明川是逃不出去的,他应该能撑到将这个女人送出这个深涧的吧。

他靠着石壁缓缓坐下来,看着黑漆漆的山林,看着看着似乎走了神,手又不自觉轻抚起嘴唇……

第132章 虚弱的贼笑

孤飞燕裹着披风,坐在火堆旁烤衣裳。

她回头看去,只见君九辰远远地坐在洞口,一动不动的。

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了,可想起刚刚的事来,她狠狠地擦了擦嘴唇,毅然回头,不再看他。

孤飞燕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天亮的时候,她就利索地把衣服全都烤干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那臭冰块并没回头,她才利索地穿好衣裳。

她大步走过去,催促道,“喂,换你了,快点!”

然而,君九辰并没有反应。

孤飞燕狐疑了,又喊了一声,“喂,臭冰块,换你了,赶紧进来!”

君九辰依旧没反应,他远远地坐在洞口,那背影像是一尊雕像。孤飞燕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飞奔过去。

“臭冰块,你没事吧?”

只见君九辰湿漉漉的衣裳早被风吹干了,他的身子依旧挺直,双眸紧闭,像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半脸假面遮挡了他大半的脸,就露出嘴和下巴来,孤飞燕看不清楚他的脸色,只能看到他的唇色!

他的唇色惨白发紫,令人一眼看到就知道是冻坏了。然而,孤飞燕却一眼看出来这是中毒了。

孤飞燕连忙拍他,“臭冰块,别睡了,醒醒!”

“喂,你怎么中毒的,臭冰块!”

没把人唤醒,孤飞燕片刻都不敢耽搁,连忙动手将人往山洞里拖。

“中毒了不早说,逞什么能呀!”

好端端的一个大男人,被冻一冻不算什么的,体质好的习武之人甚至连着凉都不会。但是,中了毒就完全不一样了!

孤飞燕可谓是倾尽了全力,才将君九辰拖到山洞里的火堆旁。就在她要检查他中了什么毒时,她突然发现君九辰手里握着一颗小药丸。她取来一看,立马倒抽了口凉气。

乖乖,这是压制七星蝎蛛毒的药丸呀!

换句话说,这家伙中的毒就是七星蝎蛛毒!

七星蛛蝎毒是一种毒性渐增发作的剧毒,从第一次发作到第七次发作,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要剧烈一倍。一旦发作到了第七次,即便吃再多的解药都没有效了,必是全身皮肉渐渐坏死而亡命。

谁那么歹毒,给他下这种毒呀!

他服用的这种药丸其实是强行压制毒性的发作,对毒性的解除一点儿作用都没有,毒性没有渐渐爆发出来,被一直压制着必定是会导致毒性提前大爆发。

而且,原本七星蝎蛛毒毒发的时间间隔就是一次比一次减短的,再加上这种压制性解药的作用,毒发的时间间隔必定越来越短!

换句话说,一般毒发身亡的时间需要十天,这家伙顶多只能撑个三四天!

“简直胡闹!哪个庸医给你这种药的呀!这是害你!”

孤飞燕异常愤怒,似乎都忘了自己一直很讨厌这家伙,上一回还巴不得他快点死掉呢!

她急急把脉,而君九辰脉象让她又一次倒抽了口凉气。

已经第六次毒发了!

换句话说,他必须尽快服用解药了,否则没机会了,下一次发作就是……死!

“解药,解药……”

孤飞燕连忙翻找自己身上带的药材,却发现没有能配制解药的。她怯怯地朝挂在腰间的小药鼎看去,紧张了!

要知道,她昨天用的阴阳毒不仅仅是剧毒,而且还是小药鼎最最鄙夷,最最排斥的淫乱巨毒之一。

她昨天从小药鼎里取出备用的药材时,已经非常费尽了,小药鼎明显是跟她耍了脾气,不太听出她的命令。

都一天的时间了,小药鼎完全进入罢工状态的可能性是非常非常非常大的!

孤飞燕岂止是紧张,甚至都有些慌张了。

若小药鼎真的罢工了,这悬崖峭壁的,她上哪里去找药材呀!她得眼睁睁看着这家伙死在这里!

孤飞燕越想越慌张,她急急将小药鼎从腰上解下来,毕恭毕敬地双手捧着。他一脸认真,特别诚恳,甚至是虔诚地说,“老大,我知道错了!我保证,我下一次,不不不……没有下次了!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我只拿你的药救人,绝对不害人!你就原谅我一回吧!就一回!”

这么恳求自己契约的神器,从古自今,估计也就孤飞燕一位了。天知道白衣师父见到这场景,会作何感想呀!

白衣师父能不能见着,那可说不准。但是,君九辰是见着了。

君九辰虽然浑身无力,连眼皮子都不想动,但是,他的意识是非常清醒的,他并没有昏厥!

他听到孤飞燕这一番话,着实是好奇,忍不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孤飞燕不仅仅恭恭敬敬地捧着小药鼎,还将它举高到头顶。她闭着眼睛,一脸虔诚,一动不动的,仿若在拜天祈祷。

孤飞燕不是在祈祷,而是在集中意念,以神识进入小药鼎。很快,她的神识就进入了,她大喜,正要找药材,可神识却立马被弹出来。

她又一次进入,却有一次被弹出来!

她越来越慌张了,这种情况跟之前那一回简直一摸一样!

“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她喃喃说着,继续努力。

渐渐地,她的表情不再虔诚,她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眉宇间透出了一股倔强,像是无论如何都要强求到底。

君九辰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他知道,她在求药。他看着看着,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心头上浮出了一抹心疼。

孤飞燕并不知道君九辰在看着她,她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坚持,直到第三十一次,她的神识终于没有被小药鼎弹出,顺利地进入了储药空间。

片刻之后,她就放下了小药鼎,睁开了眼睛。她一睁开眼睛,晕眩感立马传来,只是,她喘口气都没有,立马喂君九辰服下解药。

君九辰早就闭上眼睛了,不留痕迹。

孤飞燕跌坐在一旁,忍不住都倒了下去,趴在地上动也不想动,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

可是,她却在笑,“臭冰块,你的小命,我算是帮你捡回来了。你救我一回,我也救你一回,呵呵……咱们不相欠了。”

君九辰听着,心下有些无奈。

谁知道,下一刻,孤飞燕虚弱的笑声却贼兮兮起来,“嘿嘿,你等我……等我,等我歇一会儿,我一定……我一定要好好瞧瞧你到底长什么样子!”

第133章 你喜欢靖王什么

孤飞燕一边嘿嘿笑,一边盯着君九辰看,就像是即将偷吃到糖的孩子,笑得又贼又开心。

君九辰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却不动声色。

孤飞燕不好好歇息,竟话唠起来,说个不停。

“臭冰块,你就是八皇子君瀚引吧?你跟程亦飞关系不错吧?你隐瞒身份插手这个案子,到底想做什么呀?”

“隐瞒身份……你是别有所图吧?”

“本姑娘警告你,你要是敢打靖王殿下的主意。本姑娘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她说到这里,又朝君九辰看去,缓缓地眯起眼睛来,透出了危险的气息。然而,就在这一刻,君九辰忽然睁开眼睛,同她对视,确切的说是……藐视她。

孤飞燕瞬间就愣了,表情僵在小脸上,一时间都缓过神来。

“你,你居然……”

君九辰原本想多养神一会儿,待这个女人过来揭面具了,再拦她不迟。可是,她这么话唠下去,他压根养不了神。

“好呀!你骗我,你没有昏迷!”孤飞燕醍醐灌顶。

解药的药效是很快,但是不至于快到这种程度。这家伙身体明明是乏力的,精神却这么好,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只是乏力,并没有昏迷!

好呀!

她刚刚那么着急,他居然这么骗她!

“骗子!”

孤飞燕恼了,咬着牙硬在站起来,一步一步走过去。她就不相信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的力气能恢复多少。她现在就揭了他的面具!

谁知道,君九辰却坐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拂去身上的灰尘,捋了捋凌乱的墨发,全然没将她的逼近放在心上。

孤飞燕戛然止步,更是不可思议,愣了。

这家伙的身体不仅仅耐毒性好,而且药效也吸收得特别快呀!这种体质,未免也太好了吧?

她太后悔了,她刚刚从小药鼎里拿到解药后,就不应该马上给他服用,就该瞧瞧他的样子,再给服!天晓得她刚刚着急什么呢?

孤飞燕恼得跺脚,沉着小脸,嘀咕,“骗子……”

君九辰低着头整理着衣裳,嘴角分明有些忍俊不禁,只可惜孤飞燕没瞧见。他整理好了,才朝她看过来,似乎有些犹豫,却还是开了口,“你刚刚那么急,就,……就这么害怕我死掉吗?”

孤飞燕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急什么呢!

她想,一定是自己的医德太好了,医者本能。

她不情愿地盘腿在一旁坐下,朝洞口看去,没好气地说,“你死了,本姑娘怎么从这儿离开?”

君九辰“哦”了一声,就沉默了。

孤飞燕却认真看过来,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给他,“臭冰块,你的毒是老狐狸下的吧?他说他差点死在你剑下,你不会是一路追到这里来的吧?你那个药丸是哪找来的?你一直盯着这件事,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回头就告诉程亦飞去!”

君九辰并不回答她,反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百里明川没……没伤着你吧?”

“百里明川!万晋的三殿下?”

孤飞燕恍然大悟,她一直猜测老狐狸不是万晋的人,就是百楚的人,就是没往皇族上想。

百里明川她是知道的。那家伙是百里家族出了名的败家子,甚至是整个玄空大陆最出名的败家子了!传言他荒淫无度,挥霍无度,名下的侧妃比他当皇帝的爹还要多。

她早该想到了!

君九辰似乎有些急,又追问,“怎么?被欺负了?”

孤飞燕却忽然呵呵大笑,阴阳毒那事,她真是想一次笑一次,开心一次。

“欺负本姑娘哪那么容易,呵呵,他还在山谷里,出不来的,而且……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君九辰不解,“怎么说?”

孤飞燕眯着眼,笑得蔫坏蔫坏的,“天知地知他知我知,不告诉你!”

君九辰虽疑惑,可见她笑成这样,他便知晓她没受什么委屈了。他暗暗吐了口浊气,没有再往下问,而是起身来往山洞外走,“走吧,我送你出山。”

孤飞燕眼底闪过丝丝狐疑,没跟上去,而是冷不丁喊了一声,“八殿下!”

君九辰没有止步,走到了山洞口,才出声,“看样子,你是想留下。”

孤飞燕的试探是失败了,她琢磨不透他这反应是回避,还是不以为然。

她可想一个人待这里,连忙跟上去,故意试探,“八殿下,别打靖王殿下的主意,否则……你会后悔的!”

君九辰回头看来,似欲言却又止,只朝她伸手。

孤飞燕不怎么乐意,迟迟不动,他直接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捞入怀中,飞落悬崖。

孤飞燕沉着脸,暗暗想,自己一定要学点武功,免得老被占便宜!

两人皆是沉默,在快要落地的时候,君九辰才开了口,“孤飞燕,你这么护着靖王作甚?”

孤飞燕想也没想就回答,“我喜欢他呀!”

君九辰怔住了,没有再出声,却分明不自觉地将搂紧她。

孤飞燕一下子就察觉到,她挣扎起来,怒声,“你有点分寸!”

一落地,孤飞燕就狠狠推开他,眸中露出了厌恶。她暗想,老狐狸抓出来了,接下来,她得想办法提醒靖王殿下,这家伙的存在!

君九辰没有再为难她,只道,“沿着这条河往前走,就能离开这个深涧,程亦飞的兵就在前面。”

他说完,转身就走。

他在山洞的时候就发出暗号告诉芒仲他救到人了。这个时候,程亦飞的兵应该快围过来了。

孤飞燕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轻易放了她。她正要走,君九辰却回头看来,问道,“孤飞燕,你喜欢靖王什么?”

孤飞燕有些意外,却也毫不犹豫地回答,“什么都喜欢!你警告你,少打我家殿下的主意!”

君九辰没再追问,他转过身,一步步往前走,嘴角早已不自觉露出了笑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笑得有多开心。

孤飞燕亦是回过头去,一步步往前走,她却吐了口长长的浊气,喃喃自语,“可惜,三月之期快到了……”

她想起了夏小满那番话来。如果韩三小姐一定会是靖王正妃的话,她留在靖王府作甚呀?得不到庇护,反倒会有麻烦。她还不如去神农谷,正好方便她寻找冰海的秘密。

她是喜欢靖王殿下,可也就是敬重崇拜而已。报了庇护之恩,她还是得为自己考虑的……

第134章 暗示程亦飞

孤飞燕沿着河流走了还不到半个时辰,真就撞上了入深涧搜捕百里明川的士兵。

她正要报上大名,程亦飞就从不远处冲了过来,“小药女!”

所有士兵齐刷刷让开,程亦飞那速度简直可以用脱缰之野马,离弦之飞箭来形容。孤飞燕立马后退躲开,以免程亦飞刹不住,把自己撞飞出去。

程亦飞还真差点撞上孤飞燕了。他一止步就抱住她的双臂,又惊喜又担心,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

“小药女,你没事吧?你怎么逃出来的?”

“百里明川那畜生可有欺负你?”

孤飞燕立马推开他的手,后退了好几步。程亦飞还要靠近,她连忙伸手拦下,要求他保持距离。

祁家还未跟她解除婚约之前,这厮忌惮着靖王殿下的面子,还算规矩。祁家一跟她解除婚约,这厮立马就干出了公告示爱这种事。天知道他还会不会像上一次那样,直接将她扛到军营里去?

程亦飞这两日找孤飞燕都快找疯了,若不是靖王殿下说要先勘探地形不打草惊蛇,他早就进桃夭谷了,不会等到现在。他压根没将孤飞燕的警告当回事,他推开她的手,英气的眉宇无比严肃,他认真问,“哪伤着了吗?百里明川欺负你了吗?”

孤飞燕还是头一回见桀骜不驯的家伙如此严肃,她有些惊,但是,她很快就缓过神来,比他更严肃地说,“我没事。百里明川还在桃夭洞里,你赶紧去抓人吧!”

程亦飞纳闷了,“你怎么逃出来的?”

孤飞燕正要回答,这时候,芒仲带了一些侍卫,赶了过来。

其实,芒仲早就跟自家主子碰面了,正是专程过来接人的。当然,他假装很惊喜,“孤药女,你没事吧?百里明川呢?”

孤飞燕犹豫了片刻,索性如实说了,“我给百里明川下了毒,他一定还在山谷里,就算没死,也一定只剩半条命了!”

别说程亦飞了,就是芒仲都很意外,芒仲原本还以为是自家主子潜水进去把人救出来的!

很快,孤飞燕的下一句就让他们更加意外了。

孤飞燕认真说,“那山谷的入口就只有一处,我昨晚上泳出来,差点死在水里。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神秘男人救了我。”

一听这话,芒仲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程亦飞却狐疑了,他想起了当初将吴公公丢到他府上后院的那个神秘人来。这二者,会是同一个人吗?

程亦飞意味深长地看着孤飞燕,孤飞燕要的正是程亦飞的怀疑。

她连忙补充,“那家伙脸上戴着银白色的假面,性子冷清得很,一问三不答,像是来帮咱们的,又像是另有所图。他能找到这地方来,指不定一直盯着咱们也一直盯着百里明川!”

孤飞燕一边认真说,一边还比划起君九辰的的身高和体型来。程亦飞颇为认真地听着,琢磨着。芒仲着实忍不住了,连忙打断,“孤药女,且别耽搁程将军抓人了,殿下也还在城里等消息,在下先送你回去吧。”

“小药女,你先回去,回头我去看你。”

程亦飞虽然还想多了解一些,但也不敢耽搁,立马亲自率人赶去桃夭谷。

然而,此时君九辰已经在桃夭谷里找了个遍,只发现一个中毒身亡的女子,并没有见着百里明川的身影。

程亦飞他们过来之后,君九辰才寻机离开。

而程亦飞他们一行十多个人,都快把桃夭谷给翻遍了,也都没有任何发现。程亦飞特别不甘心,令人将那婢女的尸体一块带走!

直到午后,一切才恢复平静。

风乍起,桃花潭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来。渐渐地,涟漪变成了大波澜,只见百里明川从波澜中心冒了出来,慢悠悠游到岸边。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脸长得好看,身材也是极致地好。挺拔颀长,精炼有型,在无比透彻的水中优雅游弋,那身姿简直看好到令人想犯罪。

很快,他就游到了岸边,他上岸来,无论是头发还是衣裳,竟全都是干的,简直是沾水不湿!

百里一族为上古鲛族一脉,沾水不湿对于他们并不算本事,化水为利器才是他们真正的本事。他若愿意,大可将桃夭谷这个水潭给封死。只是,不想,也不能轻易将家族秘密示人罢了。

不似一贯的笑吟吟,百里明川此时此刻的脸说有多阴沉就有多阴沉。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经历了多大的煎熬,才熬过这几个时辰,没有被yu火给烧死!

他一步步往花海中走去,低着头,咬牙切齿,“小燕儿,本皇子期待跟你下一次,见面!”

孤飞燕回到晋阳城后已经是深夜,一路上询问了芒仲,她才知道靖王殿下在整个天炎国通缉百里明川。她倒也没有多想别的,就觉得特别痛快!对于百里明川这种欺负到头上来的家伙,就该这么收拾他,不必忌惮他万晋国皇子的身份。

这件事,牵扯的毕竟不仅仅是天炎国,背后还有一个神农谷呢!万晋国就算是打碎了牙,也得和血吞了!孤飞燕特别期待神农谷将百里明川拉入黑名单!

那家伙药术再好,如何以一人之力对抗一个药谷呢?

孤飞燕的心情是好的,可是一天一夜没睡觉,还溺了水,她累得都快趴了。她一进门,就耷拉着脑袋,径自往明玥居走。

芒仲误以为她没见着靖王殿下不高兴,连忙解释,“孤药女,靖王殿下进宫去了,在下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回来。”

孤飞燕哪敢奢望靖王殿下迎接她回来呀,她压根没想到这一茬。然而,听芒仲这么一解释,她还真有些失落了。也不知道她被百里明川那么个好色之徒劫持,靖王殿下心里头会不会有一点点儿担心?

孤飞燕想偷偷问问芒仲的,可犹豫了下,还是低下头,继续往明玥居走。

她刚到门口,就见夏小满飞奔过来。

夏小满这架势,不输程亦飞太多,孤飞燕下意识避开,才没有被撞上。

夏小满连忙拉着她,上上下下检查,“孤飞燕,你没事吧?百里明川没把你怎么着吧?”

孤飞燕笑得一脸无害,问说,“满公公,我要是怎么着了,韩三小姐就不必还钱了吧?”

第135章 你喜欢影哥哥什么

夏小满是真心担心孤飞燕,听孤飞燕这么一说,他就恼了。

“哼,狗咬吕洞宾!”

孤飞燕没理睬他,一边打呵欠,一边进屋去,随手就把房门给关了。

芒仲着实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夏小满一回头看来,他立马就溜了。夏小满盯着孤飞燕那紧闭的房门看,恼火之余,心里头莫名其妙有种失落感。

很快,他就嗤之以鼻,冷哼了一声,离开。

孤飞燕其实就是嘴巴上不饶人而已,心里头并没有真正记仇。夏小满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子。

她已经四脚朝天躺着床榻上,明明疲得要死的。可是,一闭上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溺水时的那种晕眩感就又出现了。渐渐的,原主八岁那年溺水的记忆也全浮出脑海,逼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原主八岁溺水,昏迷了一年才清醒过来,清醒之时正是除夕之夜。除此之外,记忆里并没有其他信息,只剩下溺水时的那种恐惧感,那种灵魂和身体分离的感觉。

孤飞燕坐起来,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小时候也溺水过,否则,这种感觉为何会这么真切呢?

她跟这片大陆到底有何关系?她跟原主又有何关系?她到底是谁?她的家在何处?

白衣师父的冰海灵境又在何处?跟这片大陆有何联系?冰海之南那片名叫“云空”的大陆,又是怎样的世界呢?

孤飞燕一想起这些事情,脑袋就发疼。她也不敢想了,辗转反侧了许久,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这一夜,她又梦到了冰海上那个仅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只是,这一回没有战役,没有逃亡,更没有死亡。

她就像是旁观者一样,远远地看着冰海,看着小女孩被一个高过她一个头的男孩子牵着,渐行渐远。

他们明明都走远了,她却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小女孩的声音可甜了,“影哥哥,你长大了要娶媳妇吗?”

男孩子的声音特别温柔,只笑,不回答。

小女孩竟然没脸没皮地求,“影哥哥,你要娶媳妇就娶我好不好呀。”

男孩子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燕公主,你还小,别乱想。”

小女孩认真了,“我不是乱想的,我懂,我是认真的!”

男孩子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小女孩却越发较真了,“影哥哥,你娶不娶我?”

男孩子又笑了,笑得无奈又宠溺,他问说,“燕公主,你喜欢影哥哥什么?”

小女孩立马回答,“什么都喜欢。”

男孩子不笑了。他背着对孤飞燕,孤飞燕看不到他的脸。小女孩分明是知道羞了,笑个不停。

“呵呵,呵呵……呵呵……”

梦里的小女孩在笑。榻上的孤飞燕也在笑,她笑着笑着,缓缓睁开眼睛来,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梦,意识到自己开心地笑醒了。

她缓缓坐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要知道,在冰海幻境的十年,她无数次梦到冰海,梦到那个小女孩,每一次都是噩梦呀!

这一回居然不是噩梦,而是美梦!甚至,不像是梦,像是……曾经发生过的事,特别真实。

她明明是笑醒的,可为什么,心里头却隐隐约约有种无法名状的疼痛感呢?

“南辰……燕公主?影哥哥?”

她回想起梦中这些名儿,喃喃自语,“燕公主?她是个公主?她名里也有燕字吗?她是谁?她是我吗?我又是谁?我是她吗?”

孤飞燕喃喃着,喃喃着,脑袋忽然疼了起来,疼得她不得不停下来,不去想!不去怀疑!

她就像是受了什么诅咒,每一次她将自己跟那个小女孩联系起来,她就无法思考。

她抱着脑袋,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思绪。她很清楚,自己再往下想,必定会疼到昏迷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夏小满的敲门声,“孤飞燕,起了!快点!有好事情!”

孤飞燕抱着脑袋,没有回答。

“孤飞燕,你起了吗?都日上三竿了!有天大的好事!你出来,我就告诉你!”

“骗人是小狗,快出来!”

夏小满的囔囔声转移了孤飞燕的注意力,让她不再去思考谁是谁的问题。渐渐地,她的脑袋也不那么疼了。

她回了一声,“稍等!”

她穿戴整理好才开门,问道,“什么好事?百里明川抓回来了?”

夏小满答道,“还没!程大将军就带回了一具婢女的尸体,其他人,都还在城外搜捕。”

孤飞燕诧异了,暗想,难不成百里明川没死?还有力气逃?这风流鬼的命还真大啊!她得准备一些更厉害的毒药,提防着他来复仇!”

夏小满并不知道孤飞燕在想什么,他笑呵呵说,“咱们,大仇已报了!”

他可是一收到好消息就立马就跑来跟孤飞燕分享,兴奋地把韩三小姐的事都给忘了。

孤飞燕不明白,然而,听了夏小满的解释,她也兴奋了,甚至都忘了头疼。

原来,今晨早朝,天武皇帝亲自对药膳案定案。怀宁公主为主谋,贬为庶民,驱逐出皇宫;祁馥芳为帮凶,判刑五年监禁,但念其已疯癫,免罪释放;祁大将军管教不严,罚薪一年。

“简直大快人心呀!”孤飞燕哈哈大笑。

夏小满又道,“还有更大快人心的!你猜猜是什么?”

孤飞燕猜不出来,睨了夏小满一眼,“快说!”

夏小满仰天大笑三声,才道,“皇上不仅将怀宁公主贬为庶民,还赐婚给了祁彧,同时,还要祁彧亲征万晋,替祁家将功补过!”

孤飞燕好不惊喜,一边笑,一边朝皇宫的方向,抱拳作了个揖,“吾皇,英明!”

怀宁公主心心念念要嫁祁彧,如今算是心想事成。可是,祁家人还能拿她当皇家公主看待吗?还能捧着让着伺候着吗?不可能了!

祁彧之所以跟怀宁公主好上,极大的原因是因为怀宁公主的身份和皇上对她的宠爱,如今怀宁公主被贬为庶民,哪还有什么身份什么宠爱可言呀!

当然,怀宁公主还是有大皇子和韵贵妃护着的。所以,换句话说,祁彧在怀宁公主身上捞不到好处,却还是得有所顾忌,不能太欺负怀宁公主。

祁彧这个亏,可以说是吃大了!

害人终害己,他跟怀宁公主就一辈子憋屈去吧!

孤飞燕连忙问,“可有说何时迎娶?”

夏小满的消息当然是灵通的,“三日之后!皇上在宫外赐了一座宅邸给怀宁公主,三日之后,怀宁公主就从那儿出嫁!”

孤飞燕心想,虽然没逮住百里明川,可这件事也算是有个不错的结局了。

她一脸期待,三日之后,她必是要去看戏的!

第136章 今日是个好日子

天武皇帝对祁家的恩威并施,不仅仅在朝中引起各方关注。当日就传遍了民间,引起了一番热议。

除了夏小满,并没有人知晓,这一切都是君九辰算计出来的。

满朝满城热议的时候,君九辰并没有回到城里,而是躲来大慈寺去清净了。确切地说,他那天离开桃夭谷之后,就来了大慈寺。

他早就换下一身黑衣劲装,穿着少见的月色长衫,墨发半束,虽然少了平素的冷冽,却也依旧给人孤冷疏离之感。

庙里的和尚们已经做完了晚课,大殿里烛光通明,大殿外静谧地只剩下夏虫的名叫。

君九辰并没有坐在台阶上,而是坐在大殿瓦顶上。他望着夜空,表情寂静,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走了神。

这时候,就在大殿后头,那个叫做念尘的小沙弥,正沿着长长的竹梯子,像只小蜗牛,慢慢地往上爬。

好一会儿,他才爬上屋顶。他也没站起来,沿着屋脊继续往前爬,爬到君九辰身旁去坐着。

他摸了摸自己的小光头,喃喃自语,“有点凉呀!”

君九辰这才转头看来,也摸了摸他的小光头。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又回过头去望向星空,手下意识轻抚上嘴唇。

许久之后,小沙弥又无声无息爬走了,君九辰仍旧坐着,想着,至于他在想什么,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翌日清晨,君九辰就离开了大慈寺。只是,他并没有回晋阳城,也没有继续去抓捕百里明川,他很清楚,在桃夭谷里抓不着人,就很难再抓到了。

他要办的是更重要的事,他肩上是有任务的,岂能天天在晋阳城里待?父皇催他了。

靖王府里,孤飞燕却一直在等君九辰。

她想,自己被劫持了靖王殿下不着急,她都被救回来了,靖王殿下总该慰问慰问她吧?她也好借机提一提臭冰块的事情。

可惜,孤飞燕失望了。她等了三日,都没有等到君九辰。

第四日,一早夏小满就过来找她一快出门去看祁家的热闹,她借机打探,“殿下,去追捕百里明川了吗?”

夏小满其实都不知道主子去哪里,他呵呵笑了笑,不回答。

孤飞燕白了他一眼,懒得多问,两人刚到门口,就看到程亦飞在大门口等着了。

“小药女,走,本将军带你看热闹去!”程亦飞笑得很肆意。

孤飞燕也有事要跟程亦飞谈,直接甩了夏小满跟程亦飞一块走,夏小满的脸都黑了。

程亦飞将孤飞燕带到一家酒楼,临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怀宁公主宅邸的大门。他们到的时候,迎亲的队伍刚到。祁家还算给皇家面子,迎亲的仪仗不小,祁彧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穿了战袍铠甲来迎亲,只在身上挂了一段红绸。

孤飞燕和程亦飞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见祁彧下马进府去背新娘,程亦飞便去倒了三杯酒来,笑呵呵说,“小药女,来,本将军敬你的。”

他说完,也不等孤飞燕说话,径自就将三杯酒给喝光了。

孤飞燕一脸狐疑,“你干嘛?你胃不好还这么喝,找死啊!”

程亦飞摸了摸鼻子,笑道,“正式祝贺你嘛!”

孤飞燕似乎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连忙岔开话题,“百里明川有什么消息了吗?那个假面黑衣人,有线索了吗?”

“百里明川估计是抓不住了。那个假面黑衣人,应该是熟人!”

程亦飞回答完了,就继续自己的话题,“小药女,今日是个好日子,本将军想……”

孤飞燕又打住,“熟人的话,会是谁?这么帮你?”

程亦飞不说话了,就盯着孤飞燕看,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带笑意,有些不羁有些痞意,特别明亮好看。

孤飞燕挡住了他的视线,往窗外看去,此时,祁彧已经背出怀宁公主,将怀宁公主放轿子里去了。

她连忙说,“新娘子要起轿了,快看!”

程亦飞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不笑了,取出了一对耳环来,递给孤飞燕,无比认真地说,“孤飞燕,当我的女人吧!我是认真的。这是程家祖传之物,只给媳妇。”

孤飞燕真的很不习惯程亦飞这么认真的样子,她尴尬地笑了笑,“行了,别开玩笑了。”

程亦飞仍是认真,“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孤飞燕也不笑了,认真说道,“我只能当你是开玩笑的,而且,我并不喜欢这种玩笑。程大将军!”

她说完,转身就走。她原本是想跟程亦飞讨论讨论臭冰块的事,而现在,程亦飞那认真的样子,根本谈不下去!也好,趁这机会,让程亦飞知道她的态度。

她说完,就开门出去了。

程亦飞立马追出刦,问道,“小药女,你喜欢的是靖王殿下?”

这个“喜欢”,明显和孤飞燕经常说的“喜欢”不一样呀!

孤飞燕吓了一跳,立马训斥,“你少胡说八道!”

程亦飞欣喜不已,道,“小药女,你喜欢的若是靖王殿下,本将军认了。若是别人,本将军不会让的!”

孤飞燕顿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她忽然灵机一动,说道,“我喜欢八皇子!”

八皇子?

程亦飞好不意外,一时间都没缓过来。

孤飞燕趁机而逃,一口气跑到酒楼门口,撞见撞上路过的娶亲队伍,幸好她及时止步了。

然而,很不巧的是,祁彧正好看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她。祁彧眼中那恨意,浓得都无法形容。

孤飞燕到是大大方方回了个浅笑,做了个恭喜的动作。迎亲队伍还未走完,她就从另一旁溜走了,生怕程亦飞追过来。

孤飞燕回了一趟孤家,想打探了原主八岁溺水的事,可惜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反倒被孤家二老缠了好一会儿。她回到靖王府的时候,天都黑了。

只见夏小满和宫里头的梅公公站着说话。

她犹豫了下,想回避,谁知道,梅公公却早注意到了她,笑道,“孤药女,留步,咱家可等你半天了!”

等她?孤飞燕惊了。

梅公公走过来,笑道,“皇上有令,请孤药女进宫问话。孤药女,请吧。”

第137章 御书房里的意外

天武皇帝找她一个小药女进宫问话?

能有什么好事?

孤飞燕上轿同梅公公一离开,夏小满立马跺脚,“死丫头,叫你少打殿下的主意,你就说不听!惹祸上身了吧!你活该!”

夏小满又气又急,立马转身回府,着急喊来暗卫,“芒仲呢?快,快想办法找殿下!快点!”

孤飞燕被梅公公直接带入御书房,连通报都没有,无疑,天武皇帝是专程在等她的。

虽然第一次见天武皇帝,孤飞燕依旧淡定,她行了个大礼,“药女孤飞燕,拜见皇上。”

“平身吧。”

天武皇帝穿着简单的宫装坐在棋盘边,他看都没看孤飞燕一眼,而是琢磨着棋局,颇为闲适,却依旧不怒自威,威严霸气。

“谢皇上。”

孤飞燕落落大方起身,抬头。她看着天武皇帝的侧脸,一眼就看出他抱病在身,而且病得不轻。

她正想看仔细些,天武皇帝就突然转头过来看她了。孤飞燕倒也没闪躲,淡定坦荡,任由他看。

天武皇帝同她对视片刻,便细细打量了她来,一边问说,“孤药女,你进靖王府也快两个月了吧?”

孤飞燕点了点头,只回了一个“是”字。

天武皇帝却追问,“两个月又几天了?”

孤飞燕答说,“两个月又七天了。”

天武皇帝忽然呵呵大笑,“你倒是算得清楚。跟朕说一说,你是想留在靖王府,还是想回御药房?”

孤飞燕可不相信天武皇帝只是找她来闲聊的,更不相信天武皇帝真会让她有选择权。这老皇帝怕是在试探她什么吧?

只是,她有什么好试探的呀!

天武皇帝若相信那些流言蜚语,直接质问她就可以了;天武皇帝若不喜欢她给靖王殿下惹来流言蜚语,三月之期一到,直接将她调回御药房不就成了?就是靖王殿下也不敢违令的。他兜这么大的圈子,未免太抬举她一个小药女了吧?

她实在琢磨不透天武皇帝的用意,心想,还是实话实说是最安全,反正她心里头坦荡荡的,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孤飞燕如实回答,“靖王府。”

天武皇帝眼底闪过一抹意外,又问,“为何?”

孤飞燕依旧很实诚,“能为靖王殿下效劳,是奴婢的荣耀。”

天武皇帝更意外了。

要知道,他关心的并非这丫头留在何处的问题,而是靖王殿下有没有将她放在心里头的问题。他几番试探不了靖王,又不完全相信夏小满,就只能从这丫头下手。

他始终觉得靖王待这丫头不一样,可如今就这丫头坦荡荡的态度看来,似乎靖王跟她,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要知道,若是有秘密,这丫头怎么着也会心虚,也得掩饰掩饰的。

天武皇帝意外归意外,依旧谨慎,继续试探,“小丫头,程大将军待你不薄,呵呵,朕给你个机会,你是想待在程府,还是靖王府?”

这话一出,孤飞燕就倒抽了口凉气,吓着了!

这老皇帝给祁彧赐婚就可以了,可千万别给程亦飞赐婚啊!

孤飞燕一迟疑,天武皇帝立马继续试探,“小丫头,朕今日召你入宫,不为别的,就为好好赏你。药膳一案,你可是大功臣。将军夫人可比靖王府的婢女荣耀多了。你好好想想。朕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天武皇帝说完了,那双鹰一般犀利的眼睛就盯着孤飞燕了,似乎就等着捕抓她眼里的蛛丝马迹了。

岂料,孤飞燕一听这话就高兴了,兴奋地跪下去,“谢皇上赏赐,奴婢高攀不上程大将军!愿一辈子留在靖王府,伺候靖王殿下左右!奴婢一定倾尽所能,保证靖王府药石的安全,绝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孤飞燕一兴奋就说个不停,全都是跟药石有关的事。当然。她还是有心眼的,并没有将靖王殿下药浴一事捅出来。她说的全都是用药安全一事。

别说天武皇帝,就是一旁的梅公公都目瞪口呆,怎么都没想到孤飞燕竟是如此的坦坦荡荡!

当然,他们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颇为内敛安静的小丫头,一兴奋起来,就会停不下来。最终,天武皇帝忍不住了,打断了孤飞燕,“可以了。”

孤飞燕是真兴奋啊,她甚至在窃喜,有了皇上的赏赐,就算靖王殿下不打算不留她,也得留她了。至于韩三小姐,那还是远着的事情!

天武皇帝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对这丫头有心,而这丫头至今都还无意。

他看着孤飞燕那满脸欣喜,一颗多疑的心,总算也安定下来了。

不过,对于这么能招惹是非,招惹谣言的丫头,他是不可能允许她永远留在靖王府的。

他呵呵笑了笑,正想给别的赏赐,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让我进入?里头的灯还亮着,皇上明明还未就寝!”

“韵贵妃,皇上交代了,不许打扰。”

“谁在里头?”

“韵贵妃,您别为难奴才了。奴才……”

韵贵妃?

这不正是怀宁公主的母妃,皇上的宠妃吗?今日怀宁公主出嫁,她应该还在宫外的,怎么就回来了?

孤飞燕正纳闷着,韵贵妃已经硬闯进来了。

只见她身着一袭清雅的宫装,风韵十足,脸上梨花带雨,三分婉约,七分楚楚。她手里头端着一盘热茶,虽然是硬闯,却也没有让那茶水溢出分毫来。

天武皇帝原本伪善的笑已荡然无存,他拉下脸,冷冷说,“出去!”

韵贵妃瞥了孤飞燕一眼,并没有认出孤飞燕的身份。

她不顾天武皇帝的恼火,双手端茶,一步步往前走,在天武皇帝面前跪了下去,“皇上,臣妾是代怀宁来给您敬茶的。怀宁说了,皇上为君,她非臣女。可皇上是父,她永远都是父亲的女儿呀!皇上,咱们的女儿今日嫁人了,这杯茶,是她谢您这十八年来的养育之恩的!臣妾今日,就算是冒着杀头之罪,也得将此茶奉来!”

这一番话,听得孤飞燕这个仇人都险些感动了,更别说天武皇帝这个当父亲的。孤飞燕在心里头暗暗赞了韵贵妃一把,这韵贵妃不愧是第一次宠妃呀!

天武皇帝的怒意已消,他眼底泛起了丝丝泪芒,他叹了叹息,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顾忌着孤飞燕在场,什么都没说。

他接来热茶,一口一口慢慢喝,把整杯茶全喝光了。

韵贵妃大喜,“谢皇上,怀宁还说……”

然而,韵贵妃这话还未说完,天武皇帝却忽然捂住心口,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黑血来……

第138章 破血,撞破秘密

整个御书房都鸦雀无声,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很快,韵贵妃就大声尖叫起来,“皇上中毒了!皇上中毒!来人啊,快来人啊,宣太医!”

然而,一旁的梅公公却没有动,而天武皇帝冷冷地盯着韵贵妃看,也一动不动的,整个人似乎瞬间苍老了好几岁,无比虚弱。

韵贵妃是个淡定之人,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可是,再怎么样她也经不住这种惊吓呀!面对天武皇帝犀利的审视,她先是一愣,随即跪下来,慌了。

“皇上,臣妾冤枉!不是臣妾干的!不是臣妾!”

“皇上,一定是有人还害臣妾,一定是!皇上明鉴啊皇上……”

韵贵妃只当天武皇帝怀疑了她,她真的不知道这茶到底怎么回事?其实,这杯茶并非怀宁准备的,而是她帮怀宁准备的。她亲自沏好了,还特意加了皇上最喜欢的当归才送过来的。

她今日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帮怀宁说说好话,让皇上心生怜悯,好给怀宁一些赏赐。

祁家虽心有不满,在礼数上面终究不敢怠慢怀宁,这个时候,祁家正在府内大摆筵席,邀请满朝文武,皇亲贵族。如果这个时候,皇上能派人去给怀宁送个嫁妆,或是赏赐,怀宁就能挽回一些尊严,祁家也能挽回一些面子。将来,怀宁在祁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的。

韵贵妃打好了如意算盘,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忽然,天武皇帝咳了起来,像是停不下来,一直咳一直咳,直到咳出了一口血来,那血仍是黑色的血!

“不是臣妾!不是臣妾!”

韵贵妃彻底慌了,转头朝梅公公看去,大声说,“宣太医,快点,宣太医啊!你还愣着作甚?”

梅公公之所以不着急,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知道皇上这不是中毒,而是病发了。

皇上这病,就连靖王殿下都不知晓,岂能让韵贵妃和孤飞燕知晓?

如今这形势,只能用中毒来掩盖真相了!

梅公公见天武皇帝迟迟不动,他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忽然就大喊,“孤飞燕会毒术,下毒的一定是她!”

韵贵妃不是省油的灯,且背后还有个大皇子,若是无凭无据地污蔑韵贵妃,到时候大皇子难免会怀疑皇上的病。

污蔑孤飞燕就不一样了。孤飞燕不过是个婢女,如今靖王殿下出城去办事了,没人保得了她。再者,污蔑孤飞燕下毒,正可以解释皇上吐黑血的原因,如此一来,让韵贵妃误会到底,更就不会对皇上的病症起疑心了!

见皇上没有出声,梅公公更是一口咬定,“孤飞燕,你胆敢对皇上下毒,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孤飞燕早就确定那杯茶里没有毒,正盯着天武皇帝吐出来的黑血看,心里头基本是有数了。

听梅公公突如其来的污蔑,她不可思议之余,也嗅到阴谋的气息。

“皇上……”

她正要开口,韵贵妃却忽然惊声,“她,她是孤飞燕?她……她……对!下毒的一定是她,她要陷害我!皇上,这个贱人害了怀宁还不够,还要陷害臣妾!”

“皇上,她会毒术!她的毒术可厉害了!吴公公那包毒粉就是她查出来的!”

韵贵妃也算是狗急乱咬,正称了梅公公的意。

梅公公看了天武皇帝一眼,见天武皇帝是默许的,他立马大喊,“来人,孤飞燕下毒谋害皇上,速速将她拖出去,就地正法!”

这一喊,外头的护卫立马就冲进来了。

孤飞燕原本还想好好说话的,见这情形,她就恼了,直接怒声训斥梅公公,“狗奴才,要害皇上的人是你吧!你说本药女下毒,要将本药女就地正法。呵呵,解药呢?你不要解药了吗?你安的什么好心呀?”

这话怼得梅公公无话可答,进来的侍卫一时间也不敢动了。

孤飞燕这才认真说,“梅公公,韵贵妃那杯茶为当归茶,算是药茶,有破血之效,一杯便足以破掉皇上常服药丸之药效,所以,皇上才会呕血……”

孤飞燕说到这里,韵贵妃打断了,“孤飞燕,你这是狡辩,胡说八道!当归为生血之物,如何会破血?”

孤飞燕认真道,“韵贵妃,我只说一次,你记好了。当归之首止血,当归之体补血,当归之尾破血!妇人常用催经之药,便有一味是当归之尾。你这杯茶用的是当归之尾,自是有破血之效!”

这话一出,韵贵妃就倒抽了口凉气,吓着了,“什……什么?”

她平素里用药,都是御药房给配的。她从不喝药茶的,因为皇上经常喝当归茶,才特意准备的。她来得匆忙,也没令人去御药房取药,就从身旁催经药的药包里挑出了当归来。她哪知道当归会有这种讲究呀!这说到底,还她害了皇上?

韵贵妃慌得一时都不敢说话了。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朝天武皇帝看去,认真说,“请皇上切莫相信梅公公污蔑之言,请皇上速召药师,配药以止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聪明如孤飞燕,早就看出梅公公污蔑她的意图,再加上她对天武皇帝吐出来那些黑血的判断,她基本可以肯定,天武皇帝已经病入膏肓,用的正是续命的药丸,强行维持躯体。

韵贵妃那杯茶不小心破了续命药丸的药效,泄露了秘密。而天武皇帝方才至今都一言不发,默许梅公公的做法,无疑是想以中毒来掩盖真相,瞒过韵贵妃!而她一被处死,此事就死无对证了!

孤飞燕原本对天武皇帝的印象还不错的,如今就只剩下鄙视了!

当然,她并非逞能之辈,她既有脾气,也有脑子。

天武皇帝既想瞒着韵贵妃,她自然要把话说得婉转,给天武皇帝留给余地。天武皇帝有余地了,她才有活路呀!

她之前说的,“常服药丸”这四个字,正是在提醒天武皇帝,她看出真相了;

而她刚刚强调的,“配药以止血”正是在提醒天武皇帝,他的状况不能再拖延了。

见天武皇帝还不出声,孤飞燕也不着急,又认真补充了一句,“皇上若信得过奴婢,亦可让奴婢配药。”

以孤飞燕对南宫大药师的了解,天武皇帝说服续命之药,绝对出自南宫大药师之手。她补充这句话,其实是在威胁天武皇帝,他若想活命,就不能灭她的口!

天武皇帝又咳了,一边咳,一边盯着孤飞燕看,眼中的杀意不减反增。

孤飞燕的暗示,他听懂了……

第139章 霸气,训斥皇帝

面对天武皇帝眼中的杀意,孤飞燕并不畏惧。

她既敢威胁,就有十足的把握!

果然,天武皇帝妥协了,他一边咳,一边对梅公公说,“去,去把药取来给孤药女瞧瞧。宣……宣苏太医!”

梅公公连忙领命,走之前,特意对韵贵妃说,“贵妃娘娘,您先退下吧。”

韵贵妃一个外行人,哪听得出孤飞燕说的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闯了祸。见皇上不出声责怪她,她恨不得赶紧走,哪还敢多说话?她福了福身,狼狈而逃。

侍卫都退下,御药房里就剩下天武皇帝和孤飞燕两个人。

天武皇帝低下头,咳得都停不下来,别说瞪孤飞燕了,就是看孤飞燕都办不到了。孤飞燕原本还是一脸恭敬,见状,她便双臂环抱,眯起了眼睛来,一脸鄙夷。

她着实想不明白,这个卑鄙残忍的老皇帝,怎么就能生出靖王殿下那么个神祇一样的人物呢?看样子,靖王殿下是随了他那位血统尊贵的母妃的。

很快,梅公公就将药丸拿来了,而苏太医也赶到。

苏太医见孤飞燕在场,吓了一跳,也不敢多问,连忙先帮天武皇帝把脉。一把脉,他就脸色大变,“皇上,这是……”

梅公公正要解释,孤飞燕就认真说,“喝当归尾泡的茶,一大杯。服用的续命药丸药效被破坏了。当归尾的药效还在体内,这个时候再服用续命药丸,也无济于事。先用针灸试试能不能止咳。”

孤飞燕那认真的样子,全然不像个小药女,而像是经验丰富的老药师。

天武皇帝一边咳,一边重新打量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太小看这个小丫头了,也明白靖王为何会器重她。

这个丫头的真正能耐,怕是比在药膳一案中表现出来的还要高很多。

天武皇帝不自觉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刚刚没有杀掉这丫头。

内行人听内行人说话,最能明白。苏太医没有多问,立马就帮天武皇帝针灸。然而,针灸并没法止咳,只能是暂时缓解。

见状,孤飞燕没有耽搁。她接过梅公公递来的药丸,闻了闻,认真问,“这药,名唤什么?”

这话一出,咳得都喘不过气来的天武皇帝立马停下来,而梅公公大怒,质问道,“臭丫头,你,你……你不认识这药?”

这丫头刚刚都还说得头头是道,如今却连这药都没名字都不知道?莫不是,她瞎掰唬人的?

孤飞燕打断了,“续命类的药丸诸多,我又不是神仙,没瞧见药,如何能判断它是哪一种?”

这话一出,众人更惊了。

天武皇帝忍不住问道,“丫头,你的意思是……除了这颗益神丹,这世间还,还……还有其他药丸有续命之效?”

“益神丹?”孤飞燕认真说,“这名字我没听说过,不过,药效类似的丹药,我知道不少。”

天武皇帝顿是大喜,要知道,为了寻找这益神丹,他几乎快把玄空大陆翻遍了!他一直以为这续命之药就只有一种。

他急急问,“还有哪些?你可有收藏?”

就益神丸而言,得到药方是无用的,而且还得会炼制。而炼制所需要的时间短为三年,长则五六年。他手里的益神丸都是高价从药丸收藏者手上买回来的,至今都还不知道何人会炼制,如何炼制。他手里就剩下三瓶了,仅够半年只用,半年之后,若还没有寻到药,他只能听天命了。

面对天武皇帝的惊喜,孤飞燕无动于衷。她认真嗅着益神丸,一脸所有思索。

天武皇帝急呀,又问,“丫头,朕问你话呢!”

也不知道孤飞燕听到了没有,她仍旧没做声。

天武皇帝越发着急,大声命令,“孤飞燕,回……回朕的话!”

孤飞燕验药的时候,最讨厌被打扰了。她怒目看来,语气比天武皇帝还凶,训斥道,“急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配出药来,止咳止血!其他的再议!”

这话音方落,整个御书房就陷入一片寂静。

天武皇帝愣住了。

梅公公和苏太医则是目瞪口呆,心惊肉跳。要知道,就连最得宠的太子爷和靖王殿下都不敢大声跟皇上说话,更别说是凶着训斥了。

孤飞燕这丫头人小小的,竟会如此霸气!只是,她不要命了吗?

孤飞燕满心都药丸上,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更不知道屋内的人,全都盯着她看。

她眉头轻锁,就大步走到一旁去,将药丸溶解到水中,开始认真检验。

虽然这种续命药丸的药方非常复杂,但是,她还是很容易能琢磨出来的。对于她来说,难的是掌握炼药的火候和时间。

同种药材原料,炮制的办法不同,药性归经不同,药效就不一样了;同一帖药方,熬制的火候不同,药效亦是不同。而对于这种丹炉炼制的药丸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炼制的火候,以及每一味药炼制的时间。

孤飞燕若想加一味药,抵消天武皇帝体内的当归尾药效,让益神丸继续发挥药效,她就必须益神丸琢磨得透透的,才知道加哪一味药是最合适,最安全的。

要知道,天武皇帝这幅用药强撑着的身体,容得半年闪失呀!若是出个什么差池,扣到她头顶上来的就真是弑君之罪了!

孤飞燕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一屋子寂静得很不对劲的气氛,她坐下来,低着头,认真专注。明明身板儿娇小,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敢打扰的威严。

突然,天武皇帝又咳了起来。

梅公公和苏太医这才缓过神,面面相觑,心跳扑通扑通的,出了害怕还是害怕。哪怕是亲眼看到了,他们仍旧不敢相信一个小丫头敢训斥皇帝!

可是,天武皇帝咳完了,并没有出声。

他似乎没有因为孤飞燕的不敬而生气,他看着孤飞燕那认真的小脸,眼底闪过了一抹赏识。

没有小药鼎的帮忙,孤飞燕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益神丸摸透了。天武皇帝都顾不上欣赏孤飞燕了,咳出了好多血,奄奄一息。

她急急询问苏太医天武皇帝的病症,综合天武皇帝的病症和益神丸的药效,一番考虑后,她认真说,“还用是当归。以当归头泡水来服益神丸。”

梅公公连忙照做,而服药之后,天武皇帝真就不咳嗽了,也疲得睡着了。

苏太医确定天武皇帝没大碍了,孤飞燕松了口气,要告辞。

哪知道,梅公公拦下她,冷冷说,“孤药女,没有皇上的命令,你不能走!你且待着吧!”

孤飞燕大骇,心想,莫不是她救了人,他们还要灭口?

第140章 她的筹码与条件

梅公公不让孤飞燕离开就算了,居然还不给她安排休息的地方。孤飞燕只能同苏太医一样,在御书房里坐着等。

幸好,天武皇帝就只睡了一个时辰,就咳醒了。

苏太医连忙过去把脉,确定脉象稳定,他才让梅公公倒水来伺候。

孤飞燕小嘴儿微撅,斜眼看着,忍不住好奇起来,天武皇帝这般硬撑其实也撑不了多久,为何不将在外游历的太子召回来呢?天武皇帝似乎不怎么器重太子,可既是如此,为何不干脆让靖王殿下继位呢?

真是矛盾呀!

孤飞燕正思索着,天武皇帝已经朝她看过来,“呵呵,这丫头还没走呀?”

好虚伪!

孤飞燕心下不满,却还是走过去,装傻道,“皇上既已经醒了,那奴婢先告辞了。”

这话一出,苏太医险些笑出来,幸好及时忍住。

天武皇帝并不再客气,冷冷道,“苏太医,你先退下吧。今日之事,不可外泄。”

苏太医是君九辰的人呀!他看了孤飞燕一眼,有些担忧,却也不敢冒险暴露,只能退下。

苏太医一走,梅公公就将门关上了。

孤飞燕听到关门声,心里头一咯噔,说不紧张是骗人的。说害怕,还真就没有!天武皇帝想灭她的口,门都没有!

天武皇帝从榻上起身,也不让梅公公搀扶,自己一步一步朝孤飞燕走过来,绕着孤飞燕走了一圈,认认真真打量了一圈。

孤飞燕被打量得浑身都不舒服,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却不主动出声。

天武皇帝打量够了,终于在她面前止步,说道,“丫头,却,把你知晓的续命丹药都写出来。”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很快就走到书桌边上,提笔写下一堆药名。

天武皇帝认真看了一眼,才将单子交给梅公公收好。他又道,“丫头,你既琢磨透了这益神丸,如今,可会炼制?需要多久?”

一听这话,孤飞燕的眸光就亮了。

终于谈到重点了。天武皇帝会这么询问,无疑是因为手里头的药不多了!换句话说,她的筹码有多了一重。

孤飞燕正要回答,天武皇帝又命令,“药方,火候一并写下来!”

孤飞燕心下冷笑,这老皇帝想在她这儿要到方子去给别人炼制吗?未免也太小瞧她了吧!

孤飞燕又一次提笔,将药方写得非常详细,将火候写得更详细,但是,炼制的时间却写了十年。

果然,天武皇帝一看到方子最后那几个字,苍白的老脸就沉了下来。他质问道,“十年?炼制此药顶多六年,到了你这,为何成了十年?”

孤飞燕认真反问,“皇上是要奴婢炼制吗?若是奴婢炼制半年就可出一瓶,若是其他人,按着方子炼,十年是少不了的。”

天武皇帝是意外的,“为何?”

孤飞燕道,“同一药材,品质不同,药效自是不一样。奴婢若是炼药,必定要品质最适当之药,药效足,炼制的时间自是缩短。”

天武皇帝又追问,“何为适当?药材选用,依据是什么?”

天武皇帝确实有灭口之心,要灭口之前,他自是要询问清楚,详细。

听了这话,孤飞燕心里头百分之百肯定天武皇帝的杀意。

她眯起眼来,笑得纯良无害,答说,“皇上,同一张药方,从挑药,炮制,乃至炼药,不同人经手,药效必定是不同。普通之药如此,这等特效之药,更是讲究。皇上若是信得过奴婢,奴婢愿为皇上制药炼丹。今夜之事……”

孤飞燕说着,特意看入天武皇帝的眼睛,才继续,“奴婢自会守口如瓶!”

天武皇帝眯起眼来,也盯着孤飞燕看。

他特别欣赏这个丫头,欣赏归欣赏,他并没有留下她的念头。要知道,这丫头目前是靖王府的人,若放她回府,她能不能管得住嘴,真不好说了。他服用续命之药一事,最不能让靖王知晓了。

可是,他手上就剩下半年的药了,他派出去的人已经两个月没有寻到药,神农谷那边的悬赏也迟迟没有消息。万一,半年后他还是没找到药呢?

天武皇帝进退两难,一而再犹豫,最终也没说话,转身回到暖榻上,坐着。

孤飞燕不怕他犹豫,就怕他不犹豫。

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一步步走过去,凑近天武皇帝的耳畔,低声,“皇上,如果奴婢没有猜错的话,益神丹只能再保您一年。奴婢刚刚写的那些续命丹药都是别名,非真名,除了奴婢,这个世界上怕是不会有第二人知晓它们到底是什么药!”

这话一出,天武皇帝猛地转头看来,怒了。他盯着孤飞燕看,眸光冷厉,警告味十足。

孤飞燕并不害怕,她看似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实则精明得很,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将自己的筹码交出去呢?

她继续低声,“皇上,你若杀了我。你未必能在短时间里找到益神丸,更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寻到其他续命之药!再者,就算你寻到了,也未必适合您。与其冒三个险,不如冒一个险,将您的赌注押在奴婢身上。赌一赌,奴婢的嘴严不严?”

天武皇帝很不可思议,万万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的胆子如此之大。

他冷冷质问道,“臭丫头,你要什么?”

这臭丫头都敢威胁他了,怎么可能不跟他谈条件?

孤飞燕笑了,就等着天武皇帝这句话呢!

她要什么?

她要的可多了,她要知道自己是谁,家在何处,她要将药鼎修到满阶,她要再见到白衣师父,她要数不尽的金票,用完的药材等等。

天武皇帝给得了吗?

天武皇帝能给的有多少?

孤飞燕思索了许久,最后,笑着说,“奴婢和靖王殿下三月之期满后,请皇上不要干涉奴婢的去处。”

天武皇帝纳闷了,“你要去何处?”

其实,没想去哪里,她刚刚是想说,让天武皇帝下旨,令她继续待在靖王府里的。只可惜,她还是改口了。

她想,到时候她的去留,还是靖王殿下决定吧。强求,不好。

孤飞燕没有回答天武皇帝的问题,只问,“皇上,您方才还要赏奴婢呢,奴婢这条件,也不算高吧?”

天武皇帝是纳闷的,只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好!朕答应你。但是,孤飞燕,你记住了,你若敢泄露半句,朕绝对让你好看!”

第141章 仇恨,要你陪葬

天武皇帝答应是答应了,却交代了孤飞燕好一番,才让她离开。交代的事,无非是如何隐瞒靖王。毕竟,接下来他还会经常召孤飞燕入宫。

活着命离开御书房,孤飞燕本该高兴的,可心里头却特别沉重。

她总觉得天武皇帝如此隐瞒病情,一定有什么秘密。

她应该告诉靖王殿下呢,还是隐瞒?

犹豫了许久,她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作罢了。毕竟,她都不知道靖王殿下有没有真正将自己当做自己人,更不了解靖王殿下和天武皇帝之间的关系如何。她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冒这么大的风险。

她想,不管怎么样,天武皇帝是靖王殿下的父亲,如今还这么倚仗靖王殿下,总不会有害靖王殿下之心的。

只要不危害靖王安危就好,皇族里朝廷里那么复杂的事情,她才不管,也管不了。

孤飞燕还未到宫门口,夏小满就从一旁冒了出来。孤飞燕颇为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夏小满其实一直在御书房门外潜伏着,若不是苏太医先出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该着急死了。

他故作不知情,急急问,“皇上没怎么着你吧?”

孤飞燕一本正经地回答,“皇上特别欣赏我的药术,找我闲聊,还说我是功臣。哼,你以后少欺负我。”

夏小满十分纳闷,这丫头撞破那么大的秘密,皇上能放过这丫头,莫不是收买了她?怎么收买的呢?

夏小满正要试探,孤飞燕却已经走远了。宫里头并非问事的地儿,夏小满只能先追上去。

两人乘轿子离开,出宫门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孤飞燕看着窗外,眉目耷拉着,似疲惫又似有心事。直到看到一处张灯结彩的宅子,她才醒神。

她认真看,便知道这宅邸是昨夜刚刚办过婚事的祁家大宅。

她想,韵贵妃昨晚上吓成那样了,祁家这边估计是没等到什么惊喜吧?昨晚上她都没碰那杯茶,韵贵妃不明情况就算了,居然还能跟着梅公公一起污蔑她!真是可恶!活该他们这种下场!

想着想着,孤飞燕的心情忽然就好多了。

自己不开心的时候,想想别人的水深火热,再大的事也就不算事了;再想想仇人的水深火热,那不开心往往就会变成很开心。

孤飞燕坏坏的一笑,放下窗帘子,很快就打起盹。

此时,祁家大宅里,正上演一场闹剧呢!

昨夜洞房花烛夜,祁彧喝得烂醉,压根没有回房。他自己不没回房就算了,祁家的人也没将他送回房去,由着他睡在书房。

怀宁公主等了一宿,没等到母妃说好的惊喜已经很不开心了,又没有等到祁彧,她的公主脾气立马就上来。

她让陪嫁的薛公公和侍女,教训起了祁彧身旁的人。一大早,就将三个小厮,两个婢女,连同祁家的大管家一并赏了耳光。

“怎么伺候的?”

“故意的吗?给本公主下马威是吗?”

“本公主告诉你们,本公主就算被贬了,也还是君氏的女儿!”

“彧哥哥心里头有没有本公主,你们是最清楚的!本公主这一回就先饶了你们,去,去把彧哥哥找来,就说我等着他一起去问安!”

……

怀宁公主若还是公主身份,今儿早上,祁家二老是得过来问安的。祁彧则得跟她一块进宫去问安。可如今她为庶民,就得按庶民的规矩来,去给公婆敬茶问安。

管家犹豫了一番,才匆匆离去。

怀宁公主等着,越等心里头是越没底。其实,她心里头若有底,早就自己去找人了,不必在这里教训下人,使唤下人。

自从那日离开大理寺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彧哥哥的。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而昨日,彧哥哥背她上轿的时候,她在他耳边解释了好多好多。彧哥哥却一个字都没有回答她,她都偷偷哭了。

怀宁公主一等再等,没等来祁彧,就连管家都没见人影。她终于忍不住了,让薛公公去瞧瞧。

哪知道,薛公公给她带回来一个晴天霹雳。祁彧已经收拾好行礼,准备启程去东疆!这会儿正在大堂跟父母拜别。

“不!”

“他不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

怀宁公主大哭,立马往大堂跑去。然而,她到大堂时候,却只看到祁大将军和夫人徐氏,还有疯疯癫癫的祁馥芳。

怀宁公主一点儿都不客气,怒声质问。

“彧哥哥呢?”

“彧哥哥人呢?”

祁大将军和夫人徐氏一见着她,脸色就都不好了。祁大将军直接起身离开,不搭理。

怀宁公主拦下,怒声,“彧哥哥呢,是不是你让他走的?”

祁大将军正要开口,一旁的祁馥芳似乎受到了惊吓,忽然就大叫起来,“不是我,不是我……冤枉啊!”

她惊恐地躲到夫人背后去,指着怀宁公主大喊,“是她!她才是凶手!她要害孤飞燕!她要还孤飞燕!”

祁大将军和夫人徐氏本就心疼被逼离家的儿子,见女儿这般光景,他们更是心疼如刀割,这气,自是全往怀宁公主身上撒。

只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冷漠以对。

徐氏怨恨地看了怀宁公主一眼,护着祁馥芳,从一旁匆匆离开。祁大将军则是恶狠狠地瞪了怀宁公主一眼,避开她,亦是大步离开。

怀宁公主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听到祁馥芳的疯叫声渐渐远去。那疯叫声一直重复着,“她要害孤飞燕,她要害孤飞燕,她要害孤飞燕……”

“啊……”

怀宁公主终于受不了了,她捂住耳朵,也都快疯了,“啊……啊……”

孤飞燕孤飞燕,全都是因为孤飞燕!

她不好过,孤飞燕也休想好过!

“孤飞燕,你等着!本公主就算是死,也要你陪葬!”

怀宁公主那妆容精致的脸变得无比狰狞,她对薛公公冷冷道,“快去安排,我要马上见到母妃和皇兄!马上!”

当日,怀宁公主就离开了祁家,而祁彧成婚翌日就启程赴战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

孤飞燕回靖王府补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她听到这个消息,倒没什么诧异的。她一直就觉得祁彧不是真正喜欢怀宁公主的。对于祁彧这种人,无利可图,何以言爱?

孤飞燕关心的是靖王殿下的下落。

程亦飞那厮都不亲自去抓百里明川的,这就说明百里明川是已经逃了。靖王殿下也不至于还在追捕。

他都两宿未归了,去哪了呢?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吗?她好歹也是个被救回来的人质,他一个当主子的应该要过来关心关心呀?他应该很忙吧?

孤飞燕正失落着,门外却传来了夏小满的喊声,“孤飞燕,殿下回来了,要见你!速速到归云亭去!”

孤飞燕大喜,立马冲出去,差点把夏小满给撞了……

第142章 假装没发现

靖王府的后花园里只栽连翘,正值花期,所有的连翘花都开了,可谓是千步连翘不染尘,满园花色关不住!

归云亭就在这连翘花海之中,寂静清幽。

虽然后花园对于孤飞燕来说已经不算是禁地了,可是,没事的时候她还是不会来的。她都不知道这里的花全开了,一过拱门,花色迎面扑来,让她好不惊喜。

孤飞燕喃喃道,“没想到晋阳城里,还有这么好的春色在呀!”

当然,春色不如男色。

她很快就看到归云亭中,掩映在花色里的那一抹月白色的身影,风华俊逸,清冷如月。

她入府两个多月了,除了跟靖王殿下一道去了一趟神农谷之外,真正见着面的次数是少之又少的,见他穿白衣的次数就更少了。虽然靖王殿下穿白衫比玄衣更加好看,但整个人也显得更加冷漠。

孤飞燕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

周遭的花明明开得那么热闹,靖王殿下明明就置身在热闹中央,她却越看越觉得他的身影孤单、冷清。而这一抹孤单清冷,她似乎有些熟悉,似乎在什么人身上也见到过。

似乎不久之前才见到过,却又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见过的。

她最怕这种模糊的记忆了。这种熟悉感,分不清楚是自己的,还是原主的;分不清楚在自己前一世的,还是自己这一世的。

她看着,走着,不自觉就停下了脚步。

此时,君九辰正看着眼前开得最热闹的一株连翘花。他眉头微拢,也沉浸在熟悉感中。

他非常肯定,眼前这满园的花色是自己小时候经常看到的。只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哪里见过。

四月的微风,轻柔温暖,拂落花瓣,拂来花香,拂过脸颊。

君九辰这才缓过神来,他不经意转头就看到远处,孤飞燕正痴迷地看着自己。

他是意外的,却明显不再像之前那样厌恶了。见孤飞燕依旧愣着,他不动声色地,缓缓地回过头去,似乎打算就这样当做没发现。

寂静中,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来,舌尖轻舔过嘴唇,嘴角渐渐勾起了一抹弧度。

可惜,没多久,夏小满赶到了,“孤药女,你杵着作甚?殿下等你很久了!还不过去。”

孤飞燕立马就缓过神来,紧张地朝夏小满比划噤声的动作,生怕被靖王殿下看到自己的失态。

夏小满哪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推了孤飞燕一把,“过去,殿下忙着呢,没时间等你。”

孤飞燕心虚,又瞪了夏小满一眼,才跑过去。

一到君九辰跟前,孤飞燕就特别乖顺,笑得又狗腿,又甜美,那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奴婢拜见殿下,不知殿下找奴婢有何吩咐?”

君九辰已经坐下了,他丢了一包东西在桌上,说道,“瞧瞧这些药矿石,有多少是真品。”

不得不说,听了这话,孤飞燕失落了。

她原本以为靖王殿下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会先关心关心她被劫持的事呀!哪知道,他这开口就要他干活。

若不是为了药矿石的事,他是不是就不会见她了呀?

孤飞燕正失落着,挂在她腰上的小药鼎却忽然兴奋了起来,蠢蠢欲动。幸好孤飞燕及时按住,才没让它真正动弹起来。

无疑,正处于罢工状态的小药鼎,又一次被药矿石诱惑了。

孤飞燕无暇吐槽自己的宝贝,她打开药包来,认真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一大包矿药石一共有三种,都是她在给靖王驱寒的药方上有的。虽然有一半是是仿冒品,可是真品的数量还是很惊人的。

孤飞燕高兴了,有了这些药矿石,再配上原本有的赤焰药矿石,足够驱寒了。

她解释了一番之后,笑呵呵问,“殿下,这么多真品都是神农谷那找来的吧?奴婢还以为没那么快能找着。”

君九辰点了点头,将真品交给夏小满,“带下去,收好了。”

夏小满原本还想着听听看殿下找孤飞燕做什么,如今,不得不领命而去。

夏小满一走,君九辰就示意孤飞燕坐下,问说,“孤药女,你可还有事禀告?”

孤飞燕都难过了,她还以为殿下没有让她走,是要关心关心她被劫持的情况呢!看样子,她是自作多情了。

“没事了,奴婢告退。”

她都没有坐,耷拉下脑袋,悻悻转身就走。

君九辰却蹙起眉头来,看着。眼看孤飞燕都要走远了,他忽然冷冷出声,“孤药女,本王让你走了吗?”

孤飞燕戛然止步,又意外,又有些惊吓。她听得出来靖王殿下对自己非常不满。她连忙折回来,福身,“奴婢,听殿下吩咐。”

君九辰确实是不高兴的,他看着她,不语。

孤飞燕喜欢盯着靖王殿下看,但是,绝对不喜欢靖王殿下盯着自己看。她都不敢抬头同他对视,才一会儿就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紧张了起来。

她忍不住怯怯问,“殿下,还……有何吩咐?”

君九辰还是方才那句话,“孤药女,你可还事,要禀?”

这茶,孤飞燕才听出端倪来,想起了昨晚上在御书房里的事情。她暗惊,难不成,靖王殿下听到了什么风声?

可是,昨晚上的人就那么几个,就连进宫了的夏小满也没打探到什么呀!

孤飞燕是犹豫的!

毕竟攸关到自己的性命,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敢随便说。

靖王殿下权势再大,终究只是个亲王,而天武皇帝才是天炎国真正的主宰者。这件事若是被捅出来,天武皇帝要杀她,靖王殿下怕是也保不住她的。

她被劫持了,靖王殿下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怎么可能还会为了她一个小婢女,跟天武皇帝起冲突呢?

一番思索,孤飞燕决定沉默到底,不当炮灰。

她道,“奴婢无事可禀。”

君九辰看了她片刻,忽然就冷笑了起来,“呵呵,本王当初没看错你,的嘴巴果然严得很。”

听了这话,孤飞燕再笨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她惊声,“殿下,你,你早知道皇上的病了?是……是苏太医?”

就靖王殿下这语气听来,他是早就知情了。而昨晚上那些人里,靖王殿下能收买的也就是苏太医了!

君九辰起身来,倾身逼近,低声,“你应该知道,本王手下不留不忠之人。本王给你一次机会,说清楚,皇上为何不杀你?你,又为何要对本王隐瞒?”

第143章 原来,仅是如此

君九辰岂止是不满,甚至都有些愤怒。

他拼了命赶回了救人,却发现这个女人已经自救了。

续命丹药的事情,父皇连他都瞒着。这个女人撞破了秘密,还能安然无恙离开御书房,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那就是父皇收买了她。

他原本以为,那么大的事情她会害怕,她一见到他就会如实以告。他城外有一堆事要处理,本该离开了,却特意留下来等她睡醒。

哪知道,他一厢情愿了,这个女人居然一个字都不提!

她平素那痴愣的眼神,前几日亲口说的那句“喜欢”,莫非是开玩笑的?又或者,对于她来说,痴迷一个男人,喜欢一个男人,都不过是寻常之事,并无需发自内心相待?

他回晋阳城之前,身旁就只有大皇叔,一个仆人都没有。他回晋阳城三年了,父皇想尽了办法收买他身旁的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监视他。

孤飞燕于父皇的作用,怕也是如此吧!

见孤飞燕愣着,君九辰的语气越发冰冷,“本王只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事情都到这份上了,孤飞燕能不说吗?

她无比后悔,心想,若知道靖王殿下早就知情,她就不纠结,更不隐瞒了!

背负秘密是多么辛苦的事情呀!

孤飞燕连忙福身,认真回答,“殿下,皇上不许奴婢说,奴婢不敢说!”

君九辰问的并非说不说的问题,而是父皇为何没有灭口的问题。

他冷冷道,“父皇不是会留活口之人!”

孤飞燕虽然有些怯,但是她并无异心,自是坦荡,她答得理所当然,“因为奴婢有药呀!”

孤飞燕看了看四周,连忙凑近,低声,“殿下,您怕是还不知道吧,皇上手里头的益神丹,顶多只能吃上半年。奴婢既能炼制益神丹,亦能炼制其他续命之药。奴婢跟皇上谈妥了,奴婢保守秘密,每月供药,他饶奴婢不死,且不能……”

孤飞燕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君九辰一眼,才又继续,“且三月之期后,不能调派奴婢!三月之期后,殿下若是……若是不嫌弃奴婢,就请继续留着奴婢吧?”

孤飞燕早就想求了。她不强求,但是可以恳求呀!

从神农谷回来至今,她都没机会说,正好借这个机会提一提。

孤飞燕最关心的是自己的去留问题,可君九辰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

他好不意外,他没想到孤飞燕竟连炼丹药的能耐都有!更加没想到孤飞燕有胆子跟父皇谈条件!

这已经不是谈条件了,是威胁吧!

伴君如伴虎,父皇是什么性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看着孤飞燕颇为腼腆的表情,君九辰竟不自觉有些后怕起来,他都无法想象昨夜父皇若是一念之差,这个女人会是什么下场。

他沉默了半晌,才冷冷问,“既是如此,为何要隐瞒?”

孤飞燕有一大堆理由呢。

譬如,她并不完全信任他;譬如,她虽喜欢他,但是关乎性命之事,她自是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譬如,她得给自己留后路,不能吊死在他一棵树上……

无奈,面对靖王殿下这张俊得人神共愤,同时也冷地无情残忍的脸,孤飞燕还是不敢说。

最后,她装傻,回答出了一个让君九辰差点发飙的答案。

她眨巴了下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别无辜地说,“殿下,皇命……不可违呀!”

君九辰没说话,看着她,又一次逼近,特别特别近。

孤飞燕只觉得压迫感扑面而来,令人窒息。她终于怯了,步步后退,她更加不敢说实话了。

天知道她要是说出那些利己的理由,那些质疑他的理由,这位主子会不会马上就赶她离开呢?

孤飞燕沉默到底,君九辰终究没有再追问。

他退开,不再看她,只冷冷道,“很好,你可以退下了!”

孤飞燕松了一口气,连忙就走。可是,出了亭子,却忍不住回头看来。她真真后悔了,早知如此,就不考虑那么多了。

事情变成这样,三月之期一到,靖王殿下怕是不会有留她的心了吧?她原本还想着自己能赖到韩三小姐进府,如今看来是无望了。

孤飞燕依依不舍,回头看了好几回,心里头那叫一个失落呀!她吸了吸鼻子,暗想,自己跟靖王殿下这个大福星的缘分,或许就这么多了吧。

伤心……

孤飞燕渐渐远去了,君九辰的目光却还追随着。

隐身在一旁的芒仲着实忍不住,现身,劝说,“殿下,此事……此事怪不得孤药女。毕竟……毕竟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小丫头忌惮皇上,也是人之常情。”

芒仲劝说到这里,想起孤飞燕对皇上的威胁,突然就尴尬了。他连忙改口,“殿下,昨夜之事,毕竟未涉及到殿下安危,孤药女亦不懂朝局,对您隐瞒……也,也是人之常情。属下相信,若是危及殿下之事,无论何事孤药女必定不敢耽误。譬如药膳之事,孤飞燕也是尽心尽力呀!”

芒仲哪知道自家主子在意的是什么?哪知道孤飞燕对自家主子说过“喜欢”二字,说的还是“什么都喜欢”。他一个劲的劝说,君九辰却都没听进去,只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芒仲不敢打扰,无奈地隐身而去。

君九辰仍看着孤飞燕的身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他嘴角才泛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这个女人所谓的“喜欢,”到底是何意思?

他似乎……理解错了。

他呵呵冷笑了起来,“孤飞燕,你的喜欢……原来,仅是如此。”

当夜,君九辰就离开了。

孤飞燕一知道他离开了,心情就更加失落了,一宿都无眠。

翌日,孤飞燕正打算去采购药材开始炼益神丹,刚出后门没多久,就看到程亦飞双臂环抱靠在马车上,一脸脾痞意,冲她笑。

孤飞燕心情不好,转身就要走。

程亦飞连忙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臂,他也不提求娶之事,只笑道,“小药女,走,我请你吃饭。”

孤飞燕立马甩开,正要发火,转念一想,却道,“你若能请来八皇子,我倒可以考虑。”

昨日忘了跟靖王殿下暗示暗示臭冰块的事,如今看来,她只能从程亦飞这边下手了。

程亦飞只当孤飞燕为拒绝她,而胡扯。他道,“八皇子前几日正巧回宫了,本将军这就去邀他!小药女,你等着!”

程亦飞生怕孤飞燕反悔,不等她回答就跑了。

孤飞燕很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去,眸光渐渐明亮起来,嘴角渐扬,“等!本药女一定等!”

第144章 他不过是个替身

孤飞燕在靖王府里满怀期待地等着。

程亦飞原本想差人进宫去约八皇子,可转念一想,便亲自去了。

他跟八皇子就跟铁哥们似的,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他认识孤飞燕之后,还都机会跟八皇子提起,他想,孤飞燕怕一个小药女如何能见到八皇子?更何来喜欢呢?

他百分百肯定,孤飞燕是胡诌个人来,打发他的。

那小丫头,胡诌之前也不先打听打听,不知道八皇子跟他关系铁吗?

但凡他程亦飞要的兵,就没降不了的。他第一次想要女人,自是要见招拆招,降得她心服口服,心甘情愿。

程亦飞还是第一次在战场之下,感觉到兴奋和冲动。

他亲自到了宫中,才被告知八皇子被皇上叫去下棋了。他只能等。

除了靖王和太子这两位嫡出的皇子,天武皇帝真正宠爱的儿子也就大皇子和八皇子两位了。大皇子得宠全是依仗母妃韵贵妃的帮衬,而八皇子则不然。

八皇子的母妃出身同韵贵妃一样卑微,且早就过世了,根本不得天武皇帝的宠爱。关于八皇子得宠,宫里头有两种说法。

一个是,八皇子同九皇子靖王相貌相似,就比靖王早出生两个月,当年靖王被带离君氏皇子,皇上皇后念子心切,便将对靖王的疼爱全转移到八皇子身上;

另一个是,八皇子不同于成日在宫中争宠,朝中争权的皇子们,他喜江湖,远朝堂,志向高洁,性子清高,深得皇上赏识。

无论传言真假与否,天武皇帝对八皇子的喜爱,是千真万确的。

程亦飞等得都快睡着了,八皇子君瀚引终于回来了。

只见君瀚引并没有着宫装,而是一身玄衣劲装,墨发高束。他身材高大挺拔,五官英俊,气质高冷,给人一种可远观不可靠近的高冷之感,眉宇间同靖王君九辰隐约有些神似。

然而,平素不怎么笑的他,一见着程亦飞便呵呵大笑,“你怎么来了?本皇子还打算今夜去找你。”

程亦飞亦是高兴,作了个揖,道,“八殿下,末将请你喝酒,有美人作陪,赏不赏脸?”

婢女端来水盘,君瀚引一边洗手,一边问,“程大将军今日何来的雅兴?这美人莫非是靖王府上那位?”

程亦飞一愣,随即就箭步走到他面前去,认真问,“你知道了?”

君瀚引有特别严重的洁癖,无论去哪,哪怕是去了天武皇帝那儿,回来之后也一定要洗手。

他低着头,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地洗干净了,又慢条斯理地将手擦干净,才反问道,“程大将军张榜示爱,这事早传遍天炎了吧?你呀,就不怕你手下的兵笑话?”

程亦飞差点以为八皇子和孤飞燕早有联系,听了这句话,他悬着的心才落下。跟八皇子抢女人,他是敢的。只是,不希望。

他呵呵笑道,“男欢女爱,有何可笑话的?就是她,八殿下赏脸不?”

君瀚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似有犹豫。程亦飞呵呵笑着,道,“那丫头说喜欢你,你不去,她还不见我。走吧,就当帮我一回。”

君瀚引这才抬头看来,纳闷了。程亦飞连忙将情况说明,他勾住八皇子的肩膀,特别诚恳地求,“我是真喜欢她,就当帮我一回!兄弟我是认真的。”

君瀚引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拿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肩膀,不说话。

程亦飞知道八殿下并不喜欢跟陌生人吃饭,更别说是女人了。他正要继续求,谁知道君瀚引却答应了,“成,本皇子今夜恰好得闲。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程亦飞大喜,“多谢!走吧,福满楼那已经安排好了!”

君瀚引呵呵笑道,“急什么?我这儿还有点事,你把人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程亦飞高兴极了,兴奋地离开。

然而,他的背影一消失在门口,君瀚引的笑容就渐渐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高冷与轻蔑。

他轻拂肩膀,分明是很嫌弃程亦飞刚刚的勾肩搭背。

他拍完了肩膀,看了看双手,十分嫌弃。明明刚刚才洗得干干净净,他竟又慢条斯理地洗了起来。

宫女红玉端着水盆,低声道,“主子,依奴婢看,孤药女未必是胡诌,或许,真的仰慕您。这可是个机会呀!昨夜御书房里的事,梅公公守口如瓶,奴婢怎么打探都打探不着。”

听到这里,君瀚引便冷冷打断,“够了,不必再问了。引起父皇的猜忌,本皇子这些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他怎么可能真的远朝堂,喜江湖呢?

他自幼得了皇后的宠爱,父皇的疼爱,那又如何?他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太子出生之后,他享受的一切就都没了!宫里头多少人在笑话他?君九辰回来了,宫里头又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

他记得清清楚楚,十四岁那一年,父皇亲口对他说,他长大了,九皇子也长大了,他的脸是越长越不像九皇子了。

年幼相似,长大了未必再相似;年幼得宠,长得了也未必会得宠。这个道理,他在十四岁之前就懂了。所以,他一直都在做戏,瞒过了父皇,瞒过了所有的人。

即便他已经离开晋阳城三四月了,但是,这城里的一切,宫里头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靖王对孤飞燕的器重,他关注着。

昨夜,孤飞燕被召进宫在御书房待了两个多时辰,苏太医也去了。这事,他也关注着呢!

他早就想会一会孤飞燕了,程亦飞来得正是时候……

程亦飞出宫之后,立马去找孤飞燕。

孤飞燕的婚约已经解除,夏小满如今对程亦飞是一点儿都不排斥了。一听说程亦飞要约孤飞燕吃饭,他亲自将孤飞燕送到门口。

“程大将军,这人就交给你了。”

夏小满虽然笑得暧昧,却还是凑近,压低声音,认真提醒,“程大将军,这人你还没娶走之前,仍算我们靖王府的。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该守的礼数更得好好守着。戌时之前,务必安然无恙送回来。呵呵,若有什么闪失,殿下怪罪下来,咱们谁也担不起。”

“那是,满公公放心!”

程亦飞作了个揖,回头看来,冲孤飞燕笑得无比开心。

程亦飞只当她的装的,并没有发现异样,夏小满不明情况,觉得有问题,却也不好多问。

就这样,马车缓缓朝福满楼驶去……

第145章 初见君瀚引

程亦飞在福满楼订了最好的包厢。

孤飞燕一进去,就看到满桌佳肴,而座位两侧则摆满了酒坛子。

她蹙起眉头来,认真问程亦飞,“真不要命了,苏太医没让你戒酒吗?”

程亦飞乐呵呵地回答,“只要本将军高兴,不要命又何妨?”

孤飞燕正要教训,包厢门就被推开了,侍从低声禀告,“将军,八殿下上来了。”

孤飞燕立马紧张起来。

程亦飞正要出去迎,君瀚引却已经到了。

程亦飞高兴着,没什么规矩,“八殿下,里头请!这都有三四个月没同你喝酒了,我备了二十坛桃花酿,今儿个不醉不归!”

君瀚引大步进门,余光瞥过孤飞燕,却只当没注意到,而是认真地打量起一旁的酒坛。

孤飞燕早已经打量起他来了。

见他一身玄衣劲装,将本就颀长傲岸的身躯衬得更加高大;见他五官俊美,气质高冷,可谓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见他腰佩长剑,步伐矫健,沉稳有力,大有高手风范……

这外形气质,跟那臭冰块还真是相似。

孤飞燕原本不想多看的,可见君瀚引似乎没注意到自己,她便抓紧时间详细打量。她偷偷抬手,遮住君瀚引的眼鼻,就只看他的下巴和嘴,可惜,她瞧了许久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她又遮挡住他嘴鼻,只看他的眉目,这么一看,忽然发现这家伙跟靖王殿下的眉目有些神似!她诧异了,没想到传言是真的。

无奈,这样远远地比划打量终究不准的。

她只能说这位八皇子跟臭冰块的外形轮廓,有七八分相似。

孤飞燕正想从侧面瞧瞧,谁知道,原本跟程亦飞聊得正认真的君瀚引忽然转头看过来,似乎察觉到她在打量他。

孤飞燕尴尬了,急急就放下手,也不解释,就福了福身,道,“奴婢药女孤飞燕,拜见八皇子。”

她只是怀疑臭冰块是八皇子,并不完全肯定。今日让程亦飞把人邀过来,也正是想试探试探。

虽然二人外形气质相似,可是,她依旧是谨慎的。若非不得已,她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没有绝对的把握,她可不敢乱来。毕竟这事丢人事小,把八皇子开罪了就麻烦了。

君瀚引其实一直都在留心孤飞燕,他原本就不怎么相信孤飞燕会平白无故拿自己胡诌,见她方才对自己那般打量,他就更加相信,孤飞燕对他有仰慕之情。他可不管程亦飞对这丫头是玩玩的,还是较真的。

这丫头身上有利可图,他就要定了。

他特意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孤飞燕一眼,却又不多问,只冷冷道了一声“平身”,便没有再理睬,径自入座。

孤飞燕自然注意到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暗暗玩索着,无法判断他是装的,还是真不认识她。

于是,她继续沉住气,道了谢,原地候着。

程亦飞着实不习惯孤飞燕那乖顺卑微的小样儿,他呵呵冷笑,一边替孤飞燕拉开椅子,一边道,“小药女,坐下吧!这儿没外人,跟八殿下不必客气!”

孤飞燕当然知道八皇子跟程亦飞的关系铁,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故作拘谨,“程将军,不可,这不合规矩。”

程亦飞哪知道孤飞燕在试探君瀚引,他当孤飞燕见着八皇子就蔫了,不敢再跟他逞能。

他特意凑近,暧昧地低声,“小药女,人是你要请的,本将军帮你请来了,你不好好表现表现?”

孤飞燕低着头,不语。

程亦飞只当她认输了,越发高兴,“行了行了,本将军说不必客气就不必客气,坐吧,别饿着了。”

然而,孤飞燕还是不坐,却抬起头来,怯怯地看了君瀚引一眼。这眼神儿,既像是胆怯敬畏,又相似撒娇埋怨。

程亦飞可不相信这胆大包天的小药女会这么畏惧八皇子。孤飞燕那眼神在他看来,更像是埋怨八皇子什么。

只是,他们从未认识,何来埋怨?

一个女人对陌生男人投去埋怨的眼神,那就叫做勾引呀!难不成,这丫头真的爱慕八皇子?

这个认知,让程亦飞都愣了,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君瀚引见多了女人的勾引,向来厌恶。可是,他对孤飞燕有算计,自是不排斥。他也不多言,只冷冷道,“坐吧,不必拘束。”

“谢八殿下。”

孤飞燕这才入座,微微而笑。

她暗暗琢磨,这位高冷的八殿下居然不反感她的“勾引”,莫非,他真的是臭冰块,知道她是故意在试探他的?

程亦飞本就因孤飞燕的表现而意外,见君瀚引那反应,他岂止是意外,简直是震惊。

以他对八皇子的了解,面对这种事,八皇子是不会给他面子的,不是厌恶地离席,就是把人赶出去呀!他居然……居然理睬孤飞燕了?

程亦飞越想越不对劲,朝君瀚引投去质问的目光,似乎在质问君瀚引是不是要跟他抢女人了?

君瀚引只当没瞧见,径自倒酒。

程亦飞心中有数了,他眼底闪过了一抹恼怒,虽然没有当场发作,却拉着脸,径自倒酒,闷头喝。

孤飞燕来这饭局,一是要程亦飞误会,二是为了试探君瀚引。

见程亦飞那样子,她就知道自己第一个目标达到了。她没理睬程亦飞,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狡黠地像只小狐狸。

很快,她就起身走到君瀚引身旁去,夺来他手里的酒壶。

“八殿下,今日托程大将军的福,能见您一面,奴婢三生有幸,来,奴婢敬您三杯。”

君瀚引冷冷看着她,却不回应。

这架势,跟臭冰块不理她时的样子,还真是相似呀!

孤飞燕也不等他回答了,倒了三杯酒,三杯全都喝得精光,然后,又满上三杯,继续道,“八殿下,希望今夜之后,咱们还能再见面,来,奴婢再敬您三杯。”

君瀚引还是不动声色,孤飞燕继续大口喝酒,三大杯酒一会儿就全见底了。

程亦飞都忍不住看过来。

才一会儿就六大杯了,这丫头知不知道这桃花酿特别烈呀!

程亦飞刚要出声,孤飞燕就站不脚,双手按在桌上,又倒了三杯。

程亦飞终于忍不住,“小药女,你做什么呢?”

第146章 八殿下,你等着瞧

孤飞燕瞥了程亦飞一眼,端起酒来,继续喝。又是三杯接连下肚,一滴不剩。

不止程亦飞,就连君瀚引都侧目了。

这么个喝法,别说她一个小丫头了,就是酒量一般的男人,也得醉呀!

这丫头要勾引他,未免也太心急,用力过猛了点吧?

程亦飞立马起身来要搀扶,然而,孤飞燕却将他推开,对君瀚引道,“八殿下,这三杯酒敬您,希望……希望,希望什么呢?”

她似乎醉了,露出了迷离的眼神,想了下,才笑呵呵说,“希望咱们以前也见过,嘿嘿。”

希望以前也见过?

这是什么意思?

程亦飞听得一头雾水,君瀚引何尝不是,两人都当孤飞燕真醉了。

然而,孤飞燕不过是故意的。

她始终留心着君瀚引的表情,希望能看出点什么痕迹来,只可惜没有多大发现。

她只能继续。

她又要倒酒,程亦飞火了,夺来酒壶,强势地将她拉到一旁坐下,亲自盛来一碗汤,喂她喝。

孤飞燕推开,小脸露出更迷离的醉意,大声说,“我要喝酒!我要敬八殿下,程亦飞,你……你走开!”

程亦飞沉着脸,不说话,撅起她的下巴逼她开口。

孤飞燕一疼,就用力地推他,推不动,索性踹他,“走开……走开!”

程亦飞由着她踹,最后,孤飞燕自己都踹不下去了,又心疼又气愤,“这家伙添什么乱呀,她不继续喝,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她心一狠,耍起酒疯,冷不丁就将程亦飞手里的汤给推到程亦飞身上去,“你滚开!你烦不烦啊,我又不喜欢你!”

程亦飞愣住了,下意识回头朝君瀚引看去,只见君瀚引正蹙着眉头,盯着他们二人。

他顿时恼羞地红了脸。他自小就骄傲,长这么大何曾这么较真地喜欢过哪个女人?又何曾被这么当众拒绝过,嫌弃过,被吼过“滚”字?

他一恼,索性拿来酒,给自己满上也给孤飞燕满上。

“喜欢喝是吧!本将军陪你喝便是!”

“你既喜欢,本将军就奉陪到底!”

他说罢,便开始一杯一杯喝个不停。孤飞燕大惊,担心起他的胃病来,可是,她骑马难下呀,只能跟着一起喝了。

她每一杯都还是朝君瀚引敬过来,说了一堆醉话。

程亦飞还没有醉倒,她就先醉倒了,当然……她是装的。她趴在桌上,闭着眼睛,耳朵却竖了起来。

她之所以喝酒,就是为了装醉。她想看看自己醉倒之后,君瀚引会同程亦飞谈些什么。她哪知道程亦飞这厮反应会这么大,也跟着喝醉。

不过,程亦飞这厮喝醉了,也未必没好处!她正好可以看看,君瀚引会如何对待他们,会如何送他们回去。

孤飞燕竖着耳朵,等着,却迟迟没听到君瀚引说话,只听到程亦飞一下一下掷酒杯的声音。

孤飞燕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以君瀚引跟程亦飞的关系,不至于任由程亦飞这么酗酒呀!这君瀚引心里头一定有鬼!

莫非,他就是臭冰块?

孤飞燕还是不下定论,耐着性子,继续等。

许久之后,她终于听到程亦飞倒下的声音,确切的说是摔倒在地上。

终于,整个包厢都安静了下来。

下人都在外头,包厢里就他们三个,程亦飞和她都醉倒了,君瀚引在做什么呢?

孤飞燕特别想睁眼偷看一下,可一番权衡,还是忍住了。

这一回是第一次见君瀚引,她本就只是想稍稍试探深浅,并没有想立马就得到肯定的答案。

臭冰块的城府和心思,比百里明川那只老狐狸还深。他若真是君瀚引,岂能轻易让她试探出来?

孤飞燕耐着性子,等着。

而此时此刻,君瀚引正自斟自酌,表情高冷而轻蔑。

他还以为孤飞燕会是个奇女子,如今看来,这个丫头除了药术高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程亦飞这个糙汉子,整日里在军营里待着,一年到头没见过几个女人,被吸引倒也正常。

父皇和靖王呢?

君瀚引琢磨了一番,基本肯定,父皇和靖王看中的是孤飞燕的药术。只是,他想不明白,父皇秘密召孤飞燕入御书房,到底为了何事呢?梅公公的口风会那么严?

会不会跟父皇的病情有关?

上个月,他还听到传言,说父皇病危了,而如今,父皇似乎又恢复了。父皇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小药女应该是了解的吧?

君瀚引一杯酒一杯酒慢慢饮,视线扫过不省人事的程亦飞,落在孤飞燕那粉红的小脸上。

他停下酒杯,犹豫起来,他是今夜就将人带回去审问,还是再等等呢?

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忌惮君九辰。

他有信心可以瞒过父皇,但是,他不敢在君九辰眼皮底下冒险。

这丫头终究还是靖王府的人,他若强求强逼,弄巧成拙了,那就是满盘皆输呀!

终于,他放下了酒杯。

这个时候,孤飞燕才听到声音。她更加警惕了。

然而,很快,她就听到君瀚引起身的动静,君瀚引分明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这家伙安静了那么久,想干什么?

当君瀚引在自己面前停下脚步,孤飞燕终于紧张了,不自觉有几分害怕。然而,她还是保持着淡定,一动不动的。

君瀚引近距离打量了孤飞燕一眼,都要转身了,却又回头看过来,低声,“孤飞燕,呵呵,这一回且饶了你,你休想逃出本皇子的手掌心的。”

他说罢,才亲自去开门,冷冷吩咐下人,“送他们回去!”

孤飞燕偷偷地睁开眼睛,看着君瀚引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她好不意外!

她哪知道君瀚引心里头对靖王,对天武皇帝那些仇恨和算计,她只觉得,平白无故的,八皇子不该对她有很重的敌意!

除非,他就是臭冰块!

好呀!

她的怀疑没有错。而且,她一直怀疑这家伙心怀不轨,多番接近她帮她都是有所企图的,如今看来,她的猜测全对!

她一个小药女身上有什么可图的?

这家伙藏得那么深,看似远离晋阳城,实则对一切了如指掌,甚至比靖王殿下了解的还要多。他怎么可能不争权不夺势呢?

他的目标怕是靖王殿下吧?

见仆人过来,孤飞燕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里头冷哼,“敢打我家殿下的主意?八殿下,你等着瞧!”

孤飞燕暗暗下决心,她要在三月之期结束之前,让这家伙原形毕露!

靖王殿下怕是不会理睬她了,程亦飞这厮特麻烦,她只有一个人可以用,那就是君瀚引他老爹……天武皇帝!

第147章 几个人的约会

孤飞燕一身酒气被抬进靖王府。

就在夏小满送走君瀚引的侍从,要开始骂人的时候,孤飞燕诈尸一般,忽然就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夏小满看。

三更半夜,灯火昏暗,夏小满被吓了一大跳,“你,你……你没醉?”

孤飞燕扑哧笑出来,生怕夏小满唠叨,急急起身就逃。

醉?

不可能的事。

白衣师父不仅药术高明,酿酒术也极好,她打小就没少偷喝师父的酒,酒量绝不输男人。

若是心里没底,她怎么敢孤身在外那般豪饮?

孤飞燕回明玥居躺下后,迷迷糊糊,似梦非梦,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出臭冰块那张孤冷银白假面,还有八皇子君瀚引那张高冷的脸来,两张脸慢慢地重叠在一块,却怎么都吻合不了,最后臭冰块的银白假面既忽然支离破碎了!孤飞燕努力地想看清楚他的脸,可最后,连他的脸都支离破碎了。

孤飞燕吓得弹坐起来,猛地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梦。

“臭冰块……”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头竟空落落的。

“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她忽略了心里头那一抹失望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修炼神识。

小药鼎里的藏药是越来越多了,可是,药王神火仍旧停留在三品。她太忙了,都没时间静下心来,好好修炼。

三品药王神火,还是足够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炼制好益神丹的,但是,如果要在更短的时间里炼制更高品级的丹药,就难了。

她既然威胁了天武皇帝,自然不能只给他炼制益神丹。虽然那天晚上她没把话说满,但是,她心里头是有数的。天武皇帝的性命全靠丹药撑着,而且随着身体状况的恶化,所需要的药药效必是越来越烈,药量也必定越来越多的。

而她必须得有足够的药量供应,才能保下自己的小命。

接下来的几日,孤飞燕要么修炼神识,要么就收集药材炼制益神丹。她才不主动找君瀚引,她知道,君瀚引很快就会主动找上门来的。

等了几日,君瀚引都没有动静,倒是程亦飞那厮天天要见她。孤飞燕不见,夏小满就是有心撮合,也没招。

这日一大早,夏小满又过来了。

“啧啧啧,孤药女。你猜,谁要见你?”

孤飞燕狐疑地问,“这回不是程亦飞了?”

夏小满凑到她面前来,一脸不可思议,“八殿下!”

孤飞燕好不意外,她知道君瀚引会出手,但是,没想到他会亲自找到靖王府来。她连忙问,“人呢?找我做什么?”

夏小满不明真相,笑呵呵道,“当然是给程大将军当说客,这儿正跟程大将军在外头马车上等着,说是要邀你一道去城外踏踏青。”

孤飞燕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心里头无比地鄙视,既鄙视程亦飞,更鄙视八皇子!

她在福满楼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程亦飞是傻子吗?再怎么着也不能拉着八皇子来约她呀!追求女孩子不是这么个追求法的。能不能有点骨气呀?

君瀚引这厮,能不能要点脸?明知道程亦飞喜欢她,还这么利用程亦飞?还什么铁哥们,依她看,君瀚引跟程亦飞交好,相中的是程家的兵权吧!

“兵权?”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在心里头暗暗地又给君瀚引埋了一刀。

她立马去换了衣裳,赴约!

临出门的时候,夏小满特意拉住她,一本正经地劝说,“孤飞燕,程大将军能把八皇子搬出来当说客,怕是动真格的了,你呀,就好好珍惜吧!过些日子你离开了靖王府,程大将军府就是你的靠山了。”

孤飞燕暗想,这小兔崽子到底有多么盼望她离开呀,盼得都傻了吗?

她知晓天武皇帝那么大的秘密,谁跟她走得近,谁是她下一个靠山,谁就倒大霉好不好!

孤飞燕懒得理睬,大步往外走。

果然,大门口外停着程亦飞那辆高大宽敞,风格硬派的马车。程亦飞就坐在车外,姿态肆意,眼神痞痞的,看着她笑。

他今日穿得很简单,短衣窄袖,少了平素身上那种大军之将的贵气与硬气,就像个玩世不恭的兵痞子。

孤飞燕故意露出嫌弃的目光来,问说“八殿下呢?”

程亦飞竟不恼火,跳下马车来,朝她走过来。他俯身而下,几乎是同她鼻目相对,低声,“本将军这辈子,只不跟两个男人争东西,一个是皇上,一个是靖王。除此之外,本将军要的,一定争到底!”

孤飞燕低声,“本姑娘要是瞧得上将军夫人的位置,早就和祁家讲和了,还等到现在?本姑娘要嫁的……是皇族。”

程亦飞笑了,“别装了,你不是那种人。”

孤飞燕实在忍不住,低声道,“你就没瞧出八皇子也挺喜欢我的吗?”

程亦飞若没瞧出来,昨晚上能喝得烂醉?他翌日就进宫找八皇子理论,跟八皇子打了赌,就赌谁先得到孤飞燕。

程亦飞一脸无所谓,“连八皇子都瞧得上你,说明本将军的眼光好!”

孤飞燕特别想怼他一句,“眼光好能瞧上君瀚引这种所谓的铁哥们?”

她终究是忍了,避开他,大步走到马车边去福身,“奴婢拜见八殿下。”

君瀚引冷冷说,“免礼,上车。”

孤飞燕一上车,就看到他端坐着,闭目似小憩,姿态无比高冷。

见程亦飞也上来了,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提议道,“踏青多没意思呀,都四月了,好些花儿都谢了,要不,咱们到郊外的果园里去摘果子?桃子、杏子、李子正当季,可好吃了。”

君瀚引没出声,程亦飞却一口就答应。

下午,三人到了晋阳城南郊的“花月山庄”。这庄园占地极大,既可赏花采果,亦可品茶饮酒,还有客房可留宿,是个极好的休闲休憩之所,晋阳城里的权贵子弟都喜欢来。传言这座山庄幕后的主人是晋阳城里头的大人物,只是到底是哪一个大人物,就无人知晓了。

程亦飞提议道,“这儿西边有片油菜花田,都还得很热闹,先过去走走?”

孤飞燕却固执地要去果园,程亦飞只能陪着了,君瀚引全程一言不发,没有任何意见。

孤飞燕故意缠着君瀚引身旁走,程亦飞一路追着。三个人渐渐穿过一片茶园,渐渐远去。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面戴银白假面的男子,在茶园里伫足,已经看他们很久了……

第148章 殿下很不高兴

孤飞燕之所以选择花月山庄的果园,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时节,不论是宫里头的妃嫔公主,还是贵族权臣的女眷们,都喜欢来这儿采摘果子,一是玩乐,二是尝鲜。

这些人瞧见她和程亦飞在一块,自是要议论一番的,再瞧见八皇子君瀚引也作陪,自然会把事情往宫里头传,传着传着就变味了,传着传着天武皇帝也就知道了。

若是平常时候,天武皇帝也不至于轻信传言,毕竟君瀚引和程亦飞自小关系好是大家都知道的。然而,这个节骨眼上,正是天武皇帝疑心最重,盯她最紧的时候。她若是跟君瀚引传出点什么暧昧消息来,天武皇帝能不多想吗?能不查君瀚引老底吗?

孤飞燕一步步走入果园,只见果园里的人不少,男男女女三五成群,挎着果篮子或是协力采果子,或是游走闲谈,好不热闹。

程亦飞扫了一眼,问说,“小药女,你想吃什么呢?报上名来。”

孤飞燕不理睬,绕过程亦飞,走到君瀚引面前去。她像个小迷妹一样,仰着头看他,冲他笑,“八殿下可有特别喜欢的?”

君瀚引欲擒故纵,冷冷道,“都不怎么喜欢。”

程亦飞立马将孤飞燕拉回来,“既然八殿下不喜欢,我陪你去采便可。”

孤飞燕着实讨厌程亦飞动手动脚的,她甩开,顾不上教训,又饶到君瀚引右侧来,说道,“要不,咱们去枇杷园?枇杷润肺止咳止渴,是春季最好的果子了。前几日靖王殿下还让满公公给皇上送了一大篮去,听说皇上吃了,咳嗽就好多了。”

君瀚引原本还一脸高冷,一听孤飞燕这话,他就破功了,认真说道,“天都暖了,父皇的老毛病也该好了。”

其实,他并不清楚父皇的病情,更不知道父皇有什么老毛病,就是听说父皇前阵子大病一场,都咳血了。他这么说,是想套孤飞燕的话,却不知道中了孤飞燕的圈套。

孤飞燕不谈天武皇帝的病情,就聊起枇杷果和枇杷叶的功效来。君瀚引想套她的话,只能一直陪着聊。

就这样,两人一路聊,一路往枇杷园子走去。孤飞燕几乎是全程仰着头,看着君瀚引。那小样儿,任谁都能瞧得出来她对君瀚引的热情,一旁的人见了,多少也都会多看几眼,而认出他们的人来,早已窃窃私语。

程亦飞怎么都插不上话,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渐渐地都沉了下来。

然而,比程亦飞脸色更难看的是一直跟着他们的假面男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靖王君九辰。

虽然银白假面遮挡了他大半的面容,可就单单从他那双寒彻如冰的眼眸看,都能想象出他此时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从偶然看到孤飞燕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没从孤飞燕身上移开过。

芒仲已经过来很久了,原本是有急事要禀了,见了主子那眼神,他只觉得天大的事都不算事了。芒仲想不明白呀,孤飞燕这丫头怎么跟八皇子走到一块了,她这么一路笑脸相迎,唱的是哪一出戏呀?

枇杷树不高,孤飞燕的身影很快就被枝叶遮挡了。

君九辰仍旧一步一步往里头跟去,芒仲不得不出声提醒,“殿下,两位密探都到了,他们打探到当年冰海染毒的真相了。要不,您先过去,属下在这儿盯着?”

君九辰没理睬,冷冷看着孤飞燕,一步一步往前走。

芒仲急了,殿下这还戴着面具呢,万一不小心被程亦飞或是八皇子撞见,那就麻烦了。要知道,程亦飞没逮着百里明川,却一直在暗中追查去孤飞燕口中的黑衣刺客。

芒仲犹豫了片刻,又忍不住提醒,“殿下,冰海的事要紧,皇上等着消息呢。”

君九辰依旧没理睬,步步紧随,冷眸里分明跳跃出怒火。

芒仲不敢再开口了,他很努力地听,可惜距离有些远,他没能听出孤飞燕他们在聊什么。他只能跟在靖王殿下身旁,暗暗祈祷孤飞燕这小妮子靠谱一些,别真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孤飞燕还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对付君瀚引这种伪君子,得徐徐图之,心急不得。

枇杷林这边都没人了,她想演的戏也演完了。她正仰着头,在枇杷树下转悠,采摘枇杷叶子。程亦飞跟前跟后,抢着帮她摘。

君瀚引一路上过来,一句有用的话都没套出来,十分郁闷。他犹豫了片刻,便主动上前走,问说,“孤药女,你不采果子,采叶子作甚?”

孤飞燕答道,“带回去刷一刷可熬水喝,亦可蜜炙成枇杷膏吃。药效可比果子强很多。”

君瀚引走过来,又问,“制药之事,交给御药房便可,何须你亲自动手?”

孤飞燕原本都不想多言了,听他这么一问,眼底便又闪过狡笑。

她认真解释起来,“枇杷叶拿来药用,必须是去年留下的老叶子,树龄三至五年之间,才有足够的药效。哎……御药房采购的枇杷叶,良莠不齐。药商们就图钱,才不管新旧好坏,一篮子一篮子全送进去,一般的药工也分不清楚是新叶还是老叶,蜜炙出来的药膏更难以分辨。药效能好到哪去?”

孤飞燕说着,连忙将手里的叶子奉上,道,“八殿下,要不你顺道给皇上带一些过去?我挑的这些,可都是极品。”

君瀚引第一次知道枇杷叶还有这种门道,他心下大喜,暗想,靖王不过是送了枇杷,自己若送去枇杷叶,将这一番讲究同父皇解释了,父皇必定会觉得他比靖王更有心,必会欣喜欣慰。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君瀚引接过枇杷叶了,竟给了孤飞燕一个微笑。孤飞燕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她还是回以浅笑,心想,“八殿下你就等着吧,皇上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孤飞燕继续寻找老叶,想着给靖王殿下和夏小满他们都带一些。见高枝上有不少老叶,她大喜,刚踮起脚尖来,程亦飞就已经将整个枝干拽下来,将一大簇叶子拽到她面前,顺带给了她一个璀璨的笑颜。

孤飞燕依旧甩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不摘了。程亦飞只能自己摘。

孤飞燕走到一旁,谁知道君瀚引却突然走到她背后来,靠得颇近,伸手来摘她前面的叶子。

他一边摘,一边低声问,“孤药女,听闻你药术高绝。父皇的用药,可有请你过目?”

孤飞燕心下冷笑,君瀚引这是要色。诱她了吗?以为给些“甜头”,她就会神魂颠倒说实话?

“这……”

孤飞燕故意卖关子,正要避开,谁知道,君瀚引却又往前一步,几乎是要贴到她后背来。

孤飞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马就躲,而几乎是同时,君九辰忽然从一旁飞掠过来,将她拽入怀中,转身就走……

第149章 耍人很好玩吗

君九辰出现地太突然了!

以至于程亦飞和君瀚引都没有看清楚,两人缓过神来,早就不见君九辰和孤飞燕的身影。

“是那个假面刺客!”

程亦飞立马追过去,君瀚引喊来护卫,很快也追出去。

躲在一旁的芒仲是欲哭无泪啊!他还担心殿下被八皇子和程亦飞察觉到,殿下倒好,居然主动现身!

八皇子也就是挨近了一点点而已,殿下至于,至于……至于这么冲动吗?程亦飞还在一旁呢,八皇子还能干出什么事呀?

在这里出了刺客,程亦飞和八皇子还不得找花月山庄的麻烦?还不得把大理寺的人都扯进来。这花月山庄幕后的正主是殿下呀,这事连皇上都不知晓。程亦飞他们来调查,他得费多大的劲才能瞒住?

没一会儿,君瀚引和程亦飞的随行护卫就都过来了。芒仲不敢耽搁,拉了拉脸上的玄色假面,急急就走。他得给赶紧去给花庄主透个底,这山庄里可有不少地方是不能查的。

此时,君九辰仍旧擒着孤飞燕,带着她在果林里穿梭。

他时不时在树干上借力,却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他始终目视前方,眸光沉冷,看都不看孤飞燕一眼,整个人就像快玄冰一样,散发出骇人的寒气。

孤飞燕已然傻眼,目瞪口呆。

她仰着头,看着君九辰的那银白色假面,呆若木鸡。这个动作从她被掳走的那一刻起,保持到了现在。

君九辰穿过了枇杷林,又穿过一片桃林,终于在一棵大榕树上停下来。他仍旧没有看她,只怒声问,“你看够了没有?”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却还是不可思议,她张着嘴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太意外了!

这家伙……这家伙居然不是……

不对!不对!

应该说君瀚引这厮居然不是他。

也不对!

孤飞燕都凌乱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楚,惊声道,“你不是八殿下!”

君九辰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这女人跟君瀚引走到一块,是怀疑君瀚引是他,要试探君瀚引!

之前在山洞里的时候,她试探过一回的。他以为她就试探试探他,他哪知道她会去试探君瀚引!

君瀚引可不是什么善茬,她就不怕试探不成,反被欺负吗?

君九辰终于低头看来,只恶狠狠地瞪了孤飞燕一眼,仍不出声,更没有放开她。

孤飞燕沉浸在不可思议中,并没留意到他眼中的怒意,更没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正被他紧紧地搂着。

“可是……不对呀……”

孤飞燕着实是诧异。君瀚引若不是臭冰块,那那天晚上在福满楼,君瀚引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平白无故的,君瀚引为何会对她有敌意?君瀚引又有什么企图,什么算计?

她的试探,算是歪打正着了吗?君瀚引就算不是臭冰块,也不是什么善茬!

孤飞燕眉头紧锁,思索着。

君九辰原本都不想跟她说话了,见她这表情,终是忍不住,冷声骂道,“孤飞燕,你是傻瓜吗?”

君九辰不仅骂人,搂在孤飞燕腰上的力道也陡然大增。

孤飞燕不被骂醒,也都被疼醒了。

她立马抓住他的手要使劲掰,“放开我!把我耍得像个傻瓜,耍人很好玩吗?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又想干什么?”

这时候,背后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无疑是君瀚引和程亦飞追来了。

君九辰二话不说,搂紧她就走,朝不远处的油菜花田里逃去。

孤飞燕已经彻底从震惊中缓过神了,她眯起那双明澈的双眸,露出一股狠劲。

她想,这家伙不是八皇子,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之前劫药若是误会,如今也澄清了,他为何还不暴露身份?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之前是真心相助,那这一回呢?平白无故地劫持她,难不成就为了澄清自己不是八皇子?

趁着今日程亦飞和君瀚引两大高手都在,她非得让这家伙卸下面具不可!

她仰着头看他,看着看着,冷不丁就伸手过去,抓住了他的假面,然而,几乎是同时,君九辰捏住了她的手腕,冷声,“你给我安分点!”

孤飞燕轻哼,大喊,“程亦飞,我在这儿!我在这儿!这个刺客就是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他左手搂着她,就只有右手可以用,她倒要看看,他是选择捂她的嘴,还是选择拦她的手呢?

背后,听到喊声的程亦飞和君瀚引都追过来了,君瀚引的武功远胜过程亦飞,速度也比程亦飞要快很多。

“大胆刺客,本皇子令你速速放开人质!”

“你听到没有!再不放人,本皇子不会客气的!”

“整个山庄都被包围了,你若放人,本皇子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

君瀚引一边追,一边大喊。程亦飞倒是一言不发,他虽然落后,却早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弩弓。他借用君瀚引的身体当参照,瞄准了君九辰的后颈。

“咻……”

利箭飙出,擦过君瀚引的肩甲,朝君九辰疾驰而去。

然而,君九辰一听到破风声,立马就侧身,带着孤飞燕闯入油菜花田。这片油菜花田又高又茂密,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程亦飞和君瀚引都止步在外,不敢贸然进去,生怕有埋伏。

然而,不过片刻,他们就又听到孤飞燕的喊声,他们一辨别出位置,立马闯入。

孤飞燕连连大叫了三声,故意挑眉看着君九辰,露出挑衅的目光。她就不相信,他会由着她这么喊下去,她等着,就等着他放开她手的那一刻。

“很好玩吗?”

君九辰冷冷问,他更说完,忽然就推开了孤飞燕,几乎是同时,利箭从他们之间呼啸而过。

孤飞燕转身就逃,只可惜,君九辰追上,拉住她的手,带她逃。

孤飞燕立马蹲下,不走。

君九辰猛地一拽,将她整个人都拽到怀里来,又一次搂着她带她走。

孤飞燕一靠近,就再次伸手抓他的假面,君九辰又一次拦下,孤飞燕继续大喊,“程亦飞,我们在这儿……”

油菜花田是极好的藏身之所,可孤飞燕要这么喊下去,他们不仅藏身不了,甚至是逃也摆脱不了程亦飞他们。

君九辰恼了,冷不得移身到孤飞燕背后,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手从背后搂住她。孤飞燕正要挣扎,君九辰就使了影术,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原来的位置,潜入花海更深处……

第150章 总有一日会知道

君九辰一动,程亦飞和君瀚引就察觉到动静。可是他们追过去的时候,却什么痕迹都没看到了。

程亦飞急了,“人呢?”

君瀚引诧异了,“好快的速度!”

程亦飞观望着周遭,认真问,“会不会障眼法,他们其实还在附近?”

君瀚引心里头没底,道,“等等吧,孤药女或许还会出声。”

程亦飞哪等得了,“八殿下,你快带人把周遭都包围起来,我再四下找找!”

君瀚引犹豫了下,便点了头。

程亦飞一走,君瀚引立马就又拍起肩膀来。这一回,他不是嫌赃,而是记恨上了程亦飞刚刚那一箭。他当然看出来程亦飞是拿他当参照物。

“越来越放肆了,本皇子给你点脸你还真敢蹬鼻子上脸?等着吧!”

君瀚引轻哼了一声,才离开油菜花田。

此时,君九辰和孤飞燕正在距离程亦飞颇远的花田深处。

君九辰确定周遭安全之后,并没有马上放开孤飞燕。他仍旧从背后搂住她,一手捂紧她的嘴巴。

他并没有耽搁,沉声警告,“离君瀚引远点,他不是善茬。”

孤飞燕是意外的,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知道八皇子的老底。他这算是好心提醒吗?她想说话,可惜嘴巴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她想挣扎,君九辰却用一手就能将她禁 。锢地死死的。她使不上劲,也不耗着,小手往袖中摸了去。

君九辰正要继续说,却立马察觉到她的小动手,他毫不犹豫,放开她的腰肢,抓住她的手。孤飞燕手里有毒,只可惜,君九辰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二次!他早已屏住呼吸。他跟她第一次见面,就是栽在她的毒药上。

孤飞燕的腰一被放开,她就趁机挣扎,冷不丁转身,挣脱开君九辰捂在她嘴上的手,立马要大叫。

君九辰一急,再次捂住她的嘴,孤飞燕不依不饶,又来扯他的面具。终于,君九辰彻底恼了,他狠狠拉住她的双手,与此同时,以唇封住了她的 唇。

孤飞燕瞬间就怔住了,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的。君九辰也睁着眼睛,深邃的寒眸里写满了恼火。

他一动不动的,可是,孤飞燕却很快就缓过神来,开始扭头挣扎。君九辰立马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动。

两人再次停住了。

孤飞燕分明是紧张了,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胸口起伏明显;君九辰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粗沉,不像是紧张,倒像是气的。

突然,孤飞燕那被放开的左手再次伸过来抓住了君九辰的假面。可是,就在她要掀起的时候,君九辰却突然拉下她的手,与此同时撬开她的齿贝,狠狠地侵入,吻了下去!

孤飞燕惊住了,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一时间缓过神来,一动不动地任由君九辰辗转深入,肆意索取。

君九辰似乎也被自己的行为惊着了,不过片刻,他就突然停住了,放开她的唇,看着她。

孤飞燕似乎还未缓过神来,整个人都是懵的,怔怔地看着他,都忘了喊人了。

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似乎在一刻静止。除了彼此急促的呼吸,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整个世界也似乎安静了下来。

孤飞燕是懵的,可君九辰却是清醒的。他盯着她看,明明前一刻还清醒地戛然而止,这一刻眸光却渐渐深沉起来。他看着看着,似乎豁出去了一切,忽然又低头下来,又一次锁住了她的唇。

这一回,不似方才的恼怒,却依旧强横,霸道,多了一份方才所有没有的占有欲。他攻城略地一般,似乎想占据她的所有。

当这个吻渐渐被加深,渐渐地激。烈,孤飞燕终于缓过神来了。她岂止是惊着,简直是害怕。

她拼命地挣扎,可是双手都被他擒住,根本挣扎不了,最后反倒被君九辰压倒在地上。

她还要挣扎,君九辰却忽然停了下来,抵她在唇上,低声,“别再动了,否则……后果自负!”

孤飞燕被他低沉的声音吓着了,就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她胆子再大,性子再淡定,也终究是一个女孩子呀!这她的初吻。

这估计是她生平第一次真正被吓到,她的脑海至今都还是空的。

确定孤飞燕安分了,君九辰才放开她才唇。他看着她,冷冷说,“我没有恶意。不要再查我是谁了,总有一日,你会知道的。”

他都要起身来,却又停住,俯到她耳畔低声,“我,我……有点喜欢你。”

他说完立马起身,面对她,退入花丛中去,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孤飞燕仰躺在油菜花田里,愣愣地望着天空,原本小心翼翼的呼吸渐渐变成了深呼吸,一下,一下,一下深深的呼吸。

她的耳畔甚至还萦绕着臭冰块刚刚的声音,他说他没有恶意,他说他有点……喜欢她。

她缓缓伸手,抚摸双唇,似乎还能感觉到他残留的气息与温度。轻抚着轻抚着,她似乎缓过神来了,渐渐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忽然,她大叫起来,“啊……”

混蛋!

臭冰块!

怎么会这样?

你到底是谁!

孤飞燕的喊声,立马就引起程亦飞的注意。她都还未从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中彻底回神,程亦飞就已经找到过来了。

“小药女,你怎么了?”

程亦飞一看到孤飞燕躺地上,大骇,连忙过去拉她。

孤飞燕坐起来,一颗心都还忽上忽下的。

“小药女,你没事吧?那家伙欺负你了吗?人呢?”

程亦飞一边问,一边上上下下打量她。孤飞燕的唇红着,却已经不肿,他并没有瞧出一眼。但是,明显看出她被吓坏了。

“小药女,没事了没事了,我在,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

程亦飞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孤飞燕。他要拉孤飞燕的手,孤飞燕却避开了。

孤飞燕起身来,眼底闪过丝丝复杂,犹豫了片刻,才道,“程亦飞,我,我没事,那个家伙往右边逃去了。”

程亦飞松了一口气,“整个花田整个山庄都被包围了,他逃不了的。走,我先送你回去。”

孤飞燕余光往左边飘去,暗想,那家伙速度那么快,应该逃得掉吧?她很快就甩了甩脑袋,忽略掉这一抹担忧。

那家伙是个混蛋呀!他说他没有恶意,她怎么能轻易信了?

想起方才的事,孤飞燕下意识咬了唇,暗暗恼羞,只是,她终究没有告诉程亦飞君九辰真正的去向……

第151章 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日落西山,山林里开始凉了起来。

一离开油菜花田,孤飞燕就发现整个庄园的游人都没了,只剩下到处搜捕的侍卫,官兵。

君瀚引很快就找过来,见孤飞燕没事,他似乎有些意外,“孤药女没大碍吧?那刺客抓着了?”

孤飞燕不回答,看着他的脸,看着看着,心里头竟不自觉浮出一抹庆幸感。但是,她很快就被自己吓着了,自己庆幸什么呀!?

君瀚引只当孤飞燕吓坏了,又问程亦飞,“怎么回事?人呢?”

“中毒了,逃不远的。今夜把各个出口守好了,明日援兵一到能抓出来!”

程亦飞特别有信心,这中毒一事,当然是孤飞燕撒的谎。要不,她怎么解释自己安然无恙从一个刺客手里逃脱呢?

她要是如实以告,谁会相信一个刺客是喜欢她,劫了她去欺负,又把放了?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好不好!

“孤药女,你竟有这等能耐?”

君瀚引当然调查过孤飞燕,知道她会毒术,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的毒术那么好,居然能对付得了一个顶级高手而全身而退。他心里头多了几分戒备,暗暗庆幸自己那天晚上没有强行逼她。

孤飞燕冲君瀚引微微笑了笑,谦虚地回答,“雕虫小技,防身之用而已。”

然而,君瀚引却追问,“你下了什么毒?怎么下的?你……”

“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程亦飞不耐烦打断了,拉着孤飞燕的手臂,将她拉到另一旁来。孤飞燕立马瞪他,他倒也立马就放手了。

然而,君瀚引却饶到孤飞燕身旁来,颇为关切地追问,“你真的没事吧,你随身带毒药的吗?”

这哪是关切,这无疑是在质疑她,调查她。

孤飞燕拢了拢衣裳,故作寒冷,疲惫,正想敷衍。

程亦飞恼了,语气不佳,“八殿下,你没见着她冷着吗?回去再问,成不?你让她定定神!”

君瀚引堂堂一个皇子这都已经是第二次被程亦飞凶了,他握紧了拳头,差一点就发飙,却还是忍了。

程亦飞脱掉外衣替孤飞燕披上,孤飞燕立马拿开,丢还给他。

见状,君瀚引也拖掉外衣,也不问她愿不愿意,就替她披上。

孤飞燕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不恶心。

她原本是因为误会君瀚引是臭冰块,而憎恨他;如今得知他不是臭冰块了,她竟非但憎恨不减,还平添了好些恶心。

对于臭冰块她是又郁闷,又迷茫了,着实猜测不清他到底是真的无恶意,还是藏着太深,做戏骗她。而对于君瀚引,她是非常肯定了,这厮不仅仅欺骗程亦飞的兄弟情谊,而且还假清高,真城府。

孤飞燕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将外衣还给君瀚引,而是硬着头皮继续做戏下去。

自己挖的坑得自己卖,自己造作的恶果,得自己收拾。

她也特鄙视自己对君瀚引的造作,可是,对付君瀚引不造作不行呀!

她这场戏都辛苦唱了一半,必须继续唱下去。

君瀚引要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则要他逃不出她的五指山!

见孤飞燕不排次,本就信心十足的君瀚引心里头有多了几分信心,程亦飞气呼呼的,却也没有放慢脚步,匆匆将他们往屋舍那边带。

回到屋内,花月山庄的花庄主就连忙迎了上来。

只见这花庄主是个三十好几的妇人,个头中等,一身光鲜亮丽,奢华贵气。她的面相极好,一张娃娃脸,脸型饱满,五官精致,哪怕是上了年纪,肌肤依旧白皙细致。她的笑容没有生意人的精明世故,反倒给人一种亲近温暖的感觉。

她打量了孤飞燕一眼,连忙取来准备的毯子,替孤飞燕换掉君瀚引的外衣,“来来来,吓着了吧?赶紧坐下,喝杯热茶。天是暖了,这花田里还是凉得很。”

孤飞燕顿时整个人都舒服了。

或许是自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温暖的女性长辈吧,或许只是投缘吧,孤飞燕看着花庄主,心里头暖暖的。

她同花庄主笑了笑,才坐下来喝水。

把人安全送到,程亦飞立马掉头就去,君瀚引也没久留。两人又跟花庄主借了一些人手,分头亲自去搜捕。

他们一离开,花庄主就去关了门。

花庄主自是君九辰的人,她看着孤飞燕那好看的五官,娇小的身板,越看是越喜欢。

之前芒仲同她说殿下瞧上一个小药女,她还很不以为然,可后来得知这丫头的本事脾气,她就一直想亲眼见见了。

比起韩三小姐那种貌美如花,身姿婀娜,左右逢源的交际花,她更喜欢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小丫头,看似瘦小,却不瘦弱,看似个小丫头,实则是个人精儿。

她唯一担心就是,靖王殿下跟这丫头走太近,会给这丫头带来杀神之祸呀!要知道,天武皇帝对靖王的婚事,是有安排的。而如今这丫头又知晓了天武皇帝的病情,她的处境可谓相当危险。

花庄主坐了下来,笑着问说,“孤药女,听说你在靖王府当差?”

孤飞燕虽然对这花庄主第一印象不错,但是,她心里头是有戒备的,毕竟不是知根知底,她只点了点头,没有聊下去的意思。她进靖王府的第一天起,夏小满就告诉过她,少跟外人聊靖王府的事。

花庄主多精的人呀,一眼就瞧出来。她心下暗笑,也不聊了,问道,“孤药女,饿了吧,我让下人去给你下碗面。你先休息。”

花庄主离开后,屋内就剩下孤飞燕一个人了。

她忽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又灌了一杯水,才觉得整个人放松了一些。被臭冰块欺负到现在,她就没能好好地喘口气,好好的定定神呢!刚刚的一切,就跟一场梦似的,又突然,又不真实。

她坐着,咬着唇儿,没一会儿,手就不自觉抚了上去。本想定定神的,可却又不知不觉走了神。

她并不知道,此时,君九辰刚刚抵达隔壁,正开启机关,同芒仲一起走入地下密室。

芒仲低声,“殿下,人到隔壁了。花庄主伺候着,放心。”

君九辰并没有多言,而是询问起密探的事情来,“这两个人什么来头都查清楚了吗?”

他正是要到密室里去见两个密探,这些年来,父皇一直让他打探冰海的秘密,只可惜三年过去了,始终没有进展。这两个密探并非他的人,而是重金找来的。

第152章 永生,冰海之谜

君九辰了解了两个密探的来头,才走入密室。

其实,冰海之谜看似整片玄空大陆的禁忌,实际上却是各大家族暗中追逐的秘密。

在冰海异变,毒染三尺之前,玄空大陆是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大部分人都习武修气。

而“真气”对于习武之人而言,不仅仅是实力的象征,更是生命的最大保障。

修真可健体,改变体质,可帮修气者抵御各种伤痛,疾病。更重要的是,修气者的寿命远远胜过普通人,甚至有传言,当真气达到最顶级的品阶,便可保躯体不衰,容颜永驻,长生不老。

虽然千百年来,从未有人成功过,但是修气者却坚信不疑。不少隐世家族,不参与世俗纷争,潜心修气,为的便是永生。

而十年前,冰海异变,毒染三尺,那一日之后,整个玄空大陆,所有修气者体内的真气便都消失了。

在那一日之前,从未有人将冰海和真气的修行联系在一起,而那一日之后,众人才知晓原来位于大陆南端那片神秘的冰封之海,同真气的修行关系如此之密切。可是,二者到底有何因果联系?那一日冰海上又发生了什么,为何整个冰面会染了剧毒,至今已经十年过去了,却都无人知晓。

那日之后,关于冰海的传言越来越多,越来越诡异。

这其中,其实也不乏各大家族的故意造谣。谁都想了解真相,却也谁都不希望别人了解到真相。

毕竟,谁都不是傻瓜,都知道掌控了这个秘密,便等同于掌控了重修真气的机会,也掌控了永生之法!

永生。

君九辰一边往密室走去,一边琢磨着“永生”这两个字,嘴角就缓缓勾起了一抹蔑笑。

六年前,他十四岁,他从昏迷中醒来,失去了所有记忆,仅有的是一身重伤。

他养伤,习武,跟着大皇叔隐居了三年。

三年前,他十七岁,离开大皇叔回到晋阳城。

大皇叔交给他的任务便是寻找冰海染毒的秘密,他亦承诺大皇叔,将此事当做此生之重,绝不辜负。

在十年前那场巨变之前,君氏家族是玄空大陆隐世家族之首,受到整片大陆所有家族的敬重,而如今虽占据了玄空的北部,却不过是世俗中的一方割据而已。

大皇叔和父皇都说了,掌控了冰海,方能让君氏家族回到最荣耀的位置。他们都老了,等不到真相大白的一日,重任就落在他肩上。他可以忘记自己过去,却不能失去君氏家族未来。

对此,他一直都是遵从的。

然而,就在他要回晋阳城的前一个月,潜伏在他体内的寒毒爆发了。他承受着难以承受的寒冷,脑海里却闪现了好多好多人影,好多好多东西,他想看清楚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没有跟大皇叔和父皇提及这件事,他可以一辈子为寻找冰海之谜而活着,但是,他不想失去过去的记忆。

那个时候,他都还没有质疑过大皇叔和父皇,直到前不久,他发生父皇瞒着寻找续命丹。他才恍然大悟,父皇对他并没有完全的信任。

或许,所谓的家族重任,不过是父皇和大皇叔追求永生的一己之私罢了。

承诺过的事,他会办到底;失去的记忆,他一定要找回来。他唯一的希望,便是自己体内的寒毒同大皇叔和父皇都无关,否则……

君九辰的思绪戛然而止,每一次想起这些事,他都戛然止于此。

他亲自推开了密室的石门。

密室内,一男一女两个密探正在低语,男的高大,女的高挑,都蒙着蒙面。这二人是兄妹,姓钱嗜财,道上人称钱兄钱妹。

他们一见君九辰进来,便都起身来,作揖行礼。

见君九辰同芒仲一样也带着面具,男密探便问,“不知老板如何称呼?”

买卖情报者,不暴露身份再自然不过了。

然而,君九辰连一个假身份都不给,只朝忙总使了个眼神。

芒仲立马将准备好的金票放在桌上,“二位,见钱报信,废话少说。这是行情价,你们的消息若让我主子满意,再加一倍。”

“爽快!”

女密探立马收了钱,男密探则认真说,“我们找到了一个人,亲眼看到十年前冰海的异变。”

君九辰是意外的,没想到会有见证人,他冷冷问,“人呢?”

密探呵呵笑了笑,“我们兄妹二人知晓便可。”

这话外之意,无疑是证人已经被他们灭口了。

知道的人越少,情报自然就越值钱,这是情报行最残忍的地方,大部分探子都是刽子手。

君九辰不语,芒仲立马就又加了金票。

那个不说话的女密探又收钱,男密探才继续往下说,“此人是个普通百姓,十年前的那日正巧路过冰海岸边。他看到冰海上空出现了凤凰虚影,而后有龙吸水的异象,再之后,冰海海面就突然黑了,生了剧毒。”

君九辰缄默着,芒仲却忍不住出声问说,“还有呢?”

凤凰虚影,龙吸水异象?

这跟冰海染毒一样,都是异象而已。解释不了,就不算是线索呀!

女密探仍不语,轻轻拍着手里的金票。男密探呵呵笑了,“这还不够吗?我兄妹俩寻了五六年,才寻到这条线索。你们就知足吧!”

君九辰打量了他一眼,又朝女密探看了一眼,这才开口,“替我追查凤凰虚影,如何?”

龙吸水的异象,玄空大陆出现过几次,尤其是西北部地区。至于凤凰虚影,龙非夜却是第一次听说。无疑,凤凰虚影才可能是线索。

哪怕是专门吃这碗饭的密探,都追查了数年才查到这么点蛛丝马迹,他手下那些探子怕是寻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了。

这对兄妹,倒是可用之人。

男密探立马询问,“多久?”

君九辰是苛刻的,“半年。”

男密探似乎迟疑了,朝女密探看去,女密探却还在拍着手里的金票,不以为然。男密探又犹豫了下,说道,“二十万金的底金,半年内,若有消息,你再付二十万金。半年内若无消息,底金半数退还。”

这话一出,芒仲就不高兴了。哪有这么做买卖的,稳赚不赔呀!

芒仲正要开口,君九辰却道,“四十万底金,半年内,若有消息,再付四十万。若无消息,四十万底金,如数退还,如何?”

密探兄妹都是见过大钱的人,却都被君九辰的手笔惊着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妹妹,忍不住出声,“成交!立字据!”

立字据的事自是交给芒仲,君九辰没多说,只低声交代芒仲今日之事且瞒着天武皇帝。

君九辰离开了底下密室,回到地面上。

程亦飞他们在搜人,他本该马上离开的,却忍不住驻足,很快就听到隔壁孤飞燕的声音……

第153章 把人送回去

君九辰的隔壁,不仅仅有孤飞燕,还有要搜捕他的程亦飞和君瀚引。

程亦飞和君瀚引亲自去搜了一圈,没搜着人,只能先折回来。

整个庄园都被严严实实包围起来,程亦飞坚信黑衣刺客还藏在庄园里。可那么大庄园,搜起来可不容易,最好的办法。还是智取。要智取,自然是要找最了解刺客的孤飞燕想办法。

孤飞燕连下毒都是胡扯的,还能给他们想什么办法呀!她只能继续胡扯。

君九辰背靠在墙上,认真听着。

原本他还不明白孤飞燕在胡扯些什么,听到程亦飞和君瀚引出声,他才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低着头,整个人变得特别安静,很快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似无奈又似自嘲。他本就是清冷之人,安静下来,哪怕是浅笑也给人疏远之感,仿佛一个人自成一个世界,而拒绝了全世界。

“咿呀……”

门开了,进来的是花庄主。

君九辰只抬眼看了她一眼,仍旧低下头,嘴角的弧度早已收起。

花庄主走近,低声,“殿下,都安排好了,走吧。”

程亦飞是布兵围剿的高手,整个庄园还真是被包围得严严实实。然而,这庄园终究是君九辰的,他要来要走,谁拦得住?

隔壁的说话声,还在继续,君九辰似有些不舍,却仍旧起身,跟着花庄主往外走。

花庄主毕竟是过来人,心下感慨着,殿下待谁都疏远,待那孤药女竟会有不舍,芒仲是说对了,那孤药女一定是能走到殿下心里头去的人。

只是,殿下有意,那小药女却似乎无心呀!这要是让天下人知晓了,还不得都惊掉下巴?

花庄主犹豫了好一番,还是提醒道,“殿下,三月之期快到了,孤药女千万不可留,否则皇上必生猜忌!对咱们,对孤药女皆是危险。”

君九辰不语,低着头默默往前走。

花庄主摸不透他的心思,就怕他会冲动把人留府里。花庄主又劝,“殿下若有意,来日方长。”

这话一出,君九辰就加快了脚步,似乎有些烦躁,又似乎是不自在。

花庄主追上,又要劝,君九辰就先冷冷说,“不必送了,把人看好了,今夜就送回去!”

花庄主戛然止步,愣了。

把人看好了,她绝对办得到。

可是,今夜就把人送回去?这不是为难人吗?

就程大将军和八皇子那架势,没逮到人是不会撤的,孤飞燕再怎么着也得跟着待到明日再回城吧?

再者,都这个时候了,孤飞燕自己也没有要先回去的意思,她一个当庄主的,怎么去说?

花庄主看着自家主子远去的背影,平生第一次有欲哭无泪的感觉。她只能去找芒仲想办法了。芒仲安排那两个密探离开后,得知了此事,也懵了。他连露面都不敢,哪还会有主意?

程亦飞和君瀚引连夜搜捕,孤飞燕跟花庄主讨了房间,休息。

芒仲和花庄主都做好了挨罚的准备,然而,夏小满出现了!

芒仲一看到夏小满,仿佛看到了救星,他正要解释,夏小满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行了,都知道了!人呢?”

其实,夏小满心里头比芒仲和花庄主都着急,不为别的,只因上一回孤飞燕彻夜违归府,他被罚怕了。

于是乎,刚刚要睡的孤飞燕被夏小满强行拉上马车。

当着侍卫的面,花庄主故作客气,问了一句,“满公公,您这样令奴家难办呀!您稍等,奴家这就去把程将军和八皇子找来,您给他们打个招呼。”

夏小满轻咳了几声,回答说,“府上有急事,耽搁不得。”

马车里,被吵醒的孤飞燕正晕沉沉,拉着脸,听了这话,她就醒神。

马车一走,她就连忙问,“夏小满,府上出什么事了?殿下回来了吗?”

夏小满扯不出理由来回答,只能沉默。他心下无比郁闷,他原本想着孤飞燕跟程亦飞出游是好事,哪知道殿下会插一脚呢?

孤飞燕探出脑袋来,又问,“什么急事?你说话呀!”

夏小满完全答不出来,瞪了她一眼,不说话。

孤飞燕没追问,一路担忧到靖王府里,见靖王府里一切安然,她一头雾水,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夏小满做的莫名其妙的事也不少,孤飞燕习惯了。她懒得追问,泡了个澡就去补眠了。

三日之后,程亦飞和君瀚引回城了,一无所获。

程亦飞一回城就来找孤飞燕,一如既往被拒之门外。君瀚引则匆匆进宫去,收拾了一番就去见天武皇帝。

那日在花月山庄受到惊吓的游人本就不少,再加上被劫持的又是孤飞燕,当日回城的人就议论开了。而三日的时间,这件事早就传遍晋阳城,传到宫里头去。

天武皇帝是知晓这件事的,只是,他佯作一无所知。对于八皇子会跟孤飞燕玩一块,他是不高兴的。

他摆上了棋局,招呼君瀚引过去,“来得正巧,陪父皇下一盘。”

“是,父皇!”

君瀚引不傻,一边陪着,一边主动说起了花月山庄的事。当然,他一个字都没提孤飞燕对自己的爱慕。

他叹息道,“儿臣本不想去,奈何程大将军一而再邀请。哎,怪儿臣武艺不精,待不住那刺客。”

天武皇帝专注地看着棋盘,一副不怎么对这件事上心的模样。他琢磨了好一会儿,下了一子,才问,“那刺客能在你跟前劫人,看样子不容小视。

君瀚引点了点头,“儿臣正是此意,就不知道他劫持孤药女作甚?”

天武皇帝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试探道,“呵呵,这个孤药女还真是个事儿精。这几番惹事的,都是她吧?”

君瀚引连忙答道,“儿臣刚回来,有所耳闻,也不了解。就是程亦飞那厮……呵呵,他瞧得上,那此女必是有过人之处。”

天武皇帝对君瀚引这回答颇为满意,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然而,下完了棋,君瀚引却令仆人拿来了枇杷叶。

“父皇,儿臣前阵子一直在外头,连父皇病了都不知晓,未能在父皇跟前尽孝,心下愧疚。前几日听孤药女说父皇近几日又抱恙,就特意令人寻来这枇杷叶……”

君瀚引将孤飞燕说的那一番关于枇杷叶挑选的门道重复了一遍,天武皇帝的脸色分明变了……

(上一章把君九辰打成龙非夜,我一定是想龙大了……)

第154章 质疑,且晾着她

天武皇帝低着头,脸色已经变了,君瀚引却没有发现,详细地将枇杷叶采摘门道讲述得清清楚楚。

若是平常时候,天武皇帝必定是会欣慰八皇子这份用心的。只是,如今他正是多疑之时,他不起疑心都难了。他既担心君瀚引同孤飞燕询问太多,又担心孤飞燕没守好自己的嘴,泄露了机密。

天武皇帝抬起头来,已然藏去不悦之色,他特意拿来枇杷叶瞧了瞧,欣慰地对君瀚引道,“你们兄弟几个,除了靖王,就数你最有心了。”

君瀚引不知深浅,心下窃喜,谦逊道,“儿臣如何能同靖王相提并论,靖王为父皇为太子分忧,才是用心。儿臣贪恋江湖,自知不孝。”

这话若是平常,天武皇帝听了到没觉得什么。毕竟,多年来他自己总拿八皇子跟靖王相比, 而八皇子总是这般谦逊。

可如今,他有疑在心,听了这话,就忽然觉得不中听了。八皇子说靖王“用心”于朝政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有挑拨之意呀!

天武皇帝不动声色,他将枇杷叶交给一旁的宫女,转移了话题,“瀚引,你自幼同程亦飞交好,你比朕了解他,你说说,这小子是真想娶孤药女,还是只是想纳为妾而已?”

这几日的传言里,可有不少说君瀚引跟程亦飞抢女人的。天武皇帝不会轻信,但是也不会完全不信。他这么问,自是试探。

君瀚引颇为担心父皇会将孤飞燕赐给程亦飞,他连忙回答,“孤药女终究是个下人,又曾同祁彧有婚约,老夫人可不喜欢了。依儿臣看,程亦飞怕是一时兴趣玩玩而已。”

听了这话,天武皇帝更不高兴了。他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便让君瀚引退下了。

君瀚引一走,天武皇帝拉下了脸,朝梅公公看去,“瞧瞧!瞧瞧!连老八都不让朕省心了!”

梅公公连忙上前,劝道,“皇上息怒,息怒。八殿下向来懂事,哪次回来不是关心您的身子。满公公都说了,八殿下是程大将军一道邀去的,说是孤药女不赏程大将军的脸,程大将军就邀了八皇子作陪。”

见天武皇帝认真听着,梅公公又道,“皇上,这个孤药女野心大着呢!祁家当初让步要娶,她都不肯。依奴才看,她引诱不了靖王殿下,怕是要借程大将军,攀上八殿下。八殿下必是还不知情。”

天武皇帝听得烦躁,拍了桌子,“哼,无风不起浪,一巴掌能拍得响?他也老大不小了,不识女人心,总知道程亦飞什么心吧!”

听了这话,梅公公才意识到天武皇帝真正恼火的地方。

若是八皇子和孤飞燕单独出行,传出流言蜚语那也自然,可程亦飞在场,都能传出流言蜚语来,这就说明八殿下既没有避嫌,也没有给程亦飞面子呀!

这事,细细琢磨起来,真真不简单。

梅公公连忙道,“皇上英明!英明!要不,奴才这就去传孤药女进宫,让皇上好好问问。”

天武皇帝恨不得把孤飞燕吊起来好好审一审,可是,他终究还是忍了,“那个事儿精,且晾她几日再传来!免得那臭丫头当自己有多重要!”

天武皇帝也怕呀,怕自己太心怯,孤飞燕那胆大包天的臭丫头会得寸进尺。

他认真交代梅公公,“加派人手找药,别就盯神农谷一处。”

天武皇帝觉不甘心将性命全押在孤飞燕手上,他并没有停止寻丹药过。

丹药不同于一般药材,药师之中还有专门的炼丹师,神农谷找不着的,并不说明其他地方就难找。

就这样,天武皇帝迟迟没有找孤飞燕麻烦,倒是关注起君瀚引的动向。

孤飞燕从花月山庄回来,也不主动进宫去,一边留心宫里头的动静,一边耐心地等着天武皇帝传她进宫。当然,她也等着君瀚引再次找上门。

这日午后,她修炼完神识,正想去御药房讨一些药材,还未出门,就收到了神农谷那位美女竞拍官唐静姐姐的来信。

孤飞燕好不意外,拆开一看,只见唐静在信中详细地交代自己如何跟韩三小姐催债的过程。

一个月的时间,她一共催了两次,韩三小姐两次的借口都说自己还未归家,不方便。

孤飞燕看得呵呵直笑,都可以想象到韩三小姐收到唐静的退债信时的表情了。

她喃喃自语,“这位姐姐,靠谱!”

孤飞燕将信收好,连忙进屋屋写回信。她写了对唐静的感谢,也借机让唐静替她去谢谢老执事。

前几日,她就听到消息了,神农谷发了告示,痛斥了百里明川的盗药之举,禁止百里明川踏入神农谷半步,同时要求百里明川赔偿和道歉。

孤飞燕作为被百里明川陷害和劫持者,还是有充分的理由感谢老执事的。

当然,感谢是其次,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同老执事保持联系。三月之期后,她的命运如何,她是没底的。她同老执事保持联系,有了私交,至少日后有机会打探到六丹商陆的事情。

上一回在老执事面前,其实她是有询问那些六丹商陆来历的机会的,只可惜碍着靖王殿下的面,不好试探。

那些六丹商陆来自冰海之南,怎么会落到神农谷手里?把药材带过来的人,是神农谷的人吗?又或者,这药材是机缘巧合到了神农谷手中,老执事并不清楚出它们的来历?

如今,她掌控到的关于冰海之谜的线索,就这么一条了。

她到底是谁?她反反复复梦到的那个小女孩,那些熟悉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人,跟自己有何关系?

冰海灵境又在何处,白衣师父又是谁?

这些秘密,只能在冰海之谜了寻找!

孤飞燕一想起这些事来,脑袋就又控制不住生疼,让她不敢多思索。她甩了甩脑袋,连忙将信写好了,令信差送回去。

信刚送出,夏小满就找过来了。

这几日,夏小满几乎每天都要问孤飞燕一次,把这个刺客劫持后可有怎样怎样怎样?孤飞燕本就不想去想那天发生的事情,被问得特别烦躁。

一见到夏小满,她就开步跑。

夏小满连忙喊住,“你站住!”

孤飞燕还是一直跑,岂料夏小满大声说,“找你有事,八殿下生辰宴,邀你了!”

孤飞燕戛然止步,倒抽了口凉气,非常意外。

八殿下生辰宴,邀请她一个小药女?

天武皇帝没找君瀚引麻烦吗?还是,君瀚引那厮……不怕死呀!

然而,夏小满接下来的话让孤飞燕更加震惊,他怪里怪气地说,“这生辰宴是后宫正主韵贵妃给办的,孤药女……自求多福吧!”

第155章 既来之则淡定

孤飞燕原本只是意外,听到八皇子的生辰宴是韵贵妃操办的,她就惊着了。

她想起了君瀚引比靖王殿下早几个月出生,今年同为二十岁,正是弱冠之年呀!

不止君氏皇族,玄空大陆上各大家族中的嫡庶尊卑都是有严格的区分。

若是嫡出之子,弱冠之礼必是非常隆重,需在宗庙中举行加冠之礼。冠礼由父亲亲自为之主持,而为之加冠者必是身份尊贵,地位不凡的贵宾。礼毕之后,更要大摆宴席,宴请内外诸宾客。

若是庶出之子,待遇就大大不同了。虽然也在宗庙里行弱冠之礼,却是简单的礼,并不隆重,也不会邀请贵客,礼毕之后更不会有什么大宴会。一般都是当日晚上,母亲为之操办一个小宴会以示庆祝。

八皇子是庶子,生母极其卑微又早逝,生辰宴自然得由韵贵妃为之操办。毕竟,皇后已逝,韵贵妃代管六宫多年了,未成年的公主皇子们,都是她管教着的。

孤飞燕认真看了一眼邀请函,只见落款人是八皇子的名字。

她十分狐疑。既然生辰宴是韵贵妃操办的,那么,八皇子要邀请哪些人,韵贵妃自是知晓的。韵贵妃恨她入骨,能允许君瀚引邀请她入宫去当贵宾?这不太对劲呀!这邀请函,未必是君瀚引写的,倒有可能是韵贵妃借君瀚引的名义写的吧?

孤飞燕琢磨来去,心想,这宴会十有八九是鸿门宴,自己不能去!

可是,她若不去,君瀚引会怎么想?她的戏都快唱完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停下。再者,宴会是韵贵妃主持的,她不去赏脸,还不知道韵贵妃会给她安什么罪名呢!

要知道,宫里头的邀请帖说是请帖,实则跟命令无异。若身份没有高设宴者一等,是拒绝不了的。

孤飞燕正思索着,夏小满又怪里怪气起来,“哼,小丫头,咱家就说你好本事!这满城里的奴才,估计就你有福分,能收到宫宴的邀请函。你呀,托的是程大将军的福气,惜福吧!八殿下可是个厉害之人,不是你能惦记到底。小心见不着西瓜,还把芝麻给掉了。”

显然,夏小满也听了那些流言蜚语。

孤飞燕不言不语看了他许久,才道,“嫉妒使人变蠢!”

夏小满恼羞成怒,“你!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孤飞燕才不跟他杠,认真问,“殿下知道了吗?他会去的吧?”

这种宴会,自然是会邀请靖王殿下的。

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靖王殿下身上。到时候,她跟靖王殿下一块去一块回,谁能打她的主意?

孤飞燕犹豫了下,又问,“殿下这些天,是不是都不在府上呀?”

她上一次被劫持,还奢望靖王殿下能挂心挂心她,这一次在花月庄园被劫持,回来之后,她就不敢奢望了。

她也不知道靖王殿下是在府上,还是一直没回来。自从那天在归云亭惹恼了他,她就不敢主动去找他了。

夏小满其实连芒仲的行动都不知道,如何能知晓靖王殿下的行踪。他轻咳了几声,一本正经回答,“孤药女,咱家说过很多次了,殿下的行踪,不是咱们当下人的可以……”

夏小满这话还未说完,孤飞燕就走了。是的,夏小满确实说过很多次了,她都腻味了。

虽然心虚,可事关自己的安危。接下来的几日,孤飞燕都到君九辰寝宫门口去守着,就想知道,他在不在府上,会不会去赴宴。

只可惜,她失望了。

直到生日宴当日旁晚,君九辰都没有出现过。

孤飞燕伤心了,她越发觉得自己跟靖王殿下这个大福星的缘分快结束了。

不过,伤心归伤心,她还是很快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今夜就算是鸿门宴,她孤飞燕也不怕。不管韵贵妃安的什么好心,她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神杀神,遇佛弑佛!

孤飞燕一番精心准备,不是衣裳收拾,也是妆容,而是药丸和毒,还有一把防身的匕首。

她提早了半个时辰出门,既避开了啰啰嗦嗦的夏小满,也避开了要接她的程亦飞。

黄昏过后,月上柳梢头。

皇宫中的太极殿,灯火璀璨,人进人出,热闹非凡。

今日也生辰宴,虽然宴请的人不多,可排场还是不小的。天武皇帝疼爱八皇子,韵贵妃是了解的。无论她心里头怎么看待君瀚引,这台面上的东西是从未亏待过分毫。

孤飞燕踩着时间点过来,她一被太监代入大殿内,就看到宾客们都已经入席,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主座有左右两个位置,韵贵妃居左,八殿下君瀚引居右。韵贵妃下方是各皇子公主,大皇子来了,被贬为庶民的怀宁公主也来了。而君瀚引下方,为首的是程亦飞,程亦飞之后才是一些贵族子弟,世家之后。

孤飞燕看着大皇子和怀宁公主,越发肯定邀她来的是韵贵妃。

“靖王府,孤药女到!”

太监一通报,原本谈笑着的众人便突然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回头看过来,极大部分人都是错愕的,明显没想到孤飞燕会被邀来!至于怀宁公主那眼神儿,已经不是歹毒可以形容的了,简直就像是刀刃儿,能杀人。

孤飞燕将众人的眼神都看在眼中。她尴尬,不紧张,更不害怕,既来之则淡定!

她特意取出邀请函来,交给通报的太监,而后才面带微笑,落落大方地大步走进去。

一室寂静,所有人都注视着她,她挺直了腰杆,步姿优雅,一步步走到主座之前,不卑不亢地福身,“药女孤飞燕拜见贵妃娘娘。”

韵贵妃眼底闪过一抹恨意,风韵犹存的脸上很快就绽放出笑意来。她假装没见过孤飞燕,笑着问,“原来,你就是孤药女呀!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孤飞燕要邀来本就不怎么高兴,听了这话,她就更不爽了。

她是来参加君瀚引的生日宴的,并不是专程来拜见她的,她要好好瞧瞧她是几个意思呀?

孤飞燕抬起头来,笑道,“贵妃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奴婢在御书房里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忘了吧?”

第156章 喝,不醉不归

韵贵妃显然没有想到孤飞燕会这么回她的话,她那表情分明是错愕的。

而在场众人也都意外,包括君瀚引,就独独程亦飞嘴角勾着不羁的笑,很高兴。

孤飞燕的嘴角也是勾着的,一脸无害。

她不知道韵贵妃想耍什么阴招,但是,在台面上的刁难,她绝对是不吃亏的,来一个还她一个。

韵贵妃错愕跪错愕,很快就缓过神来。她没让孤飞燕平身,而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故作思索,不出声。

孤飞燕就又道,“贵妃娘娘,您好好想想,那天晚上您还给皇上送了一杯当归茶。”

这下,韵贵妃不仅是错愕,而是惊恐了。

她并不知晓皇上病情的真相,生怕孤飞燕将那天晚上她害皇上吐血的事情捅出来,损了自己的颜面,落入笑话。

她不再刁难了,急急说,“本宫想起来了,孤药女平身吧”

“谢谢贵妃娘娘!”

孤飞燕开心地平身,这才同君瀚引福身,道贺,送上礼物。

当着众人面,君瀚引那叫一个高冷清高,只点了点头,道,“平身,入席吧。”

他说要跟程亦飞抢女人,那是私下的事。他在父皇那都扯谎了,最近这些流言蜚语,他也是不认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韵贵妃会替她邀孤飞燕,而且是先送了邀请函,再告知他。说什么要帮忙撮合孤飞燕和他的铁哥们。

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当着程亦飞的面,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孤飞燕了!

他若撮合,一来伤了孤飞燕的心,二来引起程亦飞的狐疑;他若不撮合,又让在场众人怎么看?事情若传到父皇耳朵里去,父皇又会怎么看他。

这进退两难,真真是该死!

君瀚引转头朝韵贵妃看去,眼底忍不住闪过了一抹恨意。

孤飞燕一边琢磨着君瀚引的立场,一边转身要往后头走。这时候,程亦飞却出声了,“小药女,过来,本将军这儿给你留位置了。”

孤飞燕心下暗怼,这家伙,安安静静看戏不挺好的吗?凑什么热闹呀?

她原本不打算理睬的,可是,转念一想,立马就乐了。

她答道,“奴婢不过是个药女,能得八皇子邀请,已是三生有幸,又如何敢放肆,同程大将军同坐。”

她说着,特意转身朝君瀚引福身,“八殿下,程大将军这是折煞了奴婢,您也不拦拦。”

这话一出,全场便安静了下来,就连韵贵妃也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要知道,虽然众人都听说了八皇子要跟程亦飞抢女人的流言,但是,都是不怎么相信的。今日见孤飞燕来,众人也当是八皇子为了帮程亦飞才邀孤飞燕的。

可如今见孤飞燕会这么对八皇子说话,大家便都意识到事情可能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子了!

此时此刻,君瀚引的后背冷汗直流,他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孤飞燕等着,心下窃笑。韵贵妃想刁难她,倒是给了她机会揭君瀚引虚伪的面具。她倒要看看,君瀚引在众人面前,和程亦飞面前,会如何表现!

程亦飞全然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关系,他以为邀孤飞燕的是君瀚引,并不知道是韵贵妃。

此时,他也看着君瀚引,等他说话。他心里头还在抱怨,八殿下既然都邀了人,也不给安排个前面点的位置。小药女要是坐到后面去,多没意思呀!

就这样,偌大的太极殿,陷入了一片寂静。

君瀚引终究还是见过风浪的,他慌虽慌,却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他什么都不解释,训斥起一旁的太监,“怎么办事的!还速速给孤药女加座!”

这话,巧了。

不表态度,只让加座。至于加在哪里,就得由太监去琢磨了。而太监最后把位置加在何处,又不能完全代表他的意思。

孤飞燕虽然很鄙视君瀚引,却也在心里头赞了他一把。

宫里的太监,都是成精人,就算捉摸不透主子的意思,也不会把事情办得太糟糕。座椅很快就被送上来,就加在程亦飞和君瀚引中间的空位上。

这个安排,程亦飞还是颇为满意的,而君瀚引心里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孤飞燕不再刁难君瀚引,她福身谢恩,立马就入座。

虽然没把君瀚引逼出原形来,至少,今日君瀚引模糊不清的态度,足以令在场众人起疑心了。

她就不相信,这事传到天武皇帝那去,天武皇帝还坐得住!

韵贵妃瞧了瞧君瀚引,又瞧了瞧程亦飞,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她也没有多想。

她今日什么都不管,她今日的目标是孤飞燕!

她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宫女们便鱼贯而出,送上佳肴美酒。

君瀚引在人前本就话少,加上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更是不想说话了。他主动去敬了几位皇兄的酒后,就不动了。

程亦飞却像个没心没肺的人,特别高兴,上去敬了君瀚引好几杯,最后索性不用杯子,整坛酒拿起来干!

“好!程大将军果然是条汉子!”

“来,程大将军,在下陪你!”

“呵呵,本皇子也来!”

……

很快,几位皇子和世家子弟们就跟程亦飞喝开了,君瀚引虽然话不多,却也奉陪到底。

孤飞燕想提醒程亦飞悠着点,顾着胃,可最后还是没作声。她着实明白不了程亦飞这个人,好兄弟跟他争女人,他还能跟好兄弟那么开心喝酒,这家伙到底是肆意豁达,还是缺根筋呀!

这边一群人正闹着,另一边,大皇子和怀宁公主却都很低调。

怀宁公主一直埋头在吃菜。而大皇子对于别人敬来的酒,大多是拒绝的,似乎不怎么想喝。而韵贵妃压根滴酒不沾,正慢条斯理用膳。

不对劲呀!

孤飞燕一直留心着他们,她正纳闷着,一个世家公子突然将一坛酒放到她面前来,随即将程亦飞拉过来,醉醺醺地说,“程大将军,听说要嫁入你们程家,首先酒量得好!呵呵,今儿个咱们就先试试孤药女的酒量!”

这什么跟什么呀!

孤飞燕立马起身,同他们拉开距离。她不讨厌喝醉的人,但是,特别讨厌醉了酒品不好的人!

哪知道,程亦飞已经醉了,他朝她递来酒坛子,“喝,不醉不归!”

第157章 歹毒,酒要人命

男人喝酒,找女人什么茬呀!

要不要脸?算不算男人啊?

孤飞燕已经够鄙视那个世家公子了,见程亦飞递酒坛子给她,她就恼了。

她正要开口,然而,程亦飞却忽然将她拽过去,看似抱她,实则在她耳畔低声,“你喝几口意思意思,我就装醉拉你回去。韵贵妃攒的局,咱们不玩。”

孤飞燕这才发现程亦飞还是有点脑子的,一开始就那么痛快地喝,原来是为了装醉。

她立马将程亦飞推开,自己倒了三杯酒,道,“程大将军,奴婢不敢高攀,没进程家之门的心思,奴婢的酒量也不好,配不上程大将军。奴婢只能喝三杯,先干为敬,你随意。”

程亦飞看着孤飞燕一杯酒一杯酒认真喝的样子,心头堵堵的。

这个女人就连做戏,也要这么跟他划清界限吗?

当初他那么君子地发公告澄清他跟她之间的事,而后告白,其实真正的目的是在试探靖王殿下。靖王殿下迟迟没有澄清,他都死心了。后来,她被百里明川劫持,他都急疯了,一审出百里明川的藏身之地,他疯了一样要去找。可是靖王殿下却下令不许,非得他先勘探好地形,设好埋伏。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芒仲给带的死命令是,“区区一个药女的命不足惜,抓住百里明川才是关键,若未埋伏好,绝不打草惊蛇!”

那个时候起,他就知道孤飞燕入了靖王殿下的眼,却没有进他的心。所以,人救回后,他也没顾忌了,三天两头去靖王府找人。

其实他现在特别后悔,早知靖王殿下无意,他就不发那公告了,就顺势去求皇上赐婚了!

程亦飞正走神着,孤飞燕已经喝完了三杯酒。她特意用力掷下酒杯,提醒道,“程大将军,奴婢先干为敬了,您随意吧。”

程亦飞这才缓过神来,故意打了个酒嗝,笑得醉熏熏的,“三杯就不喝了呀?呵呵,这酒量果然配不上本将军……”

他说着,酿跄走近,又道,“不过,就算你不会喝酒,本将军也喜欢你!娶定你了!”

就算做戏,他也要当众再说一次喜欢她。

程亦飞这话刚说完,周遭几个世家子弟就都走过来,纷纷要跟孤飞燕喝酒。

“孤药女,来,你三杯,我一坛,不欺负你!”

“早就听程大将军说孤药女是女中豪杰了,你别谦虚了。要不这样,你一坛,我坛,如何?”

“孤药女,今日你跟程大将军一样,都是八殿下的贵宾,来来来,你得先敬八殿下三杯!”

……

听着这一句句不要脸的话,孤飞燕恨不得甩巴掌过去。她一边后退,一边琢磨,难不成这就是韵贵妃给她下的套?安排一帮纨绔子弟来逼她喝酒?逼她喝酒?

这手段未免太低级了一些?

她要真喝醉了,真怎么着了,韵贵妃就不怕落人口实?不怕靖王殿下追究?她好歹也还是靖王府的人呀!

孤飞燕朝韵贵妃他们瞥去,只见韵贵妃正跟几位公主说笑,怀宁公主则和大皇子在闲聊,他们似乎不怎么关注这边。

孤飞燕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退到程亦飞身旁,程亦飞就顺势拉住她,摔了酒坛子,开始冲那些世家子弟耍起了酒疯。

“都干嘛呢?干嘛呢?”

“本将军告诉你们,试她酒量也是本将军试的!不关你们的事,滚滚滚!”

“不喝了!孤药女,走!跟本将军回去!给本将军抓一贴药暖暖胃!”

孤飞燕故作挣扎,程亦飞不放手,转身就要走。

这时候,几个皇子却围了过来,他们都醉醺醺的。

“程大将军,不许走!”

“本皇子告诉你,今儿个谁都休想清醒地走回去!不醉……不归,哈哈哈!”

“程大将军,你莫不是心疼这丫头了!呵呵,你不让她喝,那你接着喝呀!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来来来,好歹先替她敬咱们兄弟几个,每人三杯!”

“药怎么能暖胃呢,酒才能暖胃呢!别走……不能走……”

……

众人说着,全都拿了酒坛子过来,将程亦飞和孤飞燕包围起来。

孤飞燕不认识这些皇子,但是她非常肯定这些皇子都是韵贵妃的人,他们装醉!

天武皇帝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妻妾嫔妃成群,生了好些儿子,不少都是奴婢宫女所出,可都是韵贵妃掌控着的。

韵贵妃这是要逼她呢,还是逼程亦飞呢?孤飞燕朝君瀚引瞥了一眼,只见没人逼君瀚引,君瀚引居然在自斟自饮,一边喝,一边看着他们笑。

不得不说,就君瀚引进退两难的处境,他喝醉了,不省人事,不必表态,是最聪明的选择!

什么铁哥们,狗屎!

孤飞燕在心下怒骂,而皇子们越逼越近,程亦飞终于忍不住了,接过来一坛酒来,狠狠将酒坛子砸在了一个皇子脚下。

“嘭!”

一声巨响,闹哄哄的大殿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程亦飞醉熏熏的脸上,露出怒意,大声吼,“滚开!”

一时间,皇子们都没敢动了。

孤飞燕并不意外,程亦飞一直都是桀骜不驯的主儿,别说这些不得宠的皇子,就是得宠的皇子,惹急了他,他也敢教训。真闹到皇上那去,他还总是有道理的,皇上暂时收不了兵权,也不能为这种小事,真怎么着了他。

就这样,在寂静中,孤飞燕跟着程亦飞大步往门外走。

可是,两人已经快到门口了,一直没做声的大皇子却呵呵轻笑起来,对众人道,“想当年程老将军的酒量,那才叫厉害!如今他这儿子,呵呵,连替女人喝几杯酒都不敢,孬了!”

这话一出,程亦飞戛然止步。

孤飞燕低声,“他故意的!”

程亦飞当然也知道,他握了握拳头,继续走,可是,怀宁公主却笑呵呵道,“哥,我听彧哥哥说,程老大将军当年的酒量其实一般般,都是吹牛吹出来的。”

别说程亦飞了,就孤飞燕听了这话,拳头也都握了起来。

死者为大,且程大将军为天炎建国立下了那么多汗马功劳,怀宁公主一个踩在将士尸骸上坐享荣华富贵的公主,怎么能说出这种侮辱人的话来?

程大将军怎么死的,怀宁公主这个祁家的儿媳妇不清楚吗?

程亦飞放了孤飞燕,转身看去,冷冷道,“让小药女回去,本将军跟你们喝,今日没把你们一个个全喝趴下,本将军一步也不会踏出太极殿。大殿下,你先来!”

大皇子仍旧笑着,“程大将军,这样就对了嘛!来人,送孤药女出宫!”

这话一出,孤飞燕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韵贵妃他们想干什么了!他们不是要逼她,而是要逼程亦飞替她喝酒!

他们明知道程亦飞的胃不好,这架势分明是要程亦飞喝死在这太极殿里呀!而程亦飞喝死了,红颜祸水的骂名她来背!

好歹毒呀!

第158章 全给我站出来

明知道是激将法,程亦飞还是豁出去了!

父亲的死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永远的恨,今日就算死在这太极殿里,他也不容许任何侮辱父亲!

他一把将孤飞燕推出大殿之外,随后一步步朝大皇子走去,提来两坛子酒就掷在大皇子桌上!

“大殿下,请吧!”

大皇子嘴角泛起一抹弧度,不语。很快,一个世家子弟就走了过来挡在大皇子面前,道,“程大将军,在下先来吧!”

程亦飞二话不说,拎起酒坛子来,仰头就大口大口喝!一坛子酒很快就喝光了,被狠狠砸在一旁。程亦飞面不改色,继续。

孤飞燕站在门口看着,迟迟没走。她小脸阴沉,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小药鼎,似乎在取药。

反倒是几个公主和世家子弟都陆陆续续地同韵贵妃告退,从她身旁匆匆而走。他们是八皇子自己邀来的,并非韵贵妃的人。只是,在这种形势下,他们也不知道该帮哪一边,只能离开自保。至于君瀚引,他早就把自己喝趴下了,避免了进退两难的尴尬。

几坛酒之后,那个世家子弟就不行了,趴在一旁,起都起不来。

程亦飞的脸不红,却十分苍白。他歇口气都没有,立马又提两坛子酒,重重掷在桌子上,固执得像个孩子,要大皇子跟他喝。

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齿,“该你了,大皇子!”

大皇子根本没有喝的打算,他还是不做声。一旁立马就又有人过来帮他挡。这一回,来的是一个同程亦飞年级相仿的皇子。

他轻蔑而笑,“程大将军,本皇子来请教请教!你若喝不过我,没资格跟我皇兄喝!”

程亦飞不说话,提起酒坛子猛地就朝他甩去,程亦飞没放手,那皇子吓得抱头躲开。

程亦飞冷冷一笑,仰起头来,要继续!

这时候,孤飞燕大步走进来,冷冷道,“程大将军,且慢!”

大家都在围观斗酒,并没有注意到孤飞燕没走,而程亦飞显然也没注意到。而韵贵妃和怀宁公主是一直盯着她的。

她们也不怕孤飞燕来,今日这算计,不管孤飞燕是留,还是走,结果是一样的!孤飞燕不走,喝醉了更好!

程亦飞其实都有些站不稳了,全凭一股倔强劲撑着。他瞪着孤飞燕,凶巴巴训斥,“小药女,你回去,少在这碍手碍脚的!”

孤飞燕走到她面前,表情冷肃,冲他勾了勾手指,以示他低头。

程亦飞更凶了,“滚回去!”

然而,孤飞燕比他还要凶一倍,“过来!快点!”

别说程亦飞,就是周遭众人都被孤飞燕的气势震慑住,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程亦飞乖乖地俯身,岂料,孤飞燕竟冷不丁捏住他的下巴,逼他开口,瞬间就喂了一颗药丸进入。

这手法,专业老练,令人猝不及防,程亦飞只能把药丸吞下去。

这下,大家才都明白孤飞燕是做什么!

怀宁公主立马就坐不住了,起身直指孤飞燕,“孤飞燕,你喂他的是解酒药吧?你不要脸!”

孤飞燕冷眼看去,缓缓眯起了眼睛。

她先前怀宁公主面前无法以下犯上,吃不少亏!今日,她并不介意趁着这个机会,当面跟怀宁讨回来!

要知道,如今怀宁不过是个平民,就算嫁入将军府,也没有被加封,身份顶多是个民妇,比起那些诰命夫人还不如。

跟她耍公主脾气,没门了!

她今日不仅仅要为自己报仇,还要帮程亦飞出口恶气!这一回,她不把怀宁公主和韵贵妃收拾得服服帖帖,她“孤飞燕”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孤飞燕一脸轻蔑地回敬,“论不要脸,你应该更胜于我吧?”

怀宁公主自小到大,何曾被人这么直接地骂过?她恼了,“孤飞燕,你敢骂本公主,你……”

“我骂你怎么了?”

孤飞燕怼起人来,那是会要人命,她说,“你跟我未婚夫偷情,要脸吗?你栽赃陷害我,要脸吗?你明明都不是公主,还囔囔着自称本公主,要脸吗?我劝你,少出门,多在家里头待着,照顾照顾好你大姑姐,给自己赎罪吧!”

“你,你放肆!你,你……”

怀宁公主气得哆嗦,却怎么都找不到话来反驳孤飞燕,最后,她一跺脚,怒声,“来人!来人……”

孤飞燕不拦着,她不怕怀宁公主闹,巴不得怀宁公主把事情闹大了,搅了这酒局!

她双臂环抱,朝韵贵妃看去,眉头轻挑,老神在在!

韵贵妃在御书房里并没有看清楚孤飞燕,此时,是第一次同孤飞燕直面对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孤飞燕那淡定孤冷的眉宇,她堂堂一个六宫之主竟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仿佛她是平民,而孤飞燕才是尊贵的皇族。

怎么这样?

韵贵妃无暇多想,她立马让闻声而来的侍卫全都出去,将大门关上。

她好不容易攒了这么个可以一箭双雕的酒局,既可以收拾孤飞燕,又可以谋害程亦飞讨好祁家。她绝对不会让孤飞燕坏了这个局!

她厉呵,“怀宁,你坐下。喝酒是男人的事,女人少插嘴。”

怀宁憋屈不已,却不敢违逆。大皇子早就明白韵贵妃的意思,他冷笑道,“程亦飞,算了吧!喝不起就别逞能,吃解酒药,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不会是你爹教你的吧?”

程亦飞也当刚刚吃下的是解酒药了,他一脸醉态,朝孤飞燕瞪来,又恼火又无奈,“你,你……你回去!”

孤飞燕张开手来,手心里还有四五颗一模一样的药丸。

她认真说,“程大将军,这不是什么解酒药,这是你要的养胃药。还有,我不需要你替我喝酒!你干嘛跟我抢酒喝?”

孤飞燕说着,将药丸朝众人递去,“诸位,酒喝多了伤胃。这可是护胃的奇药,千金难得,数量有限,有人要吗?”

众人无法确定孤飞燕所言是真是假,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

其实,解酒药孤飞燕是不屑用的,这药丸真是护胃的药。她若不是为了炼这药,也不会在外头站那么久了。她就怕程亦飞撑不住会呕血呀!

见众人不语,孤飞燕将药丸全塞程亦飞手里。程亦飞要开口,她却朝他使了个眼色,程亦飞便会意沉默了。

她转身过来,锊起双袖,撩起裙角,一脚踩在椅子上,或活脱脱一副女土匪模样。她冷眼将众人一一扫过,大声道,“刚刚要跟本姑娘喝酒的,全给我站出来!”

第159章 男儿都不如她洒脱

孤飞燕的话一说完,整个太极殿就安静了下来。

但是,不过须臾,几乎是哄堂大笑!除了程亦飞,就只有藏身在窗外的君九辰没有笑了。他一身玄衣,脸上仍旧戴这银白假面。他刚刚抵达就撞见了孤飞燕这幅女土匪的模样。

也不知道面具之下,他的表情是怎样的。只见他那双幽冷的黑眸,阴冷得无比骇人!

他分明是在忍!

而大殿内,笑声迟迟没有停下。

“孤飞燕,你才喝了三杯酒就醉成这样了?”

“哈哈哈,笑话!天大的笑话啊!”

“哎呦,真可怕,吓死本公子了!”

……

别说这帮人了,就是程亦飞都非常意外。孤飞燕刚刚朝他使眼色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丫头有什么好办法呢!他完全没想到孤飞燕会说出这种大话来!

这丫头,不要命了吗?

他喝下去的酒已经开始在发作了,他其实是硬撑着的。这丫头若是喝醉了,岂不危险?

程亦飞不放心,拉住孤飞燕,“小药女,乖,别闹。我可以……”

孤飞燕打断了,“连我一个姑娘家都喝不过的人,没资格同程大将军较量,更没资格非议程老将军的酒量!”

她说着,将程亦飞推到一旁坐下,使了个让他安心的眼神,道,“程大将军,你且好好瞧瞧,这大殿里谁的酒量最好!”

不得不说,孤飞燕这话,直接化解了大皇子的激将,给足了程亦飞面子和台阶下。程亦飞既感激又不安,却劝不了她。

而一旁的皇子和世家子弟们,依旧的哈哈嘲笑。韵贵妃和大皇子则不然,母子俩相互交换着眼神,皆是冷笑。

其实,他们在攒这个局的时候就做了两手准备。一个是让孤飞燕离开,把程亦飞灌醉,就算不要他的命,也要他半条命;二则是把孤飞燕一道也灌醉了,既要程亦飞的命,也要毁了孤飞燕。

他们万万没想到孤飞燕天堂有路不走,偏偏闯入地狱,敢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挑衅一屋子的男人。

今晚上的好戏,真真出乎他们的意料呀!

韵贵妃一个眼色,几位皇子和世家弟子便都会意了。一个中年男子迫不及待站出来,笑中流露出几分淫意。

只是,孤飞燕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孤飞燕朝坐在一旁的怀宁公主指去,道,“刚刚是你说程老将军的酒量就吹牛吹出来的,是吗?”

怀宁公主一直被韵贵妃压着,正憋屈着。听了孤飞燕这话,她就迫不及待站起来,“正是,你想怎么样?”

孤飞燕走近,一字一字道,“想你把这句话吞回去!”

怀宁公主呵呵大笑,“刚刚口气那么大,呵呵,原来是雷声大雨点小呀!你不就是冲着本公主来的吗?本公主给你机会!”

别的公主或许酒量差,她可不一样,她跟祁馥芳经常相邀去喝酒玩乐,酒量好得很!孤飞燕自然想找死,她就亲自送她上路!

怀宁公主亲自拿来三个酒杯,全都倒满,大方地说,“孤飞燕,你刚刚喝了三杯,本公主不占你便宜,这三杯,先干为敬!”

她并没有马上喝,而是将三杯酒倒在一个小瓷碗里,然后一口气喝光,还特意给孤飞燕看了碗底。

周遭众人都颇为意外,没想到怀宁公主一个女人家会这么豪爽。要知道,一般会喝酒的女子,顶多就是一口气喝掉一杯。

孤飞燕瞥了一眼,心下冷笑。怀宁公主这哪是不占她便宜呀,这分明就是在显摆示威!

怀宁公主对自己很满意,道,“孤飞燕,用杯子,还是碗,你来选吧!免得说本公主欺负你!你刚刚的口气那么大,应该会选碗吧?”

其实,孤飞燕若真选碗,怀宁公主是撑不住的。她酒量虽好,但是,也就偶尔一两次可以一口气不停喝那么多。她料定了孤飞燕不敢选碗,故意显摆的。

周遭众人都期待不已,就等着孤飞燕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然而,孤飞燕却拿起瓷碗,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似乎很有兴趣,想选碗。

这下,众人都意外了,都不敢相信。

岂料,孤飞燕的手忽然一松,将碗给砸了,随手拎来一坛子酒掷在怀宁公主面前,笑得更加玩味,“我选整坛酒,会不会太欺负你呀?”

这话一出,全场就陷入了一片寂静,怀宁公主懵了,“你,你……你少说大话,有本事的话……”

怀宁公主都还未说完,孤飞燕就直接拎起酒坛子,仰头大口大口地喝。

众人惊住了,全盯着孤飞燕看,一时间都移不开眼。只觉得这个瘦小的黄毛丫头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洒脱不羁,肆意快意,就是男儿都比不上!

程亦飞也看着,他的酒劲已经都上来了,他恍惚之间看到孤飞燕这仰头痛饮的身姿,竟然一下子就又精神了起来。他笑了,呵呵笑了起来,笑得好傻好傻。他就知道,自己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就是这样子的!

而窗外的君九辰,分明也被孤飞燕惊艳到了。他似乎都忘了愤怒,他盯着她,眸光深深,竟都有些痴了!他见过她犯花痴的样子,见过她萌蠢犯傻的样子,见过她恼怒狰狞的鬼脸,见过她毕恭毕敬的乖顺样子,见过她霸气强硬的样子,还从未见过她如此肆意潇洒的样子。他忍不住想,这个女人还有什么样子是自己还没见过的呢?

一坛子酒,要一口气不停喝到底,对于酒量一般的男人来说都是有点难度的,然而,孤飞燕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在鸦雀无声之中,大口大口喝得干干净净。

“嘭!”

她将酒坛子砸地上,坛子碎了,不见剩酒。

此时,众人都还没缓过神来,尤其是怀宁公主。孤飞燕脚步沉稳,拎来一坛子酒掷在怀宁公主面前,笑道,“祁少夫人,到你了!”

怀宁公主缓过神来,立马又懵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故意挑衅,“看样子,你是办不到了。本姑娘向来不接受别人认输,但是,你若跟程大将军道个歉,本姑娘就考虑考虑让你认输!”

这话直接激怒了怀宁公主,怀宁公主豁了出去,双手抱起酒坛子,开始喝。只是,没喝多少,她就撑不住了,放下了酒坛子。

孤飞燕不说话,就呵呵大笑。

怀宁公主气急败坏,继续抱起来,大口喝。大皇子和韵贵妃既拉不下脸来拦,也拦不住。

大皇子低声,“母妃,怎么办?”

第160章 母妃会收拾她的

韵贵妃看着怀宁公主,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没有阻拦。

“且让怀宁吃个亏。本宫就不相信孤飞燕能喝过你们几个大男人!”

她一边低声,一边朝已经烂醉的八皇子君瀚引看去,眼底尽是歹毒算计。

孤飞燕一边看着怀宁公主,一边留心着韵贵妃母子。这对母子心里头那些阴险的手段,她看得透透的。

螳螂捕蝉麻雀在后,他们以为她是被捕的蝉,其实,她是在后捕螳螂的麻雀!她说过,这一回要收拾到他们服帖,就一定会办到!

怀宁公主非常勉强地喝完一坛酒,酒坛子刚放下就开始恶心作呕。干呕了几声,没吐出什么来,很快就眼睛一闭,昏死了过去。

孤飞燕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她双臂环抱,往桌上一坐,挑眉朝一旁围观的几个大男人看去,道,“不用看了,谁先来!”

即便见识了孤飞燕的豪爽,众人也只是欣赏,并不害怕。他们见识过最会喝酒的女人,酒量也不超过三坛。他。

他们都兴奋着,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么豪爽的女人喝醉了会是什么模样。

“来,本公子先来!”

一个世家子弟最先站出来,拿来一个大碗,虚伪地说,“孤药女,你都喝了一坛酒了,本公子就让一让你,免得有人说本公子欺负女人。这样,你一碗,本公子一坛。”

欺负?

刚刚那么刁难逼迫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是欺负?

这帮人男人本就渣,喝了酒更是原形毕露!

孤飞燕客气地笑了,“这样,我怎么好意思呢?”

“那好,你一坛,我一坛!”

男子立马改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周遭众人知他是耍孤飞燕,也都跟着笑起来。

孤飞燕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她故意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你一个大男人的,怎么这样?咱们能不能换个喝法?”

听了这话,众人便越发肯定孤飞燕喝不了多少了。韵贵妃嘴角勾起了不屑的弧度,她倒要看看,孤飞燕怎么脱身。

男子笑呵呵问,“当然可以。只是,单我一个人答应可不成,得大伙都答应。你想怎么喝,说来听听。”

孤飞燕不急着回答,而是将大殿里所有的酒都找过来,一坛坛在长桌上一字摆开,摆了长长的好几列,每列都有十多坛,每一坛都打开。

她这才不再客气地对男子说,“你一个大男人,这样慢慢喝有意思吗?就这些酒,咱们比一比,谁先停下。先停者,输!”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就都傻眼了。

大家都以为孤飞燕不想整坛酒喝,哪知道,她非但要整坛酒喝,还要一口气喝那么多!

即便是酒量好的男人,看到这么多酒也都会怯步呀!她一个女人家,开玩笑的吧?吓唬人的吧?

君九辰和程亦飞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担忧。君九辰面具下的眉头,已然蹙起,而都已经要闭上眼睛的程亦飞,硬是狠狠咬了自己一口,让自己继续撑着。

见众人不语,孤飞燕才嘴角泛起一抹讥讽,挑衅道,“他若不行了,你们自觉来接上。有玩不起的,现在就出去!”

这话,直接把众人给惹恼了,那位男子最恼火。

“不行?臭丫头,虚张声势,你真当本公子怕你不成?来,喝!”

他先捧着酒坛,仰头大口喝。孤飞燕立马也抱着酒坛子跟上,痛痛快快豪饮。

第一坛。

男人的速度不慢,孤飞燕的速度竟更快,男子见状,立马也跟着快了起来。

第二坛,第三坛,第四坛……

周遭众人看着孤飞燕,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就连韵贵妃和大皇子都惊愕住,万万没想到孤飞燕的酒量会这么好!

忽然,“嘭”得一声,男子砸了酒坛子,酒水撒了一身,气喘吁吁。他一时间都站不稳,跌坐在地上。他输了。

孤飞燕这才松了一口气,看都没多看他一眼,而是转头朝众人看去,道,“第二个!”

虽然,大家是震惊的,但依旧有人毫不犹豫就走过去。

一个人酒量再好,如何能以一敌多?

大伙虽然都已经喝了不少了,但是,算起了,孤飞燕喝的更多。再这么下去,孤飞燕是要吃大亏的!

然而,第二个上来斗酒的人,仍旧被孤飞燕给斗输了。这下,众人更惊诧了,但很快就有第三个接上,“呵呵,别停,继续!”

第三个,不过两坛酒就给倒了,孤飞燕跟没事的人一样,呵呵大笑,“还有谁?”

第四个人依旧毫不犹豫上去,就不相信孤飞燕还能撑下去!

可是,孤飞燕就是撑住了。

第四个人,第五个人,第六个人都一一倒下了,只剩下大皇子。

韵贵妃和大皇子看着孤飞燕依旧挺直的背影,早已双双目瞪口呆,呆若木鸡!他们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孤飞燕。

窗外,君九辰的位置,正好看到孤飞燕的正面,他非常清楚地看到她脸色的醉意。他震惊之余,眼底更多的是不悦。显然,他并不喜欢她喝这么多酒。

然而,趴着的程亦飞却又一次傻笑起来,笑着笑着,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他的手臂上的咬痕血淋淋的,怵目惊心。

寂静中,孤飞燕突然打了个酒嗝。她停了片刻,才转身朝大皇子看过来。

大皇子竟然控制不住地畏惧了,他的酒量,其实是皇子里最差的一个,不超过三坛。酒桌上,他大多是虚张声势,令人替喝。

孤飞燕看似醉意懵懂,其实是故意激将,“大殿下,你是继续,还是出去呀?”

见孤飞燕的醉态,又见一旁被她砸碎的一堆酒坛子,大皇子估计着她应该没法再喝下三坛了。

他大步走过去,抱起酒坛子,“哼,废话少说,继续!”

孤飞燕也不废话,继续拎起酒坛子大口喝。

一坛。

两坛。

三坛。

大皇子撑不住,双手按在桌上。韵贵妃心疼,刚想出声,却见孤飞燕也撑不住了,她就又继续沉默。

然而,孤飞燕是装的,她故意双手也撑在桌上,一副站不稳的样子,冲大皇子呵呵笑,“你,跟我都……呵呵,都输了。重新来一次,敢不敢?”

“来!”

大皇子硬撑着,他醉不要紧,只要孤飞燕跟着醉倒就好。

她醉倒了,母妃会好好收拾她的!

第161章 怒,去你娘的

大皇子爽快地抱起了第四坛酒,但是,都还没喝上一口,他就突然往前倾倒,摔在桌上,把酒坛子就给砸了。

他想爬起来,可使了几次劲都起不来,可谓是烂醉如泥!他看着孤飞燕,看着看着就合了眼,不省人事。

孤飞燕一脸酩酊,呵呵大笑起来,“你,你……你输了!呵呵,你输……”

她故作无力,跌坐在椅子上,朝韵贵妃直指去,“还有你……你过来,你要喝……你要喝多少。”

韵贵妃的脸拉得比马还长,眸光阴冷地盯着她看,不说话。

孤飞燕面色粉红,笑意迷离,她起身来,似要朝韵贵妃走过去,可是,刚站站稳就又跌坐下去。她径自笑着笑着,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动了。

韵贵妃是谨慎了,她并么有马上起身,而是坐着,盯了孤飞燕好一会儿,才起身,一步一步朝孤飞燕走过来。

她捏着孤飞燕的下巴,打量了一番才放下,冷冷道,“地狱无门她偏闯,呵呵,现在就成全她!”

一旁的老嬷嬷立马明白韵贵妃的意思。老嬷嬷将孤飞燕拽到地上,让她平躺,解开了她外衣衣襟所有的扣子,还拉开了她的腰带。

他们这是何用意,可想而知了。

周遭那么多男人,孤飞燕一个女人,烂醉如泥,衣衫不整在这里躺着,若是有人看见了,会如何想?

一女多男,何等荒。淫,那简直令人不敢想象啊!

老嬷嬷犹豫了下,索性将孤飞燕的外衣脱下来,把底衣的领口解开。脱落至肩下。

“贵妃娘娘,您瞧瞧。”

韵贵妃瞥了一眼,并不满意,“再脱!”

老嬷嬷继续,将孤飞燕底衣全敞开,露出最里头的亵衣。

这下,韵贵妃才满意,“行了,就让她这么躺着吧。把附近这几个,衣裳都解了!”

老嬷嬷立马照做,将醉倒在周遭的世家子弟和皇子们的衣裳都敞开。这分明是在伪造,一女多难的荒。yin场面呀!

此时此刻,装醉孤飞燕已在心里头骂娘了!她可谓是暴怒!

她原本还猜测韵贵妃会给她安排个男人,没想到会是这么歹毒!这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那会怎么想?而就算皇上要替她做主,该找哪个人负责呀?

这个韵贵妃不愧是六宫之首,够狠!

孤飞燕怒着。这时候,老嬷嬷又低声问道,“贵妃娘娘,公主和大殿下要不要……”

韵贵妃沉默了片刻,低声,“不必了,就让他们都躺着吧。皇上多疑,这戏若不做足了,难免怀疑到本宫头上。”

韵贵妃自然不会亲自去找皇上过来,她要回寝宫去,假装头疼早归,对一切都不知情。皇上看到怀宁和曜晟也都醉倒在这里,就不会怀疑她了。她宁可让怀宁和曜晟挨骂,也要把这场戏演到底!

老嬷嬷连连点头,“还是娘娘想得周全。”

听到这里,孤飞燕嘴角立马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只是,瞬间就消失不见。

韵贵妃和老嬷嬷一边说话,一边从后门离开。

很快,大殿内,寂静无声。

窗外,君九辰已经恼火到了极点。确定韵贵妃主仆俩真的离开,他立马要进殿救人。然而,芒仲却突然来了。

“殿下,您怎么……”

芒仲刚出声,君九辰就立马转身,用身体挡住了半开的窗户。他冷冷命令,“转过身去!”

芒仲一时间没明白过来,杵着。

君九辰的声音更愣,“转身!”

芒仲这才缓过神来,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毫不犹豫转身。

君九辰这才回头朝大殿里看去,本要进去,却见孤飞燕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巧好面朝他这个方向,香肩半。luo,玉璧半露,玲珑曼妙若隐若现,怎一个香艳了得!再加上她此时那张小脸,双颊酡红,三四分醉意朦胧,简直就是个撩人的小妖精呀!

今夜,君九辰第二次看愣了。

然而,孤飞燕全然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有多撩人,她穿好衣裳,立马转身朝怀宁公主看去,眸中寒芒烁烁,气呼呼地骂道,“去你娘的!”

韵贵妃深知天武皇帝多疑,行事向来周全,只可惜,这一回要败在“周全”这两个字上了。她刚刚头一个就灌醉怀宁公主,可不是灌着玩的,而是早就准备好了,将计就计!

只是,她一开始的计划是以牙还牙给怀宁公主找个世家子弟,而如今,她改变主意了!

韵贵妃对她那么歹毒,她若不回敬个更歹毒的,韵贵妃这帮人怕是永远都不会长记性吧!

“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

孤飞燕像刚刚老嬷嬷脱她衣服那样,解开了怀宁公主外衣和底衣的衣襟。而后就将怀宁公主的亲哥哥大皇子君曜晟拉过来,让他扑在怀宁公主身上,顺手替他解开了领口。

她又看了看周遭,确定没有留下什么疑点,才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趴着继续装醉。

窗外,君九辰已经缓过神来了,他知道自己没有现身救人的必要了。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孤飞燕歹毒,嘴角反倒勾起了一抹弧度,似乎有些无奈。

他发现这个女人处理危险和麻烦的本事比他想象的要高明很多,也果决狠辣很多,可即便如此,他仍旧不希望她面对这些危险和麻烦。

他看着一地酒坛子,暗暗琢磨起来,他该给她一个怎样的身份,才能让她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呢?

君九辰沉思着,孤飞燕则休息着。

偌大的太极殿,陷入了一片寂静,一切仿佛都真的睡觉了。

然而,没过多久,一群没被邀请的皇子公主就都闻讯而来了,他们听到了消息是八殿下和程亦飞为了孤飞燕争风吃醋,以斗酒分胜负。这些消息,自是韵贵妃故意散布的。

大殿的门是关着的,各宫各府带来的仆奴都候在外头,众人见那么主子赶过来,都不明所以。一问之下,大家就都更纳闷了。

这时候,人群外传来了梅公公的喊声,“皇上驾到!”

天武皇帝听到的消息和大家一样,他本都要睡了,恼火不已,立马赶来。

众人全都自觉分开成,让出一条道来,让天武皇帝通过。而梅公公走在前面,推开了大殿的门。

天武皇帝一进去,无论是主子还是仆奴全都围了过来……

第162章 抽死你这个畜生

天武皇帝一踏入大殿,看到殿内的一切,立马就懵了!

他的视线停在怀宁公主和大皇子身上,仿佛被锁在了上头,怎么都移不开。而包围过来的众人,见了大殿内的情形,一个个也全都怔住了,目瞪口呆,不可思议。

天啊!

不是说八殿下跟程亦飞为孤飞燕斗酒斗得很凶吗?

怎么……

怎么会这样!

怀宁公主跟大皇子怎么了?

他们两个可是亲兄妹啊!他们到底干了什么?

偌大的太极殿内内外外,鸦雀无声,似乎风经过这里都静止了。空气凝固,气氛无比紧张。

也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忽然,天武皇帝厉呵,“来人!”

他还未将命令说出口,就冷不丁喷出了一口鲜血来。这无疑是气急攻心了。

“皇上,皇上!”

“来人!宣太医,快宣太医!”

梅公公大喊,这时候,众人才纷纷缓过神来,几个皇子连忙上前帮忙搀扶。

可是,天武皇帝却挥开了他们的手,气得不让任何人搀,“你们,你们一个个都不让朕省心,一个个都巴不得气死朕是吗?”

他自己扶着墙,指着地上的大皇子和怀宁公主,大吼,“还不把他们两个给朕,给朕……给朕弄醒!把所有人都弄醒,马上!立马!快!”

梅公公这才意识到要赶紧把人拖开,他箭步过去,拖开大皇子,而大皇子一被拖开,怀宁公主的亵衣就全露出来了。

围观的众人都倒抽了口凉气,更加不敢想象怀宁公主和大皇子酒后乱性,到底乱到了什么地步。

天武皇帝别过头去,这位是怒到了极点。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去把韵贵妃给朕叫过来!”

梅公公亲自去请韵贵妃。一群太监提了水过来,也顾不上谁是谁了,但凡醉倒的人就都狠狠地往脸上泼水,头上浇水。

孤飞燕听到天武皇帝那暴怒的声音,幸灾乐祸之余,心里头竟不自觉浮出了几缕负罪感,只是,她很快就忽略了!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怀宁公主尚且有个在乎她的父皇可以为之愤怒。而她呢?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就连唯一的白衣师父都不要她了。

今日衣衫不整躺在大殿里的人若是她,谁会为她愤怒呢?怕是全是嘲笑,辱骂吧?

靖王殿下会生气吗?

应该是会的吧。只是,他的生气是因为她给靖王府丢人了吧? 她和靖王殿下都快没什么缘分了。

孤飞燕忽略了心底那一抹失落感,不再多想。

她只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这一次,她若不狠,下一次,韵贵妃的手腕必定比这一次更歹毒。

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人,非富即贵,非尊即强。想要不被人踩在脚下,怎么着都得占上一样。她不仅仅要当强者,还要当富者,尊者!有朝一日,她还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要找到回家的路,要找会为她愤怒的家人!

孤飞燕收敛了心思,继续忍着,才不当第一个醒来的人。

她待会还要唱戏呢!

大家都喝高了,哪那么容易醒。陆陆续续有人醒来,却都还是醉醺醺的,意识模糊,要么傻笑,要么又倒下去。

怀宁公主坐起来,看着众人,一脸迷茫,还未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而大皇子刚刚坐起来就又栽倒,继续睡过去。

天武皇帝看得更加恼火,遂是令人拿来鞭子,亲自狠狠地抽了大皇子一鞭子。

大皇子弹坐了起来,竟还迷迷糊糊的。

天武皇帝又抽了一鞭子,大皇子终于疼醒了,一看清楚天武皇帝那张暴怒的脸,他不明所以,下意识就跪下,“父皇!”

“你这个畜生!猪狗不如的畜生!”

天武皇帝一边抽他,一边怒骂,“朕今日就抽死你,免得留你丢人现眼,再生祸害!”

“父皇,我,我……父皇,饶命啊!”

大皇子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边躲,一边朝周遭看去,寻找孤飞燕的身影。他太纳闷了,父皇和众人都来了,不是应该围观孤飞燕的吗?父皇抽他作甚?莫不是母妃暴露了?不至于呀?

天武皇帝停了下来,似乎有些站不稳了,“畜生,你,你连你亲妹妹都不放过!你,你……”

听了这话,大皇子就懵了,下意识朝怀宁公主看去,这才看到怀宁公主衣衫不整,似乎被人欺负过。

他不可思议地指怀宁公主的身子,“怀宁,你,你……”

怀宁公主迷迷糊糊的,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衣裳半敞。

“啊……啊……我不活了!”

她尖叫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大皇子,转身就给跑了出去。

韵贵妃刚刚赶到,差点被跑出来的怀宁公主给撞到,她要拦下怀宁公主都拦不住。

她听到消失时的不相信的,可见了这场景,她不得不信了。她也无暇思索到底怎么回事,就僵在了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大皇子终于彻底回神了,他激动地大声说,“父皇,我没有!我没有!我不可能……我不可能干出那种事来!我不可能!”

天武皇帝直接将鞭子砸他脸上,怒声问,“朕亲眼所见,还假得了?”

大皇子脱口而出,“父皇看见什么了?”

“你,你……”

方才那一幕,天武皇帝是难以启齿的。他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说。他直接下令,“来人,将这个畜生送到皇陵去思过!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准放他出来!”

这时候,韵贵妃才缓过神来,连忙仆倒在天武皇帝脚下哀求,“皇上,息怒啊!皇上,曜晟和怀宁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这……这一定是误会!一定是!”

天武皇帝一脚踹开她,质问道,“这生辰宴不是你主持的吗?你干什么去了?这一个个的,为何醉成这幅模样!你说!”

“臣妾,臣妾……”

韵贵妃攒这种局,她是愿意担着责任的。谋程亦飞的命,毁孤飞燕的名,她一个人把责任担了,女儿可以过得好了,而儿子也可以同祁家继续交好,得祁家支持,这是非常划算的。

而如今,怎么会这样?是谁坏了她的好事?孤飞燕呢?

韵贵妃这才想起孤飞燕来,她回头寻去,只见孤飞燕的衣裳穿得好好的。

虽然被水浇透了,她却还趴在桌上睡着……

第163章 谁先下手为强

看到安然无恙的孤飞燕,韵贵妃倒抽了口凉气。

她终于意识到孤飞燕装是醉的了,也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孤飞燕所为!她忽然瑟瑟发抖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或许,是又气又恐惧吧!

原来,从孤飞燕折回来挑衅所有人的那一刻起,一切就是都被算计好的!包括,孤飞燕对怀宁的激将,并非想搅局,而就是为了让怀宁喝醉。

韵贵妃恨不得冲过去撕了她,可是,她没办法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输得一塌糊涂!

发生这样的事情,曜晟的一辈子都毁了,怀宁也毁了,而她要负全部责任,祁家也不会再原谅他们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这件事的影响。给自己和祁家留下最后的尊严。

她急急解释,“皇上,臣妾身子不适就提前离席了,臣妾走的时候,他们……他们都还好好的,臣妾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呀!皇上,这一定是误会!”

她回头朝围观的众人看去,冷冷道,“今日之事不过是个误会,你们若敢将事情传出去,格杀勿论!”

这话,不仅仅是说给围观的众人听的,更重要的是说给天武皇帝听的。她是在提醒天武皇帝,事情都发生了,只能给曜晟和怀宁找个台阶下,否则,传出去了,无论是对皇族,还是祁家都没有好处!

众人原本还低声议论着,听韵贵妃这么一警告,便都鸦雀无声了。

若是以前,天武皇帝听了韵贵妃这提醒,会觉得韵贵妃聪慧,顾大局,而如今,他只当韵贵妃在耍小聪明。

他刚刚在气头上,而如今多少冷静了一些,也已经考虑到此事的影响。他会给大皇子台阶下,会认可这是一场误会!但是,在这之前,他至少要弄清楚事情的始末,否则欲盖弥彰啊!

在场的,可不止宫里头的人,还有几个世家子弟和他们带来仆人。

他冷冷质问君曜晟,“你说,你们一个个的,为何会醉成这样?”

君曜晟已经被侍卫押着了,他朝韵贵妃看去,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若说孤飞摇灌醉他们,父皇势必会问清楚事情的始末的,追究下去,错就全在他们身上了。

怎么办?

君曜晟支支吾吾的,天武皇帝遂朝程亦飞和君瀚引看去,“你们说!你们为何斗酒?”

君瀚引是真醉,此时此刻,心下惊着,脸上茫然。

他是故意把自己灌醉的,心中本就有鬼,如今不明情况,不敢多说,只道,“父皇,儿臣……儿臣没同程亦飞斗酒,儿臣今日高兴,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怎么就喝醉了。”

程亦飞的脸色十分苍白,似乎还有些缓过酒劲来,但是,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知道这一切是小药女的杰作。他朝跪在一旁的几个皇子和世家子弟指出,聪明地回答,“皇上,今夜是怎么回事,他们应该比末将更清楚!”

天武皇帝冷眼看去,都还未问,这些人就吓得不打自招了。

他们把韵贵妃和大皇子都供出来,说是韵贵妃邀请他们来参加生辰宴,是大皇子让他们设法刁难孤飞燕,让程亦飞替酒,一定要让程亦飞喝趴在太极殿里。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真相,争先恐后地推卸责任,求饶。

听了这些话,所有人都惊诧于孤飞燕的酒量,但是,更惊诧于韵贵妃的歹毒和大胆。

终于,天武皇帝彻底恼了,什么影响不影响都顾不上了。他怒斥起侍卫,“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将这个逆子押下去!今夜就押到皇陵去!朕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父皇!”

“父皇,儿臣知道错了!父皇,您饶了儿臣吧!父皇……”

大皇子大呼求饶。天武皇帝没理睬他,而是朝跌坐在地上的韵贵妃看去,无比失望,“来人,把这个贱人押到冷宫去!朕一辈子都不想见到她!”

“皇上!”

“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臣妾伺候您这么多年,您开恩呀!”

“皇上,开恩啊!”

……

大皇子拼命哀求,韵贵妃哭得歇斯底里,天武皇帝都无动于衷。

母子俩被押走了,太极殿也陷入了一片死寂。

天武皇帝气得气喘吁吁,他的视线也终于落到了孤飞燕身上,他没想到这个黄毛丫头居然那么能喝。

而此时此刻,盯着孤飞燕看的,还有君瀚引!他想起了福满楼那个饭局,孤飞燕的酒量明明没有那么好呀!

莫非,她那天是装醉?她为何要装醉?他在包厢里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吗?

琢磨着琢磨着,君瀚引恍然大悟,意识到了孤飞燕对自己的爱慕,是在做戏!只是,他捉摸不透,孤飞燕为何要做戏?要从他身上捞什么好处?

他想,无论这个臭丫头想做什么。他都要先下手为强!

君瀚引不动声色,见父皇朝自看过来,他立马低下头,故作无辜。

天武皇帝将众人一一扫过,冷冷道,“今夜之事,谁若敢造谣,后果自负!”

他说完,正要走。

这时候,休息够了的孤飞燕忽然大喊了一声,“喝!怎么都不喝了!”

天武皇帝戛然止步,转身看过来,众人也全都看了过来。

只见孤飞燕缓缓从桌上爬起来,一脸醉意酩酊。她捋掉脸上的水渍,冲众人傻笑,“喝呀!你们干什么?不能走!今晚上没喝到尽兴,谁都不能走!继续!”

程亦飞纳闷了,韵贵妃他们都受到该有的惩罚了,这个小药女还想做什么?他犹豫了下,没敢拦她。

天武皇帝只当孤飞燕喝太多了,清醒不了在发酒疯。他冷冷道,“来人,把她送回去!”

岂料,孤飞燕忽然抓起桌上的酒杯,朝八皇子敬去,大声道,“八殿下,我今天晚上还没有敬你的酒呢!你待我这么好,我必须敬你!”

一听这话,天武皇帝立马拦下了上前来的宫女。

八皇子不安起来,刚想转移孤飞燕的话题,孤飞燕却抢了先,又道,“八殿下,你还要枇杷叶吗?我蜜炙了好多,嘿嘿,过两日送你。”

听了这话,八皇子的脸色大变,而天武皇帝的脸色亦是变了。

孤飞燕起身来,酿跄了几步,就故作摔倒在地上。心满意足合上眼,再也不起来了。

从花月山庄回来,天武皇帝迟迟没有召她进宫询问。她今日不得已泄露了自己的酒量,必定会引起君瀚引的疑心。她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第164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孤飞燕心满意足地倒下了,天武皇帝却立马朝君瀚引投来审视的目光。

天武皇帝原本还只是怀疑,如今是非常肯定了这个远朝堂,喜江湖的儿子一直都在做戏,表里不一,城府极深!

他在心里头自语,“老八跟孤飞燕走得那么近,必定是为打探朕的病情来的。这个老八图的是什么?”

君瀚引早就心虚地低下头了,他确实是跟孤飞燕打探父皇的病情,只是,他压根不知道父皇和孤飞燕的秘密,更不知道父皇在这件事上的敏感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他只当父皇是因为他拿孤飞燕给的枇杷叶说谎邀功而生气。

他暗暗想,待父皇气消了,再寻个机会同父皇认错解释,父皇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对他怎么样。倒是孤飞燕这个小贱人,他一定要尽快撬开她的口,然后灭口!

天武皇帝忍着,倒没有当初对君瀚引怎么样,他拂袖而走。

天武皇帝一走,殿内的众人便都慌张而逃。

程亦飞正要将孤飞燕抱起了,夏小满就领着两个宫女从人群外冲了进来,喊住他,“程大将军,不必麻烦你。奴才来就好!”

他一得知靖王殿下伪装潜入宫,立马拉着芒仲一起来,就怕靖王殿下干出什么冲动的事,又引起皇上的怀疑。

他也不知道靖王殿下此时此刻在何处,但是,他知道靖王殿下一定盯着孤飞燕。

孤飞燕受邀入宫,他为了给程亦飞接送的机会,没给安排接送,现在若再不赶紧把人接回去,天晓得靖王殿下会怎么罚他。

程亦飞心情好,拦下宫女,“本将军送她回去,顺路!”

夏小满态度强硬,道了“不必”二字,就亲自把孤飞燕拉了起来。

程亦飞一脸莫名其妙,自从祁家解除婚约之后,夏小满这厮就对他非常热情呀!如今,这是怎么了?

程亦飞也没强求,他虽然服了孤飞燕给的药丸,可胃还是非常不舒服,疼得都有些受不了了。他同君瀚引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

很快,太极殿就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君九辰和芒仲自是早就离开。

天武皇帝回到寝宫,气都还未消。

他冷冷问,“怀宁呢?”

“跑出宫了,奴才怕她想不开寻短见,派人跟着。”梅公公犹豫了下,询问道,“皇上,要不要,奴才亲自上祁家一趟,解释解释?”

天武皇帝瞪了他一眼,他就敢说了。

天武皇帝更关心的是君瀚引,他又道,“把老八盯紧点,查一查他这些年在外头都干了些什么,结交了哪些人!”

梅公公点了点头,劝道,“皇上,宽宽心,身子要紧。也不早了,奴才伺候您就寝吧。”

天武皇帝都要睡了,却忽然又问,“孤飞燕都来了,靖王今夜真的没来?”

宫里头但凡重要一些的宴会,都是要给靖王送邀请帖的。但是,若非皇上亲自主持的宴会,靖王殿下一般都是不会露面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喜欢热闹。

天武皇帝之所以这么问,无非是因为心里头对靖王和孤飞燕之间的关系,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梅公公如实回答,“没来,就夏小满来了。”

天武皇帝总算是有点欣慰了,服了药丸才躺下。

宫里头是平静了,而刚刚得到消息的祁家,无疑是正在经历狂风暴雨。

祁大将军怒不可遏,不允许任何人出门去找怀宁公主,他要自己去找,要亲自宰了怀宁公主。

徐夫人和几位妾侍拼命地拦都拦不住,最后还是徐夫人以死相逼,才让祁大将军冷静下来。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当我祁家是什么了?”这让我祁家的脸面往哪里搁?这让彧儿今后还如何做人?”

……

徐夫人都气哭了,却不得不劝,“夫君,皇上只罚大皇子和韵贵妃,没定罪呀!皇上都说了,不许任何人造谣,这事无论真假那都是误会!夫君,你好好想想,咱们若再追究,岂不把这事给坐实了?到时候,天下人更要笑话咱们了!”

这个道理,祁大将军当然懂,只是,他咽不下这一口气,他都无法想象,自己的宝贝儿子若听说了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徐夫人哽咽着,又劝,“将军,怀宁再怎么样,终究是皇上的骨肉。这口气,咱们不忍也得忍!与其惹恼皇上,倒是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给彧儿讨个妾。彧儿是不会碰怀宁了,咱家就彧儿这根独苗,咱们得为以后着想呀!”

这句话,让祁大将军忽然冷静了下来,他看了徐夫人许久,喃喃道,“妾?晋阳城之外,想当我祁家儿媳妇的人多了去!哼,君氏皇族欺我如此,就休怪我无情无义!”

徐夫人当然知晓自己的夫君早就有谋反的野心,她紧张地劝说,“夫君,小心隔墙有耳!小不忍则乱大谋呀!”

祁大将军没有再要去找怀宁公主了,也不许任何人去找。他亲自给祁彧写了一封信,令人加急送出。

以一己之力抗衡不了君氏皇族,他自是要联合外力的。祁彧远赴东疆,这一路上倒是可以寻一寻适合的人选。

祁家的灯火渐渐灭了,一切归于平静。

夜深深,星月寂静。

马车停在靖王府门口,夏小满正要令人将孤飞燕抬下车,孤飞燕又跟上一次一样,诈尸一般,突然直直地弹坐起来。

“啊……”

夏小满惊吓地一脚踩空,摔下马车。

孤飞燕顾不上那么多,跳下马车就飞奔进府,不为别的,只因为尿太急!

她解决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夏小满被她的酒量惊呆了,追上来,问道,“孤飞燕,你你你,你的酒量怎么这么好?你是不是吃什么药了?”

孤飞燕贼兮兮一笑,道,“满爷,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夏小满不解。

孤飞燕低声,“把殿下那个药汤池借我用用,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殿下不在,你不说,没人知道。”

夏小满拉下脸,甩了她两字,“没门!”

孤飞燕也不废话,转身往明玥居走。她一身湿透了,又喝了那么多凉酒,得泡个药浴驱驱寒寒,散散酒气,要不,她至少得三日才能恢复过来。

孤飞燕想自己烧水,夏小满却还算有良心,过来给她烧了一大桶热水,才绷着脸离开。

孤飞燕自己加了一些驱寒解酒的药材,舒舒服服泡在里头,泡着泡着她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竟是一张银白的假面。她看了一眼,当自己是做梦了,迷迷糊糊又闭眼。

只是,不过须臾,她立马就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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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交易,长期合作

孤飞燕瞪大了眼睛,护住自己的身体,正要尖叫,君九辰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

他俯身靠近,低声“我找你有事。”

孤飞燕本就紧张,一想起上一次那个霸道的吻,就更加紧张了,一颗心砰砰砰狂跳就差没跳出心口了。

君九辰倒是什么都没做,只道,“引来侍卫,对你未必是好事。”

孤飞燕这才放松一些,无比庆幸自己在水里加了那么多药材。这水是黑的,水面上也浮满了药材,遮挡了她的身子。

她恨不得他马上远离,立马就点头,答应他不喊人来。

君九辰放开她,将另一手上水瓢里的热水倒入浴桶中,而后就往一旁的烧水锅走去。

这个时候,孤飞燕才发现自己睡了好久,水都不烫了。然而,她并不领情,怒骂,“流氓,你给我马上滚出去!混蛋!不要脸!”

君九辰其实不知道她在泡澡,进来了才撞见。他原本是要走的,见她睡着了,水又凉了,就又不自觉止步了。

他没理睬孤飞燕的骂声,缄默地去舀水。

孤飞燕却骂个不停,“臭冰块,你是见过最不要脸的人!你娘没教你非礼勿视吗?你爹没教过你欺负女人非大丈夫所为吗?百里明川那厮都没你不要脸!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别以为我真怕你,我告诉你……”

君九辰突然回头看来,冷眸深邃。孤飞燕以为他要做什么,立马就蔫了。她闭了嘴,慢慢地往水里沉,嘴巴快都浸水里了才停下。她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除了戒备,分明几分害怕。

君九辰第一次见到她真正害怕的样子,他似有些忍俊不禁,一个字都没说,很快就转身继续舀水。

孤飞燕在犹豫要不要喊人来。她现在这个处境,引来侍卫确实不是好事,而且,这个家伙的武功似乎跟百里明川差不多,进入靖王府不在话下。她若引来侍卫,也未必能逮住他呀!万一他被逮住了,把之前的事情都捅出来,靖王殿下会不会怪她隐瞒呢?

孤飞燕纠结了很久,最后竟理由非常充分地说服了自己不喊人来。

就这样,一室寂静,君九辰一勺一勺热水舀过来,孤飞燕缩在水里,戒备的视线追随着他来来去去。

直到浴桶里重新冒出了热气,君九辰才停下,问道,“暖了吗?”

孤飞燕紧张地都忘了水温,被这么一问,她才发现水已经热了,暖暖的,非常舒服。

见这家伙似乎真的没想耍什么流氓,她多少放松了一些,只是依旧戒备着。 她特别不自在地回了一个“嗯”字。

君九辰并没有走过去,就靠在火炉边的墙上,问道,“你是酒量好,还是服了解酒药?”

孤飞燕气愤地反问,“本姑娘像是会作弊的人吗?”

君九辰眼底分明闪过了惊诧,“你的酒量到底有多好?”

孤飞燕不悦道,“不关你的事,你找我做什么?有事快说,没事就滚!”

君九辰倒也没追问下去,他取出了一张药方,放在桌上,冷冷道,“此方子可能是密报,你应该解得了。”

孤飞燕十分意外,“百里明川的?你还在查他?”

君九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道,“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见他要走,孤飞燕连忙喊住,“拿走!我凭什么要帮你?骗子!”

想起上一回帮他破解药方密函被他耍了,她就来气。

君九辰犹豫了下,道,“一张药方,一万金,如何?”

孤飞燕呵呵冷笑,“你当我是什么人了?区区一万金就想收买我呀?哼!”

君九辰很爽快问,“三万金一张。”

孤飞燕的眼睛立马就亮了!乖乖,一万金一下子涨到三万金,这家伙人不傻呀,钱怎么这么多?

孤飞燕还是很喜欢这种干干脆脆,一次就能令人动摇的大手笔。但是,她仍旧没有答应,而是讨价还价起来。

她认真说,“三万金就不必了,一万金一张,长久合作,你再帮我打探个消息。如何?”

君九辰竟然笑了,虽是浅笑,虽然就只看得到嘴角,却都非常好看。

他问道,“你想打探什么?”

孤飞燕似乎还有犹豫,最后还是开了口,“你帮我打探冰海的事。十年前,冰海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冰海南边那片大陆是怎样的?”

她才不相信他说的那句有点喜欢她,她想,他都能把密函那么机密的东西交给她破解,应该就是冲着她的药学本事来的吧?应该是没太大的恶意的吧?她为何不找他帮忙呢?

宫里头像君瀚引那样会伪装的人应该很多,或者这家伙并非宫里的人,只是在宫中有线人?她猜测不出他的身份,但是很肯定他非尊即贵。他若帮忙打听,比她花冤枉钱去买回一堆假消息来得好。

听到“冰海”二字,君九辰嘴角的弧度分明僵住了。他原本就对这个女人的身份没有完全的肯定,听了她这话,自是越发怀疑她的来历。

他的语气都冷了三分,问道,“你打探冰海,作甚?你到底是什么人?”

孤飞燕并没将他态度的转变当一回事,她故意说,“你都不告诉我你是谁,我为何要告诉你我是谁?你最好别告诉我你是谁,我也不想告诉你我是谁!咱们彼此不认识,更好!”

君九辰立马追问,“你当真不是孤家小姐?”

孤飞燕乐了,故意扰乱他,“我是,我没说我不是!”

君九辰却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你打探冰海做什么?”

孤飞燕才不会泄露太多隐私,她道,“与你无关,你若觉得这买卖合算,就把药方和钱留下,若是觉不划算,就请不要再耍流氓了,马上滚出去!”

君九辰并不犹豫,他取出了金票压在药方上,道,“成交。”

孤飞燕大喜,却不忘赶人走,更不忘提醒,“小心点别害了我,我还想在这里多住几天呢!还有,下一回来若不敲门,后果自负!”

君九辰没理睬她,都要走了,却又突然回头,唬得孤飞燕连忙又护住自己,往水里沉,“你还想干嘛?”

君九辰淡淡道,“看样子,你瞒了靖王不少事。”

孤飞燕不想跟他聊这些,不耐烦赶他,“不关你的事,快滚!”

君九辰却淡淡问,“既然是喜欢,为何瞒他?”

第166章 到了哪一步

既是喜欢,为何隐瞒?

她岂止是喜欢,简直是将靖王殿下奉为男神,视之为保护神!

如果可以,孤飞燕也不想隐瞒那么多事,包括天武皇帝的病情。靖王殿下就是因为她的隐瞒,而觉得她不够衷心的。

孤飞燕哪知道眼前之人就是男神本尊?她看着君九辰那银白假面,只当这个家伙是在嘲讽她对靖王殿下“喜欢”。

她恼了,这家伙也说“有点喜欢她”,不也算计她,骗她,还隐瞒身份吗?他不觉得自己更讽刺吗?

喜欢一个人又一定要坦白一切?这人世间,谁还能没点自己的小秘密呀?

孤飞燕不悦道,“臭冰块,我跟靖王殿下的事与你无关!你滚不滚?你再不滚,我真喊人了,咱们的买卖也甭做了!”

君九辰终于不再追问,隐身而去。确定他真的走了,孤飞燕才从水中冒出来,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唇。她刚刚虽然很凶,其实是色厉内荏。说自己一点儿都不怕臭冰块,她自己都不信。

水那么温暖,她也没起,继续泡着,思索着。

君九辰刚出门,就见了给孤飞燕煮来暖胃汤的夏小满。

夏小满则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悄声,“殿下,你……”

君九辰的心情明显不是太好,他没理会夏小满,静默地继续往前走。

夏小满那稚气未脱的眉宇全皱了起来,他那忧心的模样不输七老八十的老妈子,他想,殿下这么伪装身份在靖王府里见那丫头,会不会让她怀疑靖王府的防守很弱呀?殿下难不成真着了那丫头的道了吗?再这么下去,不行呀!

夏小满不敢满足自家主子,气鼓鼓地怨起孤飞燕来。但是,还是精心熬煮的暖胃汤端过去敲门。

“喂,丫头,睡了没?”

孤飞燕居然庆幸起臭冰块离开得快,她回了一句,“泡着呢,大半夜的,什么事?”

“嘭……”

回答孤飞燕的是一声巨响,夏小满震惊得把汤盅给掉了。

孤飞燕还在泡澡,靖王殿下却从屋内出来?他们两个……他们两个究竟都到了哪一步?哪一步!哪一步!?

夏小满满脑子都是“哪一步”这三个字,他掉头就跑,快得像一阵风刮过。他要去找芒仲那厮好好问一问!

“夏小满?你干嘛呢?”

“怎么了呢?说个话!”

孤飞燕喊了几声,没听得回应,连忙起身穿衣服。她开门后,只见汤盅撒了一地,不见夏小满身影。

她特意走出明玥居,寻来一个护卫询问,得知夏小满没出事才放心。她也懒得追究他干嘛突然跑掉,打了个呵欠,便回去睡了。

翌日,孤飞燕都还未睡饱,宫里头的梅公公就来了,以帮协助苏太医帮皇上定制养生药方为由,带她入宫。

孤飞燕一到御书房,天武皇帝开门见山就问,“臭丫头,你跟老八是怎么回事?”

孤飞燕早料到天武皇帝会沉不住气,却没想到是这么快,她暗暗清醒自己昨晚上泡了药汤,否则,都没精力应对这位疑心极重的皇帝呀!

孤飞燕装傻,“皇上此话,何解?”

天武皇帝昨晚上失眠至今,恼着,“你跟朕装傻!你给过他枇杷叶?你跟他说什么了?”

孤飞燕一脸认真起来,气愤地说,“皇上莫不是怀疑奴婢了?奴婢也不知道八殿下上哪打听到您久咳不止的事,八殿下好奇皇上的病情,不断地询问奴婢您的病情,还询问您服的是什么药。奴婢一句都没有透露,最后没法子只能摘枇杷叶搪塞他。”

天武皇帝盯着她看,没做声。

孤飞燕装傻,故意说好话,“皇上,您前阵子重病,宫里的人都是知晓的。八殿下关心你的身子,询问您的病情是为孝心,皇上何必多做揣测?”

天武皇帝眼底掠过一抹复杂,故意试探,“传言,老八和程亦飞因你起了争执,可是真的?”

“皇上,传言岂能轻信?”

孤飞燕的声音怒得让天武皇帝吓了一跳,“放肆!你怎么跟朕说话的?”

孤飞燕不畏惧,继续说,“奴婢听说,程家的兵见着了八皇子,就跟见着程大将军一样,敬重服从!八殿下和程大将军如此深厚的情义,岂是我一个小药女能影响的?八殿下不过是对我多有关照而已,造谣之人是故意挑拨八殿下和程大将军吧?”

这话一出,别说天武皇帝了,就是一旁的梅公公的脸色也都变了。八皇子再城府都不打紧,但是,他通过交好程亦飞而得军心,那可不是一般的事了。

天武皇帝原本还只是调查,这一刻,却下了收拾君瀚引的决心!

他的兄长,天炎的大皇叔,君氏家族真正的族长,追求的是永生。而他,追求的不仅仅是永生,还有俗世的权势地位,除非他亲自放弃皇位,否则,谁都休想跟他争夺!而即便他不得不放弃皇位,皇位的继承者也只能是血统尊贵的嫡子,绝不能是这些卑贱之婢所生的庶子!

天武皇帝眼底藏着怒火,却没有再表露出来。他又询问了孤飞燕炼药的进程,询问了靖王府的情况,就让孤飞燕回去。

孤飞燕心情大好,都忘了疲倦。她在街市上下了轿子,一路上荡悠回去,顺道买了不少好吃的,要犒劳自己一番。

她想,君瀚引的事应该没她什么事了。他若再找上门来,她是不会理睬的。天武皇帝一找起他的麻烦,他一定会言行毕露的,到时候,程亦飞那个笨蛋也就知道自己交友不慎了。思及此,孤飞燕不自觉担忧起程亦飞的胃,也不知道他现在酒都退了吗?情况如何?

她想去瞧瞧,可认真一想,还是作罢了。

孤飞燕回到靖王府,夏小满连忙来打听情况。孤飞燕不答,把糕点塞给他,问起昨夜的事。夏小满也不答,大口吃糕点,他昨晚上威胁了芒仲好久,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郁闷着呢!

两人就这样坐在院子里,不说话,吃得津津有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的姐弟俩呢!

孤飞燕吃着吃着,忽然随口问了一句,“喂,程亦飞为何跟八皇子关系那么铁?”

夏小满答道,“听说天炎还未建国,他们就认识了。三年前程老将军被祁家所害,除了靖王,就八皇子敢为程家说话,当初还挨了皇上重罚。”

孤飞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还想问,这时候,侍从却匆匆而来,“满公公,孤药女,御药房来人,请孤药女速到程家。程将军今早旧疾发作,吐血不止,苏太医和南宫大人都去了,束手无策呀!”

孤飞燕惊出了一身冷汗,二话不说,起身就跑……

第167章 选择,生路死路

孤飞燕刚到程家大门口,就撞见了同是匆忙赶过来的八皇子君瀚引。

君瀚引无比嘲讽地看着她,笑道,“孤药女,你好酒量呀!”

孤飞燕没空怼他,急匆匆进门,连行礼都没有。

君瀚引又恼怒,又不可思议,他原本还以为这个臭丫头表面上还是会维持着对他的客气,哪里知道她礼数都没了!

她哪来的胆子呀!

毕竟在程家,君瀚引不好发飙,只能跟进去。

孤飞燕一进门就被等候依旧的管家往程亦飞的卧房领。

卧房里,程亦飞昏迷不醒了。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眉宇间的英气却不减。忽略掉他大将军的身份,其实他还很年轻很年轻,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就像个清贵的公子,同手掌兵权,天炎重臣这些字眼完全联系不到一块。

苏太医在行针灸之术,南宫大药师坐在一旁,看着药方眉头紧锁。就连梅公公都来了,候在苏太医身旁。无疑,他是天武皇帝派来探望的。

一屋子寂静,唯有林老夫人呜咽的哭声,格外凄凉。

比起在军医里那一回,这一回孤飞燕明显更加着急。

她也不等管家通报,箭步冲进屋去,急急问,“苏太医,他现在什么情况?我能帮上什么忙?”

医药不分家,但是她精的是药。只有当医师诊断出详细的病情,开出药方,她才有用武之地。

苏太医只看了她一眼,无暇解释,只继续专心施针。南宫大人连忙拿着药方过来解释。而听了南宫大人言简意赅的解释之后,孤飞燕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程亦飞如今虽是暂时止血,可是一早上吐了好多血,如今不仅仅是胃伤,且有严重的血亏之迹,脉象的情况非常不乐观,可以说是命在旦夕了。

换句话说,程亦飞急需见效快的生血之药。否则,他若再吐血下去,最后怕不是因为胃伤而亡命,而是因为血亏而亡命的。

南宫大人认真道,“孤药女,老夫同苏太医商议了几个生血驱寒的方子,还在拿捏,老夫想听听你的意见。”

孤飞燕还未看药方,就知道南宫大人的用意了。

胃伤呕血至少要一日的时间不可进食,顶多只能吃些流质之物。可即便是进流质之物,也需非常谨慎。否则,一刺激到胃部,很容易引起再次呕血。

见效快的生血药,为奇药,不同于寻常之药,药性极烈,易伤肝伤胃,必须在饭后服用。程亦飞只能空腹服药,那么就只能在药方上做文章,将药剂伤胃的药性,尽量地化解掉。

南宫大人之所以找她来,便是对这几份药方并没有绝对的信心。

孤飞燕迅速将几份药方看了一遍,心下暗暗佩服,南宫大人不愧是御药房的一把手,这几份药方的生血之效都是一等一的,见效非常之快。

而且就药方整体来看,巧妙地以中和之法,避免了药汤对胃部的刺激,且尽量地减少了对肝脏的伤害,可以说是相当完美了。

孤飞燕从中挑选出了一份来,喃喃道,“这几个方子皆无可挑剔,尤其是这份最佳。”

南宫大人大喜,遂要令人去抓药。

然而,孤飞燕拦下了,“南宫大人,你该知道,就程大将军如今这般情况,就算药剂不伤其脾胃,这一剂三碗量,早晚各一的分量……他也未必承受得住。”

就程亦飞如今的状况,别说三碗药了,就是三碗温水,都很大的可能会刺激到他的胃伤,引起再次呕血。

南宫大人还未出声,一旁是苏太医就忍不住转头看过来,认真说道,“孤药女,这是没法子的法子了。以程大将军如今的脉象看,若再不用药,怕是撑不过今一宿!”

孤飞燕比他们都着急,她认真说,“血气相倚相生,有形之血难以速生,无形之气所当急固。与其冒险服药,强行速生有形之血,不如先固气为主,补血为辅,观察一日,再服生血之药!”

苏太医蹙起眉头来,还未开口,南宫大人就急急说,“孤药女,你这不是糊涂了吗?固气亦需服用药剂,你这是多此一举,耽搁时间!”

孤飞燕没马上反驳,她将刚刚挑出来的那份药方放在桌子上,补充了麦冬、龟胶等几味补血的药材,才又递给南宫大人,就说了两个字,“药浴!”

南宫大人都还未看明白她添那几味药是何用意,听了这两个字,顿是恍然大悟,急急认真药方又看了一遍,立马就竖起大拇指来,“妙!极妙!苏太医,咱们俩都急糊涂了呀!”

苏太医却是摇头,“就程大将军这脉象看,怕是等不了固气了,必须马上服用生血之药。”

这下,孤飞燕和南宫大人都为难了。

要么,冒险服生血之药;要么,冒险药浴固气生血。前者,可能刺激到胃部,引发再次呕血,后者,可能拖延时间,致使程亦飞因血亏而亡。

怎么办?

苏太医最清楚脉象,也最清楚情况的紧急。他无暇犹豫,认真对一旁的林老夫人说明情况,请林老夫人做决定!

林老夫人刚刚听他们三人讨论,都还有些云里雾里,听苏太医将两个选择摆出来,她才恍然大悟,意识到儿子已经无路可走了。

这两条路,可能会有一条生路,但是,也有可能两条都是死路!

她更慌了,呜呜地哭了起来,完全拿不了主意。

苏太医又摸了程亦飞的脉象,无奈催促,“林老夫人,耽搁不得了!若不抉择,亦是……亦是死路一条呀!”

听了这话,林老夫人就哭得更大声了。

这时候,一直站在门口听着的君瀚引出声了,“老夫人,不如请父皇抉择?”

君瀚引对程亦飞的虚情假意,可是,他也不希望程亦飞出事!

林老夫人还未出声,苏太医就道,“进宫来回一趟至少半个时辰,来不及了!老夫人,请快做决定吧!”

林老夫人正要出声,孤飞燕却抢了先,“老夫人,还有一个办法可选!我这儿有一贴生血药方,可用于药浴,药效极佳。但是,一旦使用,双腿皆废。若是不能在一个月内治好,这辈子,双腿就都废了!”

第168章 没有希望的希望

孤飞燕这话一说完,林老夫人又惊又喜,毫不犹豫地说,“那就按你这个方子,你怎么不早说?咱们先把命保住了,再治腿!”

她说着,朝苏太医看去,问道,“苏太医,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的,对吧? ”

然而,苏太医并没有马上给予回答,而是眸光复杂地看着孤飞燕。

这双腿是怎样的一个废法?好不好治?这些可都是未知数呀!若是好治,孤药女何必等到现在情况这么紧急才提出这个办法来?

无疑,这也是一个风险!

孤飞燕知道苏太医的意思,她立马就说,“伤的是筋骨骨髓,不仅双腿皆废,且用药后十日之后,夜夜要遭受骨痛的折磨。此伤,因药烈而伤,不可再用药,只能行针灸之术。只是,据我了解,此药问世之后,但凡使用者,皆不愈,针灸之法仅能缓解骨痛。”

孤飞燕手上不少适用于多种病症的急用的偏方,都是白衣师父给的,包括今日用的这一贴。很多方子她都亲眼见过药效和后遗症,这一贴却从未见过。但是,她知道,白衣师父是不会在药方上欺骗她的。

在冰海幻境中,白衣师父瞧得上眼的那些神医,可都是相当不简单的。他们都治不了,何况是玄空大陆的医师?

玄空大陆本是个修气的世界,人人修炼真气,服用丹药健身护体,一般的疾病都无需就医。故而,这片大陆的医药界,有神农谷那么个根基雄厚的药学圣地,有诸多熟悉药材的药师,却没几个可起死回生的医者。

孤飞燕心里头是很清楚这件事是基本无望的,可是她还是抱着希望,毕竟这是最后的希望。

她认真道,“苏太医,虽从未有过被治愈者,但并不代表此症就治不了了。或许,你可以一试!”

苏太医就从未听说过有用于药浴的生血药方,更从未听说过有副作用这么大的药剂。

他是为难的,他朝林老夫人看去,认真说,“此药,下官闻所未闻,下官未必有这能耐。还请老夫人抉择。”

选择权,终究还是回到林老夫人这里。林老夫人不傻,听得出苏太医的为难。

孤飞燕给的这条路是生路,却极有可能是苟活的生路。

双腿废了,如何还能上战场杀敌?如何掌管数十万大军?还不得将兵权让出去!这对于儿子来说,就是苟活了,还要夜夜承受骨痛折磨,这简直是生死不如啊!

林老夫人眼泪直流,就是下不了决心。

孤飞燕心里头也难受得要死,却仍旧认真道,“老夫人,与其赌生死,不如赌活与苟活!好歹,有一条命在!好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孤药女,用你的方子吧!我就盼着亦飞醒来后,不要怨我这个当娘的!”

老夫人这话说完,埋头在床榻边,肝肠寸断地哭了起来。她太了解儿子的性子了,若是儿子自己选择,必定选择赌一把去搏生死,而她,冒不起这个风险。

孤飞燕看得林老夫人这般模样,心里头越发难受。她无法想象程亦飞这么个桀骜不训,果断爽快的人知晓了此事,会是什么反应。

她没有耽搁,立马将写下药方,让仆人却备药煮汤。她认真交代苏太医和南宫大人,“浸泡一个时辰,切记,不可延时。”

苏太医和南宫大人皆是沉重,点头,无言。

很快,程亦飞就浸泡在药浴之中,所有人都守着,就孤飞燕一人避嫌,退到门口等。

她靠在墙上,双眸紧闭,心口堵得特别难受。她又恨又自责,太极殿的事,终究是因她而起的。她恨,恨韵贵妃他们,也恨自己不够强大。她若能拒绝到那份邀请,也不至于有今日这事了!

一个时辰后,苏太医就出来了。孤飞燕连忙问,“情况如何?”

苏太医吐了口浊气,“脉象是稳定了,就这趋势看,明日便可开始进食,服药养胃。”

“这些我都知道!”

孤飞燕不耐烦大声道,“我问的是他的腿怎么样了!你可有点办法?”

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烦躁,她立马低下头,淡淡道,“苏太医,对不住了。”

苏太医轻轻拍了拍孤飞燕的肩膀,低声劝说,“丫头,祁程两家相斗已久,昨夜之事,韵贵妃也不全是冲着你的。此事不是你的错。程大将军的双腿……”

苏太医又叹息了一声,才继续说,“程大将军这腿筋脉、骨髓尽损。别说不可用药石,即便可用药石治疗,怕是都无药可治呀!老夫……哎……老夫爱莫能助呀!”

苏太医的医术在整个玄空大陆可以算是翘楚了,他都这么说了,何况其他人。

孤飞燕其实刚刚就知道这件事基本无望了,但是,她依旧固执。

“苏太医,你可有其他医师举荐?”

苏太医捋着胡子,无奈道,“老夫所知的医师,怕是也无力回天。”

孤飞燕直接问,“苏太医,玄空大陆上那位医师的医术最高?你告诉我,我去请!”

苏太医又为难,又尴尬。他也不谦虚了,实话实说,“孤药女,就这针灸之术,老夫治不了的,其他人医师必是治不了的!除非是你能寻出隐世医师来。”

孤飞燕诧异了,“隐世医师?”

苏太医解释了一番,孤飞燕才知道,原来玄空大陆在上千年,真气的修行并没有那么盛行,医和药的发展是对等的,那个时代出了不少名医。而后,随着真气的修行盛行起来,医学渐渐没落。不少医学世家弃医修真气,也有些家族隐世独居,这些家族虽隐世却仍旧有传承,尤其是针灸之术。

“孤药女,隐世医师并不好寻,更不好邀请。”

苏太医回头朝屋内看去,见里头的人都没有出来的意思,他便将孤飞燕拉到一旁去,低声,“孤药女,隐世的医师皆不好寻,且不好请。皇上的病,你也是知晓的。靖王殿下一直在寻隐世医师,而皇上自个也没少找。如今都没个线索!”

孤飞燕固执不已,“我就不信找不着!”

苏太医无奈,“孤药女,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问靖王殿下。”

第169章 我孤飞燕负责到底

面对苏太医的绝望,孤飞燕一言不发,转身就进屋。

屋内,程亦飞已经躺在榻上了。一身纯白色的绸制中衣,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平素的硬气,多了几分清贵,就好似个安静的邻家大哥哥。他的脸色不似方才那么苍白了,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经历了什么,又即将经历什么,只会当他是睡着了。

林老夫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她轻抚着儿子的双腿,心疼如刀割,哽咽不已,“儿啊……儿啊……我的儿啊!你让娘如何向你爹爹交代,如何向程家列祖列宗交代呀!我的儿啊……呜呜……”

孤飞燕原本还冷静着,视线一落在程亦飞那双修长好看的双腿上,她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疼得难受。

这时候,一旁的君瀚引却突然道,“老夫人,这事都怨我!我若早知道韵贵妃邀了孤药女,我必是不会让亦飞进宫的!哎!”

君瀚引这话不仅仅是马后炮,而且还有话外之意。他分明是在暗示林老夫人,韵贵妃是为了对付孤飞燕才把程亦飞一道算计进去的。

孤飞燕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她不承认此事完全是自己的责任,但是,她知道,此事自己是有不少责任的。同时,她也认为君瀚引作为东道主,有更加不可推卸的责任。在她看来,君瀚引有意喝醉,弃程亦飞于不顾,同韵贵妃之辈,并无区别。

她不是听不懂这句话,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她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在伤心欲绝的林老夫人面前追究谁对谁错,谁的责任多一些,谁的责任少一些?

也不知道林老夫人听没听到君瀚引的话,她仍是哭着,径自喃喃着。

等了片刻,确定林老夫人不会理睬君瀚引了,孤飞燕便想说说隐世医师的事。

谁知,君瀚引不死心,故作愤怒,直接冷冷质问,“孤药女,你明是生辰宴是韵贵妃主持的,你为何还要去?你若不去,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孤飞燕终究是恼了,她正要开口,林老夫人却突然转头朝她看过来。一时间,她的话就僵在了嘴边。她别过头去,不是敢看林老夫人,而是不想。

“孤药女,此事……”

林老夫人一开口,孤飞燕却又转头过来,果断地打断,“老夫人,我承认此事……”

然而,她还未说完,林老夫人却也打断了她,“怀宁公主既嫁了祁彧,我程家同韵贵妃迟早是要有这一劫的。丫头,此事,你不必内疚,昨夜酒席上的事,亦飞都说了,老身当替老将军谢谢你。”

听了这话,君瀚引好不意外。他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尴尬了。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南宫大人和梅公公也都纷纷出声,安慰孤飞燕。

苏太医道,“宫中的邀请帖,岂是能轻易拒的。孤药女,昨夜你已是尽力,无需自责。”

南宫大人道,“孤药女,老夫人都不怪你了。程大将军更不会怪你的。程大将军若是醒来,还得你帮着老夫人劝呢!”

梅公公则是呵呵而笑,“孤药女,幸好你酒量好,你若是像八殿下那般早早醉倒,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君瀚引就更加尴尬了,他颇为不悦地朝梅公公看去。梅公公却不忌惮,又道,“孤药女,今儿个皇上早朝之前,还跟老奴提了,昨夜之事,要好好嘉奖你。”

君瀚引没想到梅公公敢这么直接跟他抬杠,他心里头浮出了一抹不安,不敢再开口。

孤飞燕看了看众人,视线最后回到林老夫人身上。她岂止是意外,都有些受宠若惊了。她原以为林老夫人会怨她的,她不敢奢望这份俩谅解,可收获的却不仅仅是谅解,还有感谢。这可以说是她来到这片大陆至今,收到的最大善意!

她正想说点什么。

而犹豫了许久的林老夫人,却将一直藏于心中的话一并说了出来,她道,“丫头,那日在军中,是老身失礼了。你同祁家不再有婚约,老身……老身打心底替你高兴!老身还以为我们家亦飞会比祁彧那小子有福气,而如今……”

林老夫人说着说着,就哽咽不能语了。

孤飞燕微微愣了。

她并不知道,那日她在程家军医救了一个炊事兵,得全营将士敬重时,林老夫人对她早就改观了;她更不知道,程亦飞同林老夫人说了几回她的好,就是昨夜从宫里头回来,他明明疲惫不已,却还硬拉着林老夫人描述她拎起酒坛子的姿势有多么美!

一位真正爱儿子的母亲,必是会爱屋及乌,爱他所爱之人。林老夫人就是这样的母亲。

孤飞燕看着哽咽不能语的林老夫人,所有的话都收了回去,只认认真真道,“老夫人,此事与我孤飞燕有关,我孤飞燕负责到底!程亦飞若醒来,请转告他,我没放弃,不许他自暴自弃!”

别人待她以恶意,她必锱铢必较;别人待她以善意,她必报以真心。

她说完,转身就走。

苏太医连忙道,“孤药女,老夫没有骗你,你何必呢?”

“苏太医,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坚信这人世间,任何物任何人只要存在,就一定找得到!”

孤飞燕回头看来,轻轻而笑,眼中似有星光烁烁,她道,“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是吗?”

她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除了苏太医,屋内众人都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都听得出来程亦飞的腿有希望。

林老夫人急了,“苏太医,这丫头……这丫头说什么呢?”

苏太医这才解释隐世医师的事情。

林老夫人又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奢望,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坐回去,拉住儿子的手握住得紧紧的。

君瀚引原本尴尬得都待不住了,听了这话,他连忙给自己找台阶下。他认真说,“老夫人,我这些年在外游历,门路不少,认识的朋友也多。我这就去打听。亦飞是在我生辰宴上出的事,此事,我也有责任!”

林老夫人早就对君瀚引在生辰宴上的表现十分不满,却藏于心中。她道了谢,并没有多言。

程亦飞未醒,苏太医和南宫大人不敢走,留下来守着。君瀚引一走,梅公公也就告辞了。

而孤飞燕离开程府立马回靖王府,她相信苏太医所言,自然不会找靖王殿下询问。她赶回去,不为别的,正是为了给神农谷老执事写信……

第170章 线索,孤氏族谱

医药一家,神农谷的管事之人都寻不到隐世药师,这天底下还有何人寻得到?

孤飞燕急匆匆回到明玥居中,可一提笔却犹豫了。

这封信,她该怎么写呢?

她想,天武皇帝和靖王殿下必是去神农谷打探过的,只是没打探到消息罢了。就上一回的情况看,靖王殿下也是第一次见到老执事,并无交情,他应该从未跟老执事打探过隐世医师的事吧。

如今,她跟老执事算不算有交情呢?

上一回,老执事说要收她为徒,她婉拒了,老执事只说他心中有数,也没有强求。如今,老执事还有收徒的意愿吗?若是拿这条件来作交换,老执事会答应吗?

可是,这似乎不太妥当。

孤飞燕思来想去,都想不到一个好的说辞,她最后索性直接求助,让老执事提条件。

她想,老执事若还有心收她为徒,即便她这封信有冒犯之处,老执事都不会太介意的。若老执事无心收她为徒,她这信写得再好,也都是徒劳。

她写好信后,犹豫了下,并没有直接寄给老执事,而是将信寄给了唐静,在托唐静转交老执事。

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寸阴夺秒之余,更要谨慎周全。

老执事每日收到的信和拜访帖都能堆成山了,她若直接寄给老执事,指不定一个月后还未能被发现。

将信函寄出去之后,孤飞燕在心里暗暗庆幸了一把,幸好结交了唐静这位姐姐,否则,她估计得亲自走一趟神农谷。

飞鸽传书来回一趟约莫五六日的时间,而别说五六日了,就今日这半日,孤飞燕都不想浪费。她将信函送出去之后,就匆匆去找夏小满告假。

“回孤家住一宿?为何?苏太医不是说你在找隐世药师吗?”

夏小满一脸狐疑,程亦飞的情况他都了解了,他的心情也沉重的。

孤飞燕回孤家自是有原因的,只是不想跟夏小满扯太多。她不悦道,“心情不好,想回家!你到底准不准?你不准的话,我进宫求皇上去!”

夏小满怒了,“你敢?你把靖王殿下放哪了?”

孤飞燕不悦道,“你倒是告诉我靖王殿下在哪,我去求他!”

归云亭那事之后,她就再也没见到靖王殿下了。她想,应该是靖王殿下不想见到她吧。

夏小满昨晚上才被殿下冷落,他回避孤飞燕的眼神。孤飞燕心急,冷冷问道,“你到底准不准?”

夏小满最后是准了,却暗中纷纷暗卫跟着,以防意外。

孤飞燕站在孤家大门口的时候,已是日暮西山。斜阳照在孤家那已经失色了的朱红色的大门上,为本就有些落败的孤宅平添了几分凄冷。

孤飞燕“砰砰砰”将门敲开。管家一见着她,先是一愣,随即就惊喜了,连忙将她往屋内请。

孤飞燕都还未到屋内,孤二爷和王夫人就都闻讯而来了。夫妻二人的态度比上一回还要奉承讨好。

“燕儿,怎么不声不响就回来了?晚饭用过了吗?想吃什么,跟二婶说,二婶马上令人去做。”

“燕儿,你二婶可是天天挂念着你。今儿个,总算把你盼来了!赶紧屋里去,我把你几个弟弟妹妹都喊过来,你们应该也有大半年没见了吧?”

“可不是,燕儿,你……”

王夫人的话还未说完,孤飞燕就打断了,“不必麻烦了,我今夜住在瑶华阁,差人去打扫下。”

孤二爷和王夫人都很诧异,但是也没耽搁,立马安排人去办。

到了风华堂,孤飞燕开门见山,“二爷,我来跟你借一样东西。借我一宿,不带出孤家,明儿一早就还你。”

孤二爷更加纳闷,“何物?”

孤飞燕道,“孤氏族谱。”

这话一出,孤二爷立马就紧张了,连语气都变了,“你一个女人家,要族谱作甚?”

族谱记载了一个家族的世代传承,分支繁衍以及重要人物的事迹。而女子是没有资格入族谱的。族谱对于每个家族来说都是瑰宝,除了家主之外,不容任何人随意翻阅,更别说是女子。

孤飞燕借族谱,自然是为了寻隐世医师。

要知道,苏太医提到医学世家,提到隐世医师的时候,她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孤家。孤家有上千年的历史,曾也是鼎鼎有名的医学世家,后来医学没落,演变成了武学世家。据她了解,孤氏一族祖上出过不少有名的医师,药师。

像孤家这种历史悠久的大家族,必定是有不少分支家族的。或许,孤家哪一个分支家族继承了孤氏的医术和药术,成为独立的隐世家族了呢?或许,他们的行踪是族谱上有迹可循呢?

孤飞燕并不完全肯定老执事那边能给她惊喜,孤家的族谱是个线索,她自然要来翻一翻。

她没心思跟孤二爷解释,只道,“我就是了解了解,认认祖宗。”

孤飞燕说着,又强调,“我就在孤家里看,明儿一早就完好无缺还给你。如何?”

孤二爷还是犹豫,“燕儿,你告诉二叔,你想做什么,二叔帮你。把族谱给你,这不合家规祖训呀!”

孤飞燕露出遗憾的表情来,“既是这样,我也不强求,我回去了。”

她起身来,都要走了,却又回头朝王夫人看来,补充了一句,“对,二婶,这些年我在御药房当差的工钱全寄存在你那儿吧?还劳烦算一算,我也托满公公到御书房那去查一查账,免得有出错,我占了你便宜,不好。”

这话一出,王夫人的脸色就白了。孤飞燕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也不知道王夫人是怎么劝说孤二爷的,或许,视财如命的孤二爷也不必她劝说。总之,孤飞燕都还未走太远,孤二爷就追上来了。

孤二爷捋着胡子,故作严肃,“燕儿,你既不出孤家,这族谱,二叔倒是可以破例拿给你瞧瞧。只是,你只能看,不可乱动笔!”

“我自是明白。”

孤飞燕故作叹息,“满公公近来也忙,我还是不打扰他了。”

这时候,孤二爷和王夫人才双双都松了一口气。孤二爷无奈地说,“燕儿,你随二叔来吧,咱们孤家的族谱太多了,二叔是拿不动的……”

第171章 心与孤云远

玄空大陆这十年来,势力纷争,时局变动,家族迁移,有不少老宅毁于战乱,有不少则随着家族的迁移而空置了。

孤氏家族则不然,孤氏家族世代居晋阳城,孤家如今所居住的宅邸并非新宅,正是一直保留下来的老宅。只是,随着人丁衰落,家道败落,诸多院落楼阁都已经空置,年久失修而坍塌,甚至一些院落被贪财的孤二爷售卖掉,已归他人名下。

孤二爷领着孤飞燕绕过一个坍塌的大殿,来到大宅后院的藏经塔。族谱就藏于这藏经塔顶楼。

这藏经塔是孤家大宅里历史最悠久的建筑,据说有上千年的历史。塔高七层,古朴庄严,就好似一位老者,屹立在晋阳城中,屹立在千年时光中,注视着晋阳城的变迁。

孤飞燕站在塔楼下仰望,不自觉心生了敬畏之心。她知道塔中藏有不少经书典籍,可是一走进去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到了。只见塔楼中满满的全是典籍,分门别类,可谓是汗牛充栋。

孤飞燕对于这些典籍是不了解的,原主年少时的记忆也有些模糊。

她一边跟着孤二爷往上走,一边问说,“这些典籍都无用了吗?即便不能修气,亦可练武,强身自保,为何不用,白白浪费?”

孤二爷指着两侧的一栋栋典籍,一脸抱怨,“瞧瞧,这些是修气功法,这些是武学技能。但凡习武,皆要先修真气,后练武技。别人家所练的武技,虽失了真气仍旧可用。咱们孤家这些技法,呵呵,若失了真气,那就都是些花拳绣腿了!杂耍表演还撑得住场子,强身自保……呵呵,甭谈了!”

孤二爷说着,忍不住感慨起来,“哎,燕儿,咱们孤家当年同祁家可是平起平坐的。要不,也不会联姻呀!若是没有冰海那场异变,咱家必定不会沦落到这地步?”

孤飞燕装傻,“冰海异变?怎么回事?”

只可惜,孤二爷什么都不清楚,一边往上走,一边抱怨不断。

时代变迁,权势更迭,不谋求变通,就守着祖上留下的一亩三分地,指望靠祖宗荫庇,能安逸多久?孤二爷不反思自己,还尽抱怨祖上。孤飞燕听得都烦躁了,不悦打断,“别说了!这塔中可有医典药典?”

孤二爷狐疑地回头,“你忘了,你初学药学,就是从这里掏出药典去自学的。”

孤飞燕颇为意外,臭冰块,靖王殿下等人质疑她的药术,她都瞎掰说是祖传药典里学的。如今看来,她也不完全是瞎掰呀!

“记不清了。”她又问,“药典藏在何处,我再瞧瞧?”

“燕儿,你这记性还不如二叔!上去吧,药典和医典都在顶楼。”

孤二爷笑呵呵的,不知道人还当他们叔侄女二人关系极好。孤飞燕连个假笑都懒得回他。她走到孤二爷前面去,快步往上走。

到了第七楼,映入眼帘的就不再是汗牛充栋的武学典籍,而是一张古朴的祭台桌。

祭台桌前挂着一副长长的画像,因年代久远,墨迹已经基本模糊掉了,只能隐约看出画中是一位抱琴的白袍男子,背景有远山飞瀑,白云青松。就男子的脸型和身形判断出,他应该很年轻,不老。

祭台桌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香炉中更不见香灰。无疑,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祭拜他了。孤家的先祖灵位都在祠堂中,并不在这里。这个男子是何人?画像为何会被挂在这里祭奠?

孤飞燕走近认真看,发现画像左侧有几列落款,字迹亦是模糊不清的,只能勉强看清楚一句诗。

“琴归是何夕,心与孤云远。”

她喃喃念出来,觉得意境同这画像十分贴切,。只是,这诗中是否有隐意,她就不得而知了。

见孤二爷上来了,她连忙问,“这位是?”

“你爷爷的爷爷都不知道他是谁,二叔如何会知晓?能被供在这塔楼上,应该也是我们孤家的人。”

孤二爷对画像并无兴趣,他走到祭台桌旁,将一字排开的十个大箱子一一打开。孤飞燕看去,只见每一个大箱子里都装满了一卷卷帛书,帛书上又套了绸袋。就绸袋上绣着的字看,这些正是医典和药典。

孤飞燕又惊又喜,没想到孤家会保存这么多医药典籍,还保存得这么好。她连忙走过去,打开一卷来看。

可谁知道,帛书上的字迹却全都模糊掉了,只剩下墨痕。

怎么会这样?

孤飞燕急急又打开了几卷,情况却都是一样的。

“不必看了,这些典籍跟那副画像一样,至少有千年历史,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你小时候学的那卷药典,是这里头最清晰的一卷了,也就只有半卷不到。”

孤二爷翻出了一卷来,递给孤飞燕,“就是这卷。”

孤飞燕打开一看,只见这是一卷普通的本草集,仅仅记载了一些常见的药材的外观和药效,如孤二爷所言,就只有半卷勉强能看清楚字迹,另外半卷也全都模糊掉了。

孤飞燕看得好心疼,又震惊,她试探道,“孤氏祖上的医术药术,全都毁了此,未传承下来吗?”

孤二爷道,“咱们嫡亲这一脉并无传承,其他的分宗分支,倒是出过几位名气响当当的医师药师,哎,那都是数百年前的事了。”

孤飞燕又问,“族谱上可有记载?”

孤二爷这才知晓孤飞燕要看族谱的目的,他露出狐疑的表情来,“燕儿,你追究这些事,作甚?”

孤飞燕掏出一张金票来丢给孤二爷,冷冷道,“不想惹来杀祸就别有好奇心,闭好你的嘴巴,别出去乱说话。”

孤二爷被“杀”字惊出了一身冷汗,什么都不敢问了,连忙打开藏于供桌上的机关,开启了对面的石墙。

这下,孤飞燕惊住了。

只见石墙之内是一堵十层大书架,整个书架放满了帛书,这些帛书只会比那些医典药典多,而不会少。

孤飞燕喃喃问,“这……这些都是族谱?”

孤二爷对孤飞燕虽又忌惮又想讨好,可是,在这件事上,他还是有点严肃的。他轻咳了几声,认真说,“燕儿,咱们孤氏的族谱全在这儿了,你可以翻阅,但是,不能将循序打乱,更不可带走。”

孤飞燕傻眼了,这么多,她要看几天呀?

第172章 迁居冰海之南

孤飞燕知道,孤氏家族上千年历史,族谱必定会很长。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这么长。就单单族谱的目录,就是两卷帛书了。

她大致浏览了下目录,发现孤氏这族谱不仅仅长,而且内容充实丰富,体系完整,包括了姓氏来源、迁源源流、世系、世德、规范、训典、遗事、丘墓、家规、历代家主做的谱序、像赞、祠墓寺图表,以及人物画像等等。

孤飞燕令人去靖王府跟夏小满多告了几日假,令孤二爷留下翻找,就这样,孤家待了三天三夜。

她在族谱里找到了几个有医药传承的分支家族,也找到了传言中的那几位医师药师。只可惜,这些分支家族都并非隐世家族,除了祖上出现过几位医术高明,药术精湛的名人之外,后继之辈都能耐平平,甚至有些都没有传承下来。

都三日了,还剩下二十多卷帛书,三个分支家族没有翻查。

孤二爷唉声叹息,“燕儿,你到底找啥呀?都三天了,我看算了吧?”

孤二爷只大致猜到孤飞燕想找孤家的医药传承之人,但是,具体的又不是很清楚。

孤飞燕没理睬他,继续抽了一卷帛书翻开。她脸上写着疲惫,亦写着执着。

这卷帛书记载的是幽水孤氏一脉情况。

“幽水?冰海边上那条幽水河吗?”孤飞燕狐疑地问。

“指的是那条幽水河上游的幽水山城。咱们族中确实有人迁居到那里。”孤二爷只能回答这么多,他虽为一家之主,却从未翻过族谱,更未修缮,对家族世系传承,宗亲分支并不了解。

孤飞燕没再多问,她翻着翻着却忽然惊喜了。她发现幽水孤氏一脉传承了孤氏独特的针灸之术和药浴之法,一直隐于幽水,为隐世家族。

孤飞燕兴奋了起来,连忙让孤二爷将幽水孤氏一脉的世系图翻出来。谁知道,幽水一脉的世系图却只记录到四百年前。

孤飞燕连忙问,“是不是隐世之后,同本家也都无往来了?”

“不至于,要么绝后了,要么就是当时族谱断了,后来一直没修补上。”

孤二爷一边说,一边翻阅帛书。很快,他就找到了相关资料,递给孤飞燕,“瞧瞧,这儿都写着!”

孤飞燕看了之后就傻眼了。

帛书上记载着,幽水孤氏一脉,四百年前横渡冰海,迁居去了冰海之南的云空大陆,从此就再无音讯了。

当初冰海尚可横渡,而如今,简直就是死路!好不容易寻到了一线希望,竟是这样的结果?孤飞燕愣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继续翻查幽水孤氏的相关记载也都是徒劳了,她只能另找其他脉系。

也不知道是她太认真了,还是过于疲惫,她并没有察觉到腰上小药鼎的异样。小药鼎已经悄悄浮起来好几回了,它似乎一直想往一旁那副画像飞去。

夜幕降临,孤飞燕和孤二爷把所有帛书都翻完了,一无所获。

孤二爷坐在地上都不想起了,孤飞燕亦是乏力,也终于是失望了。她不自觉想起了那个臭冰块来,那家伙的门路似乎并不输给靖王殿下,他能不能帮上忙呢?只是,他神出鬼没的,她上哪里去找呀?

孤飞燕正思索着,王夫人突然找了过来。她一边上楼,一边喊“燕儿,靖王府里来人了,说是有你的加急信函,给你送来了,在客堂等着呢。”

老执事回信了?

孤飞燕立马就精神了,二话不说就往楼下跑,兴奋地险些把王夫人给撞了。

其实,兴奋之余,她更加紧张。

孤家这边没希望了,老执事那边可千万别让她再空欢喜了。

孤飞燕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客堂,见来者是夏小满手下的一个太监。她接过信,见寄信人为唐静就更加紧张了,心道,莫非老执事不搭理她?

然而,她打开一看,却发现信中有信,正是老执事亲笔给她回的。老执事答应给她引荐隐世医师,条件却不再是收她为徒,而是要她接受神农谷的理事候选人的身份。

在神农谷中,老执事相当于大管家,大执事下面有四到五名理事,既参与决策,也执行决策。而理事候选人顾名思义,就是有机会成为理事的人。

孤飞燕百思不得其解,老执事若有心栽培她,收她为徒不是最直接的吗?为何还要退这么一大步?

实际上,老执事前些日子已经给天武皇帝写信讨人了,而天武皇帝担心他的秘密外泄,更担心日后得不到丹药,便婉拒了老执事。老执事见到孤飞燕的信函,担心她违逆了天武皇帝,便出了这个主意。

孤飞燕虽不明所以,却也无暇追究。她片刻都不耽搁,立马回靖王府给老执事回信,答应他的条件。

虽然她属御药房,暂时归靖王府管辖,但是,这件事,她并不需要支会任何人。理事候选人只是一个名头,并非明确的身份,至少,在成为理事之前,她都不算是神农谷的人。

回信寄出去了,孤飞燕忐忑了好几天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她立马找人去程家报了好消息。

接下来的日子,孤飞燕一边抓紧时间帮天武皇帝炼制丹药,一边着急地等待老执事的回信。

至于程亦飞的情况,林老夫人早就派人告知她了。程亦飞醒来后,情绪还算稳定,也没有要见她,就说等她。

三日后的夜里,孤飞燕又收到了唐静的加急信件,仍旧是信中信,除了老执事的回信之外,还附带了一封引荐信。老执事让她带着引荐信去一个叫做烟云涧地方,找一家名为南山客栈。说是把引荐信给客栈的掌柜,掌柜就会带她找到隐世医师。当然,一份引荐信,只能求医一次。

这隐世医师名叫什么,是单独一人,还是隶属那个隐世家族呢?孤飞燕一无所知,老执事信上也没有明说。

孤飞燕对老执事还是信任的,她无暇多想,立马找夏小满打听烟云涧这个地方。

然而,她出明玥居没多远,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匆匆往寝宫方向走。

靖王殿下终于回府了!

程亦飞这事早就被有心人给传得满城风雨了,祁大将军甚至在早朝可以提及,靖王殿下不可能不知道的。

孤飞燕也不犹豫,立马箭步过去,“靖王殿下,留步,奴婢要事禀!”

第173章 给她支招了

孤飞燕一出声,君九辰就止步了。

在朦胧的月光之下,他回眸而来,孤冷清俊,神秘安静,好看得都有些不真实,好似画中走出来的神祇。

孤飞燕一如既往地着迷于他的颜值,敬畏于他的眼神。

自从归云亭非常不愉快的一别之后,这可以算是她第一次见到靖王殿下了。其实,她心里头是没底的。她不知道他心里的气消了没有,更不知道他对她还有多少信任。

时间紧迫,她也都豁了出去。

她箭步追上去,福了福身,就将事情言简意赅交代了,最后还直接将老执事的推荐信呈上。

其实,君九辰猜得到以老执事对孤飞燕的爱才之心,会答应帮忙。

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程亦飞出事。毕竟,程亦飞废了,程家军必生变故,程家军一有变故,以祁家如今的野心,必有动作。这两军,对于天炎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好不容易拦下了百里明川的挑拨离间,若是没拦得住窝里斗,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君九辰对一切了如指掌,唯一没想到的是老执事会在收徒一事上让步。

他看完了信函和推荐信,心里头基本肯定了,老执事必定同父皇讨过人,而且被父皇拒绝了。

孤飞燕撞破了父皇的秘密,岂那么容易脱身呀!

君九辰眸光复杂,思索着,迟迟没有出声。

孤飞燕急呀,连忙说,“殿下,奴婢说句不中听的。程大将军的腿,那就是皇上的臂膀!他若是废了,后果不堪设想。奴婢斗胆,请殿下同奴婢一道赶赴烟云涧,为程大将军求医!”

君九辰这才缓过神来,冷冷回答,“此事,事关重大,你禀本王作甚?你当入宫禀皇上。谁护送你去,由皇上抉择。”

听了这话,孤飞燕才意识到这件事是瞒不住天武皇帝的。那日在程家,梅公公和八殿下都在场呀!

她忍不住懊恼起来。那日自己太不冷静了,竟都没有意识到要提防着梅公公和八殿下。

皇上隐瞒了病情,如今靖王殿下是没有再寻隐世医师了。可是,天武皇帝自个还一直秘密地寻找着呢。他若知晓有这么个机会,还不得跟程亦飞抢?程亦飞如何能抢得过?

一封引荐信,只能求医一次呀!

怎么办?

孤飞燕是有私心的,她要对程亦飞负责,再者,天武皇帝的病情,再怎么治都是要靠丹药维持,治疗的意义并不大。

孤飞燕一时没了主意,秀丽的眉头都紧紧拢了起来。她并没有主意到君九辰一直看着她。

见她蹙眉,君九辰亦是不自觉蹙眉。

他主动开了口,“烟云涧在南部,距离晋阳城甚远,来回一趟至少二十日路程。程大将军的情况紧急,刻不容缓。医师若是请得来,自是先医程大将军,再秘密邀入宫去。本王并不清楚父皇的病情,给不了你主意。”

一听这话,孤飞燕猛地抬头看去,原本黯淡的眼睛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

她忍不住笑出声,“多谢殿下,奴婢明白了,奴婢……”

她的话还未说完,君九辰却转身走了,并不再搭理。

孤飞燕并没有追,她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可谓是开心至极!

靖王殿下说给不了她主意,可刚刚那句话明明就是给她支招了嘛!

她不说一封引荐信只能求医一次,又有谁会知晓呢?老执事是不可能将这事外传的,天武皇帝是了解不到的。

该怎么跟天武皇帝说,她心中有数了!

直到看不到靖王殿下的背影,孤飞燕才心满意足去睡觉。她想,靖王殿下会给她支招,应该是不生她的气了吧?这一回她若是表现好一些,靖王殿下会不会留她在靖王府呢?

来回一趟烟云涧,三月之期也大致到了。

翌日,一早上,孤飞燕就进宫去见天武皇帝。

天武皇帝刚刚下朝,服了丹药正要休息。一听到孤飞燕能找到隐世医师,他高兴地都站了起来。

“什么?你真寻着了,在何处?邀得来吗?”

孤飞燕谦虚地回答,“老执事抬举奴婢,给奴婢引荐了一位医师,只是,需要奴婢自己去邀来。”

天武皇帝心想,早知道神农谷老执事这么给这个丫头面子,他当初就该拿这丫头跟老执事好好谈谈条件。不过,只要这丫头留在他晋阳城一日,他就不怕讨不了神农谷的好处。

“你这事儿精,倒也很能招人疼。”

天武皇帝呵呵而笑,高兴地问,“你何时启程?朕派人护送你去,”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认真说,“皇上,烟云涧距离晋阳城颇远,来回得二十来日。奴婢今日就前往,以免错过了程大将军治疗的时机。”

天武皇帝点了点头,正要开口。

孤飞燕急急又说,“皇上,您的病情不便声张,程大将军的病情又紧急。先让医师医治程大将军之后,奴婢再将人秘密邀入宫中,为皇上诊治。如何?”

天武皇帝心情大好,想也没想就点了头,“你考虑得倒是周到。”

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道,“皇上,奴婢昨儿掂量了一宿。此行,想请皇上令八殿下护送奴婢。”

提及君瀚引,天武皇帝分明有些不高兴了,他问道,“为何?”

孤飞燕一脸认真,解释说,“奴婢想为程大将军求医一事本是机密之事,却传得晋阳城里人人皆知。奴婢也是多了个心眼,怕有人会拦截了奴婢,借机谋害程大将军!再者,此去烟云涧,一路多山林,剪径的劫匪不少。奴婢想,由八殿下武艺高强,护送奴婢秘密出城,是为最好的办法。”

也不知道天武皇帝听进去了多少,他看着孤飞燕,捋起胡子来,似审视,又似琢磨。

孤飞燕看似淡定,心里头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

她才不希望君瀚引送她去,她也知道天武皇帝不会让君瀚引送。她不过是借君瀚引武功高强来提醒天武皇帝罢了。比君瀚引武功更高之人,那是靖王殿下呀!

靖王殿下昨夜的态度,分明是避讳的,她再怎么样都不能直接提他。

天武皇帝迟迟没做声,孤飞燕越等越紧张,偏偏,这个时候,梅公公过来了,“皇上,八殿下求见,候在外头了。”

第174章 就是来找死的

君瀚引来了?

孤飞燕以为天武皇帝不会见,谁知,天武皇帝竟让她在一旁候着,把君瀚引给叫了进来。

君瀚引显然没料到孤飞燕也在,他一进门看到孤飞燕就露出了错愕的目光,但是,他很快就淡定下来,大步走上前来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

天武皇帝的表情严肃得很,“平身。”

君瀚引一平身,孤飞燕便落落大方福身,“药女孤飞燕,拜见八殿下。”

“平身吧。”

君瀚引原本不打算搭理的,可是想起在程家吃的瘪,又想起梅公公说父皇对这个臭丫头的嘉奖,他就忍不住开了口。

“孤药女,听闻你在寻隐世医师?都这么些天了,可有消息了?”

孤飞燕并不知道君瀚引来做什么,一听这话,她就基本确定这家伙是来找死的了!

她故作遗憾地回答,“没有。”

天武皇帝不做声,毕竟,这事他最希望保密。

君瀚引呵呵而笑,“晋阳城里都在传你为程亦飞寻医,我当你已经寻到了。”

“奴婢为程大将军寻医一事,也就林老夫人、苏太医、南宫大人还有梅公公知晓。”孤飞燕停了下,又故意补充,“对了,还有殿下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事就给传地满大街的人都知晓了,这不是给程大将军添堵吗?再者,引来心怀不轨之人惦记,那就危险了。哎,隐世医师哪是那么好寻的呀!奴婢怕是要丢人了!”

孤飞燕这句暗示得不能再明显了,林老夫人等人是万万不可能将这件事传出来的,君瀚引的嫌疑是最大的!

天武皇帝都还不太清楚这件事,听孤飞燕一说,心中就有数了。

君瀚引心虚,不敢继续跟孤飞燕纠缠。他连忙转身对天武皇帝道,“父皇,儿臣在神农谷竞拍场有几位好友,前几日儿臣托他们引荐,认识了一位老理事。儿臣想亲自去拜访拜访,请这位老理事帮忙打探消息。”

天武皇帝不说话,孤飞燕这才知道君瀚引刚刚故意踩她,是为了跟天武皇帝显摆自己的本事。她心下冷笑着,亦是不语。

君瀚引犹豫了下,又继续说,“父皇,程亦飞同儿臣本就是挚友,何况,那夜的事情儿臣亦有责任。父皇没有罚儿臣,儿臣心下更是愧疚。于公于私,儿臣都当倾尽全力为他寻得良医治好双腿!否则,儿臣这辈子都会不安的!”

这番情义值之词,不明真相的人听了还真会当肺腑之言了。

可惜,天武皇帝现在听他什么什么都是不顺耳的。天武皇帝不悦问道,“来回神农谷需大半个月,你只是去打探消息,如何来得及救人?这不是徒劳吗?”

君瀚引立马发觉了父皇脾气的暴躁,他纳闷着,想要解释。然而,天武皇帝却更加不耐烦了,又道,“既然朕不罚,你心有愧疚,那朕就罚一罚你!来人,禁足八殿下三个月思过,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放他出宫!”

“父皇!”

君瀚引震惊不已,“父皇,儿臣……”

天武皇帝冷冷问,“怎么,不愧疚了吗?”

君瀚引更是大骇,一时都不敢说话了。他终于意识到父皇对他不仅仅有责怪之意,更有不满之心!可是,父皇纵使对他再生气,也从未如此雷霆大怒过呀!

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不成,父皇知晓了什么?

君瀚引立马朝孤飞燕看去,却撞见孤飞燕无比嘲讽的目光。

君瀚引又愤怒,又不解,差点忍不住当场质问,但是,他最后还是不敢。

他太那么了,孤飞燕这个臭丫头到底跟父皇说了什么?父皇疼爱了他那么多年前,怎么可能不信他,反而会信一个小药女呢?

天武皇帝不耐烦催促,“你还不走,给朕好好反思反思去,你到底错在哪里!没反思清楚,你一步都别想踏出宫去!”

“是是!儿臣,儿臣遵命!”

君瀚引那叫一个不甘心呀,他给了孤飞燕一个警告的目光,才退出去。

孤飞燕不理睬,在心中轻叹,天武皇帝怎么可能只禁足监视他三个月?这位八殿下估计要等到天武皇帝药石罔效,命丧九泉了,才会反思清楚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吧?

人呀,不怕错,就怕一辈子都不知晓错在哪;不怕死,就怕死了不还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君瀚引离开之后,孤飞燕也不主动出声再去落井下石,她只等着。

武艺高强,又能扛事的人,且立场中立对程亦飞没有恶意者,除了君瀚引,也就是靖王殿下了。这么大的事情,天武皇帝是不会交给护卫的。

天武皇帝犹豫了一番,道,“让靖王护你走一趟,速去速回,朕等你们好消息。”

孤飞燕大喜不已,却不敢表现出来,只道,“谢皇上,奴婢告退!”

孤飞燕几乎是一路笑回去的。

亲眼见着了君瀚引的下场,又带了好消息回来,她能不高兴吗?

她一回到靖王府,就兴奋地往里头跑,一口气跑到寝宫敲门,“殿下!靖王殿下!”

她等了一会儿,确定里头没人了,就往后花园跑。

“殿下,靖王殿下!”

“殿下,奴婢有好消息……”

她走了一圈没找着人,见清琉殿的门窗全敞开,也就顺道走到窗边瞄一眼。

谁知道,这一瞄就看到靖王殿下正光着上身泡在药浴中。

他靠着壁边,双手展开搭在两边,姿态慵懒、霸气。泉水只到他上腹,他那结实精炼的胸肌一览无余,沁着水珠,性感得无法形容。

君九辰显然很早就听到孤飞燕的喊声,也知道她走过来了。此时此刻,正冷冷看着她。

孤飞燕却怔着。虽然上一次她都下水了,还被靖王殿下误当火炉抱了好久,可是,那一回她全程都是担忧,紧张的,她压根没心思关注那么好多呀!

这一回,她才算看清楚。她知道靖王殿下的身材极好,却没想到会如此……性感!

她的视线不自觉沿着他的胸。膛慢慢往上移,直到撞入君九辰那双冰冷的眼眸,她才一个激灵,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多丢人!

她想都没想就蹲下了,躲在窗户下,早就什么好消息全都抛脑后了,就只想逃。偏偏,这个时候,一旁传来脚步声。

孤飞燕不敢起,等着,很快就听到了夏小满的声音,“殿下,衣裳奴才都备好了。您都好些年没泡药浴了,多泡一会儿。奴才就在门口候着。”

第175章 情不知所起

要出这后花园,必经清琉殿大门口。

孤飞燕逃不了,只能继续蹲着。她既怕夏小满发现自己,更怕靖王殿下让夏小满来撵她走。

她不是故意的!

若让夏小满知道刚刚的事,那真是……丢死人了!

然而,清琉殿里却迟迟没有声音,而夏小满在大门口坐着,径自哼着小曲儿,怡然自得,也没发现周遭的异样。

这时候,孤飞燕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她琢磨起来,莫非,靖王殿下顾着她的面子,有意帮她隐瞒?只是,很快她就否定掉这个猜测了,她想,靖王殿下估计以为她逃远了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君九辰终于穿戴整齐,走出清琉殿。孤飞燕松了一口气,竖起耳朵来偷听。

夏小满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狗腿,他道,“殿下,宫里头送来了今春的新茶,奴才在归云亭备好了。”

君九辰却道,“不必伺候了,下去吧。”

夏小满点了点头,道,“那奴才先把里头收拾收拾。”

君九辰又道,“不必了,退下。”

夏小满急了,“可是,里头……”

夏小满的精细伶俐不仅仅表现在钱财上,还表现在家务活上。

靖王府没有女仆,三年来,靖王殿下身旁的事情,无论巨细都是他这个大总管亲力亲为的。从劈柴挑水做饭煮汤到洗衣拖地擦桌纳鞋底,他全都会。

他就容不得脏乱的地儿存在,见着更换的衣服更是一定要马上洗掉,否则浑身都不舒服。

君九辰留蹙眉看了过来,没有再开口,夏小满就识相地闭了嘴。虽然满心狐疑,他也不敢多问。他又往清琉殿里瞧了一眼,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而此时,孤飞燕可谓是愁容满面了,她听得出来靖王殿下是故意支开夏小满的。她想,自己刚刚果然是想多了,靖王殿下怎么可能放过她的偷窥?

孤飞燕蹲着不动,低着头,很快,就看到君九辰一步一步走过来,在她面前止步。

她越发不敢动了,恨不得自己刨一个坑把自己埋了。

君九辰看着孤飞燕那小可怜的模样,倒也没多说别的,他站了片刻,就走开了。

孤飞燕如遇大赦,立马起身来,大大吐了口浊气。谁知道,这时候君九辰却又突然回头看过来。孤飞燕始料不及,立马低头。

君九辰道,“到归云亭来。”

他说完,转身就走,那好看的嘴角分明有些忍俊不禁。

孤飞燕又一次吐浊气,只觉得又恼羞又憋屈又无辜,她真真一点儿都不喜欢自己这幅怂样呀!可是,面对的是自己又崇拜又爱戴的男神,她对自己也是无语的。

这要是换做那臭冰块,她早就嗤之以鼻,掉头离开了。

孤飞燕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整理好心情,才往归云亭走去。

她到的时候,君九辰已经在喝茶了。他一袭白衣清逸孤冷,坐姿优雅高贵。

孤飞燕原本都淡定了,可一看到他,耳根子却还是忍不住发烫,偏偏脑海里还控制不住浮出一个词来,“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她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是个好色之女了。

她低着头,硬着头皮走近,正要开口,君九辰却先问,“找本王何事?”

孤飞燕是意外的。

靖王殿下昨夜明明给了她指点,他应该知晓她为了何事来。他这么问,分明是避讳,故意装傻嘛。

她忍不住好奇起来,靖王殿下和天武皇帝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天武皇帝是提防靖王殿下的,为何还委以重权?还令其与太子同尊?以天武皇帝的性子,既是提防了,必定会想对待君瀚引那样,果断压制的呀!

而靖王殿下若是无心皇位,若是待天武皇帝和太子都是一心一意,他为何收买天武皇帝身旁的人? 连苏太医这样的人他都收买得了,可想而知他花了不少心思的。他不谋皇位,谋的又是什么呀?

孤飞燕好奇归好奇,对这些事也没多大的兴趣。只暗暗提醒自己,日后在皇上面前提及靖王殿下的时候,还是要谨慎再谨慎的,切莫给殿下招惹不必要麻烦。

她回答道,“奴婢今早进宫面见皇上,皇上说让殿下护送奴婢前往烟云涧求医。时间紧迫,不知殿下何时方便启程?”

“午后吧。”

君九辰答应地很爽快,他亲自替孤飞燕倒了一杯茶来,挑眉看来,示意她坐下。

“谢殿下。”

孤飞燕继续回避他的目光,坐下来喝茶。

君九辰又道,“你那药矿石的方子极好,再替本王琢磨几帖,备用。”

孤飞燕就怕他提药浴的事情,她低声回答,“是”。

然而,君九辰并没有再说什么了。他转身朝花园看去,满院子的连翘花都在凋谢,落花满地,小径上铺面了花瓣,成了名副其实的花径。

两人不说话就这么干坐着,心虚的孤飞燕本该更加尴尬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非但没有,心情反倒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除了偶尔的鸟叫声外,偌大的花园静谧极了。风乍起,黄灿灿的连翘花便纷飞了起来,漫天都是。

孤飞燕下意识抬眼看来,这才发现靖王殿下在看花。

他的侧脸轮廓如刀削一般,菱角分明,线条完美,比起正面看,更加冷峻好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身前这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的伤春之景,孤飞燕看着看着,心中竟不自觉浮出一抹伤愁之情。

渐渐地,她竟有种似曾相似的熟悉感,却分不清楚是对眼前这一幕熟悉,还是对心中那股莫名的殇愁感熟悉。

仿佛,她曾经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一幕景;又仿佛,她曾经为某个观花谢纷飞的男子而伤感,心疼过?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生了熟悉感。

曾经那股疑问,又一次浮出心头,“靖王殿下,到底是我小时候见过你,还是原主小时候见过你?”

她想问,却终究不敢唐突,更不敢暴露太多。就凭一份自己都抓不住,说不清的感觉,能证明什么呀?

此时此刻,君九辰并不知道孤飞燕正在看着自己,他望着纷纷的连翘花,亦是心有熟悉感,心有哀伤。只是,不知熟悉因何而起,更不知哀伤之情因何而起,他绝没有文人墨客的伤春悲秋之心。

直到芒仲过来了,君九辰才令其备马备粮,准备午后启程。

孤飞燕收敛了心思,回明玥居去准备行礼。她都要出门了,却突然想起臭冰块那张药方来,连忙折回去带身上。那张药方挺难的,她都没时间好好琢磨。

下午,孤飞燕就和君九辰秘密离开晋阳城。

赶了近十日的路程,这日旁晚,他们终于抵达了烟云涧。这烟云涧是一个古镇……

第176章 居然偶遇到他

烟云涧是位于两座大山之间,依河而生的水乡古镇。整个镇子以河为街,以溪为道,家家户户临水而居,往来之间皆需船舶。因水上时有烟云弥漫,故而名曰烟云涧。

来这小镇的外人不多,因而,整个小镇就只有南山客栈一家客栈。

孤飞燕和君九辰坐在小木船上,沿着主干道河流缓缓往南山客栈而去。

上一回去神农谷,孤飞燕还能同芒仲和仆人说说话,而这一回,君九辰并没有带任何仆奴。幸好他们都骑马,日夜兼程地赶路,说话的机会少。否则,就君九辰那缄默不语的性子,孤飞燕估计会被憋死。

这不,一到船上,憋了近十日的孤飞燕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当然,她不敢打扰君九辰,也知道打扰了也没用。她把君九辰晾在床头,跑船尾去找船夫聊起来。

聊着聊着,孤飞燕不经意朝岸边看去,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颇像是百里明川。她连忙转身认真看去,可惜那人却已经消失在窗口了。

孤飞燕心想,那只骄奢放逸的花心大狐狸不可能躲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呀!应该是她看错了。

孤飞燕也没放心上,继续跟船夫闲聊,聊这个小镇子也聊南山客栈。

在前面河道拐弯之后,他们就抵达南山客栈。

客栈大门高高在上,门前石阶梯蔓延入水中。孤飞燕和君九辰拾级而上,刚到门口,留有店小二笑面而来。

“两位客官,这么晚了,住店吧?”

“找你们掌柜的。”

屋内掌柜的听到说话声,连忙走出来。

只见这掌柜是个中年男人,面目严肃,不苟一笑。他打量了孤飞燕一眼,又看了看君九辰,才将他们往屋内请。

他似乎猜到了孤飞燕他们来的来意,一到屋内,开门见山就问,“二位莫不是专程来找在下的?”

孤飞燕连忙递上老执事给的引荐信,掌柜的认真看了之后,仍是严肃,“神农谷老执事引荐的人?呵呵,我这儿还是头一回!你们二人且到楼上歇一晚,明儿一早,我带你们进山。”

孤飞燕连忙问,“进山需要多久?”

掌柜一边亲自挑房间钥匙,一边回答,“着急也没用。明日要进山的人不止你们,还有其他人,顾医师未必会选你们。”

这话一出,不止孤飞燕,君九辰也都震惊了。他问道,“还有何人?这山中就只有一位医师?”

掌柜的解释道,“这里数百年前是顾氏家族的隐世之地,后来出了变故,如今顾氏也就剩下顾医师一脉单传了。”

君九辰又问,“明日还有何人要进山?”

“那是别人的事,二位不必操心。”

掌柜递给君九辰两把钥匙,令店小二招待他们先用膳,就转身离开。

显然,再追问下去,掌柜的也不会透露。毕竟有求于人,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没再出声。

掌柜的态度冷淡,店小二却热情得很,很快就送上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

一路都吃干粮的孤飞燕老盼着能吃上热菜,这时候却满腹担忧,一点儿食欲都没有。原以为有了老执事的引荐信,一切都会顺利的。哪知道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种状况呢?

万一那位顾医师明日被别人请走了,他们该怎么办?就剩下十多天了,就算老执事愿意再帮他们引荐一位隐世医师,他们也未必来得及去请了呀!

孤飞燕忧心忡忡的,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夹饭吃,都没注意到君九辰一直在盯着她看。

好一会儿,见孤飞燕一口菜都没吃,君九辰夹了菜要给她,可犹豫了下还是作罢了,只冷冷说,“吃菜。”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低声,“谢殿下。”

君九辰也没多言,没一会儿见孤飞燕又走神了。他眼底闪过了一抹不悦,也没做声,亲自盛了一碗推过去。

孤飞燕居然没发觉,君九辰越发不悦了,正要开口,这时候,门外却传来一对男女的嬉笑声。

孤飞燕只觉得这男人的笑声十分熟悉,她回头看去,竟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只花心大狐狸百里明川!

原来,她刚刚在船上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他呀!

他来做什么?

住店?还是……

百里明川一手搂着那女子肩膀,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正在调戏。还未留心到屋内的人。

孤飞燕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君九辰已经拔剑而起了。百里明川一察觉到杀气,立马抬眼看过来。一看到孤飞燕和君九辰,他也愣了,显然非常意外。

他的视线落在孤飞燕脸上,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缓缓眯了起来,整个人散发出无比危险的气息。

他对所有女人都是笑吟吟的,显然,对孤飞燕非常例外!上一回的阴阳毒,对他来说,简直是终生难忘的耻辱!

君九辰二话不说,扬剑而去,百里明川来不及躲,毫不犹豫将怀中的女人推向君九辰。君九辰一避开,他便趁机迅速朝孤飞燕抓去。

君九辰自是提防,长剑横扫,险些就伤到百里明川的手,却还是让他避开了。

百里明川退得远远的,

这才认真打量起君九辰来。他对男人显然不像对女人那样“友好”。

他的目光高冷,声音傲慢,“君九辰,你这个药女,本皇子今日是要定了!”

君九辰答都不回答百里明川,他持剑直向百里明川,冷冷对孤飞燕道,“你过来。”

孤飞燕一时间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杵着没动。

百里明川呵呵笑了,“小燕儿,你家主子让你自己过来!”

君九辰没出声,另一手往后朝她伸去。他要对付百里明川,自然要先护好这个女人。

孤飞燕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多想,急急走过去。她要拉君九辰的手,可一触到,君九辰就先将她的小手握紧了。

哪怕是这种情况下,孤飞燕心跳都不自觉加速。她发现靖王殿下的手修长温润,指腹凉凉的。被殿下牵着,竟跟被臭冰块牵着时的感觉有点像。孤飞燕很快就否定掉这个想法了,心想,臭冰块这只臭手,怎么能跟靖王殿下相比呢?太侮辱靖王殿下了!

君九辰一握紧孤飞燕,立马朝百里明川袭去。孤飞燕也无暇多想,紧随他的脚步,她在手里头偷偷准备了毒药,心下想着,上一回没把这家伙毒死,这一回,她就让他尝尝更猛的!

第177章 半途杀出掌柜来

君九辰一手牵着孤飞燕,一手同百里明川较量。

百里明川步步后退,君九辰步步紧逼,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算是势均力敌。

百里明川寻了个机会,退得远远的,才有机会抽出折扇。这折扇正是他惯用的武器,扇面为浅紫色,全部留白,不见一字一画,扇骨为名贵的紫檀木,雕琢精致大气。

他轻摇摇扇子掩面,浅浅一笑,这动作比起女人都要优雅好看几分,却没有一丝丝阴柔,而是给人极尽邪魅之感。

“呵呵,君九辰,没想到你会是个这么护仆的主!”

君九辰不语,戒备盯着他的扇子看,他知道,这扇子是有玄机。

孤飞燕极讨厌百里明川这种阴阳怪气,她怼了回去,“呵呵,没想到万晋的三皇子是个偷药的贼!”

百里明川也不恼,“小燕儿,除了你的药术之外,本皇子还喜欢你这张嘴!”

就在这说话间,百里明川优雅地一甩,折扇立马合上,与此同时,数到金针从折扇扇骨上飙飞出来,全冲君九辰而来。

君九辰早有防备,却没有闪躲,而是扬剑将所有金针全打回去还给百里明川,力道之凌厉,速度之快,让百里明川都有些防不胜防。

百里明川整个人都后仰,金针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飞射过去的。君九辰并不耽搁,趁机袭去,百里明川重重甩在地上,迅速滚到一旁去避开,与此同时,再次打出暗针,袭击君九辰和孤飞燕的侧面。

“呵呵,不愧是靖王,是本皇子的对手!”

“你不配!”

君九辰踹起身旁的桌面,挡了金针的同时,狠狠将桌面踹向百里明川。百里明川却轻易躲开,踹来了一条长椅回敬,“不识抬举!”

“自以为是!”

君九辰一般只动手不动口的,这一回倒是例外了。

就这样,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没一会儿把客栈里的桌椅全砸碎了,却都难分胜负,而孤飞燕迟迟寻不到下毒的机会。

孤飞燕心下着急了,她看得出来,殿下明显是被她拖累了。殿下护着她都能跟百里明川势均力敌,那么,殿下不带她的话就一定能占到上风。

再者,殿下带着她打,明显要比百里明川更耗费精力。这么僵持下去,便是比拼耐力的呀!殿下要吃大亏的!

她低声,“殿下,不必管我,我有毒药护身。你放开我。”

君九辰不语。

孤飞燕又劝,“殿下,他的目标是我。以我为诱饵,咱们才能速战速决!”

君九辰怎么可能拿她来冒险,他终是不悦出声,“别吵!”

孤飞燕心下发毛,只觉得靖王殿下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凶。可是,她并没有闭嘴,继续道,“殿下,要不你帮我寻个机会,只要靠近他,我就可以下毒了!”

鉴于小药鼎多次罢工,这一回出门,她学乖了,亲自调配了一些毒药藏在身上备用。而她这一回打算用的比阴阳毒相似,毒性却还要猛烈一些,根本没有解药,只能通过那档子事解毒。百里明川就算再能忍,状态也会在受影响,到时候靖王殿下要杀他,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君九辰比孤飞燕都清楚不宜久战斗,他犹豫了下,回了她一个“好”字。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其实,以他的武功,若是再用上影术,轻易就能击破百里明川的防备,占据绝对的优势。

只可惜,影术关乎他失去的那段年幼的记忆,无论是在孤飞燕面前,还是在百里明川面前,他都不想轻易暴露。

君九辰狠狠一挥剑,再次将百里明川的暗针扫落,与此同时,迅速移步逼近。

百里明川狡猾而且警惕,他立马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也不恋战,仍旧采取保守的战术,防守为主,以退为进。他闪躲到一旁去,再次同君九辰拉开距离,随即又打出暗针。

然而,君九辰是聪明而且果断的,这一回,他再次将暗针打回去,力道之大,竟让暗针全给震到墙上去,随后迅速反弹向百里明川的后背。

百里明川要么往前逃,要么原地躲闪,他没有时间犹豫,果断选择了后者,俯身而下。就在这个时候,君九辰持剑逼近了。

君九辰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百里明川的心口,与此同时,被墙壁反弹回来的金针则逼近君九辰和孤飞燕。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快得令人无法思考。

百里明川好不意外,万万没想到君九辰会这么做!君九辰就不怕那些反弹回来的针伤到他自己和孤飞燕吗?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君九辰忽然放过百里明川,扬剑扫落数枚金针,与此同时,两孤飞燕拽到前面来。

孤飞燕正要下毒,这个时候,一旁却传来一个凌厉的声音,“都给我住手!”

眼看成功在即,天王老子来了孤飞燕都不会理睬的,她毫不犹豫将毒液朝百里明川的脸上洒去,谁知道,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旁那人突然飞身而来,一脚将百里明川踹开。

孤飞燕一大瓶青黑色的毒汁就这样全洒在那人腿上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懵了!

这个半途杀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山客栈的掌柜!

掌柜地躺在地上,看了看百里明川,又看了看君九辰和孤飞燕,怒不可遏,“你们若再动手,就给我统统滚出去!谁的举荐信,大爷我都不接!”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震惊了,朝百里明川看去,这才知道原来明日要跟他们一起进山求医的人是百里明川!

孤飞燕不可思议地道,“原来是你!”

百里明川也不可思议地朝他们看过来,“你们是来为程亦飞求药的?”

程亦飞那事晋阳城里都传遍了,百里明川在晋阳城尚有耳目,自是知晓。只是,天下隐世医师不止一个,他真没想到他们却会寻到一块了。他想,碰上君九辰和孤飞燕这二人,明日估计是难办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却纳闷不已,这天下除了神农谷的人之外,还有什么人有这等门路会给百里明川写举荐信呢?再者,能让百里明川这厮亲自来求隐世医师出山者,又是什么大人物呢?

孤飞燕担忧起来,也不知道那个顾医师是什么脾气的人,遇到百里明川这等对手,还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孤飞燕他们和百里明川就这么僵持着,心中都有疑惑,也都有算计。

掌柜的腿部却燥热瘙痒难耐,他终于忍不住大吼,“臭丫头,你这是毒药吗?还不速速解毒!爷我告诉你,爷这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休想进山!”

孤飞燕这才朝掌柜的看来,尴尬了……

第178章 你一姑娘家

孤飞燕这毒,是专门用来对付百里明川这种非常擅长解毒之人的!根本没有解药可言,只能通过那档子事来散发消除毒性!

她算计得好好的,哪知道掌柜的会突然半途杀出来呢?

此时此刻,她看着掌柜的那怒目圆瞪,怒发冲冠的样子,尴尬得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确切的说,她也不是不知道怎么解释,而是不知道掌柜的知晓真相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掌柜的脾气本就不好,中了这毒,更是暴躁。他只觉得躁动灼烧之感正从腿部向全身各处迅速蔓延,让他整个人都燥热起来,非常不舒服,像是全身上下都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着。

见孤飞燕迟迟不出声,他更加恼怒了,“臭丫头,解药呢!还不快点拿来!”

孤飞燕紧紧抿着唇,清秀的小脸上写满了纠结,迟迟不敢出声。

君九辰只当她是有什么算计,想跟这掌柜讨价还价,也就暂时不动声色了。

百里明川一嗅到那毒药的味道,就有所怀疑,再看到掌柜的那渐渐潮红起来的脸色,他就心中有数了。

他本该很生气的,毕竟,孤飞燕这毒是准备给他的。

可是,当他看到孤飞燕那张纠结窘迫的小脸,他就忍不住呵呵呵笑了起来,无比开心。

他也不说话,笑吟吟地在一旁寻了个地儿坐下。他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如何收场!

这时候,掌柜的终于发飙了,“臭丫头,你到底给不给解药!不给的话,马上给我滚出去!”

君九辰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低声,“解药呢?”

“解药……解药……”

孤飞燕愁容满面,欲哭无泪。最后,只能上前去,在掌柜的耳边将这毒的毒性和解毒之道言简意赅地解释清楚。

了解情况之后,掌柜的就懵了,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百里明川见状,终于忍不住,呵呵呵大笑起来。

君九辰却一头雾水,低声问孤飞燕,“怎么回事?”

君九辰才刚问完,掌柜的就缓过神来,爆发了,他破口大骂,“臭丫头,你你你……你一个姑娘家,你才几岁呢!你哪来的这种淫邪之物?你你你……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什么不好学,非得学这种淫乱邪恶之法!你要不要脸啊!你还是女孩子吗?你你你……啧啧啧,爷我这辈子阅人无数,竟没瞧出你的本性来……你白瞎了这张清纯的脸儿!你今日算在让我爷我大大地长见识了!”

君九辰不傻,一听就明白孤飞燕用的是什么毒了。

不得不说,他的意外程度一点儿都不亚于掌柜的。他怎么都想不到孤飞燕会随身携带这种毒药,他一直都觉得这女人虽十八了,其实还没真正长成呢,就是个不经人事的黄毛丫头。

他朝孤飞燕看来,没出声,深邃的黑眸中露出了一抹异样。

孤飞燕巧好也朝他看过来,一撞上他异样的目光,她就更羞了,急急避开,低头。

太郁闷!

她一心想对付百里明川,根本没有其他淫邪的想法好不好!被掌柜的这么一骂,她还怎么解释?

她忍不住想了清琉殿偷窥那一回,她想,挖坑把自己埋掉都没用了吧?她怕是永远都挽回不了自己在靖王殿下心中的形象了!

掌柜的那一身燥热已经开始再往腹部汇聚了,他艰难地爬起来,指着孤飞燕,怒气冲冲,一步一步走过来。

君九辰意外归意外,还是护孤飞燕护得很紧的。他立马就将孤飞燕拉到背后去,认真道,“掌柜的,我这婢女也是无心之过。依我看,你还是先去把毒解了,免得伤身。”

如此难以启齿的乌龙之事,也就君九辰能说得这么正经了。他说的也还真没错,掌柜的再不去解决,那是很伤身的。

掌柜的确实有些忍不住了,他恶狠狠地冲孤飞燕撂下警告的话,“臭丫头,你给爷我等着!等我……等我……你等着,我回头再来找你算账!”

他说着,还不忘警告君九辰和百里明川,“我这儿的规矩,同来求医之人哪怕是仇敌都不动手。再求得医师之前,你们若再动手,就谁都别去!待求得医师,你们……你们打死一个,爷我都不管!”

他说完,才狼狈而跑,刚到后院,就大喊,“来人,寻夫人过来,快!快点!”

“快寻夫人来,快点……”

听到这一声声叫喊,百里明川实在是忍不住,捂着肚子,仰头哈哈哈大笑,都停不下来了。

君九辰冷冷瞥了他一眼,并不觉得有多好笑。掌柜的那般警告,他有求于人自是不会再动手。

百里明川也没有动手的打算了,他瞧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孤飞燕,才慵懒懒起身,轻摇折扇上楼去。

他一边慢悠悠往楼上走,一边笑得邪惑暧昧,他说道,“靖王,你若无福消受这个小药女,本皇子愿意代劳。呵呵,你考虑考虑!”

孤飞燕立马抬头瞪去。

百里明川就喜欢她生气的样子,他更开心了,哈哈笑道,“对了,靖王,你明儿不必早起,没到明日旁晚,掌柜的是下不了榻的。你这小药女的药,那是本皇子见过最烈的!啧啧啧……啧啧啧……”

百里明川说罢,才扬长而去。而孤飞燕也不知道羞的,还是起的,不仅仅脸和耳朵,就连脖子也都红透了。

很快,大堂就安静了下来,就剩下孤飞燕和君九辰两个人。

孤飞燕早就有低头了,无比尴尬。她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的,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道,“殿下,奴婢……奴婢先回屋了。”

她抓了钥匙就往楼上走,君九辰也没追问什么,静默地跟上去。

他和孤飞燕的房间都是天字号房,为隔壁间。他见孤飞燕进屋了,自己也没有回房,就在门口,抱剑靠着墙壁守着。

百里明川也住天字号房,他显然是不放心的。

他看着楼下一片狼藉,一开始还面无表情,缄默思索。也不知道他思索了什么,没多久,他那冷峻的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轻轻而笑。

这时候,百里明川却忽然从隔壁开门出来。

君九辰立马看过去,颇为意外,百里明川也是意外的,他看了看隔壁房间,又看了看君九辰手里的房间钥匙,立马就明白了孤飞燕的房间就在他和君九辰的房间中间!

他乐了,喊了楼下店小二送酒上来,才慵懒懒地依靠在走廊栏杆上。他笑吟吟地对君九辰道,“怎么,怕本皇子偷吃了你家小药女呀?”

第179章 高兴,他没尝过

君九辰并不想跟百里明川废话,更别说是谈论这种轻浮的话题了。

打又不打得,他只能避开。可是,他站在孤飞燕门口本就是提防百里明川来骚扰的,只能忍着。

他转头看向别处去,只当百里明川是空气。

百里明川其实也没想骚扰孤飞燕,他只是想下楼喝酒的,并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君九辰。

他仍是笑吟吟地看着君九辰,轻轻摸索起光洁的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也不开口了。

屋内,孤飞燕听到百里明川说的那句话,才知道靖王殿下在外头守着的。

此时她正盘腿坐在床榻上,受宠若惊,心头小鹿乱撞,各种遐想。

靖王殿下居然会亲自守着她?这简直太幸福了。

靖王殿下心里头一定是很关心她的!至少,至少不像表面上那样冷冰冰的。

或许,三月之期到了,靖王殿下仍旧会留下她。

孤飞燕犹豫了下,连忙下榻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去,盘腿在地上坐下,偷听。

门外却是一片安静。

孤飞燕一等再等,都忍不住怀疑靖王殿下和百里明川都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她就听到店小二送酒来的声音了。

她贼贼一笑,继续等。

门外,君九辰以为百里明川拿了酒就会走了。可是,百里明川却靠在走廊栏杆上慢条斯理地品饮了起来,一副要一直待着的架势。

他朝君九辰递来酒,慵懒懒地说,“反正也不能打,你绷着脸也没用?放松点吧,来,喝一口!”

君九辰不语。

百里明川越发闲适恣意,不明真相的人还真会当他跟君九辰的交情很铁,正先聊着。

他又道,“君九辰,咱们也难得有这机会好好说话,呵呵,聊聊呗,本皇子对你,可是久仰很久了!

君九辰仍旧不语。

孤飞燕听到这里,她心里头就呵呵了,哪有人用这种语气说“久仰”的呀?百里明川这厮哪是对殿下久仰大名,明明是就算计了很久。他潜伏在晋阳城里至少一年的时间,说监视殿下都不为过!

百里明川没被理睬,也一点儿都不尴尬。他慵懒懒地靠着,嘴角噙笑,径自喝酒,喝了几口酒,才又问,“君九辰,本皇子打算在这儿待一宿,你打算在这里守一宿吗?”

听到这话,孤飞燕的耳朵就竖了起来。

可是,君九辰靠在墙上,早就闭眼养神,如老僧入定,任百里明川再怎么挑衅,都不为所动。

百里明川眼底闪过了一抹狡笑,也不知道他是故意激将,还是有意在试探。他啧啧啧地感慨起来,“看样子,你对这小药女还真是不一般了。”

孤飞燕怔住了,明知道百里明川是有意这么说的,也明知道靖王殿下不可能会搭理他的。可偏偏,她还是忍不住想知道靖王殿下若是回答,会如何回答。

君九辰脸上波澜不惊,如孤飞燕所料,没搭理。

这时候,百里明川却特意压低声音,笑得暧昧,“君九辰,你尝过那小药女了没?”

几乎是一瞬间,君九辰就睁眼了。他冷冷看着百里明川,不自觉蹙眉了。

见状,百里明川忽然就呵呵大笑起来。

不用君九辰回答,就君九辰这反应,他就知道,君九辰没尝过!他似乎特别开心,笑着笑着,就将手中剩的酒一口气全喝光了!

君九辰盯着他看,冰冷的双眸缓缓眯了起来,射出了杀意!若非要救程亦飞的腿,他早就拔剑了。

屋内,孤飞燕心里头岂止是小鹿乱撞,简直是山崩地裂了。她万万没想到百里明川会不要脸到这种地步,问过她这种下流的问题就算了,居然还敢问靖王殿下!

这个家伙脑子里除了那档子事之外,还有别的吗?

她都不敢想象靖王殿下会是什么反应,可是,该死的是,她内心深处居然会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好奇,想知道靖王殿下的反应。

只是,屋外就只有百里明川那恣意不羁的笑声。

他笑着笑着,又道,“看样子,三月之期后,你还是会留下她的。啧啧啧,君九辰,你是瞧上这小药女了吧?”

听到这里,孤飞燕不自觉按住了自己的心口,仿佛,这么按着她那急促跃动的心才不会跳出来,不会失控。她明明知道靖王殿下不会理睬的,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死的在紧张什么!

屋内,君九辰盯着百里明川,眸中杀机冷冽,他终于开了口。他转移了话题,冷冷道,“三殿下,本王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但是,药膳案一事,你若想现在就道歉,本王也没意见!”

再过半个月,祁彧就该抵达东疆了。

他知道祁家有反心,倒是,他也非常肯定东疆这一战,祁家军仍旧会打得非常漂亮的。到时候,万晋皇室只能将百里明川这个始作俑者推出来道歉,息事宁人。

百里明川那双狭长魅惑的眼睛里分明闪过了一抹恨意,只是,他依旧笑吟吟的,“靖王,你别等了,本皇子可以跟你保证,你这辈子都等不到!道歉是怎么玩意,呵呵,本皇子不知道!”

他说着,随手就将酒坛子砸向楼下那一堆狼藉的破桌椅中。他分明是被君九辰那番话坏了心情,他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看好你家小药女吧,千万别让她落到本皇子手里!”

直到百里明川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君九辰才转过头。他轻轻揩了揩下唇, 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整个人显得格外安静。

屋内,孤飞燕的心跳已经渐渐恢复正常水平。她没敢动,等了许久许久,直到再也没有听到外头的声音,她才起身来。

她确定百里明川走了,却不知道靖王殿下是否还继续守着。她悄无声息地靠在门上,犹豫了好久,终究没有开门出去。

就这样,君九辰安安静静地守了一整夜,孤飞燕躲在屋内,一宿未免,而百里明川不知道去了何处,一宿未归。

旭日东升,店小二上来灭掉走廊的灯笼。

闭目养神的君九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并不知道孤飞燕没睡,他交代店小二转告孤飞燕不要离开南山客栈,才回自己房间去。

如百里明川所言,直到午后,掌柜的才出现。

“砰砰砰!”

掌柜的狂敲孤飞燕的房门。孤飞燕硬着头皮来开门,君九辰也已经出来了。

掌柜的还未开口,孤飞燕就抢了先……

第180章 入山,孤氏旧迹

孤飞燕不怕别的,就怕掌柜的拖延他们的时间。

她也不去计较自己到底有没有错,她一开口就道歉,“掌柜的,昨日真真是对不起了!全都是我的错。”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面对她如此诚恳的认错态度呢?

掌柜的原本还想继续骂她的,听了这话,多少冷静了一些。

孤飞燕连忙将昨晚上准备好的一大包药材双手奉上,“这是一点点心意,聊表歉意,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在生气了。”

掌柜的没有动,孤飞燕特意将药材打开,见了里头的东西,别说掌柜的,就是君九辰都震惊了。

这里头居然全都是名贵药材,什么何首乌、鹿茸、海马、冬虫、灵芝、麝香、雪莲,可以说是能喊得出名字的名贵药材全都有一份。

君九辰可不相信孤飞燕出门还会带那么多东西,他朝她腰上的小药鼎看了去。而掌柜的,可没想那么多,他早就双眼放精光了!

其实,神农谷老执事亲自引见来的人,他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他就是咽不下气,想继续来骂一骂孤飞燕的。在继续骂和药材之间,他当然要选择后者了!

“呵呵,看在老执事的面上,这事,我就不同你计较了!”

掌柜的说着,随手就接过了药包。

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那咱们何时进山去见顾医师?”

掌柜的并不刁难,看了一眼天色,道,“再过半个时辰,万晋那位三殿下若是回来,咱们今日就进山,若是没回来,只能等明日了。”

孤飞燕对百里明川的厌恶又多了三分,她犹豫了下,趁机低声询问,“掌柜的,他是什么人引见来的?”

掌柜的看了她一眼,不说。

孤飞燕故意激将,“神农谷老执事的面子,还不如那人大了吗?怎么说,我们也得有优先权吧?”

掌柜的一眼识破孤飞燕的用意,也不多言,只让她乖乖等着。

掌柜的离开后,孤飞燕才低声道,“假正派!”

君九辰开了口,“本王一直好奇百里明川的药术是从哪学来的。”

孤飞燕这才意识到靖王殿下一直站在一旁,回想起昨日的糗事和偷听来的那些话,她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了。

她道,“百里明川说过他有个师父,也不知道真假。”

“师父?”

君九辰是意外的。百里明川是万晋皇族的嫡子,排行第三,因骄奢放纵,荒唐淫乱而闻名整个玄空大陆。可是,至今都没人听说过他有一个师父。

他若真有师父,莫非是不为人所知的师父?

若没有,他那一身可以同孤飞燕匹敌的药术和毒术又是哪里来的?

学医学药并非一日而就之事,单单有天赋亦是不够,必是要苦学多年的。

孤飞燕的想法其实跟君九辰的差不多,只是,她不敢多聊,生怕聊多了,靖王殿下会怀疑到她的药术上来。

两人刚到楼下,就看到百里明川从外头进来了。

百里明川挑眉打量了他们一眼,正要开口,孤飞燕立马大喊,“店小二,把你们家掌柜的找过来,跟他说可以出发了!”

百里明川笑呵呵道,“看样子,你是认过错了。”

孤飞燕在心里头默默记仇,铁了心跟靖王殿下学习,一问三不答,不搭理他!

掌柜的一过来,见人都到齐了,也不废话,亲自去掌了一艘小木船过来,带他们进山。

掌柜的在船尾撑船,孤飞燕最先上船,抢了船头的位置,连忙朝君九辰招手,“殿下,这儿!”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却还是走了过去,就坐在孤飞燕身旁。百里明川瞧了他们一眼,嘴角泛起不屑的冷笑,跑到船头去陪掌柜的。

进山的路也是水路,就沿着烟云涧的河流主干道一直往前。不似河面上那些慢腾腾的游船,掌柜的速度很快,小木船很快就驶出了镇子。

两岸不再是临水而建的屋舍楼阁,而是翠色逼人的篁竹林,这翠色把原地清可见底的河水都给映绿了。

穿过篁竹林,便是真正进到山林里了。越往深处走,两岸翠越浓,茂密的树木渐渐遮挡了天日,整个河道变得幽冷昏暗。

孤飞燕观望着周遭,心想,这地方若是盛夏来正好。阴凉幽静,正是避暑佳地!

然而,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却都已经戒备了起来,习武之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们,这里潜伏着不少杀机,非常危险。若是没有这掌柜的撑船引路,他们怕是进不到这里的。

君九辰忍不住好奇起这位顾医师到底是怎样的人。

随着周遭树木越来越茂盛,光线越来越黯淡,掌柜的也渐渐放慢了船速。之后,小木船驶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停住了。

百里明川立马抓住掌柜的手,冷冷问,“怎么回事?”

君九辰没做声,却第一时间拉住了孤飞燕的手臂,确保她在身旁。孤飞燕的手臂是僵硬的,不敢动。当然,她虽不好意思,却也无暇多顾,她亦警惕了起来。

掌柜的并没有回答百里明川,百里明川又道,“为何不走了?”

掌柜的这才不悦道,“闭嘴。你既信引见你来的人,也就应该相信我!你若不信,现在就下去!”

百里明川这才闭嘴,周遭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寂静得竟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掌柜的突然以桨轻轻拍动水面,“啪啪啪”一下一下的,渐渐地竟有了节奏感,像是在派奏一首曲子。

这分明是暗号,君九辰和百里明川明显察觉到潜伏在周遭的杀气在渐渐退散。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才又继续划船往前,速度又快了起来。

顺利行驶出黑暗,过了一片树林,河面就开阔了起来。只见,不远处岸边又一座宫殿群,依山傍山而建,大小高低不等,错落有致,古朴神秘。只是,不见任何一人,亦不见灯火。

孤飞燕看着看着,心里头不自觉生出了一抹荒凉感。她问道,“掌柜的,这儿就是顾氏家族的隐居之地吗?如今……就只有顾医师一人住在这里?”

掌柜一边将船只驶近,一边回答,“正是,待会你们上去了,不可乱走乱动。随我走便是。”

这话刚说完,宫殿中就传出了悠扬的琴声……

第181章 是你,还是巧合

琴声时而悠扬空灵,时而轻快清越,打破了寂静,也驱散了众人心头的荒凉感,令人忽然就心旷神怡了起来。

掌柜的在前面引路,孤飞燕和君九辰、百里明川紧随其后,越是往宫殿深处走,琴声便越大。不必问也知晓,这弹琴之人必是顾医师了。

他们穿过一条长长临水游廊,终于看到前方高高的琴台里坐着一个白衣男子,背对他们而坐,正在抚琴。距离还有些远,大家都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却判断得出来,他的年纪不大。

百里明川忍不住低声,“掌柜的,顾医师有这么年轻吗?”

这话,不是在质疑顾医师的年龄,而是在质疑顾医师的医术。医者,望闻问切,三分学,七分经验。年纪越大的医师,医术自然会越有保证。

虽然隐世医师胜于其他医师,但是,隐世医师中亦有高低之分,谁都无法保证隐世医师就一定能治好哪一个病症。寻找隐世医师,只是寻求最后的希望。

掌柜回头,不悦朝百里明川瞪来,“你若质疑,大可现在就到船上去等着。待会见着顾医师,休得再无礼!”

君九辰不动声色,孤飞燕却乐了,低声,“掌柜的,你甭跟没见识的人置气。”

掌柜的是认可孤飞燕这话的,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百里明川挑眉朝孤飞燕看来,孤飞燕只当没瞧见,继续大步往前走。很快,他们就靠近琴台,看清楚白衣男子的背影了。

只见他身姿颀长,后背笔挺清瘦,一袭白衣胜雪,三千墨发只用一根白玉簪子随意半挽起来,给人一种特意清俊飘逸之感。

哪怕孤飞燕他们已经止步在琴台外了,他仍旧背对他们坐着,全神贯注在琴弦上,从容优雅,仿佛这人世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打扰到他。

掌柜的并没有上前去,分明是要等这首曲子弹完。

孤飞燕认真打量起这背影来,打量着打量着,竟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只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背影。只是,到底是对这背影身形熟悉,还是对这白衣胜雪,从容优雅的气质熟悉,她就分不清楚了。

她思来想去,自己见过的人里,除了身旁的靖王殿下之外,似乎也没有谁能将如此简洁,几乎毫无修饰的白衣穿出这等俊逸优雅,犹如谪仙的感觉来。

孤飞燕很肯定,此时此刻自己这种熟悉感,并非来自靖王殿下。只是,她着实想不起来,除了靖王殿下,她还见过谁了?

她一边看着,一边思索着,不自觉就走了神。

琴音渐渐地接近尾声,渐渐而止,周遭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荒凉顿生。

白衣男子却仍坐着,双手按在琴弦上,似在安抚琴弦,又似在回味方才的曲子。片刻之后,他才出声,“诸位,久等了。”

好熟悉的声音呀!

孤飞燕立马缓过神来,目瞪口呆。

这分明是她听了好多年好多年的声音呀!难不成,他是……

她盯着白衣男子的背影,心跳忽然砰砰砰地加速。她慌了,一时间脑子都空了,有种猝不及防的无措感。

然而,白衣男子却一边说,一边起身转过来。他看着掌柜的,浅笑问说,“掌柜的,可别来无恙?”

只见他五官如雕,丰神俊朗,尊若神祇。他那双深邃的黑眸,似敛尽了人世间所有繁华,从容超脱,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真正打扰到他。

看到他的脸的这一瞬间,孤飞燕就怔住了。

是他呀!

居然会是他!

孤飞燕怔怔地看着他的脸,又思念又怨恨,又兴奋又想哭,却偏偏一动不动,连话都说不出来。

没看到他的时候,她并没意识到孤单,可一看到他,她就忽然觉得不再孤单了;

没看到他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没有安全感,可是,一看到他,她却忽然就觉得全世界都安全了。

孤飞燕的眼眶湿了,红了,一行清泪,沿着眼角,无声无息缓缓滑落。

他是师父呀!

他分明就是她的白衣师父呀!

养育,教导,陪伴,宠爱了她整整十年的白衣师父!狠心将她推落悬崖,让她孤零零一人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白衣师父!

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并没有注意到孤飞燕的异样,都暗暗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医师。

这时候,掌柜的连忙上前,恭恭敬敬作揖,呈上两份引见信,“顾医师,在下又来打扰了。”

顾医师却没有任何架子,连忙同掌柜的作揖回礼,“客气客气,是在下给你添麻烦了。”

掌柜的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不不,顾医师若这么说,那是折煞在下了。”

顾医师亦是摆手,“不不不,不不不。”

两人竟这么客客气气地推拒起来,别说孤飞燕,就在君九辰和百里明川都看得有些傻眼。

在他们的印象中,隐世医师并不好缠,若不是有什么怪脾气,就是架子高得很。而眼前这位顾医师,倒像好商好量的文弱书生,尔雅温文,彬彬有礼!

怎么会这样?

孤飞燕很不可思议,方才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他眼中的豁达恣意,慵懒闲适。和白衣师父的神态是一模一样的呀!

如今,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她看错了?

这位顾医师,只是跟白衣师父长得相似而已,并非白衣师父?

孤飞燕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这时候百里明川出声催促了,“掌柜的,劳烦介绍介绍。。”

还在跟顾医师客气的掌柜的终于回头看来,他连忙给大家做起介绍。

他道,“诸位,这是顾氏仅剩的最后一位医师,顾云远顾医师。”

他叫顾云远?

孤飞燕脑海不自觉就想起了自己在孤家藏经塔里看到的那副神秘的画像。画像上唯一能看清楚的诗句是“琴归是何夕,心与孤云远”。

她一直觉得这句诗写的是抚琴者寄情于山水,心同孤云远去,闲云野鹤的心境和生活。并没有想到“云远”这二字也可以是一个名字。

白衣师父说过,他姓孤,所以,她就随他姓孤,叫孤飞燕。

孤云远?

顾云远?

这里头是否有什么牵连,又或者,这只是巧合而已?

他只是顾云远,还是……就是白衣师父,却装作不认识她?

第182章 小时候的甘草糖

孤飞燕眉头紧锁,心很乱,思绪更乱。

掌柜的已经介绍完百里明川,在介绍君九辰了。

顾云远依旧面带微笑,客气作揖,温良谦逊。不管是对百里明川还是对君九辰,都言“幸会”。

不得不说,以顾医师的身份,如此的礼貌,让一贯孤傲的君九辰,傲慢的百里明川都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掌柜的又介绍,“这位是靖王的药女,孤飞燕。”

顾云远这才朝孤飞燕看过来,同对待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并没有什么两样,仍旧浅笑着,彬彬有礼地作了个揖,“孤药女,幸会幸会。”

孤飞燕看着这么熟悉的脸,听着那么熟悉的声音却说出这般客套的话来,她心都揪了起来。她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忽然之间有种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之感。

她想象过,再见到白衣师父要臭骂他一顿,要死死地抱住他大哭;也想象过白衣师父若再见到她,一定还会像以前那样揉她的脑袋,帮她整理头发,整理衣裳,冲她宠溺地笑,就像是对待小情人那样。

她想象过无数次师徒重逢的场景,却怎么都想到会是这样子的。

顾云远,孤云远……你到底姓顾,还是姓孤?你到底是白衣师父,还是……只是个陌路人?

孤飞燕一动没动,却直勾勾地看入顾云远的眼睛里去。她固执起来,似乎非要从他眼睛里找出些蛛丝马迹,找到答案。

顾云远一开始还礼貌地笑着,等着。可见孤飞燕一直盯着他看,迟迟不做声,他就尴尬起来了。

他窘迫地避开她的视线,又作了个揖,“孤药女,幸会幸会。”

孤飞燕还是不说话,固执地追逐他的视线,逼着他正视自己。

顾云远并没有白衣师父那种从容、淡定,他那俊逸的脸上写满了窘迫,他很快就朝掌柜的投去了询问求助的目光。

别说掌柜的,就是君九辰和百里明川也都发现了孤飞燕的异样。

掌柜的要出声,百里明川先笑了,“顾医师,这小丫头不单纯呀!掌柜的最清楚了,要不,你随我走吧。”

掌柜的也是尴尬的,他只当孤飞燕这个一肚子淫乱坏水的小丫头要使美人计。

他立马朝孤飞燕使了个警告的眼神,却也没好意思出声训斥,只转移了话题,“顾医师,他们是同日来的,都想请你出山。人都交给你了,在下到船上候着。”

顾云远算是彻底回避了孤飞燕,他连忙点了点头,“慢走。”

掌柜的一走,百里明川就不做声了,君九辰扯了扯孤飞燕的衣袖,低声,“你怎么回事?”

这顾医师看似好商好量,温良谦逊,可是,就这一路来的防守看来,这个地方,这个顾医师都是非常不简单的,容不得任何人胡来。

掌柜的能这么放心地离开,更加说明他们不能乱来。

孤飞燕自是不能说出白衣师父的事。顾云远那尴尬窘迫的样子让她颇为失望,只是,她仍旧心有执念。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作揖,“顾医师,真是……幸会了!”

顾云远虽回礼了,却分明刻意回避她的视线,只道,“诸位,你们既是同日而来,在下挑选谁都不是,这样,你们且随在下过来。”

百里明川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连忙跟上。

孤飞燕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迟迟没动。君九辰并没有马上走,他认真朝孤飞燕看来,这才发现孤飞燕眼睛红红的。

他惊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孤飞燕缓过神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揉了揉眼睛,硬是挤出了个笑容,谎称睫毛掉进去了。

君九辰哪是那么好骗的,冷冷道,“说实话!”

“殿下,要不你瞧瞧,真有睫毛掉进去了。”

孤飞燕故意抬眼,生怕君九辰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殿下,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位顾医师,就是想不起来了。”

她犹豫了下,也不管君九辰信不信,连忙箭步追过去,试探道,“顾医师,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呀?”

顾云远分明止步了,却没有回头,很快就继续往前走,“在下外出游历过几回,前些年也曾去过天炎皇都,许是真的见过的。”

孤飞燕连忙又问,“那顾医师对我,可有印象?”

顾云远又止步了,似要回头,却终究没有,只道,“在下记性不好,若真见过,怕也想不起来了。”

这般试探,也试探不出个所以然来。靖王殿下和百里明川都在场,她并不好提冰海灵境,更不好提其他的事。

她一步一步跟在顾云远后头,半晌才回了一个“哦”字。

君九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他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孤飞燕的来历的。

他暗暗琢磨着,若是孤飞燕同这顾医师有过一面之缘,或许,他们的胜算就大一些。

就不知道这位顾医师要带他们去何处,会如何做选择?

百里明川却呵呵笑了起来,“小燕儿,你搭讪的本事,不输本皇子嘛!”

孤飞燕心里头难受着,懒得理睬他。

她也不走上前去,就走在顾云远背后,看着他的背影。没看到他的脸,怎么都想不起来这背影向谁,看了他的脸,真真觉得这颀长清瘦,安静从容的背影,最像白衣师父,样子像,气质更像。

孤飞燕走着走着,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八岁那年。那是她到冰海灵境的第一年,也是跟师父学药的第一年。

她总是挎着竹篮子,屁颠屁颠地跟着师父背后漫山遍野的跑,采摘,辨认药草。

那个时候,她还总会看着师父高大的背影,不停地追问他她是谁,她从哪儿来的,她的爹爹是谁,娘亲又是谁,她为什么会老做那个关于冰海的噩梦。

她总是问着问着,就坐在药田里哇哇大哭起来,哭着要回家,哭着要娘亲要爹爹。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从几岁开始,不爱哭了,也不问那些问题了。她只记得,她一哭,师父就会将她背到背上去,给她甘草糖吃。

孤飞燕还沉浸在回忆中,顾云远已经将他们带到客堂了,他亲自奉来热茶。

“诸位,请坐,且先谈一谈患者的情况吧。这世间的疾病诸多,在下也不是都能治得了。”

百里明川抢先开了口,“顾医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百里明川明显不想让孤飞燕他们知晓太多,顾医师也不犹豫,只让孤飞燕和君九辰稍等片刻,便将百里明川待到侧厅去了。

人走了,君九辰才低声问,“你确定见过他?”

“也不是太肯定,就是挺面熟的。”

孤飞燕打了马虎眼,她起身打量起周遭,一走到主座边上,就看到桌上放着一盘甘草糖!

第183章 你说,怎么办呀

孤飞燕原本尚且冷静,看到桌上的甘草糖她的眼眶一下子就又湿了。

她怔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甘草糖,就像是个失神的孩子。

君九辰同她一样打量起周遭,他走过来,淡淡道,“这屋子年代久矣,像是南边幽水那一带的建筑风格。”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她一颗心全在甘草糖上,并没认真听君九辰在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君九辰亦是看到了那盘甘草糖,却没当回事,转身走到别处去打量。然而,孤飞燕看着那盘甘草糖,却忽然不敢动手了。

她怕失望,怕这甘草糖和小时候的味道不一样。怕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她迟疑了好久,才又伸出手去。

这个时候,顾云远和百里明川却回来了,孤飞燕连忙抓了一小把放兜里,转身就回座位上去。明明恨不得当面质问顾云远是不是白衣师父,可偷抓了他一把糖,竟还心惊胆战。

孤飞燕都不知道自己在惶恐什么了。

百里明川和顾云远似乎交谈甚欢。他噙着吟吟笑意,看了孤飞燕和君九辰一眼,也不多言,大大咧咧坐下。

顾云远倒是平静,他又同君九辰作了个揖,道,“久等了,不知道靖王是……”

他还未问完,君九辰打了请的手势,也要借一步说话。

百里明川是好奇的,毕竟他只听说程亦飞服了孤飞燕的药保了性命,却丢了双腿。至于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

他试探道,“小燕儿,你拿来那么厉害的药,治得了胃,还能废人双腿?本皇子怎么从未听说过?”

孤飞燕原本是不会理睬百里明川的,听了这话,她硬是挤出了笑颜,故作玩笑道,“是我师父的独家秘方,你怎么可能知道?”

她一边回答,一边朝顾云远看去。

顾云远回避了她的视线,孤飞燕按着兜里的甘草糖,越发肯定,他就是白衣师父!

百里明川却不依不饶,“怎么,你真的有师父呀?”

孤飞燕反问道,“你不也有师父吗?要不,你这一身药术,还能无师自通?”

她说着,仍旧朝顾云远看去,问道,“医药之术,若无师父传道受业解惑,难以学成。顾医师,你说对吧?”

顾云远点了点头,并不跟他们讨论下去。

孤飞燕不死心,又追问,“顾医师,你还收徒弟吗?”

她这“还”字,明显是故意用的。然而,顾云远却答道,“在下,还尚未收过徒弟。”

孤飞燕心头微微一怔,她特意走近,认真地看他,“那你收吗?”

“顾家从不收外徒。”

顾云远的态度非常坚决,他又一次回避她的视线,朝侧厅方向打了个请的手势,“二位,随在下过来。”

君九辰和百里明川都当孤飞燕想拜师学医,并没有多想。

君九辰箭步跟上,孤飞燕也只能跟过去了。

一到侧厅,顾云远便认真道,“靖王,患者所患病症,还请详细说来。”

君九辰了解不深,自是不语。

孤飞燕道,“顾医师,我来说吧。”

她以为顾云远会继续回避她,可是,出人意料的是,他认真地看了过来,看入了她的眼睛。

“孤药女,请讲,越详细越好。”

他眼中的认真,就像是一个医者面对患者时的认真、谨慎,心无旁骛。至少,孤飞燕看不出他有任何心虚来。

她以为,他不敢这么看她的呀!

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认不出她来了?又或者,只是被她之前的直视吓着了,并非真的心虚?

“孤药女,请讲。”

顾云远又说了一句,孤飞燕才缓过神来,连忙将程亦飞的详细情况告知。顾云远一边听,一边询问了几个问题。好些,孤飞燕都答不上,毕竟,她不是医师。

这个时候,孤飞燕才意识到,这位顾医师是个顶级的隐世医师,而白衣师父对于医,也不是非常精通。至少,在她跟他相处的十年里,从来都不知道,他会医术。

什么都装得了,但是医术这门活儿,岂能随便装懂的呀?

难不成,真的只是巧合?

孤飞燕按了按兜里的甘草糖,安慰自己,或许,白衣师父是会医术的,只是一直瞒着她,瞒了她十年。

白衣师父又不是没有骗过她!

她取出那张生血药方来递上,固执地继续试探,“顾医师,这张药方你看看,或许,你也是见过的。”

她并没有骗百里明川,这张药方正是白衣师父给她的,以她目前的能耐,是配制不出这种药方来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或许,你比我还懂这里头的药理。”

顾云远接过药方便认真看了起来,那俊朗的眉头依旧紧锁,也令人琢磨不透,他对这药方是陌生,还是熟悉。

一室寂静,君九辰的注意力都在顾云远身上,颇为担心顾云远对程亦飞这病没有把握,他并没有留心到孤飞燕的异样。

孤飞燕看着顾云远,等着。

很快,他就让孤飞燕失望了。他低着头,一边看,一边说,“孤药女,你这药方奇怪得很,在下实难瞧出这里头的药理。但是,就患者双腿的情况而已,不用药,只用针灸,在下还是有七八分把握的。”

他思索了下,抬头朝孤飞燕看来,认真道,“孤药女,这药方既是你师父传授的,无论是哪个医师治疗,都当将他请来,一道会诊才是。”

如果,君九辰不在的话,孤飞燕一定会哭的吧?

此时此刻,她没有哭,她硬是挤出了笑容,玩笑一般回答,“顾医师,我师父不要我了,我找不着他了……你说,怎么办呀?”

顾云远仍是蹙着眉头,也不知道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没有听出孤飞燕的话外之音。他轻叹了一声,“哎,在下同你们谁走,也还是难题呀!”

他起身往客厅走去,轻轻拍了拍脑袋,似乎真的非常为难。

他的较真,他的凝重,他的为难,真真的一点儿都不像白衣师父。在孤飞燕的记忆里,白衣师父总是慵懒随意,淡然从容,一切顺其自然,嫌少蹙过眉头的。

看着顾云远的背影,她忽然就希望他不是白衣师父了。

如果,他不是白衣师父,她的心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呢?

第184章 三局两胜,如何

回到客堂,百里明川正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坐着,姿态慵懒恣意。

君九辰在他对面坐下,孤飞燕就坐在君九辰身旁。

一室寂静,大家都在等着顾云远做决定。

顾云远的为难全写在脸上,他思索了许久,最后又叹息了一声,道,“你们既都是药师,不如这样,在下出几道题,你们比试一番。哪一方胜出,再下就随哪一方走。”

百里明川特别爽快,“呵呵,成!本皇子正愁没机会跟小燕儿较量较量呢!不过,靖王若想同本皇子请教,本皇子也非常乐意!”

这分明是欺负君九辰不谙药术!

君九辰天生对医药类的东西过目不忘,只是,他确实不如百里明川和孤飞燕精通。面对百里明川的羞辱,他并没愤怒,更没有尴尬。

他冷冷道,“顾医师,本王同三皇子皆为习武之人,不如,我们二人较量一番?”

百里明川很清楚,在南山客栈的时候,他们就较出高低了。

君九辰腾出一手护着孤飞燕的同时,还能跟他打成平手,这足以说明君九辰的武功胜他一筹。

面对君九辰的挑衅,他亦是不愤怒,不尴尬。他仍是笑吟吟的,“此地,可不是打杀之地,既是来求医的,自是以药较高低!”

顾云远很紧张,劝道,“靖王,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君九辰也不争辩,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说道,“顾医师,病情有轻重缓急,本王这边时间紧迫。你先随本王走一趟,再去万晋皇都不迟。”

孤飞燕的魂儿都丢了,君九辰却一直留心着。他这话,藏了好几层试探的意思。

一来,刚刚掌柜的做介绍的时候,并没有介绍百里明川擅长药术,顾云远为何会知晓?莫非,引见信中有提及,又或者,刚刚百里明川跟顾云远在侧厅谈论的时候有提及?百里明川想救的人到底是何人,在何处?情况是否也很危急?

二来,这顾云远看起来那么好商量,讨论病情的时候又那般认真凝重,照理说医德是极好的,当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为何请他出山会这么难呢?

三来,顾云远似文弱书生,一提打斗就紧张,可为何外头水道埋伏了那么多护卫,杀机重重?

他一句话,就把这些疑惑全都给包含在里头了。

百里明川狡猾精明得很,一听就知道君九辰话中有试探之意。他不说话,嘴角那邪惑的笑意渐渐变得意味深长。

也不知顾云远听没听出君九辰的试探之意,他又叹息了,“哎,祖制家规不可违,不可违矣!”

确实有不少隐世家族的祖制家规十分森严,不允许子孙后代随意同外界,外人接触,更有甚者,不允许子孙后代离开居住之地。

看着顾云远那紧锁的眉头,君九辰暂时也分辨不出来,他是真的那么古板迂腐,还是装的。当然,他更加相信前者。他想,水路上的那些护卫,守住的并非顾云远一个人,而是顾氏一个家族。只是,如今这家族就剩下顾云远一人了。

他并没有再深究,他偏头朝孤飞燕看来,征询她的意思。

孤飞燕一直在走神,见君九辰看来,她才缓过神来,连忙道,“我没问题。”

顾云远如释重负,浅浅而笑,那张干净清俊的脸显得无比纯良。

他问道,“在下出三道题,三局两胜,如何?”

百里明川仍旧笑着,“只要顾医师高兴,怎样都行。”

孤飞燕暗暗吐了口浊气,逼着自己摒除其他杂念,先以程亦飞的事为重。她坐着身子,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认真道,“只要公平,怎样都行。”

其实,她就随口这么一说而已。顾云远却较真了,连忙道,“孤飞燕放心,在下断断不是那样的人。”

孤飞燕看着他,心下暗道,“我倒希望你真的不会骗人。”

顾云远见孤飞燕那表情,只当她还不相信他。他似乎还想同她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道,“诸位稍等,在下去准备准备就来。”

没一会儿,顾云远就抱着三个锦盒过来了。他将锦盒在茶桌上一字摆开,认真道,“考题就藏在这锦盒中,一共三题。”

他说着,打开了第一个锦盒,取出了一张药方来,又道,“三位,这是我顾氏祖传的药方,在下现在就去掉一味药。先辨出所缺之药者,为胜。”

他分明还记着孤飞燕刚刚那“公平”二字,他拿着原药方抄写了一遍,再将原药方藏入锦盒,认真说,“孤药女,原药方藏于此。你二人将答案写于纸上,再做比对。你看,如何?”

他这谨慎刻板的样子,跟白衣师父真是差之千里呀!

孤飞燕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顾云远这才将抄写好的药方放在茶桌上,“二位,请吧。”

孤飞燕和百里明川几乎是同时起身走过来看药方的。

要知道,对于高手而已,看透一张药方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别说慢一拍了,就是稍有迟疑都是输。

当然,顾氏家族是祖传的药方毕竟不简单,顾云远给的这张药方十分高深。孤飞燕和百里明川都没有第一时间就看透。

他们两人并列站在茶桌前,同是扫了一眼,先将药方上所有药材都看了一遍,才开始琢磨。

越是高深的药方,越是差之一毫谬之千里。

他们的做法的是相同的,都是从药方的主要药方大致判断出这贴药方主治的病症,做到心中有数,而后开始都是从四气、五味、升降浮沉、补泻、归经、有毒无毒等几个方面详细分析每一位药的性能,最后再综合考虑。

孤飞燕虽有心事,却知轻重缓急,她已经自我调节过来了。此时此刻,正全神贯注在药方上,以最快的速度分析。

百里明川也难得收起他那慵懒魅惑的表情,认真起来。他一边琢磨着,一边随手抓来药方旁的甘草糖丢嘴里。

然而,他一嚼就立马吐了出来,干呕了几声,“好端端的甘草怎么有银丹草?本皇子最恶心这东西!”

孤飞燕却猛地抬头看来,脱口而出,“薄荷?”

银丹草正是薄荷呀!

白衣师父就喜欢在甘草糖里加薄荷,就只加了一点点,闻不出来,但是只要嚼碎,就会有丝丝清亮的感觉。她最喜欢了……

第185章 她怎么可以输

见孤飞燕的惊愕,百里明川并没有多想,只道,“正是薄荷。”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顾云远一眼,也没多言,很快就又琢磨起药方来。

然而,孤飞燕却怔住了,她的视线缓缓移向顾云远。顾云远似乎被她盯怕了,连忙说,“孤药女,你别看在下呀!在下脸上没写着答案,你赶紧看药方。”

孤飞燕下意识低头,只是,她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更别说是思考,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她握紧了小药鼎,恨不得豁出去一切,马上就质问质问眼前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不是白衣师父?

时间一点点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孤飞燕还不知所措,百里明川忽然用力拍了手,“本皇子有答案了!”

他呵呵而笑,“小燕儿,你瞧出来了没?第一局,本皇子让一让你,本皇子数到三,你若还没瞧出来,本皇子就去写答案了!”

三局两胜,第一局是最关键的!赢了第一局,就有两次机会,输了第一局,那就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这话,终于让孤飞燕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了过来。她猛得抬头朝百里明川看来,惊了!

“一……”

百里明川笑吟吟地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孤飞燕下意识低头,重新看药方。

“二……”

百里明川又竖起了一指。他打量着自己指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指,似非常满意。

孤飞燕的脸色都变了,迅速看完药方,着急重新整理思绪。

百里明川见她那紧张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他慢腾腾地掰起第三个手指头,心满意足,“三!”

“小燕儿,本皇子想让你都让不成了。你可别说本皇子欺负你哦!”

百里明川走到一旁,优雅提笔写下了答案,呈给顾云远。

孤飞燕都还未整理好思绪,顾云远就公布了答案。他道,“此药方主治中暑之症,缺的一味正是腊雪之水!”

他说罢,立马将百里明川写的答案,和原药方都摆在孤飞燕面前。

孤飞燕的心跳咯噔了好大一下,跳得厉害。

不必看,就听到“腊雪之水”这四个字,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就药方上的药材种类和剂量搭配,已是极好的治中暑良药,再添加任何药材都会适得其反,但是,水就不一样了。

水,既是用来熬煮药汤的,本身也可以是一味药材!

水有很多种。雨、水、霜、雪、冰水,井泉、山岩、碧海水,温、热、生熟水等,不同性质,不同来源的水,功效也是都是不一样的。

冬至后三戊为腊,这期间的收集雪水正是腊雪水。此水干冷,无毒,密封阴凉处,可数十年不坏,既可酿酒,亦可入药。

就顾云远摘抄的这张药方看,其实少了腊雪水也是非常完美的,如果一定要再添加一味,那就只能是在煎煮药材的水上下功夫了。

这道题,对她来其实不难的!

她琢磨了那么久,怎么就没有琢磨出来呢?

她刚刚,到底在干什么呀?

她怎么可以忘记这场比试的重要性,怎么可以忘记自己为何而来。她今日在这儿所做的一切,关乎程亦飞的双腿,程亦飞的一辈子呀!

她怎么可以输?!

孤飞燕看都没有看一眼原药方,而是缓缓朝百里明川看去。只见百里明川笑吟吟的,高兴而嘚瑟。

她又朝顾云远看去,顾云远的表情三分古板,七分认真。他道,“第一局,三殿下获胜,孤药女,你输了。”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毫不犹豫地移开了视线,认真说,“是,我输了!第二局,开始吧!”

输掉了第一局,第二局、第三局她都必须赢,只能赢,没有任何退路!

顾云远是谁,是不是白衣师父,她只能暂时搁一旁。哪怕强逼着自己,也必须暂时搁一旁去!

她说过的,程亦飞的双腿,她要负责到底。

她绝对不能输!

百里明川笑道,“小燕儿,本皇子还想多跟你较量一局。第二局,你可千万别再输了呀!”

孤飞燕面无表情,没搭理。

顾云远从第二个锦盒里取出一张药方来,道,“第二局是鉴药,请随在下来吧。”

顾云远将他们带到后院。只见后院中有数间小屋一字排开,每一件小屋都是一间独立的煎药房,备有火炉,药炉,柴火等。

百里明川挑了第一间煎药房,孤飞燕选择了离他最远的最后一间。

顾云远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药材,却还是将药方给他们。他要求他们以最快的时间,熬煮出药效最佳的药汤来。

孤飞燕和百里明川几乎是同时看完药方的。两人都是一眼就将药方牢记心中,不约而同地检查起百里明川所提供的药材,是否同药方上的一致。

中医的精髓在于药,药之关键在于煎煮。

同一张药方,药材的优劣不同,药效大有区别;而药材优劣相同,煎药的工序不同,药效亦有天壤之别。

煎药,可不仅仅是加水熬煮,掌握火候那么简单的事情呀!

确定药材没有问题之后,孤飞燕和百里明川几乎是同时走入煎药房的。

其实,孤飞燕只需要将药材放入小药鼎,小药鼎立马就可以给她熬出药效最佳的药汤来。然而,她并没有这么做。

在这种比试中,胜之不武不是她的做派。

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药材分门别类,迅速挑拣出来。

顾云远给的这帖药一共有三十多味药材,种类繁多,并不是可以一股脑全放在一切煎煮的。

有些药材必须长时间熬煮,才能熬出药效,去除毒性;如牡蛎、磁石、川乌、大黄、巴豆等:

有些药材则不能煎煮太久,以防药效流失或被其他药材吸收,如胶类,滋补类的药材;

有些药材,得先浸泡融化,再煎煮;

还有些药材根本不必煎煮,直接冲服便可;

……

孤飞燕心下是佩服顾云远的,他给的这张药方所涉及的药材,几乎囊括了所有煎煮的办法。不得不说,要熬煮这碗药,是个非常耗时,而且复杂的工序。

孤飞燕为了节省时间,将先煎,后下,包煎,另煎,烊化,冲服的药材一一区别开,防止在不同的药炉中,准备好。

但是,她并没有马上开始煎煮。

这煎煮的程序虽复杂,却只是药学的基础而已,顾云远这药方岂会那么简单……

第186章 确实略逊一筹

煎药的工序中,需要讲究的还有水量、水质、火候、火质。

药效的细微差别,就在于此了。想要熬煮出药效最佳的药材来,就必须对药方里的每一味药材都精益求精!

这些,全都是白衣师父当年一点一点传授给孤飞燕的!

谁都不知道,孤飞燕到底有多隐忍,才能逼迫自己摒除杂念,专心致志熬药。此时此刻的她,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和严谨,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打扰不了。

白衣师父还说过,药师对待这些药方,就应该像医师对待病人一样,敬畏生命,不允许任何闪失。

孤飞燕朝一旁的柜子看去,只见里头存放着各种类型的水。她又朝另一旁看去,只见地上堆了各种烧火料,如木炭、木材、竹子、芦草、艾草等。

她视线扫过一字排开的药炉,再次核对一遍,确定自己的判断无误之后,便开始在不同的药材中加入不同类型,不同分量的水;在炉子下放入不同类型的火料。

一切真正准备就绪之后,她才依次生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孤飞燕端出热乎乎的药汤来的时候,百里明川也同时端着一碗药,从煎药房里走了出来。

君九辰见状,眼底闪过了丝丝复杂。百里明川的药术,他是见识过的。他非常清楚,孤飞燕遇到的是劲敌。

这虽是第二局比试,可是,这一局的结果就直接决定了孤飞燕的输赢!

如今看来,在时间上,两人明显是打成了平手!

孤飞燕自是看到了百里明川,她瞥了一眼,继续大步朝顾云远走去。如果说此时此刻,她并不紧张,那一定是骗人的。她比君九辰还清楚百里明川的实力。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药就被放在顾云远面前了,就色泽,分量和气味来看,两碗药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顾云远看了看孤飞燕又看了看百里明川,最后视线才落在两碗药上。

他似乎很喜欢蹙眉,他又一次蹙起眉头来,轻叹,“二位如此神速,在下佩服佩服。只是,在下才疏学浅。药学方面,不敢在二位面前献丑,不如,二位交换药汤品尝,自行裁断胜负。如何?”

孤飞燕也无法确定顾云远是真的不懂,还是装作不懂。但是,她知道他说的这个办法是一个极讨巧的办法。因为,这个办法让这一局比试变成较量的不仅仅是煎熬,还有喝药呢!

喝药,也是一门技术活呀!

百里明川先是一愣,随即就呵呵呵大笑起来,“顾医师,你这法子深得本皇子之心,极好!极好!”

他朝孤飞燕看来,道,“小燕儿,本皇子的嘴可是非常刁的,你怕不怕?”

孤飞燕立马将药汤端放到他面前去,她就冷冷看了他一眼,只道,“小燕儿不是你能叫的。”

其他的,她一个字都不多言。

百里明川把自己熬煮的药汤端到孤飞燕面前来,分明是故意的,又道,“小燕儿,请!”

孤飞燕端起药汤来,观色闻味之后,心中有了个大概。她偷瞄了百里明川一眼,见百里明川也在观色闻味,她便将药汤放了下来,暂停了。

百里明川分明也留心着她,只是,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轻轻吹了吹药汤,道,“此药需凉三分后再饮。”

他说的,正是孤飞燕现在做的,孤飞燕偷偷地看了他的嘴巴一眼,仍是不语。

待药两三分后,两人才开始真正品饮。孤飞燕再次朝百里明川的嘴巴看去,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两人都只是喝了一口,并没有多喝。

见他们没有再喝的意思,顾云远开了口,“二位,可有结论了?”

百里明川笑道,“小燕儿,你先,还是本皇子先?”

孤飞燕都还未回答,顾云远就着急地说,“公平起见,还请二位将结论写下来。”

先挑刺者,总多多少少会给后者一些提醒的,确实不公平!

孤飞燕和百里明川都没有意见,两人回到客堂,各自提笔写下品饮的结论,同时递给顾云远。

顾云远看了一眼,又蹙起了眉头来。只是,这一回他并没有叹息,而是浅浅地笑了,笑容温文干净,仿若个纯粹的书生。

他说,“二位这一局,怕是平局了。”

他将两张纸都展开,只见孤飞燕和百里明川给彼此挑的刺是一模一样的。这药方里有一味药名唤“叶榆蓉”,是温补之药,同所有温补之药一样,若要药力完全发挥出来,最好的办法是用马粪生火来煎煮。

煎药房里头并没有储备马粪,孤飞燕和百里明川都没有用马粪火,孤飞燕用了桴炭火,百里明川则用了桑柴火。

百里明川摩挲着下巴,道,“顾医师,本皇子所用桑柴火同马粪火有异曲同工之妙,皆可助药力。小燕儿用的桴炭火,火力慢,顶多不损药效而已。”

顾云远认真说,“在下这儿确实未备马粪,在下疏忽了。只是,这桴炭和桑柴之别,在下就不审清楚了。”

他朝孤飞燕看了过来,询问她的意思。

孤飞燕并不知道顾云远是装傻,还是真的不懂。她只知道,自己没有用小药鼎作弊是对的,否则,小药鼎必定会用马粪火的火质去熬煮“叶榆蓉”。如此一来,她就解释不清楚了。

面对顾云远的疑问,孤飞燕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三皇子所言,有理。”

百里明川是意外的,没想到孤飞燕会如此轻易就认同他。一旁的君九辰更是意外,要知道,这可不像孤飞燕的作风呀!

她这么一认可百里明川,岂不意味着……认输了?

顾云远连忙问道,“孤药女,如此说来,你承认自己这碗药逊三殿下一筹?”

孤飞燕竟又点头了,“是的!在叶榆蓉的药效上,确实逊色了一筹。但是,我还是赢了。”

这话,让众人更加不解。

君九辰静默地等着答案,顾云远则朝百里明川看去。百里明川从未轻视过孤飞燕这个劲敌,他没有笑,而是缓缓眯起了那双丹凤眼来,认真思索。

最后,他还是想不明白孤飞燕怎么能赢,他道,“小燕儿,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没意思了!”

孤飞燕没有说话,而是张开小嘴……

第187章 寻药,令人意外

只见孤飞燕张开小嘴,舌尖上顶着类似一小片糖果的东西。

顾云远和君九辰都还不明所以,百里明川就惊了,“你……”

孤飞燕端起温热的药汤来,又喝了一口含在口中一会儿,才吞下。她就以这样的方式,慢慢地一口一口喝掉了整碗药。

她再次张开小嘴,嘴里头那晶体之物分明是被药汤融化,早已消失不见了。

她道,“三殿下,这下,有意思了吗?”

百里明川全看明白了,一边无奈而笑,一边摇头。他虽非常意外,却也愿赌服输。

“啧啧啧,小燕儿,你果然不简单,不会让本皇子失望!”

他刚刚尝了孤飞燕煎煮的药汤,并没有喝出叶榆蓉这味药的药效来,所以断定这个丫头跟他一样,寻不到马粪火,熬煮不出药力。可实际上,这丫头根本没有将所有叶榆蓉放在药汤里,而是另外熬制成了晶体,聚集精华,而后含在口中,用药汤的温热使之融化,助其药力。

百里明川的夸奖,孤飞燕大大方方收下了。她转身对顾云远道,“火有明火暗火之别,我这药汤之热可为暗火。以此火助药力,远胜过于桑柴。第二局,我赢了!”

顾云远一番恍然大悟的样子,露出了无比佩服的表情,他连连感慨,“在下今日是长见识了,长见识了!第二局,孤药女胜出!”

真的长见识了吗?

这法子,亦是白衣师父交给她的呀!

孤飞燕无暇多想,也没有浪费时间去谦虚,她干脆果断,认真道,“开始第三局吧!”

如果说第二局百里明川还有输的机会,那么现在,他同孤飞燕一样,一局定生死。这最后一局,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赢!要知道,此次他若没有邀得顾医师出山,他就回不去万晋了。

百里明川收敛笑容朝顾云远看去,那狭长的眼睛里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狠意。他道,“顾医师,请!”

客堂里安静的气氛忽然变得严肃,紧张起来。

顾云远没耽搁,打开了第三个锦盒,却没有取出药方,而是取出两张白纸。

这是何意?

孤飞燕和百里明川都不解,却都没出声。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二人是卯足了劲,随时准备一较高低了。

顾云远似乎受他们影响,也紧张了起来。他给了孤飞燕和百里明川一人一张白纸,随后又替他们准好笔墨,才认真说,“第三局,比试的是寻药。”

这话一出,孤飞燕和百里明川都很意外。且不说寻什么药,就说漫山遍野去寻,百里明川会轻功,明显占了大便宜。

百里明川心中有数,却没有出声,孤飞燕亦不语,她暗想,若真这么不公平,就别怪她启用小药鼎!这几个月来,她早就把小药鼎喂得饱饱的,药材库满满的。

孤飞燕和百里明川都等着顾云远提出详细的要求,可顾云远去在香炉里插了一炷香,说道,“一盏茶的时间,寻得药材数量多者,为胜。二位,可都准备好了?”

只限时间,不限种类?

君九辰见孤飞燕的手一直握着小药鼎,他犹豫了一番,还是继续不动声色了。

百里明川却忍不住问道,“这整片山林,皆可寻?”

顾云远较真起来,“自不可!于何处寻找,待你们都准备好了,在下自会告知。”

顾云远这葫芦里买的到底是什么药呀?

百里明川更纳闷了,也不瞎猜,爽快地道,“本皇子准备好了。”

孤飞燕亦是纳闷于心,只道,“我也准备好了。”

顾云远将香点燃,这才认真说,“就在这客堂里寻,谁先寻得将药名落于纸上,另一位便不可再写。开始吧!”

什么?

除去桌上没有被喝掉的那一碗,这客堂哪来的药材呀!

别说君九辰这门外人,就是孤飞燕和百里明川这两大高手也都懵了。但是,很快,他们就都缓过神来,几乎是同时拿起笔来,奋笔疾书,以最快的速度将药汤里头包含的三十三味药材,一味不漏全都写出来,顺带还补充了甘草糖里的甘草和薄荷,还有香炉里的香灰。

百里明川收笔的时候,孤飞燕亦是收笔。两人同时写出一模一样的三十六味药材,甚至默契地连顺序都是一致的,可以说是打成了平局。

但是!

比试才刚刚开始呢!

他们二人虽收笔,却没有放下笔。孤飞燕立马打量起周遭,百里明川也不怠慢,观察起周遭。

很快,孤飞燕就提笔写下了,“黄花梨,干漆”两味药材。

这客堂里的桌椅皆为黄花梨所制,黄花梨既是木材,亦可为药材,有降气散淤、止血定痛之效。而桌椅上涂的漆,为漆树的汁液所炼制,有驱虫震咳之效。

孤飞燕头都没抬,继续往下写,只是,“茶”字还未写完,顾云远就出声了,“此物,三殿下已写。”

茶原本就是药,后来才变成饮品,有消食去腻,清头目之效。

百里明川不仅写了一个“茶”,好写了一个青铜。这青铜便是来自于屋内的青铜摆件。青铜上的铜绿虽有毒,却是有金疮之效的良药。

孤飞燕果断放弃“茶”,第一时间改写了“琼花”二字。这客堂里没有任何植物,就只有一盆琼花。琼花通身是宝,解毒止痒,清热祛湿。

然而,几乎是同一时刻,百里明川也写下了“琼花”二字。 他写完“琼花”便立马要写“黄花梨”。

只是,黄字刚写出来,顾云远就出声提醒,“黄花梨已有!”

百里明川立马停笔,他瞥了孤飞燕纸张的字一眼,很快就抬头查看周遭的东西。而孤飞燕也早就看了他纸上的字,此时此刻正四下搜寻着,目光肃冷,令人不敢打扰。

不过片刻,两人便似恍然大悟一般,四下搜寻的目光突然不约而同落在了案几上的墨上!

墨亦可为药,味辛,有止血之效!

孤飞燕立马提笔落字,百里明川也不甘示弱,疾笔书写。两人又一次同时写出了一味药材,又一次打成平局!

孤飞燕片刻都没耽搁,立马抬头继续搜寻,百里明川亦是如此。

只是,这一回,他们寻了很久,都没有新发现。

这座客堂虽然很宽敞,摆设极简单,除了茶桌椅,几个青铜摆件,一盆花,一副水墨画之外,也没其他东西了。能寻到的,似乎都已经全被寻出来了。

一室寂静,孤飞燕和百里明川的表情始终认真地令人不敢打扰。时间在寂静中,渐渐流逝,很快,一炷香就快烧尽了。

君九辰瞥了香炉一眼,心下有些不安,心想这一局怕是要成和局了。然而,这时候,百里明川竟忽然提笔沾墨……

……

(上午有事,早早爬起来出先一更。第二更在晚上十点,今天也会加更……下半个月不那么忙,会多加更。)

第188章 这并不公平

百里明川一提笔,孤飞燕先是一惊,随即也跟上。

她想到了!

这屋内除了物品之外,还有人呀!人身上有好些东西都是可以入药的。

人头发,味苦,性微温,可治咳嗽,小儿惊痫等病症;

人指甲,气微,味甘咸,可消炎镇痛,化腐生肌;

人唾液,为金津玉液,祛病强身,益寿延年;

人血,味咸,性平,可止血,可治皮肉干枯之症。

除此之外,还有人中黄,人中白,人乳汁等也都有一定的药效。

当然,屋内就孤飞燕和两个大男人,未必每一样都有,孤飞燕就写了“人发、指甲、唾液、人血”这四样。

她写完了才朝百里明川那边看去,很不巧,百里明川也恰好停笔,朝她看过来。

百里明川想到的也是“人”,双方可谓是有惊无险,再次打成了平手。

时间就快到了,孤飞燕不想输,也不想打平,她只想赢,也必须赢!她正要继续寻药,严肃了好久的百里明川却恢复了一贯的慵懒狡魅,他冲她眯眼而笑,“小燕儿,本皇子不喜欢和局,呵呵,你输定了。”

孤飞燕嗤之以鼻,“大言不惭!”

哪知道,百里明川将笔举得高高的,随后忽然落下继续奋笔疾书,一个药名一个药名接连不断往下写,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写了二十多种药材,有独活、川乌、茯苓、雷丸,使君子等等。

这……

孤飞燕看得目瞪口呆,她不确定这屋内是否还有没被寻出来的药材,但是,她非常肯定这屋内没有那么多药材!

百里明川这是……瞎写吗?

孤飞燕还未开口,顾云远就蹙起眉头,又严肃又认真地说,“三殿下,比试时间还未到,不可瞎写?”

百里明川瞥了他一眼,竟没理睬,而是继续往下写。

孤飞燕要出声,君九辰却一个眼神拦下。虽然这位顾医师平易近人,好商好量,但也是个无比较真古板的人。在暂时平局的情况下,百里明川若将他惹恼了,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果然,见百里明川继续写了一堆药材名,顾云远就生气了,认真质问,“三殿下,此次比试公正严肃,你怎能如此玩笑?你若寻不出……”

顾云远这话还未说完,百里明川就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药瓶。他一一打开,将里头的药丸都倒了出来。

“顾医师,本皇子写的药,全在这儿,怎么是瞎写呢?”

顾云远愣了,君九辰更是意外,没想到百里明川身上带了那么多药。

孤飞燕并不感到奇怪,她认真说,“顾医师,这不公平!这些药不能算数!”

自己身上带的药如果算数的话,那这就不是比试真本事,而是比运气了。谁刚好带的药多,谁就赢了呀!

顾云远还未出声,百里明川就傲慢地轻笑起来,“怎么不公平?顾医师只说让我二人在客堂中寻药,并无其他限制。本皇子这药就在客堂中,如何不算数?”

“你既知自己身上有药,比试开始之时就该讲明!你为何满而不报?顾医师说的是‘寻’药,你自己身上的东西要用得着寻吗?你藏着身上的东西,我如何能寻到?这不是不公平,又是什么?”

孤飞燕冷肃的目光直直地逼入百里明川的眼睛里,那素雅瘦削的小脸上散发正气威严,令人不可侵犯。

百里明川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狡魅邪佞之人,什么公平公正,什么正义正理在他眼中统统是狗屁。可是,一撞上孤飞燕的目光,他竟不自觉地回避了。

其实,他一开始并没有想拿出自己身上的药材的,只是刚刚想到人身上也有可入药之物,他才想到这个法子。

他当然知道这是胜之不武的办法,但是,只要能赢,无论面对的是谁,他就不会让步。请不到顾医师,父皇是不会给他任何退路的。

百里明川避开孤飞燕的视线,笑得很无所谓,“呵呵,小燕儿,本皇子可没拦着你到本皇子身上来寻。要不,你再来搜搜!本皇子随便你搜!”

这淫荡的话孤飞燕听得刺耳,君九辰更是听得刺耳。他终于沉不住气了,直接拔了剑,架在百里明川脖子上,速度快得百里明川都反应不过来,来不及躲。

君九辰面寒如冰,冷冷警告,“闭好你的嘴巴,此事由顾医师裁断。你再说一个字,本王保证让你永远闭嘴!”

百里明川的脸也冷了,回头看去,“你敢!”

君九辰道,“你不妨试试!”

两人剑拔弩张,却忽然,数名青衣侍卫从门外闯入,一下子就将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包围起来,为首之人毕恭毕敬同顾云远作揖,道,“主人,没事吧?”

顾云远早被吓坏了,居然躲到了孤飞燕背后去,脸色铁青,表情紧张。

“没事,没事。”

他一边朝侍卫摆手,一边劝说,“靖王殿下,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先把剑放下!有事好好商量。”

君九辰也不客气,直接问,“顾医师,百里明川这等下三滥手段,你认,还是不认?”

他说着,朝一旁的香炉瞥去,又道,“按道上的规矩,使诈者为输。时间也差不多了,顾医师心里头也该有结论了吧?”

顾云远正要回答,百里明川却朝他投来鄙夷的目光,似乎也在质疑他的公正性。

也不知道顾云远心里是怎么想的,他露出为难的表情来,又劝说,“靖王殿下,我们读书人的规矩,先动手者错!你快把剑放下吧!咱们好好商量!”

君九辰既已出剑,岂是那么容易收回的?他冷冷道,“看样子,顾医师是要包庇他了?”

顾云远又是摆手又是叹气,“哎,要不这样,这一场就算……”

这话还未说完,孤飞燕便强势打断,“百里明川这几味药,我认了!靖王殿下,还请放开他。香还未全烧完,比试还未结束,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顾云远和百里明川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而君九辰却迟疑了。

君九辰知道孤飞燕的小药鼎有玄机,之前在山洞里也偷看过她求药,只是,他了解的并不多。让他迟疑的并非孤飞燕能否在短时间里向小药鼎求来足够的药材胜过百里明川,而是,孤飞燕一求药,就会暴露了小药鼎这宝贝……

第189章 给他露一手

君九辰看着孤飞燕,迟迟没动。

他在权衡,程亦飞的腿固然重要,但是,孤飞燕若暴露了小药鼎这等稀世至宝,那不仅仅会给她惹来麻烦,更会惹来杀祸!

孤飞燕并不知道君九辰对小药鼎有所了解,只当君九辰不相信她有本事赢。

时间有限,她也不劝君九辰放下剑了,而是冷冷朝百里明川看去,认真问道,“按你的意思,只要是出现在这屋内的药材,全都算数,是吗?”

百里明川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笑吟吟地回答,“正是!”

他非常肯定除了藏在身上的药材之外,这屋内并没有其他药材了。他当然知道孤飞燕身上也会藏药材的,但是,他并不怕。

在药学界里,他随身携带的药材绝对是最多的。他习惯将药材熬煮成精华制成小药丸带在身上,一味药就是一小颗,一瓶小瓶药至少二十颗,也就是二十种。他刚刚就只拿出了一瓶来,身上还藏着不少!

前不久才栽在这丫头手上,如今要坑她,他当然要留一手。他倒要看看,孤飞燕这单薄的小身板儿还能藏得下多少药材?

见百里明川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孤飞燕嘴角勾起了一抹阴狠!她本不屑作弊的,但是,百里明川既要作弊,她就奉陪到底!给他露一手,让他见识见识真正的胜之不武,是怎么样子的!

“百里明川,那你……看好了!”

她另一手抬起来,手心朝上,另一手提笔写了一味“辛夷”,“夷”字最后一笔刚落下,她手心里就出现了一朵辛夷。

见状,所有人都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这……这是变戏法吗?这药材是怎么变出来的?

君九辰也是震惊的,他万万没想到孤飞燕还有这种本事,直接凭空取药,连求都不用求了!

孤飞燕可不管众人怎么看,她低着头,面无表情。她翻手将辛夷花丢掉,很快,手中就又出现了一把决明子。是的,她写在纸上的正是决明子。

百里明川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呀,一时间都缓过神来,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孤飞燕却在继续!

她丢了决明子,手心里就出现了红豆。她就这样子,写一味药材,从小药鼎里召唤出一味药来,丢掉,再换一味。

从小药鼎里召唤普通药材对于她本就是简单的,再加上她这段时间的修炼,取药可谓是易如反掌,一念之间的事。

时间渐渐流逝,药一味一味迅速换掉。

直到香燃尽了,孤飞燕周遭的桌上、椅子上、地上就全落满了药材,而那张白纸,正反两面都被写得满满的,全是药材名!

偌大的客堂里,安静得好似一个无声的世界,所有人都盯着孤飞燕看,岂止是被震惊到,简直是被震撼到了,他们一个个至今都没缓过神来。

孤飞燕丢了最后一味药,同时也丢了笔,才缓缓抬起头来才朝百里明川看去。她揉起发酸发麻的手指,露出微笑,问道,“三殿下,我这些药材,都算数的,对吧?”

终于,百里明川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脱口而出,“孤飞燕,你怎么办到的!这些药是哪来的?”

孤飞燕虽笑,气场却不弱,她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我这一百二十味药,算不算数?”

百里明川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连强词夺理都办不到。

孤飞燕也不追问,她回头朝顾云远看去。只见顾云远至今也都震惊着,他就像是盯着一个怪物一样,盯着她看。

孤飞燕的心,特别疼。只是,她忽略了,她认真地说,“顾医师,比试结束了,请定输赢吧!”

顾云远似乎这才缓过神来,他急急躲到侍卫背后去,似乎有点害怕孤飞燕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孤……孤药女,你,你……你会异术?”

异术?

她还会妖术呢!

孤飞燕无端地愤怒起来,忽然大声地凶他,“谁输谁赢,你到底判不判!”

顾云远吓了一跳,毫不犹豫地说,“第三局,孤药女胜!此次比试,亦是孤药女胜出!在下……在下愿意跟孤药女出山救人。”

听了这话,孤飞燕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浊气。她回头朝君九辰看去,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淡淡道,“殿下,奴婢赢了。”

君九辰这才收回长剑,他看着她,不吝夸奖,甚至不吝笑意,“呵呵,赢得真漂亮!”

孤飞燕还从未见过君九辰这张冷俊脸上出现过笑容。

她真的没想到他会笑,更没想到,他明明是个冷漠的人,可笑起来的样子竟会这么暖,就好似四月的春风吹拂而来,于不知不觉的温柔中拂去了所有寒冷,所有伤痛,所有不安,让再动荡不安的心都能平静下来。

即便是赢了,孤飞燕的心情还是因顾云远而沉重着,可是见了君九辰这笑容,她整颗心就像是放开了一样,轻松了很多。

她不再是浅笑,而是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她特意朝百里明川看去,笑道,“三殿下,你输了!”

她对君九辰说,“我赢了”。

却对他说,“你输了”。

百里明川心头上竟不自觉浮出一抹酸楚,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但是,他很快就忽略了,他无暇思考孤飞燕那凭空生药的本事到底怎么回事。他只知道,自己请不到顾医师,麻烦会非常大,他不回去万晋了。

他看着孤飞燕,本该恨的,可是,除了不甘心之外,他竟怎么都恨不起来。

他看着她,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径自呵呵而笑。这笑有三分自嘲,剩下的七分,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了吧。

“小燕儿,咱们还会再见的!”

他说罢,趁着龙非夜不注意,冷不丁朝大门掠步而逃。君九辰终究不放心将孤飞燕一个人留在这里,他犹豫了下,并没有追。

他认真对顾云远道,“顾医师,时间紧迫,可否马上启程?”

顾云远朝君九辰手里的剑看去,似乎尚有忌惮,他又朝孤飞燕的手看去,也似乎也很忌惮。

他都没敢再走近,只道,“在下去收拾收拾,二位稍等。”

他匆匆而去,连背影都充满了胆怯。

白衣师父,才不会这么胆小!

孤飞燕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偷偷地往嘴里放了一颗甘草糖。吃到了熟悉的味道,她心里头终于控制不住涌上了一股酸楚。

她想,这一路回晋阳城,她一定要寻到机会,避开靖王殿下,好好问一问他……

第190章 师父师父师父

客堂终于恢复了寂静,就剩下孤飞燕和君九辰二人。

君九辰这才开口,“凭空生药,你这本事不小呀。”

孤飞燕若不是不得已,也不想暴露那么多。她只庆幸自己没有暴露小药鼎,她打起马虎眼来,“雕虫小技,故作玄虚,吓唬吓唬百里明川罢了。”

君九辰又问,“如何故弄玄虚?”

孤飞燕继续打马虎眼,“其实,其实就是变戏法,同江湖杂耍其实没两样。”

君九辰心中是有数的,只是想提一提而已,并不是真的想逼问她。他只希望百里明川那厮不要将此事散布出去,否则,即便没暴露小药鼎,孤飞燕的麻烦也不会少。

见孤飞燕眉宇间的倦色,他只示意她坐下,也没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云远终于回来了。只见他戴了一定帽子,换了一身衣服。这帽子不是动的,正是儒冠;这衣裳虽仍旧纯白胜雪,却不再飘逸如仙,而是规规矩矩的儒装。他背上还背了一个个头不小的竹箧,就像是书箧。

黑帽白衣书箧子,这俨然就是一个书生的标配呀!

他顶多二十五六岁,再配上这样的穿戴,就显得更加年轻了;他的神态气质,本就温文尔雅,如今看来更是温良谦恭,文质彬彬。

不明真相的人见了他,必定不会跟“隐世医师”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的,只会当他是个读书人。

这样子的顾云远,除了皮囊之外,跟白衣师父哪还有一点点神似之处呢?

孤飞燕看得特别难过,明明还不确定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白衣师父,却感觉好像是白衣师父变了。

君九辰并不确定顾云远是装出来的,还是天生就是善良温和,只是受制于祖训而不得不离世隐居,无法悬壶济世。

他也关心不了那么多,他现在就只关心,顾云远到底能不能救得了程亦飞的腿。

他道,“顾医师,请吧!”

见君九辰的长剑已经收入鞘中,顾云远就不那么忌惮了,他也连忙打手势,“靖王殿下,请。”

至于对孤飞燕,他似乎还有些忌惮。他用余光瞥了下孤飞燕,犹豫了下,并没同她多言。

都要走了,孤飞燕却道,“顾医师,你做的那些甘草糖挺好吃的,我能带走吗?”

顾云远连忙点头,“当然,当然。”

孤飞燕一点儿都不客气,整盒给揣走了。

三人到小码头的时候,掌柜的已经不见了,显然是送走了百里明川。顾云远自己的船夫备好了船,送他们离开。

孤飞燕同君九辰坐船尾,顾云远和船夫在船头。

君九辰在场,孤飞燕寻不到同顾云远单独说话的机会,可她的视线却始终盯着顾云远看,仿佛要将他盯上个洞来。顾云远早察觉到了,他除了尴尬之外,还有些胆怯,他始终低着头,回避她,最后索性背身去。

到了小镇上,他们并没有再去客栈,而是直接往古镇出口驶去。

百里明川其实还在客栈里,此时,他靠在窗台上,高高在上地望着他们。他身旁的女侍从见状,连忙呈上一把弩箭,低声,“主子,机会来了。”

然而,百里明川却迟迟没动。与其说他在盯着孤飞燕他们看,还不如说他在盯孤飞燕一个人看。他绝对不相信孤飞燕那凭空生药的本事只是变戏法,下一回,他一定要逮住她,不仅仅要好好跟她算一算阴阳毒的账,还要好好的问一问她,这凭空生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暗想,顾云远一个隐世的医师应该不会将孤飞燕这本事泄露出去的,君九辰更是不会了。否则,让其他人见识了这本事,天知道孤飞燕要被多少人惦记上!

他如今都有些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利用这丫头挑拨祁程两家,而是该收了这丫头为己用,只可惜,他当初并不知道她如此有趣。

百里明川看得都走了神,女侍从却心急如焚,又道,“主子,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百里明川没回答,接来弩箭竟随手就丢河里去。

女侍从大惊,“主子,您……主子,错过这个机会,皇上就一定会把您交出去的!”

其实,百里明川并没有那么好的闲情逸致,去耗费那么多心思算计祁程两家。这件事,他是授命于父皇的。

百里皇族嫡长子早夭,二皇子被册封为太子,他这排行老三皇子虽是嫡子,实际上却连一个庶子,甚至庶女都不如。

在外人看来,他得了盛宠,骄奢淫逸,挥金如土,可实际上,外人并不知道他要的一切,哪怕是一个金币都不是与生俱来的,都是要拿东西去换的,要付出代价的。

这一回,他不仅仅败走晋阳城,而且还得罪了神农谷,父皇岂会保他?

若换做皇族里的其他人,父皇或许还会犹豫。但是,面对他,父皇必定不会留余地的,父皇会将他推出来担起一切责任。要么就是将他交给君氏皇族为停战的人质,要么就是将他交给神农谷处置,没有其他选择。

他从小就知道,父皇不爱他,而是……恨他!

他来求医,不过是为了父皇最宠爱的义女,让她去同父皇求情罢了。

如今,这条路也被封死了。

万晋皇都,他是绝对不能回的。

思及此,再见河道上那渐渐远去的身影,百里明川径自呵呵笑了起来,这笑里头的滋味,怕是他自己才能懂吧。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女侍从很不可思议,在她的记忆中,主子从来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哪怕是不折手段,主子想要的都一定会抢到底。

而如今,主子竟眼睁睁看着大好机会溜走,他到底是怎么了?

百里明川没理睬女侍从,直到孤飞燕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河道上的云雾里,他才起身来。

他那双狭长好看的丹凤眼里,掩去了方才所有情愫,仍是那么傲慢恣意,好似什么都无所谓。

他一边慵懒懒地伸懒腰,思索了许久,才道,“罢了罢了,本皇子也不想回去,本皇子正好去师父那耍耍。呵呵,他老人家该想本皇子了。”

是的,百里明川有师父,是一位姓古的古怪老家伙。

说起师父,百里明川笑得纯粹干净,就好似一个幸福的孩子……

第191章 值得欣赏的汉子

百里明川当日就离开烟云涧,孤飞燕他一行人亦没有逗留,马不停蹄直奔晋阳城。

一路上,孤飞燕总是控制不住,朝顾云远投去幽怨的眸光。而且,她一看他,视线就像是钉上去了,半晌都不移开。

顾云远每一次都是回避的,到了后来,也不管孤飞燕看不看他,除了骑马赶路之外,但凡休息的时间,他都粘着君九辰。只有他走到君九辰身旁,孤飞燕的视线才不敢追过来。

除了目光逼视之外,孤飞燕还一直寻机会,想同顾云远单独聊一聊,只可惜顾云远有心提防她,她怎么都找不到适当的机会。

孤飞燕若要争取一下,还是有的,只是她并没有这么做。比起刚见到顾云远的时候,她算是冷静了很多。她惦记着程亦飞的病情,再怎么心急,都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耽搁时间。

十日之后,天还未亮,孤飞燕他们终于抵达晋阳城了。进城之后,他们就直奔程家大宅。

程家的老管家来开门,一见是孤飞燕和靖王殿下回来了,他高兴不已。只是,他左瞧右瞧,只瞧见一个年轻的书生,并没见着什么老医师。他不安了,难不成靖王殿下和孤飞燕此行,并没有寻得隐世医师来?

老管家虽然着急,但靖王殿下在场,终究不敢询问,连忙将他们请进门,往后院带去。

孤飞燕一边匆匆走,一边询问,“程大将军的情况如何?这阵子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老管家正愁没说话的机会,他连忙回答,“孤药女,程大将军一切安好。这阵子也没出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外头不少人都乱嚼舌根,说你的闲话。真是太委屈你了。”

孤飞燕狐疑了,君瀚引应该是收敛了的,还有谁这么别有用心呢?莫非是祁家?

老管家是趁机试探,可说的也是实情。他怯怯地瞄了君九辰一眼,壮了胆子又道,“孤药女,外头的人都说你说大话,寻不找隐世医师,躲在靖王府里不敢出来了。还说……还说再过几日,三月之期就到了,你躲都没地儿躲了。”

孤飞燕微微一愣,并非被这些流言吓着,而是忽然意识到三月之期就快结束了。她偷偷朝君九辰瞄去,只见君九辰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她想,他一定是听到了的。他心里头……怎么想的呢?

孤飞燕暂时无暇多想,孤飞燕也懒得理会那些无聊的流言蜚语,她加快脚步往里头走。

老管家试探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悬着一颗心,继续带路。顾云远跟在后头,眼观鼻鼻观心。

刚到后院,孤飞燕他们就迎面看到程亦飞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房来。

二十日不见,程亦飞瘦了,可是,哪怕是坐在轮椅上,他都要腰杆挺直,精神抖擞。

要知道,他非但废了,而且每天晚上双腿都要承受剧烈的疼痛。他脸上竟然并没有任何残疾人氏的黯淡和自卑,更没有颓废,甚至都看不出有病魔折磨过的痕迹。

他依旧双眸囧囧,眉宇之间尽是风发意气,桀骜不训。此时此刻,他身穿整齐的一品武官官袍,整个人显得威武硬气,不可冒犯。

这个时间点,他分明是要上朝去呀!

这是程亦飞醒来后,孤飞燕第一次见他。她太意外了!这么骄傲的家伙沦落到这种地步,不自暴自弃就已经很令人安慰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他还能这么倔强,这么淡定,会以这样的姿态去上朝,去面对满朝的文武官员。

君九辰显然也是意外的。

何为桀骜不训,不被世俗眼光,权贵强权所驯服尚不能称为真正的桀骜不驯,不为自己心中“自尊”的那一道坑所牵绊,才是真真正正的桀骜不驯,也才是真真正正的有尊严的男子汉!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几道坎,能迈过自己给自己设的坎,那么,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摔不倒!

祁程两家,祁彧和程亦飞之间,君九辰本就看好程亦飞,如今见了程亦飞这份倔强不屈,真汉子的姿态,他不仅仅认可,而且露出了欣赏的眼光。

程亦飞突然见着他们,则是愣了。

但是,他立马就缓过神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一直等着,等着他最崇拜的男人回来,等着他最喜欢的丫头回来,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等到他们,更令人兴奋的呢?

程亦飞先同君九辰抱拳行礼,才朝孤飞燕看去,他欢喜不已,一时间都说不出话了。

孤飞燕连忙问询,“程亦飞,腿上的疼痛可有加剧?”

程亦飞真心是高兴坏了,就是傻笑,没回答。

孤飞燕催促道,“你说话呀!”

程亦飞还在傻笑。

这时候,问询而来的林夫人,箭步冲了过来,喜出望外,都忘了给君九辰行礼了。她惊喜地问,“靖王殿下,燕丫头,你们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你们可是请到了隐世医师?”

君九辰让开一步,这时候,程亦飞和林老夫人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他背后的顾云远。

君九辰介绍道,“这位是隐世医师,顾医师。”

程亦飞和林老夫人都非常意外,老管家亦是如此。

面对众人的目光,顾云远温文尔雅,温良谦恭,似乎还有些小紧张,他连忙朝林老夫人和程亦飞作揖,“在下顾云远,受孤药女之邀,专程来为程大将军诊治,不知程大将军何时方便?”

林老夫人是傻眼了,程亦飞倒是很快就缓过神,“现在便可!”

虽然眼前这家伙就是个书生,但是,他是靖王和小药女专程去邀来的人,他就愿意相信。

顾云远大喜,“现在能方便,那自是最好。大将军,请回屋吧。”

林老夫人和孤飞燕几乎同时上前,想推程亦飞回屋,可是,顾云远却抢了先。他将程亦飞推进去之后,竟要关门,没让任何人进去的意思。

林老夫人连忙道,“顾医师,要不,孤药女给你打下手吧?”

顾云远答说,“不必了,在下不习惯。”

林老夫人实在忍不住,直接说,“顾医师,你可是亦飞最后的希望了,你一定要治好他!”

顾云远谦虚地说,“在下必是尽力。”

他说罢就关了门。林老夫人立马朝孤飞燕和君九辰投来询问的目光。

孤飞燕和君九辰对顾云远一点儿都不了解,但是,他们相信神农谷老执事的推荐,对顾云远的医术是认可的。

君九辰走到一旁坐下,孤飞燕低声,“老夫人,这是唯一的希望了,等着吧。”

就这样,他们在门外守着。

直到日上三竿了,屋内仍旧没有动静。宫里头的梅公公却闻讯赶来了……

第192章 好险,及时拦住

孤飞燕他们回来并没有惊动其他人,梅公公的动作竟这么快。如果不是城门的守卫告的密,就是程家大宅里有天武皇帝的耳目。

天武皇帝这也是够心急的!

孤飞燕下意识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却避开了。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要避嫌,不能给殿下惹麻烦。

梅公公同君九辰行了个礼,假装惊喜地说,“靖王殿下,咱家也就是出宫办事,顺道来探望探望程大将军,没想到刚进门就听到好消息。殿下,这一趟,您辛苦了!”

君九辰点了点头,没说话。

梅公公连忙朝林老夫人看去,故作严肃之态,认真说,“老夫人,皇上在宫中,成日里惦记着程大将军的伤势。你倒好,有了好消息,也不派人去禀!你这不是要皇上多操心吗?”

“瞧瞧,我这都高兴糊涂了!”

林老夫人解释了一番,连忙派人进宫去禀。

孤飞燕听得出来,梅公公这番虚伪做戏,其实是特意说给她听的,是在告诉她,天武皇帝已经在等她带顾医师进宫了,他是专程来盯梢她的。

她不动声色,心下暗暗道,“老皇帝,您就慢慢等吧!”

梅公公就这样留了下来,站在君九辰身旁,候着。

时间渐渐流逝,直到正午,屋内却依旧没有动静。孤飞燕敲了门,低声,“顾医师,饿了吗?我给你送饭进去?”

屋内倒是立马传来顾云远客气的声音,“不必了,多谢。”

孤飞燕连忙趁机问,“顾医师,情况还顺利吗?”

顾云远没直接回答,只说,“稍安勿躁。”

孤飞燕也没好再问下去。

林老夫人本就对顾云远心有疑惑,见这情况,她忍不住低声,“燕丫头,要不,派人去请苏太医过来瞧瞧?”

孤飞燕安慰道,“老夫人,稍安勿躁,顾医师既不习惯帮手,苏太医来了,反倒是打扰。大将军的情况复杂,医治也非一时半刻之事。”

林老夫人连忙拉着她到一旁去,低声询问起顾云远的情况来。孤飞燕其实比她更想了解顾云远的情况,只可惜,无从了解。

众人继续等着,晚饭的时间,孤飞燕又问了一次,顾云远还是同样的回答。别说林老夫人了,就连没有见过顾云远的梅公公也都担忧起来。

孤飞燕和君九辰倒还算淡定。但是,知道半夜三更屋内都没动静,他们二人也终于忐忑了。

程亦飞的腿只能靠针灸,这一天过去了,总该结束一疗程了吧?屋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呢?莫非,顾云远至今还没寻到治疗之法?

如今,所有希望都在顾云远身上了,顾云远若也医治不了,那程亦飞的腿也就真的完了!

孤飞燕越想越紧张,她正要去敲门,顾云远却忽然开门了。

众人都紧张地看过去,林夫人焦急地问,“顾医师,情况如何?亦飞的腿到底能治好吗?”

顾云远顾不上回答,急急递出了一张药方,认真说,“老夫人,将这药煎煮好送来,越快越好!”

这……

众人皆是大惊,孤飞燕更是吓得不轻,一着急,直接吼他,“那腿伤不可用药,我同你说得很清楚的,你做了什么?”

若不是因为一定要针灸,她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劲去请他来呀!

顾云远本就忌惮孤飞燕,被这么一吼,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无辜,他急急解释,“大将军的腿已经治愈了,在下正给大将军治脾胃……”

话还未说完,众人便又一次被惊着了,没想到顾医师竟给程亦飞治起胃病。

如果说上一次是惊吓,那么这一次绝对是惊喜!林老夫人喜出望外,高兴地有些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了,“太好了,!太好了!亦飞能站起来了,他没事了……”

孤飞燕也松了一口气,接来药方认真看。

顾云远却还着急着,“快到寅时了,正是行针最佳时间,错过了这时辰,就得等明夜了。按我们顾家的规矩,在下出山一次就只能……”

这话还未完,孤飞燕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她急急给打住了,“你要什么药我都要,赶紧进去,别耽搁时间!我给你打下手!”

这家伙要说什么呢?

说按他们顾家的规矩,他出山一次就只能治一个病?还是只能治一天?还是只能治一个人?

不管他要说的是什么,意思都是差不多的,若被梅公公听了去。她就完蛋了!

顾云远还要往下说,孤飞燕果断箭步而入,逼到他面前,悄声急急说,“三更半夜的上哪抓那么多药?你当这是你家呢!就算去御药房取也没那么快!你这些药还都得熬呢!除了我,谁都没法在寅时之前给你!”

顾云远下意识后退,孤飞燕一不做二不休,大声说,“能辅助顾医师是我的荣幸。”

她说罢,立马转身就将房门给关上了,速度之快,让顾云远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门外众人都没瞧见那张药方,不知道上头有多少药,只当情况紧急了。而君九辰早听出端倪来,他分明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梅公公恭喜了林老夫人一番,又要求林老夫人派人去宫里头报信。

林老夫人迟疑了,“梅公公,这三更半夜的,皇上都睡了吧?扰了皇上轻眠,不妥不妥。”

梅公公恨不得自己去禀告,只是抽不开身,他解释,“老夫人,程大将军一双腿,可关系着天炎数万大军。今夜,皇上岂能睡得着?你瞧瞧,靖王殿下也都在这守一日了。您还是赶紧派人进宫去禀吧,好让皇上安心。”

林老夫人连连点头,立马就派人进宫。

梅公公倒也不是完全说谎,天武皇帝确实还没睡,也确实是睡不着,他等焦急地等孤飞燕把顾医师带进宫去!

梅公公暗想,照这形势看,天亮之前应该能将顾医师带进宫了。这位顾医师年纪轻轻的,看起来似乎也很好商量,皇上见了他,必会龙颜大悦的!

屋内,程亦飞躺在榻上早已昏迷不醒了,他光着上身,腹部、两侧、脑袋上被插了不少金针,而双腿却好好的,甚至都看不出被动过的痕迹。

顾云远早就躲得远远的,戒备得看着孤飞燕,“你,你……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讲理?”

第193章 回忆,年已及笄

孤飞燕也觉得自己挺不讲理的,但是,她没别的办法呀!

既然都已经不讲理了,她就决定不讲理到底,趁这个机会,好好跟顾云远聊一聊!

当然,程亦飞的病为重,她还是要先让他把程亦飞的病给治了,再跟他慢慢聊!

孤飞燕挑眉看了顾云远一眼,没回答他,视线很快就落在药方上。

她一边看,一边在茶桌边坐下,准备启用小药鼎。

药单上的药虽不是什么名贵之药,数量却不少,而且煎煮颇为讲究,可以说是个耗时耗力的活儿。

孤飞燕一边将桌上的茶杯掀开摆好,一边对顾云远道,“你忙你的,这些药,我保证在寅时之前,全都给你备好了!”

顾云远始终远远地站着,他不仅仅胆怯,而且露出了狐疑的眼神,“你,你……你还能徒手煎药不成?”

若换做别人,孤飞燕才不会这么轻易暴露。

但是,面对顾云远,她并不怕。就算这家伙不是白衣师父,他一个隐世医师也不会到处乱说话给她招惹麻烦的,更不会打她什么主意。

孤飞燕笑了,有些苦涩,“我告诉你我的秘密,如何?”

顾云远非但不好奇,反倒更加戒备起来,他又退了两步,看着她,不语。

孤飞燕笑了,像是开玩笑一般,说,“我有个师父,你信吗?我这一身的本事,全是我师父教的!”

也不知道顾云远心里头是怎么想的,此时此刻他看孤飞燕的那眼神,就好似不管孤飞燕说什么,他都不相信。

孤飞燕也不耽搁,立马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她先在药田里寻到药材,而后又寻了雪水,再召唤出药王神火,开始熬煮。

她熬药的时候,顾云远在做什么呢?一定是看着她的吧?

是依旧表情狐疑,还是露出了真面目呢?

孤飞燕无暇多想,只要她一分心,这药就炼制不成了。

一盏茶后,当孤飞燕睁开眼睛,眼前的茶杯里已经全都是药汤了,热气腾腾的。

顾云远早就已经走过来了,他就站在桌边,盯着茶杯里的药汤看,一脸不可思议。

“你,你……你怎么办得到的?”

孤飞燕正要开口,顾云远却又补充了一句,“你师父是何方神圣?神农谷的谷主大人,也……也没这本事吧?”

孤飞燕忽略了心底的失望,没多说,只道,“顾医师,病人……要紧!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你若想认识我师父,我很乐意把他……把他介绍给你。”

孤飞燕的眼眶都有些湿了,顾云远却没瞧出来。他似乎这才从震惊总缓过神,连连点头,“治病要紧,治病要紧!”

他从竹箧里取出了一套新的金针,将金针全都浸泡在药汤中,而后坐回程亦飞身旁,小心翼翼地依次将程亦飞身上的金针取下。孤飞燕帮忙将药汤送过去,放置在他身旁。

孤飞燕不精通医理,但是,也看得出来,顾云远是打算用药淬针,再行针术。

只是,对于他这种有悖常理的做法,她十分不解。

在中医上有句话叫做“药穴同源,药穴同效”,这说的就是以药材治疗和以针灸治疗是同样疗效的。

药方以药性为根本,而针灸则以穴位为根本。古医认为,人体上的穴就是药,人体上有数百个穴位,故而藏有上数百种药,只要触发这些穴位,自会有和服药一样的疗效。

触发这些穴位的办法,正是针灸之术。针是针术,灸是灸法。

针术是以针刺激穴位,灸则是通过烧灼艾草,生姜等药材,发热来刺激穴位。

孤飞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用复杂的药方之汤来淬金针。她都不知道这法子到底算不算针灸之术了。

不过,好奇归好奇,孤飞燕并没有开口询问。行医制药之人,都不喜欢被打扰,她自己也是如此。

她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顾云远。

顾云远取针的力道是很讲究的,顺序更加讲究,每一枚金针都容不得分毫闪失。他脑袋微低,眉头微锁,俊逸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专心得都好似把孤飞燕给忘了,眼中心中都只要那些针。

虽然,从烟云涧到晋阳城,孤飞燕没少看他。可是,这一回算是孤飞燕看他看得最久,最安静,最仔细的一次了。就是在冰海幻境的十年,她都没如此认真地看过白衣师父的脸。

她越看,就越生出错觉来,仿佛眼前的不是顾云远,而就是白衣师父;仿佛他们此时并不在玄空大陆的程家,而就在冰海灵境的药王谷里;仿佛……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山雪消融,草长莺飞,飞燕归巢的春社日。那是她十五岁的生辰,及笄之日,同每一年的生辰日一样,她又做恶梦了……

“啊……不要……”

“顾南辰……快走!快……啊……”

她惊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她猛得坐起来,泪流满面。

白衣师父就坐在床榻边,看着她,柔柔而笑,全是宠溺。

他虽在笑,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把这事当做正事。可是,他的笑容却自有安慰人的力量,他笑着问说,“怎么,又做噩梦了?”

她先是一愣,随即就哇一声仆到他怀中,紧紧地抱住她,“师父……呜呜……燕儿害怕!”

白衣师父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脑勺,问道,“怕什么?”

她却一时说不出来,梦中小女孩不是她,梦中的人她也都不认识,她怕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将白衣师父抱得更紧了,半晌都不说话。害怕的时候,不安的时候,只要抱一抱白衣师父,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躲一会儿,她的心就能安静下来。

她不仅仅抱紧了,小脸都蹭到他怀里去,贴着他的心口,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每每噩梦哭醒,白衣师父都是这么任由她抱,任由她在怀里蹭的。可是,这一回,白衣师父却轻轻地拉开她的手了,他还是柔柔地笑着,“燕儿,可以了。”

她不放,继续抱紧,白衣师父却又一次拉开了,她吸着鼻子,像的没长大的样子,要哭给他看。

白衣师父忽然认真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眉头紧锁,不苟一笑,他说,“燕儿,你年已及笄,长大了,能嫁人了。从今日开始,不许你再抱师父,更不许你偷溜到师父榻上去。”

他取出一根玉簪子,插在她发上,而后就起身离去了……

那是孤飞燕第一次看到白衣师父蹙眉,也是她第一次看到白衣师父那么认真的脸,就跟此时此刻的顾云远一模一样。

孤飞燕从记忆中缓过神来,一行清泪缓缓从眼角滑落。

这时候,顾云远忽然转头看过来……

第194章 小药鼎的反应

见孤飞燕掉眼泪,顾云远十分意外,“你,你……你怎么哭了?”

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争气了,她连忙抹掉眼泪,也不回答,只问道,“你要用针了吗?我帮你取。”

顾云远胆怯的眼中露出了几分关切,“你,你没事吧?”

看到这家伙顶着跟白衣师父一模一样的脸,却是这种文弱胆小的样子,孤飞燕实在是忍不住脾气。她突然倾身而来,凶巴巴地说,“我有事,天大的事。你赶紧先把程亦飞治好了,我要跟你聊天大的事!”

顾云远吓得整个身体都往另一边倾斜了,他更加戒备地看着她,仿佛将她当做个疯子,“孤药女,咱们是第一次见面吧?咱们能有什么……”

孤飞燕怒声,“先救人!”

顾云远一脸委屈,也不敢辩解,只道,“你,你……你在这儿,我专心不了,你能不能……”

这话还未说完,孤飞燕就大步走开,离地远远的。她双臂环抱,靠着墙站着,等着。

顾云远又看了她一眼,确定她不会再打扰他了,他才专心起来。

他用的果然是淬了药汤的金针,每一针都下得非常慢,针法奇特,至少孤飞燕是一点点门道都没瞧出来的。

孤飞燕也不敢多瞧,就怕看到他那认真的侧脸,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和情绪。

直到顾云远完成了整套针术,她才看过去,问道,“你还需要药吗?”

“不必了,大将军没什么大碍了。”

顾云远起身来,怯怯地朝门口指去,“但是,在下有几句话,得当面交代老夫人。”

他分明是想借机出去,不想跟她聊。

孤飞燕立马走到门前挡住。她道,“有什么话交代我也是一样的,说吧。”

顾云远一脸为难,迟迟说不出话来。

他不说,孤飞燕就问,“要开药吗?”

顾云远摇了摇头。

孤飞燕颇为震惊,暗想,这家伙的医术不愧是“隐世医师”,程亦飞的胃病是老毛病了,他竟可施一次针便治愈!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药穴同理,她还挺想知道他这针法的门道的。只是,此时她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

她板着脸,再问,“那饮食上呢?除了寻常说的忌酒,忌辛辣,忌饱食,忌过饥之外,还有什么禁忌?”

顾云远很老实地摇头,“也没有。”

孤飞燕又问,“那腿伤呢?伤筋动骨,需休养多久?”

顾云远再次摇头,他犹豫了下,小心翼翼试探,“孤药女,你跟我们顾家……有仇?”

“没有!”

孤飞燕朝榻上看去,确定程亦飞还昏迷着,她深吸了一口气, 直接问,“你到底是顾云远,还是孤云远?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云远一脸不解,“孤药女,你……你这话是何意?”

孤飞燕步步走近,直勾勾地看入了顾云远的眼睛,又道,“你别装了,你骗不了我的!你为什么要送我到玄空大陆?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

顾云远倒没有回避孤飞燕的视线,却露出了迷茫的表情来,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的样子。

孤飞燕在他面前止步,吸了吸鼻子,又问,“师父,你不认我,是……是真的不要我了吗?”

“师父?”

顾云远先是一愣,随即就后退了好几步,急了,“孤药女,我当你是脑子病了。原来你是认错人了?在下……在下也就虚长你四五岁而已,怎么会你是师父?在下这可是第一次见你呀!”

他想了下,连忙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孤药女,我们顾家,从祖上至今都不曾收过外人为徒!”

孤飞燕其实没有百分百的肯定,她只是在试探。

她问每一句话的时候,都留心着他的眼神,他的表情,希望能瞧见他有一点点心虚,可惜,除了惶恐和焦急之外,她什么都没看到。

这个家伙,真的不是白衣师父吗?

这张脸,还有味道那么熟悉的甘草糖,全都是巧合吗?

孤飞燕缄默着,顾云远连忙退了一步,张开双臂来,认真说,“孤药女,你一定误会了,你再好好瞧瞧在下,在下哪像你师父了呀?”

“哪都像,一模一样,连声音都像,我不会认错的。”

孤飞燕仍固执着,突然将小药鼎递到他面前去,“你不认我,总得认它吧!”

顾云远看着小药鼎,一脸莫名其妙,“这……这是什么?”

孤飞燕的眸光变得深邃,就像个被抛弃了的孩子突然找着了爹娘,既怨恨却又思念,既倔强却又想哭。

顾云远一开始还看着她,可渐渐的,他就像在烟云涧时那样,尴尬,胆怯了起来。他避开了她的视线,想逃。

然而,孤飞燕却突然拉住他的手指,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直接咬出一个大口子,滴血在小药鼎上。

顾云远用力挣脱开,逃得远远的,他一边按住手指止血,一边气呼呼骂道,“你,你这个丫头,你疯了不成?你属狗的吗?你世间长得相似的人很多,你怎么说不通呢?”

孤飞燕没理睬,而是愣愣地看着小药鼎。

如今,她是小药鼎的主人,除非她死或者她主动跟小药鼎解除契约,否则小药鼎是没办法再跟其他人契约的。但是,小药鼎若是遇到前契主的血,仍旧可以吸收进去的。

殷红的鲜血,涂满了小药鼎的鼎盖。孤飞燕目不转睛地看着,可谁知道,这些鲜血并没有被吸收,没一会儿就凝固了,变成血迹。

怎么会这样!?

孤飞燕不可思议地摇头,不愿意相信。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小药鼎并不认这家伙的血!这家伙并不是白衣师父!

顾云远还在气头上,又道,“你这是契约之物吧?这下你该信了吧!”

孤飞燕低着头,整个人忽然变得特别安静。她拿出手帕,一下一下,狠狠地擦掉小药鼎上的血迹。

她咬着唇,努力地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努力地安慰自己,这家伙不是白衣师父,她该高兴的,不该哭的。至少,白衣师父没有不认她!

可是,她都快把下唇咬出血来了,豆大的泪水依旧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打湿了小药鼎!

第195章 我偏偏要强求

顾云远盯着渐渐被打湿的小药鼎,许久,视线才上移。一看到孤飞燕那眼泪婆娑的样子,他眼中不自觉浮出了怜悯与心疼。

他似有些犹豫,可最后还是走近了,递上帕子,“丫头,你是不是找不着你师父了?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呀?来,擦擦,不哭了……”

孤飞燕本就难过,一听到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安慰,她就泪堤就彻底崩溃了。这个家伙明明不是白衣师父,可为什么连安慰人语气都那么像?那么像!

孤飞燕忽然伸手捂住了顾云远的嘴巴,怒声,“你闭嘴!你不许说话!”

顾云远不仅闭嘴,还不敢乱动了。

孤飞燕泪眼迷离地盯着他看,她本想放手了的,可终究是忍不住,撑不住!她忽然就仆到他怀中里去,紧紧地抱住他,一如小时候那样,埋头在他怀中呜呜大哭。

“你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

“他养育了我十年,整整十年!他怎么可以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他不要我了,为什么不把我送回家去?我不知道爹爹是谁,娘亲是谁,我没有家,我就只有他!”

“我很不喜欢这里,我不要长大!我不要!”

“我连师父都没有了,我为什么要长大!?”

顾云远都已经抬起手要推开她了,可是,听她最后这句话,他忽然停住了。

他犹豫了好久,最后并没有动手。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好一会儿才低头看她,只是,一看立马就别过头去,不再多看。

此时此刻的他,俊朗的眉头微拢,眼中原本的尔雅温良,谦逊胆小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这个年纪所没有的深沉与深邃。他只轻轻叹息。

就这样,顾云远由着孤飞燕抱,由着孤飞燕哭,他没动,也没出声。幸好。程亦飞这卧室很深,外头听不到屋内的声音。

许久之后,孤飞燕终于停了下来。

她是无比眷恋这个熟悉的怀抱的,可是,一停止了哭声,她立马就放开了。

即便她不愿意相信,可是,小药鼎都不认他,他就一定不是白衣师父。

她低着头,一边擦眼泪,一边道歉,“顾医师,失礼了,我,我真的认错人了……”

顾云远眸中的深沉早已消失不见,他将手帕递上,轻轻叹息,劝说了起来,“丫头,人和人是有缘分的,缘分没了,强求不得。你师父既不要你了,你又何必再念他呢?”

孤飞燕猛地抬起头来,又一次直勾勾地看入他的眼睛。

顾云远一副被吓着的样子,连忙后退。孤飞燕泪迹未干,却一脸倔强,她说,“我师父也这么说过,但是,对于他,我偏偏要强求!我一定会找着他的!”

顾云远避开了她的视线,仍旧是轻叹,自言自语,“执念亦是病,是心病。心病心药治,你若不听劝,在下多说也无益!哎……你瞧瞧,你把我这衣裳弄成这样,这要是出去了,还怎么见人?”

他一边说,一边取来油灯,挨着自己心口烘烤起来。他心口都湿透了,全是孤飞燕的泪水。

孤飞燕这才想起来屋内还有一群人等着他们呢,靖王殿下也在的!

她总算冷静下来了。 在找到师父之前,在找到冰海的秘密和自己的身世之前,她依旧要努力当好她的药女,在这片尔虞我诈,争权夺势的大陆上活下来,站稳脚跟。

她所有的秘密,所有的情愫,都得好好藏着。

纵使在不喜欢这个地方,她也别无他法。所幸,她遇到的人并不是全都那么令人反感憎恶的。靖王殿下帮了她很多、程亦飞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夏小满其实口是心非而已、还有公正热心唐静姐姐、惜才的老执事。还有……还有那个臭冰块,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讨厌。

想起这些人来,一切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了。孤飞燕终于笑了,嘿嘿地问,“顾医师,我师父的事,你不会乱说的,对不对?”

顾云远瞥了她一眼,不说话。

孤飞燕缓缓地眯起眼来,顾云远立马挪位置,同她拉开距离,不耐烦地说,“在下不是多嘴之人,只是,你若再敢骚扰,就休怪在下不客气!”

孤飞燕是相信他,“多谢!”

她连忙从小药鼎里取出药草来,敷在眼睛上消肿。她若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出去,忽悠地了别人,也忽悠不了靖王殿下呀!

两人无话,各做各的,程亦飞仍旧在昏迷中。

天亮的时候,两人终于都把自己收拾好了,顾云远要去开门,孤飞燕却又一次拦下,“等一下!”

顾云远生气了,“你还想做什么?”

孤飞燕冲他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

她固执起来像个孩子,贼笑起来其实更像个孩子。顾云远看得似乎有些愣,孤飞燕并没有留心到,她突然越过他,用身体把门挡了。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孤飞燕的声音都变得狗腿了,她又嘿嘿笑起来,“顾医师,有件事,还得请你帮帮忙。”

顾云远思索了下,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说,若是要医治别人的话,免谈。顾家祖制家规森严,一封引见信,只出诊一次,只救一人。在下不仅治了程大将军的腿,连程大将军的脾胃之疾,还有些小毛病都一并医治了。在下,尽力了。家规不可违,你若还想救他人,就再带引见信来!”

孤飞燕还是能理解得了顾家的家规的,这家规,其实是一种自保。

每一封引见信,都代表着一份人情债,也代表着一份人脉。

一如这一回,引见信是老执事写的,那么这份人情便是老执事欠下的。顾云远若出个什么事,老执事必不会坐视不理。

有了这些人情债和人脉在手,隐世医师也才能隐世独居,不怕外界为打扰,更不怕外界威胁劫持。

顾云远若自己坏了规矩,那就是自掉身价,贬低那些引见信的价值。失去了人情债和人脉,他一个文弱的医师,能不引来世人觊觎,他的日子能好过?

确定他不是白衣师父后,孤飞燕的脑子好使多了。她甚至怀疑,烟云涧里那些护卫,都不是顾家原本就有的,而是有人为还人情债,而送去的。

就算孤飞燕现在还有一封引见信,她也不会给天武皇帝用的。

她连忙解释,“顾医师,我不求你治病,我就求你帮个小忙,待会出门了,你会瞧见一个老太监,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理睬!”

第196章 三次,受宠若惊

孤飞燕以为顾云远除了出诊治病之外,其他事情都是很好商量的。哪知道,顾云远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否则就不答应她。

孤飞燕无奈之下,只能将蒙骗天武皇帝的实情告诉他。顾云远一听就生气了,“你这丫头,你分明是将责任推卸与我!哼,你休想我帮你!”

他说罢就要开门。孤飞燕一把摁住房门,不悦质问,“那我问你,天武皇帝和程大将军二者择其一,你会救谁?”

顾云远想也没想,答道,“自是程大将军。天武皇帝以药养命多时,怕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孤飞燕就等他这句话了,又问,“那我这么做,错在哪了?”

顾云远愣了,似乎不知如何回答。

孤飞燕瞪着他,不悦嘀咕,“你是隐世医师,天武皇帝又不会拿你怎么着。换做是我,小命难保!你们顾家家规不让你随便治人,又没有不让你救人。你一个当大夫的,怎么就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呢?”

确定了他不是白衣师父,孤飞燕就不客气了,她一点儿都不喜欢他这种古板迂腐,胆小谨慎的性子。

顾云远别过头去,似乎很恼羞。他锁眉了许久,最后才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我听你的便是!”

孤飞燕那双大眼睛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她乐了,连忙福了个身,“谢啦!”

顾云远看着她明媚的灿笑,嘴角泛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只可惜,孤飞燕并没有看到。

孤飞燕正要开门,犹豫了一下,又转过身来,认认真真看起顾云远来。顾云远似乎被她看怕了,连忙别过头去。

孤飞燕分明有些哽咽,却硬是笑了出来,故作打趣地说,“顾医师,我可能再也见不着你了,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见着我师父。你别那么小气嘛,就让我再看看,你要不好意思,就闭上眼睛呗!

顾云远回头看过来,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孤飞燕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答应,她忽然就笑不出来了。明明都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可是,见到他闭眼的样子,她的眼眶还是忍不住湿了。

太像了!

白衣师父闭眼的样子,就是这么安静的!安静而且温柔,却自有一股魅力,让全世界跟着他安静下来,让全世界都不敢打扰他。

小时候,半夜里惊醒,梦醒,哭醒,她总会偷溜到师父房间里去,钻到他被窝里,挨着他睡。清晨醒来,总能看到白衣师父安静的脸,不必他再安慰,她就能忘记所有恐惧。

孤飞燕看得都走了神,直到顾云远睁开眼睛,她才缓过神来,连忙避开,似乎是怕再让顾云远看到自己的脆弱。然而,她并不知道,顾云远其实早就偷偷睁眼看她了。

她淡淡道,“走吧。”

这一回,顾云远按住了门,他犹豫了下,取出了三枚金针递给孤飞燕。

“哎……丫头,咱们也算是有缘,今日,我就破个例。这三枚金针你收好了,他日若是有事相求,就拿这金针来找我。你千万记好了,就只有三次机会,不可乱用!”

孤飞燕太意外了,心里头的阴霾瞬间就被驱散。

要知道,她现在若再去找老执事要一份引见信,都是不太可能的,除了有筹码去交换!而这家伙居然……居然白给她机会,还是一口气给了三次!

她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孤飞燕愣着,受宠若惊。

顾云远等了一会儿,见她还不动,便将金针收了回来,“咳咳,你若是不想……”

他的话还未说完,孤飞燕就一把将金针夺了过去,“送出来的,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你反悔不了了!”

顾云远倒也不反悔,而是认真起来,表情严肃地交代,“你记好了,千万不可乱用!”

孤飞燕小心翼翼地将金针收好,贼兮兮地问说,“是不是求你什么事情都可以呀?”

顾云远不仅严肃,还紧张了,“除了求医,其他的,你休想!”

孤飞燕当然是开玩笑的,她忍不住扑哧笑出来,“我又不能拿你怎么着,你这么怕我作甚?”

她的心情总算是好起来了,开开心心地开门。

外头,大家都还等着,一个也没走。

大家虽然已经知道程亦飞的双腿没事了,可是仍旧不放心。林老夫人头一个就冲过来,紧张地问,“顾医师,亦飞的胃病可能根治?”

顾云远一说明情况,林老夫人高兴地都说不出话来,后退了一步,竟给顾云远跪下了。

顾云远露出了惶恐的表情,连忙搀扶,“老夫人,切莫如此,在下不敢当,不敢当!”

林老夫人双眸泛着泪光,除了“谢”字,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云远谦逊客气得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少将军虽已经痊愈,可最好再卧床休养三日,切勿过早下榻,滋补之物,需循序渐进。”

林老夫连连点头。

梅公公抓住了机会,连忙上前先自我介绍了一番,再替天武皇帝传达了谢意。

顾云远却当他是空气,没做声。

梅公公心想,孤飞燕一定事先跟顾医师沟通过了,于是,他又暗示了一番。

可是,顾云远仍旧不语。

梅公公尴尬了,朝孤飞燕投去询问的目光,孤飞燕则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梅公公立马意识到事情有变,他正要继续说,君九辰却开了口,“顾医师,这一趟辛苦了。本王令人备了宴席,还请移驾靖王府。”

孤飞燕窃喜,她就知道靖王殿下会帮她圆场的。

果然,君九辰一出声,梅公公便不敢多言了,生怕引起怀疑。

顾云远毫不犹豫地婉拒,“在下久居山林,清净惯了,恨不得一日千里,马上就回去。靖王殿下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在下不可久留。”

君九辰点了点头,也没有再邀。他道,“既是如此,那就请顾医师稍等片刻,本王令人备上快马和干粮。”

顾云远大喜,客气地作了个揖,“多谢!”

林老夫人原本也想留下顾医师,好好酬谢一番的,听了这话,她只能作罢。虽心急着屋内的儿子,她也还是陪着。

就这样,君九辰同顾云远坐下喝茶,其他人都站着。

孤飞燕早就站到君九辰身旁去了,梅公公恨不得将她拖过来好好问一问,只可惜没有那个胆。

待马匹和干粮备好,君九辰亲自送顾云远出门,孤飞燕跟在他身旁,就是不搭理梅公公。

梅公公见势头不对,也不敢耽搁,连忙回宫去禀……

第197章 都帮忙到底

梅公公走了,君九辰这个“坏人”还是要做到底的。否则,孤飞燕进宫没法交代。

他不仅送顾云远出程家,还亲自送出了晋阳城。

孤飞燕一路跟着,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真的要告别了,她才不舍起来。

顾云远谦逊地作了个揖,“靖王殿下,告辞了。”

君九辰立马回礼,“望,后会有期。”

顾云远连忙道,“靖王殿下,在下为医,再见到在下绝非好事。不如,后会无期。”

君九辰十分坦然,“人生老病死仍常有之事,本王向来不避讳。”

顾云远似乎也颇为认可,他笑了笑,朝孤飞燕看过来。

孤飞燕明知道他不是白衣师父,可是,看到他的脸,就忍不住生出了离愁来,感觉就像是再次要同白衣师父分开了。

虽满心不舍,孤飞燕却也不敢流露太多。她认认真真福了个身,道,“我同殿下一样,不避讳!顾医师,后会有期!”

顾云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君九辰,无奈而笑,“那就……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一番告别,顾云远上马而去。

孤飞燕望着他的背影,眼中终究流露出不舍来。君九辰也望着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孤飞燕的异样。

直到顾云远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君九辰才道,“孤药女,你先回去。此行本王也算奉命护送你,该到宫里复个命。”

孤飞燕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

靖王殿下送走了顾医师,又进宫去面圣,这分明是配合她做戏,给她打头阵去。

她连忙福身,“谢殿下!奴婢明白,奴婢……”

她的话还未说完,君九辰就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孤飞燕悻悻的,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不过,她心下还是欣喜不已的,她越看君九辰的背影,就越是觉得好看无可挑剔,越是敬重,喜欢。

当然,她知道,有靖王殿下去打头阵,她也不能闲着的。

君九辰前脚刚进宫,孤飞燕后脚就到,君九辰去御书房里见天武皇帝,孤飞燕则去找梅公公。

梅公公一见着孤飞燕,立马怒声,“你个丫头,你怎么回事?你就等着皇上降罪吧!”

孤飞燕大呼冤枉,“梅公公,奴婢早就跟顾医师约好了,可他临时变卦,奴婢也没法子。奴婢在大将军屋内,都给顾医师跪下了!你在门口也听到了,靖王殿下邀他,他都不赏脸,连顿饭都不吃。奴婢真是没办法了。”

梅公公狐疑地打量她,似乎不相信。

孤飞燕又道,“梅公公,靖王殿下执意要把人送到城门口,奴婢一个当下人的,也不好阻拦。再者,奴婢若阻拦,殿下难免会生疑!这会儿,顾医师应该走不远,要不,您亲自走一趟?”

梅公公立马瞪过来,非常不满,却也没耽搁,立马就去追。

他当然知道靖王殿下都留不住顾医师,自己更加留不住。但是,孤飞燕都这么说了,他若不去追,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他也得跟着孤飞燕挨罚。

孤飞燕没走,就在宫里头等着,这一等,就直接等到旁晚。

梅公公垂头丧气地回来,她连忙问,“如何,可追上了?”

梅公公明显不像之前那么怀疑她了,他无奈地说,“这顾医师看着温良儒雅,怎么就那么难缠,咱家跟了他一里路,说得口干舌燥,就差给他跪下了。他一句话都搭理咱家。咱家也没法子了!”

孤飞燕好不意外,她没想到顾云远走得那么慢,竟能被追上。更没想到,顾云远会这么配合,真就一句话也不跟梅公公说。

怪不得了!

怪不得梅公公不再怀疑她了。

梅公公在天武皇帝面前说的话,比任何人都有份量。只要梅公公不怀疑她了,她面对天武皇帝就会轻松很多。

顾云远这忙,算是帮到底了!孤飞燕惊喜之余,心下是感激的。这算不算是因白衣师父而得来的缘分呢?

当着梅公公的面,孤飞燕也无暇多想,她叹息道,“哎,这该如何跟皇上交代?梅公公,您还是带奴婢去见皇上吧。”

梅公公却道,“皇上还在同靖王殿下下棋,咱家先过去瞧瞧。哼,此事虽不是你之错,却也是你只过,你等着吧!”

孤飞燕又意外了一把。她怎么都没想到靖王殿下是来找天武皇帝下棋的?她以为他来复个命,就回去了。

这天武皇帝正心急如焚呢,下棋这种耗心神耗耐心的事儿,对他简直就是折磨嘛!

回想起靖王殿下那张不苟一笑,冷肃孤傲的脸,再想象下天武皇帝强忍强憋的样子,孤飞燕着实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就这样,顾云远揽了责任,君九辰打了头阵,轻易化解了孤飞燕危机。本该紧张等待的孤飞燕,竟心生幸福感,发现自己在这片大陆上有贵人,有朋友,其实也不是那么孤单。

夜幕降临,梅公公才过来带孤飞燕去见天武皇帝。

靖王来复命,说了自己亲自送顾医师出城,而梅公公也将事情详细交代了一遍,天武皇帝并没有再质问孤飞燕,显然没有怀疑她什么。

孤飞燕进屋之后,天武皇帝也没有龙颜大怒,只是阴沉着那张严肃的脸,盯着她看,非常不满。

孤飞燕什么都不解释,直接跪下,“请皇上降罪!”

天武皇帝握了握拳头,问道,“你可还有法子邀到顾医师?”

孤飞燕无奈地叹息,“皇上,奴婢何德何能?此次不过是托了神农谷老执事的福,方能邀得到人。若是再邀,老执事也未必能答应,毕竟,此事非小事。再者,老执事若询问起来,奴婢也不好明说皇上的病情。”

天武皇帝无比惋惜,拳头一下一下捶着桌子。梅公公候在一旁,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天武皇帝不是没发过脾气,而是已经发过了,全把气撒他头上了。

见天武皇帝迟迟不语,孤飞燕跪着,歇着,也不主动说话。

其实,她并不害怕天武皇帝罚她,而是怕天武皇帝怀疑她。只要天武皇帝不怀疑她,她基本就安全了。

要知道,她是在靖王府里当差,又不是宫里头当差!这种保密的事,天武皇帝怎么罚她?再者,天武皇帝还得靠她的丹药保命呢!

天武皇帝着实憋屈,一下下捶桌,越捶越用力……

第198章 吓得毛骨悚然

此时此刻,天武皇帝不仅仅是愤怒的,更是后悔!后悔不该对靖王隐瞒病情。以靖王的能耐,若知实情,必不会轻易让顾医师走的。

然而,后悔归后悔,他终究还是提防着君九辰。毕竟,这儿子虽是亲生的,却非亲自养大的,君九辰年幼时那一段被强行抹去的记忆,是他和大皇兄心中永远的忌惮。

他非常清楚,君九辰有足够的能耐,将君氏皇族代领向一个新的高峰,让君氏皇族一统玄空,回到玄空大陆最荣耀的位置上去。但是,君氏皇族绝对不能落到君九辰手里!谁都无法保证,君九辰那段记忆,一辈子都不会恢复!

他虽不像大皇兄那样渴望永生,但是,他不想死,也不能死,他就算撑不到太子长大,也必须撑到大皇兄回到晋阳城。

“砰!砰!砰!”

一声声捶打声,响彻寂静的御书房。

孤飞燕只当天武皇帝憋屈,哪知道天武皇帝此时此刻所思所虑?她一直纳闷靖王和天武皇帝的关系,她万万是想不到这父子之间有那么大的间隙,那么大的秘密。

终于,天武皇帝戛然停手。

他也不再提及顾云远的事情,而是怒声问道,“丫头,你的丹药,可炼制出来了?”

求不到医,天武皇帝只能暂时将希望寄托在药上头。

他手上的益神丹顶多只够吃半年,这阵子,派出去寻药的人是一个都没回来。再者别人炼丹需三年五载,孤飞燕就只需三五个月,他仍旧把孤飞燕当做第一选择。

其实,孤飞燕炼制续命丹药并不需要三五个月,若不是大批量一起炼制的话,她只需要专心致志一天,便可炼制出一颗出来。

她可不想天武皇帝把她当做炼丹炉,所以保留不少。

她认真道,“禀皇上,奴婢已经寻齐了药材,开始炼制。皇上放心,半年之内,奴婢一定将丹药奉上。”

半年,如果天武皇帝没有寻到其他丹药,那就更加受制于她了。而再过半年,就算有药在手,也救不了他的性命了!

孤飞燕心下很清楚,自己这般威胁天武皇帝,天武皇帝死之前,一定会对她下手的。她只庆幸,自己还有半年的时间,可以好好谋划谋划如何脱身。

天武皇帝对她的回答还是满意的,好奇地问,“你在何处炼丹,又是如何炼制的?”

孤飞燕心下微惊,立马强硬了起来,“皇上,奴婢把性命押在这儿,自是会尽力而为,其他的,您不必操心!”

天武皇帝终于恼了,“怎么说话的?”

孤飞燕也不是第一次跟天武皇帝这么不客气了,她跪地脚酸,索性站起来,由着天武皇帝审视,“实话实说而已!”

天武皇帝有求于人,不得不忍。然而,憋屈之余,他心下倒也是赏识这丫头的。毕竟,哪怕是他最宠爱的靖王和太子,都不敢这么跟他说话。

天武皇帝忍着,喝了一口茶,心平气和下来,问道,“丫头,还有三日,三月之期就到了。你打算留在何处?”

孤飞燕一下子就听得出天武皇帝的试探之意,原本还不错的心情瞬间就跌落谷底。

她忙得都忘了这件事,可是,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靖王殿下至今都没有表态过,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孤飞燕一直愿意思考这个问题,可是事情都到面前来了,她不得不慎重思考。

她想,靖王本就无意留她,再加上她撞破了皇上的秘密,他更加要避讳了吧?八殿下君瀚引正是前车之鉴呀!

靖王殿下要避讳,其实,她也是要避讳的。她若执意留在靖王府,那不仅仅是给靖王殿下惹麻烦,也是给自己惹来嫌疑。

她能威胁天武皇帝,却不是完全的钳制。这个节骨眼上,她必须步步为营,掌控好分寸。否则,威胁不成,适得其反!

孤飞燕虽不舍、不愿、不甘,可挣扎了一番终究还是回答了,她说,“奴婢留在何处,还请皇上定夺。”

天武皇帝对她这话,可谓是相当的满意。

别说这丫头想留在靖王府了,就算这丫头想留在御药房,他都会怀疑她有异心!

这丫头留在他身旁,安安分分,专心地为他制药,他才能放心。

天武皇帝满意归满意,却依旧不表态,他呵呵笑了笑,说,“还有三日,且看靖王意下如何?朕总不能跟他抢人吧?”

抢人?

孤飞燕听了这两个字,终于意识到天武皇帝不仅仅不希望她留在靖王府,而且还希望她留在他身旁,而不是回御药房!

她心下大怔!

留在天武皇帝身旁伺候,那她跟制药工具有何区别,日子该怎么过?

再者,天武皇帝出了名的好色,身旁的婢女,哪一个不是伺候着伺候着,就伺候到榻上去的?

孤飞燕只觉得背脊发凉,浑身毛骨悚然起来。

天武皇帝笑了笑,把话挑得明白了,“呵呵,三日之后,靖王若不留你,你就到这御书房来伺候吧。”

孤飞燕敷衍着,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御书房的,她的魂都吓没了。

她回到靖王府,立马往君九辰的寝宫跑去,“砰砰砰”敲门。

然而,她没等到君九辰,而是等来了夏小满。

夏小满不悦道,“大半夜的,敲什么敲呀!殿下此番跟着你奔波,都累着了,正歇着呢!”

孤飞燕急急说,“我有急事,非常着急的事,你就让我见见殿下吧!”

如今这形势,除了靖王殿下,没人能帮她。

她还要敲门,夏小满却又拦下,“再天大的事,也得明儿再说。你甭敲了,殿下是听不到的。”

孤飞燕急得跺脚,却不得不作罢,她无比严肃地盯着夏小满,认真问,“那殿下何时会起?明日,他可会出门?”

夏小满漫不经心地说,“咱家可说不定。”

孤飞燕气狠狠踩了他一脚,夏小满疼得大叫起来,怒声,“臭丫头,你发什么疯呢!”

孤飞燕不理睬他,在一旁寻个位置。她不走了,就在这儿等着!

夏小满看得有些于心不忍,想出声,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作罢。他很快就从一旁溜了,去后花园。

其实,靖王殿下并没有睡下,此时,正在泡药浴。他又发病了……

第199章 最明智的选择

夜静三更,靖王府后花园中的清琉殿水雾弥漫,热气腾腾。

池水本就自然温热,再加入药矿石和熬煮得滚烫的药汤,此时的水温要比寻常的温泉还要热上三分。

君九辰几乎整个身体都沉浸在药汤中,药汤都已经淹到了他的脖子。可哪怕如此,他仍旧脸色苍白,唇色发紫,天知道此时此刻他到底有多冷?

他那英俊无双的眉头紧紧锁着,除此之外,他并没有表现出痛苦来,他的腰杆甚至都是直的,分毫都不显狼狈。

他之所以蹙眉,并不是因为承受不住冻彻心扉的寒冷,而是因为,每每发病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会急速闪过一些画面。

他很努力地想“看”清楚,只可惜,至今都从未看清楚过。他非常肯定,这些闪回的画面,一定是他失去的记忆。

一室寂静,君九辰沉浸在药汤中,亦沉浸在痛苦中,在偌大的池子里显得无比静默,孤独。

足足一个多时辰,寒气才渐渐散去,君九辰的身体才渐渐恢复温度。他整个人都往后靠去,靠在石壁上,仰着头,疲惫而且无力。

夏小满连忙端来汤盅,“殿下,奴才备了人参汤,趁热着,奴才喂您。”

君九辰没动,靠了一会儿才睁眼,自己端来人参汤喝。

这下,夏小满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君九辰离开温泉池,刚穿戴整齐,芒仲就匆匆过来了,呈现了一份信函,“殿下,神农谷老执事的信了。”

君九辰连忙打开一看,见了里头的内容,他嘴角就泛起了好看的弧度。

别说夏小满了,就是芒仲都无比好奇神农谷老执事为何会给靖王殿下写信?他们更加好奇的是,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竟能博靖王一笑?

君九辰收好了信,问夏小满道,“孤飞燕回来了吗?”

夏小满连忙如实回答,“孤药女似有急事,一回来就要寻殿下,这会儿还在寝殿门口守着。”

君九辰立马大步往外走,夏小满连忙追上,劝道,“殿下,孤药女怕是为了三月之期的事来的。皇上一直盯着这事呢。殿下可不能冲动呀!”

君九辰没做声,仍旧往前走。夏小满正要追去,芒仲连忙拦住,“小满,这事,你管不了的。”

夏小满气愤地挥开他的手,毅然追上去,拦在君九辰面前,认真劝,“殿下,孤药女知道了皇上的秘密,她再留府上,于殿下于她皆百害而无一利。再者,皇上已经有侧妃人选,殿下若对孤药女破例,侧妃怕是推不掉了。”

君九辰挑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让开。

“殿下,奴才……”

夏小满还要劝,君九辰终是冷声,“退下!”

夏小满不说话了,却不走,直接跪了下来。君九辰眸光一沉,直接一脚踹开,大步而去。

君九辰这一脚是真的狠,夏小满扑在地上,都爬不起来。

芒仲大急,连忙来搀扶,“没事吧,我都说了这事你管不了,你怎么就不听?”

“我还不是为了他们好!”

夏小满想来想去,实在郁闷,“殿下若夺了皇位,不就没这些麻烦事了!咱家就不明白了,殿下放着皇位不要,寻什么冰海秘密。到头来,还不都便宜了太子殿下!这储君之位,本也该是殿下的!”

芒仲吓得连忙捂了他的嘴,“你小声点!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夏小满掰开他的手,低声道,“这事,不会就是殿下对大皇叔的承诺吧?殿下不会是受制于大皇叔吧?”

芒仲更惊恐了,又一次捂了他的嘴,“叫你别乱说话,你还说!”

夏小满打开,偏偏要说。

他们两人就这么争执了起来。而君九辰早就出后花园了。

君九辰明明走得很急,可远远地看到孤飞燕坐在寝殿门口,他就突然止步了。他犹豫了许久,终究是没有走过去,而是从一旁离开,出府了。

孤飞燕等了一宿,直到翌日日上三竿,都没等到人。她终于意识到靖王殿下并不在寝宫里。

她恼了,直接冲到夏小满屋里去,拽住了夏小满的衣领,“骗子!靖王殿下在哪里,快说!”

夏小满始料不及,都有些愣。

孤飞燕又着急,又生气,另一手掐了他的脖子,警告道,“你说不说!”

夏小满还说不为所动,孤飞燕狠狠地推开他,眯起眼来,怒声,“夏小满,你给我等着。等本姑娘成为御书房里的大红人,本姑娘头一个饶不了你!”

这话一出,夏小满就惊了,“什么?”

御书房里的大红人不是梅公公吗?

难不成,皇上不是要她回御药房,而是要将她留在身旁伺候?

夏小满太了解天武皇帝的品行了,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急急道,“你你,你怎么不早说!你等着,咱家这就去找靖王殿下!”

然而,夏小满寻了一天,都没寻到自家的主子,他问了芒仲,芒仲就也都不知道!夏小满懊恼极了,甩了自己两巴掌,才去见孤飞燕。

他原本日思夜想盼着殿下能听得进他的劝说,而如今,却无比懊悔,就怕殿下真听进了他的劝说,躲了起来不见孤飞燕。

殿下必是也没料到皇上会将孤飞燕留身旁吧!

这事,除了殿下,谁都帮不了孤飞燕了。三日很短,一晃就过去了!殿下若真躲起来了,孤飞燕就惨了!

孤飞燕都忐忑了一天,什么事都做不了,干着急。一见夏小满过来,她连忙问,“怎么样,寻着殿下了吗?”

夏小满一脸内疚,直摇头。

孤飞燕气得抡起胳膊来,可最后还是放下了。她在花坛边坐了下来,大大地吐了口浊气。

夏小满突然想起几个地方来,二话不说,继续去找。孤飞燕只能继续等。

可惜,夏小满还是徒劳而回。

直到第三日晚上,孤飞燕都没有等到君九辰。

今夜是最后的期限,而按规矩,靖王殿下没有留人,明日一早她便要自行离开,回御药房去报道,从明日开始,又是谁都可以借调她了。

其实,孤飞燕非常清楚,这个节骨眼上,靖王殿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不露面,不露面就等于不表态,天武皇帝就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

可至少,主仆一场也得关心一番不是吗?至少,她曾经两次恳求过,他得给她一个明确的回复,不是吗?

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在男神心中还是有点位置的,如今才知道,原来一点点位置都没有。

孤飞燕低下头,心中浮出深深的失望和挫败感来。

然而,她并不想妥协。她想,还是靠自己吧,明日,无论付出这样的代价,她都不会留在天武皇帝身旁的……

第200章 归来御药房

孤飞燕一宿未眠,她将藏药阁里的药材全都检查,整理了一遍,整理出一份清单;补充了靖王殿下药浴长需的药材,同时也补充了一些平常急用的药材。而后,她又去了后花园,将清琉殿里温汤的药性检查了一番,做了药性变化的预测,详细写明。最后,她才收拾行李,将明玥居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不曾住过人。

翌日一大早,她就将药材清单交给夏小满。

“按照这份清单,把该补充的药材都补充齐了,免得要用的时候找不着。记住,外头的药材品质参差不齐,你们不懂就别乱买,需要什么到御药房去讨。还有,温汤里的药性顶多只能维持半年,提醒靖王殿下,备足药矿石。”

夏小满接过清单,一脸愧疚,都不敢抬头看她。

孤飞燕再递上一把钥匙,“这是明玥居的钥匙,几间屋子我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没少没坏,不必填补。”

夏小满再次接过,仍旧低着头,没说话。

孤飞燕又递给上一包东西,笑道,“呐,这是送给你的。好东西哦,嘿嘿,等我走了,你再打开,你一定会喜欢!这后院里没几个仆人,我知道我这三月吃的饭,其实都是你煮的,在院子也都是你打扫的……谢啦!”

夏小满这才抬眼看了她一眼,只是,没接那东西。

孤飞燕将东西塞他手里,仍旧笑着,“靖王殿下估计是很忙吧,看样子我是没法跟他告别了。你替我跟他道个谢。”

孤飞燕说完,转身就走。

夏小满想说点什么,可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三日,他每天都拼命地找靖王殿下,可惜就是找不着。

他抿着唇,箭步跟上去。

到了大门口,夏小满终于忍不住开了口,“臭丫头,咱家跟你进宫!咱家……咱家,咱家想办法哄哄皇上!”

就他这语气听来,都知道他没底气是在硬撑。

孤飞燕心头是暖的,却故作认真,警告道,“夏小满,本药女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喊我丫头。我比你大,当你姐都绰绰有余!等本药女在御药房站稳了,呵呵,回头收拾你也是绰绰有余的!”

夏小满终于抬起头来,瞪她。

再过去的三个月里,孤飞燕可是无数次跟他大眼瞪小眼的。然而,这一回,她并没有。她笑了笑,大步走出靖王府。她转身,望着匾额上那“靖王”二字,认认真真地福了个身,以表感激。

虽留恋,她却没有停留,上了轿子就走。

夏小满追了几步才停下,他打开手里那包东西,只见里头全是金票。他数了数,发现这竟是他被靖王殿下罚掉的半年例钱!

看着远去的轿子,夏小满使劲地抿唇,强忍。可是,他的眼眶终究还是红了,湿了。他那尚带稚嫩的脸上,没了故作的老成,他像个想哭又不敢哭的孩子,使劲地吸鼻子,“姐……对不起!对不起!”

孤飞燕其实一点儿都没怪夏小满,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她比任何人都懂的。她坐在轿中,一直回头看着。

渐行渐远,进了宫,孤飞燕直接去了御药房。孤飞燕并不知道天武皇帝会何时下令,她按规矩,她是被调派之人,得会御药房找管事的复命。

她似乎每次到御药房,都没好事。

这不,她刚到大门口,就看到一群女人站在院子里,为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程亦飞的爱慕者温雨柔。

就她们那架势看,分明是专程等她来的。

这是要做什么?

看了她那么多次热闹,还看不够吗?

孤飞燕只当她们是空气,低着头,往另一侧走。

这时候,温雨柔怒声道,“孤药女,在靖王府待了三个月,脾气见长呀!一个小小的药女,见了本药师,还不过来行礼!莫不是离开太久,不懂规矩了?要不要本药师,重新教一教你?”

孤飞燕蹙眉看来,这才发现,她离开三个月,温雨柔竟从药女晋升为药师了。

药女得先晋升为药士,而后再晋升而药师。每一次晋升,都需要严格的考核,宁缺不补。没个五年十年的,是晋升不了的。

温雨柔药术平平,竟能如此平步青云,这后台还是很硬的呀!

只是,药师又怎么样?后台硬又怎么样?

她今日入宫,是卯足了劲,随时准备跟天武皇帝撕破脸的,她会怕她区区一个药师?

孤飞燕由下而上地打量了她一眼,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温雨柔恼了,箭步追上。

“贱人,你把程大将军害成那样子,你还有脸出现?你的药术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要负责到底吗?你这个害人精,扫把星!今日,本药师,一定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懂规矩,知廉耻!”

温雨柔说着,扬起了一巴掌,孤飞燕立马挡下,狠狠甩开。

她这才知道,原来程亦飞恢复的事情,都还未传开。她原本没将程家管家的话放心上,如今看来,外头的谣言还在继续呢!

孤飞燕忽然想起程亦飞说过三月之期一到,要去孤家下聘求娶。她忍不住笑了。程亦飞这三日,怕都还躺在榻上休息吧?以林老夫人的谨慎,没准会逼他再躺个三四日。他双腿都差点废了,他应该早忘了这事了吧?

正好,以后,她还能取消捉弄他一番,就说他说话不算数,她不敢嫁!

其实,孤飞燕都不知道自己若跟天武皇帝撕破脸,还能不能再见到程亦飞了。她这也算是苦中作乐。

温雨柔见孤飞燕在笑,她更加恼火,“你笑什么?你就一点点愧疚都没有吗?你知不知廉耻?”

孤飞燕懒得解释,也没必要解释。她眸光凌冽道,警告道,“滚开,别惹我!”

温雨柔倒抽了口凉气,“孤飞燕,你听清楚了,我现在是药师!远远高你两级,你敢跟我这么说话?你当你现在还是靖王府的人吗?”

温雨柔立马后退开,冷声,“来人,给本药师,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药女!”

这下,周遭的药女和女药士们便都将孤飞燕包围住了。而闻讯赶来的上官英红和几个女药师,全都站在一旁看起热闹,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第201章 一辈子只要你一个

其实,从前日开始,御药房里上上下下的人就都开始关注孤飞燕的去向了。

三月之期一到,他们既害怕孤飞燕正式成为靖王府的人,又怕孤飞燕回御药房后被晋升成大药师的副手。毕竟,孤飞燕在药膳案上的表现,非常出众!

而昨日一天都没动静,今日孤飞燕孤身一人回来。众人便都肯定了,她没能治好程大将军的双腿,毁了自己本该有的大好前程!

同行相争,群美相妒,孤飞燕的年纪算是在场众人中最小的,即便她没有晋升,医师们依旧是忌惮她的药术,忌惮着她的潜力,更不会为她去得罪大有来头的温雨柔。

没有雪中送炭,只会落井下石,

“呵呵,不懂规矩就该好好教训。”

“世道变了,区区一个小药女也敢跟药师叫板。不教训一番,咱们药师的颜面何存?”

“呵呵,前几日大药师还在夸她。依我看,大药师这一回也是估计错了形势!押错了宝!”

……

冷言冷语不断传来,药女们步步逼近,大有要撕了孤飞燕的架势。

孤飞燕拳头紧握,见一个药女突然挥手甩来巴掌,她毫不犹豫一脚踹开。

要闹是吧?

她一肚子的火没地儿出呢!她们自找的,就休怪她不客气。

谁都没想到孤飞燕会动手,一时间,三四个药女一起仆过来,要抓孤飞燕的头发。孤飞燕灵巧地躲到她们背后,一一将她们踹开。又有药女来拽她的手和脚,她狠狠挣扎开,又是推,又是踹,又是抓。

就这样,她以一敌多,跟药女们打成了一团。

她身上有毒,有匕首,她都没用,就这样赤手空拳,宣泄一般狠狠地打,痛痛快快地打。

最后,十多个药女竟全都被她打哭,打趴了。

她身上也挂了彩,虽疼痛,却也觉得无比痛快恣意!她一步一步朝温雨柔走过来,温雨柔吓得脸色都白了,步步后退,生怕她动手。

孤飞燕也不追,她朝一旁的上官英红和女药师们看去,轻笑地问,“还有谁看我不爽的?今日一并都站出来!要跟我比药术,还是比蛮力,随你们挑!不怕告诉你们,本姑娘今日就是进宫来吵架的!”

上官英红和女药师们也全都目瞪口呆,没想到孤飞燕这么个瘦弱的黄毛小丫头,居然这么能打架,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头小狮子一般,威不可犯。

她们纷纷怯了,生怕孤飞燕对她们动手。上官英红一着急,大喊,“护卫,来人,传护卫来!孤飞燕要造反了!”

孤飞燕仍旧笑着,过一把瘾,出口恶气,她满足了!

她是该见天武皇帝了,是该真的造反了!

很快,几名护卫就冲进来,将孤飞燕包围起来。孤飞燕表情淡定,她正要开口,这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造什么反?这小药女是本将军相中的人,谁敢污蔑她,就是跟本将军过不去!”

一听这话,孤飞燕愣了。

这不是程亦飞的声音吗?他竟然来了?

只见程亦飞身着一身银白战袍,大步走进来,他身姿魁梧挺拔,眉目英武桀骜,不像是大病了一场的人,比起之前更加意气风发。他笑着,黝黑的眼眸里似乎有星光。

一时间,所有人全朝他那颀长双腿看去,一个个目瞪口呆。最为震惊的莫过于温雨柔。

程亦飞一见着孤飞燕脸色挂了彩,他就恼了,冷眼扫扫周遭众人,怒声,“谁干的?”

被打的药女们全都不敢出声,温雨柔吓坏了。面对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一声都不敢吭,更不敢多看。

孤飞燕缓过神来,她可不想程亦飞在这个节骨眼上搀和进来。她连忙上前,低声,“这是宫里,你少乱来。我自己能处理,你走!”

程亦飞冲她温柔一笑,竟冷不丁单膝跪了下来!

孤飞燕吓了一跳,还未出声,程亦飞就递上了一个手镯,也不避讳周遭那么多人在场,大声说,“孤飞燕,我要你!嫁给我吧!我一辈子只要你一个!”

程亦飞确实休息了三日,但是,他一直记着日子。他早就跟母亲商量好了,如果,他的腿恢复不了,就不娶孤飞燕了,如果,他恢复了,就一定去下聘!

他一大早就拽着母亲去孤家下聘,一得知孤飞燕没回孤家而是直接进了宫,他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就怕来迟了,这小药女又被别人调派走。

她救了他两次,他这一条命,这一辈子都愿意给她!他更愿意倾尽全力,护她一辈子!

全场,鸦雀无声。

程亦飞恢复如初的双腿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如此又霸气又露骨的求娶之言,简直令人震撼!在场的女人们,无论是年轻还是年长,无不心跳加速,少女之心都被勾出来了!

孤飞燕也懵了,她忍不住问自己,天武皇帝还没有下令,她答应程亦飞,嫁给程亦飞,是否就能躲过一劫了?

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她会给程亦飞惹来杀身之祸的!

天武皇帝就算现在杀不了他,也会起杀心,徐徐图之的!

她不能嫁!

更何况,她不想嫁他,她不喜欢他!

孤飞燕特别嫌弃地说,“程亦飞,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才来求娶?迟了,我不嫁!趁早滚!”

刚刚还想着,他没来,她可以揶揄他,开开玩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众人听了孤飞燕这话,更是震惊地都说不出话了,温雨柔眼中的嫉妒简直能杀人。

这个女人嚣张什么呀?

如此桀骜的男人,如此硬气的男人,手掌数十万大军的将军,竟都给她下跪求娶,她居然是这种态度?

程亦飞却一点儿都不生气,反倒非常高兴,“这么说,你原是打算嫁?哈哈,我娘就在孤家,今儿一早就去下聘了。我没迟到!”

他说着,起身来,拉住孤飞燕的手臂,“走,咱们去孤家!”

孤飞燕正要出声,这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了通报声,“皇上嫁到!”

皇上竟也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很不可思议。

程亦飞倒是乐了,“正好,请皇上做过见证!”

孤飞燕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她不着痕迹地推开了程亦飞的手。

很快,数名宫女太监鱼贯而入,站成两列。只见天武皇帝款步而入,他身旁,竟跟着一个女子。

此女子生得十分清秀英气,明明是个大美人,却偏偏高束墨发,身着男装。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神农谷最有名的竞拍师,唐静!

第202章 时来大运转

在场的人不认识唐静,而孤飞燕则十分意外。

唐静怎么来了?而且,还是天武皇帝亲自带过来的。唐静不过是个竞拍师,还不至于天武皇帝亲自招待吧?

一时间,众人皆下跪行礼,孤飞燕和程亦飞也连忙行礼。孤飞燕朝唐静投去询问的目光,唐静见她一身挂彩,有些不解,却仍不理睬,假装不认识她。

天武皇帝看了孤飞燕一眼,眼神那叫一个复杂。

他都要让梅公公过来将这个丫头调派去御书房了,可唐静却突然来访,而且还是代表了神农谷谷主大人来访,点名要见孤飞燕,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唐静若是代表老执事,他尚不会亲自接待。但是,代表谷主大人,那可就不一样了。这一路过来,他百般试探,可惜什么都没试探出来。

老执事跟他讨人,他尚可婉拒,若是谷主大人的话,他还是要慎重考虑一番的。然而,他想不明白的是,即便是谷主大人要讨人,也得跟他讨,而不是让使者直接来见孤飞燕!

这使者,到底为了什么事来的?

天武皇帝让众人平身之后,便介绍起来。

“唐姑娘,这位便是御药房药女,孤飞燕。”

“孤药女,这位是神农谷的使者唐静唐姑娘。今日代表谷主大人来见你。你还不速速拜见!”

谷主大人?

一时间,众人却面面相觑,都震惊不已。

神农谷这三个字,在学药之人心中,那可是非常神圣的!而神农谷谷主大人,那简直是真神一样存在的人物啊!

谷主大人掌控着神农谷的一切,甚至可以说掌控着玄空大陆药学界的一切,却常年隐居神农谷北山,几乎没有露面过,至今,别说外人了,就是神农谷中不少高层管事,都没见过他的真容。

谷主大人,竟会派使者来见孤飞燕区区一个小药女?

这是为何?

孤飞燕也吓了一跳,她跟老执事有点交情,跟那位神秘的谷主大人可一点儿交集都没有呀!

这是怎么回事?

她狐疑着,同唐静福了个身。

哪知道,唐静立马露出紧张的表情来,连忙将她扶起,“使不得,使不得,孤药女,你可是谷主大人最器重的人,我可受不起你的礼。得我同你行礼才是呀!”

器重?

这下,众人更加震惊了,就是天武皇帝也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来?他暗惊,莫非,连谷主大人都看中孤飞燕了?明着来跟他抢人的?

孤飞燕着实忍不住,再次朝唐静投去质疑的目光。

唐静却后退了一步,毕恭毕敬地福身,“神农谷唐静,拜见孤药女!我受谷主大人所托,特来授予你神农谷名誉理事之衔,颁与你神农谷药王令!”

唐静说着,取出一枚青铜令牌来,双手呈上。只见这令牌为椭圆形,约莫巴掌大小,正面是一尊药鼎图案,后背则是“神农谷”三字。

一时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包括天武皇帝。

他们并不不知道孤飞燕同老执事的交情,他们只知道,神农谷“名誉理事”的名号,那是无比荣耀的,这代表着神农谷给予神农谷之外的药学者的肯定与器重!

神农谷有史以来,也就只授出过三个“荣誉理事”的称号,授予的都是德高望重,药术精绝,且无心插手神农谷事务的药学泰斗。这三人早都已经作古了。

孤飞燕一个黄毛小丫头,御药房小小的小药女,她何德何能呀?

孤飞燕也是无比震惊的,老执事在信中说要给予她的是理事候选人的身份,而非荣誉理事呀!

虽然,“理事候选人”和“荣誉理事”都只是个名头,只要老执事写封信,给予个身份便可,而后者,那得神农谷的人亲自来授予头衔和令牌的呀!差距,可想而知!

孤飞燕只知道老执事对她有惜才之心,却至今都不知道上一次在药王谷,老执事为了抢她,跟靖王殿下费了多少唇舌,更不知道,老执事早已经跟天武皇帝也讨过一次人了。

得到这样的待遇,她真真的意外!她最想不明白的是,唐静这一回怎么会是以谷主大人的名义来的呢?莫不是,老执事莫不是将她介绍给了谷主大人了?

孤飞燕也暂时管不了那么多!

她忽然笑了。

其实,别说荣誉理事了,以她的药学能耐,就是让她当个真正的理事,她也是能胜任的!

她今日带了顾云远的金针入宫,就打算以求医的机会,跟天武皇帝博一场,以一枚金针,换自由之身,然后投奔神农谷,以候选人的身份,好好地争一争理事之位。

既然唐静先了一步,她还客气什么呢?她有救了呀!

孤飞燕惊喜,却不惊慌。她落落大方地接过药王令,认真道,“唐姑娘,还请代我同谷主大人道声谢!我不过是天炎御药房的药女而已,能得神农谷如此器重,乃是三生有幸!”

唐静笑了笑,故意露出讥讽的笑意,“呵呵,孤药女,看样子,天炎这御药房是藏龙卧虎呀!”

这话一出,众人就都尴尬了,最尴尬的莫过于天武皇帝!

神农谷对孤飞燕都如此器重了,他若还让孤飞燕当一个小药女,那岂不否定了谷主大人对孤飞燕的赏识?再者,神农谷授予孤飞燕荣誉理事一事,必定很快就会被传出去的!到时候天下人若知晓孤飞燕仍是一个小药女,还得笑话他君氏皇族,眼瞎不识人?

天武皇帝恨不得让孤飞燕永远当个小药女,将她藏在御药房,让世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如今,他就算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力捧孤飞燕了!

他深深地看了孤飞燕一眼,冷冷说,“梅公公,拟旨,任孤飞燕为御药房大药师,执掌御药房所有事务,且监管太医院,从一品!赏金币三万,绸缎三十匹,珍珠三十箱!”

一品?

这品阶可远远高于南宫大药师和苏太医,无疑,孤飞燕成了御药房和太医院官位最高之人!

全场鸦鹊无声,温雨柔,上官英红之辈全都傻眼了。

孤飞燕心中大喜,她知道,自己这一劫是逃过了!

但是,惊喜之余,她也谨慎了起来,在心中暗暗琢磨起利弊。有了神农谷荣誉理事的名头,她跟天武皇帝谈条件的筹码无疑更大了!

她是按计划同天武皇帝摊牌呢?还是留下来?

第203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离开了靖王府,孤飞燕其实已经没有留在晋阳城的心思了。

她很想走。但是,她必须谨慎。

一步错,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她以顾云远的金针跟天武皇帝谈条件,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毕竟,顾云远早就说了,天武皇帝的病治不了。天武皇帝若是执意要等病愈才肯放她走,她这一局就会输得很彻底。

君氏皇族对于神农谷,虽是忌惮,交好,却还不至于畏惧,在大事上,更不会轻易让步。再者,神农谷向来不会轻易与玄空大陆各势力为敌,也不至于为了她一个人,同君氏皇族扛上。

她与其冒险,倒不如留下来,当个有实权的大药师,吃香喝辣,风生水起。

孤飞燕下定决定之后,心情更是大好!

她眼底闪过一抹狡笑,特意走到天武皇帝面前,福了身,开心地说,“谢皇上恩典!”

天知道天武皇帝有多么不情愿,他只是点了点头,一句话都不跟孤飞燕多说,甚至一刻都不想逗留。

他转身对唐静道,“唐姑娘,朕备了宴席,请吧!”

唐静朝孤飞燕使了个眼色,才离开。

天武皇帝一行人都离开之后,孤飞燕嘴角的弧度就更大了,她想,这一定是否极泰来!而此时,偌大的院子可谓是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程亦飞头一个缓过神来,无比惊喜,他竖起了大拇指,兴奋地说,“小药女,你真行!藏得够深的呀!呵呵,幸好本将军官阶够高,要不,都配不上你了!怎么样,你嫁吗?”

“不嫁!”

孤飞燕心情好,说话都带笑,她将他拉开。

程亦飞又凑到她面前来,死皮赖脸地问,“那你怎样才肯嫁给本将军?你快说说!”

孤飞燕又一次将他拉到一旁去,不悦道,“别闹,我忙着呢!”

“你有什么好忙的,你……”

程亦飞的话还未说完,孤飞燕就打断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能不忙吗?”

程亦飞先是一愣,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自觉退到一旁去等着了。

这时候,原本就寂静的院子,可谓是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了。

在场众人全都看着孤飞燕,一个个脸色煞白,身体僵硬,心跳加速,甚至有人都腿软了。

神农谷名誉理事?

御药房大药师,监管太医院,一品官衔?

孤飞燕这黄毛小丫头的时来运转,未免来得太猛烈,太吓人了吧?在场之人,后台再硬,能有她硬吗?在场之人,不少都是曾经欺压侮辱过她的,能不吓傻吗?

就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之下,孤飞燕慢条斯理,撩起了散落的头发,整理好衣裳。

孤飞燕好一番整理之后,一边轻轻抚摸起脸上把抓伤的口子,一边扫视起在场众人。

她想,原主的旧恨,自己的新仇,该好好清一清了!

众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低头,生怕自己被盯上。孤飞燕还在扫视,刚刚那几个动手打人的药女便都纷纷跪地求饶,哭成一片。

“大药师,饶命啊!”

“孤大药师,都是温雨柔指使我们的!我们是,是……是被逼的!”

“孤大药师,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

“孤大药师?”

这称呼变得真快呀!孤飞燕十分不屑,她冷声,“哭什么哭?输了还有脸哭?你们力气很大嘛?有劲儿没处使是吗?全都贬为药奴,考核三个月,不通过者,滚!”

话音一落,所有哭声戛然而止。她们生怕再出声,就要马上滚了。

孤飞燕清净了,才朝一旁的上官英红和药师们看去,问道,“看药女打架,很好玩吧?”

上官英红一个激灵,立马福身,“下官失职,下官知错!”

孤飞燕并不客气,问道,“你既也知道自己失职,那本药师将你驱逐御药房,你没意见吧?”

这话一出,上官英红顿是倒抽了口凉气,“孤飞燕,你……”

孤飞燕就知道上官英红心里不服,她反问道,“我怎样?这些年来,你破格提拔了多少废材!又逼走了多少无辜?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现在就滚,还是待我查清楚了证据,再带上你的党羽,一起滚?”

上官英红半晌都说不话来,终究低下了头,自觉离开。她非常清楚,以孤飞燕如今的身份和权势,要调查她是易如反掌的。上官英红走了,她身旁之人,大多是贿赂了她被提拔的,可谓是人人自危,心惊胆战。

孤飞燕撂下了狠话,“敢留下的,本药师绝对欢迎!想走的,趁早就滚!”

还有人敢留下吗?

数位女药师,几乎是用跑的离开。至于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御药房,那就她们的事了。

孤飞燕并没有再刁难其他人,御药房内部的人事,复杂得很,见不得人勾当多着呢。她很清楚,自己接管了御药房,必要花心思好好整顿,否则,这些事都会是她的小辫子。而这事,需从长计议的。

贬了十多名药女,驱逐药监和数名医师,她出了一口恶气,也算是下了一个足够分量的下马威。

她冷冷道,“都散了吧!温雨柔留下!”

剩下的人几乎全逃了,远处的南宫大人犹豫了一番,也暂时回避了。

温雨柔手心里早已经全都是汗了,此时此刻背后更是冷汗直流。她终于回想起三年来,自己是怎么虐待孤飞燕的了。她怕了,慌了,后悔了。

“温雨柔,温药师?”

孤飞燕盯着温雨柔,喃喃自语。其实,比起对温雨柔来,她对温雨柔的后台更加有兴趣,她当然要留着温雨柔,好好追究清楚。

她并没有刁难,而是笑着说,“程亦飞,温药师喜欢你好些年了,你跟她好好聊聊吧!我先走了。”

她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程亦飞压根不清楚温雨柔这么个存在,他狐疑地看了过来。温雨柔亦是抬头看来,又恼羞又委屈又紧张,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正要开口,程亦飞却都没有认真看她,而是大步追孤飞燕去了!

“小药女,你等等我!”

“小药女,我娘在你们家等着呢!你跟我回去!”

……

程亦飞一路跑远了,然而,孤飞燕就躲在门外的花圃边。她才不要出宫,她要等唐静!她得好好问一问,这“荣誉理事”到底怎么回事!

当然,她并没有忘记派人去给夏小满报喜。她想,靖王殿下知道这个消息,也会替她高兴吧?

而此时,君九辰远在大慈寺……

第204章 二者相互牵制

六月初的大慈寺,老榕树的枝叶都已经茂密了起来。傍山而建的大小佛殿,错落有致,掩映在一片绿意中,显得幽静而神秘。

正午时分,除了风吹草木动的声音之外,整个寺庙静谧得好似一切都睡着了。

大雄宝殿外的院子里,一株老榕树参天而上,根如盘龙,冠如巨伞。

君九辰就坐在最高的树杈上,他闭着眼,背靠树干,一手枕着后脑勺,一手轻轻拨动手中的奇楠沉香佛珠。他似乎在休息,又似乎在思索。

他安静的时候,这张好看的脸更显得英俊无双,无论是五官还是轮廓线条都好似天工雕刻出来,完美得无可挑剔。然而,也是安静的时候,他更加孤冷、孤高,给人一种无法靠近的疏远感,冷冷清清,遗世独立。

寂静中,他突然按住佛珠,停下了。

很快,芒仲就在一旁树上借力,飞了过来。

芒仲低声禀道,“殿下,妥了!唐静以谷主大人的名义,送了令牌。孤飞燕晋升为大药师,从一品,监管太医院。她当场驱逐了上官英红,贬了十多位药女。属下听说,她被提拔之前,还以一对多,跟十多个药女打了一架!”

话到这里,一直闭眼的君九辰忽然睁开了眼睛,转头看来。芒仲连忙补充,“孤药女……不不不,孤药师打赢了,就是受了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孤药师……还挺能打架的”

芒仲直到昨日早上,还为孤飞燕捏了一把火。当唐静路过大慈寺,来见了靖王殿下,他才知道真相。

原来,在孤飞燕识破皇上病情的时候,靖王殿下就猜到皇上有意留孤飞燕在身旁伺候。殿下既不希望孤飞燕跟老执事走得太近,更不希望孤飞燕留在皇上身旁伺候。二者只能择其一,殿下却二者都没有选,而是让二者相互牵制,让孤飞燕仍旧留在晋阳城。

在殿下出发去烟云涧的时候,就给老执事写了一封信,暗示了皇上的病情。老执事是何等人物,一想就明白了皇上是绝不可能放孤飞燕走的,而且,待皇上无药可救之时,孤飞燕必有性命之忧!

老执事惜才心切,又不想直接跟天武皇帝起冲突,便想出了授予孤飞燕“荣誉理事”这么个头衔来。而殿下却觉得不够,一定要老执事用上谷主大人的名义。老执事上一回被天武皇帝婉拒了,心里头一直有疙瘩,因而很爽快地答应了。

老执事虽可全权代表谷主大人处理神农谷一切事务,但是,对外要用谷主大人名义,他仍不敢擅作主张。

他一边派唐静赶往晋阳城,一边去求见谷主大人。

就在三日前,老执事来信报了好消息。而唐静昨夜抵达大慈寺,见了老执事的亲笔信函,便连夜进城,大胆地自称是谷主大人派来的使者。

见殿下对孤飞燕打架一事,似乎不怎么高兴,芒仲连忙转移话题,“殿下,还有个事,林老夫人一大早就带了媒人,去孤家下聘。程大将军找到御药房去求娶。”

这话一出,君九辰分明更不高兴了。

芒仲急急补充,“孤药师没答应!”

君九辰却似乎仍旧不高兴,他问道,“如何求娶?”

芒仲思索了一番,觉得还是言简意赅比较妥当。于是,他回答道,“当众求娶。”

君九辰却又追问,“如何当众求娶?”

芒仲只能如实答说,“单膝跪地,以祖传玉镯当众求娶!”

君九辰不说话了,却再次转头朝芒仲看过来,他明显想知道更多的情况。

芒仲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程大将军说……说……说,说他想要孤药师,一辈子就要孤药师一个人。”

芒仲觉得主子要恼了,然而,君九辰并没有。他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了一抹落寞之色。半晌,他才轻笑起来,“程亦飞……倒是个恣意痛快之人。”

芒仲郁闷了,着实忍不住,认真说,“殿下,只要您想要,大可比程大将军更加恣意!别说一个女人,哪怕是这天下,都是您的囊中之物!皇上病重,太子尚且,殿下何不……”

君九辰蹙起眉头,芒仲才知道自己逾越了,他闭了嘴,却满腹的憋屈和不解。

他并不知道,天武皇帝背后还有一位大皇叔,那是君氏家族曾经的大家主,君氏真正的执掌者。他更不知道,自家这位主子至今尚在皇上和大皇叔面前做戏,不为别的,只为了弄清楚自己失去的记忆。

君九辰将那窜长长的佛珠,缠在手臂上,放下衣袖,掩藏好。他转移了话题,“凤凰虚影,可有消息了?”

冰海异变之日,冰海上空不仅仅出现了龙吸水的异象,还出现了凤凰虚影。这算是如今唯一的线索了,他花了天价,让钱兄钱妹那对密探在半年之内打探得凤凰虚影的线索,如今已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芒仲如实禀道,“属下还未收到他们的消息。其他的,也都无进展。属下倒是听说,万晋国的苏家亦是打探冰海的消息。”

君九辰警觉起来,问道,“可是百里皇族授意?”

芒仲亦是认真,“属下亦是怀疑,已派人调查。”

君九辰点了点头,又道,“凤梨草可有下落?”

芒仲答道,“属下派出的人已经在西南山林问遍了,无人见过此物。属下怀疑韩三小姐并没有实话。属下已令人到南部继续打探。”

君九辰是满意的。韩虞儿送给他的凤梨草,他自是没有随身携带,而是交给了芒仲。之前没有实物在手,只能凭口形容,大多数花农都是不明白的。如今有了实物,寻起来方便多了。

芒仲又交代了不少事,才离开。

君九辰又待了一会儿。他正打算回城,却发现念尘小沙弥双手捧着一碗斋面,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君九辰坐了下来,等着。

小念尘很快就跑到树下,仰头看他,抿唇而笑,眼儿眯成了两道月牙儿。这笑容,稚嫩纯净,似乎有种超乎佛法的力量,能瞬间涤荡人心的一切杂念,令人如沐四月春风,温和心安。

他说,“殿下,饿不?”

君九辰看着他,忽然怔住了。方才那一瞬间,他心头上竟掠过了一抹熟悉感,仿佛曾经也有人站在树下,这么端着面汤,冲他笑……

第205章 一辈子都不嫁

看着小念尘,君九辰一时间竟分不清楚自己是对端斋面来的一幕熟悉,还是对这张天真稚嫩的脸熟悉了。

他缓缓飞落下来,看了小念尘,迟迟都没说话。

小念尘连忙把斋面递到他眼前,“殿下,面在这里。”

君九辰这才缓过神来,他接过斋面,靠着树干坐下,静默地吃。熟悉感总是一晃而过,他都抓不住,细看细想起来,总是徒劳。

小念尘盘腿坐在他面前,歪着脑袋看他吃面,眯眼而笑,开心得特别纯粹,简单。

君九辰吃完面,小念尘接过碗筷就要走。他虽然很爱笑,可话也不多。缄默的性子,跟君九辰是很相似的。

君九辰拦下了他,问道,“你是孤儿?”

这大慈寺虽是国寺,可僧侣却早都是君九辰的人了。这个小沙弥是老主持三年前收养的。君九辰其实早就了解过了。

小念尘点了点头,“嗯!”

君九辰再问,“几岁了?”

“九岁?”小念尘掰了掰手指,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八岁?”

他纠结了很久,最后挠了挠小光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八九岁吧。”

君九辰又问,“想爹娘了吗?”

小念尘笑得整双眼睛都明亮了起来,“想。”

君九辰是好奇的,他从未见过哪个孤儿提起父母,会这般开心、幸福。此时此刻的小念尘仿佛不是个孤儿,而是个有爹娘疼爱的孩子。

他狐疑起来,又问,“爹娘不要你了,你不怨吗?”

小念尘仍是笑着,小小年纪,温和的笑意中竟流露出大人们都鲜少会有的怜悯,就仿若这寺里供奉的佛尊,心可容纳人世间一切罪恶,悲悯一切苦难。

天真无邪的孩子同通透一切的佛,皆是大慈大善。

小念尘说,“爹娘嘛,原谅他们了!”

爹娘呀,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君九辰心头微微一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都沉默了。许久,他都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揉了揉小和尚的脑袋,离开了。

君九辰离开了大慈寺,便往晋阳城方向走。而此时,孤飞燕正在同南宫大人交接御药房的事务。

南宫大人早就很好看孤飞燕,对于孤飞燕这一次提拔,他是不意外的。他意外的是孤飞燕新官上任,就烧了大火。

把几个印章和各项事务都交代清楚之后,南宫大人特意走到孤飞燕身旁,压低声音,提醒道,“孤药师,这御药房里,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当药师的,将药方把握好,便可。”

孤飞燕暗想,就是南宫大人的不作为,御药房里才会有上官英红和温雨柔之辈。她点了点头,没做声。

见唐静那边还有什么动静,她又去了太医院找了苏太医。苏太医是靖王殿下的人,孤飞燕对他的信任,远胜过南宫大人。孤飞燕同他聊了许久,了解的并非太医院的事,反倒是御药房。

太医院所出的药方,都要御药房检查,抓药,熬制。这两个机构,其实相互协助,相互牵制的。很多秘密,都是瞒不住的。

孤飞燕了解了一番,基本心中有数了,知道了哪些人能用,哪些人必须提防。

没多久,苏太医派去的太监就来了消息,说是天武皇帝亲自作陪,要陪唐静一整日,唐静一时半会是出不了宫的。

很明显,天武皇帝有意讨好,收买唐静这个使者了。

孤飞燕可不相信唐静姐姐那么好收买,她托了太监给唐静稍去几句话,便出宫回孤家了。

在路上,她琢磨起一件事来,她觉得自己必须尽快在宫里宫外养些能用之人,收买一些耳目。

孤飞燕回到孤家,天都黑了。可是,孤家大门口却围满了一大圈人,灯火通明,非常热闹。

只见孤家的大门敞开,门口摆满了好多大宝箱,一个个排成整齐,就像一条长龙一样,从门口越过台阶,一路蔓延到屋内去。所有宝箱都是打开的,里头不是珠宝首饰,就是绫罗绸缎。

这是什么状况?

天武皇帝给她的赏赐也没那么多吧?

孤飞燕推开众人,沿着宝箱往府内走,一直走到了风华堂。只见风华堂里满满的也全是宝箱,一堆堆金灿灿,银闪闪的珍宝,差点闪瞎了她的眼睛。

孤二爷和王夫人坐在主座上,笑容可掬,尤其是王夫人,笑得都快看不到眼睛了。而程亦飞和林老夫人坐在一旁,也都面带微笑。

天知道他们聊得有多愉快,多投入,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孤飞燕已经到门口了。而孤飞燕认真一听,发现他们竟在聊生娃的事情。

孤飞燕一着急,冷不丁将身旁大宝箱的盖子狠狠盖下,“嘭!”

程亦飞他们四人瞬间就停住了,齐刷刷回头看过来,都愣了。

王夫人第一次回过神来,立马箭步走过来,笑呵呵说,“我们家的大药师终于回来了!赶紧过来,赶紧过来,老夫人和大将军都等你大半天了。”

王夫人一边说,一边亲切地挽住孤飞燕的手臂。孤飞燕却不客气地推开了。王夫人正要开口,孤飞燕一个警告的眼神,让她乖乖闭了嘴。

这下,不仅孤二爷和王夫人,就连林老夫人也都尴尬了。程亦飞这个始作俑者却一点儿都不尴尬,仍翘着二郎腿,没心没肺地冲她痞笑。

孤飞燕在屋内走了一圈,将敞开的大宝箱一一盖上,最后才朝程亦飞看去,认真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程亦飞伸展了个懒腰,立马跟出去。

孤飞燕生气了,怒声,“你非得搞得全城的人都知道吗?”

程亦飞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哀求,“小药女,你就嫁吧。你也听见了,我娘都开始盼孙儿了。”

即便她晋升为大药师了,他仍旧喜欢喊她小药女。他恨不得她一辈子都是他一个人的小药女。

孤飞燕认真道“不嫁!”

程亦飞很哀怨,“那什么时候想嫁?”

孤飞燕毫不犹豫地回答,“一辈子都不嫁!”

程亦飞立马呵呵大笑起来,“呐,你自己说的一辈子都不嫁,本将军记住了!你若哪天想嫁人,本将军头一个不许!你若敢嫁,本将军一定抢亲!”

什么?

第206章 如果,我想做主呢

听程亦飞那么一说,孤飞燕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中了他的圈套。

她刚刚说一辈子不嫁,并不是一辈子不嫁人,而是一辈子都不想嫁给他呀!他故意误解了。

孤飞燕气得都不想解释,甩了他一个白眼,“无赖!”

程亦飞嘴角扬笑,令人分不清楚他是开玩笑,还是较真的。

孤飞燕突然踮起脚尖来,捏住了他的下巴,不许他笑,“程亦飞,程大将军,你认真点,可好?”

程亦飞终于也认真了起来,“小药女,对你,我怕是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你不嫁,我可以等,多久,我都等。”

孤飞燕气愤之余,十分无奈,可是,她仍旧不留情面。

感情的事,向来是不能留情面的。

她说,“程亦飞,我不想嫁你,一辈子都不想!”

程亦飞那么桀骜的人,竟一点儿都不生气,连尴尬都没有。他道,“你今年十八,一辈子还很长。何必把话说绝?或许,哪天你改变主意了呢?”

孤飞燕放开了他的下巴,道,“对呀,一辈子还很长,或许,哪天你也改变主意不等我了呢?你何必做这种承诺?”

程亦飞一愣,随即呵呵大笑起来,“小药女,你怎么这么聪明?要不,咱们赌一把?就赌,咱们谁先改变主意。”

孤飞燕一点兴趣都没有,冷着脸,想赶人。程亦飞却道,“你若先改变主意,嫁给我便是了;我若先改变主意,一辈子不娶。”

孤飞燕这么聪明的人,都快被他绕晕了。

她不理睬他了,转身进屋。

她看着孤二爷和王夫人,一点儿都不客气,“我的婚事,你们做不了主!聘礼,全都退了!”

她说完,故作厌烦地朝林夫人瞥去,说道,“林老夫人,程大将军的双腿恢复了,咱们也算两讫了。今非昔比,如今我贵为大药师,又是神农谷荣誉理事。程家,我还真瞧不上!”

她说完,特意轻哼了一声才转身就走。

林老夫人目瞪口呆,就算再喜欢,再感激孤飞燕,她也都受不了这种拒绝呀!这拒绝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侮辱!

林老夫人看了看孤二爷和王夫人,又看了看门口的程亦飞,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拂袖而去。

程亦飞有些哭笑不得,连忙追上去。他不得不承认小药女聪明。她拿他没办法,居然从母亲这下手。

程亦飞和林老夫人一走,孤二爷和王夫人看着满屋子的宝箱,心疼不已。他们都没注意到,一道黑影从风华堂大门口掠过。

孤飞燕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瑶华阁,她关上房门,疲得都不想动,就靠着在房门上,吐了口浊气。

过了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径自笑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虽筋疲力尽,可总的来说还是值得开心的。至少,在这个讲究“身份”的世界里,她有了足矣令多数人忌惮的双重身份!

孤飞燕拿起小药鼎来,轻轻摸了摸。她在心中道,“小药鼎,你再等等,待我把门路都铺开,一定能查到冰海和师父的秘密。”

孤飞燕正暗暗盘算着,背后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只当是孤二爷找过来,她不悦道,“我最后说一次,我的婚事,你做不了主!别来烦我!”

谁知道,门外之人却道,“如果,我一定要做主呢?”

这声音分明是易声过的,只是,依旧低沉得非常好听。

孤飞燕吓掉差点把小药鼎摔了,幸好,小药鼎是系在她腰上的。

她连忙转身开门,只见门外之人,身材高大,一袭黑衣劲装,面戴银白假面,在夜色中,整个人显得孤冷而神秘。

孤飞燕脱口而出,“臭冰块!”

是的,来者正是伪装了的君九辰。他回城之后,并没有回靖王府,而是直接来了孤家。

君九辰大步进屋,随手关了门。他将这阁楼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阁楼虽小,却也五脏俱全。楼下一分为二,为茶室和书房,楼上应该是卧房。

他第一次来,却一点儿都不客气,甚至反客为主。他在茶座边给孤飞燕倒了一杯水,示意孤飞燕过去。

孤飞燕挑眉打量着他,心下暗暗庆幸。她刚刚还想泡个澡,幸好没一回来就马上泡,否则又要被这家伙占便宜了!

她警惕地保持距离,没好气问,“你一定得三更半夜来吗?”

君九辰提醒道,“我敲门了。”

上一回,在靖王府的明玥居,她要求他敲门的。

孤飞燕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连忙转移话题,“你找我作甚?有冰海的消息了吗?”

君九辰反问道,“一个月了,那张药方,你可琢磨明白了?”

这一个月,孤飞燕忙到了刚刚才能歇口气,那药方还一直藏在她袖中呢。

她并无内疚心,讨价还价起来,“你若提前告诉我冰海的消息,或许,我现在就能琢磨出来。要不,还得再耗上半个月。”

君九辰没说话,招手以示她过去。

孤飞燕大喜,以为他真的是带了冰海的消息来的。她连忙走近,谁知道,君九辰却认真打量起她的脸来,问道,“打架了?”

孤飞燕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她要避开,君九辰却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逼着她抬头。

她正想打开他的手,他却冷声,“别动。”

她可没那么乖顺,仍是挣扎,君九辰禁锢着她的下巴,另一手突然解开了她的衣领,“别动,我瞧瞧伤口。”

孤飞燕领口一敞开就怔住了,不敢再挣扎。几次前车之鉴告诉她,她是拗不过这个家伙的,再动的话,后果难测。

君九辰就只解开她一个扣子,认真查看她脖子上的抓痕,并没有再往下。很快,他就拉起她的手,捋起袖子查看。如他所料,孤飞燕双臂上也有抓伤,虽不多,却让他怎么看都刺眼。

他不悦问,“都一天了,还不上药?”

脸上的伤,孤飞燕早在宫里就处理掉了,现在是一点痕迹都瞧不出来。至于脖子和手臂的伤,其实很轻的,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看着君九辰愠怒的样子,原本还颇为紧张的孤飞燕心头上竟不自觉安静了下来,她心头浮上了一抹陌生却有熟悉的情愫,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

第207章 难道那是真的

孤飞燕发愣着,君九辰抬头看来,问道,“有药吗?”

孤飞燕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莫名其妙地心虚了。她像是被抓了现行的贼,急急避开视线,又退了好几步,才没好气地说,“别的没有,药还能没有吗?”

她背过身去,从兜里取出没用完的药膏来,胡乱涂了一番,整理好衣裳才又转过身来。

君九辰都还未开口,她就又没好气地说,“你少假好心了!你若是没打探到冰海的消息,现在就可以走了。药方的事,半个月后再来!”

君九辰没发觉她的心虚,毕竟,从第一次见面至今,她对他的态度就是这样的。比起她那毕恭毕敬的乖顺小兔子模样,他似乎比较喜欢她真实的这一面。

见她上了药,君九辰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坐下来,慢条斯理喝水。

孤飞燕忽略了心头那一抹异样,语气更凶了,“一个比一个还无赖!你不走,我走!”

这家伙来去防守森严的靖王府都那么容易,何况是进出孤家?她惹不起,躲得起!

孤飞燕都还未开门,君九辰就颇为认真地说,“我打探到了一条线索!”

这一回,孤飞燕可不轻信他了。

她狐疑地看着他,等着。

君九辰很爽快,认真说道,“冰海异变之日,天象异常,有龙吸水出现。”

孤飞燕一下子认真了起来,“龙吸水?怎么回事?”

君九辰敲了敲桌子,示意她过来。

这下,孤飞燕想也没想就走过去,在君九辰面前坐下,激动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地方冰封千里,寒冷无风,怎么会出现龙吸水?冰面染毒是因为龙吸水吗?”

孤飞燕的兴奋和紧张全都写在脸上。这可是她第一次听到关于冰海的消息,事关冰海灵境和她的身世,她能不紧张吗?

君九辰将她的激动都看在眼中,道,“看样子,你了解了不少。”

孤飞燕既跟他打探消息,就不会避讳,她特别实诚地反问,“我总不能全指望你吧?”

君九辰隐瞒了凤凰虚影,答道,“我只知道,冰海异变之前冰海上空出现了龙吸水异象。其他的,尚未查到。”

孤飞燕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但是,很快笑了起来,“有线索就是好事!这线索若一有进展,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以后你的药方密函,我保证放在第一位,第一时间解出来!”

她说着,立马将药方拿出来,认真琢磨起来。

君九辰看似不动声色,心下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说出龙吸水,并非真的想告诉她冰海的消息,而是为了试探。虽然,他想不明白,她一个姑娘家为何要寻冰海之谜,但是,就她的反应看来,他可以肯定,她并非受命于他人。

“冰海之谜”看似是一个禁忌,无人敢碰,可实际上,玄空大陆上各大势力都在暗中追查,谁都想抢先一步,掌握真相,得到永生的机会。各大势力暗中追查的同时,也都暗中关注他人的动态,窃取机密。

他并不知道自己能信任她多少。

但是,他非常不希望,她是细作。

一室寂静,时间渐逝。

君九辰看着孤飞燕认真的眉目,看着看着,眸光渐渐深邃,入迷。

而孤飞燕的眉头越蹙越紧,她琢磨了半天,竟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药方上有十多味药材,药效基本都不一样,搭配在一起,根本称不上一张药方,顶多是张药单。

当然,作为密函,这药方不一定要有疗效。可是,孤飞燕从药名,药材的四气五味,归经,升降浮沉以及毒性等方面,一一琢磨,竟也没瞧出什么玄机来。

她有些怀疑,这张药方密函并非什么密函,而只是一张乱写的药单。只是,她想,这臭冰块开了那么高的价格,还愿意帮她追查冰海之谜,这药方怕是没那么简单的。

孤飞燕又重新看了一遍,继续琢磨。可惜,过了半个时辰,她竟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越发觉得不简单了!

“臭冰块,这药方……”

她一边说,一边抬头看来,毫无预兆地撞上君九辰深邃的目光,她怔住了,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君九辰这才就缓过神来,分明是不自在了,马上就移开了视线。孤飞燕亦是马上看向另一边,耳根子控制不住微微发烫。她就算再笨,也看得懂他方才那视线里的痴迷。

他说过他喜欢她。

难不成……是真的?!

孤飞燕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不愿意多想。她忽略了自己发烫的耳根子,回头看来,认真说,“这药方……”

很不巧,君九辰也看过来了,几乎同时出声,“你若是……”

孤飞燕停住了,君九辰颇为强势,“你若是破解不了,就告诉我,你为何要寻冰海之谜?”

孤飞燕十分认真,“这药方密函比之前的难很多,再给我一天的时间!”

这下,君九辰讨价还价起来,“一夜,明日太阳出来,我就要答案。”

夜幕降临不久,距离天亮还有四个时辰左右,孤飞燕犹豫了下,点了头,“好!明日见!”

“明日见。”

君九辰起身来,并没有离开,而是往一旁的书房走。

孤飞燕懵了,连忙追过去,只见君九辰在暖榻上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后脑勺,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孤飞燕很不可思议,“喂!你什么意思?”

君九辰答得理所当然,“等你。”

“什么?”

“等你破解药方。”

“不准你在这儿等!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成何体统,这儿是我的闺阁!你爹娘没……”

“我到外头等?”

“你!”

“药方我急用,你已经拖了我一个月了,请尽快。”

“臭无赖!”

孤飞燕“啪”一声关上书房门。虽然不满,她还是抓紧时间琢磨药方。毕竟,这关系到他们的交易还能不能好好继续下去。为了冰海之谜,她忍了!

君九辰在书房里,其实并没有什么睡意。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躺在这里,他竟有种莫名的放松感。一如在大慈寺,心神都能放松下来,暂时忘记很多事情。

他取出了那窜奇楠沉香佛珠,轻轻拨动,把玩。

今夜,他既是来见她,也是来借地方过夜的。

父皇这几日盯靖王府盯得很紧,他离城外出就是做给父皇看的,今夜回来,并不想让父皇知晓……

第208章 衣裳,无比熟悉

君九辰小憩了一夜,见窗外微亮,便起身了。

对于孤飞燕一宿都没有琢磨透那张药方,他似乎一点儿都不诧异。他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只见孤飞燕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他走近一看,发现她手里去还握着药方,桌上有好几碗药,似乎是按照药方熬煮出来的。

君九辰刚想叫醒她,可视线落在她安静的睡颜上,他就停住了。他一捋一捋地拂开她垂落在额前的发丝,动作轻柔得连自己都没有察觉。

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呢?

到底喜欢她什么?

或许,他也并不知道。

孤飞燕似乎被打扰了,睫毛轻颤。君九辰立马收回手,背到身后。然而,孤飞燕并没有醒,只是换了个方向,继续侧趴着睡,那被君九辰拂开的发丝又散落下来,全当在她面前。

君九辰见状,犹豫了下,又一次小心翼翼替她拂开。他认真打量起她的睡颜,看着看着,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就好似看到了一个人,却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

可是,他对她是非常熟悉的呀!

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孤飞燕忽然喃喃呓语起来,“臭冰块……臭无赖……臭流氓……”

君九辰表情分明有些僵硬,他忽略了那熟悉感,认真听了一会儿,竟发现孤飞燕其实也没说什么,就一直在重复着“臭冰块,臭无赖,臭流氓”这三个词。

这个丫头梦到他了吗?梦到了他什么了?

君九辰被骂了,非但没生气,嘴角竟还泛起了一抹无奈的弧度。他偷偷查看她的小药鼎一番,并没有什么发现,去楼上寻了件薄被替她披上。他也没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孤飞燕醒来的时候,竟已是中午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臭冰块在屋里,她居然能熟睡那么久?她昨晚上就只是想打个小盹的呀!

她猛地起身,箭步去书房。见书房空荡荡的,她又跑楼上去,仍没看到臭冰块。

“走了?”

孤飞燕狐疑不已,那家伙昨晚上明明很着急药方密函,为什么没叫醒她,直接走了? 莫不是,体谅她的疲惫,没舍得吵醒她?孤飞燕自己都觉得这个念头太天真太蠢了,她想,那家伙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比这药方密函更加紧急的吧?

她走到桌边,刚端起药汤来,就发现地上掉了一件薄被。很明显,这薄被是刚刚从她身上掉下的,她没发现。

臭冰块特意到楼上取来的吗?看样子,他并不是着急着离开呀?

孤飞燕垂眼看着,许久才捡起了,丢在桌上。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她的嘴角分明泛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似在偷笑。

孤飞燕很快就回过神了,她看了看手里的药方,又看了看一桌子的药汤,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她琢磨了一宿,甚至按照药方让小药鼎用不同的火候熬煮出几份药汤来琢磨,竟仍旧没有瞧出这药方密函里的端倪来!

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臭冰块是哪找来的这张药方密函?就算是百里明川那厮,也没这么高明高深的水平吧?

她并没有继续琢磨下去,毕竟,琢磨了一宿都没有头绪,再琢磨下去都是死胡同。她必须暂时放一放,换一换思路。

孤飞燕伸展了下懒腰,沐浴洗漱了一番,整个人就都精神了。

她去问了管家是否有人来找她,管家却说没有。

她昨日托人稍话了,唐静姐姐应该来孤家找她了才是,莫非,唐静姐姐还被天武皇帝缠着?

幸好唐静姐姐是代表谷主大人来的,否则,她还真要担心了。

孤飞燕并不着急进宫,仍在孤家等着。以前当药女,那可是离开半会儿都得告假,如今高居大药师之位,她自由多了。

她昨天就跟南宫大人把该交接的事务都交接妥当了,她歇息两三日,等等唐静,也正好给御药房里的药工药师们两日的调整和适应期。

在孤家没事做,又不想看那药方,孤飞燕就在仆奴里认真挑起人来。

不同于药奴药女,大药师一个月仅有三天的夜班,需要留在御药房里,其他时间都可以回来。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常住孤家了,自是要挑个仆奴伺候起居,培养几个亲信,帮她盯着孤二爷他们。

孤二爷和王夫人一听说孤飞燕要挑仆人,不仅仅把自己屋内的仆人送来,还把她几个堂弟堂妹的仆人也全都送来了。

孤飞燕可不傻,她出手阔绰,暗中收买了一些人,就只挑了一位姓钱的老嬷嬷留下。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老嬷嬷在孤家伺候了几十年,原本是孤家的管家,深得孤老爷子信任,将原主当做亲孙女一样疼爱。只是,孤老爷子过世之后,王夫人换了管家,减了她的工钱,留她下来当洗衣工。

所有人走离开之后,孤飞燕亲自关上门,认真打量起钱嬷嬷来。

钱嬷嬷衣裳的破旧,却洗得特别干净,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都快白光了,比起同龄的老太太,多了几分落魄和凄苦。

她看着孤飞燕,双手紧紧攥着,分明是很紧张的。可是,那浑浊的老眸却微微泛红,流露出了慈爱来。这个样子,就像是在看着失散已久的孙女。

孤飞燕虽然对这老嬷嬷没任何感情,可是,原主的记忆,她是有的。

她笑了,“钱嬷嬷,好久不见。”

这话一出,钱嬷嬷的眼眶立马湿了,“小主子,您都长这么大了……老奴,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着您了!”

孤飞燕连忙递上汗帕,“怎么会?钱嬷嬷,以后你就在这屋里伺候。这儿没外人,不必拘谨。”

钱嬷嬷大喜,连连点头。她连忙从带来的包裹里翻出了一套衣裳递给孤飞燕,“小主子,您这套衣裳,老奴一直留着呢!如今,总算有机会还给您了。”

孤飞燕将衣裳放在桌上铺开,竟发现这是一套小孩子的衣裳,为浅紫色,绣花非常简单,却不失雅致,款式虽有些过时了,却还是很好看。最关键的是,这衣裳的材质极好,哪怕是天武皇帝赏赐给她的那些绫罗绸缎,都远远比不上。

孤飞燕看着看着,竟有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只是,她分清楚,是原主对这衣裳熟悉,还是她自己。

她十分不解,“这是……”

第209章 泄露了秘密

钱嬷嬷解释了一番,孤飞燕才知道,原来这套衣裳是原主小时候溺水的时候穿的。原主溺水被救起来就昏迷了,被就近带到钱嬷嬷屋里去。换下的这一身衣裳就落在她屋里了。仆人洗好后,钱嬷嬷一直忘了送回去。

“小主子,那时候您一直昏迷不醒,整个孤家都乱套了!您可是老太爷的心头肉呀!老奴又要伺候老太爷,又要照顾您,就一直把这事给忘了。后来,老太爷去了,您进了御药房,老奴也是偶然翻了衣柜,才发现这衣裳。”

钱嬷嬷说着,越发哽咽,“老奴擅作主张,留下衣裳,也算是有个念想,就盼着哪日能再见着您,亲自还给您。没想到,没想到老奴还真的……”

钱嬷嬷说不下去了,那满是老茧的双手不停地抹泪,又高兴又激动。

孤飞燕心下暗暗庆幸,孤家里还有这样衷心的仆奴,也算是原主和她的幸运吧!她安慰了钱嬷嬷一番,对于那套衣裳倒也没什么怀疑了。

毕竟,孤家曾也是极其富贵的人家,穿得起这种质地的衣裳。既是原主年幼的东西,她觉得熟悉,也是正常的。

孤飞燕亲自收好了那套衣裳。她给了一袋金币,交代了一些事务,又问了一些孤家里的事情,才让钱嬷嬷先歇息去。

钱嬷嬷却是个闲不住的人,一抹干净眼泪,她立马就抡起袖子开始干活。半天的时间,她就将瑶华阁外的小院子个收拾得干干净净,一根杂草都不剩,还把阁楼旁空置的两矮屋腾干净,准备一间当火房,一间当她的卧房。

夜幕降临,钱嬷嬷就端上了热腾腾,香喷喷的四菜一汤,分量足足的。

孤飞燕还没吃,光看卖相,闻味道都心满意足呀。

钱嬷嬷见她满足的样子,十分高兴,连忙说,“小主子,赶紧趁热尝尝。您太瘦了,不多吃点不行。您给老奴一个月的时间,老奴保准把您伺候地白白胖胖的。”

孤飞燕其实长胖了一些了,只是似乎还是有点瘦的,她开心地大快朵颐起来。

饭后没多久,就有个小厮找上门来了。

孤飞燕以为这人是唐静姐姐派来的,没想到,这人竟是夏小满派来的,说是夏小满不方便过来,代夏小满来给她说恭喜,还送了一堆的补品。

孤飞燕忍不住问了一句,“靖王殿下,回城了吗?”

小厮摇了摇头,“奴才在靖王府伺候了三年,都没能见着殿下一面,如何能知晓?满公公也没提。”

孤飞燕给了赏钱,让他给夏小满带去几句话,才让钱嬷嬷送他离开。

孤飞燕暗暗想,连夏小满都这么避嫌,不敢亲自来孤家,自己日后要再见到靖王殿下,怕也不那么容易了吧?

这一夜,孤飞燕又琢磨起药方密函,只可惜,仍旧没琢磨出名堂来。

翌日清晨,孤飞燕还在睡梦中,突然有人捏住了她的鼻子。她猛得睁开眼睛,只见来者不是别人,竟是唐静!

孤飞燕大喜,连忙起身,“终于把你等来了!我还以为皇上要把你留宫里当妃子呢!”

虽然只见过一次面,她和唐静却十分投缘,加之书信往来了几番,两人早就是好朋友了。

唐静嗤之以鼻,“妃子?就算皇后,姐姐我也不稀罕!你们这老皇帝,高攀不上姐姐我的!他跟我打探了神农谷好些事,我一个字都不说!呵呵若是靖王殿下,那本小姐倒是会考虑考虑。”

孤飞燕原本还笑着,一听到后面这句话,她就愣了。

唐静见她这反应,立马哈哈大笑起来,“看样子,姐姐我是吓着你了!来来来,今儿个就说清楚,你若喜欢靖王殿下,姐姐我就不跟你抢了!”

听了这话,孤飞燕才知道唐静是故意开玩笑的。

她立马否认,“靖王殿下我可高攀不起。你若喜欢,我可以帮你!”

唐静不说话了,认真盯着她看。

孤飞燕一脸坦然,虽然她对自己的男神有过几次非分之想,可那纯粹是因男色而起。其他的非分之想,她还真不敢有。

唐静眼底闪过一抹狐疑,正要开口,孤飞燕却急急关了门,低声问,“怎么回事?是老执事把我引荐给谷主大人的吗?你见着谷主大人了?我若去神农谷,谷主大人会见我吗?”

孤飞燕一直惦记着那几株来自冰海之南的六丹商陆,她若能得谷主大人亲徕,跟老执事说话谈事,就有底气多了,要寻到这六丹商陆的来头也就容易了。

唐静的表情更加狐疑了,“你……你不知道?”

孤飞燕很迷茫,“知道什么呀?”

唐静连忙捂了嘴,摇头。

孤飞燕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唐静犹豫了下,才低声,“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呢!老执事一边去求了谷主大人,一边派我过来。原本计划如果谷主大人不答应,我就代表他给你颁个理事候选人的名头。我还没到晋阳城,靖王殿下就收到老执事的信函,说是谷主大人答应了。这些事,靖王殿下都没告诉你吗?”

孤飞燕怔住了,直到唐静推她,她缓过神来,不自觉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原来,靖王殿下又帮了她一回!她就知道,靖王殿下虽然孤冷得很,但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他为什么不说呢?

怕她太激动,让天武皇帝瞧出什么端倪来呢?

也不知道唐静是真的不了解,还是假装不了解。她好奇地问,“燕儿,靖王殿下为何瞒着你?他和老执事为何要这么做?靖王殿下若想提拔你,也不用这么借神农谷的势吧?”

孤飞燕虽明白这里头的厉害关系,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君九辰会泄露天武皇帝的病情给老执事。她也琢磨不明白老执事为何会给靖王殿下这么大的面子。

她犹豫了一番,低声将自己的处境告知唐静,唐静一脸恍然大悟。

孤飞燕认真道,“老皇帝那病,你可千万保密!”

唐静点了点头,亦是认真,“此行,老执事不许我多问多嘴,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别卖了我!”

孤飞燕亦是点头,“那是当然!”

孤飞燕原本想让唐静查一查六丹商陆到底来头,可转念一想还是作罢,毕竟那是神农谷藏药阁的东西,唐静去查会惹麻烦的。

唐静道,“听说你们孤家以前是个武学世家,这宅子是老宅。你小时候还溺水了?走吧,带我见识见识这宅子。我就只能待一日,晚上就得启程了。”

第210章 她是故意的吗

孤飞燕并不觉得孤家这断墙残垣有什么好见识的。可是,唐静执意要到处逛一逛,她也只能尽东道主之谊带唐静走一走了。

对于孤家大宅的荒废,唐静十分诧异,问了好多孤家过去的情况,孤飞燕把知道的都说了,不知道的就打了马虎眼。毕竟,原主八岁溺水之前的一些记忆,连原主都是想不清楚的,她更弄不明白。

两人逛了一圈,在一处荷花池旁停下。六月了,正是荷花要开放的季节,可这面积不小的荷花池却杂草丛生,仅有五六株几株荷花打了小花苞,若不认真看,都还寻不着。

唐静好奇地问,“燕儿,这就是你小时候溺水的地方?”

“嗯,就是这里。”

孤飞燕也是第一次来。打从原主溺水之后,孤老爷子就下了命令,不许孤家任何人再靠近这个池子了。

唐静再问,“你几岁掉下去的?怎么会溺水呢?你不用游泳吗?”

孤飞燕笑着回答,“八岁,小时候不太会水,现在会了,水性极好。”

唐静又问,“听说你溺水后还昏迷了一整年,后来是除夕之夜才醒过来的?莫不是,掉下去,撞着脑袋了?”

孤飞燕其实也疑惑着,原主溺水被救起来之后,并没有任何伤势,却昏迷了一整年,而且还真气尽失,脉象变得同普通人无异,沦为废材。

一般来说,若是单单溺水,不至于会如此。要么,原主在池中受到什么伤害,要么就是原主溺水之前,受到了什么伤害。

并非孤飞燕不为原主追究,而是原主溺水之后,孤老爷子和当时孤家的数位长老都已经深究过。他们并没有发生原主身上有内外伤,也没有发现池底有什么东西。真气的修行,本就充满了很多未知数,这件事最终被归结为偶然。

孤飞燕正解释着,唐静却走到池边,伸手去够来一株野草。孤飞燕正要提醒她小心,哪知道唐静却一脚踩空,整个人给仆池里去了!

“静姐姐!”

孤飞燕大急。她并不知道唐静会不会水,她急急脱了鞋,跳下去救人。然而,唐静却很快就沉在水里,不见了人影!

孤飞燕更着急了,直接憋气潜入水中,水下的光线本就不好,一簇簇水草还阻挡了视线,寻起人来非常困难。孤飞燕在宁静溺水的地方,使劲地拨开水草,却都没有见到人影。

她慌了!

这时候,水下竟突然有人狠狠拽住她的脚跟。她始料不及,一时忘了憋气,水一下子就呛入鼻子里。

谁?

唐静吗?

水里就只有她了!她是故意的!

她要干什么?

孤飞燕强忍着难受,使劲地踹,一边努力往水上游。唐静也没有刁难她太久,很快就松手了。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原主溺水时的记忆全都浮出脑海!

那种感觉同上一回她潜水逃出桃夭谷的时候一模一样。惊慌,无助,无力。难受得像是灵魂和身体硬生生被分离开,身体在窒息下沉,灵魂在支离破碎,在消亡。

孤飞燕又一次分不清楚,这溺水的记忆,到底是她自己的,还是原主的。

孤飞燕本可以浮出水面的,可是,在这记忆的折磨中,她都忘了往上游,整个人渐渐地往下沉。

唐静很快就发现孤飞燕的不对劲,她连忙泳上去,将孤飞燕救起。

一出水面,孤飞燕瞬间就从记忆中缓过神来,她使劲地咳嗽。唐静要帮她拍水,她却狠狠推开,投去了一个无比凌厉的警告目光。

唐静没说话,也没动,在一旁坐着等。

孤飞燕咳了好一会儿,总算把鼻腔里的积水都给清理掉了,呼吸恢复正常。她冷冷盯着唐静看,那眼神简直能杀人,“你什么意思?”

唐静干了坏事,竟一点儿都不心虚,还一脸不屑,“你说你现在水性极好,就这种水平?刚我要是再迟一点捞你上岸,你早没命了!回头,你还得多练练水性!”

孤飞燕仍是瞪她,不说话。

唐静同她对视了许久,终于了有了愧疚之色,“行了行了,我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捉弄你!”

孤飞燕还是不动,她并非生气唐静捉弄她,而是怀疑起唐静的动机。

唐静看着她,忽然露出震惊的表情,怒声,“孤飞燕,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怀疑我要害你吧?我若要害你,还用得着把你救起来?”

孤飞燕仍旧不说话。

唐静立马抬手发誓,“本小姐要是有害你之心,就一辈子嫁不出去,孤独终老!”

孤飞燕这才打消怀疑,毕竟,唐静说的没错,她若有心谋害,刚刚就不会救人了。

她甩了唐静句“无聊”,起身就走。

唐静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连忙问,“丫头,就开个玩笑而已!你还真生气呀?”

孤飞燕头也没回,道,“赶紧回去换衣服!若是着凉了,要你赔药钱!”

唐静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步追上。

两人回到瑶华阁,唐静把男装一脱掉,长发一散,孤飞燕就傻眼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唐静的身材会这么好。可谓是婀娜窈窕,曼妙玲珑,该丰满的地方丰腴丰润,该瘦的地方精致精瘦,简直就是尤物!

别说男人了,就是她一个女人,都看得移不开眼。

唐静用长巾将身子裹好,回头看来,才发现孤飞燕在看她。她乐了,“看了什么看,姐姐我有的,你自己也有!”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起孤飞燕的身子。孤飞燕不好意思起来,急急穿衣服。唐静有的,她确实都有,但是,差距太大了呀!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她都十八了,还那么多人觉得她是个黄毛小丫头。

她突然就想起了臭冰块来。幸好上一回她泡的是药浴,否则,被他瞧光了,天知道他会不会嘲笑她。

思及此,孤飞燕不自觉又想起了上一回在大理寺的尴尬事。虽然,那一回她还穿着亵衣,可也遮挡不了太多。靖王殿下还盯了她好一会儿呢!靖王殿下怕是也当她是个小丫头吧?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打断了孤飞燕的思绪。孤飞燕缓过神来,立马被自己的这些想法吓着了!

那么羞耻的事情,她羞都还来不及,居然还会担心自己身材不好!

天啊!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靖王殿下可是她最敬重的男神呀!臭冰块是,是……是她最讨厌的男人!

她怎么可以这样想?太罪恶了!

第211章 唐静的失望

孤飞燕不敢再多想了,她急急开了门,接过钱嬷嬷找来的衣裳,匆匆穿上。她并没有注意到,唐静一直打量她的后背,似乎在寻找什么。

孤飞燕虽瘦了,玉背线条却极好,肌肤胜雪,吹弹可破,胎记之类的东西,一概没有。

她换好衣裳转过身去,唐静立马就移开眼,穿上衣服。她似乎没有寻到想要看到的东西,眼底尽是失望。

钱嬷嬷给唐静找来的是女装,一套缃色的留仙裙。唐静一穿上,整个人的气质就不一样了。全然没有着男装时的精明干练,英气逼人,而像个大家闺秀,缃裙罗袜,薄衫轻扇,温柔恬美。

孤飞燕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忍不住感叹,“静姐姐,你好美呀!”

唐静走到镜子前,认真一照,竟也自夸了起来,“嗯,好美!”

孤飞燕一愣,随即就哈哈大笑。唐静回头看来,亦是大笑,只是,笑着笑着,就突然伤感了起来。

“我这算什么?我有个妹妹,自小就比我好看,只是……”

唐静的话到一半,认真打量起孤飞燕的脸来,才又道,“她跟你这轮廓倒有些相似,你就是太瘦了,瞧瞧这颧骨都突出来了,下巴也太尖了。你若是再胖一些,一定和她一样好看!”

孤飞燕摸了摸自己的小脸,没放心上。她好奇地问,“静姐姐,你还有妹妹呀?你妹妹是不是跟你一样,也喜欢女扮男装?”

唐静想了下,才回答,“我娘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女扮男装,我学她的!我那妹妹……是堂妹。我伯父可宠她了,总担心她出门遭人惦记,好几回要她女伴装作,可惜,我伯母不许。”

孤飞燕忍不住心生羡慕,她又问,“你堂妹同你们住一块吗?你家在何处?你怎么会去神农谷当竞拍师?”

女竞拍师是个抛头露面的活儿,经常会受到骚扰,其实并非是什么好活儿。

“不住一块。”唐静并不再聊堂妹的事情,只答道,“我家在南边,自幼家境一般,要不,我也不会自小就混迹竞拍场了。”

见唐静眼中的失落,孤飞燕也不方便多问了。

唐静却又问起了孤飞燕小时候的事情来,孤飞燕打趣地说,“你早上不都问过了,你这么关心我小时候的事,说吧,来调查什么呢?”

唐静睨了她一眼,看似坦然,却还是很快就解释,“我小时候经常听说晋阳城里的孤家如何如何。还听说孤家的大小姐如何如何,同祁家的少主自幼就订婚。哎,没想到也就十几年……一切都变了。”

孤飞燕倒也没多想了,她亦是感慨起来,“可不是,也就十几年,整个玄空大陆都变了。”

她犹豫了下,连忙低声试探,“静姐姐,冰海的事情,你听说过吗?”

唐静立马紧张起来,“你这丫头,胆子真大!你打探冰海的事作甚?”

孤飞燕虽将唐静当做可信任的朋友,可终究没到掏心掏肺的地步。她故意露出紧张的表情来,“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好奇而已!我才不敢打探!听说冰海之变是受了神秘的诅咒,但凡靠近冰海,探究冰海,都会受到诅咒。”

诅咒之事,其实是有人故意造谣出来的,但是,如今玄空大陆上大部分人都是相信的。

唐静眼中又一次浮出一抹失望,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

她回答说,“当然听说了,我家就在南边,这事,当年在南边都传疯了。咱们还是别说了,诅咒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孤飞燕还想着唐静在神农谷的竞拍场,见多识广,对冰海的事情多少会有点自己的见解。一听唐静这反应,她十分失望。

用过晚饭,唐静就要告辞了。孤飞燕十分不舍,亲自送到了大门口。然而,她们刚到门口,就见程亦飞迎面而来。

程亦飞一见到唐静,微微一愣,很快就缓过神来,乐了,“啧啧啧,这不是神农谷的女扮男装的使者吗?没想到呀!姑娘,如此花容月色,女扮男装太可惜了吧?你叫唐……唐……”

孤飞燕懒得理睬,拉着唐静要走。

唐静却回头看来,笑道,“我姓唐名静。你就是天炎的程大将军,程亦飞吧?”

“正是在下。”

程亦飞看了孤飞燕一眼,连忙认真同唐静作了个揖,“有缘偶遇,不知在下可有荣幸,请唐姑娘吃顿便饭?”

他邀的是唐静,还不是为了孤飞燕。

孤飞燕要帮唐静拒绝,唐静却先开了口,“好呀,恭敬不如从命!”

她说着,将孤飞燕往门里推,“燕儿,你回去吧,不必送了。我同程大将军吃个便饭,就走。”

程亦飞愣了。

孤飞燕差点扑哧笑出声。程亦飞高调求娶,闹得满城皆知,唐静在晋阳城里待了那么多天,能不知道?她分明是故意的!

“好,静姐姐,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一路小心,记得给我来信。对了,若是太晚出城,就让程大将军送你,他有令牌,进出自由!”

孤飞燕说罢,转身就进门。

程亦飞大急,“小药女,你一起去吧!你得尽地主之谊!”

孤飞燕没回答,给了他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随手就将门关了。程亦飞朝唐静看去,那叫一个尴尬。

他向来不屑跟女人吃饭,尤其是还是单独吃饭。小药女是唯一的例外。

“唐姑娘,要不……”

程亦飞的话还未说完,唐静就打断了。她不笑了,眉头微挑,表情严肃,不似女扮男装时的干练高冷,却也有股大姐头的气势,她认真道,“程大将军,你如此高调求娶,自己是畅快了,她却遭人非议。你若真喜欢她,还请自重,少骚扰她!她是我们神农谷的荣誉理事,也是我认的妹妹。你若再给她找麻烦……哼!等着瞧!”

唐静说完,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程亦飞愣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了,他才缓过神来,喃喃自语,“啧啧啧,警告本将军?”

程亦飞虽十分不屑,可是,他往孤宅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却没有再去敲门,而是认真琢磨起唐静的前半句话。

唐静出城门之后,没走多远,就有黑衣侍卫来接了。只是,这个黑衣侍卫,并非神农谷的人。

侍卫低声,“大小姐,孤飞燕可是咱们要找的人?”

第212章 来自云闲阁

面对黑衣侍卫的询问,唐静吐了口长长的浊气。

她此行既是奉老执事的命令而来,也是为了自己的私事而来。她当然不是南部穷苦家庭的孩子。她出身一个名叫“云闲阁”的神秘组织,真名并不叫唐静,因肩负重任,而隐瞒身份,改名换姓潜伏在神农谷。

侍卫见她叹气,急了,“大小姐,就一点发现都没有吗?属下打探到的消息绝不会有误,十年前冰海上空出现凤凰虚影,同一日孤家上空也出现了。孤家之中,必有机密!”

唐静沉默了片刻,才道,“孤家里怕是没有咱们要寻的人,至于凤凰虚影为何会出现在孤家上空,务必继续追查,不可怠慢。记住,有任何进展,随时来报!”

唐静肩负的重任不是别的,正是探究冰海之谜,而她要寻的人,正是导致十年前冰海那场异变的关键人物。

一年前,云闲阁的探子打探到孤家上空出现凤凰幻影的消息,阁主令她关注孤家。她调查孤家的时候就发现孤飞燕溺水之日,正是冰海异变之日。她着重调查了孤飞燕,却一无所获。直到前几个月,孤飞燕三番两次成为晋阳城舆论的焦点,她才又一次关注起孤飞燕,发现这丫头像是变了一个人。

在竞拍场那一回,她并没有认出孤飞燕来,后来在老执事那边一听说孤飞燕的身份,她就越发觉察到不对劲了。

她同孤飞燕交好,一是真心喜欢那丫头,二也是带着目的的。只是,这一回她失望了。

唐静要走了,却又不放心,低声交代了一句,“那丫头虽然离开靖王府,可靖王还盯着呢!吩咐下去,都警惕点,别给我捅娄子!”

她并不希望惹上君九辰,更不希望被孤飞燕发现她的意图,伤了孤飞燕的心,毕竟,她是打心底喜欢那丫头。

侍卫领命离开之后,唐静回头看了晋阳城一眼,才策马离开。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

孤飞燕此时正在孤家的藏经塔顶楼,认真地打量那副模糊掉的画像。无奈,年代太久远了,人像就剩下了轮廓,根本看不清楚相貌。如果找画师复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复原出五官来。

“琴归是何夕,心与孤云远。”

“孤云远……顾云远……”

在确定顾云远不是白衣师父的时候,孤飞燕就确定了这两个名字的相似不过是偶然而已。其实,她甚至都不知道“孤云远”这三个字,到底是不是一个名字。她不过是闲来无事,路过了就跑上来瞧一瞧。

孤飞燕都要走了,却想起上一回还有几卷没翻看完。她犹豫了下,还是都翻了出来。

很快,孤飞燕发现了她之前忽略了的一个事情。她上一次为了寻找隐世医师,只跳取孤家的分支家族查看,忽略了孤家本家。

如今,她将孤家本家的脉系全看了一遍,发现从孤家本家从第三代家主开始,嫡亲子孙都按照排字辈分来命名的,排字为“云、世、北、泽”。换句话说,第三代家族的嫡子为“云”字辈,名字里都会有一个“云”字。

她急急往看下看。发现第三代家主一共有三个嫡子,而小儿子的信息竟然全无,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即便是夭折了,也会有名字的呀!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小儿子出了什么事情被人为地从族谱上抹掉一切信息,只在族谱上空出了一共位置。

莫非,“孤云远”真的是一个人名!?

三更半夜的,孤飞燕也顾不上那么多,立马去敲孤二爷的房门。

孤二爷睡得迷迷糊糊的,好一会儿才弄清楚孤飞燕想问的是什么事情。他一边打呵欠,一边道,“你这丫头,三更半夜的,问这些事做什么?”

孤飞燕急呀,催促道,“你快说!”

孤二爷又打起呵欠来,“第五代……云字辈?容我想想。”

孤飞燕立马将族谱递到他面前,认真道,“你看看,长子叫做孤云翳,次子叫孤云起,三子是名字是故意被抹掉的!”

孤二爷一看到族谱,吓得所有瞌睡虫全跑光了。

“你,你……你怎么能将族谱带出来!简直是胡闹!”

孤二爷要夺族谱,孤飞燕却立马收回,认真道,“告诉我怎么回事,这一脉是分出去了,还是出了什么变故?”

孤二爷不敢再敷衍,认真思索起来,许久,他才道,“我小时候倒是听族里的长辈说过,孤家曾经出了一位天赋极高的药师,后来似乎是因为婚事被驱逐出孤家。是不是你问的这一位,二叔就不清楚了。”

天赋极高的药师?

孤飞燕心下微惊,连忙问,“这人是不是叫做孤云远?”

“孤云远?”

孤二爷一脸茫然,显然,他早就忘了画像上那句诗了。

孤飞燕将族谱丢给他,没有多问,转身就跑。她以最快的速度跑会藏经塔,将那副画像取了下来,收好。

如果不是遇到顾云远,她不会留心到“孤云远”这三个字;如果不是因为顾云远那张脸,她不会将“孤云远”跟白衣师父联系到一起,更不会好奇自己为何重生在孤家,而非别处。

顾云远不是白衣师父,那“孤云远”呢?

孤飞燕带着满心的疑惑,将画像带回瑶华阁。翌日,她便派人打探消息,寻找画师。与其瞎猜,不如寻到画师,还原这幅画像!

两日下来,有几位水平不错的画师找上门来,只是,一看到那副画像便都摇头,非常肯定还原不了。孤飞燕并不轻易放弃,一边令人继续寻找,一边等着臭冰块来。她想,以臭冰块的门路,应该能寻到真正高水平的画师。

孤飞燕原以为臭冰块应该很快就又会来找她的,毕竟,那份药方密函拖那么久了。然而,她等了两日,都没有等到人。

这两日,她什么都没做,一心琢磨那张药方,竟还是没琢磨出结果。她又一次起疑心,觉得这药方密函是假的!

等不到臭冰块,孤飞燕也没耽搁。这一日一大早,她穿上女官官府,坐上马车,入宫,正式上任!

她在宫门口下了马车,却撞见了靖王殿下和程亦飞迎面而来……

第213章 意外,三殿下被贬

靖王殿下和程亦飞一边交谈,一边迎面走过来。

这个点,程亦飞应该刚刚下朝,靖王殿下基本不上朝的,两人居然会在这个时间点遇到?莫非,靖王殿下昨夜留宿在宫中,今早才要离开?

孤飞燕好奇不已,连忙退到一旁,福身让道。

想起唐静说的那些话,她满心感激,特别想上前道个谢,但是终究还是忍了。毕竟,她不能卖了唐静。

程亦飞很快就发现了孤飞燕。即便被拒绝了很多次,他仍旧不尴尬,也不失落,仿佛只要见她到,就任何事情都可以忘掉。

他大喜,箭步上前来,“小药女,巧呀!”

孤飞燕瞥了他一眼,特意作了个揖,“程大将军。”

她此举是在告诉程亦飞,她不仅仅是御药房大药师,而且官衔为一品,同他平级,他不能再喊她小药女了。

程亦飞不傻,立马就明白孤飞燕什么意思。他学着孤飞燕那样子,也作了个揖,却故意又道,“小药女。”

孤飞燕终于意识到,对付这家伙,讲礼数也是徒然,最省心的办法就是直接忽视,不理!

她朝一旁看去,只见靖王殿下站在远处,似乎在等程亦飞,并没有走过来的意思。她知道他避讳,也不过去,就这么远远地福了个身,以示恭敬。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她一福身,君九辰就走了过来,“孤药师,平身吧。”

孤飞燕平身来,抬头看他,满腹感激,却也不敢多看。

君九辰没再出声,却也没有走,也不知道是故意不走的,还是在等程亦飞。

即便是在宫门口,程亦飞也一点儿都不避讳,他冷不丁凑到孤飞燕耳边去,“小药女,本将军告诉你个好消息,听不听?”

孤飞燕连忙后退,同他拉开距离,“你能有什么好消息,我不听!”

孤飞燕其实想走的,可是见靖王殿下站着,她就舍不得走了。

程亦飞心情不错,没察觉到她的异样,他笑得很神秘,“这好消息,跟你有关,你听不听?”

孤飞燕意外了,连忙道,“那你快说呀!”

程亦飞故意卖关子,招手示意她靠近。孤飞燕正要走近,一直沉默不语的君九辰却开了口,“孤药师,百里明川被万晋皇族驱逐出皇族,贬为平民。此事于你,未必是好消息!”

孤飞燕惊了,“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君九辰一解释,孤飞燕才知道,祁彧到了东疆,出兵打了两场胜仗,把万晋皇族逼急了。

万晋皇室仅仅就盗药一事同神农谷致歉,并将百里明川驱逐出皇族,以示诚意。而对于百里明川卧底天炎的所作所为,万晋皇族则以祁彧出兵屠杀平民,掠夺粮食为理由,拒绝道歉,而且,还反咬天炎夸大事实,小题大做,借机挑起战争。

孤飞燕好不意外!

没想到百里明川那么得宠的皇子,竟也会被驱逐?

她急急问,“殿下,此事,怕是有诈吧?”

君九辰也是昨夜才得到消息,对此,他的意外程度并不亚于孤飞燕。

按照他对形势的估计,万晋皇族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对神农谷和天炎双方都道歉,并将百里明川作为止战的人质,送到晋阳城来。

如此一来,百里明川作为止战的人质,只会被软禁在晋阳城,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而神农谷那边,也不好跟天炎皇族争人质。

君九辰没想到的是,祁彧会这么快打了两场胜仗,给了万晋皇族声讨天炎的借口; 他更加没想到万晋皇帝会驱逐百里明川这个最得宠的嫡子!

如今,天炎和万晋仍旧陷入战争的局面,而百里明川仍旧是神农谷和天炎通缉的对象。但是,万晋已经给了神农谷交代,而舆论并不再利天炎。

君九辰并不确定万晋皇族到底是假意驱逐百里明川,还是真的打算牺牲百里明川。如今,百里明川既落到老执事手上,也没有落到他手上,这对于孤飞燕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以百里明川的性子,复仇是必定的。

君九辰所担忧的,孤飞燕很快就明白了。她又一次福身,“多谢殿下提醒!”

程亦飞原本还想着百里明川有如此下场,祁彧又深陷舆论漩涡,对于孤飞燕来说是好消息,见孤飞燕这反应,他才意识到这事并非好事。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君九辰面无表情,又道,“百里明川仍我天炎通缉要犯,父皇将此事委任于本王,本王稍后会加派人手,防守孤宅,孤药师平素多加留心,便是。”

“是!谢殿下!”孤飞燕第三次福身。

君九辰似乎没想说什么了,孤飞燕倒有不少话,却不能当着程亦飞的面说。就这样,她和君九辰两人面对面,都沉默,也都没想离开。

孤飞燕偷偷瞄了一眼,很不巧,君九辰恰好看过来。孤飞燕连忙使了个眼色,君九辰眉头微蹙,却很快就避开了她的视线。

两人也算是眉来眼去,只可惜,程亦飞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他思索了一番,认真道,“小药女,你放心,本将军也马上回去挑几个人,暗中盯着孤宅。百里明川若敢来,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孤飞燕急了,连忙说,“殿下已加派人手,程大将军就不必操心了!”

程亦飞这厮的人盯着孤宅,她的日子还怎么过?

程亦飞也不理孤飞燕,认真说,“殿下,末将营里有几个精兵,那可都是盯梢的能手,末将这就去调派过来,供殿下使唤!”

孤飞燕正要拒绝,君九辰却先开了口,训斥道,“胡闹!军中的兵,岂能随便调用?”

“是,末将糊涂。”

程亦飞蔫了,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言。

“东疆怕是不会太平太久,祁彧鲁莽,不可用。”

君九辰说着,故意压低声音,“程亦飞,这一回,本王把赌注押你身上。”

这话一出,程亦飞的眼睛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他很激动,“殿下,末将必定……”

君九辰一个眼神打断了,“回去吧。”

程亦飞这才想起这是宫门口,他同君九辰抱了拳,又冲孤飞燕高兴地笑了笑,才转身快步离开。

他一走,君九辰一刻都没有停留,转身往马车方向走去。

孤飞燕暗暗替程亦飞高兴,心想,靖王殿下如此明显要助程家,祁家估计很快就会有麻烦了。天炎的局势,她看得颇为清楚,只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从今天开始,她要好好当好她的大药师,专心追查冰海的秘密!

见君九辰上了马车,孤飞燕一如之前那样,认认真真福了个身,以示感激。她整理了下官服,转身大步走入宫门……

第214章 麻烦的烂摊子

孤飞燕一边往御药房走,一边暗暗庆幸。天炎的局势再怎么变化,也影响不到御药房。哪知道,她刚刚到御药房,南宫大人就给她报了一个坏消息。

上个月初,兵部从药剂局调用了一批金疮药,送往东疆军中供伤员使用。然而,这批金疮药的药效大不如前,直接导致了部分伤员枉死,部分伤员伤势加重,亟待救治。

药剂局是天炎国掌管全国药品炮制和买卖的机构,虽职能独立于御药房,平素同御药房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实际上仍归属御药房的监管。

换句话说,药剂局犯了事,御药房的大药师就有监管不到位的责任!

新官上任遇到烂摊子在所难免,可是,这摊子未免太大了点!事关士兵性命,战争成败,天炎的安危呀!而且,这一回统兵的是她的仇人,祁彧!

孤飞燕恼火地拍了桌子,怒声质问道,“南宫大人,军需之物何等重要,你别告诉我这批药御药房没有派人验过!”

南宫大人的眉头聚满了愁云,焦急地回答,“验过的验过的,是上官英红亲自带人去验的。当时……当时也没验出问题来呀!怎么就……”

孤飞燕正要追问,南宫大人就递上了一瓶金疮药,“孤大药师,这是军中派人快马加急送回来的,确实有问题。兵部的人刚送来的。”

孤飞燕立马将药瓶打开。她都不需要取出药膏,只轻轻一闻,立马发现问题所在她更加生气了。

“这味药中属三七份量最重,用以散瘀止血,消肿定痛。你闻闻,三七的味呢?上官药监带去的药师都是死人吗?这都是怎么验的?马上报大理寺,抓捕上官英红,还有所有参与的药师,一个都不许漏!药剂局那边,所有经手过这批药的人,也一并逮捕!”

孤飞燕可以收拾这烂摊子,但是,绝不背黑锅。该谁的责任,谁都休想逃!再者,三七的价格不低,这批药被扣下来的费用也不低,若不追回来,御药房得自掏腰包的补上的。

孤飞燕急着抓人,南宫大人却着急地说,“孤大药师,下官刚刚就报大理寺了。只是,如今的形势,就算把人抓回来,赃款补齐了,也无济于事呀!”

孤飞燕不解,“怎么说?”

南宫大人无奈极了,解释道,“孤大药师,前两年三七的收成都不好,价格逐月攀高,今年大多数药店都断货了,药剂局的储备有限,能供出来的早就都供出来了。这两个月来,药剂局生药库那边一两三七都没收到,派人去神农谷的药材市场采购,也都还未有消息。”

这话一出,孤飞燕立马明白事情的关键了。

上官英红他们并非偷偷扣下三七,拿去倒卖谋利,而是虚报了三七的存量。以药剂局真正的储备量,根本提供不了那么多金疮药。换句话说,如今就算有买药的钱,也买不到药了!

军中缺药,首要之事就是尽快将药补上,其他的都是其次!

孤飞燕思索了一番,认真问,“御药房中有多少储备?”

南宫大人答道,“孤大药师,御药房中的储备也不多。且,如此紧缺之药,御药房仅能调入,不可外送。”

孤飞燕摸了摸小药鼎,刚要出声,南宫大人竟道,“孤大药师,下官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

孤飞燕好奇了,这种情况下,南宫大人还能有什么计策?

她道,“且说来听听。”

南宫大人道,“孤大药师,此时就算去神农谷求药,也来不及送往东疆。唯一的法子便是同玄空商会购药。三七产自南方,这两年都被玄空商会高价采购。玄空商会距离东疆最近,若是玄空商会能直接送药过去,必可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玄空商会?

孤飞燕听说过这个组织的,靖王殿下手上那张黑卡,正是出自玄商阁。而玄商阁隶属玄空商会。

这个商会,可以说是玄空大陆上最大的财团,约莫有二十年的历史,生意遍布玄空大陆,势力不容小视。

只是,孤飞燕并没有想到,玄空商会还会涉足药材行业,跟神农谷抢生意。

孤飞燕认真问道,“玄空商会此举为囤积居奇,这个节骨眼上去跟他们买药,代价不小呀!御药房能付得起吗?”

南宫大人有些胆怯,却还是如实说了,“孤大药师,执掌玄空商会药材买卖的理事,正是温雨柔温药师的……堂哥温子杰!若是温药师能出面,此事,自是好商量。”

孤飞燕先是一愣,随即呵呵大笑了起来。南宫药师说了那么多,这才是真正的重点吧!原来温雨柔的后台不仅仅是温家,还有玄空商会呀。怪不得她在御药房能如此平步青云了!

见孤飞燕笑,南宫药师有些无奈,却还是继续道,“温药师就在隔壁,此事,下官已同她讲明。还请……还请孤大药师决断!”

孤飞燕嘲讽起来,“南宫大人,你任期之内的烂摊子,你自己不是有办法怎么收拾了吗?还需要同我请示什么?”

孤飞燕绝不可能去求温雨柔帮忙,南宫清云的做法也让她反感。她起身就要走,然而,这个时候门外却传来了通报声,梅公公来了。

南宫大人连忙迎出去,孤飞燕却慢腾腾起身。哪知道,梅公公一进门就道,“孤大药师,兵部李尚书在皇上那告你的状。皇上有令,传你速到玄庆殿。”

兵部尚书糊涂了吗?他让她收拾烂摊子还差不多,告她什么状呀?

孤飞燕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时候,南宫清云就急了,“孤药女,下官同您一道去吧!”

孤飞燕点了点头,暗想,南宫清云虽不是很靠谱,但也还算厚道。

然而,梅公公却说,“南宫大人,皇上要见的是御药房的管事者,您呀,还算别凑热闹了。”

这话一出,孤飞燕就惊了。

天武皇帝这又是什么意思?不至于不甘心,要借机找她茬吧?

孤飞燕也不耽搁,立马跟梅公公赶去玄庆殿。然而,她刚进门,就看到祁大将军祁世明在场。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大步走进去,同天武皇帝福身行礼。

祁世明却毫不客气出声怒斥,“孤大药师,此事,军愤难平,军心难定!你身为御药房大药师,必须代表御药房给那些枉死的士兵一个交代,亲赴军中道歉!”

第215章 逼迫,军令状

平军愤,定军心?

孤飞燕怎么都没想到祁世明会将此事牵扯到“军心”上。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怪不得天武皇帝会点名要她来了。

军籍,军械,军粮等归属兵部管辖,但是,军心这种事,祁世明身为大将军,掌管东疆十万驻军,他还真有权过问。

孤飞燕暗想,她若真的到军中,天高皇帝远的,祁彧还能放过她?

她回头看去,并不客气,“祁大将军,冤有头,债有主,这么简单的道理,莫非,你手下的兵都是不讲道理的吗?”

祁世明怒目瞪了孤飞燕一眼,转而对天武皇帝作揖,“此事若要追查出祸首,需要多少时日?前线如何等得了?孤大药师为御药房大药师,监管药剂局,如此紧要关头竟推诿责任,毫无诚意。将来,将士们如何再信任药剂局?如何敢用药剂局所供给之药?”

孤飞燕纳闷了,查案需要时日,她赶赴军中难不成就不需要时日了吗?这理由未免太蹩脚了吧?她刚要出声,兵部李尚书就连忙帮腔祁世明了。

“祁大将军所言极是,此事责任虽不在孤大药师,可孤大药师既为御药房之首,理当代表御药房表态,一是给将士们交代,二是给将士们承诺。以稳定军心为当务之急,至于此案祸首是何人,罪责又在何人,再慢慢查明不迟。”

这兵部尚书比祁大将军会说话。至少,这话说起了中听多了。

孤飞燕特意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又认真道,“皇上,此事御药房自是会给出交代。只是,下官就算今日马上启程,快马加鞭赶赴军中,至少也得一个月的时日。祁大将军和李尚书方才也说了,如此紧要关头,前线不可怠慢。依下官看,下官修书一封,飞鸽传书送至军中,方为上策!”

祁世明突然用力拍了手,喃喃道,“下官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李尚书连忙说,“孤大药师赶赴军中亦需要时日,这……这可怎么办是好?”

孤飞燕原本只是疑惑,见了两人这一唱一和,便十分肯定,他们是在做戏了。祁世明此举怕不是真的要她赶赴军中,而是另有目的了。

孤飞燕也不说话,余光朝天武皇帝瞥去,只见天武皇帝岿然不动,也不表态。孤飞燕心想,以天武皇帝的精明,不至于瞧不出这二人在做戏呀!

此事,天武皇帝又是什么立场呢?

没多久,李尚书便叹息道,“为今之计,只能请孤大药师亲自修书一封,尽快送至军中。”

祁大将军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冷哼,“那就请孤大药师现在就将致歉信写好,请皇上过目,今日便送出!”

天武皇帝是认可这做法了,立马令人笔墨伺候。

孤飞燕心知事情没那么简单,她遣词造句十分谨慎,只代表御药房致歉,承诺一定查明案情,抓住罪首,给予士兵们足够的赔偿,且尽快补齐金疮药。同时,也承诺会加强御药房的管理,对药剂局多加监管。在她任职期间,若还有类似事情发生,她必当负起全责。

至于其他的承诺,她一律不写。

祁世明在一旁看着,孤飞燕一收笔,他便不屑地轻哼,“毫无诚意!难以服众!”

他再次同天武皇帝作揖,认真道,“末将恳请皇上做主,就补齐金疮药一事,御药房大药师当立下军令状,确保这批药不再出现任何差池,且及时送至军中。若因此药,动摇军心,延误战机,孤大药师,当接受军法处置!”

李尚书立马附和,“孤大药师无法亲赴东疆,唯有军令状方可平军愤,稳军心!”

军令状?

孤飞燕倒抽了口凉气,终于明白祁世明和李尚书真正的目的了!这二人一定早就知道三七这味药材紧缺,短时间里,御药房是交不出足够的金疮药!

祁世明这是公报私仇,李尚书则是推诿责任,把烫手的山芋往御药房丢呀!

可恶!

孤飞燕不做声,就等着天武皇帝开口。她倒要看看,天武皇上是什么意思?

天武皇帝将她那封致歉信看了一遍,竟然认可了祁世明的意见,“确实不够诚意,孤大药师,此事虽不是你的过错,然而,你既接管了御药房,就当担起该有的职责,军令状,少不得!”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很快,那素净的小脸,立马就拉了下来!她也不避讳祁世明和李尚书在场,阴着脸,冷冷地盯着天武皇帝看。

见状,祁世明和李尚书都惊了,面面相觑,心想,这丫头这是给皇上脸色看吗?这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天武皇帝更加震惊,立马朝孤飞燕投去警告的目光,拍了桌子,“孤大药师,你这是什么态度?要抗命不成?”

“下官不敢!下官遵命!”

孤飞燕说罢,立马提笔立下军令状。写好了,直接印了手印,她也不递给天武皇帝,而是先递给了祁世明。

祁世明瞥了一眼,只见孤飞燕在末端写的并非“军法处置”而“斩立决”。他心想,孤飞燕这丫头聪明是聪明,毕竟太年轻,容易意气用事!

即便她有神农谷荣誉理事的头衔,只要这军令状是她亲自立下的,到时候,皇上按照这军令状处置她,神农谷也没有追究的理由!

祁世明窃喜不已,特意朝孤飞燕竖起大拇指,“孤大药师,你这等诚意,本大将军服气了!”

他说着,才将军令状呈给天武皇帝。然而,天武皇帝一看到最后的“斩立决”,立马就傻眼了。

他当然看得出祁世明是公报私仇,也早就知道三七告急,御药房短时间里是交不出金疮药的。他站到祁世明那一边,无非是对孤飞燕神农荣誉理事这个头衔很不满意,想压一压孤飞燕的气焰,逼着孤飞燕跟他服软,让孤飞燕知道,在晋阳城里,神农谷未必能诸事都庇护到她,他这个皇帝才是她的正主!

在军令状中,“军法处置”四个字还有很大的余地,要如何处置,虽是军方做主,但是,他这个当皇帝的有绝对的权利可以干涉。

他万万没想到,孤飞燕竟会写下“斩立决”这三个字。

这丫头,是真傻?还是故意给他出难题呢?她若死了,半年之后,他上哪里去寻续命丹药?

第216章 皇上,你偏心

孤飞燕不仅仅是给天武皇帝出难题,而且心中还有别的算计!

见天武皇帝朝她投来质问的目光,她立马装傻。她也不说话,就挺直了腰杆,露出一脸视死如归,绝不屈服的表情来。

祁世明和李尚书哪知道孤飞燕和天武皇帝的秘密,两人见孤飞燕这般表现,相互交换了下眼神,皆是嘲笑。

天武皇帝虽然强忍,可是脸色真真一点儿都不好看!他原本想着孤飞燕来求他,现在倒好,就算孤飞燕不求他,他也得绞尽脑汁帮她开脱!

“斩立决”这种事,如何开脱?他将来若给特例,岂不失了威信?还如何能服众,服军心?好端端的一个局,被孤飞燕用三个字就搅了,他成了冤大头!

天武皇帝越看这张军令状,越是恼火憋屈,半晌都没做声。

可是,祁世明和李尚书压根不知道真相,两人一边窃笑,一边等着。至于,孤飞燕,早已眼观鼻鼻观心,不出声。

一室寂静,时间渐渐流逝,天武皇帝一直没有表态。

终于,祁世明忍不住了,“皇上?”

天武皇帝这才缓过神来,生怕被看出端倪来。他只能暂时认了,他将军令状丢给祁世明,“就这么办了!”

然而,祁世明却还不满足!

他认真说,“末将提议,将此军令状临摹数份,张贴于各部,公告于众。孤大药师如此担当,乃是文武众臣学习的榜样,对于以公谋私之辈,亦是警告!”

以公谋私?

天武皇帝本就不爽,听了这话顿时恼了。若不是祁世明以公谋私,他能成冤大头?

他拍了桌子,再也不掩饰愤怒了,火气全发在祁世明身上。

“祁世明,你是糊涂了吗?这等丢人之事,还敢大肆炫耀?呵呵,若人知晓军中缺药,是何后果?堂堂一个大将军,竟如此大意!你该当何罪?”

祁世明吓来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高兴过头了。

他连忙下跪,“皇上息怒,末将糊涂了,糊涂了!”

天武皇帝气不过,又怒声,“罚一年俸禄,抄兵书百遍!”

这话一出,别说祁世明了,就是李尚书都惊了。就说错一句话,这惩罚未免也太重了点吧?

祁世明好不委屈,“皇上,末将……”

天武皇帝怒声打断,“怎么,还不知错?”

祁世明不敢再说话,立马领了命,带着军令状离开。而李尚书也不敢久留,匆匆告辞。

出了玄庆殿,祁世明握紧军令状,匆匆而走。

李尚书连忙追上,“祁大将军,兹事体大,军心不稳,皇上难免生气。您呀,别往心里头去。”

祁世明憋屈着,点了点头,“皇上英明,老夫怎么敢往心里头去?”

李尚书笑了笑,道,“是是,皇上英明,皇上英明!祁大将军,东疆战事,可全都靠少将军了。虎父无犬子,少将军初次领兵上战场便大获全胜,这前程必是不可限量!还望少将军能一鼓作气,打万晋军个落花流水,再送捷报!”

他奉承了一番,又补充道,“您放心,下官一定尽快督促孤大药师交出金疮药。若需任何军资,兵部定当全力配合!”

祁世明十分满意,收好军令状,便同李尚书一边往兵部走,一边讨起了军饷!如今,祁家什么都不缺,金疮药其实也是有储备的,缺的就只有军饷,有了军饷!

祁世明和李尚书走远了,玄庆殿的太监宫女全都离开,大门也缓缓被关上。

天武皇帝终于彻底拉下了脸来,他用力拍了桌子,怒声质问,“臭丫头,有了神农谷当靠山,翅膀硬了,你竟敢这么威胁朕?”

孤飞燕心里头非常清楚,总有一日,她免不了要真正威胁这个老皇帝的。但是,不是现在。

她并不忌惮天武皇帝的怒火,脸色平静、淡定,她反问道,“皇上,莫不是你同祁大将军一样,都知晓三七告急,都觉得我无法按时交出金疮药?”

天武皇帝先是一愣,随即大喜,问道,“丫头,莫非你有办法?”

孤飞燕突然箭步上前,在天武皇帝眼前,狠狠地拍了桌子,怒声,“好呀!皇上,看样子你真的知晓三七告急呀!”

天武皇帝尴尬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露了陷。

孤飞燕又拍了桌子,怒声说,“偏心!您明明知道祁大将军故意刁难我,算计我,您不帮我解围就罢了,还助长他的气焰!哼,燕儿尽心尽力为您炼制丹药,祁家父子一直给皇上惹麻烦。您如此偏袒,护短。燕儿心寒呀!”

天武皇帝原本还恼火孤飞燕敢跟他拍桌子,听了她这话,就更加尴尬了,也生气不起来。

他心虚,正要解释安抚,孤飞燕却第三次拍下桌子,“皇上,你让燕儿心寒不打紧,反正,燕儿也无能为力!但是,让老百姓们心寒,您让靖王殿下和程大将军心寒!那可就……”

天武皇帝狐疑了,“此话怎讲?”

孤飞燕解释道,“皇上,天炎只需兵逼万晋边界,便可逼迫万晋皇上给出交代。可是,万晋皇帝还未处置百里明川,祁少将军一到东疆立马发兵,先挑起战争。如此一来,给了万晋不道歉的借口,咱们天炎还被反咬了一口。祁少将军是赢了两场仗,有了功勋,有了战绩!但是,天炎失去的是不战而胜的大好机会。东疆的老百姓本不该受战乱之苦,如今这局面,他们能不怨不恨?”

孤飞燕见天武皇帝不排斥,又继续道,“皇上,当初,细作一案,程大将军退让,靖王殿下亦没有强求皇上重罚祁家,而令祁彧戴罪立功,将功抵过!想必,程大将军和靖王殿下都是用心良心,顾全大局,谋不战而胜之局。否则,怎么会提议让祁彧一个从未单独带兵打仗的人,远赴东疆呢?我刚进宫就听说您在早朝上嘉奖了祁彧,您这不是寒了靖王殿下和程大将军的心吗?”

孤飞燕又看了天武皇帝一眼,见他还不说话,她故做气馁,“罢了罢了,谁让祁彧本事这么大呢?皇上您要偏心就偏心吧,说不定,他再战几场,万晋皇帝就真的怕他了!”

这话一出,天武皇帝的眼色终于变了。

第217章 漂亮,一箭三雕

见天武皇帝脸色有变,孤飞燕故意装作赌气的样子,冷哼,“我若是万晋皇帝,越怕祁彧,我就越要收买祁彧!反正,怕也没用!若是收买,尚有一线生机!”

听了这话,天武皇帝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他怔怔地盯着孤飞燕,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其实,昨夜一收到祁彧的捷报,他就连夜召靖王入宫,商谈了一宿。孤飞燕所分析的,靖王都已经提过了。他也不傻,都能明白其中厉害关系,对祁家也并非完全的信任。他今早在早朝上褒奖祁彧,不过是权宜之计。

然而,虽然不是完全信任,却不至于到一定要严防的程度!毕竟,祁家什么实力,他心中是有数的。

如今听了孤飞燕这一番话,他突然意识到祁家有勾结外敌的可能性!祁家是没有造反的实力,但是,如果祁家勾结了万晋皇族,那就不一样了!

天武皇帝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当即就下了决心,要祁彧停战,一切从长计议!

孤飞燕看着天武皇帝那表情,心下窃喜,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她也不赘言,福了身,转身就要走。

天武皇帝这才缓过神来,心下对孤飞燕颇为感激。他连忙喊住她,“丫头,你等等!”

孤飞燕回头看来,绷着小脸,道,“皇上还有何交代?”

天武皇帝自是还惦记着那份军令状,他认真道,“丫头,你到底能不能交出金疮药?”

孤飞燕答说,“能不能交出来,皇上等几日便是!”

天武皇帝岂能等得了,“你这丫头,你倒是给个明白话!”

“军令状都签了,还不够明白吗?”孤飞燕非但不让步,还又抱怨了一次,“偏心!”

天武皇帝本就理亏在前,如今对孤飞燕又心有感激,面对孤飞燕的脾气,他一点儿都不生气,竟还陪了笑脸,“行了行了,刚刚是朕有失考量。”

他甚至连称呼都改了,“燕儿,你给个明白话,朕也好保你呀!”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折回来,又道,“皇上,燕儿刚刚说了,燕儿不敢威胁您,您看,您又不相信我了吧!燕儿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岂敢签下军令状?燕儿这条小命在有些人眼中不值钱,可是,自己还是爱惜得很的。”

天武皇帝大喜不已,“快说,你哪来的三七?”

孤飞燕笑了,连忙凑近,低声将玄空商会囤有三七,以及温雨柔和玄空商会的关系全都告知天武皇帝。

其实,孤飞燕的小药鼎中的药田里有充足的三七,而且,就算没有三七,以她的能耐,她绝对能配制出一份新的金疮药方,以其他药材替代三七。

她原本是想免费贡献出一批三七来的,哪知道,南宫清云竟那么迫不及待给她引见温雨柔,还说出了温雨柔和玄空商会的关系;哪知道,李尚书和祁世明会那么迫不及待来告状?

这下好了,她不仅不必贡献出三七,还顺便算计了祁家一道,最重要的是,她因此还得到了同玄空商会会长接触的机会,日后多一个门路!

温雨柔的堂哥温子杰是玄空商会的理事,主管药材买卖,他为了温雨柔在御药房的晋升,想必没少让利给御药房。他所让的利,绝不会是自己的利,而是玄空商会的利。

这说白了,不就是以权谋私了?这种事,玄空商会的会长能同意?能容忍?据她了解,玄空商会的会长可是个相当铁腕的人呀!

孤飞燕将情况说明之后,立马提议,“皇上,温子杰以权谋私让利御药房,想必也有三年之久了,这等事迟早是瞒不住到。与其等玄空商会找上门来追究,不如,咱们先发制人,揭发温子杰!”

要知道,等玄空商会找上门来追究御药房的责任,她就算把温雨柔交出去,也难以息事宁人,就像金疮药这事,她这个信任的大药师也难逃其咎。但是,她若先发制人,那事情就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天武皇帝思索了一番,说道,“你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你若检举了温子杰,温雨柔还如何讨到那批三七,送往军中?”

“我当然不会直接检举他!”

孤飞燕贼兮兮地笑了起来,“皇上,以前的事,追查起来颇为耗时且未必有证据。与其追查旧债,直接检举告发……倒不如,让温雨柔讨了这批三七,届时人赃俱在,温子杰也无话辩解。”

孤飞燕凑近,压低声音,又道,“皇上,这烂摊子是南宫大人的,该南宫大人收拾,他要怎么求温雨柔那是他的事,燕儿绝不搀和!还请皇上赏燕儿一笔买药钱,燕儿亲自找玄空商会会长买三七去,他有多少,咱们就买多少!”

这话一出,天武皇帝立马竖起了大拇指。

原来,孤飞燕的“检举”是这个意思呀!她先让温雨柔去跟温子杰讨三七,再亲自去跟玄空商会会长买三七,到时候,会长一追查起三七的去向,温子杰和温雨柔都逃不掉,而她这个御药房大药师却可以继续装傻,能责任推掉。

天武皇帝不仅仅竖起大拇指,还审视起了孤飞燕,他心下暗惊,没想到这个丫头比他想象中的更聪明!

他是越发喜欢这丫头了,却也越发提防。若让这丫头单独去见玄空商会会长,他如何能放心?天知道,她是否还藏了什么心眼,没告诉他?

天武皇帝思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靖王能制得住这丫头了,他犹豫了一番,说道,“让靖王同你一道前往,以表我天炎的诚意。”

孤飞燕好不惊喜。

然而,天武皇帝却转身却对梅公公说,“去,备好买药钱,随行伺候。”

梅公公也同行?

这是不信任靖王殿下呀,这做法分明也太明显了吧?孤飞燕郁闷之余,却也忍不住可怜起这老皇帝来!他既不信任靖王殿下,却似乎也只有靖王殿下一人可用了。

孤飞燕很快就告退了。

离开玄庆殿,她还是忍不住雀跃起来的。今日这场仗,她打得很漂亮,可谓一箭三雕!

她期待再次同靖王殿下一起出行,也期待同那位神秘的玄空商会会长见面……

第218章 能不偷乐吗

孤飞燕心情极好,蹦蹦哒哒地回御药房。

只见南宫大人和温雨柔都站在门口,似乎一直在等她回来。她非但没有放慢脚步,还哼起了小曲儿。

南宫大人和温雨柔都十分意外,面面相觑。

李尚书告了状,皇上点名要她过去,这明摆着是要追究她的责任,她怎么还能安然无恙回来?退一万步说,就算皇上不追究她的责任,至少也会让她把紧缺的金疮药补上吧。她怎么就不着急,反倒像遇到了什么喜事似的,精神倍爽?

孤飞燕并没有在南宫大人和温雨柔面前停下脚步,她正要越过他们走入大门,南宫大人就忍不住拦下了她。

“孤大药师,留步,留步!”

孤飞燕回头看去,“什么事?”

南宫大人支支吾吾起来,“孤大药师,你……你知道的呀!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要不,咱们进屋说?”

孤飞燕挑眉朝温雨柔打量去,谁知道,温雨柔一见她看过来,立马就露出轻蔑的表情,别过头看向一旁。

孤飞燕心下冷笑不已,别说要她求温雨柔去买那批三七了,就算现在温雨柔求她去买那批三七,她也不会答应的!

孤飞燕也不回答南宫大人,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孤大药师!孤大药师!”

南宫大人追了几步,拦不下人,只能暂时作罢。温雨柔这才回头看来,不屑轻哼,“南宫大人,你瞧瞧她那样子,路都不会好好走!她哪有一品大员该有的样子!黄毛丫头!”

南宫大人哪还有心思管这些,他疑惑不已,“这什么情况呀?”

温雨柔道,“南宫大人,她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南宫大人还是着急的,劝道,“温药师,东疆那边急需药材,老夫能不着急吗?”

温雨柔反问道,“那皇上能不着急?依我看,这事没完!”

南宫大人无奈地叹息,“温药师,你们何必置气?都在御药房当差,当和和睦睦才是呀!此事,本就是老夫之责,如今也不是推诿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得先购得那批药材!”

温雨柔听出责备之意,又不满又委屈,“上官药监,还有好几个姐妹都被她逼走了。是谁不想和和睦睦了?反正我不管,除非军中不要那批药了,否则,她一定得来求我!我现在就跟我堂哥说去,任何人要买三七,都不卖!一株也不卖!”

温雨柔这话刚说完,玄庆殿那边就派了太监过来。南宫大人连忙迎上,温雨柔站在一旁看着,并没有离开。

那太监十分客气,笑道,“南宫大人,随咱家走一趟吧,皇上要见你了。”

南宫大人脸色微变,温雨柔又意外又郁闷,心想,孤飞燕这贱人的本事真大,这么大的事情,竟都能全身而退!

她犹豫了片刻,连忙上前拉着南宫大人低声,“南宫大人,你别怕。孤飞燕若真将责任推卸给你,你这儿一定助你!”

上官英红离开了,她无论如何都要抓紧南宫大人,否则,她在这御药房里是待不下去的。她付出了不少代价才得到堂哥的帮衬,她绝不会轻易离开的!

孤飞燕在屋内看到院子里的这一幕,她心中有数,心情更好了。

她收拾了一番,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便去查了御药房的旧账。虽然不打算清旧账,但至少玄空商会的会长要清算旧账的时候,她得心中有数,有备无患。

下午,梅公公亲自过来交代了出行的安排。

玄空商会会长并不是那么好见的,他们得亲赴玄空商会总部,登门拜访。时间紧迫,他们明日早上就得出发。

梅公公亲眼看到孤飞燕跟天武皇帝拍了三次桌子,如今对孤飞燕的态度,那可是像对待靖王殿下那样恭敬了,句句不离“您”和“奴才”这俩词。

“孤大药师,靖王殿下那边奴才都已经打过招呼了,明日已时,奴才来接您,咱们在南城门口,同靖王殿下汇合。”

孤飞燕故作客气,试探道,“事出突然,靖王殿下必是意外的吧?就怕,打扰了他别的事情。”

梅公公虽然态度恭敬,但并不实诚,他亦是客气,“孤大药师,军需为重,殿下明白的。”

孤飞燕知道试探不出什么来,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她盘算起时间来。玄空商会的总部在南边,位于韩家堡和上官堡这来两大势力之间,他们得二十天到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温雨柔和南宫大人这边的进展若是顺利的话,他们抵达了玄空商会,那批三七也早被调送到军中,制成药剂了。

温雨柔和南宫大人这边,想必天武皇帝会很上心的,她不必担心。待生米成熟饭,生药熬成药剂,那是最好算后账的时候!

孤飞燕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妥当,委派了南宫大人一些事务,便以要扑神农谷办事为由,离开了。

是夜,孤飞燕收拾好行李,打算早点入睡了,却突然失眠了。她取出臭冰块的药方密函来,走到院子里去纳凉。

钱嬷嬷也在纳凉,一见着她,立马起身,“小主子,明儿就要出远门了,你可得早点休息。”

孤飞燕在院子里寻了个位置坐下,道,“才入夏,这天就这么闷热,再往后,可怎么过?”

钱嬷嬷笑了,“小主子,现在怎么是刚入夏,今儿个都五月廿二了!再过几日,就六月了!”

孤飞燕还真忙得忘了时间,她喃喃自语起来,“真快……快六月了呀。”

四月份八殿下生辰的时候,她听夏小满说过一嘴的,八殿下同靖王殿下同岁,早靖王殿下两个月出生,所以排行老八。换句话说,靖王殿下的生辰在六月份。

孤飞燕连忙盘算起时间,她虽然不清楚靖王殿下的生辰在哪一日,但是,以君瀚引的生辰之日,她算得出大概。她很肯定,靖王殿下生辰之日,他们还在外头。

孤飞燕算着算着,就乐了。看样子,今年靖王殿下的生辰,她能跟他一块过了。

见孤飞燕那贼笑的样子,钱嬷嬷狐疑地问,“小主子,你乐什么呢?”

能同男神一起过生辰,能不偷乐吗?

第219章 乖,就借一宿

面对钱嬷嬷的好奇,孤飞燕笑得特别神秘。

钱嬷嬷还要追问,她赶紧岔开了话题,“钱嬷嬷,咱们在院子里种点什么吧,这儿太空了。”

钱嬷嬷解释道,“小主子,老奴早拾掇好了,原本想问您,见您忙也没敢打扰您。您说说,喜欢什么,老奴就种什么。”

孤飞燕本是随口问的,听钱嬷嬷这么一说,便认真思索了起来。

钱嬷嬷问道,“小主子,要不咱们种点药材吧,奴才听说,东疆要打很久的仗,粮食和药材都要涨价了!”

孤飞燕摸了摸小药鼎,笑道,“咱们最不缺的就是药了,种点花吧!就种……”

孤飞燕忍不住想起了靖王府后花园那一片连翘花海,想起了那一日,靖王殿下安静而哀伤的侧脸。

她不再犹豫,认真道,“就种连翘!连翘既是花,也是清热散毒的良药,一举两得!”

钱嬷嬷连忙道,“连翘好连翘好,老奴明儿就去张罗。”

主仆又聊了一会儿,孤飞燕就让钱嬷嬷先去休息了。她趴着在石桌上,借着明亮的白月光,琢磨起药方密函。

寂静中,突然有人递来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

孤飞燕只当是钱嬷嬷,眼睛都没抬,道,“钱嬷嬷,都说了不用伺候了。你都这把年纪了,去睡吧!”

然而,那人非但没走,竟给她披了件外衣。

孤飞燕猛地回头看去,只见站在她背后的并非钱嬷嬷,而是个黑衣假面男子!她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臭冰块!”

君九辰立马捂了她的嘴,“嘘。”

孤飞燕打开他的手,急急起身,将药方密函丢给他,同他拉开距离。

“你这药方密函,没那么紧急吧?骗子!”

就算这家伙有急事离开,都这么多天了,早该找上门来了。他所谓的紧急,明显是耍她的。

君九辰坐了下来,说道,“看样子,你还未破解。”

孤飞燕认真起来,“我确实没破解。这单子称不上药方,顶多是一张药单,你这单子打哪来的?跟百里明川有关系?我怀疑,你被人骗了!”

“假不了。”

君九辰眼底闪过了一抹精芒,补充道,“你若是破解不了,咱们的交易怕是要终止了。”

孤飞燕急了,“再给我点时间!”

君九辰没回答,却还是将药方密函丢还给她。

孤飞燕犹豫了下,仍是认真说,“我有件事,托你帮个忙,可以吗?”

君九辰很爽快,“说。”

孤飞燕连忙带君九辰进屋,将藏经塔那张画像拿出来给他看。她道,“这是孤家先祖的遗像,我打算修缮族谱,想寻个画师,把这画像复原了。”

君九辰颇为意外,“你,修族谱?”

孤飞燕连忙解释,“这是我爷爷的遗愿,我那二叔不顶事,只能我帮衬着了。”

君九辰这才认真打量起画像来,很快就注意到了画像旁边那句“琴归是何夕,心于孤云远”

“孤云远?顾云远”他喃喃道,“如此听来,‘云远’二字,倒是很有诗意。”

孤飞燕若只听到这两个名字,没看到顾云远那张脸,她也只会这么想。但是,看到了顾云远那张脸,她就再也放不下了。

她岔开了话题,道,“我这两日寻了不少画师,都说复原不了。你可有认识的能工巧匠,推介一位?”

君九辰很爽快,“记下了,回头帮你打探。”

孤飞燕总算肯冲他笑了,“谢谢你!”

见她高兴了,君九辰似乎也高兴了,嘴角不自觉勾起了一抹弧度。

而见他笑了,孤飞燕却十分不适应,她狐疑地盯着他看了起来。君九辰嘴角的笑意立马就收了起来,他分明有些尴尬,坐下来,低着头,径自倒茶。

孤飞燕不依不饶,凑过去,歪着脑袋继续盯他。

君九辰一开始还由着她盯,可没多久,就转身避开了。

孤飞燕没有再追,嘴角却已无声无息上扬,忍不住偷笑!她想,这家伙其实也没那么坏,没那么冷漠,还是非常乐意帮她嘛!

她坐了下来,认真说,“臭冰块,我要出远门一趟,明儿早上就启程。大概两个月左右才会回来,你别来孤家找我了。”

君九辰这才看过来,银白假面之下,眸光并不似平素那么孤冷,然而,他也只“嗯”了一声,没多言。

“这药方密函,你既不着急了,就等我回来吧!”

孤飞燕说着,嘚瑟地笑了起来,似警告,又似提醒,“我同靖王殿下一道外出。你要是再敢来骚扰我,后果自负!”

君九辰看着她,似有迟疑,却还是开了口,认真问,“三月之期……靖王自保,弃你于不顾,你,你不怪他吗?”

孤飞燕想起在这件事就高兴,她眯眼而笑,摇了摇头。

君九辰又问,“为何?”

孤飞燕仍是摇头,“与你无关!”

君九辰看着她那傻乐的样子,着实不解,可是,眼中却还是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宠溺,他道,“傻瓜!”

他起身来,往书房走去。

孤飞燕的笑容立马僵住,她急急追过去,挡在书房门口,“大门不在这儿,你走错了!”

君九辰的语气并不那么冷,透出了些疲意,他道,“无处可去,借宿一宿。”

孤飞燕态度强硬,“不借!”

君九辰不说话了,突然倾身逼近。孤飞燕始料不及,急急后退,后背撞在门上,无路可退。

“流氓,你别以为我真的怕你!”

君九辰突然一掌按在门上,低头而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孤飞燕立马僵住了,心跳都漏了一拍。她不敢凶了,想跟他好好讲讲道理。可是,他靠太近了,那炙热的鼻息洒在她脸上,让她整个人都不对劲,无法好好思考。

孤飞燕正想推开君九辰,他却侧头在她耳边,柔声,“乖,我就借一宿,天亮马上走。”

孤飞燕微微愣住,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家伙的声音竟会那么温柔,温柔得她的心都快被融化了。

孤飞燕还愣着,君九辰却拉开了她,进门去。

见他关门,孤飞燕也不敢打扰。她回阁楼上去,将门锁好,才安心睡觉。

而此时,靖王府里,几个老嬷嬷还等着呢。

各地挑上来的秀女今晚刚送到宫中,天武皇帝一定要靖王外出之前,亲自过目,挑出几个来……

第220章 不能给猪拱了

夜深人静。

白月光下,一切似乎都睡着了,就只有夏虫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孤飞燕都安心躺在榻上准备睡觉了,可是,她一闭眼,耳畔就不自觉回响起君九辰那温柔入骨的声音。

那家伙,温柔起来就是那样子的吗?她居然……居然好喜欢那样的声音。

“不可以!”

她自言自语着,翻了个身,把脑袋埋到枕头里去,双手紧紧捂住了耳朵。似乎这样,才能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再温柔,也是耍流氓!

她怎么可以犯傻?

天知道孤飞燕到底是怎么睡着的,总之,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大亮。

她匆匆跑下楼,只见书房的门已经开了,屋内空无一人,一切都整整齐齐,仿佛没有人来过。

明明巴不得臭冰块离开,可是,见了这空荡荡的书房,孤飞燕心里头竟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她自言自语起来,“住都住了,还真不告而别呀?哼,绝对没有下回了!”

用过早饭没多久,梅公公就亲自来接人了。孤飞燕跨上她的小包裹,开开心心地出门。

原本说好的,同靖王殿下在南城门口汇合。可是,他们到了南城门口,却没见着靖王殿下,而是见着了夏小满。

忌讳着梅公公,孤飞燕没敢下车去打招呼。夏小满只过来行了个礼,也没说别的。不知道情况的人见了,只会当他们关系一般般。

孤飞燕担心靖王殿下临时来不了,十分紧张,没想到,她竟听到夏小满和梅公公谈论起选秀的事情!她这才知道,原来天武皇帝一直在张罗靖王殿下立侧妃的事情,而且打算让靖王殿下一次多立几位侧妃,催着靖王殿下赶紧为皇族开枝散叶。

孤飞燕的好心情瞬间就全没了。

她很肯定,以靖王殿下那性子,一定很不喜欢这种事。皇上无疑是强人所难!说得好听点是为殿下操心,说得直白一点,那就是往靖王府安插耳目呀!

“还开枝散叶?”

孤飞燕喃喃自语,想想都替靖王殿下感到恶心。

这时候,夏小满正同梅公公赔笑着。

“对不住对不住,小的昨夜找了殿下一宿,都没找着人?这不,今儿一早才收到消息。殿下昨儿下午出城办事,正好是往南边走,昨晚上就在喜来客栈住下,等你们过去了。”

梅公公的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低声训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殿下此行,怎么着也得两个月。那十多位秀女,你自个想办法安置去吧!”

“梅公公放心,小的一定会安置妥当,等殿下回来。”夏小满迟疑了片刻,一脸老成地叹息,“哎,梅公公,殿下还未立正妃,何必着急立侧妃呢?这女人呀,还得女人来管着,要不,女人多了,靖王府岂不乱套了?”

梅公公总算有了笑容,“呵呵,你这小兔崽子还懂女人了不成?”

夏小满连忙说,“梅公公,殿下心里头有正妃的人选,皇上也是心中有数的吧?与其立那么多侧妃,不如先把正妃定了。”

梅公公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韩家堡的韩三小姐?”

夏小满嘿嘿而笑,“正是!正是!三年前,皇上亲自见过的。这韩家堡是堡主苏夫人当家,苏夫人膝下无儿无女,最宠的就是韩三小姐这个义女了。这桩婚事若是成了,日后天炎和韩家堡就是一家人了。”

见梅公公在思索,夏小满连忙补充,“梅公公,如今韩三小姐有情,殿下有意,可谓是两情相悦,郎情妾意,谈婚论嫁怕是不远了。皇上若执意给殿下立侧妃,这难免……难免会让苏夫人不满呀!此事,小的也不好同皇上提,您若觉得小的这番考量有道理,不妨同皇上说说?”

梅公公显然被夏小满说动了,他认真思索了一番,才点了头,“你这考量确实有道理,咱家记在心上了。”

这下,夏小满才松了一口气。而在一旁偷听的孤飞燕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只是,她很快就惋惜了起来。

她是真心不觉得韩虞儿配得上靖王殿下呀!靖王殿下喜欢韩虞儿,连定情信物都收下了,夏小满估计的应该错不了,这婚事十有八九会能成!

天下好女子那么多,比韩虞儿出身好的,比韩虞儿还能帮靖王殿下挡麻烦的女子应该也不少,靖王殿下怎么就单单瞧上韩虞儿一个呢?

韩虞儿若真成了靖王妃,她那笔债还能有着落吗?她还能像现在这样愉快地跟靖王殿下出行吗?

告别了夏小满,孤飞燕和梅公公便启程往南边走了。

孤飞燕独自一人乘一辆马车,一没事做,二没人说话,她闲着来没事,越琢磨韩虞儿和靖王殿下的婚事,就越惋惜,越不甘心!

午后,他们抵达喜来客栈。君九辰刚刚午睡后起来,他也没什么话,对秀女之事更是只字不提,只令他们歇息一会儿,吃了点心再启程。

而孤飞燕一见到他那张丰神俊朗,孤冷绝尘的脸,就更加惋惜了。

她犹豫了一番,偷偷写了一份信,托店小二送去神农谷。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是,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神祇一样的男神殿下,就这么随随便便被韩虞儿那头猪给拱了!

她这信是给唐静的,让唐静帮忙想想办法。揭穿韩虞儿的本性让靖王殿下看清楚也好,给天武皇帝推荐更好的儿媳妇人选也罢,总之,得赶在他们回去之前,想出法子来。就夏小满和梅公公那番话听来,他们这一趟回去之后,靖王殿下也该立正妃了。

信交给店小二之后,孤飞燕才匆匆上楼,却撞见了君九辰从楼上走下来。

她心虚,连忙福身,“殿下。”

君九辰“嗯”了一声,继续往下走。

孤飞燕确定梅公公没跟过来,她连忙转身跟上,低声,“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君九辰冷冷问道,“何事?”

孤飞燕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直说了,“韩三小姐的事。韩三小姐还欠我一笔债,殿下也是知晓的。韩三小姐至今也都还未还债。殿下同她交情不浅,不知道能不能帮奴婢……催一催。”

第221章 不是那种喜欢

孤飞燕突然来让他帮忙催债,君九辰是意外的。

他第一次反应便是,“手头紧了?”

孤飞燕立马摇头,嘀咕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都那么久了,一个金币也没还,连句交代也没有。唐静帮下官催了几次,一开始她还回信强调自己回了韩家堡就马上还钱,后来她回韩家堡就连信也不回了……”

孤飞燕说着,连忙将唐静带给她的信件拿出来,递给君九辰。她这还真不是恶意诽谤,是事实。唐静姐姐都催烦了,就等着半年之期结束,直接上韩家堡讨债去!

君九辰看着韩虞儿给唐静的回信,迟迟没做声。

孤飞燕一边偷瞄他,一边继续说,“殿下,下官也是没办法,才来找殿下帮忙。”

君九辰一边翻看,一边问道,“当初约定的债期还有多久?”

孤飞燕窃喜,连忙回答,“还有两个月左右。只是,韩三小姐当初在神农谷亲口说了,她一回韩家堡就还会钱,还说她得半年的时间才会回去,所以,欠条上写的半年之内还钱,而不是……欠债半年。韩三小姐都回去很久了。”

君九辰点了点头,道,“等着吧。”

等着吧?

这是什么意思?

让她继续等韩虞儿慢慢还债,还是,等他帮她催?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连忙道,“谢殿下!那下官就等殿下好消息了!”

她才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反正先谢了,他也不至于再推辞吧?

哪里知道,君九辰却又补充了一句,“在这儿等着。”

他说完就转身上楼了,孤飞燕却一脸懵逼。

他这是什么意思呀?

孤飞燕没等多久,君九辰就亲自拿来一叠金票递给她,“这十二万金,本王替韩三小姐还了。欠条和那几份信一并交给本王。”

什么?

孤飞燕傻眼了。

她绝对相信靖王殿下是信用之人,靖王殿下应该很反感韩虞儿的做法呀!他居然要替她还债!?

君九辰催促道,“欠条呢?”

孤飞燕十分后悔,极其不情愿地收下那十二万金,将随身携带的欠条递上。

然而,哪怕心里头再不高兴,孤飞燕面上仍是敬重的。她福了福身,挤出高兴的笑颜来,“多谢殿下。”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她暗想,看这样子,靖王殿下被韩虞儿蛊惑得不浅呀!她和唐静姐姐“任重而道远”!

君九辰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却拢了起来。

他琢磨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是来告韩虞儿的状,还是纯粹来讨债的?其实,他更加不明白的是,她那日在山洞中说的“喜欢”,说的“什么都喜欢”,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开玩笑的。

君九辰还琢磨着,芒仲就过来了,低声,“殿下,梅公公过来了。”

君九辰也没多想,立马跟芒仲一道下楼,梅公公很快就从后头走过来,见了他们的背影,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君九辰却在上马车之前,交待了芒仲,“查一查韩虞儿的近况。”

韩虞儿什么品行,他比孤飞燕还了解。若不是知晓唐静当公证人,他不会放心那笔债。他原以为韩虞儿回韩家堡之前就能筹借得到钱的,如今的情况看来,韩虞儿颇为困难!否则,她也不至于开罪唐静。

如今,欠条在他手上,相当于把柄也就在他手上了。他该寻个机会,好好追问追问凤梨花的下落。

听闻韩家堡家规森严,苏夫人虽最宠爱韩虞儿,可执行起家法也从未留情面。他想,韩虞儿是绝对不会希望这张欠条落在苏夫人手上的。

歇息之后,一行人便启程了。

几个护卫在前后骑马防卫,梅公公的马车在前,君九辰的马车在中间,孤飞燕在后,芒仲押后防卫。

不似之前两回外出那么紧急,这一回时间充足。梅公公和芒仲安排的路线很妥当,他们基本都能夜宿客栈,白天赶路。

碍着梅公公在,孤飞燕除非有事情,否则都不会主动去找君九辰说话。不过,对于这种沉默的旅程,她早习惯了。

男神嘛,那是用来崇拜敬重,远远欣赏的。可遇不可求,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能每天都见着,就是很心满意足的事情啦。

孤飞燕自己乘坐一辆马车,反倒便利了很多,她忙着修炼小药鼎,忙着琢磨药方密函,一点儿都不觉得无聊,反倒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这日晚上,他们抵达了天炎中部最大的城池平原城,留宿城中最大的客栈。

天炎有三个大城池,北晋阳城,中平原城,南古乐城,三座城池几乎在同一条直线上,南北贯穿。晋阳城是皇都,而军事的角度讲,平阳城最为关键。

平阳城往西,过两处要塞,便可直通天炎西陲,也就是同百楚国交界之地;

平阳城往东,过两处要塞,便可直通天炎的东疆,也就是同万晋国交界之处;

平阳城往南,一马平川,直通天炎南疆,玄空大陆南部,那儿没有国家统治,却是上官堡,韩家堡和玄空商会的底盘。

天炎有三支大军,一支程家由掌控,驻扎西陲;一支由祁家掌控,驻扎东疆。还有一支是天武皇帝亲自掌控,三年前交给了靖王。

这支大军就驻扎在平原城附近,往西可支援程家军,往东可支援祁家军,往南可放手南疆。当然,这位置,也是提防程祁两家兵变,守护天炎北部,守护晋阳城的最大要塞。

孤飞燕还是专程做了功课,了解过天炎和玄空的局势的。她知道,此行时间不紧,靖王殿下一定会在平原城中逗留,所以,她让宁静把信函平原城。她一到客栈,就称累,躲房间里不出来了。

没多久,就有店小二过来送信,“孤大小姐,这是神农谷来的密信,小的保管两日了。”

孤飞燕打开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唐静给她回了四页纸,出了五六个主意,既准备揭韩虞儿的真面目,还准备给天武皇帝推荐好几位人选。

孤飞燕认真看到最后,只见唐静在信末问了她一句话,问她到底喜不喜欢靖王殿下,想不想嫁入靖王府。

孤飞燕先是一愣,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

她喜欢靖王殿下,可喜欢可喜欢了。但是,不是那种想嫁给他的喜欢呀!

孤飞燕马上提笔,给唐静回信,让唐静好好谋划一番,等他们回晋阳城再行动。

此时,梅公公也正在看信,这信是天武皇帝送来的,谈的也正是韩虞儿……

第222章 恭喜殿下

此行,梅公公随行,路线自是在天武皇帝掌控之中。

一来他怕孤飞燕一走了之,他的丹药没着落;二来,他担心靖王和玄空商会交情过甚;三来,他既想借靖王治一治孤飞燕,却又担心靖王一不留心,瞧上孤飞燕,动了儿女之情。总之是操碎了心!

这一路上,他可没少跟梅公公通信,而梅公公也早就把夏小满所劝说的事情禀了他。今日这封信,便是他琢磨数日后的结果,终于决定暂停选秀一事,先替靖王立正妃。

梅公公一看完信,便去敲了君九辰的房门。

“殿下,老奴有要事要禀。”

此时,君九辰面前有一堆密函,既有关于冰海,关于韩虞儿这类私事,也有关于东疆战况,西陲动态等不少公事。

此行,他既要帮孤飞燕同玄空商会周旋,亦要留心祁家的东垂的动向,关注万晋的情况。父皇前几日给祁彧下了停战的命令,如果他的预感没错的话,祁家这一回怕是不会太安分的。

除了这些事,他还想趁机摸一摸南边这几个势力的底,毕竟南边距离冰海最近,这片土地上多的是想探秘冰海的人。

如果,有适当的机会,他甚至打算再去一趟冰海。他和大皇叔来过一次,却只是站在高山上远远地眺望。他一直想走到冰海岸边,亲眼看看那染毒的冰面。

君九辰亲自收好密函,芒仲才去开门。

梅公公一进门就笑容满面,恭恭敬敬作了个揖,“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君九辰冷冷问,“为何?”

梅公公连忙禀,“奴才刚刚收到消息,上一回十几名秀女,皇上亲自过了目,全不满意,都遣回去了。皇上决定年底之前,为殿下完婚,已经令礼部尚书着手准备聘礼,待殿下此行回去后,让殿下亲挑使臣,上韩家堡求娶韩三小姐。”

梅公公说着,又道,“殿下能同韩家堡联姻,又能娶得心上之人。老奴自是要恭喜殿下!”

君九辰眸中浮出了一抹精芒,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对此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他并不动声色,只冷冷道,“父皇决定便可。”

梅公公大喜,“那老奴就回禀皇上去了?”

君九辰只点了点头,不再做任何表态。

梅公公一走,芒仲就连忙上前,笑道,“殿下,看样子,小满的法子是可行!”

夏小满一直都看好韩虞儿,平素没少劝过殿下,可是每劝一次就挨冷眼一次。这一回选秀的事情,皇上逼得太紧,靖王殿下都不得不接受夏小满的建议,把韩虞儿暂时搬出来挡一挡。

若不是靖王殿下点头默许,夏小满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梅公公一个外人说出郎情妾意,两情相悦那种话呀!

当然,靖王殿下默许了夏小满的法子,却并不打算真娶韩虞儿。他只希望有了要娶正妃的借口,皇上别再往靖王府塞秀女。

见主子的脸色还不错,芒仲连忙继续说,“殿下,属下替小满讨个赏。那小子,都大半年没领赏了,心里头一直委屈着呢!”

君九辰想了下,道,“告诉他,多给父皇推荐几个人选,这桩事,每多耗一个月,本王就多给他一个月赏钱,若是搞砸了,后果自负!”

芒仲先是一愣,随即就忍不住呵呵大笑,“是,是!属下这就去写信!”

几日之后,夏小满在靖王府收到芒仲的信函,他看完了信,心情顿是如打翻了五味瓶,说有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他既为丰厚的赏钱的兴奋,又为殿下给的任务而愁恼。

年仅十三的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让靖王殿下娶一个女人会那么困难。这宫里头那些皇子,哪一个娶正妃不是逢场作戏?不是娶回来当摆设当花瓶,当挡箭牌?哪一个是真和正妃恩爱无猜忌,好好过日子了?

韩虞儿手上有靖王殿下要找的东西,还知书达理,行事分寸,不花痴,不耍小女人脾气,不讨靖王殿下厌,这不就是正妃的最佳人选吗?再说了,娶了韩虞儿, 有韩家堡的背景,天武皇帝以后给要再给靖王殿下塞侧妃,那还得考虑韩虞儿乐不乐意呢!

夏小满思来想去的,很快就像个老妈子一样抱怨念叨起来,“娶个省事的一劳永逸多好,瞎折腾什么呀!真娶了心上人,还不得天天提防皇上?能省心?累不累?不是自找麻烦吗?真是的!”

然而,抱怨归抱怨,气愤归气愤,夏小满片刻都不敢耽搁。他烧了密函,往院子里一坐,双手环抱,便开始寻思起办法。

要知道,天武皇帝前两日召他入宫,询问韩虞儿的情况,他可是把韩虞儿夸得天花乱坠。如今殿下要他耗着这桩婚事,拖着出使求娶的时间。他要么就得想办法毁了天武皇帝对韩虞儿的好印象,要么就只能给天武皇帝介绍更好的人选了。

愁呀!

就这样,唐静在谋划着,夏小满也在想着办法,矛头全指向了韩虞儿。而韩虞儿此时还躲在韩家堡,寻思着怎么赖掉孤飞燕那笔债。

君九辰和孤飞燕一路同行,却各忙各自的。梅公公一路上可谓是观察入微,也没瞧出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端倪。

几日之后,他们就抵达了天炎国南边最大的城池古乐城。

这座城池已经算在天炎国的南大门了,玄空大陆南部除了韩家堡,上官堡和玄空商会三大势力之外,并没有什么大势力,再者,韩家堡和上官堡,玄空商会这十年来,都和平相处,无心霸主南端。所以,在军事上,天武皇帝对他们并没有多少提防,边关一直都是开放的。

天武皇帝心下真正提防的是他们对冰海的意图,而表面上则一直表示出交好之意。

孤飞燕只对局势了解,对冰海之事,却不清楚。

此时,她正在茶楼里和君九辰,梅公公一道喝茶,聊着玄空商会的情况。

前几日他们就收到消息,温子杰和御药房的买卖已经谈妥了,温雨柔一年内晋升药监,温子杰则以低价出售三七,并且承诺按时送到东疆。

他们就等着东疆那边送来明确的消息,好出南垂边关,登门拜访玄空商会的会长!

第223章 会长,承老板

孤飞燕对玄空商会的了解有限,而君九辰则非常了解,毕竟,他手上有一张玄商阁发布的黑卡。他是玄商阁的贵客,某种意义上说,也就是玄空商会的贵客了。

孤飞燕一番询问才知道,玄空商会涉足的行业,势力范围比她想象中还要广。玄空商会是由会长和会长夫人联手创办,起源于酿酒业,如今涉足的行业有药材、粮食、矿业、兵械、酒楼、钱庄、镖局等十多个行业,每一个行业都成绩斐然,甚至在不少行业都已高居垄断地位。

然而,就在这样的一个强大的财团,建会竟不到二十年。

玄空商会的会长,身份非常神秘,至今都无人知晓他真正的名字,商会里的人都唤他“大当家”,而外人则都唤他“承老板”。传言,即便是他最亲信之人,都不知道他的来头。至于会长夫人,身份非常明朗,来头不小。会长夫人名唤上官珵儿,正是南部三大势力之一上官堡的嫡女。

孤飞燕认真听着,梅公公忍不住出声,“殿下,这玄空商会背后怕是不止上官堡一家吧?老奴听皇上说,这盘买卖韩家堡也搀了一脚,苏夫人和承老板的关系匪浅。甚至……甚至还有传言,说苏夫人和承老板关系暧昧呢!”

对此,君九辰虽有猜忌,但是,没有查明的情况,他向来不会轻易表态。

梅公公却呵呵笑了起来,“日后殿下和韩三小姐成婚了,那……就都是一家人了!”

君九辰表情冷漠,见孤飞燕朝自己看过来,他仍无动于衷,冷冷“嗯”了一声。

孤飞燕很快就收回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头却暗暗感慨,这韩虞儿的后台还真是硬呀!怪不得夏小满那么眼高的人会把韩虞儿看得那么重。她想,她得再找机会跟唐静姐姐说一说这情况,让唐静姐姐别踩了玄空商会的雷。

孤飞燕一点儿不喜欢讨论韩家堡,她岔开了话题,认真问,“殿下,玄空商会的理事是由承老板掌管,还是老板娘?理事的权限有多大?”

比起关心玄空商会的历史,孤飞燕更加关心玄空商会的高层的人氏状况。比如,商会中有哪些管事者,这些管事者的来头和彼此的关系如何。毕竟,他们此行不是真正来做买卖的,而是来告状的。

告状这挡事,说简单很简单,说难特别难。若是找对了人,那也就一两句话的功夫,但是,若是找错了人,那真是怎么被玩死的都不知道了!

虽然他们要找的是承大老板本人,但是,也得提防着其他人呀!

君九辰解释了,孤飞燕才知道玄空商会涉足的每一个行业都有一位理事掌管,理事之上还有一位大掌柜统管,而大掌柜之上才是承老板和老板娘。近两年来,商会里的事情大多是老板娘管着的,若不是非常大宗的买卖,或者是长久的合作,承老板是不会露面的。

孤飞燕眼底闪过丝丝复杂,认真思索起来。

梅公公笑道,“待东疆来了消息,老奴就上门去送拜访帖,殿下亲自登门拜访,承大老板还能不给面子?”

君九辰还未出声,孤飞燕就拦下了,“万万不可!”

虽然她跟天武皇帝说要以御药房大药师的身份来买三七,但是,到底怎么卖,那可是非常关键的。

明着买是买,暗地里买也是买;单独买是买,合着买也是买;买后再暴露身份是买,先暴露身份后再买也是买!就是这身份该怎么暴露,也需慎重考虑!

要知道,他们要面对的可是承老板呀!无论承老板是什么来头,什么性子,他能在短短的十多年里将玄空商会做到今日这种高度,至少,他不是个好混弄的人。

若是让承老板知晓他们先纵容了南宫大人买那批三七,再来告状,那必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孤飞燕表情认真,低声,“殿下,做戏做全套!东疆那边还未来信,咱们还有时日,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君九辰认可孤飞燕的谨慎,他点了点头,道,“承老板是嗜酒之人,想见他,未必得先报身份。”

“嗜酒?”

孤飞燕颇为意外,她琢磨了一番,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就渐渐地浮出狡黠的笑意,“殿下,下官有一妙计!”

孤飞燕连忙低声将自己的计谋说出来,君九辰听得连连点头。梅公公更是点头如捣蒜,他看了看孤飞燕那狡黠的模样,心下偷偷感慨起来,这丫头年纪小小,怎么就这么聪明呢?皇上让靖王殿下作陪,果然英明呀!若非靖王殿下,天炎朝中怕是寻不出第二人来能降得住这个丫头了吧?

商议好计策之后,孤飞燕他们便在客栈中住下,等待东疆的消息。

皇上下令祁彧停战之后,东疆的局势相对稳定,万晋国迟迟没有主动出兵开战,而是和天炎打起了口水仗。

万晋皇帝不断拿死伤的士兵和受战祸牵连的老百姓卖惨,甚至还写了亲笔信函,恳求神农谷老执事为万晋主持公道!天武皇帝则表示坚持不相信百里明川被贬,指责万晋藏匿百里明川,欺瞒神农谷。

没有战事,金疮药的供应就不必那么快了!

几日后,孤飞燕才受到东疆军医的消息,玄空商会的三七全部送到。孤飞燕耐着性子,继续等。又等了几日,确定那批三七全部制成了金疮药,温子杰再怎么着都讨不回去了,她才决定开始行动。

这一日清晨,她女扮男装了一番,才出门。同唐静一样,她虽着男装,却一点儿都不像男人,反倒更显女子英气,身姿飒爽。

君九辰见了她,虽一眼就认出来,却还是看得有些发愣。孤飞燕原地转了两圈,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殿下,如何?”

君九辰早已缓过神来,他正要开口,见梅公公走过来,便作罢了。梅公公倒是把孤飞燕夸了一番,孤飞燕又转了几圈,自娱自乐。

他们出古乐城,一路往南过了南垂边关,一个时辰的路程便抵达玄空大陆南端最繁华的城池,落霞城。

玄空商会总部就在这落霞城中……

给读者的话:最近错别字有点多,我忏悔,我会多检查几遍的。燕儿目前的自称是“下官”,前两更有处写错成“奴婢”了;让我们一起期待“臣妾”吧。

第224章 药酒,真有意思

落霞城原本是玄空大陆南部的一个小镇子,得益于玄空商会的总部建于此,而渐渐繁华成一座城池。玄空商会的总部就落座在城中心,犹如园林,占地极广,可谓是落霞城的地标。

孤飞燕他们抵达的时候,已是午后。他们并没有马上去玄空商会,而是在离商会最近的客栈落脚。

登门拜访,拜访帖先行。

孤飞燕在拜访帖里投了承老板的爱好,写了一桩颇为诱人的买卖。至于身份,她犹豫了下并不敢伪造。她认真问,“殿下,商道上可有什么朋友的名头能借用?

君九辰答道,“商道倒没什么深交,有传言说花月山庄花庄主的正主是我皇族中人。你且用花月山庄的名头吧。”

孤飞燕只觉得这办法极妙,这名头跟皇族沾边,却有模糊不清,正适合他们用。梅公公瞄了靖王一样,心下十分意外,要知道,皇上一直怀疑花月山庄的正主是靖王殿下,如今看来似乎怀疑错了。

他暗想,不管这一趟能不能成事,至少他是看明白了不少事,回去了跟皇上也算有交代。

就这样,孤飞燕以顾为姓,以花月山庄掌柜的名头,给承老板递了拜访帖。当日晚上,他们就收到了玄空商会大掌柜的回复,大掌柜表示承老板这几日忙,让他先代为商谈。

孤飞燕不确定承老板见不见过那封拜访帖,但是,至少以大掌柜回复的速度看来,大掌柜对她说的那笔买卖是非常上心的。

翌日清晨,孤飞燕女扮男装,君九辰伪装为侍卫,梅公公为仆奴,三人一道前往玄空商会。

玄空商会的大掌柜名唤上官韬,是老板娘娘家的人,深得承老板和老板娘信任,在玄空商会权限极大。

孤飞燕他们刚到门口,就看到大掌柜亲自站在大门外等待。只见他是个五十好几的老人家,发须花白,面容和善。他身着深灰色长褂,手里握着一把放大镜,并不像是经商之人,没什么架子,颇像个教书的老先生。

商道上的高手,从来都不会将“精明”二字写在脸上的。孤飞燕心里头是警惕的,毕竟,能不能见着承老板,就看她能不能搞的定这位大掌柜了。

孤飞燕一下马车,大掌柜便箭步而来,见孤飞燕女扮男装,他颇为意外,却也没多在意。他十分客气,“顾掌柜,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孤飞燕亦是客气作揖,“久仰大掌柜大名,今日得见,乃是小女子三生有幸。小女子今日得抓着机会请教一番。”

“不敢不敢。”

大掌柜看似谦虚,却趁着孤飞燕不留心,朝一旁的君九辰和梅公公打量过来。只是,他也就只打量了一眼,便道,“顾掌柜,屋内请。”

一路往客堂走,孤飞燕旁敲侧击询问起承老板来,大掌柜的口风相当紧,不回答就算了,还一直将话题岔开,反倒试探起花月山庄和天炎皇族的关系。当然,孤飞燕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句句简单的回答,四两拨千斤给挡了回去。

君九辰和梅公公跟在后头,一路听着,君九辰对孤飞燕是越来越满意,梅公公则是越来越佩服。他暗想,这丫头幸好没嫁入祁家,也没嫁入程家,要不,皇上该着急了。这么精的丫头,就当一个药师,实在可惜了。

到了客堂,孤飞燕和大掌柜已经寒暄够了,也较量够了。大掌柜对孤飞燕,客气之余,分明多了一份认可。他一坐下来,便直接谈起买卖。

“顾掌柜,那东西可带来了?”

孤飞燕连忙让梅公公将带来的两瓶酒取来。她倒了一杯,浓郁的黄酒香便扑鼻而来。

“大掌柜,请。”

大掌柜闻香观色,认真品饮。孤飞燕看在眼中,很肯定大掌柜是懂酒之人。

大掌柜喝完了一杯,喃喃自语,“这酒中有药却无药味,药量少药性却足,可助酒劲。有意思,真有意思!”

孤飞燕岂能拿普通的酒来忽悠?

这酒是君九辰提供的,为私人酿造,上等珍品,她又加工了一番,添了不少药材精华,市面上绝对买不着。而这些药材精华里,就有三七这味药!

如果这笔买卖能做成,那三七是少不了要玄空商会提供的。

见大掌柜高兴,孤飞燕连忙再给满上一杯。她笑道,“可惜承老板不得闲。大掌柜,你看这酒……能不能合他的胃口。据晚辈了解,但凡能入承老板口的酒,那必能大卖!我们花庄主的意思是,两家合作,我们出酒方,玄空商会出原料,您看这……”

孤飞燕还未说完,大掌柜就打断了。他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顾掌柜,就冲着这酒,承老板就算再忙也一定会喝。只是,酒归酒,买卖归买卖,承老板虽嗜酒,可那都是喝自家的。呵呵,不像老夫这样,会贪别家的杯。”

这话一出,孤飞燕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

贪别人家的杯?

这是什么意思?想贪好处吗?看样子这大掌柜虽是老板娘的亲信,私心也很重呀!他要贪多少呢?

孤飞燕不怕他贪,但是,贪多了可不行!

她连忙又满上一杯,亦是半认真半玩笑,“常言道,美酒虽好,可太贪杯伤身呀!”

大掌柜仍旧笑着,不表态。

孤飞燕还要再给他倒酒,他拦下了。他把玩起了酒盏,许久,才问说,“顾掌柜,你对酒盏可有研究?你瞧瞧老夫这酒盏。”

孤飞燕对酒盏一点儿研究也没有。但是,她接过酒盏来,故作认真打量了一番,便将这酒盏夸得天花乱坠。最后,她问了一句,“这小盏,可是定制之物?”

大掌柜笑呵呵说,“在城西耳巷里一家瓷器店里偶得的。”

孤飞燕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问了。

大掌柜又扯了别的事情,并不再谈论药酒的事情,更没有说这买卖到底做不做,也没说何时将孤飞燕引荐给承老板。而孤飞燕一句都不再提及。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孤飞燕就主动告退了。

马车一远离玄空商会大门,梅公公就忍不住了,急急问,“孤药女,这……这事是黄掉了吗?”

孤飞燕还未开口,君九辰就对伪装成车夫的芒仲道,“马上去城西耳巷。”

孤飞燕笑了,她知道,靖王殿下懂的……

第225章 大掌柜的套路

孤飞燕一行人抵达城西耳巷,天都已经黑了。

他们走了一圈,发现这条巷子里就只有一家瓷器店,门面十分普通,卖的都是一些廉价之物。

孤飞燕他们一走进去,只见店中只有一个老头,约莫六十岁,像是店主。

老头打量了孤飞燕一眼,很客气,“这位姑娘,需要什么,尽管挑。”

孤飞燕走了一圈,很快就在架子上发现了一个跟大掌柜一模一样的小酒盏。

她把玩了一番,回头冲君九辰笑道,“巧了,今儿个才见着一模一样的。也算是缘分,本小姐就要这个了!”

她朝老头看来,问道,“老人家,这酒盏怎么买?”

老头子立马竖起大拇指,“姑娘,好眼光!一挑一个准,这可是老朽这店里头最好的一个了。你若是诚心想卖,三个、十个金币,看着给吧。”

这句话,怎么听都是话中有话的。

孤飞燕很爽快,“本小姐当然是诚心的。买了!”

她拿着酒盏转身就走,君九辰却随老头去柜台付钱。君九辰付的可不是三个金币,也不是十个金币,而是三十万金。

梅公公和芒仲在一旁见到,那叫一个目瞪口呆。他们就算再不通门道,也看得出来,这三十万金是贿赂大掌柜的!那老头是大掌柜的人!

这一招太绝了,可谓是你情我愿,不留任何证据!那上官大掌柜的狮子口开得也太大了点吧?

离开耳巷之后,孤飞燕也是无比心疼的。不过,想起这一趟的开销都能跟天武皇帝报销,她心里头就安慰多了。

她连忙将那块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酒盏递给梅公公,她笑道,“梅公公,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可千万保管好了,回头带回去好好孝敬皇上!”

梅公公气愤不已,他自认为自己在宫里头揩油水的招数已经够绝的了,没想到商道上还有这么绝的套路。

他认真问,“靖王殿下,孤药师,这三十万金不是小数目。能确保咱们一定见着承老板?若是打水漂了,奴才回去也……也不好交代。”

孤飞燕有十成的把握,一来,这三十万金确实不是小数目;二来,她看得出来大掌柜很喜欢那瓶药酒;三来,承老板嗜酒,大掌柜促成这笔买卖,能讨承老板高兴,他不会错过机会的。

她认真说,“放心吧,顶多三日,大掌柜一定会找上门的!”

梅公公还是不放心,一路担忧,一路跟孤飞燕提出各种疑问。君九辰本不想开口,最后实在忍不住,冷冷说,“事若不成,这三十万算本王的。不必再多言!”

梅公公这才放心,闭了嘴。孤飞燕偷瞄了君九辰一眼,心里暖暖的。她想道谢,却只毕恭毕敬地说,“殿下英明!”

接下来便是等待了。

三日之后,上官大掌柜果然亲自找到客栈来了。

但是,让孤飞燕和君九辰意外的是,大掌柜并不是来带他们去见承老板的,而是代表承老板来跟他们详谈这笔药酒买卖的!

大掌柜明显已经拿到了那三十万金,他本就和善,对孤飞燕的态度更加和善了。

孤飞燕还未问,他就主动解释,“顾掌柜,真是不巧了。承老板原本今日是要见你的,可玄商阁最近出了点事,他一早就出城了。此事,就全权交给了老夫。”

玄商阁最近没出事吧?

靖王殿下跟阁主关系还不错,前不久才跟阁主打听了承老板的行踪呢!

这大掌柜拿了好处,居然不办事?他想干什么?

孤飞燕蹙了眉,正要开口,大掌柜就笑了,话中藏话,“顾掌柜,你如此诚心,老夫是明白的。你这酒,承老板已经品过了,赞不绝口。他还亲自拟了一份酒方,你瞧瞧,对了多少?”

在不明虚实的情况下,孤飞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她接过酒方一看,发现这方子竟跟真正的方子没有太大的区别,连她加入的几味药材也都猜出了一半来,其中包含了三七!

孤飞燕意外了,“承老板好本事,小女子今日是又长见识了。”

大掌柜笑道,“看样子,相差是不大了,呵呵,这天下就没有承老板品不出的酒。当然,方子虽重要,最关键的还是工序。承老板说了,这笔买卖全权交给老夫做主。顾掌柜,你有何想法,直说无妨。”

孤飞燕暗想,莫不是玄商阁真出了什么事,承老板真来不了?虽然没见着承老板很遗憾,但是,只要这位大掌柜诚心要做这笔买卖,温子杰就一定逃不掉。

合作的事宜,孤飞燕早都已经想好了。她认真说,“之前说过了,原料由贵方提供,酿制由花月山庄负责,售卖则都交由贵方。花月山庄只要工钱和三分毛利。”

大掌柜呵呵大笑起来,“顾掌柜,你年纪轻轻的,打哪学来的这生意经?工钱和三分毛利,这是相当于无本买卖,稳赚不赔呀!”

孤飞燕笑道,“若算成本,那这酒方子可不好估价。承老板拟出的这份虽很相近,可是,最关键的几味药,都没尝出来。这酒不是普通的酒,是滋补药酒。”

大掌柜立马分析起了酒水市场,计算起销售成本。

两人舌枪唇战了一番,讨论好几种合作方式,孤飞燕寸步不让,大掌柜似乎收了好处心虚,最终让步了。

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坚持的不是利益,而是要玄空商会提供原料。如此一来,她才能咬着三七这事不放。新的一批三七至少得今年十月才能采摘,这事一成,她立马要原料。温子杰本事再大都是填不上这个窟窿的。

君九辰和梅公公站在一旁,相互看了一眼,也基本放心了。

谁知道,就在孤飞燕准备跟大掌柜商议合作细节的时候,大掌柜突然拍了脑袋,道,“对了,老夫忘了一茬事了。承老板不喜欢一味药,让顾掌柜一定想办法换掉。”

这话一出,孤飞燕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这算什么事情呀!都基本谈妥了,才要改酒方?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她连忙问,“哪一味?”

大掌柜认真说,“三七,承老板不喜欢三七的味儿!”

第226章 他们才是一路人

承老板那么巧合不在?又那么巧不喜欢三七的味儿?

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巧合?这里头极有可能有猫腻!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寒芒,故作好奇,问道,“承老板怎么……三七味不难闻呀!”

大掌柜无奈地回答,“承老板的喜好,连夫人都摸不透,老夫岂能不明白。”

孤飞燕为难起来,“大掌柜,这三七若是少了,我怕酒味酒劲就不一样了呀!”

大掌柜轻咳了几声,特意挪了个位置,坐到孤飞燕身旁。

“顾掌柜,这儿也没别人,老夫就不瞒你了。承老板对药酒颇有兴致,去年就开始找酒方了,如今他手上的方子不下十帖,他也不是非得用你这一份。你这方子,主要是老夫满意,老夫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说服承老板用你这份。别的都好说,就是这三七,绝对不能留。你看……是否寻个差不多的药材,替代掉。”

大掌柜思索了下,又认真补充了一句,“但是,这味道和酒劲,可千万别差太多!”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大掌柜捏造出来的借口呢?

孤飞燕倾向于后者,她继续做戏,认真说,“大掌柜,这酒方也不是我能说的算的。要不这样,您先等几日,待我禀了我们庄主,看我们庄主是什么意思?咱们再商议?”

“成,那老夫等你消息。”

大掌柜犹豫了下, 又补充了一句,“顾掌柜,代老夫给你们庄主捎句话。就说她的诚意,老夫记心里了。”

这时候,候在一旁的君九辰才抬眼看了大掌柜一眼,只是,他依旧不动声色。

送走了大掌柜,孤飞燕便和君九辰面面相觑了。两日心中的猜忌都差不多,但是,谨慎起见,君九辰立马联系玄商阁,打探承老板的行踪。

一日后,君九辰收到玄商阁那边的消息,承老板仍在落霞城中,玄商阁也没出什么事。

这下,他们就完全肯定这上官大掌柜和温子杰是一丘之貉了。

孤飞燕气愤不已,“那三十万金,一定要他加倍吐出来!”

梅公公倒不心疼那三十万金了,而是庆幸不已,“孤药师,对亏你留了心眼,幸好咱们没暴露身份!要不,这事就真黄了!”

君九辰那英俊的眉头微拢,认真问,“上官韬同温雨柔有何关系?”

这下,孤飞燕和梅公公才意识到他们忽略了事情的关键。温子杰让利给御药房,为的是帮温雨柔晋升,那上官韬呢?

上官韬贵为大掌柜,远远高于温子杰一阶,他若没有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能纵容,甚至包庇温子杰吗?温子杰把好处都给了御药房,上官韬上哪捞好处去?

孤飞燕离开晋阳城之前查过旧账,这三年来,御药房同玄空商会采购过不少药材,账面上看的价格都是正常的价格。这也就意味着,温子杰让出来的利,其实没有进御药房公家的口袋,而是进了上官英红等人的口袋。

思及此,孤飞燕忽然惊声,“大掌柜和上官英红同姓!这两人才是一伙的吧!”

君九辰就是这个意思,他冷冷说,“温氏兄妹怕都是棋子了。”

孤飞燕不得不佩服上官韬这个大掌柜,他借温子杰和天炎御药房这么兜了一圈,好处进了自己的口袋,风险全给温家兄妹和御药房扛了。

温子杰为了帮妹妹晋升,贿赂御药房管事,这理由多充分呀!而他日若东窗事发,就算温子杰供出大掌柜,也无凭无据!毕竟,事情他没直接参与,任何好处他都没直接经手过。就如同那三十万金的套路!

孤飞燕想起温雨柔那骄傲神气的表情,都忍不住觉得她可怜了。温雨柔自诩自己有个当商会理事的堂哥,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堂哥给卖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思索着,表情不约而同有些严肃。毕竟,如今他们的目标不再是温子杰,而是上官大掌柜了!

梅公公却急急说,“殿下,孤药师,咱们这笔药酒买卖,大掌柜势必瞒着承老板了。他一定不会让咱们见到承老板的!这下,怎么办呀?”

“从长计议,不可打草惊蛇。”

君九辰传来芒仲,命令道,“查清楚上官英红的真正身份,最好能找到她和上官韬接触的证据。”

就这样,孤飞燕一边跟大掌柜耗着,一边等芒仲的消息。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芒仲非但没查到上官韬和上官英红的关系,反倒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上官英红全家都失踪了。

无意,上官英红怕孤飞燕查她,心虚而逃了。

这下,事情难办了!

一来,没有告发大掌柜的证据,就只告诉温子杰,意义不大;二来,那批三七都用了,孤飞燕也不好以大药师的身份去找承老板告状;三来,不公开身份的情况下,他们很难见着承老板!

孤飞燕思来想去的,最后想出了一个狠招!

她想,他们见不到承老板,就让承老板来见他们吧!

当日,她就带君九辰和梅公公去了一个地方,青楼!她买通了老bao,伪装成新来的花魁,在房门口立了个牌子,上头写着,“酒量胜过承老板者,方可入内,一睹花魁真容!”

青楼的事,向来不愁没人传出去。两三日后,这事就成了落霞镇大街小巷人人议论的热点,众人都执意起新花魁为何要立这种规矩,拿承老板的酒量当标准。

孤飞燕又让老bao放出消息,说她的酒量同承老板持平,故而立下这种规矩。

这消息一出,整个落霞城就炸锅了。

要知道,承老板可是整个玄空大陆酒量最好的人呀!新花魁一个姑娘家的酒量怎么可能跟承老板持平?这并不是在抬高自己,而是在贬低承老板!

很快,就有人找上门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承老板的夫人,上官珵儿。

梅公公急了,“孤药师,你瞧瞧,咱家就说承老板一个大男人,不会跟你计较的。找来的铁定是他夫人!咱家听说这位夫人可不是善茬,这心肠比男人还狠呢!”

孤飞燕当然知道承老板不会来,她做这场戏等的正是老板娘。不先见到老板娘,怎么有机会见到承老板呢?

她懒得理睬梅公公,而是朝君九辰看去,“殿下,你们先回避吧。下官保证,明老板娘一定会带咱们去见承老板!”

第227章 我夫君要见你

“咚!咚!咚!”

粗暴的敲门声传来,夹杂着老bao的劝说。

“上官夫人,您不能进去!这不合规矩!”

“上官夫人,新花魁跟承老板真的没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上官夫人这不……”

很快,房门就被踹开了。透过镂空的屏风,孤飞燕看到了,进门来的是一位中年妇人,约莫三十五六。哪怕是上了年纪,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都保养得相当好,娇媚而不失韵味,可以说是一位美娇娘。

都说上官夫人宜动宜静,动则气势逼人,不输男人,静却风姿卓越,大气温婉。孤飞燕心想,这传言还真不假。

上官夫人进门后,随手就“嘭”一声,将房门关了。

孤飞燕仍淡定自若地坐着,不做声。

上官夫人气势汹汹地绕过屏风,一见着孤飞燕,立马就止步了。

只见孤飞燕女扮男装,腰细玉带,头顶玉冠,虽仍让人看得出来是位女子,却一身清贵气,不着风尘,跟”花魁”二字完全沾不上边。

“你……”

上官夫人打量了她一番,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冷声,“臭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呀!你是故意的!”

上官夫人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这么多年来,她就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人有兴趣,包括她自己。她绝对不相信丈夫会跟一个青楼女子有牵扯,她只当这个女人是想出名想疯了,胆大到敢拿她丈夫的名头说事。

然而,一见到这丫头,她就知道她错了。这丫头不是什么花魁,把事情闹这么大,无疑是故意要引她过来的。

孤飞燕倒了一杯茶,笑着反问,“夫人,胆子不大,能见着您吗?”

上官夫人拉下了脸,命令道,“本夫人给你一盏茶的时间,马上把你门口那牌子拿到大街上去,当众烧了。否则,后果自负!”

孤飞燕又问,“夫人不先问问,我找您所为何事?”

上官夫人眼底闪过了丝丝厌烦。每年总会有那么几个人,想尽办法要见她,哪一个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来的?不是求合作就是求让利,不是求让利就是求放过。她烦都烦透了!

这丫头成功骗了她,也惹恼了她。她今日非但不会给例外,而且要弄清楚这丫头出自哪个商户。她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商户,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她坐了下来,故作耐心,“说吧,你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孩子,你们家做的什么买卖?遇到什么事了?”

孤飞燕这人精儿,本就没打算跟上官夫人谈买卖,她一听这一番询问,就知道有诈!

她取出了一小瓶酒来,递给上官夫人,“夫人,你瞧瞧这个,就知道了!”

上官夫人接过酒瓶子打量了一番,只见这酒瓶子上头没有任何字号的标志,甚至连酒名都没有。她打开瓶盖来,嗅了嗅酒味儿,只觉得非常香浓诱人,却闻不出是什么酒来,毕竟,她对酒并不熟悉。

她正要问询,孤飞燕却语气沉重,低声道,“夫人,您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晚辈为何而来了吧?您心中有数便好!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晚辈别的也就不多说了。这事,也就承老板和您知晓。晚辈见不着承老板,实在没法子,只能用这种冒昧的方式,将您引来,还请您千万见谅。”

这话一出,上官夫人就纳闷了。

她心中没数呀!她压根没看出这瓶酒出自哪个商家,也不认得这酒味儿,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孤飞燕那沉重的表情,上官夫人到了嘴边的话就都收了回去,她忍不住怀疑起来,商会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丈夫至今都还瞒着她?

她正思索着,孤飞燕又说,“上官夫人,就求您给晚辈一句话吧!”

上官夫人生怕自己问多了,这丫头知道她不明情况就什么也不说了。

她装作一切了然于心的样子,认真说,“这事,确实是大事,这样,待我回去考虑考虑,再答复你。你先把那牌子烧了!”

孤飞燕兴奋不已,立马站起来,“这件事,只要夫人愿意考虑,夫人让晚辈做什么都成!”

上官夫人笑了笑,“等着吧!”

她起身来,特意将桌子那瓶酒给带走。

上官夫人一离开,孤飞燕关上房门,转过身,立马就哈哈大笑起来,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笑意璀璨得无法形容。

她刚刚的兴奋并非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兴奋!上官夫人上当了!她成功了!

玄空商会哪有什么大事,她不过是故弄玄虚,忽悠上官夫人的。上官夫人这会儿一定怀疑承老板有事瞒她了,一定会拿着那瓶酒去找承老板质问的!

接下来,事情能不能成。就要看那瓶酒能不能勾住承老板的胃了!承老板是嗜酒之人,遇到对味的酒,无论如何都会上心的。

那瓶酒的劲儿比给上官大掌柜的还要高一倍,是孤飞燕精心调配出来的。当然,三七是少不了的。

孤飞燕对那酒有百分百的信心!

寂静中,一直躲在暗处偷听的君九辰和梅公公终于走了出来。孤飞燕兴奋地直接冲到君九辰面前去,笑呵呵问,“殿下,这事一定能成!”

君九辰看着她眸中烁亮的笑意,分明是被传染了,深邃的眸中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甚至透出了几分宠溺。

孤飞燕兴奋着,并没有留心到,而梅公公更加没有注意。此时此刻,梅公公的注意力全在孤飞燕身上,他恨不得马上去写信禀告天武皇帝。

这丫头哪是事儿精呀!绝对是人精!不得了,太不得了!

孤飞燕他们并没有久留,交代了老bao一些话,才离开了青楼,回客栈去等。毕竟,他们还得应对上官掌柜,不能让上官掌柜起疑心。

下午,孤飞燕又同上官掌柜虚以委蛇了一番,让上官掌柜继续等庄主的消息。而上官掌柜离开没多久,老bao就派人送来了消息,说是上官夫人又找上门了。

孤飞燕他们抵达青楼,天都已经黑了。

老bao将他们带到后门,只见后门停着一辆无比奢华的马车,上官夫人绷着脸,亲自站在马车边等着。

一看到孤飞燕,上官夫人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很明显,她已经明白自己上当了。她冷冷道,“小丫头,本事不小呀!就不知道命大不大了,请吧!我夫君要见你!”

第228章 大当家,承老板

孤飞燕登上马车,君九辰仍旧扮作侍卫和梅公公走在一块。

孤飞燕琢磨起来,要不要约个地方见面,万一在玄空商会不小心撞见了上官大掌柜就不妙了。然而,上官夫人并没有带他们去玄空商会总部,而是带他们来到一处藏在深巷中,闹中取静的院落。

上官夫人虽然绷着脸,路上也没刁难,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进了别院,上官夫人还是不出声,亲自带他们往里头走。孤飞燕脚步淡定,心里头却难免有些紧张。她想象不出那个铁腕似军人,精明为商贾,四十多岁的传奇大老板会是什么样子的。

她想,这个年级的上位者应该跟天武皇帝,祁大将军这类严肃的老大叔差不多吧,再加上常年嗜酒,搞不好会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往花园里走,孤飞燕很快就闻到了清淡的酒味飘过来。这气味恰到好处,多一份太多,少一分不足。即便是不喜欢酒的人,闻了这勾人的香味,都会忍不住想尝一尝。

孤飞燕一下子就判断出来,这是上官夫人带走的药酒,正煮着。药酒宜煮,火候最为关键,就这味道闻起来,煮酒之人对火候的掌控堪称完美。

孤飞燕继续往前走,很快就看到花园中有一处四面卷帘的屋子,屋内以蔺草为席,一个玄衣男人就屋子席地而坐,煮酒。

远远看去,只见他一手拿着竹勺轻轻搅着壶中的热酒,一手随意搭在支起的腿上,安安静静的,给人一种闲适而不失稳重之感。他的身材应该是极好的,颀长精瘦,再加上一身玄色劲装,哪怕是席地而坐,都令人觉得高大傲岸。

距离不是太近,男人又侧面对着他们,孤飞燕没看清楚他的脸。但就身形和坐姿判断,她觉得他的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她纳闷了,此人能如此闲适地坐在这儿煮酒,绝对不是仆人,也不像是客人。难不成是玄空商会的少主?可是,承老板就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也才十五六岁,常住上官堡,嫌少来落霞城。

这人是谁?

承老板又在何处?

孤飞燕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里头嘀咕,今夜是一场硬仗,孤飞燕可不希望半途杀出什么人来坏她的好事!越走越近,越看越清楚,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判断错了。这个男人应该不是二十多岁,而是三十多岁。

这时候,上官夫人开了口,“大当家的,人带到了!”

大当家?

难不成他就是承老板本人?

孤飞燕震惊了,这时候,男人缓缓抬头看了过来。而看到他的脸,孤飞燕顿是倒抽了口凉气!

这男人竟是个独眼,他戴着眼罩,遮挡了一只眼睛。但是,这一点儿都不影响他的俊朗!他的五官如雕刻一般完美,眸光深沉俊冷,哪怕是这么随意的一个抬眼的动作,都给人一种成熟沉稳,高傲霸气之感,令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孤飞燕知道自己又一次判断错了,这个男人不是三十多岁,而是四十多岁。只是,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和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全都沉淀在他眼神里,气度里。

这样的男人,确实不年轻,但是,却一点儿也不老气。他身上沉稳霸气的男人味,是大多年轻男人所难以拥有的,这对于任何年纪的女人,都极具诱惑!

孤飞燕看着看着,竟心生错觉,觉得这个男人那只遮挡起来的眼睛并没有瞎掉。她突然种冲动,想掀起他那只眼罩来,看一看他完整的脸是怎样的,看一看他藏在这只眼睛里有怎样的过往,怎样的秘密。

这样的承老板,同她想象中的,简直天差地别!

别说孤飞燕了,就是君九辰也露出了意外的眼神。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淡定。

孤飞燕看着承老板,承老板也看着她。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冷肃的视线最后落在她脸上。他看了许久,才冷冷问道,“你是哪家的丫头,本会长是不是见过你?”

见过?

孤飞燕纳闷了。原主是铁定没见过的承老板的,至于她自己也不可能吧?即便是她八岁之前见过他,那女大十八变,她现在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承老板也不会觉得面熟呀!

孤飞燕没有多想,答道,“从未见过。小女子花月山庄掌柜,顾小燕,拜见承老板。”

“花月山庄?”

承老板这才朝孤飞燕身后的君九辰和梅公公看去,他的视线在君九辰身上停住了。君九辰知道承老板注意到他了,但是,他仍旧淡定,内敛了所有的气势,岿然不动,稳若泰山。

也不知道承老板是否有发现什么,他收回视线。他倒了一杯酒放在桌上,示意孤飞燕过去坐。

孤飞燕脱了鞋,在桌边盘腿坐下。很快,上官夫人也进来了,她明明不是个柔弱的女子,可往承老板身旁一坐,却给人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当然,她的眼神仍透着狠劲儿。

面对这样的夫妻,孤飞燕终于感觉到了压力。就在这个时候,君九辰脱了鞋不请自入。他走到孤飞燕左后侧,跪坐了下来,脑袋微低,眉目静默,像个忠诚的侍卫,更像个安静的守护者。

孤飞燕回头看去,顿时有种有恃无恐的感觉,悬着的心落下了。这时候,傻愣着的梅公公也连忙也进去,跪坐在孤飞燕的右后侧。

孤飞燕很快就回头,表情淡定,她双手举起酒杯来敬承老板,而后一口喝光,又自己舀了两杯,敬了两次,都一口喝光。

“承老板,晚辈乱用您的名头,这三杯是晚辈自罚。”

她说着,又敬了上官夫人三杯,都是一口喝光,“上官夫人,晚辈骗了您,这三杯,亦是自罚。”

这药酒的酒劲可不小,一口气喝了六杯,那诚意算是够的了。然而,承老板并不买账,他冷冷道,“先说说,你为何来。”

孤飞燕才不管他买账不买账,就等他这句话了。她笑道,“为酒而来,这么好的酒,若是被糟蹋!那就太可惜了!”

承老板眸光高冷,看着她,并不说话。

孤飞燕连忙拿来带过来的几瓶酒,取其中一瓶倒了一杯递上,“承老板,您先尝尝。”

然而,承老板却道,“把这酒的方子和工序要领说出来。青楼之事,本会长就不跟你计较。至于买卖,本会长没兴趣。”

第229章 终于告状了

酒方子给了,买卖不做?

孤飞燕真不是为了买卖来的。但是,她如何能确定承老板一拿到酒方子,就会去酿酒呢?又如何确定他会酿造多少酒,需要多少三七?

她费了那么多的劲,才见到承老板本人,她可不想冒任何风险。

一旦承老板把这酒方子耽搁到秋天,那温子杰那边就能提供新摘的三七了。

这事,她就白忙活了!

孤飞燕故意冷笑了起来,“承老板,我当您是个识货之人,没想到……呵呵,不过如此!这杯酒正是我给大掌柜的,里头有三七。而我给尊夫人的,里头的三七分量更多!三七通脉行淤,为酿酒佳品,可助酒气酒劲。您因为不喜欢三七味,就要将三七从酒方里换掉。这未免太糟蹋酒了?”

这话一出,承老板的脸色就变了。

孤飞燕装作气愤的样子,又说,“晚辈之所以一定要见着您。只是想当面告诉您一句,这酒方绝对不能改!还有,向您这等肆意糟蹋酒方之人,不配喝酒!买卖更做不成就!”

这话一出,不止承老板,就连上官夫人的脸色也变了。

承老板冷冷道,“本会长从未说过不喜欢三七。”

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却故作震惊,“承老板,难不成……”

承老板似乎有些恼了,“怎么回事?”

孤飞燕这才将大掌柜那些说辞都说了出来。

“承老板,我们庄主绝不答应改药方。晚辈求了大掌柜好几回,让大掌柜来劝您,没想到大掌柜竟然……”

她看了承老板和上官夫人一眼,认真问,“难不成是大掌柜不喜欢三七味儿?”

承老板自然明白了大掌柜有问题。然而,他除了有些恼火之外,并没有表露太多。他偏头朝夫人看去,低声道,“这酒我要了,其他的,你处理。”

他说完,竟起身就要离开。

孤飞燕急了,她想也没想,连忙跑到承老板面前,张开双手,拦住。

这件事若能交给上官夫人,她在青楼里就直接跟上官夫人谈了,何必这么辛苦跑来见他?

大掌柜是上官夫人娘家的人,她不得不防着上官夫人!

孤飞燕急急把人拦下了,直白地说,“承老板,此事交给尊夫人,有失妥当,大掌柜,毕竟是上官家的人!”

这话一出,上官夫人就拍了桌子,“臭丫头,你什么意思?”

孤飞燕不畏惧,认真说,“晚辈就觉得,于情于理,您都应该主动回避。”

上官夫人还要开口,承老板却道,“这笔买卖还未谈妥。此事,尚属玄空商会的家务事,外人就不必操心。”

孤飞燕看得出来承老板是又信任又爱护夫人,她也希望上官夫人是清白的,但是,步步为营走到这一步,她一点儿风险也不想冒!

她寸步不让,“晚辈确实没资格操心玄空商会的家务事。但是,晚辈还未谈妥买卖,就已经花了三十万金。”

她一边说,一边接来梅公公递来的酒盏,随手丢桌上,“当然,这三十万金是晚辈心甘情愿交的买路钱,晚辈认了。晚辈对玄空商会失了信任,这买卖,晚辈不做了!”

孤飞燕说罢,特意将桌上的酒全都收回,转身就要走。

承老板看着她又倔强又洒脱的身影,眼底浮出了一抹欣赏。他问道,“如果,本会长执意要做这笔买卖呢?”

孤飞燕大喜,却仍旧没有转身,冷冷问,“您若亲自做的话,那是晚辈的荣幸,晚辈自是信任,乐意至极!”

承老板终究还是喜欢那药酒的,他看了一旁的夫人一眼,没多言,转身坐了回去。上官夫人恶狠狠地瞪了承老板一眼,却还是坐了回去,没出声。

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折回去,在承老板对面坐下,开始谈。

孤飞燕提出的合作方式和分利方式,同之前同大掌柜提出的一模一样。玄空商会提供原料,花月山庄负责酿造。

承会长一边喝酒,一边听,待孤飞燕全说完了,他才道,“原料,玄空商会可以提供,价格为市场时价。酿造的工钱,也没问题。花月山庄得一分净利,还有,若是亏损,双方五五分担。”

这条件压着未免也太厉害了吧!孤飞燕心里头就只有一个字,“抠!”

孤飞燕其实不是真正为了争利而来,但是,怕承老板起疑心,她还是装作一副比承老板更加精打细算的样子,继续同他交谈,锱铢必较,争取利益。

就这样,两人谈了许久之后,才谈拢了合作的条件,签了契约。孤飞燕将两份酒方都交了出去。

孤飞燕心里头乐开了花,脸色也是笑着的,“承老板,合作愉快!”

承老板把玩起了那价值三十万金的小酒盏,问道,“这么贵的酒盏,哪卖的?”

孤飞燕答道,“城西耳巷,无名瓷器店。”

承老板点了点头,道,“这问路钱,过几日就还给你。”

“多谢承老板!”

孤飞燕犹豫了下,连忙又说,“承老板,咱们第一批货的原料这个月就能送齐吧?我们回去后,正好能开工。”

承老板拿起酒方来,认真看了一番,说道,“所有原料,十月后方可到齐。”

十月后,那新一批三七都上市了!孤飞燕连忙说,“不可,这个月送齐最为妥当的,七月份的井水,最适合酿制这药酒!”

承老板却说,“十月后的原料价格最低,如今这酒方中有不少药材都是紧缺之货,并不划算。这酒,成批售卖,谋的是利,过分追求品质,要亏本的。”

孤飞燕笑了,“这些药材对于别家来说是紧缺之货,对于玄空商会,怕不是如此吧!”

承老板点了点头表示认真,却道,“玄空商会并非只做你这笔买卖,丫头,回去吧,十月后,该给你的原料,一味都不会少。”

在这种时候,他直接去卖原料能赚得更多。但是,拿这些原料来酿酒,却未必赚钱。

孤飞燕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她急了!

她必须找个办法说服承老板,否则,若真等到十月,就前功尽弃了。

可是,承老板的做法是最明智的呀!

她哪里什么理由来说服他?

第230章 同庄主交代不了

如果孤飞燕是承老板,她也会先赚一定能赚着的钱,再提供原料给花月山庄。毕竟,这庄新买卖一点儿都不着急。

可是,此时此刻,孤飞燕不得不绞尽脑汁,想法子说服承老板改变主意。

孤飞燕思索了一番,硬着头皮道,“承老板,依晚辈的看法,第一批酒即便是亏本了,也得赚个好口碑。我们花月山庄七月的井水酿造出的酒,味儿最好,您也是懂酒之人,您应该明白……”

她这话还未说完,承老板便道,“那就等到明年七月。”

孤飞燕郁闷了,不敢表现出来,又换了个理由,“承老板,以您如今的身家,这买卖图的也不全是利。在晚辈看来,盈再大的利也都不如心头好,这批酒若能赶上七月的井水,待来年冬天就可以开窖,到时候天下人同饮此酒,岂不快哉!”

承老板挑眉看了她一眼,道,“丫头,喝酒是喝酒,买卖是买卖,利是利,心头好是心头好,你们庄主没教过你吗?”

孤飞燕顿是哑口无言。

同整个大陆最大的商人,谈论什么心头好胜过盈利,这真是愚蠢的做法。这些蹩脚的理由,都说服不了她自己,如何能说服承老板呢?

怎么办呀!

承老板偏头看了夫人一眼,见夫人没什么要说的了,便要起身离开。

孤飞燕又急了,“承老板,等一下!”

承老板看来,问道,“还有何事?”

孤飞燕豁了出去,认真说,“承老板,晚辈恳请您这个月就提供原料,晚辈……”

承老板打断了,无疑,他起了疑心,“小丫头,你这么着急要原料,最好给本会长一个合理的理由!”

孤飞燕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来,“承老板,我们庄主大人……催得太紧了!若是没能在七月之前拿到原料,晚辈……晚辈就得卷铺盖走人了!”

这话一出,一直不动声色的君九辰终于抬眼朝孤飞燕看了一眼。只是,也就一眼,他就又低头了。

孤飞燕继续卖力做戏,她吸了吸鼻子,又道,“晚辈不知道您错过这一波药材行情,得少赚多少。但是,晚辈向您保证,这药酒必定盈利!承老板,您就可怜可怜晚辈吧!晚辈这大老远跑来,又费了那么多心思才能见着您,您……”

承老板再次打断了,他的声音冰冷得非常无情,他说,“回去。告诉你们庄主,下一回合作换个人来。”

这……

好狠啊!

孤飞燕怔住了。

承老板那幽邃的黑眸里,已经没了对孤飞燕的赏识,只剩下不屑。“求”这个字,他最不喜欢,尤其是在生意上。

他起身来,淡淡对夫人道,“送客。”

孤飞燕握起了拳头,她向来不求人,这一回这么卖力地做戏,居然还挨了冷眼。她太不甘心了!她拿起酒杯,往桌上用力一掷,冷冷道,“承老板,如果晚辈能喝得过你,你就答应晚辈的请求,如何?”

承老板戛然止步,而刚起身的上官夫人也愣了。很快,上官夫人就呵呵大笑起来,“小丫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呵呵,你还想让整个落霞城的人再笑话一回吗?”

孤飞燕道,“晚辈是认真的,也是诚心的!”

上官夫人走过来,绕着孤飞燕打量了一圈,笑道,“小丫头,去年有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上门来挑战,服了十颗解酒药,最后……还是把自己喝死了。你听说了吗?”

这无疑是在警告她不能用药,孤飞燕心头一紧,一时无话。承老板并没有回头,继续往外走了。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全豁出去了。她毅然拎起最大的瓶酒,仰头就喝,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随后,狠狠将酒瓶子砸在地上。

“承老板,莫非你不敢同晚辈较量?”

她当真是认真的,她知道承老板的酒量玄空第一,也知道自己赢过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她只有这一条路了!事到如今,这件事能不能成就看这最关键的一步了,这也是最后一步!

上官夫人看了看碎了一地的酒瓶,缓缓抬头朝孤飞燕看去,眼中渐渐浮出了欣赏之色。这丫头行呀,有她年轻时候的劲儿!

承老板终于回头了,他似有些意外,但是,仍旧没有让步,他冷冷说,“本会长,不跟女子比酒!”

上官夫人立马笑了起来,似乎非常开心,“小丫头,跟本夫人比,如何?你若赢了本夫人,七月之前,你要的原料,一样不少全送到。你若是输了,呵呵……你那三十万金买路钱,就归本夫人所有,这桩买卖,从此也由本夫人负责,如何?”

上官夫人明显是故意不避讳此事的。承老板瞥了她一眼,像是无奈,拿她没办法;又像是不满,懒得理睬她。

身为承老板的夫人,酒量怎么可能会差吗?但至少,应对起来压力会小一些吧?趁着承老板还未做声,孤飞燕连忙点了头答应,“好,就这么定了!喝什么酒,夫人决定便好!”

然而,君九辰却突然出声,“男人在场,岂有女人喝酒的道理?在下愿替燕小姐同承老板请教,不知承老板,意下如何?”

一时间,众人都回头看过来。至今君九辰缓缓起身,眸光孤冷,表情淡定。

承老板又一次打量起他来,孤飞燕有些急,正要出声,君九辰却对她说,“燕小姐,属下奉庄主之命,守你周全。你若喝坏了身子,喝出个三长两短,属下同庄主交代不了。”

若是孤飞燕知晓花月山庄真正庄主就是君九辰,听了这番话,她怕是要哭了。然而,即便她不明真相,此时此刻,心头也是暖的。她才不要让她最爱戴最敬重的靖王殿下遭这种罪!

喝酒怡情,斗酒伤身呀!

孤飞燕正要拒绝,承老板竟折了回来,笑道,“男人在场,岂有女人喝酒的道理?好!极好!本会长陪你一场!”

孤飞燕更着急了,君九辰却使了个眼色,让她放心。

他走上前,刻意收敛着气势,不卑不亢,问道,“敢问承老板,打算怎么个斗法?斗什么酒?”

承老板挑了挑眉,道,“来人,把本会长那批冰露白浆拿来!”

冰露白浆!

孤飞燕心惊。这可是玄空大陆最烈的酒了……

第231章 非池中之物

据说,承老板喝过无数的酒都喝不醉,为了把自己灌醉,自己琢磨出了一款酒,就叫做冰露白浆。传言不知真假,但是,这冰露白浆确实出自玄空商会,而且,只用来送并不出售。这酒被称为玄空大陆最烈的酒,没有之一。

孤飞燕这么会喝酒的人都吓着了,更别说梅公公了,君九辰却面不改色。

很快的,仆人撤走了所有药酒,送来了数坛冰露白浆。君九辰和承老板对面而坐,承老板的心情似乎不错,问道,“年轻人,怎么称呼?”

君九辰答道,“在下姓陈,名辰。”

“陈辰?”

承老板又道,“这酒,我本会长定。怎么斗,你来定!”

君九辰非常干脆,“三坛,先喝完者,赢!若吐酒,为输。”

承老板一听这话,就更高兴了,他朝孤飞燕看去,笑道,“丫头,你们做酒水买卖,连护卫也都成行家了呀!”

外行人或许会觉得君九辰定的规则很可笑,毕竟,喝掉三坛酒对于能喝的人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但是,内行人一听这规则,就知道这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冰露白浆这酒,酒量上等之人,喝不过一坛,;酒量极好之人,也喝不过两坛;酒量顶级之人,喝不过三坛。圈内甚至有传言,承老板真正的酒量,就是三坛冰露白浆!

君九辰定下这样的规则,承老板说他是行家,也不为过。

孤飞燕心中忐忑,却还是笑着说,“那是自然!所以承老板同我们合作,大可放心。”

仆人很快就在君九辰和承老板面前各摆了三坛酒,全都打开了坛盖。芳香的酒味一下子就弥散开了。不似药酒的温热,冰露白浆的气息特别清洌,冰凉凉的很容易诱人贪杯。

孤飞燕紧张地凑到君九辰身旁,怕妨碍他,不敢靠太近,梅公公早就忘了天武皇帝的交代,凑在孤飞燕身旁,比孤飞燕要紧张三倍。上官夫人仍旧原地坐着,气定神闲,她对自己的丈夫,那是绝对有信心。

君九辰和承老板都淡定从容,看不出紧张,也看不出轻松。两人准备就绪,礼貌地互道了一个“请”字,便开喝了!

出人意料的是,在比拼时间的规则下,两人并没有同一般斗酒那样,拎起酒坛子大口喝。

承老板随意悠闲得很,他将酒倒在酒盏中,闻了一番,露出心旷神怡,才慢慢品饮。他似乎一点儿都不介意时间,并不怕输掉这场比试,自斟自饮,慵懒之余,透出了些许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而君九辰,竟连倒酒的动作都比承老板缓慢。满了一杯酒后,他也不着急着喝,观色闻味了一番才先小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品味,好一会儿才继续喝第二口。他喝得也比承老板慢,慢得优雅从容,尊贵慵懒。不知道人见了,只当他是在品酒,闲情逸致。

梅公公都傻眼了,孤飞燕仍旧紧张。至于上官夫人,她对自己丈夫的举动并不意外,但是,看着君九辰那比自己丈夫更加从容、优雅的品酒动作,她是意外的。

这个年轻人,岂止是行家!简直是行家里的行家呀!

要知道,圈内的传言一点儿都不假,这冰露白浆就是承老板自己琢磨出酒方,自己酿制的,这酒之烈,几乎没有人喝得过三坛。而承老板自己的底线是四坛左右,他的状态多好的情况下,超过四坛;状态多差的情况下,第四坛是要剩底的。

这酒,喝得越急,酒劲来的越快,若是喝猛了,胃里头根本藏不住,很容易会吐出来的。所以,想喝得更多,就必须喝得更慢。

承老板余光瞥了君九辰一眼,亦是非常意外。和上官夫人不一样,他并不意外君九辰对冰酿白浆的了解。他佩服的是君九辰年纪轻轻的,在如此紧张比试的情况下,能够真正沉得住气,压得住心,不慌不忙。

这些年来,他遇到不少人,虽熟识冰酿白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有眼前这年轻人的淡定。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年轻人,绝非池中之物。

承老板嘴角的笑意渐浓,兴致大好。君九辰知道承老板在看自己,他仍面无表情,自斟自饮,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眉目之间透出了丝丝凉薄与孤独。

酒可助兴,更可消愁解愁。看一个男人心中孤独不孤独,就看他喝酒时的眼神。如果说承老板的孤独是高处不胜寒,那么君九辰这孤独,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天性冷漠凉薄,无关外人外物。

一坛酒,喝得很慢很慢,终于也喝光了。

承老板好似没喝过酒的样子,君九辰更似滴酒不沾,两人都面不改色,眸光清冷,似乎比起没喝酒的人,更加清醒。两人相互交换了酒坛子,倾倒检查,确定一滴酒都倒不出来了,才丢了酒坛子。

承老板笑了,君九辰看着他,原本不想笑的,可是,想起了自己侍卫的身份,才勉强回了一个笑容。承老板一眼就看出了勉强,他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很快就呵呵笑出声了,洒脱得很,很无所谓。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始倒第二坛酒的,也几乎是同时喝完第二坛酒的。君九辰放下空酒坛的时候,脸上竟还是一点点醺色都没有。

看着他那双依旧犀冷清透的眸子,承老板又一次意外。这一次意外不再因为别的,而纯粹因君九辰的酒量而意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的酒量能让他感到意外。除了他自己,玄空大陆上还未有人喝完第二坛冰酿白浆,脸上能不见分毫醺色的。

终于,承老板认真了起来!

第三坛酒,也是最后一坛酒,放到了两人面前!

孤飞燕和梅公公都无比紧张,上官夫人终于正视君九辰了,原本那闲适的表情也不见了,虽然还不至于紧张,却也严肃了起来。

这一坛酒,决定胜负!

突然!

君九辰拎起酒坛子,仰头就喝,大口大口吞下肚。

他不怕吐酒吗?

一时间众人都傻眼了,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包括承老板。孤飞燕最先缓过神来,她明白了,靖王殿下是放手一搏了呀!

第232章 彼此的底线

按照靖王殿下定的比试规则,谁先喝完三坛谁赢,若吐酒为输!

所以,靖王殿下这做法是在赌自己能不能顺利喝掉整坛子酒,不半途吐酒?按照规则,只要他喝光了第三坛酒,那么比试就结束了,他再吐酒一样是赢呀!

这种做法,需要谋略更需要胆量。因为这么喝,真的太容易吐酒了,风险极大!

孤飞燕越是明白,就越是紧张。

承老板也明白了君九辰的用意,他呵呵而笑,“够劲儿!本会长奉陪到底!”

他也拎起了酒坛子,仰头就喝,喝得比君九辰更快,更猛!君九辰见状,毫不犹豫双手抱酒坛子,加快速度。随着君九辰酒坛子里的酒渐渐减少,承老板就不敢再怠慢了,他亦双手抱酒坛,紧追不放。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谁都无法肯定,他们谁会先喝光?他们谁会先撑不住先吐酒?

在紧张的气氛中,周遭的酒气变得越来越重。而在渐渐浓烈的酒气中,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君九辰一开始占了先机,一直保持着领先了一步,承老板紧追不放。

若是保持这这样的速度,再过一会儿,君九辰的酒就要见底了!

众人越来越紧张,包括上官夫人的心也就揪了起来。

却突然!

君九辰猛地双手将酒坛子重重掷在桌上,手双手也撑在了桌上,整个人都往前倾了,似乎没有这桌子拦住,他就会倾倒。

刹那间,孤飞燕的心跳狠狠咯噔了一下,“殿下”二字,险些脱口而出。而梅公公吓得目瞪口呆,张大嘴却说不出话。

只见君九辰那冷峻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写满了熏然之色,他没有醉倒,但是,他的酒劲一定是全上来了。他双手撑着桌子,低头看着自己那坛酒,眉头紧拢,双唇紧抿,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他这是要吐酒了吗?

孤飞燕大惊。要知道一旦吐酒,哪怕是一口,就前功尽弃,输了呀!

幸好,君九辰并没有吐。

就须臾而已,君九辰似乎就缓过劲来了,他的唇角放松了。

孤飞燕这才意识到他是在休息,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就有紧张了起来。

要知道,即便靖王殿下不吐酒,也没有胜算呀!

就刚刚那掷桌的声音,她听得出来的,靖王殿下剩下的酒不算多,但也不是很少。

靖王殿下这状态,停下来后不吐酒就已经很难得了。她不知道他要休息多久,更不知道他若再继续喝,还能喝多少,还能喝多快?

要知道,承老板一直在继续的,一直在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旦让承老板反超,那就更没有胜算了!

这时候,承老板瞥了君九辰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狠绝。无论是买卖之事。还是斗酒之事,他不做则以,一旦想做就绝对不留情,这一回也不例外。

他非但没有放松,甚至还加速,不是喝酒,而是灌酒。

见状,孤飞燕和梅公公都慌了。

梅公公正要出声催促君九辰继续,孤飞燕却不许,拦下了。她不喜欢输,但是更不喜欢殿下勉强!殿下一定是到了底线,才会停下的,若在拼下去,命都会赔进去的!

梅公公被孤飞燕凌厉的目光吓着了,也不敢动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整个屋子一片寂静,只剩下承老板灌酒的咕咚声,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

随着酒坛子里的酒量减少,承老板的脑袋越发后仰,酒坛子渐渐地快底朝天了。一旦底朝天,那就意味着,他喝完了。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他的酒坛子看,就连孤飞燕的视线都从君九辰身上移开,落在那酒坛子的底部。而君九辰至今都还低着头,无比地缄默,仿佛……仿佛已经放弃。

岂料!

就在承老板的酒坛子寂静底朝天的时候,君九辰双手抱起了酒坛,直接坛底朝天,所剩下的酒,全都往嘴里倒入。

对。不是喝,不是灌,而是倒入!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好不意外,甚至连承老板都分了心,余光瞥来。别说冰酿白浆了,这就是水,这么往喉中倒,也是非常难受的,非常容易反呕的!

他疯了吧?

然而,君九辰并没有呕出来,他撑住了!

几乎是同时,君九辰和承老板都放下了酒坛子,“嘭”一声之后,两人对视,四下无声,八方寂静,时间都仿佛停止了。

君九辰终于笑了,那张略带醉意的脸,笑得特别迷人好看。他说,“承老板,看样子,要继续第四坛了。”

其实,他刚刚停下并非喝不了,而是故意休息卯劲。这冰酿白浆确实不能急喝,但是,以他的能耐,还是熬得过去的。他要的是休息的时间。

他的酒量极好,只是,无法一口气喝太多,需要一定的时间缓口气。而只要这口气缓过神里,他就不怕了!

他休息之余,一直听着承老板灌酒的声音,估算着酒量,估算着时间。他在确保平局的情况下, 争取到了最多的休息时间。

其实,承老板刚刚如果倾尽全力的话,他是没有机会的。但是,承老板刚刚虽然没有让步,却还是尽力。承老板终究轻敌了,给了他机会!

传言,这冰凉白浆能将承老板醉倒。

今日,他就要看看,承老板的底线,是不是第四坛!也要看看,自己的底线是不是第四坛!

看着君九辰那孤冷的笑意,承老板终于意识到了君九辰的用意。他呵呵大笑,“小子,本会长一直在等一个人陪本会长喝第四坛,呵呵,没想到会是你!来,喝!”

喝!

第四坛才是真正决定胜负的一坛酒。

两人不再怠慢,也不再保留,几乎是同时提起酒坛,仰头倒酒入口,潇洒恣意,亦是狠劲痛快。

这一坛酒的速度,那叫一个飞快!别说孤飞燕和梅公公,就连上官夫人看着自己丈夫那痛快的样子,她也都诧异了。她从未见过他跟哪个人喝得那么痛快过的。

这第四坛,到底……会是谁胜谁负?

突然,君九辰和承老板同时停了下来。两人相视了一眼,承老板笑了,而君九辰也笑了,这一回,并不勉强,他似乎也喝得很痛快。两人笑着笑着,醉意全都浮在脸上,竟都渐渐地,渐渐地倾倒在桌上,醉了过去。

两个酒坛子就放在他们各自手边,酒坛里都还有酒。这下,孤飞燕和上官夫人相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朝酒坛子看了去。

这胜负该怎么算?

第233章 赌,局中局

这胜负怎么算?

自然是剩酒最少的人赢了!

孤飞燕和上官夫人都盯着桌子的酒坛子,很快,她们就看向了彼此,几乎是同时扑到桌上来抱住酒坛子,像是害怕这输赢的证据被对方给毁了。

两人只有一桌之隔,四目相对,都透出了轻蔑的目光,看对方都很不屑。

上官夫人突然大喊道,“来人,拿碗来!”

无疑,她要把酒都倒出来比一比!

桌子就被清理干净了,孤飞燕面前摆了一叠小瓷碗,上官夫人面前也摆了一叠,两人的瓷碗大小是一致的。

上官夫人道,“臭丫头,开始吧!哼,你们输定了!”

上官夫人对于夫君能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还是很高兴的。但是,如果这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能稍稍逊色夫君一筹,她会更高兴的!

孤飞燕对于靖王殿下的好酒量非常不可思议,可是,明明都不可思议了,却希望他的酒量再好一些,完全压倒承老板。

她说,“你们才输定了!”

上官夫人立马从那一大叠瓷碗中取下一个来,用力掷在桌上,“开始!”

很快,两人就各倒了一碗酒,都是满满的。两人不约而同看了对方的碗一眼,继续倒第二碗。第二碗依旧很快被倒满,两人又瞥了彼此的碗一眼,不动声色,继续倒。

就这样,连倒了五小碗。孤飞燕和上官夫人就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她们都是内行之人,都掂量得出自己手里的酒坛子里大致剩下多少酒,此时此刻都在暗暗揣测着对方手里头的酒。

孤飞燕心想,就刚刚的情况看来,承老板的酒量应该就在四坛左右,如果是正常速度喝的话,四坛酒应该是喝的完的。就刚刚的速度看来,剩下的应该不会太多了。

上官夫人心想,刚刚那个侍卫非常不简单,虽然停了很久,但是,就后来的表现看,酒量是极好的。若是正常速度喝的话,保不准能跟夫君一样喝过四坛。而且,就刚刚两人的速度看,剩下的酒应该是差不多的。

寂静中,两人又一次四目相对,目光都轻蔑,可内心都紧张了。

上官夫人先开了口,“你先倒!”

孤飞燕问道,“凭什么?要倒一起倒!”

上官夫人不悦,却还是答应了。

这一回,两人都倒得很慢很慢,一边倒一边留心着对方酒坛子的角度。越是快见底了,酒坛子就越是倾斜。

孤飞燕倒了五分满,上官夫人也刚好倒了五分满;孤飞燕加到了七分,上官夫人也加到了七分。一直跟到了九分满,至此,两人的酒坛子都差不多是底朝天了,

这下,她们终于摸不透对方酒坛子里到底还有没有酒。

突然,上官夫人放下酒坛子,笑了,“臭丫头,加注吗?”

加注?

孤飞燕心下狐疑,问道,“加什么?”

上官夫人道,“如果,我们赢了,按之前约定,酿酒的原料秋天才同一提供。本夫人再加一条,这笔买卖,十年之内,酿酒的工钱,玄空商会概不负责!如果你们赢了,十年之内,原料费用,折半计入成本。”

这话一出,孤飞燕倒抽了口凉气!

商人果然是商人呀!无时无刻不再惦记着生意呀!

上官夫人气定神闲,双臂环抱,似乎很有信心能赢。她挑眉看着孤飞燕,问道,“怎样?敢不敢?”

孤飞燕看着上官夫人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心里头更加关心的是她酒坛子里到底还有没有酒,还剩下多少!

上官夫人挑衅起来,“臭丫头,你的胆子不是很大吗?怎么,不敢了?”

孤飞燕眼底闪过了一抹精芒,随手搭在酒坛子上,说道,“看样子,上官夫人的胜算非常大呀!”

上官夫人听得出是试探,笑呵呵说,“敢不敢赌,给个痛快话呗!”

孤飞燕思索起来,这上官夫人到底是故意吓唬她,还是酒坛里真的没有酒了呢?

上官夫人又催促,“敢不敢?”

孤飞燕还是不回答,蹙着眉头。

见状,上官夫人心想,这丫头刚刚还很霸气,如今竟这么纠结?她的故意做戏,还是酒坛子里还有酒?

上官夫人继续璀璨,“给痛快话!不敢就拉倒!”

孤飞燕终于出声了,“既然上官夫人这么有信心赢,那我只赌个平局!”

平局?

上官夫人的神色就复杂了起来。

孤飞燕继续说,“如果夫人赢了,工钱我们不要了,净利我们也不分了,十年之内,免费为玄空商会酿制药酒……”

孤飞燕话到这里,上官夫人的神色就更加复杂了。这种好事,未免也太好了点吧?玄空商会稳赚不陪了!

她问道,“如果是平局呢?”

孤飞燕颇为认真,“如果是平局,一切照旧,但是,玄空商会得给我们一个优先权,十年之内,我们花月山庄可以随时调派原料,玄空商会必须无条件配合!”

孤飞燕想搏一把。

靖王殿下和承老板赌,她和上官夫人赌,这是一个局中局。

如果靖王殿下输了,他们多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是赔钱,这钱当然是天武皇帝来赔:

如果靖王殿下赢了,那她和上官夫人就都算输,加注的条件就都作罢了;

如果靖王殿下和承老板斗成平局,那么,他们得到优先权,一样能继续追要那批三七。

这一回,换孤飞燕催促起上官夫人了,“夫人,敢不敢赌?给个痛快话?”

上官夫人哪会知道孤飞燕背后还有一个当冤大头付钱的天武皇帝,哪会知道孤飞燕并不关心她们之间的输赢,只关心那批三七!

她酒坛子里其实是还有酒的,她的自信不过是装出来的。她暗暗揣摩起来,这丫头敢加这种赌注赌平局,一定是被她蒙骗了,一定以为她酒坛子里没有酒了。而这丫头自己的酒坛子里一定是没酒!

换句话说,这丫头原本如果赌侍卫赢,她自己也可以赢的。如今赌了平局,那就要赔上十年的免费劳工了!

这赌局是局中局,若不是有点能耐的人,真玩不来。上官夫人乐了,她最喜欢这种斗智斗勇的生意了,她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本夫人赌赢,你赌平局! 她说着,立马将酒坛子里剩下的酒全都倒出来,那小瓷碗,刚刚好满碗。

孤飞燕见状……

第234章 支开梅公公

孤飞燕见到那满满的一碗酒,愣了。

而看到孤飞燕的表情,上官夫人乐了,“小丫头,你很聪明呀,可惜了,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一定以为本夫人没酒了吧?呵呵!”

孤飞燕抬起头看去她,却渐渐呲牙而笑,乐了!

其实,她心里头一点儿底都没有的,她判断不出来上官夫人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的没有酒了!

她赌平局,纯粹是保证不给自己和靖王殿下增加损失的情况下,多争取一个机会而已!

而如今看来,她的运气是极好的!

孤飞燕没说话,呲牙而笑,将酒坛子里最后的酒都倒了出来,不多不少,刚刚好,瞒了一碗!

靖王殿下和承老板斗成了平局!没有输赢!

但是,她赢了!

这就意味着,他们依旧可以随时调用那批三七!

待瓷碗中的酒水平静再无波澜,没有溢出之后,孤飞燕才缓缓抬起头去,再次看向上官夫人,她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笑得无比开心,灿烂!

上官夫人懵了。

她居然又栽了!

她打小就是商圈里摸爬滚打的,向来都是她算计别人,哪有别人算计她的呀。她这辈子除了栽在夫君手上,就从未栽过!她居然……居然接连两次被这丫头给蒙了!

上官夫人都后悔了起来,如果不加注,斗成平局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是无关痛痒的呀!现在好了,白白输给了这丫头一个特权!

看着孤飞燕,上官夫人很不甘心。但是,她也只是对孤飞燕这个人不甘心,对于赌局,她还是愿赌服输的。

她道,“臭丫头,你赢了!希望,咱们还有机会继续切磋!”

孤飞燕像个小孩子似的,都还笑不拢嘴,“承蒙夫人瞧得起,将来有机会,一定请教!还望夫人,不吝赐教!”

上官夫人白了她一眼,这才起身来,令人将承老板送回屋去。

孤飞燕却连忙喊住,“等等!上官夫人,我这儿有解酒的良药,护肝脏暖脾胃,夫人若不嫌弃的话,就让承老板服用三颗。我保证,明日天亮,承老板一定能醒酒。”

酒量再好,这么猛的喝法,真真的伤身呀!再好的身子底子,也无法迅速恢复。孤飞燕给药,一是出自对承老板的欣赏和认可,二则是不希望事情拖延太久。那批药材到底何时开始调送,怎么调送,详细的事情,她都还要跟承老板好好谈一谈。

孤飞燕给上官夫人递去了三颗药丸。上官夫人挑眉看了一眼,并没有马上接,似有防备。

孤飞燕笑道,“放心吧,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毒害承老板!”

她说着,又从同一个药品里取出了三颗,亲自喂君九辰吞了下去。见状,上官夫人才收下那三颗药丸,道,“冰酿白浆同一般的酒不一样,任何醒酒药都是没用的。不过,你这好意,本夫人还是领了。多谢!”

孤飞燕乐了,连忙走过去,笑道,“上官夫人,要么,就这药效,咱们……再赌一局?”

上官夫人顿时哑口,警惕地看着她。

孤飞燕笑得纯良无害,“嘿嘿,就赌钱而已,不赌别的。如何?”

上官夫人对她的警惕性早就翻了一倍,她才不轻易跟这丫头赌,一个金币都不赌!

她正想赶人,可是,回头见君九辰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她犹豫了下,还是心软了。她认真交代仆人,“送客人去客房,好好伺候,不可怠慢!”

孤飞燕原本想离开的,听了这话,也就不推辞了,留宿在这里,明日可以继续谈事。

她道,“多谢上官夫人!夫人别忘了给承老板服药!”

仆人给孤飞燕他们准备了两间客房,孤飞燕自己一间,君九辰和梅公公一间。

将君九辰安置妥当,孤飞燕并不是太放心,迟迟没离开。

她道,“梅公公,殿下虽服了解酒药,但是,半夜可能会吐,要不,我同您一道守着?”

梅公公亲眼目睹了孤飞燕同上官夫人斗智斗勇的全过程,他心里头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他暗暗想,以这丫头的能耐,就算他不跟皇上夸她,她将来也能受到重用。而以皇上的性子,提防之余必会尽力拉拢。

这么个妙人,他可得好好捧着,用心讨好,免得将来被挤兑了。

梅公公连忙说,“孤药师,今夜真真辛苦您了!您赶紧去休息吧!守夜的活儿,那是老奴的职责所在!您就放心吧!”

孤飞燕也不敢表现出过多的关心,她又留下了几颗药丸,才转身离开。

可是,她都还未回到自己的房间,梅公公就跑了出来,惊声,“孤药师,您快过来瞧瞧,殿下出事!”

孤飞燕大惊,立马折回来,却听梅公公又道,“殿下浑身发抖,是不是这冰酿太凉了呀!寒了五脏六腑!”

发抖?

寒了五脏六腑?

孤飞燕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戛然止步。但是,她很快就缓过神来,冲回屋内里。

只见面原本还安静平躺的君九辰,此时此刻已经蜷缩成一团了。

他真的在发抖!他双眸紧闭,眉头紧紧锁着,分明很痛苦。

若是因为冰酿寒了身子,那也只是风寒之症,他不会这么痛苦的。

孤飞燕基本可以肯定,他的寒毒又发作了!而且,似乎因为喝了那么多冰酿白浆,而加重了病情!

怎么办?

孤飞燕思索着,回头朝梅公公看去。梅公公却没有进门,就站在门口,焦急地说,“孤药女,您先瞧瞧,老奴去找他们传大夫过来!”

按道理,确实应该传大夫过来的,毕竟,她只是药师。可是,一旦传大夫过来,靖王殿下的秘密就会暴露了呀!暴露给别人还不打紧,暴露给梅公公,那无疑就是暴露给了天武皇帝!

虽然孤飞燕至今都不明白靖王殿下和天武皇帝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也不明白靖王殿下为何要瞒着这寒毒之症。但是,她非常肯定,靖王殿下最不希望天武皇帝知晓他的秘密。

孤飞燕当机立断,认真说,“不必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找来的医师,未必靠谱!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二人都跟皇上交代不了。殿下这情况,就是酒害了,那酒太凉了!梅公公,你开个药方,你赶紧去抓药来熬煮,切记,按照御药房的用药规矩,一定不要让药材离开你的视线。熬煮之前,无比拿来给我过目。”

她说罢,连写了一张药方,故意写了两味很难买到的药材。

无疑,她要支开梅公公……

第235章 咬人不是这样咬的

听了孤飞燕的话,梅公公似有犹豫。

她也不给他多思考的机会,她又急急说,“殿下这边,我定寸步不离地守着,一旦情况恶化,我还有几味药丸能用,你放心吧。快去吧!”

梅公公原本想自己守着靖王殿下,让孤飞燕去抓药,毕竟,孤飞燕是行家,抓药煮药都快很多。可听孤飞燕这么说,他就作罢了。他不敢再耽搁,连忙关了门离去。

梅公公一走,孤飞燕连忙摸君九辰的额头,发现他并没有发生发烧,额头凉得很。她又把了脉,并没发现脉象有多大的异样,可是他的手却凉如冰。她知道,殿下的脉象一定有问题,只是她看不出来。她的判断也没有错,殿下绝对是寒毒之症发作了。

这时候,就算有条件泡药浴,她手上也没有药矿石,孤飞燕当机立断将小药鼎从腰上解下。她挨着君九辰身旁坐,拉来君九辰的双手抱住小药鼎,自己则抱住了他的大手。

她的表情三分焦急,七分认真,哪怕是抱着自己男神的大手,心中都没有任何杂念。她第一时间就集中精神,直接召唤出三品药王神火。她一直记着的,靖王殿下需要的是三品神火。上一次,她很费劲才能召唤出三品神火。这几个月的修炼,三品神火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轻而易举了。

很快,小药鼎就渐渐变大,从一个小拳头大小,变成了两个大拳头大小。与此同时,鼎内燃烧起无形无色的神火来,炉墙从温热渐渐变成了炙热。

君九辰原本寒得发颤,一得到药王神火的温度,明显恢复了平静,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孤飞燕生怕他的病情加重,需要更高品级的神火,哪怕知道他的身体放松了,她仍旧不敢轻心。

过了一会儿,就感受到君九辰双手变暖,孤飞燕仍旧留心着他的状态,发现他那紧锁的眉头也渐渐放松了。

至此,孤飞燕才确定他的寒毒之症并没有恶化,三品神火还是够用的。而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悬着的心才落下。

她吐了口浊气,低声道,“殿下,幸好我耽搁了一会儿,要我是走得快,你估计地灭梅公公的口了!”

她说着,视线不经意回到了小药鼎上。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覆在殿下的大手上。记得上一次,她是被小药鼎的温度烫着了,才放手的。如今,她已经将药王神火修炼到三品之上,三品神火的热度对于她这个契约者来说,并不算什么了,她居然忘了放手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孤飞燕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可正要放手,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发现他的手大了她一号,手指温润,修长得特别好看。她的手本就很小,再这么一对比,显得更小了。

大手,小手……

被靖王殿下这样的男人牵手,那是怎样的感觉呀?

这个念头一浮出脑海,孤飞燕都对自己无语了。就单单看他的手,她居然都能够浮想联翩,她这是什么定力呀!

好吧,她对靖王殿下向来是一点定力都没有的。

当然,她对靖王殿下的没有定力仅仅表现在心里头,她从未不敢真正做什么的,可谓是有贼心没贼胆。

孤飞燕第一时间就放手了,甚至都不敢坐太近,她搬来椅子,坐着,守着,时不时试一下他的体温,以确定降低药王神火的品级的时间。要知道,若非病发状态,三品药王神火的热度,能将他烫伤的!

她一边等,一边看着君九辰那张安静的俊脸,越看越觉得完美,越看越是赏心悦目,都忍不住眯眼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君九辰确实好了很多,不知道的人见了,只会当他在睡觉。

如果他没有醉酒,他哪怕是眉头都不会蹙一下,更不至于一发病就坑不住。可是,醉酒导致他不省人事,意识全无,意志全无,如今他所有反应皆出自身体本能。他抱着小药鼎,像是抱住了得以求生之物,抱得紧紧的。

时间渐渐流逝,药王神火渐渐驱散了他体内的寒气,他的身体渐渐恢复的同时,沉睡的意识也多少恢复了一些。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发病了,亦感受到了手中的温度。只是,同上一回在温泉药汤里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手里头抱着的是什么东西。他想摸清楚,却没有力气,他无力地连眼睛都睁不开,甚至连思考都思考不了。他特别特别想睡,却在硬撑。他不明情况,不能睡,一定不能睡。

又过了一会儿。君九辰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孤飞燕才小药鼎里的神火完全熄灭掉。

孤飞燕笑了,“殿下,没事了。我在,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起身来,伸展了个懒腰,便要去取小药鼎。可是,小药鼎变小之后,就被君九辰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她怎么拽都拽不出来。

孤飞燕一开始还没当一回事,不拽小药鼎,改掰君九辰的手指。可是,当她怎么掰都掰不动君九辰的手指时,她终于着急了。而当她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掰不开君九辰的手指时,她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且不说靖王殿下醒来看到小药鼎会起疑心,就是待会梅公公回来后,看到小药鼎,就完了呀!

怎么办!

她脑海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药王神火。他的寒毒之症已经恢复了,就二品药王神火绝对能烫到他松手的。可是,那样也会烫伤他的!就算她忍心,等他醒了,一样交代不了。

挠他呢?也不行,就他醉成这样,怎么挠都没用吧。

孤飞燕思来想去,决定……咬他!

她立马俯身而下,将娇唇凑近,可是,当唇儿触到他的手背,一股异样感迅速从唇上出遍全身,她像触电一般急急放开,心跳莫名地扑通扑通加速。

咬人,似乎不是这样咬的……

她绷着脸,盯着他的手看,像是在下什么决心。片刻而已,她突然张大小嘴,露出皓齿,埋头而下,狠狠地咬住君九辰的后背。

天知道她使了多大的劲,君九辰立马就松手了,小药鼎落在他身上,而后滑落地上。孤飞燕大喜,正要放开,谁知道君九辰另一手却突然覆过来不,按住了她的后颈……

第236章 殿下,我们不可以

君九辰体内的寒气是散了,酒劲也上来了,都已经醉意酩酊得快睡着了。他抓住小药鼎不放,是最后的坚持。哪怕睡着了,他也不想放开这个温暖源。上一次,他也触碰过类似的温度,孤飞燕说那是她的身体,他一直都是怀疑的。他一定要弄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被孤飞燕这么一折腾,此时此刻,他似乎又将孤飞燕误当做了温暖源。他死死地压着孤飞燕的脖颈,逼着她整个小脸都帖在他手背上了。

孤飞燕吓坏了,“殿下……放……放开!”

“殿下,你放……放开!”

孤飞燕连说话都困难,使劲地挣扎,可是,她越是挣扎,君九辰就按得越紧,仿佛害怕再松手就会抓不住了。

孤飞燕没力气顶开他的手,只能往左右挣扎,她大半的身子都扑在他身上,脑袋使劲地往前挪。谁知道,她刚刚挣脱开了一点点,君九辰却突然长腿跨到她身上,一个翻身将她整个人都带上床榻,压在身下。

孤飞燕仰躺着,呈大字四脚朝天,她整个身体都被君九辰高大的身躯压住,就只有四肢可以动弹。

她一时间都傻眼了,瞪大了眼睛望天,脑海里就只浮出了两个字,“完了”!

果然完了!

君九辰这么压着她,似乎完全放心了。他一脸醉意熏染,埋头在她颈窝里,睡了过去。

“殿下……您别睡呀!”

孤飞燕欲哭无泪,她弹动了下四肢,很快就放弃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背朝天的乌龟,四肢再怎么动弹都是徒劳。

绝望归绝望,孤飞燕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想办法脱身,否则,后果真的收拾不了的。梅公公去了那么久,也应该快回来了!若是让梅公公撞见这一幕,她怎么解释呀?

使劲是徒劳,只能巧取!

孤飞燕逼着自己冷静,沉下心来想办法。她原本还慌着,没有多想。可是当她沉下心来,她就意识到了自己和靖王殿下此时此刻靠得有多么,多么近了。

靖王殿下的身体可以说完全贴着她,两人之间就隔着单薄的衣裳,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体的线条,而他炙热的气息全洒在她脖颈里,却像是洒在她心里,在她心里挠着什么。

挠什么呀?!

这个男人,是她最崇敬最爱戴的男人。

怎么可以……这么近!怎么可以……挠她的心?

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了,她不自觉喃喃出声,“靖、靖王殿下,您别睡,我求您了……”

她又慌又急,觉得自己心似乎要沦陷了要臣服了,可是,这到底在一场怎样的沦陷和臣服,她又说不清楚。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喜欢对他有这种感觉,可是又摆脱不了。

为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君九辰突然抬起头来。只是,他的眼睛都是眯着眼的,醉得不省人事。他只是换了姿势,仍旧埋头而下,面朝另一侧。

脖颈里的炙热的气息散去,孤飞燕一下子就清醒了很多。

她越发地肯定自己的感觉,她喃喃道,“不……靖王殿下,我能喜欢你……不对不对,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他!不是那种喜欢!

她喃喃着,此时此刻,不自觉地想起了一个人来,一个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欺负过她的人来;一个她至今都不知道身份,不知道姓名的人来;一个明明坏得要死却似乎从未真正伤害过她什么,反倒帮了她不少。

臭冰块!

她想到的就是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他。她越想他,就越想挣脱开靖王殿下,越想远离。

“靖王殿下,我们……不能这样!”

孤飞燕喃喃着,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惊了,心跳猛地剧烈跳动,“砰!砰!砰!”

谁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停在了门口。

孤飞燕紧张地等着敲门声,可是,门外的人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进来。

是梅公公!

进这个房间,不敲门的,只会是梅公公了!

脚步声又起。

刹那间,孤飞燕只觉得全世界安静地就剩下那脚步声和自己即将失控的心跳声了。

她甚至清晰地听到脚步声跨过门口,走入屋内,一步一步走进来。而她的心跳,一下一下,一下比一下更快。

她死死地盯着屏风看,当进来的人从屏风后走出来,她急促的心跳几乎停掉了,她闭了眼,脑海一片空白。

完了!

真的完了!

脚步声戛然而止,突然,“嘭!”地一声,一大包药材落下,洒了一地。

是的,进来的不是别人,就是寻药回来的梅公公。

他看着床榻上一上一下的一幕,目瞪口呆。

世界就彻底地安静了,许久许久,都是一直是安静的,只有几个药丸,在地上无声无息地滚动,滚远。

孤飞燕双眸紧闭,一等再等,迟迟没等到梅公公的反应。她也不敢睁眼,脑海里一片空白,真真思考不了,只能装睡,耗着。

梅公公怔怔的,好一会儿终于缓过神来了!

他顿是的大呼,“孤药师!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箭步冲上来,可到了床榻前,却又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这太让人意外了!

他离开的这一个多时辰,孤药师不是说会好好照顾靖王殿下的吗?怎么……怎么睡到床榻上去了?

靖王殿下……没事吧?

思及此,满公公暂时顾不上那么多,连忙摸君九辰的额头手臂,确定这主子的身体不再冰冷,他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他就开始推君九辰。谁知道,他这一推,把君九辰从孤飞燕身上推开同时,也扰了君九辰。

君九辰趁势将孤飞燕纳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与其说他的睡着了,还不如说他的昏迷了,他只有剩下一个执念,一定要抓紧救他的温暖源,一定要!

被抱紧的孤飞燕差一点点就睁开眼睛,幸好,她忍不住了。她仍旧无法思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而梅公公看得更加震惊,“这,这……殿下,孤药师,你们到底怎么了?”

梅公公急急拉住君九辰的手,想掰开,可惜,怎么使劲都掰不动。

他放弃了,转而推孤飞燕,“孤药师,你醒醒!你快醒醒!孤药师,你……你到底干了什么呀!”

干了什么?

不能说呀!

孤飞燕狠下心,不醒了!靖王殿下不醒,她绝对不醒!

第237章 后悔也没有用

叫也叫不醒,推也推不醒。

孤飞燕似乎跟靖王殿下一样,处于昏睡状态。

梅公公原本还有些怀疑孤药师趁殿下之危,爬殿下的床,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可是,叫不醒孤飞燕,他就打消了这个疑虑。他是又迷茫又焦急,他又喊了几声,最后捏住了孤飞燕的鼻子。

孤飞燕憋不住气,故意嘤咛了两声,埋头到君九辰怀里去。不醒就是不醒。

“醒醒!”

“孤药师,你醒醒!”

梅公公还想继续捏她,她索性整个脑袋都钻到君九辰怀中,让梅公公捏不着,也看不到。

“这,这……怎么办!”

梅公公急坏了,他心一狠,竟然掐起孤飞燕的手臂。一开始,他还不敢太用力,可是,见孤飞燕仍旧无动于衷,他就动真格的,使劲掐!

疼!

孤飞燕连忙缩起手臂,蜷缩成一团,使劲往君九辰怀中蹭,心里头喃喃骂,“老东西,你给我等着!”

梅公公以为她要醒了,大喜,继续掐,使劲掐她上臂。孤飞燕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除了使劲往君九辰怀中缩之外,无计可施。

她睡在床内侧,君九辰在外,她越缩,梅公公要掐着她就越要往床榻内探身子。梅公公大半的身都探过来,又一次掐住她的上臂。

岂料,君九辰像是被打扰了一样,冷不丁握住了梅公公的手腕。梅公公立马松手,吓出了一身冷汗。

梅公公一缓过神来,连忙要挣脱。可是,他一挣扎,君九辰就握得越紧,似乎以为满公公是来跟抢温暖源的,大有要握断梅公公手腕骨的趋势。

“殿下!”

梅公公不敢再动弹,疼得眼眶都红了。他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焦急地求,“殿下,老奴不敢了,不敢了……老奴的手快断了!饶命啊!”

孤飞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在心里头恨恨地说,“殿下,不必客气,废了他的手最好!”

然而,梅公公不动了一会儿,君九辰就放手了。他的手仍回到孤飞燕腰上,紧紧地搂住,像是搂住了自己的所有物。梅公公公公退得远远的,惊慌未定。他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吐气,后怕不已。别说再去掐孤飞燕了,就是靠近,他都不敢。他看着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真真是特别迷茫。

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该怎么办?

梅公公犹豫了甚久,终究不敢找大夫过来。一来,靖王殿下和孤药师这样子似乎都是醉酒昏睡,并没什么大碍了;二来,住在承老板这别院里,行事诸多不方便,万一惊动承老板和上官夫人,发生个什么意外,他一个人也扛不住。芒仲离城去打探消息,没那么快回来的。

最后,梅公公吐了口浊气,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下,只能等了,等到他们醒来。

确定梅公公不敢再过来了,孤飞燕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她刚刚吓懵了吗?她大可说靖王殿下醉酒,无意为之。她装睡,这不是将自己往坑了推吗?这不是犯傻吗?怎么每次面对靖王殿下,她都要犯傻!

刚刚还意志坚定要装睡到底的孤飞燕,这会儿无比后悔。可是,事到如今,她除了更加坚定地继续,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这时候,君九辰的大手突然在她腰上摸索了下,换了个位置,继续搂紧。孤飞燕无法忽略,也不知道是衣衫太薄,还是殿下搂得太紧了,她都能感觉得到他手心的温度,特别温热,温热得会令人不安,令人胡思乱想。

她可不敢再胡思乱想了,她身子紧紧绷着,努力地忽略腰上的温度,可是,她很快就又注意到别的地方了。譬如,靖王殿下那缠在她身上的大长腿;譬如,靖王殿下那轻洒在她额头的鼻息;譬如,靖王殿下那砰然有力的心跳声……

面对的是靖王殿下这么个神祇一样的人物,真的很难令人不心猿意马啊!

孤飞燕不得不想别的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想了很多事情,很多人,最后不知不觉竟又想起了臭冰块。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老想到他,她似乎想到他,注意力就能分散一些。

就这样,一室寂静,君九辰真睡,孤飞燕假睡,梅公公坐在一旁,疲得要死,却不能睡,不敢睡。

梅公公可谓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生怕这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二人,真干出酒后乱性的事。要知道他们这么同床共寝,他就已经跟皇上交代不了了,若真他们再进一步的话,他的小命一定会玩完的!

一室寂静,时间在寂静中飞快流逝。

天,亮了。

梅公公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而床榻上,君九辰仍旧搂着孤飞燕,睡着。孤飞燕疲得要死,有些撑不住,一直打着盹儿,但没有真睡。

又过了一会儿,天大亮。

梅公公心想,这二人应该也快醒了吧?昨夜,孤药师没喝多少酒呀,而靖王殿下也服了解酒药,孤药师说了,只要服下那解酒药丸,天亮就能醒酒的。

梅公公小心翼翼地走近,却不敢靠太近,更不敢动手。他只轻唤,“殿下,靖王殿下……该起了。”

“孤药师,该起了,天亮了。”

梅公公这么一叫唤,正打盹的孤飞燕立马警醒,意识到天亮了。她一动不动的,是铁了心要等靖王殿下了。她很清楚她那三颗解酒药的功效,就算昨夜出现了意外,靖王殿下的酒也差不多全退了。这个点了,他应该很快就会醒来的。

孤飞燕也不知道靖王殿下会是什么反应,她只能硬着头皮,像上一次在靖王府那样,装傻装无辜!孤飞燕想着想着,很快就纠正自己的想法,她想,她不是装无辜,她是真的无辜啊!

梅公公一直唤着,终于,君九辰动了。

他似乎还不是太舒服,睫毛轻颤着,却迟迟没有睁开眼睛。他放开孤飞燕的腰肢,捏了捏眉头。然而,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把手放回去,摸了摸,就确定不对劲了。

他猛得睁开眼睛,只见孤飞燕竟蜷缩在自己怀里安睡,而他自己,竟还一腿压在她的双腿上。

怎么回事?

第238章 结果,靖王认责

看着怀中安睡的人儿,君九辰怔住了。

昨夜碎片般的记忆涌上脑海,他记不清楚细节,只大致知道怎么回事,而且不是非常肯定。他真的喝太多了,他隐约记得自己醉酒之后寒毒之症就发作了,他抱住了一个特别温热的东西,是那个东西救了他。

难不成那个温暖源不是一个东西,而就是……她?又是她?

他竟抱着她睡一宿?她……她有这么安分能任由他抱一宿吗?

君九辰正思索着,梅公公喜出望外,惊声,“靖王殿下,您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梅公公一出声,君九辰就猛得回头看来,那天生清冷的俊脸当场就僵掉了,他眸中露出了鲜少鲜少有过的愕然。

梅公公竟也在屋内?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梅公公知道了多少?

虽然十分意外,甚至措手不及,但君九辰还是第一时间缓过神来。他果断放开孤飞燕,坐起来,先发制人。他冷冷质问,“梅公公,昨夜是你守的夜?你趁本王醉酒干了什么好事!”

梅公公本是焦急,一听这话,立马吓着三魂七魄险些散了。他连忙喊冤,“殿下,老奴冤枉啊!老奴昨儿个一直守在这儿,一宿都不敢合眼!”

君九辰心下越发疑惑,却仍是寒着脸。

梅公公连忙解释,“殿下,您昨夜醉酒后突然浑身发冷,孤药师说是酒太凉,风寒内生。孤药师开了一张药方,让老奴去抓药。老奴把药抓回来,就……就看到……”

梅公公犹豫了下,没敢说太具体,只道,“老奴就看到殿下跟孤药师同床共寝了。老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奴叫不醒您,也叫不醒孤药师。”

君九辰余光朝还侧身睡着的孤飞燕瞥去,心想,昨夜怕是这个女人故意支开梅公公救了他的吧。只是,没有药浴没有药矿石,她怎么救他的?她救了他,怎么就睡榻上叫不醒了?

不明情况的君九辰仍旧不敢轻易出声表态,继续沉默。

梅公公见他不说话,就更急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殿下,老奴昨晚上尽力了,您,您把孤药师抱得太紧了,老奴拽不动人呀……”

话到这里,君九辰立马避开梅公公的视线,他抬手捏了捏眉头,也不知道是掩饰尴尬,还是在思索。

梅公公又继续往下说,“老奴掐了孤药师好几下,孤药师就是不醒!”

掐她?

君九辰立马蹙眉了,他回头看来,眸中不悦之色冷沉得骇人。

梅公公哪知道眼前这主子真正不悦的是什么,他只当这主子还是不相信他,他吓得连忙下跪。他虽奉命来监视,却终究是奴才,又伺候的职责在身,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上本就会重罚他的,若是殿下再告追究,他必是死罪!

“殿下,饶命啊!老奴绝不敢欺瞒殿下,老奴所言千真万确!殿下,还是把孤药女唤醒吧,孤药女一定知道怎么回事!一定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孤飞燕忽然翻了个身,抓来枕头压在脑袋上,一副被打扰了的样子。

君九辰满腹疑惑,并不确定这女人是真睡,还是装睡。他犹豫了下,特意下榻穿鞋,整理好衣裳,一副非常不高兴的样子,怒声,“孤药师,该起了!”

孤飞燕被这凶巴巴的声音吓着了。她就知道,梅公公还好应对,靖王殿下这尊大佛最难缠。她躲在枕头下面,咬着牙,一动不动。

昨夜慌张中的一念之差,让她只能连靖王殿下一起骗了。否则,她跟他解释不了自己的心虚,更解释不了自己没有药矿石怎么救他的。

见孤飞燕还睡懒觉,梅公公急了,立马要上前叫人,然而君九辰却先了一步。

君九辰一把就抓开枕头,孤飞燕又翻了个身,抓来被子往头上罩,迷迷糊糊地说,“钱嬷嬷,别吵……我要睡觉!”

钱嬷嬷?

这个女人真是睡糊涂了吧?

君九辰看了梅公公相视了一眼,继续掀被子。孤飞燕却紧紧地抓住被子,“我要睡觉!钱嬷嬷,你出去!出去!”

君九辰猛得用力,将整件被单都给掀起了,孤飞燕终于弹坐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君九辰,又看了看梅公公,冷不丁就大叫起来,“啊……你们,你们……”

至此,君九辰也信了她是真的睡着了。他冷冷打断,“孤药师,这是本王的房间!”

孤飞燕当然知道,她立马安静下来,看了看自己,连忙下榻,“我,我……我怎么会,我怎么会……”

“是呀!孤药师,你……”

梅公公才刚开口,孤飞燕就反问他,“梅公公,昨晚上怎么回事呢?”

梅公公又急又恼,同她对质起来,“孤药师,你问咱家,咱家还想问你呢!你让咱家去寻药,咱家一回来,就看到你睡到殿下榻上了,还叫不醒,你说,你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

“我,我昨晚上……”

孤飞燕看了君九辰一眼,忽然大喊冤枉,“我没有!昨晚上……昨晚上我一直守着殿下,后来……后来殿下的烧退了,我也不敢离开。昨夜那药酒后劲太大,我撑不住打了几个小盹,可是我……”

她指着床榻边的小凳子,补充道,“我一直坐那儿打盹!我, 我……怎么会这样?”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就都安静了下来。

君九辰和梅公公都看着孤飞燕,都无比疑惑。

孤飞燕心一狠,不得不使出女人的绝招,她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呜呜……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这下,君九辰和梅公公面面相觑,都无措了。而孤飞燕哭了几声,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往屋外跑。

梅公公哪里还敢怀疑她什么,他急急说,“殿下,这,这怎么办是好?孤药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老奴跟皇上交代不了呀!”

君九辰心里尚有疑惑,他正要追出去,听梅公公这么一说,便止步了,他道,“昨夜……怕是本王酒后乱了性。”

他说完,轻叹了一声,才大步追出去。

梅公公愣了半晌才追出去,却已经不见他们两人的身影了。靖王殿下亲自去追人,他就不担忧了。他如今最担忧的,莫过于自己。

这阵子他不停地同皇上夸孤药师,皇上可谓是蠢蠢欲动,甚至都要不顾孤药师曾经是祁彧未婚妻的身份,立孤药师为贵妃,让孤药师真正成为自家人。药女的身份陪不上神农谷荣誉理事,但是,四贵妃之首,统御六宫的位置,还是配得上的。

而如今……

第239章 拒绝,被吓着了

梅公公愁恼不已。

皇上都还未下决心立妃,孤药师就被靖王殿下给“睡”了,虽此“睡”非彼“睡”,可是,皇上再怎么着也不能立靖王“睡”过的女人为妃啊!这种情况,别说光明正大地立妃了,就是暗地里想潜都不行了!

梅公公琢磨起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寻个说辞让皇上息怒,否则,他完了。而这个时候,君九辰已经在花园里的假山山洞中追上孤飞燕了。

孤飞燕坐着,埋头膝上。君九辰就站在她面前,他眼底闪过丝丝复杂,却还是开门见山,问道,“昨夜,你怎么救本王的?”

他会这么问,孤飞燕一点儿都不意外,她真正躲的也是这件事。

孤飞燕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又吸了吸鼻子,才回答,“昨夜殿下畏寒怕冷,下官其实也无法断定殿下是酒寒伤了五脏,还是寒毒之症发作。下官权衡之下,便先支开梅公公,下官给殿下服了数颗驱寒丹药,幸好殿下并非寒毒发作,症状很快得意缓解。否则,下官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算下官本事通天,也不能马上寻着药矿石呀!”

君九辰没出声,一直盯着孤飞燕,他又意外又狐疑,昨夜,似乎不是这样子的。

“梅公公迟迟未归,下官怕殿下的情况反复,就在一旁守着,哪知道……”说到这里,孤飞燕又捂了脸,看似羞赧,实则心虚。

君九辰仍盯着她看,心想,莫非自己昨夜并非寒毒之症发作,而只是畏寒?一开始恢复了,后来又发作了,抱了这个女人取暖?

昨夜醉得不省人事,他只记得自己浑身发冷,后来有了东西取暖就死死地抓住了,可是,细细想来,还真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普通的畏寒怕冷,还是寒毒发作了。

君九辰思索了许久,最后选择了相信孤飞燕。他哪会想到孤飞燕那小药鼎不仅仅藏药,还藏了火。他想,自己昨夜若真是寒毒发作,没有药矿石药浴,怕是不会是这种结果了。

看着孤飞燕那委屈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丝丝无奈,犹豫了一番,终于在一旁坐下了。

靖王府,与其说是在父皇的掌控下,不如说是在大皇叔的掌控下,他一直都不希望这个女人跟靖王府扯上太多的关系,而如今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计划范围。既然避免不了,他也索性不避免了,他沉默了片刻,才冷冷道,“孤飞燕。”

孤飞燕下意识抬头看来,印象中,靖王殿下嫌少直呼过她的姓名。

君九辰看着她的眼睛,很干脆,道,“不必委屈,你,本王负责到底。”

孤飞燕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殿下……”

君九辰认真问道,“有问题?”

有!

有大问题!怎么负责?立妃吗?

孤飞燕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下官不必殿下负责!”

这下是君九辰愣了,他不自觉拢了眉头,冷冷问道,“为何?”

孤飞燕仍是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昨夜纯属偶然,非殿下有心之过,只要殿下不说,下官不说,梅公公不说,此事大可当做没发生过!再者,殿下同下官,也未真的……真的发生过什么!”

孤飞燕可谓是斩钉绝铁,认真道,“殿下不必对下官负责!”

君九辰的眉头一下子就拢紧了,他从未要对哪个女人负责,这是第一次,竟遭这样的拒绝?!

这个女人之前所谓的“喜欢”,这个女人眼中出现过的无数次痴迷,到底是什么意思!

孤飞燕哪知道君九辰锁眉的真正原因,她只当他误会她是随随便便,并不在意贞洁的女人了。她连忙又补充,“上一回在靖王府温汤池中,下官下水救了殿下亦是偶然,下官不曾放在心上,更不觉得委屈。能救殿下,乃是下官的荣幸!这一回,若不是梅公公的污蔑下官动机不纯,下官也不至于……”

孤飞燕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有点语无伦次,可是, 她仍旧焦急,她是真的急了。她特意站起来,福身,无比认真地说道,“下官敬殿下,尊殿下,亦喜欢殿下。但是,下官发誓,下官对殿下绝无非分逾矩之心,更不敢有不该有念想,还望殿下明鉴!昨夜之事,非殿下所愿,更非下官所愿。下官绝无怪罪殿下之心,殿下真真不必内纠。殿下若负责那便是勉强自己,也是勉强了下官!”

孤飞燕这话说完,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而假山山洞有限的空间亦是一片寂静。

孤飞燕已经把能想到的理由都说了。对于靖王殿下这般负责任的态度,她是敬佩的。可是,这“负责”二字真的来得太突然的,突然得让她惊慌失措。她不知道,如果没有遇到臭冰块,没有那个吻,此时的她,是否还会这么焦急慌乱。她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脑海里全都是臭冰块那张戴着银白假面的脸。

她对那个家伙的防备之心其实远远胜过对靖王殿下的,每一次见面,她都没有给过好脸色,可偏偏总是不自觉地就想起他。

此时此刻,君九辰那俊朗的眉头紧锁得都快拧出水来了。许久,他嘴角才泛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几分自嘲,几分无奈。

尊他敬他?尊敬?原来,这就是这个女人所谓的喜欢!

君九辰仍沉默着,孤飞燕就坐不住了,“殿下真的不必内疚……下官,下官去跟梅公公解释清楚!”

她说罢,转身就跑!君九辰缄默地思索着,也不知道思索着什么,许久他才缓过神来,起身追过去。

孤飞燕跑得飞快,刚到院里就看到梅公公坐在房门前的石阶上,愁眉苦脸。

她大步走过去,“梅公公!”

梅公公连忙起身,神色那叫一个复杂,他刚要开口,孤飞燕便往他手里塞了一叠金票。梅公公惊了,不明所以。

孤飞燕低声道,“昨夜之事,说大事大,说小事小。还望公公行个方便,不要泄露,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殿下知便可。”

梅公公好不意外,问道,“孤药师,您……见着殿下了?”

“见着了见着了!殿下仁慈,恐坏我名誉,故要负责。我出身虽不如韩三小姐,如今也不过是个下臣,自知配不上殿下。可有幸得了神农谷荣誉理事的头衔,殿下若负责,总不能委屈我为侧妃吧?”

第240章 合皇上的制衡之术

听孤飞燕说起“侧妃”二字,梅公公更加愁恼了。他只当孤飞燕有了机会,就生了私心,想继续傍住靖王殿下这棵大树。

岂料,孤飞燕故意笑了笑,话锋一转,道,“梅公公,殿下的婚事,皇上都已准备了。这个节骨眼上,我若执意要殿下负责,岂不是给皇上找麻烦?幸好昨夜也未真……真有什么大事。昨夜,殿下酒后乱性,怕是将我误当做心上人了。这种事……于公,我不能给皇上添麻烦;于私,我也想将来嫁个自己心上之人……”

听到这里,梅公公可谓是目瞪口呆,无比意外。

孤飞燕继续道,“所以,这事公公您若是能当没发生过,行个方便,于大家便都是方便了。”

梅公公太震惊了,他像是害怕孤飞燕后悔,迫不及待连连点头,“方便!非常方便!孤药师既这么说了,那昨夜的事,咱家就全都忘了!全忘了!”

梅公公窃喜之余,早已心生一计。他绝对没胆子对皇上隐瞒此事,万一皇上不明情况真立孤飞燕为妃,那就太尴尬了!就孤药师这个态度,他不仅仅有办法交代,还有办法把皇上哄开心了!

韩三小姐虽是极好的靖王妃人选,有助于天炎和韩家堡交好,可终究不是可掌控之人呀!反倒是这孤药师,对殿下如此无心无意,那便更加可信任,可利用。若是让靖王殿下立两位正妃,以孤药师来监视殿下,又让孤药师和韩三小姐相互抗衡,再以靖王殿下牵制孤药师,岂不三全其美,正符合皇上一贯的制衡之术?

而孤药师有神农谷荣誉理事的头衔,同韩三小姐同为正妃,韩家堡也不敢有太大的意见。

这件事,真真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了!

“孤药师,你放心吧!老奴,明白的!”

梅公公收下了金票,信誓旦旦,可心里头却恨不得马上去跟写信跟天武皇帝告密!他想,皇上即便不已此事为理由,也多是赐婚的理由!

孤飞燕哪知道梅公公有那么多心思,她想,自己如此做法,应该也更能打消天武皇帝对她和靖王殿下的怀疑了吧?

她笑得灿烂,“多谢梅公公!”

梅公公正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发现靖王殿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旁了。他想,孤药师刚刚说的话,靖王殿下应该也都听到了。他连忙走过去,笑呵呵说,“殿下,昨夜的事,老奴都忘了,孤药师也忘了。”

君九辰冷着脸,余光朝孤飞燕瞥去,沉默不语。

梅公公又笑了,低声,“殿下,孤药师是识大局识大体之人呀!”

“好!极好!”

君九辰面无表情,留下这三个字,转身就走了。

梅公公欣喜不已,见惯了他的冷漠,只当他对于这个结果也是满意的。孤飞燕亦是同样的理解。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以收拾药材为由,大步进屋去。她的小药鼎还落在床榻边,她可一直惦记着。

孤飞燕捡回小药鼎系在腰上,轻轻摸了摸。她思索了一番,终究不放心,跑出门追上君九辰。

“殿下,留步!”

君九辰回头看来,那张本就冷峻的脸,比平素要寒彻三分。他只冷冷看她,不说话。

孤飞燕却上前,认真地说,“殿下,您有寒毒隐疾,不适合饮冰酿之酒,日后,还望谨慎。昨夜虽有惊无险,可保不准下一回寒毒之症就被寒气引出来了。还有,殿下多寻些药矿石,下官可按药浴的方子制出药丸方便殿下随身携带。殿下外出若不慎病发,只要寻得到汤水,便随时可泡药浴!”

看着孤飞燕那双认真,诚恳的眼睛,君九辰心头微微一紧,心里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滋味复杂。

他更多的还是恼,可偏偏就恼不起来,十分无奈。他发现自己掌控不了她,更计划不了她,反倒是自己向来坚定如铁的心,轻易就因她而变。君九辰厌恶这种感觉,哪怕他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女人,他也不允许自己如此失控!

见君九辰没反应,孤飞燕仰着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纯良的笑容,似狗腿,又似示好,“殿下,你觉得怎样?”

君九辰更加恼不起来,更加无奈。然而,就在这刹那间,一抹熟悉感忽然涌上他心头。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有那个女人这么仰着头冲他示好地笑,问他,“你觉得怎样”;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曾就对哪个女人,如此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过。

怎么,会这样!

一如上一回在大慈寺,他分不清楚,自己是对眼前的一幕熟悉,还是对眼前的人熟悉!

君九辰正要细看,这时候,梅公公也追过来了。梅公公走进了,才低声,“殿下,孤药师,承老板有请,说是上官夫人亲自做了早饭,请你们二人过去一道用。”

孤飞燕早已收起笑容,别过头去,君九辰亦是第一时间缓过神。两人都无话,各自收拾心情,随梅公公走了。

路上,孤飞燕笑而不语,梅公公说起了她昨夜跟上官夫人的赌局。君九辰原想着自己承老板斗成平局,今日还得设法换另一种酒,再斗一场。听了这事,他无疑是惊喜的。

虽然心情很不好,他还是朝孤飞燕投来了一个肯定的目光。孤飞燕回以笑颜,君九辰再见这笑颜,却已没了方才的熟悉感。

他也无暇多看多想,收拾好心情,走到孤飞燕背后去,继续假扮侍卫。

回到院子里,他们竟见不仅仆人在场,上官夫人也亲自过来了。

也就一晚上的时间,上官夫人对孤飞燕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一见到孤飞燕过来,竟箭步上来,挽住了孤飞燕的手,笑呵呵道,“丫头,饿了吧?走走走,本夫人亲自下厨,保证合你胃口!”

上官夫人一边说,还一边招呼君九辰一道过去,而梅公公无疑是被当空气了。

君九辰没做声,孤飞燕使劲地抽开手,很不客气,“上官夫人,您这一大早献殷勤,小女子我受不起!”

上官夫人居然也不恼,道,“边吃饭,边谈买卖,去不?”

孤飞燕当然是要过去的,但是,她特意退了一步,同上官夫人保持距离,才道,“带路呗!”

这笔买卖是妥妥的了,她可不想上官夫人坏事。

上官夫人也没强求,可是,当他们走出院子,上官夫人就又靠过来了,低声,“丫头,你昨晚上那药……”

孤飞燕连忙避开,不给她机会。上官夫人终于不再强求,很快,他们到餐堂,见着了承老板……

第241章 交情,成了酒友

客堂里,满桌的佳肴,单单青菜炒了四五种看着十分可口,七八碟凉菜,卖相极好。如此丰盛的早饭,并不显得油腻,反而轻易就能勾起人的食欲来。

就这一桌早餐,足见主人家对他们的重视。

承老板明显心情好,笑意一直挂在脸上。他笑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沉稳又性感。请孤飞燕入座之后,他挑眉朝君九辰看过来,“陈辰?呵呵,年轻人,坐吧。”

君九辰不卑不亢,低声道,“谢承老板,在下不可逾越规矩。”

承老板竟道,“跟本会长喝过酒的,在本会长这儿就不必讲规矩了。你若是忌讳这丫头,咱们另开一桌便好。”

他对君九辰的重视,明显大过孤飞燕。他还真打算把孤飞燕晾在这里自己吃饭,同君九辰到别处去。上官夫人竟也提议承老板和君九辰单独用膳,她来陪孤飞燕。

孤飞燕连忙出声,“陈辰,既承老板赏识,你也不必拘谨,坐下吧!”

孤飞燕什么戏没做过,单单扮君九辰主子这戏,她做起来特别心虚,不自在。君九辰明明看起来不像侍卫的,可是,坐在她身旁,却仍给人一种守护之姿。

承老板多么精明的人呀,早就看出君九辰来头不小,却怎么都琢磨不明白孤飞燕的身份,更琢磨不明白他和孤飞燕真正的关系。

不过,承老板并不关心这些。君九辰入座了,他才满意,同孤飞燕聊了起来。

“丫头,你昨夜赢得够漂亮……”

话到这里,坐在他身旁的上官夫人就瞥了嘴,但是,并没有插话。孤飞燕是警惕的,提防着。

承老板又道,“愿赌服输,从今日开始,这笔买卖所需要原料,玄空商会各部的理事都将无条件配合。”

孤飞燕原本还以为承老板会亲自打理这桩买卖,听了这话,她更高兴了。能直接跟各产业的理事讨原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最大的便利呀!

承老板说着,递来了一份契约书,孤飞燕一看,震惊之余,也终于放松戒备,对承老板心生真正的敬佩。这契约书不是别的,正是将她昨夜和上官夫人的赌注写成契约凭证,上头盖有玄空商会的大印章。

承老板又给引见了一个叫做熊飞的管家,是他的得力干将,负责调查上官大掌管。

孤飞燕收下契约,特意起身来作揖,道,“多谢承老板,多谢夫人!”

这事情都交代完了,承老板才请孤飞燕和君九辰用早饭,他竟不再招呼孤飞燕,甚至连一句话都没多说,而是同君九辰聊了起来,三句话不离开酒。

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在孤飞燕看来,这承老板分明是酒逢对手成知己!

承老板似乎不喜欢叫君九辰的假名字,他只喊他年轻人。他笑着道,“年轻人,你今年不过二十吧。酒量是练出来的,呵呵,本会长在你这个年纪,酒量未必如你。”

君九辰能遇到对手,也是高兴的。可是,他今日的心情并不好,他不苟一笑,惜字如金,他道,“承老板谦虚了。”

承老板又道,“冰酿白浆的酒方出自本会长之手,本会长比你更熟悉这酒,呵呵,虽斗成平手。认真算起起来,本会长还是输了。”

君九辰答道,“虽您熟悉冰酿白浆,可昨夜斗酒,晚辈耍了点聪明,歇了很久。您若要较真,咱们,仍算是平手。”

承老板大喜,无疑是喜欢君九辰这份公道和爽快,他道,“年轻人,咱们约个时间,再斗一回,如何?酒,由你来挑!规则,本会长来定!”

君九辰在犹豫,承老板又道,“要不,改天本会长亲自上花月山庄去同你讨酒喝?”

君九辰连忙道,“不敢不敢。近来无闲暇,待闲下来,必定再次登门请教。只盼届时,承老板还记得晚辈。”

承老板呵呵大笑,“报上你的姓名,玄空商会有人敢挡,杀无赦!”

君九辰嘴角终于勾起笑意,他也没多言,但是抱拳同承老板作了个揖。

孤飞燕被晾在一旁,一句话都插不上。她听到这里,心下忍不住感慨,男人和男人的友谊就是来得简单直接呀!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心思也就赢了一桩买卖,靖王殿下一顿酒竟同承老板成为酒友了,日后靖王殿下若想见承老板,那是随时的事了!

这一趟,讨了买卖,讨了交情,也算是颇为圆满的。

用过早饭之后,孤飞燕他们就告辞了,承老板亲自送他们出门,上官夫人却趁机将孤飞燕拽到一旁去。

事情都妥了,孤飞燕也不怕她了,耐着性子,听她说话。

岂料,上官夫人一点儿都不关心大掌柜,也不关心这笔买卖,她对孤飞燕的态度大转变居然就只为了跟孤飞燕买药!孤飞燕昨夜给的解酒药的药效震惊到她了。

孤飞燕原本颇为怀疑这位老板娘私通娘家之人,中饱私囊,蒙骗承老板。见上官夫人这么关心丈夫的身体,她终于打消了最后的疑心和戒备。

她递上一大瓶解酒药,笑道,“上官夫人,这药就当晚辈同您赔罪的,青楼那事,确实是晚辈不厚道。”

上官夫人笑道,“丫头,商道嘛,尔虞我诈免不了的。我年轻人的时候,比你还坏呢!”

孤飞燕乐了,“夫人如今也很坏。”

上官夫人先是一愣,随即笑得更开心了,“这药既是你赔罪的,我就收下了。日后,本夫人要买药,可就都找你了!”

孤飞燕求之不得,“需要什么药,夫人尽管说便是!”

哪里知道,上官夫人当场又跟她讨了另一种药。上官夫人在她耳边低语,“丫头,你可有那种药?”

孤飞燕不解,“哪种药?”

上官夫人道,“就是那种药,迷情之药。”

孤飞燕惊了,她第一反应就是朝站在马车边跟君九辰说话的承老板看去。上官夫人生怕丈夫起疑心,连忙才孤飞燕的脑袋掰过来,低声,“就是给他用的,你放心,出了事,我绝对不卖你!”

孤飞燕更加纳闷了,承老板和上官夫人虽不似新婚夫妇那般在人前都无比恩爱亲密,可怎么看也是很和谐的呀!

承老板这么有男人味的男人,不太像有隐疾呀!

面对上官夫人的请求,孤飞燕犹豫了下,低声说,“我这儿没那种药,就只有那种毒,是毒药!特别烈!面对上官夫人的”

上官夫人大喜,“就得使毒,让他发现不了!你有多少,本夫人全要了!”

孤飞燕立马意识这不是隐疾不隐疾的事情了,她心惊,低声,“夫人,你要谋害亲夫不成?”

第242章 像我家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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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还是很开心的

靖王殿下有私事?什么私事?

孤飞燕瞥了梅公公一眼,就梅公公这反应看来,他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梅公公都知道了,还叫私事?

梅公公认真道,“殿下放心,这里就交给孤药师和老奴。”

君九辰这才朝孤飞燕看来。孤飞燕以为他会交代点什么,谁知道,他就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孤飞燕急急追上两步,想开口,可碍着梅公公在场,也不好说点什么,只能是送他到门口。她能感觉得出殿下的心情不是太好,可是,她想不明白,他能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三七的事已经妥了,他还结交了承老板,再者,昨夜的事她也没死皮赖脸要他负责呀!莫非,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芒仲已经备了马,君九辰一出客栈就上马。

他高高在上朝孤飞燕看来,终究不放心交代了一句,“南边不是久留之地,办完事,尽早回去。”

孤飞燕忍不住露出依依不舍的眼神来,试探道,“怕还要多待几日,殿下……或许能同下官和梅公公一道回去。”

君九辰很干脆,“不必了!”他说完真就走了,头都不回。孤飞燕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失落。她可一直惦记着跟他一道过生辰呢!虽然不知道他的生辰是哪一天,也不方便问,可是,梅公公知道的,梅公公一定会张罗的。如今他

就这么走了,这事算是泡汤了。然而,失落之余,孤飞燕很快就庆幸起来。都到了这里,她一定是要去冰海看一看的,靖王殿下不在,她要支开梅公公还是很容易的事情。她想,三七这买卖,她一定要打起精神来,迅速收尾,给温氏和

上官大掌柜一个大“惊喜”,然后开开心心去冰海走一趟!

看着君九辰的背影渐渐远去,孤飞燕虽然有些不舍,嘴角却还是渐渐上扬了起来,又开心又期待!天知道君九辰若见了她此时的笑颜,那张脸会冷成什么样子?孤飞燕欢喜进屋,梅公公的动作却比她还要快。从回客栈至今,见大掌柜,见熊管家,梅公公至今都抽不开身去给天武皇帝写信。想起自己为天武皇帝出的三全其美的妙计,他心里头那叫一个迫不及待呀



两日后,熊管家就来了,给孤飞燕带回粮行和药材行的两份账单。

“顾掌柜,您所需要的所有原料,都已经按照您的货单吩咐下去,已经开调货,会按批次送达花月山庄。就只有一味药没货,温理事说了,会尽全力帮你寻到。”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精芒,也不先问是什么药,而是先纠正道,“熊管家,你这话说得不对呀!”

熊管家不明白,“怎么不对了?”

孤飞燕笑道,“这笔买卖,我们花月山庄纯粹就是赚点工钱,赚个同玄空商会合作的机会。呵呵,最大的赚头还是你们承老板的。温理事怎么就是尽力帮我寻了,分明得尽力帮你们承老板寻才是呀!”

熊管家想了下,笑了起来,“有道理!有道理!”

孤飞燕这才又问,“此款药酒最关键的原料就是药材,别的可替换,独独药材不可替换。温理事那边缺的是什么药材?容易寻吗?”

熊管家为难了起来,“缺的正是三七。”

“三七!”

孤飞燕着急地都站了起来,“缺什么也不能缺三七呀!怎么会这样?”

熊管家解释道,“顾掌柜,在下都问了。这两年三七产量极少,尤其是今年,药田里都收不上来货。”

孤飞燕追问道,“那先给一半呢?”

熊管家摇了摇头,“在下问过了,温理事说仅剩下的两袋,前阵子都高价卖掉了,如今真真是一斤都不剩。他再过两个月就能收上一大批,到时候一定全给您留着!”

孤飞燕冷笑起来,“熊管家,你们玄空商会的药材行那可是有同神农谷叫板的本事的。那么大的买卖,就连一株三七都没有吗?我可不信!依我看,温理事是打算继续囤着,卖个更好的价钱吧?”熊管家正要解释,孤飞燕又道,“承老板和夫人都是答应过我的,我有优先调用权。温理事若不给我个明明白白的交代。这事,休怪我到承老板面前告状去!” 熊管家无奈而笑,“顾掌柜,您信不过温理事

,难不成还信不过在下吗?成,您稍等,待在下去查清楚那批三七的去向,再来同您交代!”

孤飞燕等的,正是这句话呀!

她眯眼而笑,“那就有劳熊管家了。”

一日之后,熊飞就又来了,送来了一份让孤飞燕非常意外的买卖契约。这契约不是别的,正是温子杰同天炎御药房南宫大药师签订的三七买卖契约,上头还盖了御药房的印章。

熊管家笑道,“顾掌柜,按规矩,这份契约是不能给您看的。在下也是为表诚意,给您破了个例。您仔细瞧瞧日期,这契约是上个月就签的。上头不仅有药材行理事的印章,还有天炎御药房的印章。”

不必熊管家提醒,孤飞燕早就注意到这两个位置,她很肯定,天炎御药房这印是南宫大人盖的!

这就是证据了!

虽然契约上标注了极高的售价,但是 ,她绝不相信御药房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这份契约不假,买卖也不假,但是,价钱是假的!

寂静中,孤飞燕突然将契约丢桌上,拍案而起,“哼,诚意?熊管家,看样子我是免不了要再见一见承老板了!你们这诚意……呵呵,这份契约未免太假了吧!”熊管家一脸莫名其妙,他生气了,“顾掌柜,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下尽心尽力,连这种机密的契约都同温理事讨来跟你看。这若还不够诚意,那你去见承老板好了!呵呵,在下就奉劝你一句,别得寸

进尺!”

孤飞燕寸步不让,“那就请熊管家安排,最好连温理事也快叫上!”熊飞恼着,可想起承老板和夫人对这丫头的优待,他只能忍了。他当场就将孤飞燕带去玄空商会的万商堂,同时也派人去请承老板和温理事……

第244章 亮出真实身份

孤飞燕在万商堂等着,温子杰比承老板先到了一步,温子杰三十好几了,却长着一张娃娃脸,十分显年轻,尤其是笑起来,特别随和。他尚且不知晓孤飞燕的来意,他笑道,“顾掌柜,我们药材行的买卖契约都破例给你看了,上头御药房的印章和我玄空商会

的印章都不假。你还不相信在下。这未免……”

他没往下说,只摇了摇头,看似无辜无奈,眼底却闪过丝丝不屑。孤飞燕没说话,认真打量了他一眼,发现温雨柔跟这位堂哥长得还是有点神似的。

没多久,承老板就到了,大步走进来了。

见状,温子杰愣了,他只当熊管家将他找来,会请上官大掌柜来协调此事的,万万没想到承老板会亲自来。这位大老板已经不怎么亲自管理玄空商会了,都有半年没在商会里公开露面了吧?上官大掌柜呢?承老板都亲自来了,上官大掌柜更应该出席才是呀!温子杰心下疑惑,但也连忙起身,毕恭毕敬地作揖,“药材行理事温子杰,拜见承主子!”不不同于熊飞,承老板暗暗猜测着这丫头执意

要见他,估计事情不会太简单。他瞥了温子杰一眼,又看了看孤飞燕和熊飞,不动声色坐下。

事关那批三七,温子杰终究是心虚的,他都不敢看承老板的脸,只在心里头暗暗提醒自己,静观其变,不要太慌张露出马脚。要知道,这一回他同御药房的买卖,同之前的套路是不一样!

之前的买卖,他都是将高价的药材贱卖给御药房,在通过上官英红将那些药材高价从御药房倒卖到药材市场去。这个流程,相当于他们借御药房来帮上官大掌柜倒卖了玄空商会的药材。

就拿当归这味药来说,市场价是一斤三金,他以一斤一金的价钱卖给御药房,上官英红再以一斤三金的价钱,将药材从御药房买出去。如此一来,两金的差价就落在上官大掌柜口袋里。若是承老板没有追查这事,那大家皆大欢喜。若是承老板有朝一日追查下来,他就将罪全揽在自己和温雨柔身上,一口咬定自己是为了温雨柔帮晋升,而让利给御药房的。承老板再怎么着也查不到御药房

内部的账,查不到上官英红头上,更查不到上官大掌柜头顶。再者,这三年来,御药房里的药材倒卖行为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就表面上看他让利御药房帮温雨柔晋升是一回事,御药房里的药材倒卖又是另一回事,绝对不会有人能将两件事联系到一块,更不会有人

能将上官英红和上官大掌柜联系在一块。别说南宫清云了,就是新上任的那位孤药师,也都看不透大掌柜这个套路吧!在这个套路里,他和温雨柔当替死鬼,御药房则当冤大头。

然而,这一回这批三七,并不再是这个套路了。

这批三七是军需药物,御药房购买之后,由药材行直接送往天炎东疆。这药根本倒卖不出去,谋到什么利。再加上上官英红已经被驱逐了,上官大掌柜早就下令,不允许他搀和这件事。但是,他不甘心,他想趁这个机会将温雨柔捧上药监的位置,顶替上官英红继续倒卖药材,自己把大掌柜的套路玩下去。他很清楚自己迟早是要替大掌柜背锅的,东窗事发之前,他想为自己和温雨柔捞上

一笔。

所以,这一批三七,算是他的铺路钱,算是真真正正让利给了御药房的。买卖契约上虽是高价,实际上御药房付仍是贱卖。

昨日,熊管家突然来跟他要买卖契约,他就留了个心眼,做了假账,先自掏腰包,将差价补给了总账房那边。

他不知道这位顾掌柜为何会亲自登门来见他,他更不知道大半年没露面的承老板为何会亲临万商堂。他暗暗想,这笔买卖,他都自掏腰包填账了,应该是安全的。

熊飞很快就将那份买卖契约呈给承老板,“承主子,请过目。”

承老板一看到三七的价格,便问道,“这是上个月卖的?现在的价格呢?”

熊飞正要开口,孤飞燕抢了先,“承老板,我质疑这份契约的真实性,我怀疑这价格虚标,实际上并没有买出这么高的价!”

这话一出,温子杰就更不安了,“顾掌柜,东西可乱吃,话不能乱讲。”

他立马令人去将账本拿来给,呈给承老板,“承主子,天炎东疆军中缺药,这批药确实卖了高价。天炎御药房是全款付的,账上都有记载,这笔款昨日属下就交给总账房那边了!”

宁承翻了翻账本,就只看了这一笔,并没有发现异样。他朝孤飞燕看来,正要开口,孤飞燕却突然取出一块令牌用力丢桌上。

见状,众人借是大惊,温子杰更是目瞪口呆,直接傻眼。这令牌不是别的,正是天炎国御药房的药师令,只有御药房官衔最高的药师才能拥有。

温子杰不可思议地朝孤飞燕看过来,惊声,“你……你是……”

孤飞燕眼底明明闪过一抹狡黠,却一本正经,严肃地说,“天炎御药房一品大药师,孤飞燕是也!”

温子杰懵了。

承老板和熊飞也都无法诧异,尤其是承老板。他还想调查这丫头呢,万万没想到这丫头就是唐静刚刚调查完孤家大小姐!

这丫头,同他家主子那么相似,背后却没有他们要找的胎记。难不成,他看错了,她并非他们要找的人?

承老板盯着孤飞燕的眉宇,眉头紧锁了起来。孤飞燕眸光烁烁,眉宇之间尽是奕奕神采,灿烂笑意,特别好看。她道,“承老板,小女子原本想隐瞒身份,私下同玄空商会做笔买卖。如今看来,这买卖没那么好做呀!我御药房的药材采购并非每一笔都

需经过我同意,但是,货值如此高的买卖,没有我点头,玄空商会绝对拿不着货款的!你们这账本,怕是有大问题了!”

承老板这才缓过神来,冷冷朝温子杰看去。

温子杰怎么没想到自己会这样露陷的,他吓得都腿软了,连忙下跪,解释。“承主子饶命,属下知错了!属下……属下是为了帮堂妹温雨柔晋升为药监才拿那批三七贿赂御药房南宫大药师。这笔货款是属下自己填上的!这批三七……算是,算是属下私人同商会买下的!属下绝不跟

谋商会之利,更不敢做出对不起商会的事来!”孤飞燕就知道温子杰会包庇上官大掌柜,她道,“温雨柔呀,这人,我印象太深刻了……”

第245章 你都干了什么

孤飞燕一说对温雨柔印象深刻,承老板和熊飞便都注意过来。

孤飞燕明明是最早知晓真相的,却一副感慨的样子,说道,“温雨柔不必通过考核直接进入御药房,不当药奴直接为药女,又越过药士直接晋升为药师。啧啧啧,如此特权,原来都是你帮衬的呀!”

孤飞燕和温雨柔的过节,温子杰还是知道的。他很清楚自己逃不了,温雨柔也逃不了。他胆怯地看了承老板一眼,没敢多言,只默认了。

哪知道孤飞燕又道,“难怪那位上官药监会如此器重她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上官药监是温家的亲戚呢!那位上官药监,不会也是你们的人吧?她可倒卖了御药房不少药材,我还没相查她,她就逃了。”

温子杰不安起来,一口就否定,“不是,我不认识她!”他看着孤飞燕那双明烁的眼睛,只觉得孤飞燕似乎已经看透了他,也看透了一切。他连忙避开,安慰自己,这一定不可能!他和温雨柔,上官英红和上官大掌柜这是分开的两码事,就算孤飞燕怀到上官英

红,也绝对怀疑不到大掌柜头顶的!

“不认识呀?”

孤飞燕越发感慨了,“那就真是太巧了。还以为上官药监跟大掌柜也有点关系呢。”

这话一出,温子杰更震惊了。但是,他依旧安慰自己,就算孤飞燕怀疑到上官大药师头上,她也不会有证据!上官大药师的套路,从来不会留下直接的证据的!

岂料,孤飞燕朝承老板看去,继续道,“承老板,至今我都不明白上官大掌柜为何会谎称您不喜欢三七味。您说,这两件事是巧了,还是……”

三七味?

这是怎么回事?

温子杰一头雾水,承老板和熊飞相互看了一眼,都无比震惊。他们心中有数了!如今看来,大掌柜早就知晓三七断货,才会千万百计让孤飞燕改酒方子!大掌柜和这温子杰,怕是拖不了干系!承老板冷眸微敛,直接下令,“熊飞,把人押下去,审!不必再跟上官韬耗着了,一并审!本会长限你一日的时间,审清楚!还有,传令总账房,一日之内,没把药材行的账理清楚来,否则,以帮凶论处!



一日的时间?这哪够审两个人,又查账呀!这无疑是要严刑拷打了!总账房里头应该也会有大掌柜的人。

温子杰目瞪口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都被人架到了门口,才缓过神来,惊声,“孤飞燕你,你……你都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她这一趟干的事可多了!孤飞燕并不介意告诉温子杰真相。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并不会那么痛苦,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却没有后悔的余地,那才是真正的痛苦。对于温子杰之辈,就应该让他们后悔,却

无路可回头!如此教训才叫深刻。

她呵呵笑道,“我跟大掌柜谈酒方买卖,他告诉我,承老板不喜欢三七味。温理事,你说这事巧不巧?对了,你若见着大掌柜,告诉他一声,那三十万金,记得还给我!”

温子杰惊得张大了嘴,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他被带走之后,才转过身,认真对承老板道,“承老板,看样子我这误打误撞的,是撞上了玄空商会里的大硕鼠了。我且回去等结果,再处置温雨柔。”

承老板哪那么容易让孤飞燕走,他道,“误打误撞,呵呵,真是巧了!孤药师,难道不同本会长解释解释,你为何隐瞒身份?为何急着在七月之前,酿制那批药酒?陈辰……又是何人?”

孤飞燕就知道承老板不好忽悠,她在一旁坐了下来,“承老板,温子杰若不提御药房,我断断是不敢暴露身份的。如今既已经暴露,那还请……”

她说着,朝一旁的几个护卫和婢女看去,承老板立马令所有人都退下。

孤飞燕这才继续道,“那还请承老板千万保密。陈辰乃我天炎靖王。”

承老板十分震惊,“竟然是他!”孤飞燕又道,“靖王殿下喜酒,对酿酒业十分有兴致,故而同我一道研究药酒方子,打算以这酒方,先探一探酿酒业的深浅。前几日我已经说了,七月的井水是最好的原料,我们都不想错过再等一年。哎…

…只可惜了,靖王殿下白白醉了一场,这到头来,还是得等。”承老板鹰一般犀利的眼神打量着孤飞燕,孤飞燕仍是淡定。虽是做戏,她却不心虚,她做戏不为行恶,只为自保,何来心虚?她就是做戏,也是理直气壮的。若不是祁家和兵部逼迫,天武皇帝刁难,温雨

柔示威,她才没空演这么一场大戏。若是花钱能卖得着药,她也早卖了!

孤飞燕不仅淡定,还云淡风轻地笑了起来,“呵呵,承老板,所谓不打不相识,不饮不相知。我在看来,这是巧合,亦是缘分。承老板若心有疑虑,我想,靖王殿下会很遗憾的。”想起昨夜那场酣畅淋漓的畅快,承老板的心情好多了。再者,他并不清楚孤飞燕在宫中的难处,他想,孤飞燕应该不是明知真相而来做戏的,这事情怕真的是巧合了。那批三七既已经送到军中,必已被用

掉,他也不好再讨回。

当然,他不追究孤飞燕这个新任大药师的责任,却一定要追究御药房上一任的责任。

他问道,“是谁承诺温雨柔晋升为药监的?这事,孤药师不清楚?”

孤飞燕看着承老板的眼睛,不卑不亢,道,“我从未答应过。所以,待商会这边查明真相,我给一个交代。御药房那边我定令人彻查,给您一个交代!”

承老板看着她的眉宇,心中那一抹熟悉感又一次浮上心头。太像了,这丫头不卑不亢,有理有节说话的样子,最像他的主子。

承老板一时间都看愣了,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多年前。一切本该岁月静好,他本该自在无忧,远走高飞,浪迹他乡,然而,冰海那一夜惊心动魄,惊天动地打破了所有人的平静。这个丫头的神态同主子那般相似,可她背后却没有胎记。是唐静大意,看错了;还是……这相似只是巧合而已,这丫头并非十年前引起冰海异变后失踪的孩子,并非他家主子的女儿……轩辕燕?

第246章 君氏的大秘密

看着孤飞燕,承老板十分谨慎。他不想犯错更不想错过。他想,自己有必要抽空亲自去一趟云闲阁了。

孤飞燕只当承老板还不相信,她认真问,“承老板,如何,我可以走了吗?”

承老板这才缓过神来,他打趣地问,“靖王殿下呢?他准备跟本会长抢酿酒行的买卖吗?呵呵,本会长要先罚他三坛酒!”

听承老板这玩笑,孤飞燕暗暗吐了口浊气。她想,她这个新任的御药房大当家终于帮前任收拾好烂摊子,不用当冤大头了。

她笑了起来,眸光烁闪,神采奕奕,“承老板,靖王殿下有急事,前几日就离开落霞城了。这三杯酒,我替他喝!”

承老板挑眉看她,教训起来,“姑娘家孤身在外,喝什么酒?”

孤飞燕一时无话,看着承老板那不悦的眼神,她心头不自觉浮出了一抹暖意。除了白衣师父,这算是第一次有父辈的人这般教训她吧?这教训听似教训,实则是关心呀!

看着承老板那沉稳而冷肃的样子,孤飞燕一时间都舍不得移开眼。她忍不住偷偷想,如果……如果她有爹爹,如果爹爹还活着,会不会就是承老板这样子的呢?

爹娘何处,家何处?师父又何处?突然好想好想他们呀……

孤飞燕终究忽略了心中那一抹酸楚,嘿嘿笑了起来,像个小孩子,“那我就不替靖王殿下喝,我替他记账,回头告诉他。”

承老板这才满意,放孤飞燕离开。

孤飞燕一走,一直躲在暗处的上官夫人就走了出来,她气愤不已,“好个上官韬!看样子他犯的不仅这一条!我亲自去审,把其他理事也全给我叫过来!”

承老板瞥去,冷冷问道,“什么时候起的?不累呀?”

上官夫人这几日可没少用孤飞燕给的药,一夜她能折腾他好几次。一开始是她折腾他,到了最后还不都是他折腾她。她贼兮兮地凑过来,笑得特暧昧,“你不累,我就不累。”

听到这种暧昧的话,承老板那表情仍旧高冷不已,他不悦问道,“哪来的?”

这问的,自然是她的药。他虽然每次都中招,却每次都防不胜防。

上官夫人装傻,“什么?”

承老板眸光骤冷,步步逼近,上官夫人非但没有后退,反倒圈住他的腰,抱住,仰起头看他,面露挑衅。都一把年纪了,却嘚瑟得像个顽劣的小妖精。

孤飞燕没有看错,这二人与其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冤家。承老板蹙眉看着自己的夫人,真拿她没办法。他锊起她垂落的发丝,淡淡道,“子女这等事,当顺其自然。”

上官夫人固执着,“我偏偏要强求!生个像孤飞燕那样的丫头陪我喝酒!”

承老板的脸都沉了,随手将刚刚替她捋起的发丝又拨到她面前,转身就大步往外走去。上官夫人连忙追上,拉住他,“等下,有要事!”

上官夫人较真起来,低声,“那丫头刚刚说的靖王,可是天炎的九皇子,君氏皇族的嫡长子,君九辰?”

承老板亦认真起来,“就是他。”上官夫人眼底尽是复杂,喃喃道,“这孩子失踪了十多年,君氏皇族是怎么找到他的?就晋阳城的形势看,天武皇帝并没有传位于他的打算,他也没有野心。他会不会……只是一个替身,并非真正的九皇子

?”

整个玄空大陆上,除了天武皇帝和大皇叔之外,估计也就承老板夫妇知晓这个秘密了吧?当年,君九辰一出生就离开君氏家族,说是被大皇叔带走隐世修气,实际上是被人贩子偷走当奴隶贩卖了。承老板和上官夫人都曾经在玄空大陆最大的奴隶商乐正手下效力。他们偷得一份密件,上头记载

了四个大家族孩子的身世,其中有一个正是君氏的嫡长子,君九辰。

他们按照密件里的记载寻过,可是,这孩子被转手了无数次,最后没了线索。他们也就没再寻了,更不敢告知君氏皇族此事。毕竟,这种事他们说不清楚,没有惹是非上身的必要。

直到三年前,晋阳城里传来消息君九辰回来的消息,他们才又关注起这件事来。他们至今都不确定,如今的君九辰是被天武皇帝暗中找回来的儿子,还是天武皇帝寻来的冒名顶替之人。他们更倾向于后者,毕竟,他们手上有最直接的线索,他们都没寻到,天武皇帝怕是更不可能寻到的。太子尚小,天武皇帝确实需要一个顶替之人,以嫡长子之名辅佐太子,提防,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庶

子,还有祁家那样狼子野心之臣。

承老板轻叹,“无论真假,他都是君氏的人,不得不防啊!”这片大陆上,几乎所有势力都暗暗盯着冰海,谁都想探究清楚冰海异变的原因,谁都想寻到真气消失的原因,谁都想抢先一步寻回永生的机会;尤其是曾为玄空大陆隐世家族之首,曾经有实力可以统御整

片大陆的君氏。至于掌控无数秘密的云闲阁,与其说是盯着冰海,倒不如说是守护着冰海。可是,即便掌控无数秘密,即便是守护,对于冰海,对于十年前那场灾难,他们仍旧有诸多的疑问,还未解开。寻到十年前失踪

的轩辕燕,是一切的关键!

承老板叹息着。好不容易寻到一个能痛快斗酒的朋友,却是重点提防的敌手,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一件很沮丧的事情。

“宁承……”

上官夫人越发认真了。承老板姓宁名承,上官夫人也只有较真的时候才会这么喊他。她惊声,“孤家当年同冰海同时出现凤凰虚影,君氏……不会是查到什么,也盯上那丫头了吧?”

承老板认真道,“不至于,就唐静的情报看,天武皇帝包括祁家,对那丫头都没少刁难过。但是,将来……那可说不准了。”

上官夫人急急道,“咱们索性把那丫头留下,不管她是谁,留在咱们手上,最为安全!”承老板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是,孤飞燕不仅是天炎御药房之首,还是神农谷的荣誉理事,没有充足理由,他们非但留不住人,还会打草惊蛇。再者,就君九辰那天晚上的表现看,孤飞燕对于他来说,并

不仅仅是一个臣子。再没有弄清楚他们二人之间是什么关系,更不能冒险。

承老板低声说,“上官韬那事交给你了,我下午就启程,去趟云闲阁。你记住,你记住,不要轻举妄动。”上官夫人答应了的。她亲自审上官韬,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让上官韬把所有事情都供出来了。她怕自己忍不住想留人,不敢亲自去见,只派人去告知孤飞燕结果……

第247章 好似世界尽头

上官夫人审讯的结果是让孤飞燕意外的。

就半天的时间,上官夫人不仅仅让上官韬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甚至还把上官英红的下落也交代了。

原来,上官英红是上官韬的一个远亲,离开御药房之后,就一直躲在晋阳城郊外,等他后续的命令。

仆人奉上一叠金票,恭敬地说,“孤大药师,这是夫人令小的送回归还的。夫人说了,谁的人谁处置,她就不跟你讨温雨柔和上官英红了。”

孤飞燕开心地接过那三十万金票,笑呵呵道,“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处置的!”送走了仆人,孤飞燕立马令人梅公公将事情的结果飞鸽传书送回晋阳城禀告天武皇帝,且建议马上将此案交由大理寺处理。这种事,她才不会亲自处置,由天武皇帝下令大理寺处理,一来正好是给御药房

剩下的人敲一记大警钟,二来也是让祁家和兵部尚书瞧一瞧,想找她的茬,没门!

急件送出去之后,孤飞燕心想,再过几日,温雨柔该哭了。不过,对温雨柔之辈,她也懒得费心思去“关心”。她更加关心的是……冰海!

孤飞燕拽着那三十万金票,在客栈过道里来回踱步,想办法。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像极了似箭的归心,她恨不得马上就出门寻一匹马,直奔冰海。她前几日已经跟客栈小二打听清楚了。店小二说出落霞城南城门,一直往南走,翻过一片高地就是冰海!而站在高地上就可以眺望整片冰海了。店小二还说,从落霞城抵达冰海,快的话,一晚上的时间就

可以到了。

孤飞燕思来想去的,决定今夜就出发。于是,她去敲了梅公公的门。

梅公公刚要去找她商量启程回晋阳城的事,见她过来,连忙请进屋来,“孤药师,这一趟,您可是立了大功!老奴在信里,全同皇上禀告了。”

孤飞燕听得出这是邀功,她笑道,“这本就是御药房的事,是我本职之务。就是……让皇上白白损失了三十万金。哎,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生气?”

这话一出,梅公公那双浑浊疲惫的老眸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孤飞燕这句话无疑是在帮他谋福利呀!孤飞燕都说出这种话了,那回去之后,必定是不会告知皇帝玄空商会已经归还三十万金的事情的,换句话说,孤飞燕把三十万还给靖王殿下,他回去后依旧可以跟皇

上讨要这笔费用!

换句话说,孤飞燕这是要贿赂他呀!

三十万,可真真不是小数目啊!梅公公欣喜之余,也是慎重的,问道,“孤药师,您这是……”

孤飞燕笑了,“咱们都是在皇上面前当差的,日后,相互帮衬。皇上对我,始终心有防备,这也是人之常情,就盼着梅公公日后多多帮我美言。”

梅公公特别担心孤飞燕会提别的事,听她这么一说,他岂止是欣喜,简直是狂喜呀!孤飞燕看他眸中有光,他则看孤飞燕整个人都在发光。

他连忙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孤药师就放心吧,虽三十万金不是小数目,可是,老奴自有办法劝服皇上的。皇上不会生气的。

以靖王殿下的性子并不可能再跟皇上讨论这种细节,而孤飞燕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皇上龙心大悦,也就不会太介意这笔费用了。他若是再劝说几句的话,这事应该是妥妥的了。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又笑道,“梅公公,这一趟咱们都辛苦。不如,咱们去喝一杯,庆祝庆祝?”

梅公公心情极好,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孤飞燕叫了一桌下酒菜和几坛美酒到屋里来,趁着梅公公不注意,在酒里头下了迷药。没多久,梅公公就不省人事了。她安置好梅公公,立马出门,买了一匹马,直奔冰海!她的迷药只能让梅公公昏迷三日,她必须在三日之内赶回来。她都算好了,今夜彻夜赶路,明日天亮左右便可以抵达

冰海,她最迟得在后天傍晚赶回了。

马儿疾驰,出落霞城南城门后,孤飞燕就更使劲地挥鞭,恨不得马儿生出翅膀来,飞起来。她并没有注意到,芒仲一直跟着她。

芒仲一路跟踪,一路疑惑。靖王殿下让他留下来,既是不放心留孤飞燕一个人在落霞城,也是怀疑孤飞燕会南下冰海。而今看来,靖王殿下的怀疑是对的了。

他弄不明白的是,孤飞燕一个姑娘家,怎么就对冰海有兴趣了呢?这不仅仅是胆子比天大的事了,这简直是野心比天大呀!

芒仲就这样一路跟着,孤飞燕彻夜都没有休息,一刻也不停地赶路。这么快的速度,芒仲都累得够呛,她竟一点儿都不累,越靠近冰海就越精神。

终于,在东方既白的时候,孤飞燕登上了玄空大陆最南端的高地,在山头上勒住了马。

勒马的瞬间,她闭了眼。她紧紧地拽着缰绳,一颗心砰砰砰狂跳就差没挑出心口了。她很紧张,甚至有些害怕,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像是近乡情怯了。

她仰起脸来,安安静静的,任由冰海上吹来的凉风拂面。这风不仅仅携带着冰海的凉意,还携带着毒药的气息。她认真地感受着,对这毒完全陌生,没有头绪。

“冰海……冰海……”

她喃喃着喃喃着,终于鼓起了勇气睁开眼睛,她远眺而去,此时旭日正东升,朝霞灿烂,天空蔚蓝。

旭日朝霞,蓝天白云都很美很美。可是,这美好之下,却一片无边无际的黑。只见整个冰海冰封的海面全都是黑色的,像是受了黑暗诅咒,一个连阳光都照不进去的世界,令人心生畏惧,不敢靠近。

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海域就是冰海吗?

可是,她自小到大噩梦中的冰海都不是这样子的!她噩梦中的冰海冰封千里,冰面是晶莹剔透的,倒影着蓝天白云,仿若一片天镜!

原来,现实比噩梦还可怕。

孤飞燕使劲地往南往去,恨不得能望到冰海南岸,可惜,她望不到。远方,海天一线,黑白分明,仿若一切的终点,世界的尽头。

孤飞燕看怔了,只觉得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她的脑袋疼了起来,仿佛又经历了一场熟悉而陌生的噩梦,渐渐地抽痛。她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很快挥鞭驱马,直冲而下……

第248章 梦到的是自己

孤飞燕策马从山头上俯冲而下,直奔冰海,在初晨的阳光下,在浩瀚的天地中,单薄的身影显得特别孤单。

迎面而来的寒风,越来越大,毒药的气息越来越浓,前方那一片黑越来越近,像是铺天盖地而来,快要将人吞没。

渐渐的,孤飞燕都分不清楚,她这是奔向冰海,还是奔向世界的尽头抑或者宿命的尽头。

忽然,在寒风的呼啸声中,她脑海里回响起熟悉的声音,来自梦境中的声音,“快走!”

快走?

孤飞燕忽然勒马,惊得目瞪口呆。然而,她都还未来得及思索,脑海里就回荡起各种声音。

“父皇命令你们,马上快!快!”

“睿儿,快,带你妹妹离开!”

“太子殿下,您不能去送死!”

“我轩辕睿绝不当逃兵,带我妹妹离开!走啊!”

“这是一场阴谋,快啊!快走!”

……

怎么会这样?

这些声音,只在噩梦中出现过的。她明明是清醒的,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声音会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来?

这到底是梦,还是回忆?是回忆中的梦,还是梦中的回忆?是虚妄,还是……真是?!

随着那些声音越来越多,孤飞燕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抽疼,越来越快,仿佛停不下来。她急急捂住了耳朵,捂得紧紧的,可是,没有用!

那些声音,那些熟悉的字眼仍在她脑海里不断得冒出来,不断地重复,不断地击打着她的灵魂。

“燕儿,你醒醒!你看看皇兄,你醒醒!”

“燕儿,你别睡了,父皇和母后都在等着咱们,你醒醒好不好?”

“燕儿,皇兄发誓……发誓再也不嫌你烦了。你醒醒,你说说话呀,燕儿,你到底怎么了?”

“燕儿,影子来了,你快醒醒,你的影哥哥来找你了!”

……孤飞燕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她甚至都不自觉放开了耳朵,垂落下双手。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冰海,她恍惚了,只觉得那些声音似乎不是从她脑海里冒出来的,而是……而是……而是从眼前那片冰封的毒海

传来的。

她看着看着,视线都模糊了,好似现实和梦境模糊,她仿佛……仿佛看到了噩梦里的一切,全出现在眼前的冰海上。

一会儿,兵荒马乱,整个冰海就像个硝烟弥漫的战场;

一会儿,决战激烈,整个冰海就像是一个浩瀚的决战场;

一会儿,惊涛骇浪,天翻地覆,整个冰海冰面瞬间支离破碎,所有碎冰全都被席卷上天化作一股巨大的龙吸水,与此同时,天空上出现了一个浩大的凤凰展翅虚影;一会儿,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冰海还是冰海,天空还是天空。那个小女孩又出现在冰海上了,她屁颠屁颠追着一个大男孩的身影,跳到他背后去搂住他脖子,发出清脆的笑声,天

真烂漫,开心幸福……

就在这天真烂漫的笑声中,整个冰海似春暖花开,冰封的一切全都冒出了绿意,不过须臾,冰天雪地的世界便化作了高山、草地、溪流、花海……

“影哥哥,燕儿不要当什么公主,燕儿想当你的妻子。”

“傻瓜。”

孤飞燕早已闭上了眼睛,明明泪流满面,却又在笑。她已经彻底模糊了梦境和现实的边缘,模糊了记忆和梦境的边缘。分不清楚哪些是记忆,哪些是梦,哪里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她甚至,分不清楚梦里那也唤做燕儿的小女孩和她自己。

在过往的每一场噩梦里,她都像是一个闯入者、旁观者,看着那个小女孩,看着梦中的一切。可是,这一回不一样,她好像不是一个旁观者,更不是一个闯入者,她似乎就是那个小女孩!

她梦到的一直都是自己吗?自己的小时候?这些梦里,藏着她失去的记忆,八岁之前的那些记忆吗?

她失忆,她跟家人离散,她被白衣师父所救一切的一切,都跟冰海有关系吗?她梦到的,就是十年前冰海的那场异变吗?

孤飞燕紧紧地闭着眼睛,想看清楚小女孩的脸,只要看清楚那个小女孩的脸,就知道了,就知道那个小女孩到底是不是她自己了!

可是,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她越努力,脑袋越疼,画面越模糊。这么多年了,她就没有一次看清楚过,无论是那个小女孩,还是那个被称作影哥哥的大男孩,亦或是其他人。

突然!

一阵剧痛袭来,就像是每一次梦醒回忆的时候,疼痛就会超出她的承受范围,打碎她所有思绪。她抱住了脑袋,疼得大喊,“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你们又是谁……”

马儿被这惊叫声惊着了,忽然嘶鸣起来,扬起了前蹄。

刹那间,人仰马翻,孤飞燕从马背上摔落,直接从山腰上滚了下去。

隐身在一旁的芒仲,却还愣着。

他看着孤飞燕好端端的,突然又是捂耳朵又是抱脑袋,又是哭又是笑又是大喊,他以为……她疯了。他吓坏了。

惊慌的马儿奔走,芒仲才缓过神来,一看到孤飞燕往山下滚去,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正要追去救人。这个时候,一道紫影忽而从不远处飞掠而来,直追而下。

百里明川!

芒仲不敢动了,以他的武功绝对抵不过百里明川的。他甚至庆幸自己迟了一步,没有被发现。否则,他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他也不能就这么躲着呀!

怎么办?

孤飞燕落在百里明川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靖王殿下几天前就应该到冰海了,可是,无尽的山林,这漫长的海岸线,他上哪里去找殿下?

芒仲还在迟疑,百里明川就已经救起孤飞燕了。孤飞燕已然昏迷,百里明川横抱着她,飞落在山脚下的平地。芒仲连忙跟上去,却不敢靠太近,在一出草丛里潜伏着。除了盯着,他暂时想不到别的办法。

百里明川一落在平地上,就将孤飞燕放地上。

他在不远处溜达,一听到马蹄声赶过来的,没想到竟撞见了这丫头落马的那一幕。这丫头怎么到这里来了?孤身一人?胆子也忒大了点吧?

“呵呵,臭丫头,既然偶遇了,咱们就好好算算账吧!你说……咱们怎么算好呢?”百里明川那双邪魅神秘的狭眸微微眯敛,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笑得心满意足,意味深长。可这时候,孤飞燕却颤抖了起来……

第249章 放开她

这片山地的南侧是一片平地,除了耐寒的冰雪草之外,并没有其他植物。这里距离冰海就只有三里左右。冷风带来了千年不散的寒气,被山地遮挡,全都汇聚在山脚下,可以说是刺骨的凉呀!孤飞燕穿的

是单薄的夏衣,不冷到发抖才怪。见她颤抖,又见她身上好个地方都挂了彩,百里明川的笑意渐渐僵住了。他认真扫了一眼,眼中竟闪过一抹烦躁。他很快就脱下自己那件无比奢华的紫裘镶领披风,将孤飞燕裹着严严实实的,而后拥在怀

中。

百里明川起身来,正打算把孤飞燕带到山的另一边去,背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冰冷骇人的声音,“放开她!”

百里明川猛得回头看去,只见来者一袭玄衣,面戴银白假面,冷眸凌冽,浑身上下散发出骇人的杀气。

“是你!”百里明川非常意外,要知道,打从上一次劫持孤飞燕跟这个家伙打成平手,他就一直在调查这个身如影,速度快如闪电的家伙了。可惜,什么线索都没有。如果认真算起来,他在晋阳城布的局并不是被孤飞燕毁掉的,而是这家伙!父皇为了给神农谷交代,为了反咬天炎国,把所有罪责全推卸到他身上,将他贬为庶民,驱逐出皇族,如今他可以说是声名狼藉,无家可归了。这一切认真算起了,也是败这个

家伙所赐!

百里明川非但没有放开孤飞燕,反倒笑吟吟地问,“呵呵,你们是同行。还是偶遇?你到底是什么人?跟这之小燕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君九辰不答,直接持剑逼过去。

他在另一侧,看到一匹受惊吓狂奔乱撞的马,立马就赶过来。他怎么都没想到会看到孤飞燕和百里明川。

利刃逼来,百里明川非但不躲,反倒抱着孤飞燕迎了上去。上一次面对程亦飞的弩箭,他也是这这么干的!

然而不同于程亦飞,君九辰分毫都没有受威胁,利刃依旧,直逼到孤飞燕面前,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剑锋突偏,几乎是贴着孤飞燕的脸颊刺去,袭向百里明川。

一切,快得令人防不胜防。

百里明川侧身一躲,险些就放开了孤飞燕,君九辰趁机就要抢人。他并非不担心孤飞燕的安危,只是,他有足够的自信,自己的剑伤不到她。

百里明川并非省油的灯,君九辰刚靠近,百里明川就打出了三枚金针,距离之近,令他不得不大动作避开。百里明川趁在机会,立马拽紧孤飞燕,躲着远远的。

两人这一回合较量,为平手。

百里明川仍是笑吟吟的,心下却暗叹,若非自己会毒,又有人质在手,自己怕是会在十招之内就输掉吧。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小燕儿知道吗?

君九辰冷冷看着,竟很快就收起了长剑。

他要做什么?

百里明川心下微惊,他捉摸不透。但是,他绝对不会让这家伙先发制人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家伙的速度他的领教过的。

就在君九辰动手之前,百里明川忽然就松手,孤飞燕摔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君九辰眸光中立马迸射出杀意,仿若要将百里明川千刀万剐了。百里明川呵呵大笑起来,“看什么看,你不是让我松手吗?怎么,我松手了,你还不高兴?”

君九辰怒归怒,依旧警惕,他也捉摸不透百里明川想做什么?百里明川的狡诈,他是领教过的。

百里明川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他一边后退,一边笑着问,“还不来抢人吗?你就不怕我后悔?”

他是真想逃,还是陷阱?

君九辰原本是想动用影术移位过去的,这时候却同百里明川一样,一步一步,慢慢走。

百里明川在后一步,他往前一步。如此一来,两个人的距离始终持平,他和孤飞燕的距离却是一步一步靠近的。越靠近孤飞燕,他的胜算就越大。

百里明川就退了十步,戛然而止,他眸中闪过丝丝阴鸷,正要动手,这时候,周遭忽然出现了冰海獒犬,一只一只从冰雪草丛里冒出来,从山腰草丛中飞窜出来,很快就将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包围起来。

冰海獒犬,俗称金眼雪獒,体型庞大,胜过虎狮,通神皮毛纯白胜雪,双眸为金色。自古一来,一直在冰海南岸和北岸繁衍生活。这种獒犬,特别凶残好斗,尤其喜欢与人类争斗。

人类若是斗不过它们,必定会沦为它们口中餐,人类若是斗得过它们,它们则会完全的臣服,认主。对于高手来说,降服一两头金眼雪獒还是办得到的,可是,如今周遭可是一大群呀!少说也有二十多头!即便是君九辰和百里明川,也都没有任何把握,他们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逃!就这群金眼雪獒的架

势看,是打算围攻它们了,而且,他们无法肯定会不会有更多的金眼雪獒被吸引过来。

君九辰和百里明川既提防着彼此,也都提防着周遭。

忽然!

君九辰瞬间移动,靠近孤飞燕,百里明川立马扬开折扇,袭出无数毒针。而几乎是同时,所有金眼雪獒全部扑过来。

君九辰的速度是最快的,他避开了毒针,将孤飞燕横抱起来,一脚在地上借力,瞬间凌空而上避开金眼雪獒的扑杀,落到包围圈之外。

金眼雪獒扑杀了个空,也不管君九辰他们了,立马将还在包围圈内的百里明川成当做目标,它们全盯着百里明川,前驱俯身,随时准备扑杀过来。

百里明川正准备逃,就在这个时候,君九辰突然跪地,将孤飞燕摔在地上。他中毒了,双腿双手都无力,痛如刀割!无疑,百里明川把毒藏在孤飞燕身上!

可恶!百里明川朝君九辰看去,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谁知道,金眼雪獒竟也都回头看去,一见君九辰跌跪在地上,又见孤飞燕昏迷不醒,它们就像是看到了措手可得猎物一般,竟放弃了百里明川,全都仆过去

了。一直潜伏在一旁芒仲蒙着蒙面,立马杀了出来,护在君九辰和孤飞燕身旁。君九辰咬着牙,忍着痛,硬生生抱起孤飞燕,另一手仍旧持剑,准备拼杀……

第250章 惊人的呓语

见君九辰扬剑,又见他身旁多了一个帮手,都要扑杀过去的金眼雪獒竟全都停了下来。

它们居然观望起来,它们看了看君九辰他们,又齐刷刷回头朝百里明川看去。它们似乎在权衡,到底是集体围攻君九辰他们,还是集体围攻百里明川?

也怪不得它们会谨慎,要知道,从冰海异变至今,十年了!每年来冰海的人都是屈指可数,而且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非常不好对付,它们都已经很久没吃到肉了。

百里明川见金眼雪獒又全朝自己看过来,他非常意外,忍不住骂道,“狗东西,成精了不成?”

出人意料的是,金眼雪獒似乎听得明白他在骂它们,它们似乎被激恼了,刹那间全转身过来,毫不犹豫全朝百里明川扑过来。

百里明川先是一愣,很快就缓过神来,破口大骂,“蠢狗!你们是猪吗?”

假面男人那边虽有三个人,可是一个中毒一个负伤,就那个冒出来的护卫,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高手!这群金眼雪獒怎么判断的?

也不知道金眼雪獒明不明白百里明川再骂它们什么,它们似乎彻底被惹恼了,一头头扑在百里明川身旁,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杀气腾腾,气势汹汹。

百里明川立马凌空而上,他正想凑到君九辰他们这边,谁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君九辰他们三人竟全都不见了,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百里明川一落地,金眼雪獒就掉头追过来,百里明川又恼又惊,毒杀了好几头,却不敢杀太多。要知道,这金眼雪獒算在冰海的原住民了,是探究冰海之谜的一大线索,若不是万不得已,谁都不会屠杀的



金眼雪獒越来越多,百里明川除了逃,没有别的路可选。

他正要往山林走,谁知道,山林中却又窜出了几头金眼雪獒来,逼得他不得不在平地上跑,沿着冰海海岸线跑。

更出人意料的是,他越跑,背后的金眼雪獒就越多。潜伏在这片区域的獒犬群似乎被惊动了,越来越多雪獒从四周冒出来,加入追杀他的队伍。

百里明川回头看了几次,都不敢再回头了,只见背后全是狗,密密麻麻的的,让他头皮都发麻了!他更加拼命地跑了,他想,他下一回来一定要制一些专门应对这些獒犬的毒药!

就这样,一个人一大群獒犬,一逃一追,在冰海的海岸线上,追逐成了一道颇为壮阔的风景线。而此时此刻,正在横渡冰海的承老板,注意到了这道风景线。承老板骑坐在一头雪狼背上,这头雪狼通体皮毛胜雪,纯白无暇,体格比雪狼还要大一倍,不似金眼雪獒的凶残,他的眸子黑如玄珠,平和深邃,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庄严和霸气,仿若是狼族的王者,

又似百兽之首。冰海海面的毒,至今无人能解,更无人敢靠近,无论是人还是动物,一旦触碰都会立马毒发身亡,死相难看。可是,这雪狼似乎一点儿都不受冰海海面上的毒素影响,即便是直接接触都没有中毒。承老板

无疑是借助它,才得意进入冰海。承老板是昨日深夜抵达冰海的,他在周遭潜伏了许久,确定周遭无人的情况下,才将雪狼召唤而来,进入冰海。此时此刻,他距离冰海北岸已经很远很远了,他只能看到金眼雪獒成群结对在奔跑,并没有

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以他这么多年来对金眼雪獒的了解,他非常清楚,金眼雪獒一定是在追逐猎物,而且这猎物必定是惹恼了它们。

这么冷的地方,而且剧毒的气息很浓,除了人类之外,是嫌少有别的东西敢靠近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来了冰海,还敢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承老板望着远处那一幕,忍不住心生怀念,十多年前,也曾经有人在冰海岸边被金眼雪獒这么追逐过的,甚至追到冰海里来。那个时候,冰海还未染毒。

承老板犹豫了一番,拍了拍雪狼,示意雪狼赶路。

天亮了,冰海海面一马平川,没有什么可遮挡的,他若是折回去,极有可能会暴露。他在冰海北岸埋伏了不少人,这么大的动静,他的人一定会发现了。待他回来,再询问不迟。

玄空大陆上哪些势力一直在觊觎着冰海,他基本都心中有数的。

雪狼看着远处那一幕,似乎很不屑,它很快就回头,继续往南奔跑而去。越往冰海中心,冰海上的雾气就越重,白茫茫的一片,渐渐地,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雾气中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冰海海域上的某个地方,还是冰海南岸,就只有他们才清楚了。

岸边,百里明川还在被追逐着,而君九辰他们则已经翻过山地,藏在山北处的一处洞穴中。

这个洞穴,掩藏在一片密密麻麻的荆棘藤中,洞口被一块巨大的石头挡住,设有机关。这是君九辰第一次来冰海,大皇叔就带他藏身于此。显然,大皇叔很早就盯上冰海了,曾经潜伏过很久。

君九辰刚刚强行使用了影术,似乎加速体内毒素的发作。他靠在墙上,双手垂落,似乎非常无力,却又似在休息。

芒仲都来不及同君九辰禀告孤飞燕之前在马背上的异常,他低声,“殿下,叫醒她吧?待毒医过来,至少得半天!”

君九辰一点头,芒仲立马走到孤飞燕身旁。他推了推她,都还未出声,孤飞燕突然蜷缩成一团,又一次瑟瑟发颤起来。

山北面并不冷,而且,她身上还裹着百里明川的狐裘披风呢!她怎么了?

芒仲一是不敢动,君九辰虽无力,却还是咬着牙起身走过来。只见孤飞燕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不停发颤,不像是冷,更像是很痛苦,很害怕。

芒仲忍不住问了一句,“殿下,她是做恶梦了吗?她刚刚在……”

话还未说完,孤飞燕竟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要走!我也不要当逃兵,母后,皇兄,我不要走,我求你们了……”

一行行清泪,从她眼角不停地淌下。君九辰看得目瞪口呆,芒仲也都惊呆了。

母后?

皇兄?她梦到了什么?她到底是什么人?

第251章 父皇,燕儿在这

孤飞燕梦到了什么?

她梦到了自己!

此时此刻,白茫茫的冰面上空荡荡的,就只有那个小女孩和那个被称为影哥哥的大男孩。小女孩被影哥哥牵着,一直一直北走。不同于以往的梦,这一回,小女孩一边走,一边回过头看过来,看她,一直一直看着。

孤飞燕终于看清楚她的脸了!

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她在看着小女孩,还是小女孩在看着她,亦或者是她自己在看着自己。因为,那张稚嫩的脸同她小时候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简直一摸一样!

她就是小女孩,小女孩就是她,原来,她一直梦到的都是自己!

这个噩梦一做就是十年!

十年啊,她怎么就像是着了魔怔一样,变傻了呢!明明每梦一次都怕一次,哭一次,怎么就认不出那就是她自己呢?怎么就没想到这场噩梦里发生的一切,可能就藏着她的记忆,藏着真相呢?

真相,又是什么?

“不要当逃兵,我不要当逃兵……”

“我不要……”

小女孩一直都在喃喃着,孤飞燕不受控制,一直重复着小女孩的每一句话。她开始分不清楚,这说话声是自己发出的,还是小女孩发出的,两个声音似乎在渐渐地重叠。

突然,小女孩挣脱开那个大男孩的手,转身朝孤飞燕奔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嚎啕大哭,“父皇,母后,皇兄……你们在哪里?燕儿不要当逃兵!你们也不要丢下燕儿,好不好!”

“父皇,母后……”

到底发生了什么?

孤飞燕不明真相,可是看着七八岁的自己哭成那样,她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女孩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撞上了孤飞燕,刹那间,孤飞燕就被撞得支离破碎了。她终于不再是旁观者了,她终于变成了小女孩,终于回到了八岁那一年。

她仍旧不停地往南跑,一边跑,一边嚎啕大哭。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往南跑,心里头就只有一个信念,不能逃兵,要回去,要去救父皇和母后他们。

却忽然,孤飞燕戛然止步,只见眼前出现了一道龙吸水。

她仰头望去,望着望着,那到龙吸水突然停住了,掉落下了一个男子。这个男子也就三十出头,特别特别高大,一身黑衣劲装,手持宝剑,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浑身都是血。

他用长剑撑在地上,明明负重伤,却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动作干脆霸气。他站起来后更加给人高大的感觉,哪怕浑身是血,都不显得狼狈,反倒气场十足。

他背对着她站着,背影傲岸,仿若一个顶天立地的战士,又像一个尊贵霸气,统御一切的王者。

距离颇远,就单单一个背影就令人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孤飞燕知道,这个人一定非常不简单,比她见过的任何上位者都不简单。

他是谁?

突然,小女孩的声音又出现了,“父皇!”

父皇!?

小女孩凭空出现,突然从孤飞燕背后跑过来,朝那个男子飞奔了过去,而几乎是同时男子也转过身来。

这一刹那,孤飞燕怔住了,那是一张惊若天人,尊若神祇的脸,眉目之间散发着无法形容的尊贵与霸气,令人臣服,亦令人畏惧。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在笑,在冲小女孩笑,那笑容亲切、温暖得足矣融化整个冰海的玄冰。他蹲下来抱住小女孩,亲吻她的额头,而后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说,“燕儿,父皇想你了。”

小女孩没说话,孤飞燕却哭了,“父……父皇,燕儿在这儿。”

他似乎没听到,仍旧紧紧地拥着小女孩,像是害怕再失去。他的眼里是无限的疼爱和宠溺。

孤飞燕急了,她正要上前,脑袋突然剧烈疼痛起来,与此同时,一抹一抹陌生而熟悉的画面开始在她脑海里闪回。那全是关于小女孩的,关于她小时候的。

她捂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她从未在梦中头疼过,也从未在头疼的时候回忆起那么多。她要恢复记忆了吗?在脑海里闪现的一幕幕画面里,她看到了温馨幽静的庭院,看到了,热闹繁华的街市,看到了气势磅礴的殿宇,她看到了无比壮丽的山河,看到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世界,却没有看到人,一个人都没有。

她再次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相拥的父女,可是,就一瞬间他们的身影就支离破碎了。

“不要!”

“父皇!”

孤飞燕使劲地喊,眼泪瞬间决堤。

“不要,父皇……父皇……不要走!”

“燕儿在这,您不要走!”

也不知道是梦碎,还是梦终,山洞里,孤飞燕紧紧地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嚎啕大哭,“不要……父皇,不要走,您不要走!燕儿在这里,燕儿在这里呀!您看到燕儿了吗?父皇……”

她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整个人似乎都崩溃了,却始终没有醒来,像是被困在噩梦里,醒不来了。

君九辰虽意外,更多的却是心疼。他都没多少力气了,却还是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拍她的脸,“孤飞燕,你醒醒!醒醒!”

“醒醒!醒醒就没事了!”

孤飞燕忽然睁开了眼睛。可是,她似乎没有真正醒来,她的眼神发怔,双眸通红,眼泪还是不停地流淌。

君九辰大急,“孤飞燕,你怎么了!你醒醒!”

他又推她,又拍她,甚至都狠心掐了她,她却仍旧无动于衷。一旁的芒仲也吓着了,惊声,“殿下,再这么下去她会不会把眼睛哭瞎了?”

君九辰何尝没有这种担心,他都还未出声,芒仲又急急道,“殿下,她,她……她刚刚在马背上也是这样,她会不会疯掉了?”

这话刚说完,孤飞燕忽然又惊叫起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她猛得挣脱开君九辰的手,站起来,她的眼睛仍旧是失神的,她怔怔地看了看君九辰,又看了看芒仲,喃喃道,“你们是谁?你们又是谁?”

她捂住了脑袋,步步后退,撞在了墙上。她竟拿脑袋撞墙,一下一下后仰撞去。

“孤飞燕!”

君九辰又气又急,他追过去,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她拉入怀中。孤飞燕还要仗着,芒仲也连忙帮忙。

可是,孤飞燕还是使劲地挣扎,一边哭一边挣扎,完全失控。

君九辰终于慌了,他忍着手臂的疼痛,用力托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封住她的唇,封住她的惊叫声她的哭声,吻了下去……

第252章 影哥哥顾南辰

这是一个无可奈何的吻,是一个充斥着苦涩泪水味道的吻,更是一个温柔安抚的吻。

孤飞燕睁着眼在流泪,无动于衷;君九辰却闭上了眼睛,吻得小心翼翼,无比温柔。他轻轻吻着,孤飞燕虽然无动于衷,可至少她不哭了,不喊了,不动不挣扎了,她似乎冷静了一些。

确定自己安抚得了她,君九辰不再小心翼翼,渐渐地,他越吻越深入,越吻缠绵,越吻越温柔,越吻越深情。

他托着她的后脑勺,缓缓倾身将她放倒在地上,虽不再小心翼翼,却是专心致志,像是去全身心地投入其中,越吻越深,缠绵而不能自己。

孤飞燕一切伤痛和不安,似乎都被这个深情的吻抚平了。渐渐地,渐渐地,她竟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地圈住君九辰将她抱紧,她像是荒芜中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又像是在深渊里像是抓住了救赎的绳索,她越抱越紧,甚至不自觉回应了君九辰的吻,笨拙而生涩,既像回应,却又像是索取,想索取更多安抚,更多安全感。

她的回应令君九辰意外,君九辰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停住了,他看着她安静的小脸,清冷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心疼和宠溺,亦控制不住掩藏不住的爱意。

对于这个女人,有无数种猜测无数种提防,可此时此刻,他的脑海却是一片空白的。如果说刚刚的安抚,那么这一刻,他却是想拥有。

豁出去一切,拥有!

他又吻了下来,不同于方才的温柔,这一回是霸道的,是激烈的。他都不知道到底是孤飞燕失去理智,还是他失去了理智;更不知道是他安抚了孤飞燕,还是孤飞燕安抚了他。要知道,看到她失控的样子,他也差点失控。他想,自己上辈子一定爱过这个女人吧,否则,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说喜欢?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她轻易击碎他所有防线,所有底线?

两人相拥相吻,看似干柴烈火,却更像是相濡以沫,相互疼惜,相互救赎。

芒仲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性情那么冷清的殿下也会有对一个女人化身为狼的时候,这不是失控,是什么呀?

可是……

孤飞燕身上本来就有很多疑点,尤其是刚刚她呓语的那些话,更加证明了她并非真正的孤家大小姐,她应该来自其他皇族,她极有可能就是一个细作,一个为窃取冰海情报而来的细作!

殿下,不应当再对她有例外的,更不应该这么失控!

芒仲终究没胆量敢打扰,他也不知道殿下再失控下去,会不会在这里就要了这个女人。无奈之下,他只能回避,他启动机关到外头潜伏着,等待。

君九辰和孤飞燕吻得天翻地覆,直到两人都无法呼吸了,才放开彼此。两人都气喘吁吁,尤其是君九辰,他的呼吸不仅仅急促甚至都有些粗重。

他看着孤飞燕,双眸越来越深邃。而这个时候,孤飞燕仍旧闭着眼睛,半梦半醒。

在君九辰吻住她的那一刻,她的梦境突然变了。冰海又恢复了平静,小女孩仍旧幸福地趴在那个大男孩背上。大男孩背着她,不再往北走了,而是往南走。小女孩歪着脑袋,同他说话,雀跃得像一只春归的小燕子。

大男孩说,“燕儿,别再乱跑了,咱们回家。”

小女孩掰着手指数了起来,“父皇、母后、皇兄,还有我干爹,还有太傅,还有静姨他们,全都在等我们。”

“嗯,还有我娘。”

“影哥哥,等咱们回家了,你就娶我,好不好?”

“傻瓜。”

“好不好嘛?”

大男孩笑着,不说话了,小女孩却突然在他右边脸颊上亲了一口。大男孩就停住了,十分严肃,“燕儿!”

小女孩一点儿都不怕他,咯咯笑着,没羞没躁地又往他左脸颊上亲了一口。大男孩要放她下来,她立马搂紧他的脖子,死活都不放,咯咯笑个不停,撒娇起来,“不管不管,亲了你就要负责,否则我告诉我父皇去!顾南辰,你说,你娶不娶我?”

顾南辰,原来,这个大男孩就是顾南辰。可是,为什么小女孩又喊他影哥哥呢?

孤飞燕像是个旁观者,看着年幼的自己,咯咯笑个不停,她似乎忘了之前的噩梦,像是被这份幸福所感染了,她也不知觉笑了,“影哥哥……影哥哥……”

她喃喃着,努力地想看清楚大男孩的脸,只是,怎么努力都看不清楚。

君九辰并不知道孤飞燕还在做梦,他看着安安静静的她,理智也终于渐渐恢复,他正要放开她,她却突然笑了。

孤飞燕脸上的泪水都还没干呢,她竟然呲牙笑了,那笑容干净地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简单、幸福。沉浸在梦中那样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幸福里,能不笑吗?

她笑着笑着,不自觉喃喃了起来。

君九辰终于意识到她还在做梦,他着实纳闷,她到底是什么人,刚刚梦到了什么会哭成那样,现在又梦到了什么竟能破涕而笑?

这个时候,孤飞燕的呓语声越来越大。

“影哥哥……影哥哥……”

“影哥哥,你不许耍赖,你得负责。”

君九辰瞬间就怔住了。影哥哥?负责?

孤飞燕仍在继续,“影哥哥,等咱们回家了……嘿嘿,你就娶我。燕儿这辈子,非你不嫁。”

孤飞燕喃喃着,喃喃着,将君九辰的腰圈得更紧了,开心得笑出了声来。然而,君九辰却浑身僵硬!

他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但是,就她这反应再明显不过了,她一直都将他当做另一个男人,另一人她想嫁的男人!

原来……原来她心里头早就有人了,还是非嫁不可的人了!

看着孤飞燕此时此刻幸福的笑颜,回想起方才的缠绵与激烈,君九辰那双本就清冷的眼睛突然变得无比寒彻。

他忽然笑了,呵呵而笑,嘴角的弧度里尽是自嘲,讥讽。

他拉住了她的手,正要扯开,然而,孤飞燕却忽然睁开了眼睛,醒了。

孤飞燕的记忆只停留在马背上的时候,梦里的一切充斥着她的脑海,她努力地回忆,可一撞上君九辰脸上这张熟悉的面具她就愣住了,“臭冰块……”

第253章 终于明白了

孤飞燕的脑海里充斥着梦里的一切,君九辰却看着她,不声不响,双眸寒彻得无法形容。

孤飞燕很快就意识到君九辰正压在她身上,她更震惊了,猛地挣脱开君九辰的手,狠狠地将他推开。君九辰体内的毒全都发作了,他其实已经没多少力气了,被孤飞燕这么一推,他无力地摔在一旁。只是,他的眼神依旧寒彻,冷冷审视她。

他似乎中毒了?

孤飞燕无暇多想,此时此刻,再重要的事情她都是顾不上的。她连忙爬起来,远离君九辰,她靠着一旁的石墙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此时此刻,她脑海里有好多好多东西,凌乱得让她头晕。

她只记得自己落马了,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臭冰块为何会在这里。然而这些所有的疑问,她都不管。她只想尽快回忆清楚自己刚刚梦到一切。这个梦跟之前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她记得自己梦到冰海上出现龙吸水了。

臭冰块告诉过她的,冰海异变之日天现异象,冰海海面出现了巨大的龙吸水。换句话说,她梦到的是真实的!

她小时候一定去过冰海,一定见过冰海异变,否则,她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梦到呢?

她还梦到了什么?

孤飞燕抱着脑袋努力地回忆,又害怕又心急又小心翼翼。以往每次梦到冰海,她醒来都会哭,都只能记住几个名字几个场景,无法将整个梦回忆起来,一回忆一思考脑袋就疼。

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回忆起回来,更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何时会开始疼痛。

她只能尽快地回忆出更多的梦境来。

除了龙吸水,她还梦到了什么?梦到了什么?这梦极有可能就是寻找冰海之谜,寻找自己身世之谜的线索了!

她抱紧脑袋,都快把脑袋埋到地上去了,努力地想,拼命地想!

终于,她想起来!梦里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支离破碎的冰海,冲天而上的龙吸水,浩大威严的凤凰虚影;还有,还有那个小女孩的脸,那个大男孩的名字;还有……还有惊若天人,尊如神祇,却对女儿无比宠溺无比温柔的……父亲!

孤飞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冰凉凉的。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哭了。怎么这么爱哭?怎么还会哭?梦里哭得还不够吗?

她终于明白这十年来的噩梦到底怎么回事了?

原来,她就是那个小女孩,原来她也曾经幸福过,原来她有爹爹,她的爹爹比承老板还要尊不可犯,他是一个帝王,像是神祇一样的存在!她也有娘亲有哥哥,有打小就喜欢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亲人!原来,她一直梦到的都是自己,她小时候经历了冰海的异变,她就是在那场异变里家破人亡的!

只是……

她只能推断出这么多,她依旧没有恢复记忆,她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情,想不起来自己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父皇又是哪一个国家的皇帝?

天炎是绝不可能的?万晋呢?百楚呢?她早就打探清楚这两个国家了,这两个国家同天炎一样,建国于冰海异变之后,仅有十年的历史。除此之外,玄空大陆上并没有皇族的存在。

冰海之南!

“冰海之南?”孤飞燕喃喃自语起来。

错不了了!她一定来自冰海之南的国度,那个叫做“云空大陆”的地方!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梦中的父皇为何会伤成那样,为何要她和皇兄逃命?是谁,是谁在追杀他们?父皇后来怎么样了?母后呢?皇兄呢?还有……还有那个她非嫁不可的顾南辰呢?

十年了,他们如今是死?是生?若是死,尸骨可就埋藏在这冰海之下,若是生?他们又在何处?是否在寻找她?

十年前,冰海那场异变到底是怎么引起的?

她梦过冰海上有千军万马的战争,有高手林立的决斗,有惊涛骇浪,天翻地覆的异象。除了龙吸水之外,还有什么也是真的?

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在冰海之上,这个两片大陆连接之地?冰海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为何冰海异变之后,玄空大陆上所武者的真气就都消失了。到底是谁,害得她家破人亡!?

当年那么大的动静,为何玄空大陆上知晓真相的人会那么少?白衣师父呢?白衣师父又知晓多少事情?白衣师父是在冰海上救了她吗?

冰海灵境到底在什么地方,在冰海之南,还是冰海之北?白衣师父又是什么人,白衣师父为何救了她,却又要瞒着她一切。为何瞒着她一切,却又将她推下悬崖,让她重生到孤家?

白衣师父说,她必须到玄空大陆,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为何孤家的大小姐会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太多太多的疑问了?

可是,哪怕疑问再多,都比一无所知来得幸福。至少……她看到父亲的样子了。她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欣喜、哀伤、悲恸、疑问还有……仇恨,全都涌上了心头,孤飞燕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弄清楚冰海之谜,一定要找回失去的回忆,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回家!

孤飞燕缓缓地抬起头来,这个时候,她才看到君九辰还在看她,冷冷地盯着她看。他似乎已经不行了,在强撑。

这个家伙为何会跟她在一起,她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她无暇多想,箭步上前,“怎么回事?你跟我……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怎么中毒了?多久了?”

君九辰不说话,就是盯着她,寒彻中透出几分固执,像是没有什么仇恨,却恨她恨得咬牙启齿。孤飞燕哪知道君九辰恨什么?她被盯得背脊有些发凉,但是,她很快就忽略了。一如之前每一次见面,她没好气地说,“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不会帮你解毒的!”

君九辰还是不说话,死死地盯着她,都快在她身上盯出洞来了?

孤飞燕越发纳闷,莫非自己昏迷的时候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让这家伙发现了什她的秘密?他们……有仇?然而,她只感觉得到他的恨意,更像是一种愤怒,并非仇恨。

孤飞燕的脑子已经够疲的了,她实在无力思考。她检查了一番,冷声警告道,“臭冰块,你这毒是会要命的,你再不说话,就等死吧!

她说罢,故作起身要走,谁知道,君九辰却仍旧不出声。

她恼了,又蹲回去,冷不丁伸手要去摘他的面具,而就在这个时候,芒仲从背后一剑架在了她脖子上,“放手!”

第254章 你心里最清楚

芒仲终究担心主子体内的毒,他折回来就看到孤飞燕蹲在主子面前了。

他一边暗暗庆幸,一边冷声警告,“解毒,否则我杀了你!”

孤飞燕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她很清楚这个臭冰块若真要她的性命,就不会等到现在了。当然,她也不想受皮肉之苦,她一边命令小药鼎配制解药,一边笑呵呵说,“真没想到,你还有帮手呀!”

君九辰无动于衷。

孤飞燕由着他盯,索性闭上眼睛,带小药鼎配制要解药,她才睁眼。她朝君九辰伸出手去,刹那间,解药就凭空出现在她手心里。她笑呵呵地说,“呐,解药,吃了保证你药到毒解!”

君九辰还是不动。

孤飞燕笑得更开心了,红彤彤的眼睛写满笑意,就像一只没心没肺的狡黠小狐狸。她问道,“怎么,不敢吃?”

这个时候,君九辰终于开了口,他冷冷问,“刚刚都快把眼睛哭瞎了,现在会笑了?”

这话一出,孤飞燕就怔住了。

好不容易才压住的哀痛、仇恨、孤独一下子又全浮现在眼中。只是,她很快就掩饰掉了,她仍旧笑,笑得更加灿烂,眼睛里像是有星光。她正要收回解药,君九辰的动作却比她快,他拿了解药,毫不犹豫地吃掉。

孤飞燕挑衅地问,“真不怕是毒药呀?”

君九辰没理睬她,却示意芒仲放开她。芒仲有些犹豫,君九辰骤然厉声,“滚出去!”

别说芒仲,就是孤飞燕都吓了一跳。芒仲满腹的担忧,却一个字都不敢劝,只能悻悻而走。

孤飞燕看了看芒仲,又看了看君九辰,盘腿坐了下来。她终于忍不住了,试探道,“你说,你是不是趁人之危,欺负我了?”

君九辰亦是试探,“你摔下马遇上百里明川。你不记得了?百里明川?”孤飞燕非常意外,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对你下毒?”

“嗯!”君九辰又试探,“昏迷了还能做梦?你做什么梦了,哭成那样?”

“我,我……”孤飞燕回避了他的审视,“我哭了吗?”

君九辰又冷冷追问,“你刚刚蹲墙边做什么?没哭够?”

“我偏头疼犯了!我梦到了……梦到了……我想想。”孤飞燕越发回避,“我梦到了有人要追杀我,吓死我了!”

君九辰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又问,“你一个人来冰海?做什么?”

他主动转移话题,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着实担心自己昏迷的时候,暴露了不该暴露的。她想,她早就托这家伙寻找冰海的秘密了,这家伙也告知了她龙吸水的事。她若真的暴露了什么,这家伙应该会直接问的吧?

她终于又直视他的眼睛,反问道,“你呢?你来做什么?”

此时,君九辰的力气已经恢复了一些,他坐起来,面无表情,“帮你找线索。”

“哦……”

孤飞燕竟无法可驳。她虽然信任他,但是,并非完全的信任。她都不知道他是谁,更没真正弄明白自己是谁,她怎么可能坦诚相告?她本就不是会轻信他人之人,梦里的一切让她更加心有戒备。

她道,“我刚好到落霞城办事,就过来瞧瞧。”

君九辰又问,“你一个姑娘家,为何对冰海感兴趣?”

孤飞燕笑了,半玩笑半认真,“我之前就说过了,你让我瞧瞧你的样子,我就告诉你!”

君九辰步步紧逼,继续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话一出,孤飞燕心下就惊了。

这样的问题,这家伙很早就问过一次了,然而,这个时候他再问这个问题,让她不得不警惕,不得不怀疑自己昏迷的时候究竟有没有泄露什么?

她眼底闪过一抹精芒,她轻哼道,“我是什么人你心里头最清楚!”

君九辰即便他恼着,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很聪明。她这不是回答,而是在试探他知道了些什么。

君九辰选择了沉默,他看了她一眼,靠在一旁的石壁上,闭眼休息,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孤飞燕试探不成,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追问,生怕多说多错,反增他的疑心。她也在石壁上靠着,同君九辰并肩而坐,她心里头暗暗吐了口浊气。梦了一大场,哭了一大场,特别特别累,可是,一安静下来,梦里头的一切就全都浮了出来,让她都不敢再闭眼。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臭冰块这边的线索,看样子是催不得了。她只能观望他的态度,再做打算。她不能单单靠他的,她必须寻找更多的门路。

以她现在的身份要联系到情报界的高手密探是办得到了,但要买情报,要收买专属的密探并不容易,至少她收手得有几十万金票。冰海的情报,怕是所有情报中最贵的吧?她想,既然花月山庄和玄空商会的买卖得继续下去,她何尝不趁机多做几笔呢?

很快,她又想到了神农谷,想到了那株来自冰海南岸的六丹商陆。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她得寻个机会亲自上神农谷打探打探!这一趟回晋阳城要路过神农谷的。得了荣誉理事的头衔,她该登门拜访拜访老执事了。

孤飞燕思索着,不自觉揉起了眼睛,她似乎都被眼泪哭没了,眼睛又干又疲又疼。

这时候,君九辰却突然打开她的手,不悦道,“再揉就瞎了,闭眼!”

孤飞燕看着他,没动。

他越发不悦,“闭眼!”

孤飞燕仍是盯着他看,他二话不说,霸道地捂住她的眼睛。可是,孤飞燕还是不闭眼,从指缝里偷看他。君九辰很快就发现了,他放开手,突然转身而来,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你干嘛!”

孤飞燕怒声,还未来得及推开他,他就突然低头逼近,近得几乎同她鼻目相对。这一下子,孤飞燕终于闭了眼。君九辰没想干嘛,就是想逼她闭眼而已。

孤飞燕又一次感受到他清冽的气息撒在脸上,她的心又一次怦然而动,不受控制。然而,不像上一回的紧张惶恐,这一回她清醒而果断,她狠狠地推开了他。也不似之前的痛骂指责,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多谢关心,也谢谢你救了我。”

从第一次偶遇至今,这可以说是她第一次跟他客气说话吧?却偏偏给人更疏远陌生的感觉,她分明是有意的。

孤飞燕说完就闭了眼。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她心里终究有些难受。

君九辰没有再靠近了,他看着孤飞燕那安静的小脸,眸光越发冰冷深邃。很快他就坐了回去,他轻轻摩挲起双唇,终于琢磨起“影哥哥”这三个字。

影哥哥,是谁?百楚国的谁?

第255章 他背后还有人

影哥哥?

君九辰琢磨着琢磨着,竟有种熟悉感,仿佛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称呼?他想了很久,着实想不起来,心道,待离开冰海后再让芒仲找人到百楚查一查。

寂静中,孤飞燕也没有休息,她偷偷睁眼,用余光朝他瞄去很快就又闭眼,生怕他发现。

孤飞燕想,这家伙曾经在她耳畔低语过的“喜欢”,一定是骗她的,一定是!哪有喜欢一个人,却连真实身份都不告知的?

她想,她梦中里的大男孩,影哥哥顾南辰,一定是她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吧?否则她怎么会经常梦到他,怎么会那么小就非他不嫁?那个大男孩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会满世界地找她吗?

说过非君不嫁的,要负责的呀!

时间静静流淌,孤飞燕和君九辰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孤飞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她猛得睁眼,着急地问,“我昏迷了多久?”

她只有两天的时间,否则梅公公醒来找不着她,一定会怀疑她的。

君九辰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甩掉梅公公的,但也猜得到她的时间不多。他冷冷说,“半天。”

孤飞燕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我只有一天半的时间,我瞧瞧冰海去。”

君九辰没理睬她,孤飞燕径自往洞外走,过了一道狭小的甬道,这才发现洞口被封住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个山洞并非临时寻的,而是一个隐蔽的藏身之地。

孤飞燕心下嘀咕起来,臭冰块在冰海岸边竟有如此藏身之地?看样子在她托他找线索之前,他自己就一直关注着冰海了。她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很快就折回去,打趣道,“看样子,你经常来呀。”

君九辰不语,起身往山洞深处走,孤飞燕连忙跟上,竟见山洞最里头有一见密室,密室里该有的日常生活必备品全都有,还有干粮和水。

孤飞燕眼中的复杂之色更浓了,她特意走进去认真观察。就东西的新旧状况,她只能判断出这些东西有点年份了,十年左右应该是有的。她无法肯定是十年之内,还是十年之外。换句话说,她无法判断这密室是在冰海异变之后修建的,还是在冰海异变之前就修建的。但是,她更倾向于后者。

就算这山洞是天然而成的,要在洞口设计机关,在洞内搭建密室也是个不小的工程,极容易引人关注。冰海异变之后,暗中盯着冰海的人不少,要秘密完成这工作是非常不容易的。若是在冰海异变之前,那就容易多了。

这山洞若是冰海异变之前建造的,那就说明建造之人早就盯上冰海了。这个人必定知晓当年的真相,甚至可能参与其中!

这些猜测,让孤飞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起了波澜,大波澜!

臭冰块也就二十出头,十年之前也就十岁出头吧。怎么可能独自折腾出这么个密室来?他背后必定还有人!而他是谁?他背后的人又是谁?跟天炎皇族有关吗?

孤飞燕再傻也都能肯定,臭冰块不仅仅知晓龙吸水的事,他还知道更多,只是,他不说而已。她暗暗琢磨着如何试探才能让这家伙开口?这时候,君九辰却递来干粮和水,冷冷道,“百里明川在外头被狗追,势必会惊动不少潜伏者,现在还不是出去的时候。”

孤飞燕愕然不已,“被狗追?”

君九辰问道,“冰海岸边的金眼雪獒,听说过吗?”

孤飞燕连连摇头,君九辰显然不信她,只看了她一眼,不往下说了。孤飞燕是真不知道,她连忙追上去,“金眼雪獒是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君九辰径将干粮和水塞到她手里就是不搭理了。

孤飞燕却凑到他身旁坐下,开启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式,不停地追问,叽里呱啦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君九辰一开始还算淡定,但是,在她反复问到第二十遍的时候,他终于受不了了。他烦着,无暇思索她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道。他解释了一番,最后补充了一句,“金眼雪獒自古就在冰海周遭繁衍,极耐寒。在冰海异变之前,要横渡冰海必须先降服金眼雪獒,以金眼雪獒拉雪橇横渡。”

孤飞燕直点头,“这么说来,在冰海异变之前,南北两岸还是有往来的?”

君九辰只道了“很少”二字,并不再解释。

孤飞燕可不想错过机会,又问,“你见过金眼雪獒拉的雪橇没?那速度有你快吗?”

君九辰不答,反倒问起她来,“你之前来过冰海吗?”

孤飞燕道,“没有,你来过很多次吧?

“之前来过一次。”君九辰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竟不那么冷了,他道,“你若想见冰海,待深夜了再出去。”

孤飞燕只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她还正追问,他却在一旁的榻上躺下,背过身去,一副不想再跟她说话的样子。

孤飞燕犹豫了许久,终究不敢问得太直接,怕这家伙以后都不让她进这个山洞了。

看着君九辰的背影,她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是可信的。她想到了唐静姐姐,想到了程亦飞那厮,想到了刚结识的承老板夫妇,想到了老执事、顾云远。他们之中有多少人也暗中盯着冰海呢?他们若知晓她的身份,又会如何?

一抹孤独感浮上心头,孤飞燕却很快忽略了。她以最快的速度填饱了肚子,寻了个位置坐下便开始修炼起小药鼎。谁都不可信,唯有自己可信;谁都不可靠,唯有自己可靠!

夜深人静时候,蒙面的芒仲进来禀了外头的情况。君九辰才带孤飞燕出去。他蒙了孤飞燕的眼睛,孤飞燕根本不知这个洞穴藏在何处。她只知道周遭万籁俱寂,唯有夏虫的鸣叫声。

到了山顶,君九辰才解开她的蒙布。孤飞燕没有看到百里明川也没有看到金眼雪獒,却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撼到了。

冰海的夜色好美好美呀!

天空很低,漫天的星辰,璀璨得无法形容,一道浩瀚的银河南北纵横,像是贯穿了整个冰海。而最美的并非星空,而是冰海!白天里那黑得不见底的冰海冰面,倒映了满天的星辰,星星点点,仿佛是另一片星空。而最令人孤飞燕震撼的,莫过于冰海上那道银河的倒影,那就好似一座桥、一条路,横跨在冰海之上,贯穿南北。

沿着这条星河走,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孤飞燕心头一紧,一时忍不住,便往山下奔了去……

第256章 一顾南辰,一顾北月

孤飞燕一往山下跑,君九辰立马追上去,拉住她的手。

孤飞燕正要甩开,君九辰去冷冷道,“不想暴露行踪,就给我乖乖的!”

孤飞燕停下来,却仍旧挣脱开手。她还未开口,君九辰就又一次拉住,紧紧地她挣脱不开。

“流氓,松手!”

君九辰置若罔闻,拉着她大步往右侧的草丛走去。孤飞燕一直挣扎,都是徒劳,只能作罢。

君九辰虽是第二次到冰海,却熟悉大皇叔留下的一切。他带孤飞燕走了一条草木繁茂的密道。到了山下,立马就进入茂密的冰雪草丛。冰雪草有一人多高,在黑暗中足以掩藏掉他们的行踪。

孤飞燕挣脱不了,索性质问起他来。

“这条路是你走出来的?”

“除了龙吸水,你还知道些什么?”

“喂,做人要厚道!我那么卖力地帮你研究那张药方,你却有所隐瞒,咱们还能好好当朋友吗?”

“……”

终于,君九辰回头看来,孤飞燕给了他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君九辰不悦,主动甩开了她的手,径自大步往前。孤飞燕连忙追上,没多久,他们就抵达冰海北岸了,真真正正的海岸。

近距离看这黑色的冰面,毒气越重,而星辰的倒影也越清晰。谙熟毒药的孤飞燕虽然不清楚这毒是什么毒,却判断得出来,这毒是万毒中的至毒,应该是无药可解的。

她取出一条湿手帕,俯身而下。君九辰却拦下了,“你做什么?此毒无解,十年来有无数毒师验证过了。”

孤飞燕故意打趣地说,“我不信邪,取些毒回去琢磨琢磨。万一被我琢磨出解药,咱们就一起横渡冰海,到对岸瞧瞧,如何?”

君九辰问道,“所以,你是来取毒的?”

孤飞燕默认了,她小心翼翼将湿手帕垂在冰面上,没多久湿手帕的末端就渐渐变黑了,无疑是染了毒素。

君九辰全程都盯着,那眼神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担心她。芒仲在一旁看得又忧心又焦急!这个女人非常危险,她所表现的一切,甚至之前表现出对殿下的崇敬和爱戴都是做戏!

殿下为何还带他来这里?为什么要告诉她那么多,怎么还不防?还不防?!

直到孤飞燕将手帕收入瓷瓶藏好了,君九辰才移开视线。他不悦催促,“此地不宜久留,回山上去。”

孤飞燕有些不舍,喃喃问道,“这毒是异象,还是什么人下的呢?”

君九辰反问道,“你觉得谁会有这等本事?”

孤飞燕有些无力,她怎么每次试探这家伙,非但试探不出什么,还要反被他试探?她悻悻的,转身要走,可不经意仰头看去,就惊住了!

她一直是往南看的,此时此刻往北看去,才发现夜空上的奇观!只见,北面的天空上挂着一轮皓月,大如圆盘,明亮皎白。月光太亮了,掩盖了周遭的星芒,远远看去,不见星辰,唯见皓月独挂夜幕。

她连忙又回头往冰海上空看去,却见冰海上空却依旧星辰璀璨,星光熠熠。一般情况下,皓月当空,星光自黯;星河璀璨,必不见月。她刚刚还以为今夜无月呢,怎么都没想到这夜空竟是星月同辉。这一南一北,明明是同一片夜空,却似两个世界,南星辰北孤月。

孤飞燕忍不住想起靖王府寝宫里那片晶石布成的星月同辉之景,她当初就被那璀璨皎洁之景所惊艳了,而如今见了真正的星月同辉,她忍不住感慨出声,“难得星与月能共辉,好美……”

君九辰也仰头看去,他望了许久才喃喃道,“北月南辰,星月同辉,只有在这里看得到。”

“北月南辰……”

孤飞燕不自觉想起了梦中的那个名字“顾南辰”,那是影哥哥的名字。给他取名之人,是否见过冰海上空的星辰?是否希望他如这星辰般璀璨,可与月同辉?会不会有另一人名唤做“北月”?会不会也姓“顾”?

顾南辰,顾北月……若真如此,那恰恰就应了此时此景,一顾是南辰,一顾是北月呀!

孤飞燕不自觉走了神,而此时,君九辰也在喃喃着“北月南辰”,只是他喃喃在心中。几年前大皇叔带他到这里,他记忆最深刻的便是这星月奇观。他当时想都没想,就将“北月南辰”这四个字脱口而出了。他当时只是喜欢,便在靖王府的寝宫里造了星月同辉之景,却没想到越看,越有熟悉感。他知道,他小时候应该是来过的,应该是听过“北月南辰”这四个字的。

君九辰并没有耽搁,很快就催促孤飞燕,“走吧。”

回到山顶上,孤飞燕想到处走走,从不同位置瞧瞧冰海。君九辰不顾一旁不停朝他使眼色的芒仲,答应了。

然而,刚刚离开这个山头没多久,君九辰就察觉了附近有动静。他拉住孤飞燕,示意她小心。孤飞燕可不敢再更君九辰杠了,她紧张地君九辰身旁蹲下。

等了许久,她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可是,又等了一会儿,她就听到脚步声了,有人朝他们这边走来,而且,是两个人。

孤飞燕本只是有些紧张而已,可当随着他们靠近,说话声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孤飞燕的心跳就快了起来。这两个人她都认识,而且都结仇,有大过节!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天炎祁家的少将军祁彧和韩三小姐的好朋友,万晋苏家的三公子苏玉丞!

一个多月前,天武皇帝下令祁彧停战从长计议,天炎和万晋就僵持着,打起了口水仗。可即便如此,没有天武皇帝的允许,祁彧为三军之首,也绝不能随便离开军营呀!他居然敢擅自离岗,而且还瞒天过海了,甚至还同万晋执掌漕运的苏家勾搭在了一起!

他和苏玉丞是何关系,来冰海做什么?

不仅孤飞燕意外,君九辰也是意外的。他猜得到祁家已反,但是,没想到祁家会勾搭上苏家,盯上冰海。要知道,这苏家表面对万晋皇族臣服,背地里也相当不安分呀!据他了解,苏玉丞同韩虞儿交好没多久,苏家主就生联姻之心了。

虽然祁彧和苏玉丞的说话声很小,可在寂静中还是很清晰的。孤飞燕和君九辰越听,越心惊。虽然听不到多少细节,但是,他们听得出来祁苏两家打了天炎小太子君子泽的主意!祁家提供了小太子的行踪,要苏家雇杀手杀掉小太子,嫁祸给百里明川!

第257章 我不会再见你了

杀太子嫁祸百里明川。

此计可谓是一箭双雕,阴险歹毒!

且不说外人,就是君氏皇族内部的人都不清楚天武皇帝在靖王和太子之间究竟是如何取舍的!是另有安排,还是当真就不打算让君九辰继承皇位了?如果小太子死了,那天武皇帝的态度并会明朗,他的心思也就好揣摩多了。这对祁家最有好处。

而杀害天炎太子的罪名嫁祸到百里明川头上,天炎和万晋的矛盾必被激化。万晋理亏,且涉及了百里明川,西边的百楚并不好插手。如此一来,天武皇帝必定倾尽全力也要讨伐万晋,为太子复仇!祁家为东疆的主力,又要万晋的苏家配合,天知道到时候东疆会发生什么。就祁家和苏家的野心看来,必是一场大yin谋了。

孤飞燕越分析,越心惊。

这时候,她却有听到祁彧的声音,“苏公子,只要苏家全心助我父亲大计,你们要的东西,我父亲一定亲手奉上!那可是最机密的情报,我父亲说了,敢保证玄空大陆任何密探都打探不到!”

情报?

莫非跟冰海有关?

孤飞燕和君九辰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只是,他们都没敢出声。孤飞燕紧张地继续听,君九辰眼底却闪过丝丝复杂。

接下来的话,并没有多大价值,只能听出祁彧来南边既是来同苏玉丞谈合作的,也是顺道来看看冰海的。随着祁彧和苏玉丞渐行渐远,说话声也渐渐地消失了。

孤飞燕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臭冰块,先下手为强,劫持了他们!”

君九辰冷冷问道,“你当祁彧会知道那份情报?”

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就祁彧那语气听来,那份情报无疑是非常机密的,万一祁彧不知道那份情况,他们就打草惊蛇了!比起冒险,将计就计才是明智的做法!只要把祁世明送入天炎大理寺的黑牢,她就不愁没办法逼问出她想要的秘密!

确定祁彧和苏玉丞真的离开之后,孤飞燕就迫不及待想走了,她原本还想多待几个时辰,如今可没时间耗着。

就祁彧和苏玉丞的对话听起来,他们应该是才刚刚谈妥合作,或许连杀手也还未寻。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赶在他们下手之前,告知天武皇帝和靖王殿下这件事!她一个人抗衡不了整个祁家,借助君氏皇族就绝对可以!

孤飞燕刚起身,君九辰就又牵住了她的手。孤飞燕蹙眉,怒目瞪去,真恼了。下山的路,她会走!可是,不管她怎么瞪,怎么挣扎,君九辰就是不放。

孤飞燕似乎作罢了,由着他牵着下山。可是,到了半山腰,她就忍不住了,冷不丁咬住他的手背,发狠地咬!

君九辰就是不放,眉头都没蹙一下,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他由着她咬,仍拽着她往山下走。

血都冒出来了,血腥味在孤飞燕唇齿间弥散开,她才放开。她张开就想骂,却骂人的话到嘴边却怎么都骂不出来,最后,她只冷冷说,“臭冰块,我有心上人了,请放尊重点!”

君九辰竟还是无动于衷,孤飞燕都纳闷了,总觉得这家伙跟之前不太一样。可是,她又说不出他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孤飞燕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两人继续往山脚下走,一路都沉默了。到了山脚下,君九辰却主动松了手。

两人无话,竟不约而同连告别都没有。可是,孤飞燕都走了,却越想越不对劲,她回头看来,故作没好气地问,“臭冰块,那张药方我还没琢磨明白,咱们的约定……还有效吗?你还会告诉我冰海的情报吧?”

君九辰却冷冷问道,“我刚刚说的还不够多吗?”

孤飞燕竟无话可答,她特意走近,狐疑地看着他。君九辰却步步靠近,眸光深邃冰冷,审视她。

两人四目相对,对于彼此的怀疑和戒备似乎都心照不宣,不愿意说破;可又似乎想说破,只是赌着一口气,等着对方先让步。

相视不过片刻,孤飞燕就避开了君九辰的审视,掩饰掉几分无法自控的情愫,亦掩饰了所有的怀疑和提防,她仍旧没心没肺地笑道,“那就等我把药方琢磨出来吧!”

她说完就真要走了,这时,君九辰却忽然出声,“孤飞燕!”

孤飞燕再次止步,回头看去,依旧故意笑着,“干嘛?”

谁知道,君九辰竟箭步上来猛地将她捞近,吻住了她的双唇。孤飞燕猝不及防,一时间都懵了。而待她缓过神来,君九辰已经霸道地探入她唇中,攻城略地。

孤飞燕猛地挣扎开,怒声,“混蛋,你够了!”

君九辰冷冷看着她,搂在她腰上的手并没有放开。

孤飞燕又气又恼又恨却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只觉得心莫名地疼。她使劲地推他,推他的胸膛,“放开我!我有心上人了,你听不懂人话吗?你别让我恨你!”

孤飞燕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君九辰就将她搂得更紧,再一次霸道地吻住她。孤飞燕还要挣扎,君九辰却禁锢住她的双手,将她推到一旁的树干上抵着,加深了这个吻。

是无力反抗?还是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厌恶?孤飞燕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去想,像是害怕想明白真相,看清楚自己。她选择听之任之,可是,随着他越吻越深,越吻越温柔,她终究是沦陷了,她抵在他胸膛上的手都失去了力气,她甚至有回应他的冲动。

怎么,可以?

不可以的!

她有影哥哥了!而他,极有可能是她的仇人!

孤飞燕的双手渐渐地握了起来,逼着自己清醒,然而,就在她要将人推开的时候,君九辰却突然放开了她。

他的呼吸声有些重,他额头抵在她额头上,他似在隐忍着什么,又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不过片刻,他便如上一回在花月山庄,靠在她耳畔说话。只是,这一回,他不在是低语说“喜欢”了。他的声音是冰冷的,冷得有些无情。他说,“孤飞燕,我这辈子从不做亏本买卖,在你破解那张药方之前,我不会再见你了。”

他说完,毅然放开她,转身离开。而一旁的芒仲听了这话,惊了,他当殿下是失控,哪知道殿下这是决绝地告别呀!

那张药方他是知道的,那药方不过是殿下胡诌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密函,为的还不是寻一个去见她的理由。孤飞燕就算本事通天,也永远都破解不了……

第258章 百里明川要陪玩

君九辰头也不回地离开。芒仲都有些无措,他也没耽搁,急急追上去。

他看得出来殿下仍旧是喜欢这个女人的,但是,他也看得出来殿下的狠绝。与其说殿下对孤飞燕狠,倒是不如说殿下对自己狠。他很肯定,殿下绝不会再以今日的身份见孤飞燕了,不会再有私情了。

只是,他无法猜测接下来殿下会如何对付孤飞燕。

孤飞燕这个女人简直太能装,太能做戏了!若非今日这一遭,若非她亲口喊出“父皇、皇兄”这等字眼,谁能想得到她会是一个公主呢?

如今,她不仅仅知晓殿下的寒毒的秘密,也知晓皇上病重的秘密呀!天知道她泄露了多少,天知道百楚那边暗中可有什么计划了?若不尽快控制住孤飞燕,防备百楚,后果不堪设想!

芒仲一路追着,君九辰却戛然止步。他冷冷命令,“护送她回去,盯紧了!”

芒仲这才醒神,连忙点头,“是!”

君九辰又道,“尽快派人到百楚把每一位公主都查清楚,包括早夭的,过世的,失踪的!”

他犹豫了下,又补充,“还有,查一查有没有一个被称作‘影哥哥’的人!”

“影哥哥?”

芒仲纳闷了,他想,他不在的时候孤飞燕估计还说了不少梦话吧。他正想追问,君九辰却走了。

芒仲连忙追了几步过去,提醒道,“主子,今日是您生辰日。明儿到城里,补碗长寿面吧!属下出门前,小满特意交代的。”

生辰日?

好个难忘的生辰日!

君九辰嘴角泛起一抹自嘲,越走越快,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芒仲立马折回去,他心里头都有些伤感了。他跟了靖王三年,第一次见有人能影响殿下的喜怒哀乐,只可惜竟是个细作!

此时,孤飞燕正在往北走。

她哪知道那张药方的秘密,哪会想到臭冰块那句话是跟她诀别。她一边走,一边轻抚双唇,抚着抚着便使劲地擦拭起来,像是要擦掉他的气息,又像是要擦掉自己不该有的情愫。

她不可以的!

她有影哥哥了,她还要复仇的!

她在心中喃喃,“臭冰块,没有下一回了!你最好和冰海异变无关。家破人亡的仇,我一定要报的!”

孤飞燕赶着回城去通知梅公公和天武皇帝,君九辰亦赶着回城去找太子,只是两人的方向不同。

夜深人静,冰海上的星辰依旧璀璨,像是一场亘古不变的梦境,周遭的一切都在梦境里沉睡。

此时此刻,山腰上,四脚朝天躺着的百里明川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躺着的地方,正是刚刚孤飞燕和君九辰潜伏之地,祁彧和苏玉丞路过的地方。

在孤飞燕他们来之前,他就已经躺在这儿了。

他被金眼雪獒追了大半天,累得要吐血,好不容易避开金眼雪獒和潜伏者的追踪,寻到这么一个安静的藏身之地。哪知道,他都还未睡着,就听到了说话声。

他早已睡意全无,此时此刻,他正勾着冷邪的的浅笑,饶有兴致地欣赏漫天的星辰。他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睛里似有灿烂的星芒,又似有复仇的精芒,他像是个纯粹恣意的男孩,又似阴暗肆意的男人,亦正亦邪。

他原本是到西南山林里去找师父的,可惜没找着师父。这两个月来他被万晋驱逐,被天炎通缉,被神农谷声讨,还被神农谷雇的杀手和一批要讨好神农谷的人追杀,尤其是前阵子更甚,他只能暂时躲着,避风声。他在师父那待闷了,就跑到冰海北岸来溜达,想琢磨琢磨冰海的毒。

他还真真没想到会遇到祁彧和苏玉丞,会从他们口中听到自己的大名。

杀天炎太子,嫁祸他?

如此妙计,他还是很佩服祁家老爷子和苏家老爷子的。他一定会陪他们好好玩一玩的!

过了没多久,百里明川就站了起来,以是往回城方向去。

天渐亮,孤飞燕已经找着农户,买了一匹马。她休息了片刻,吃了早饭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落霞城。

回到落霞城,正是中午时分,梅公公还在昏迷中。

看着安睡的满公公,孤飞燕只觉得时间仿佛停留在两天前,自己经历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梦,而今只是梦醒。

梦醒?

或许,她真的是梦醒了吧!十年梦醒!

她给梅公公服了解药就回自己房间去等了。如她所料,没多久,梅公公就醒了,找了过来。

“孤医师,老奴前天晚上怕是喝高了吧,竟……竟睡到现在!耽搁了回城,对不住,对不住呀!”

孤飞燕蹙起眉头来,认真说,“梅公公,我可给你服了三颗解酒药,却一点儿都不管用。你这身子怕是耐药不耐酒呀,日后,还是适可而止。”

若是之前,梅公公必要追问到底的,可如今他对孤飞燕的态度早就不同了,信任之余还有讨好的心思。他没多想,笑呵呵道,“就老奴这酒量,能同孤药师喝酒,那是老奴的福气,就算喝死了,老奴也心甘情愿!”

孤飞燕皮笑肉不笑,这时候,店小二来敲了门。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精芒,让梅公公去开。店小二送来了一封信,道,客官,外头有人托小的将这信交给您,说是请您务必亲自拆开。”

梅公公十分意外,孤飞燕却没动。她让梅公公拆开,而梅公公拆信后,见了信中内容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他也顾不上孤飞燕,揪住店小二就问,“送信的人呢?”

店小二答道,“走了。”

梅公公连忙将信函给孤飞燕,拉着店小二追出去找人。孤飞燕慢条斯理地起身,整理了下衣裳,才跟出去。

梅公公当然寻不着人,这信自是孤飞燕收买店小二做的一场戏。只有这个办法,才能第一时间让梅公公知晓祁家要谋杀小太子,同时不暴露自己。

梅公公十分紧张,“孤药师,此事事关重大,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奴马上密报皇上。咱们也收拾收拾,今日就启程回去吧!”

孤飞燕低声问,“梅公公,你可知道太子殿下现在在何处?”

梅公公虽不怀疑她,却仍旧有所保留,只敷衍,“太子殿下的行踪老奴如何会知晓?”

孤飞燕也就随口问问,她想,天武皇帝和靖王殿下知晓了此事,小太子应该是安全的。且让天武皇帝和靖王殿下应对祁苏两家,她就等着祁世明入狱的那一日。她还是专心上神农谷去拜访拜访老执事吧。

当日,他们就启程了……

第259章 巧合,全都偶遇

孤飞燕和梅公公启程之后没几日,梅公公就收到天武皇帝消息,说是靖王殿下已经亲自赶去接太子回宫,令他二人不可泄露此事,不可耽搁速速回宫,还催孤飞燕多炼些丹药。

一得知靖王殿下亲自出马,孤飞燕就更加放心了。她并没有同梅公公说要去神农谷的事情,直到十日后,他们接近了神农谷,在一处岔路口,她才开口。

从这岔路口到神农谷就一天的路程,梅公公再不乐意,都不好拒绝。孤飞燕又于情于理地分析了一番,梅公公就点了头。

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唐静姐姐,又能打探六丹商陆,孤飞燕的心情就大好。然而,她并不知道这条道上有一桩大麻烦再等着她。

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山林里,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正坐在大树下休息。他的五官生得极俊,气质干净,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如同三岁孩童一般干净澄澈。他身穿锦白华服,有种浑然天成的尊贵感,却不是高高在上,更不是拒人千里,反倒有种平易近人的温和感,令人一看到他就如沐微风,十分舒服。

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天炎国的太子,君九辰最疼爱的弟弟君子泽。他不像天武皇帝的自私多疑,也不似君九辰的冷漠寡情,见过皇后的人都说他同皇后很像很像,干净清贵、温和善良。而三年前,君九辰回到晋阳城后,很多人都说君九辰既不随爹也不随娘,自己一个冷性子。

君子泽似乎是路过这里,坐在树下歇息喝水。两个仆人打扮的护卫站在他左右两边,主仆无话。盛夏的午后,特别闷热,树林里连虫叫声都没了,周遭一片寂静。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许久,君子泽似乎歇息够了,他站了起来,慢条斯理整理衣裳。他虽年级尚小,可这举手投足之间却散发出一股大人都未必会有的优雅和从容,也多少有些不合年纪的老成。

他道,“走吧,这天闷得就快下雨了。”

护卫恭敬地将马牵过来,可谁知道,马刚到君子泽面前,立马扬蹄嘶鸣起来。

“保护太子!”

护卫双双戒备,潜伏在按住的几个暗卫也同时出现,将君子泽包围起来。可谁知道,一个蒙面红衣人竟突然从上空出现,持剑直刺下来!一般杀手皆是黑衣蒙面,这个杀手竟是红衣红色蒙面。大家都非常意外,却无法多想。

“主子,小心上头!”

护卫急急将君子泽推开,君子泽摔在了一旁。他虽惊却不慌,他连忙爬起来,转身就逃。谁知道,红衣杀手竟三招之内杀了所有护卫和暗卫!很明显,苏家下了血本,雇了一个顶级的杀手!

红衣杀手的剑法狠辣,非常干脆利索。他解决了所有阻碍立马追君子泽而来。而几乎是同时。君子泽再淡定也是终究是个孩子,他跑着跑着就摔了。他惊呼,“救命!救命啊……”

这时候,四名暗卫同时出现,两名保护君子泽,两名拦下了红衣杀手。

君九辰一直潜伏在周遭,此时此刻正冷冷盯着红衣杀手,这暗卫自是他的人。他前几日就已经开始亲自暗中守着君子泽,守株待兔等杀手出现。只是,君子泽并不知晓一切。他之所以没马上动手,不为别动,只因为他不确定来的是否就一个杀手。

很快,这红衣杀手竟两招之内干掉两个暗卫!君九辰冷遂的眸光终于变了!这个红衣杀手并不简单,甚至还有所保留实力。要知道,他这暗卫实力双倍于君子泽的护卫。

此时,红衣杀手已经追上另两名暗卫,君九辰不敢再耽搁,长剑也已经出鞘。可就在他要杀出的时候,竟然有一个人抢在了他前面持剑从背后袭向红衣杀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百里明川!

百里明川查不着君子泽的下落,但是,他要查苏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查到苏家所雇的杀手,已经暗中跟了这红衣杀手好几天了!他不仅仅要这杀手,他还要君子泽,而且,两个都要活口!

红衣杀手背后受敌,立马弃君子泽转身应对。他看到百里明川之后,似乎惊愕了,剑术分明有些停滞。百里明川却准备充分,第一招就使毒。红衣杀手显然有些猝不及防,但是,还是惊险地避过了。

此时,君九辰不动了,对于百里明川的出现他是非常意外的。如果他没有事先知晓苏祁两家要栽赃百里明川,他必定马上出手,而现在,他更想先静观其变,坐收渔人之利。红衣杀手他要的是活口,至于百里明川,活口和尸体都没差!

百里明川的武功本就一流,加之毒术精绝,同红衣男子过了几招之后,占了上风。当然,他也只是占上风而已,短时间里还是拿不下红衣杀手。

许久,两人也不知道过了几招,仍旧势均力敌。他们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反倒越斗越激烈,不可开交!

君子泽已经被两个暗卫护着,带到了君九辰身旁。

若是一般的孩子,早就吓哭了。可是,他吓得脸色铁青,眼眶发红,却没有哭。他分明在强忍。他看了看暗卫,又看了看皇兄,多少猜到了些什么。他的眼眶更红了,却不是吓的,而是气的。他低声,“皇兄,你既已经来了,为何不出手,白白牺牲了那么多人?那都人命!”

君九辰没有解释,虽很疼爱这个弟弟,可也从来不会跟这弟弟多说一句话,更别说解释些什么。他做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君子泽安静,他甚至都没看君子泽一眼,视线始终都在红衣杀手和百里明川那儿。他既是在分析这二人的武功套路,也是在等胜负!他估计着,顶多再十五招,百里明川一定能降住红衣杀手。那个时候就该他黄雀在后的时候了。

君子泽鼓着腮帮子,气愤不已。他转身要走,暗卫却拦下,不许。君子泽更气愤了,只是,他无能为力,只径自在一旁坐下。

一招、两招……

君九辰暗暗数着,就在他数到三的时候,不远处竟传来了马车的声音。

孤飞燕他们近了……

第260章 旧账回头再算

孤飞燕临时拐道去神农谷,芒仲都还未把消息送出,君九辰岂会料到来者会是她?而此时,暗中跟着孤飞燕的芒仲,也不知道自家的主子就在前方。

君九辰朝声音的来向瞥了一眼,显然没放在心上,百里明川和红衣杀手更加不关心,他们都只当是路人!

君子泽却焦急了,认真说,“皇兄,派人去拦路吧!走这条路的大多是上神农谷的买药之人,他们是无辜的!”

君子泽显然害怕来者被红衣杀手和百里明川误伤。见皇兄不理睬,他那稚嫩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他竟然要亲自去。可惜,暗卫太了解他的性子了,早就提防,及时拦住。

君子泽更加焦急了,竟像个老先生一样,气愤教训起君九辰,“皇兄,你这同见死不救有何区别?求药为救人,是大善,你则是大恶,十恶不赦!”

君九辰无动于衷,君子泽死死地瞪他,一口气堵在心口上,像个委屈的小孩子,又像又愤怒又无力肖大人,眼眶渐渐红了。

然而,很快,马蹄声就停住了。

孤飞燕她们刚刚进入树林没多久,一听到打斗声车夫立马停车。随行的护卫要去打探,梅公公却不许。

梅公公怕回去迟了被天武皇帝怪罪,他一天都不愿意耽搁。如今撞上了这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他认真说,“孤药师,您听听这剑声多激烈呀!听闻这条道多剪径山贼,成群出没还个个武艺高强,咱们还是少生事端了。您要去神农谷,待回去复命之后,再来不迟。”

还不待孤飞燕回答,梅公公就自作主张喊车夫原路返回,孤飞燕急急拦下,“等等!”

孤飞燕是一定要去神农谷的,她故作愤慨,认真说,“梅公公,天炎皇家的护卫见剪径的山贼竟绕道走,这要是传出去够天下人笑上三天三夜了!你要绕道你自己饶去,本药师倒要看看神农谷的地盘上,谁敢放肆!”

神农谷的地盘?

这里离神农谷还是有点距离的,不算是神农谷的地盘吧?

梅公公正要反驳,孤飞燕却不给他机会。她直接跳下马车,大步往前走。她既不是傻,更不是不要命。她是料定了自己一下车,随行的明位和暗卫全都会跟过来保护。她不这么做,梅公公一定不会再走一条路的。

至于前方的打斗,若是仇敌争斗,那跟他们无关;若真的是剪径的山贼,这帮皇家护卫刚好能为老百姓做做好事。山贼再横,那也横不过皇家训练有素的护卫的。无论如何,这条路她是一定要过的!

果然如孤飞燕所料,护卫全都追上来了,而潜伏在暗处的暗卫也全部出现。潜伏在暗卫之后的芒仲,仍旧隐身在周遭的草木中紧紧随行。梅公公无奈之余,只能令车夫驾车跟过去了。

此时此刻,君九辰已经数到第十招了。红衣杀手早已招招为营,招招防守,百里明川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百里明川已不再用剑,他轻扇折扇,一脸失望,“呵呵,看样子苏家那几万金要白花了!呵呵,小子,不是本皇子说你,你未免也太傻了吧!苏家让你污蔑本皇子,你怎么说也得要个百万金千万金吧!你就要六万金,本皇子特别生气!”

红衣杀手始终一言不发,他突然挥起一块石子朝百里明川打来,自己转身就逃!那石子离弦之箭,势如破竹凌厉而来,百里明川急急闪躲,差点被打中。他大恼,奋起直追,“找死!”

然而,就在百里明川快追上红衣杀手的时候,他戛然止步,惊住了。不为别的,正因为他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孤飞燕等人。孤飞燕等人看到红衣杀手和百里明川,也都惊住了!

众人都惊愕,包括暗处的君九辰,红衣杀手并不认识孤飞燕和梅公公,他却片刻都没有迟疑,他飞快地从孤飞燕他们一旁掠过,拼命地逃!

百里明川缓过神来,正要追,梅公公突然大喊,“来人,快!快将他拿下!他就是万晋的三皇子,靖王殿下通缉之人!”

一时间,孤飞燕这边的护卫全都将百里明川包围住。他们,如何奈何得了百里明川呀!而君九辰几乎是想都没想,令人所有暗卫去追红衣杀手,自己带着君子泽落在了孤飞燕前方,直面百里明川。

芒仲并不知晓林中情况,更不知道自家主子和小太子也在场。但是,见眼前这情况,他大致猜得到这是自家主子布的局被百里明川和孤飞燕给搅了。他想劝自家主子亲自去追那杀手的,毕竟,那杀手才最大的目标,孤飞燕的安危其实早就不重要了。可是,他黑衣蒙面着实不方便现身,他只能掉头去增援那些暗卫了。

孤飞燕本就意外,见到君九辰更加意外,梅公公则惊得脱口而出,“靖王殿下,太子殿下怎么……怎么是你们?”

孤飞燕这才知君九辰身旁这孩子是天炎太子,她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连忙上前,低声,“殿下,那杀手要紧!”

这话刚说完,百里明川就冷不丁避开了他们,直追杀手而去!他丢了一句,“君九辰,小燕儿,旧账咱们回头再算!别便宜了那杀手!”

很明显,就目前的形势,合力擒拿那杀手才是明智的。无论他们相斗,还是相争,都是杀手渔翁得利!

君九辰是谨慎的,他防着调虎离山之计。他将君子泽抱起来,才追上去。梅公公等人都还未缓过神来,傻着眼,孤飞燕想都没想,也连忙追过去。她担心百里明川会倒戈,百里明川狡诈且擅毒,靖王殿下单独应对还是可以的,但是要护着小太子那就有变数了!

孤飞燕一追出去,梅公公等人才缓过神来,也都急急追去。原本寂静的山林,一时间被惊得兽走禽飞!

君九辰几乎是同时和百里明川一起追上红衣杀手的,两人将红衣杀手困在一个悬崖上,左右包围。

红衣杀手把暗卫都杀了,无路可退,分明慌了。百里明川瞥了君九辰怀中的君子泽一眼,嘴角立马勾起了讥讽,“啧啧啧,没想到靖王殿下还会抱孩子呀!”

君子泽立马气呼呼反驳,“本太子不是孩子!”

君九辰沉着脸,没理睬,他的注意力都在红衣杀手身上,他步步逼近。岂料,红衣杀手竟放弃了反抗,转身投崖!

对于高手来说,跳崖也未必是死路!君九辰抱紧君子泽毫不犹豫追了下去,百里明川紧随其后……

第261章 误入谁的地盘

孤飞燕追得气喘吁吁,追到悬崖上的时候才被守在悬崖上的暗卫告知君九辰和百里明川都已经下崖了。

孤飞燕当机立断让随行的护卫带她下去。护卫很为难,她解释了一番,梅公公最先着急了,连忙挑了一个武功最好的护卫带她下崖。

深渊极深,幸好有不少横生的树木,护卫带着孤飞燕树干上休息了好几回,才最终落到底下。令人意外的是深渊底下是一条河,河的两岸都是草地,开满了野花,不见树木,没有任何阻挡。

孤飞燕和护卫往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君九辰他们的身影。

孤飞燕颇为警惕,“这儿好像有些不对劲。怎么一棵树都没有?不像是野外之地。”

护卫比她还警惕,“孤药师,小心点。咱们往上游找,还是下游?”

孤飞燕也没有头绪,犹豫了下便道,“上游吧!”

护卫连忙前面开路,两人沿着河流,逆流而上。没多久,只听得“咻”得一声,护卫就突然倒地了!

“你怎么了!”

孤飞燕大惊,认真一看,竟见护卫脖子上中了暗镖,可谓一镖封喉。她顿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什么人?”

这不太像是那个杀手会做的,也不像百里明川。这深渊里似乎还有别人,他们似乎误入了什么人的领地!

“我们不是故意闯入的,我们……”

孤飞燕正要解释,一道暗镖却打在了她后背,她感觉到的疼痛的时候,也察觉到了有毒。只是,来不及做什么就陷入了昏迷。

当孤飞燕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困在一间全封闭的小石室里,她连忙爬起来。她很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他们确实是误入了别人的领地了!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护卫被杀,她却被擒?擒她的人要做什么,靖王殿下他们呢?还在深渊里?还是也遭暗算了?

她看了一圈,发现石室里没有任何东西。但是,奇怪的是,石室四壁全都有油灯,将小小的石室照得亮堂堂的,她的眼睛都有些难受了。

囚牢一般都是暗的,这里为何会如此明亮?

孤飞燕警惕起来,大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既不杀我,何不干脆点现身?”

可惜,没人回应,只有她自己回声。

孤飞燕又喊了几声,她忽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屋子四面封闭,她如此大声,回声却不大。

这墙壁有问题!

孤飞燕仍旧继续大喊,视线却朝四壁的油灯飘去,很快她心中就有所猜测了。她连忙将四面墙的灯都吹灭!果然,石室里一暗,外头的光就从四面石壁的缝隙里透了进来。

回声不大,说明四墙并非完全封闭的。只是,孤飞燕没想到这四面墙上会有那么多缝隙。每一堵墙不同位置的缝隙加起来,至少都有三十个!这缝隙是要做什么的?若是监视,也不至于那么多吧?

孤飞燕早就已经躲到暗处的墙角里,手里拿了毒药防身。她盯着透光的石墙看,莫名地有些毛骨悚然,一时也不敢出声。这时候,石室的门忽然被开启,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光,孤飞燕看不清楚他的脸,从瘦削修长的身材判断,应该是个男人。

她握紧了毒药,故作惊恐,“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抓我来做什么?”

那人不说话,走进来将四壁上的油灯逐一点燃,光线越来越好,孤飞燕就将他的脸看得清楚!她倒抽了口凉气,只见这人一半脸是女人脸,另一半脸竟是男人脸。女人脸妖冶绝美,男人高冷英俊,若是只看一侧,无论是哪一侧都是赏心悦目,令人看一眼就难以忘记的。

可是,若是正面看这张阴阳脸,那就像是个畸形的怪物,无比恐怖!

即便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有些呆滞,孤飞燕却还是吓呆了。她只能从他的喉结判断出他的个男人,但是他到底天生如此,还是故意化妆成这样的她真看不出来!她杵在墙角,而此时此刻,这个怪人正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近距离看这阴阳脸,孤飞燕仍旧分辨不出是这脸是化妆而成,还是天生如此。她只觉得更觉得恐怖。她终于缓过神来,立马将手里的毒药粉朝怪人洒去!然而,这怪人似有防备,轻易就避开了,退到门口。

被偷袭了他竟也不生气,像个没有情绪的人。这时候他开了口,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可单单这没有情绪的声音听起来就令人毛骨悚然。因为,他的声音同他的脸一样,半阴半阳,男声低沉得很有磁性,女声清婉悦耳,都非常好听。但是,上半句是男声下半句立马变成女声,如此阴阳交替,着实可怕。

他说,“你很聪明,看在你是几年来最快识破这间石室秘密的人,婆婆我饶你一回。”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孤飞燕却对“婆婆”二字意外不已。

这怪人是女的?很老?不像呀!

孤飞燕无暇多想,只确定自己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才快步追上去。然而,一出石室,她就又被惊着了,这一回不是惊吓,而是震撼。

小石室外是一间巨大的画室,四壁上挂满了各种画作,有山水风景,有花鸟禽兽,也有不少人物画。每一副画像都惟妙惟肖,精致细腻,足以乱真!

怪人正在作画,孤飞燕走过去一看,竟见那是自己的画像,脸部已经全完成了。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竟不自觉心生了错觉,仿佛是自己走入了画像中,又仿佛是画像中的自己走了出来。

这怪人竟是一个画师?

孤飞燕回头朝小石室看去,这才恍然大悟这石室为何会那么亮,为何四壁会有缝隙!原来这个怪人将人困在石室中,却在外头偷看,作画!这……这是什么怪癖呀!

孤飞燕越发觉得毛骨悚然,她不敢出声,将画像一幅一幅看过去。很快,她就看到了君九辰,小太子,百里明川,红衣杀手和芒仲的画像,这些画像都是全部完工的。若是光线再暗一些,或将这画像放远一些,她估计要误以为君九辰他们就站在远处了……

第262章 入画就要留下

看了画像,孤飞燕很肯定靖王殿下他们也都被困在石室里过。他们现在在哪里?这怪人做完画之后会放他们走吗?似乎不太可能。

想到这个被直接杀掉的护卫,孤飞燕心有不安。她试探起来,“婆婆,您既要作画,为何杀我护卫?”

面对孤飞燕的试探,怪人那张阴阳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仍旧认真、专注于画像上,仿佛天生是个没有情绪的活死人。但是,他还是回答了孤飞燕,语气无比平静,“你那护卫的脸,还不够格让婆婆我动笔。”

所以,入他的画还得颜值够?

孤飞燕见怪人愿意跟她说话,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恶意,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个红衣杀手蒙着脸,你没看到他的脸,怎么知道他够不够格?”

怪人不回答了。

孤飞燕又追问了一句,他还是不回答,孤飞燕暂时也不敢打扰。

怪人把她的画像画完之后,换了一张画质,一口气画出了五张脸来。这些脸都不一样,但是都非常英俊。

孤飞燕看不明白,正要问。怪人却在这些脸上逐一画了红色蒙面,只留鼻子之上,三分之一的脸。这下,五张不同的脸竟全都一样了,都是那蒙面杀手的脸。

孤飞燕太意外了,这怪人的眼力该有多好呀!若非观察入微,如何能画出这等效果来?

怪人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画作,一直表情平静地想行尸走肉的他,竟突然呵呵笑了起来。这声音竟全都是男声,低沉好听得无法形容。

孤飞燕正惊叹着,他就不笑了,声音就又变成阴阳声了,“就此人的眉目和脸型看来,容貌绝不一般。这五张脸里,必有一张同他的真面目有八九分相似的。”

单单凭眉目和脸型,就能猜测出真实面目?这也太神了吧?孤飞燕并不相信。当然,她也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见他心情似乎还不错,她连忙说,“婆婆,我们不是故意来打扰了,是误入。那几个人呢?”

然而,怪人并不理睬她。他像是个画痴一样看着自己的作品,很快,嘴角勾着笑,一边妖冶,一边英俊。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了许久许久,才心满意足,将画作挂好。

孤飞燕算是看明白了,唯有画像才能引起这家伙的情绪波动,否则,他真跟行尸走肉没去吧。她正琢磨着该如何问出君九辰的下落,这时候,怪人却突然转头朝她看来。

“不管你们是误入还是专程找上门来的,都入了我妆婆的画纸,就得一辈子留下。”

妆婆!

孤飞燕震惊地都没注意到他后本句话,她脱口而出,“你是妆婆?这世上竟真的有妆婆!”

孤飞燕是了解神农谷的时候,了解到“妆婆”传说的。“妆婆”这两个字并非特指一个人,而是一个称号,不分男女。

传言千年前,就在神农谷附近,住着一个相貌绝美的女人,精通画术、妆术。此女年老之后自称“妆婆”,毕生只收一个徒弟,将画术和妆术传给弟子,由弟子继承了“妆婆”这个称号,从此代代师徒传承下来。

但是,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否则,她当初想修复“孤云远”那幅画,第一个想到的就该是妆婆了,而不是到处打听画师。

真没想到,妆婆传说是真的,而且传承至今仍旧在传承!怪不得这家伙的画术会那么好,如此看来,他的脸并非天生如此,而是易容易出来的!

孤飞燕沉浸在意外中,妆婆却突然朝她走近。

他那半阴半阳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露出了玩索的表情来,打量起她的脸,就像是在打量自己喜爱的物品,十分欣喜。而很快,欣喜就变成了认真,那种认真,好似要把她脸上的汗毛都数清楚一样。

孤飞燕连忙后退,妆婆却继续逼近,继续观察。最后,又呵呵笑了起来,这一回是一个女声。他很高兴,“丫头,尤其是你更别想走!你这张脸若是胖一些,那必是倾国倾城的!婆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画过大美人了!”

孤飞燕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不得不怀疑这个家伙是个变态!她再次警觉起来,心想,靖王殿下他们想必是被关起来了,她必须想个法子,否则也难逃一劫!

毒袭方才已经失败了,她依旧只能用毒,而且必须巧取!

她一边后退,一边朝桌上的颜料盘瞥去。只见那上头有朱砂、雄黄、云母等矿石颜料,还有各种颜色的花汁草汁。这些东西既是颜料,也可制药,更可制毒呀!

孤飞燕不敢多看,视线很快就回到妆婆脸上,她心一狠,突然止步,笑道,“婆婆,我可理解为您这是在夸我吗?”

妆婆没回答,仍盯着她细细观察,似乎刚刚把她关在石室里并没有看够。孤飞燕连忙避开,大步走到画台旁,背对画台。

妆婆又朝她走来,语气平静,“别乱动,让婆婆我再好好瞧瞧!”

孤飞燕连忙指君子泽的画像,认真说,“婆婆,你这画画得不好!形似,却神不足!跟一般的画师没有两样!”

果然孤飞燕所料,妆婆容不了这种否定,他那没有表情到木讷的脸立马变了,似乎气愤,又似着急。

他问道,“我画的这双眼,如何神不足?”

孤飞燕双手负在背后,一边往画台上的颜料里添东西,一边回答,“这双眼睛是有神,可整幅画却少了一样东西!”

妆婆盯着她看,一步一步走来。

孤飞燕无比紧张,急急握住双手,不敢再动。

妆婆似乎没发现她背后的动作,问道,“少了什么?”

“少了,少了帝王气,这孩子是个太子,国之储君,你画的这眼神明显不对!眼有神,人无气,这画如何是好画?”

也不知道妆婆认不认可孤飞燕这个关店,他蹙起眉头,步步走来,越逼越近。孤飞燕犹豫了,要暂停,还是要继续?

只要再下一点药,就一点点,就可以让盘中的颜料散发出无味的毒气。而妆婆再做一幅画,必定中毒!可是,若是被他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后果就难测了!

孤飞燕犹豫不决着,妆婆已经到她面前了。他突然伸手从她身旁绕过,拿来了颜料盘,这下,孤飞燕整颗心都悬了来!而此时此刻,被困在隔壁的君九辰等人,透过墙壁的缝隙,都看着这紧张的一幕,也都无比紧张……

第263章 他们都着急了

妆婆从孤飞燕背后拿来了原料盘,孤飞燕紧张得一颗心砰砰砰狂跳。她想,自己应该是失手了。然而,妆婆却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他拿了颜料盘就走到一旁去,放置在一张空的桌台上。

他铺开了新的一张宣纸,似乎打算重新画一副。

孤飞燕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后怕不已,可是,她没有第二条路,更没有时间犹豫,她必须尽快想到办法继续!

她正思索着,却见妆婆走到右侧,挨在墙壁上,似乎在看什么。

难不成,这墙也有缝隙?君子泽就关在里头?

孤飞燕震惊之余,也顾不上多想。确定妆婆不会回头,她连忙继续往颜料盘里下药,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搞定了。她用的是两味很普通的毒,和颜料里的部分矿药混合在一起就会形成无色无味的毒气,慢慢地散发出来。若非专业的毒师,绝对察觉不出来。

换句话说,只要这毒下成了,妆婆一定会中毒!

许久,妆婆才快步走回来,他原本木讷的阴阳脸变得格外认真严肃,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表情。他提笔就作画,似乎都把站在一旁的孤飞燕给忘了。

“婆婆,那孩子……就关在那儿?”

孤飞燕怯怯地试探,见妆婆没理睬她,她等了一会儿就偷偷往右侧走去。走近了,她还真发现墙上有不少小dong,而当她往小dong里认真一看,顿是倒抽了口凉气,只见靖王殿下他们全在里头,全都看着她。

孤飞燕缓过神来,立马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小动作全被他们瞧见了。她连忙朝他们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们耐心等着。

君九辰的眼神颇为深邃,百里明川满眼的笑意,君子泽一脸思索,芒仲眉头紧锁,大家可谓是表情各异呀!至于那个红衣杀手,则是神色复杂。虽是敌对立场,可这种情况下,红衣杀手也不得不暂时配合孤飞燕,毕竟,他也非常不想被留在这个鬼地方。

孤飞燕多看了芒仲一眼,只觉得他那身全黑的暗卫装似乎跟以前的不太一样,只是,她没有多留心,很快就回到画台旁去,没有靠太近。

此时,妆婆已经勾勒好了线条,正在上色,他的表情比刚刚更加认真。从孤飞燕这个角度看去,恰好看到他的侧脸,是那半边男人脸。

不得不说,即便孤飞燕看过他恐怖的阴阳全脸,可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叹,这个怪家伙的侧脸真的太好看了。

他这半边男人脸长得很俊,虽然比不上靖王殿下的冷峻,也比不上百里明川的好看,更比不上白衣师父的超然脱俗,却自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是一种安安静静的俊美,干干净净的俊美。

孤飞燕紧张之余,都忍不住好奇起来,这家伙到底是男是女?年纪多大?卸下这阴阳装之后,会是怎样的一个真面目?

寂静中,时间仿佛都静止了,只有无色无味的毒气仍是散发,还有妆婆笔下君子泽的画像,渐渐清晰,不像是画出来的,而像是从宣纸里渐渐浮现出来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妆婆收了笔。他看了看原本那副,又看了看新画的这一副,立马朝孤飞燕看来,认真问道,“这幅,如何?”

孤飞燕刚刚说的什么帝王气质,其实是胡诌的。她看了看旧的,又看了看新的,并没瞧出多大的区别来,她答道,“更差了!”

这刹那,妆婆那张阴阳脸就彻底拉了下来,变得更加恐怖。他终于发怒了,“你根本不懂画,你耍我!”

这一回,孤飞燕不怕他了。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妆婆婆,我没有耍你,我就是下了点毒。”

妆婆似乎不太相信,“下毒?”

孤飞燕原以为这妆婆是个面瘫,见他那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才知道原来他的表情也是丰富的。

她不说话,就笑着等着,纯良而无害。

很快,妆婆的脸就痒了起来,他不敢抓绕,只轻抚。可是,轻抚着轻抚着,他竟抚摸到了脸上一小簇一小簇的疹。他惊着了,“你什么时候下毒的?你下了什么毒?”

她认真说,“妆婆婆,你别急,你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只要把妆卸了,脸上的疹自然会消失。只是,你一化妆,这疹立马就会出现,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颜料的原料和胭脂妆粉的原料有很多相同的,譬如朱砂、炭黑、重绛,蓝红花等。孤飞燕在颜料里动手脚,自然是影响到妆婆这张满是妆粉的脸。

妆婆彻底被惹恼了,他冷不丁掐住孤飞燕的脖子,双眸里露出了骇人的杀意,“你找死!”

见状,隔壁的众人全都急了,尤其是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君九辰第一时间抽出长剑倾尽全力劈向石墙,百里明川则抢来了芒仲手里的剑帮忙。芒仲越看,心情越复杂,他看得出来靖王殿下和百里明川对孤飞燕的在意,这种在意并非因为孤飞燕能救他们,而是另有情愫呀!

靖王殿下不是都已经狠下心同她划清界线了吗,他怎么急成这样了?而百里明川这厮更难以理解,他不是巴不得收拾孤飞燕吗?他急什么?

君九辰和百里明川是真的急,自己都没察觉。只可惜,这石墙太厚了,合他们二人力都无法撼动。

君九辰终是怒声,“妆婆,放开她,本王能说服她给你解药!”

百里明川一听这话,一个激灵,急急大喊,“妆婆,你放开他。本皇子知道你中的什么毒,本皇子能给你解药!”

孤飞燕在硬撑,整个人本就很不好,听了这两人的话,她更加不好了!

对于一个精通易容术,喜欢化妆之人来说,永远都不能上妆,那绝对是一件生不如死的事情啊!只要她再撑一会儿,妆婆一定会妥协的!靖王殿下那么精明,百里明川那么狡诈,他们怎么就蠢了,就看不明白这一点呢?

幸好,妆婆并不相信君九辰和百里明川,他死死掐着孤飞燕,声音一会儿阴一会儿阳,恐怖骇然,“把解药拿出来!”

孤飞燕就是不说话,不表态。而就在她快断气的时候,妆婆松手了。他阴沉沉地说,“给我解药,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能不能离开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孤飞燕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她道,“机会?什么意思?”

第264章 无欲无求无敌

妆婆说的机会,便是要孤飞燕他们自己从他的画里走出去。

妆婆这么一解释,孤飞燕就更加不明白了,君九辰他们也都不解。

孤飞燕又问,“你少故弄玄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妆婆双手捂在脸上,想挠痒,却又不敢,他解释道,“我这有三条画廊,你们若能顺利走出画廊,我便放了你们。若是被困住,你们就永远留下,供我作画!”

画廊?

想必是机关重重吧!

孤飞燕才不答应!她直面妆婆那张恐怖的阴阳脸,早已不害怕了,她冷冷问道,“妆婆,你觉得你还有筹码跟我谈条件吗?”

她想,这家伙刚刚不杀她,就已经暴露了底线。岂料,妆婆却突然又扼住她的脖子,再次欣赏起她的脸来,他说,“待我卸了妆,我帮你画个梅花妆。以后,我每日都会帮你换妆。”

他说着,竟擒住她,要带她走。

孤飞燕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终于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家伙!毁他的脸并不能让他完全妥协!她后悔了,后悔自己早该下致命的药,杀了他一了百了!

“放开我!”

“你这个疯子!你放开!”

孤飞燕拼命挣扎,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又急了,利剑在石墙上劈斩,剑气凌厉骇人,让一旁的人都不得不躲开。可惜,石墙之厚,被撼动了却迟迟没有倒塌破裂之势。他们二人越发着急,这个时候,红衣杀手拔剑,不同于君九辰和百里明川,他相中了墙上的小。洞,一剑狠狠刺入,大半剑刃刺入墙体。

这个时候,君九辰和百里明川都不约而同看了过来,分明都愣了。

面对这么厚的石墙,蛮力劈砍都是徒劳,必须巧取,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想得明白吧?他们……早就该想到了!他们急蠢了吗?

红衣杀手朝他们看来,那眼神是颇为鄙夷的。

百里明川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自在。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浮躁,很快就持剑由小。洞刺入墙体,他都不给红衣杀手和百里明川机会,狠狠一发力,剑刃刺入之处顿时出现数道大裂缝;他再发力,裂痕就加深了;他立马一脚踹去,一下子就将石墙踹塌了一个大洞。

百里明川立马过来帮忙,一踹在洞口边上,将洞口继续扩大。君九辰第一个追出,在门口及时拦下了妆婆。百里明川等人追至,遂将妆婆包围起来。

他们被困石室里的,并非打不过妆婆,更不是放弃抗衡,而是还未摸清楚妆婆的底细之前不敢轻举妄动。若不是孤飞燕的到来,他们至今也都还不知道这个怪人就是传说中的妆婆。

此时此刻,妆婆死死地掐住孤飞燕的脖子,君九辰的长剑就抵在妆婆的脖子上。君九辰声冷如冰,“放了她,否则,本王的剑一定比你的手快!”

出人意料的是,妆婆竟非常爽快地放开了孤飞燕,同君九辰对视,语气平静得不带任何一点情绪,他说,“只有我能开启这座古墓的大门的,杀了我,你们就永远留下吧。”

众人皆惊,君九辰却冷冷道,“好,本王先杀了你!”

他扬起剑,剑气逼人,从妆婆后颈处狠狠劈斩下去。妆婆仿若一个活死人一般一动不动,连表情都平静地有些木讷了。

这家伙是真的不怕死!孤飞燕再一次震惊了,意识到自己即便用上致命的毒,也无法真正威胁到这个家伙!

君九辰的剑戛然而止,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并不想冒险。然而,妆婆仍旧没有因为君九辰停手而有什么反应,他就看了孤飞燕一眼,又一次捂住脸,却也只是捂脸,没有再跟孤飞燕讨解药!

众人面面相觑起来,这个家伙岂止是怪,简直是难缠!他不惜命,连最痴迷的妆术也不在乎,他们还能拿他怎么着?

这时候,红衣杀手忽然持剑飞身而上,劈斩起挂在墙上的那一幅幅画作。一剑毁一幅,片刻而已,就毁了十多幅。

他沉声警告道,“妆婆,放了我,否则我毁了你所有的画!”

那么精美绝伦的画作,一幅幅被毁掉多可惜呀?但是,妆婆就看了一眼,还是不为所动!他方才的那些焦急,震惊的情绪似乎都不曾出现过,他甚至放下手,忽略了脸上的红疹,就安安静静地站着,那张阴阳脸静就像是一幅画。

孤飞燕看着他,忍不住怀疑起来,难不成妆术和画术并非他心中真正所痴所爱,否则,他怎么能如此平静?

无欲无求则无敌呀!他有弱点吗?亦或者他有真正在意的东西吗?

红衣杀手不信邪,继续劈砍画作,没一会儿,就将屋内所有画作都给毁了,一地狼藉,而妆婆始终都无动于衷。

怎么办?

百里明川朝石门走去,很快就折回来,显然,他没有寻到出路。红衣杀手在石室里寻找,也没有什么发现。

孤飞燕走到君九辰身旁,低声,“靖王殿下……”

她的话还未说出,君九辰似乎就明白她的担忧,他点了点头。孤飞燕没再耽搁,立马递给妆婆解药,“这是解药,服下便可解毒。画廊在何处?”

就这形势看,再耗下去,妆婆可能改变主意,连机会都不给他们了。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还藏着多少危险,他们都一无所知的。横竖都是冒险,还不如选择妆婆口中的画廊。

然而,妆婆却没有马上接解药。孤飞燕的心跳咯噔了一下,惊了。莫非,他已经反悔了?

孤飞燕强作镇定,笑道,“这是真解药,我相信你是讲信用的。”

幸好,妆婆就看了一会儿,很快便接过解药服下。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头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她哪只君九辰的心思,并没有多想。

妆婆脸上的疹一消失,便走到一旁,再墙上作画。众人都不解,然而,他画出一朵虞美人后,隐藏在石上的三道门便同时缓缓开启了。

别说其他人,就是见多识广的君九辰和百里明川都非常震惊,没想到这机关竟是用这种方式开启的。他们是庆幸的,幸好他们没杀掉这个家伙,否则还真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

一开始大家还没注意到异样,但是,随着石门渐渐上升开启,众人便都被门内的景象惊着了……

第265章 艰难的选择

第一道门完全开启之后,竟是一个悬崖,悬崖下是万丈深渊;第二道门完全开启之后,亦是一个悬崖,悬崖之下竟是个火山口;第三道门内仍旧是个悬崖,悬崖之下便是一片汪。洋大海。

孤飞燕他们看得心惊胆战,百里明川很快就出声了,“妆婆,你耍我们呢?”

妆婆看了他一眼,不做声。

孤飞燕和君九辰似乎都发现异样了,两人不约而同上前,走到第二道门边。这第二道门通往火山口,可他们都站在门边了,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火气;百里明川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走到第三道门门口去,果然,这第三道门通往海洋,可是,他站在门边却没有闻到海的味道;红衣杀手连忙走到第一道门门口,这第一道门通往深渊,可是,他都站门边了,却感受不到一丝丝山风。

终于,大家都明白过来了。这门内的景象不是真景象,而是壁画!画得惟妙惟肖,足以乱真,足以吓退胆小之人的风景画!

虽然不喜欢这个怪人,可是孤飞燕还是忍不住心生佩服,她想,这家伙的画术若称第二,怕是没有人敢称第一了吧!君九辰也朝妆婆看了去,眼中露出了少有的欣赏。

当然,佩服归佩服,欣赏归欣赏,他们并没有大意。这只是入口而已,天知道真正跨过门槛,会有什么等待着他们。要知道,妆婆开出这样的条件,真正的目的仍旧是想困住他们,而不是给他们离开的机会。

孤飞燕认真问道,“三道门,我们任选一道吗?”

妆婆却道,“一道门只容两个人,能走到尽头,就是出口,走不到尽头,就永远留下。第一道,你们谁来?”

“你就是耍我们!”

孤飞燕恼了,两个人选三道门,他们的风险无疑被扩大了!面对孤飞燕的愤怒,妆婆无动于衷,一副随便她爱选不选的态度。很明显,他不会再让步。

受制于人,孤飞燕只能暂时忍了。她朝其他人看去,其他人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各怀心思!要知道,他们六人并不一路子的!

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只是暂时化干戈为玉帛而已,而君九辰、百里明川同红衣杀手,也只是暂时和平相处,无暇对付对方而已。

一道门只能容两个,他们该如何选择?他们既要考虑到必须保护的人,又要考虑到必须提防的人。既然要考虑如何顺利通过画廊,又要考虑出画廊之后的安危。

妆婆等着,他们六人都迟迟没出声。

君九辰既想带上君子泽,也想带上孤飞燕,却不放心让芒仲同红衣杀手一块走,更不甘心让百里明川和红衣杀手一道走。百里明川和红衣杀手若没走出去就罢了,若是走了出去,那红衣杀手必定落到百里明川手里。而芒仲同孤飞燕一道的话,很难保证安全。这样的画廊,必定有很多暗器机关埋伏。

百里明川既想带上孤飞燕,又想带上红衣杀手,却也同时担心自己要照顾孤飞燕,红衣杀手会半途使坏。若是把红衣杀手先杀了,那他对付祁苏两家的计划就全毁了。

红衣杀手的视线在君九辰和百里明川之间来回,他的心情特别矛盾,他既想跟这两个人一道走,却又不希望跟他们一道走。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能耐加上他们二人之中任何一个,走出这个鬼地方的胜算是很大。可是,出去之后他被擒住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芒仲看着众人,也在愁恼。他想,最好的办法就殿下便可放心同小太子一道走,把孤飞燕丢给百里明川。只可惜,他没有信心能顺利走到出口,更没有信心到了出口能擒得住红衣杀手。要知道,殿下和皇上都要活口,要对付祁家和苏家!

孤飞燕也在纠结。她盘算起来,靖王殿下一定会选择小太子,那么就剩下她、百里明川、芒仲和红衣杀手四个人。她绝对不会选择红衣杀手的,所以就剩下百里明川和芒仲两人可以选了。

门内的一切危险是未知的,她若是选择芒仲,以她和芒仲的能耐,能顺利走出去吗?可是,她若选择百里明川的话,芒仲就只能同红衣杀手一块了,芒仲会非常危险的!红衣杀手不拿芒仲当替死鬼,挡箭牌才怪呢!再者,她也不能保证百里明川会不会半途使坏,拿她当替死鬼?

纠结!

此时,一直很安静的小太子君子泽突然拽了君九辰的手。君九辰低头看他,犹豫了下,便将他抱了起来。君九辰原以为这个弟弟是害怕了,想跟他一起走。哪知道,君子泽却在他耳畔低声,“皇兄,我同芒仲一道走,你保护孤药师。”

君九辰心下意外,正要问。

君子泽又低声,“皇兄,我瞧出来了,你很喜欢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父皇的。”

君九辰的心微微一怔,半晌,才偏头过去。他没有否定也没有解释,只低声说了一句,“阿泽,你高估了芒仲,他护不了你。”

君子泽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终于明白皇兄面临的选择有多艰难。他原本确实以为芒仲的武功那么好,能保护得了他的。

然而,没一会儿,他那稚嫩的脸上就露出了坚定勇敢的表情来,他双手搂住了皇兄的脖子,搂得紧紧的,在皇兄耳边,无比认真地说,“皇兄,这件事因我而起,已经牺牲了那么多暗卫,我不想再连累你们。我不跟芒护卫走了,我就留在这里了!”

君九辰的眉头蹙了起来,低声训道,“瞎说什么?”

君子泽却很小声很小声地说,“皇兄,我早就不想当太子,更不想当皇帝。我不怕这个怪叔叔,他没有父皇和大皇叔凶,我想留下,我……”

就在这个时候,百里明川打断了君子泽。他突然拔剑,直指红衣杀手,“罢了罢了,本皇子先杀了你,免得你落入他人之手!”

百里明川已经下了决心,他要带孤飞燕走,至于对付苏祁两家,他再令找机会吧!他不想让这杀手逃了,也不想便宜了君九辰。

见状,君九辰立马将君子泽放下,推给芒仲。他亦拔剑,冷冷道,“要杀,也是本王来杀!”

第266章 结果,怎么这样

君九辰一拔剑,百里明川笑得特别不屑,“呵呵,那就比一比谁的剑快!”

君九辰在左,百里明川在右,两把利剑都锃亮得刺人眼。红衣杀手那一贯冷静的眼神终于变了,应对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其中一个,他就非常吃力了,何况是应对他们二人?

就在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同时出手的时候,红衣杀手忽然丢掉长剑,高举双手。

投降?

众人都非常意外,孤飞燕头一个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何谓杀手,舍命摄命,以命搏命者也!

既收人钱财,那就算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完成雇主交代的任务呀!虽然同时面对靖王殿下和百里明川,他的压力确实很大,可是,他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没有职业操守呀!看到众人鄙夷的目光,红衣杀手眼底分明闪过了几抹尴尬。他并不是什么职业杀手,纯粹是离家出走缺钱花才干起杀手行当。杀天炎太子这一票正是他入杀手行接的第一票。他哪知道消息会走漏出去,不

仅引来君九辰,连百里明川这个他要嫁祸的人都给引来了!

虽然他缺钱,但是,他更惜命!

他放下双手,有些不情愿,语气低沉地说,“你们放过我,我愿意站出来指认万晋苏家!”

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心里头都有对付苏祁两家的计划,他们要的可不仅仅是让凶手站出来指认苏家这么简单。他们都审视起红衣杀手,迟迟没做声。

红衣杀手的眼神越发的不情愿了,他不耐烦地说,“这样,你们俩打一场,谁赢了,我就投降谁!在这件事上,你们有什么要求,我都悉听尊便!”

一听这话,君九辰眼中就露出不屑的目光,而百里明川呵呵大笑起来,“小子,你当本皇子是三岁小孩,好骗吗?”若没有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他是非常喜欢这个提议的,他巴不得跟君九辰好好打一场。但是,如今被困在这里,还要闯什么鬼画廊,他怎么可能相信这家伙的话?不管是君九辰赢了,还是他赢了,都不能

保证这个红衣杀手在画廊里一定会安安分分,更不能保证他出去之后,能束手就擒!

现在就杀掉,最为保险!红衣杀手不说话了,揣起脚下的长剑,左右防范,满身戒备。君九辰先出剑,红衣杀手立马闪躲,君九辰追上,刚要命中要害,百里明川却插了脚,夺了先机……就这样,两人既同时对付红衣杀手,又同时

拆对方的招数。乍一看,君九辰和百里明川挺无聊的,因为,无论他们谁动的手,红衣杀手都是死,他们没什么必要这么斗,这么这么斗下去,反倒会便宜了红衣杀手。然而,实际上他们并非无聊,他们相互拆招的时候

,可都是暗藏杀机的!他们不仅仅想杀掉红衣杀手,更想杀掉对方!

对于君九辰来说,如果红衣杀手和百里明川都死了,那么,不管他最后带走的是阿泽,还是孤飞燕,留下的人都会少一份危险。

对于百里明川来说,只要他杀了红衣杀手和君九辰,那么,芒仲一定会选择保护小太子,孤飞燕就只能选他了。

三个人就这样,相互敌对,相互牵制,打得不可开交。然而,没多久,一直等着的妆婆突然不声不响,再次启动机关。很快,三道石门就开始缓缓下降了。

妆婆他并不搭理君九辰他们,而是朝孤飞燕他们递来一个小锦盒,锦盒里装了一些小折纸。

他双眸平静,声色阴阳,语气更加平静,他说,“抓阄。”

显然,他不仅仅不给他们时间,也不给他们选择的机会。

孤飞燕他们都没动,全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一边应对百里明川和红衣杀手,一边看过来。他很清楚妆婆的意思,他们三人再耗下去,石门就会关闭,他们会失去这个机会。

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杀得了红衣杀手。至于百里明川,就算杀不了,也伤得了!他恨不得使出影术,却不得不忍。

百里明川也看出妆婆的刁难。他暗恨,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杀得了红衣杀手,至于君九辰,就算杀不了,也能毒得了!

红衣杀手一边应对百里明川和君九辰的剑,一边朝不断下降的石门瞥去,他可没有那么多心思,他巴不得马上就停下来,去抓阄。他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他可不想被困在这么个鬼地方!

三人心思各异,红衣杀手停不下来,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却都在等着对方先停手,要知道,只要对方先停手,他们都能再抢到一招,伤到对方。

打斗在继续,石门也在继续下降。随着石门越降越下来,孤飞燕他们都急了,却都不敢出声打扰。而妆婆仍是面无表情,不声不响,他最希望他们全都留下,怎么会催促呢?

终于,在石门就降到了三分之二,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同时停剑了,红衣杀手摔到一旁,安全了。

然而,石门仍旧在下降,没时间了!

孤飞燕当机立断抓了一张纸条,小太子和芒仲也连忙各抓了一张,君九辰和百里明川箭步过来,各取一张,剩下的一张便是红衣杀手的。

此时此刻,石门已经降到了只能蹲通过了。大家都不敢耽搁,立马拆开小纸条。

君子泽头一个出声,“皇兄,我是第三道!”

这下,孤飞燕惊了,“我,我……我也是第三道!”

这下,君九辰、君子泽、芒仲和百里明川全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孤飞燕和君子泽两个最弱的人竟然走到了一块?

石门还在继续下降,蹲着已经快通过不了了。他们并没有震惊的时间。君九辰张开小纸条,冷冷问,“还有谁是第一道。”

百里明川目瞪口呆,展开了纸条,他居然也抽到了第一道门。

这是什么手气?

君九辰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此时此刻更加难看了!而红衣杀手朝芒仲看来,芒仲也朝红衣杀手看去,两人四目相对,眸光那叫一个复杂啊!无疑,他们两人都抽到了第二道门。

这个局势,对红衣杀手无疑是最有利的!他最先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纵身而去,滑入第二道门!这时候,君子泽趁着芒仲不注意,突然推开他,朝第一道门跑去,急急钻了过去。

“阿泽!”

君九辰分明急了,却已经来不及阻拦。

孤飞燕看着他,心下微微一咯噔,她想,传言应该是真的,靖王殿下是真心疼爱这个弟弟的。

“靖王殿下,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保太子周全!”她认真说罢,急急卧倒在地上,滚过石门……

第267章 都看在靖王面上

石门依旧不停地下降,即便君九辰和百里明川都不接受这样的结果。但是,他们也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石门了。

芒仲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的心情真真的复杂啊!

“嘭”地一声,三道石门同时落下,关闭!

妆婆以笔粘水,洗去墙壁上那朵虞美人,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石墙上根本看不出有门的痕迹。

妆婆对于满地狼藉无动于衷,他回到画台边换了一支笔,对着铜镜,以笔沾水卸妆。随着脸上的妆粉一点一点被融掉,抹掉,他真正的五官也渐渐地露出了出来。那是一张特别立体的男脸,眼眶深邃,鼻梁高挺,英俊迷人。这张脸依旧很安静,甚至有些木讷。可是,不似阴阳妆时的恐怖

,此时此刻若盯着他看,只会觉得赏心悦目,甚至觉得木讷得有些可爱。

他像是天生情绪寡淡,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画和妆的世界里,不食人间烟火,与世隔绝,不受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影响。

他对着铜镜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定自己脸上的红疹全部消失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便又开始上妆。他上的还是阴阳妆,只是,无趣地将男脸和女脸的位置互换了一下而已。

上完妆,他才又开始作画。将被毁掉的画作一幅一幅重新画出来,挂起来。他的速度非常快,没多久就完成了好几副。然而,这个时候,孤飞燕他们都还在假悬崖上徘徊呢!

孤飞燕和小太子进的是第三道门,地上画着悬崖,四壁画着蓝天白云,前方画着海天一线的远景。虽然明知道是壁画和地画,可是,置身其中,他们还是有种置身真正的海边悬崖的感觉。孤飞燕和小太子此时此刻就止步在悬崖边缘,再往前迈一步,便是“跌入悬崖,掉入大海”了。孤飞燕非常肯定,脚下的汪。洋大海的地画,必定是有所象征的,象征着某一个机关。他们若是踏入,极有可

能会触动机关。

她犹豫了下,将小太子拉到背后,“太子殿下,你躲好,小心点。”

然而,小太子却反倒将她拉到身后去,一本正经,认真说,“孤药师,你躲好,本太子来保护你!”

孤飞燕原本很紧张的,见小太子这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违和的老成,她险些笑出来。这孩子才十岁吧,这幅小大人的模样,跟十三岁的夏小满都有得一拼了。

“太子殿下,这儿不是开玩笑的地方。您躲好,下官先探探路。”

孤飞燕好声好气地劝说,小太子却双手环抱胸前,质问道,“孤药师,你是女人吗?”

“啊?”

孤飞燕一脸错愕,“什么意思?”

小太子又认真重复了一句,“孤药师,你是女人吗?”

孤飞燕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点了点头,“当然。”

小太子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本太子是男人,你说,得是你保护本太子,还是得本太子保护你?”

这……

十岁的孩子自称男人?还要保护她?

孤飞燕哭笑不得,认真说,“太子殿下,这儿真不是开玩笑的地方。您若有个三长两短,下官跟靖王殿下和皇上都交代不了。”

小太子径自嘀咕,“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我皇兄也交代不了!”

孤飞燕没听清楚,“您说什么?”

小太子不回答,又拉她,要将她拉到一旁去,孤飞燕可没时间跟他耗着,她一把就将小太子抱起来,放到一旁,无比认真地说,“太子殿下,您贴着墙站好!咱们没时间在这里耗着了!”

小太子凶了起来,“孤药师,本太子命令你,后退,贴墙,站着!”

孤飞燕没搭理,径自在悬崖边蹲下,认真看起眼前的地画,寻找玄机。然而,小太子却大步走过来,拽住她的手,无比严肃地质问,“孤药师,你要违背本太子的命令吗?你这是死罪!”

命令?死罪?

孤飞燕看了看自己被拽紧的手,视线落到小太子脸上。她不说话了,而是挑起眉头打量他。

小太子一开始还由着她打量,表情高冷,严肃。可渐渐着,随着孤飞燕的眼神越来越凶,小太子的目光分明闪躲了起来。

突然,孤飞燕厉声,“放手!”

小太子一个哆嗦,立马就松手,分明是被吓着了。见他那小样儿,孤飞燕差一点点就笑场,幸好还是忍住了,她还是绷着脸,凶巴巴地教训,“小子,你是男孩,还是男人!我是看在靖王殿下的面上,才跟你客气的。你要是再不听话,休怪我不客气!我告

诉你,这里非常危险,我们随时都可能被困住!若是不出去,别说你是个太子,你就是个皇帝都没用!”

小太子除了被大皇叔和父皇凶过,还从未被外人凶过,尤其还是一个女官,他懵了。

孤飞燕没想到小太子会这么不经吓,看着那又懵又萌的小脸,她又一次差点笑场。她轻咳了几声,又凶巴巴地说,“跟在我后头,不许乱动,不许吵我!”  她说罢,便在悬崖边蹲下来。

小太子这才缓过神来,他偷偷地拍了拍心口,像是在给自己压惊。

孤飞燕见他没跟过来,又回头瞪来。见状,他立马屁颠屁颠跑到孤飞燕身后,乖乖蹲下。

孤飞燕这才满意,她犹豫了下,拉紧了小太子的手,才转头朝眼前的地画看去,认真观察起来。

小太子的小嘴渐渐地噘了起来,他小声嘀咕,“算了,看在皇兄的面上,我就让一让你!”

很快,他又嘀咕了一句,“这么凶,就皇兄制得了你吧?”

孤飞燕专心致志地查看地画和壁画,寻找玄机,根本没注意到小太子的嘀咕声,更别说听清楚了。

小太子则偷偷地侧身,打量起她的侧脸来。小太子虽然出游大半年了,可是,帝都里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当初他一听说小满哥哥拿着大慈寺求来的生辰八字去御药房跟怀宁公主抢人,他就知道那是小满哥哥才想得出来的妙招了,就知道是皇兄

授意的了。

而刚刚看到皇兄急成那样,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直觉没有错。皇兄非常喜欢这个孤药师!他看着看着,暗暗下了决心,决定待会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什么陷阱,他都要冲到前面去帮孤药师挡下。孤药师若要保护他,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若是他当垫背,那或许还有机会……

第268章 她有妙计了

小太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孤飞燕则已经把地画和壁画全都认真观察了一遍。这种以假乱真的风景画,越是盯着看,就越容易出现错觉。孤飞燕的眼力极好,心力也好,能把整幅画的每一处都认真看一遍后仍旧保持清醒,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她并没有发现这些地画和壁画上有什么异样。唯一的办法,便是动手去试探,走出悬崖却探路。可是,这办法却是非常危险的。

万一不小心触碰到机关,飞出个笼子什么的来,她和小太子收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躲,怎么逃?再者,若是飞出笼子困住他们也还好,万一飞出乱箭来呢?

虽然心急,可孤飞燕终于没有迈出悬崖。她索性坐了下来,想办法!她想,一定会有更安全的办法的!

小太子见她坐下,也跟着坐了下来。他似乎还有些怕她,犹豫了好久,才问怯怯地问,“你,你干什么呢?”

孤飞燕盯着壁画看,没搭理。

小太子嘟了嘟嘴,却越发小心了,“你……”

谁知道,孤飞燕竟突然放开小太子的手,冷不丁惊声大喊,“有了!有了!”

小太子始料不及,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扑倒在一旁。孤飞燕急急回头看来,一脸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小太子好不委屈,盯着她,死死抿住嘴,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好一会儿,他才坚强地大声回答,“没事,蹲久了腿麻!”

孤飞燕哪知道这孩子是被自己吓着了,她连忙将他扶起来,她正想告诉他她有妙计了,可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了。

虽然她看得出来靖王殿下很疼爱这个孩子,可是,这孩子到底是什么心思,跟天武皇帝的关系如何,她可都不清楚。即便他是个孩子,却仍旧是天炎的储君,君氏皇族的继承者。帝王家的孩子,哪一个会是真正的天真孩童呢?

上一次是顾云远那儿,当着靖王殿下和百里明川的面,她不得已暴露了凭空取药的本事。这一回,她可不能再暴露凭空本事了。她想,这孩子,应该比靖王殿下和百里明川好忽悠。

此时,小太子的心情已经好多了,他认真问,“你刚刚说有了?你有办法了吗?你瞧出什么了?”

孤飞燕摇了摇头,“不,刚看错了。”

小太子很失望,又问,“你到底在看什么?我帮得上忙吗?”

孤飞燕一边摩挲起小药鼎,一边回答,“就瞧瞧这些壁画地画里是不是有伪装的机关。”

小太子也认真看了起来,喃喃问,“怎么瞧?瞧得出来吗?”

孤飞燕认真教了他几个办法,譬如色彩明暗,形状大小,角度不同等方面。小太子连连点头,盯着地画,认真地看了起来。

确定他不会回头了,孤飞燕悄无声息地蹲下来,手心按在脚下的壁画上,以神识启动小药鼎的储药空间。

小药鼎可以收纳她手心触碰到的任何药材,而这些画的颜料大部分都是可入药的原料研磨而成,加水混合直接可用,药性并没有被破坏。她很肯定,小药鼎收得了它们!只是,她可以触碰的地方有限,她不确定小药鼎能收下多少。

当然,这些地画和壁画是一体的,为一幅大海景图,并没有任何留空的地方。或许,小药鼎也会当它们是一体的,一大帖药。

孤飞燕按紧地板,紧张地集中精神。果然,眨眼的功夫,她手下一大片画作就全消失了,只留下些零星的颜色,那都是一些毒性为主,无法入药的矿石制成的颜料,是小药鼎排斥的。

小小尝试,效果还不错,孤飞燕越发紧张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了眼,全神贯注对小药鼎下令。而就在这刹那间,小药鼎竟将画廊中墙壁,顶棚,地板上一幅大海景画的颜料全收了,只留下星星点点的一些颜色斑块。

这下子,悬崖消失,蓝天白云消失,汪。洋大海也消失了,画廊的真面目完全显现了出来!这不过是一条五米长的密闭通道,前方是一堵石墙,无路可走;四壁布满了各种机关按钮,地板上不仅仅有机关,还有一个黑漆漆的窟窿。

“这……”

小太子看得目瞪口呆,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刚刚看到了一切。其实,他刚刚根本也没瞧清楚怎么回事,就一晃眼,眼前的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急急回头朝孤飞燕看来,问道,“你,你看到了吗?这,这……怎么回事?”

孤飞燕急急起身来,她心下无比欢喜,脸上却露出了一脸惊愕的表情,“是呀,怎么回事呢?”

小太子狐疑地看着她,“你,你刚刚……你刚刚干了什么?”

孤飞燕反问道,“我能干什么呀?”

小太子盯着她看,怎么看都觉得她的表情不对劲,他认真问,“你刚刚蹲着干嘛?”

孤飞燕面对他哥哥都是淡定的,何况是面对他?她回答说,“看地画呀!怎么就突然这样了?会不会是妆婆作梗?还是……我触碰到什么机关了?”

小太子说不哪不对劲,就是直觉她跟这件事有关。他还要问,孤飞燕却不耽搁。她避开那些机关,疾步朝前方那个窟窿走去。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窟窿刚刚应该是被伪装成黑色礁石,藏在海洋图里的,这应该是应该陷阱了吧?

她取来墙边上的火把,往窟窿里一照,发现下方竟真是有水,是一条暗河!而就在这个窟窿正下方,有一条小船。

孤飞燕这才明白,这窟窿不是陷阱,而是唯一出口。

如果他们能顺利避开墙上和地上那些机关,踩入这个窟窿,他们便会掉入这个窟窿,离开画廊。

只是,她并不确定,离开画廊是否算成功逃脱了,还是,下面仍有陷阱等待他们?

小太子也走了过来,他探头一看,问道,“这是出口?”

孤飞燕不确定,认真说,“应该是。你在这儿等,千万别碰机关,我先下去探探路。”

可是,她这话刚说完,小太子竟抢先一步,跳了下去!

孤飞燕吓出了一身冷汗,惊声,“臭小子!”

小太子准确无误落在船上,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夜明珠,照了周遭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危险,才让开位置,冲孤飞燕喊,“没危险,你下来吧!”

孤飞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真的恼了。

她跳下去,揪住君子泽的衣领,眯眼睛来,凶巴巴地质问,“臭小子,你不听话是吧?”

小太子夜明珠的光恰好照在孤飞燕脸上,黑暗中,她凶巴巴的脸显得恐怖而狰狞,小太子吓得步步后退。

孤飞燕心想,不对这小子动真格的,天晓得接下来他还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她正要警告,小太子却说,“孤药师,我不是故意添乱,我想留下!”

(266更末尾笔误,燕儿和阿泽进的是第三道门。)

第269章 不安,不会水性

留下?

孤飞燕先是一愣,很快就更凶了,“你这还不是添乱?你留下作甚?”

小太子犹豫了下,没敢跟孤飞燕说实话。但是,他很认真地说,“我喜欢这里,我想留下来跟那个怪叔叔学画术。”

孤飞燕又好气又好笑,却也很纳闷。这小子看起来比同龄人老成,可实际上却嫩得很呀!甚至都有些傻了,并没有储君该有的城府。

她吓唬他道,“小子,你也知道那个人是怪人。你不怕他把你画到画里头去,永远都出不来吗?”

小太子很坚决地摇头,“不怕!”

孤飞燕又道,“那你就不怕他给你上妆,把你变成像他那样子不男不女吗?”

小太子想也没想,仍旧回答,“不怕!”

其实,他心里头还是害怕的。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他觉得那个怪叔叔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坏。或许,那个怪叔叔只是太孤独了,所以才想把他们全都留下来。

孤飞燕哪猜得到小太子的心思,她突然倾身逼到他面前来,眯着眼,声音冷沉地问,“那你信不信你再胡来,我就下毒,让你这张小脸慢慢地溃烂,流脓,吸引一堆苍蝇过来。”

这话一说完,小太子的小脸就白掉了,眼睛都有些发直。他噎了下口水,才说,“你,你……你是吓唬我的!”

趁着小太子张口,孤飞燕突然塞了一颗药丸到他嘴里,迅速抬了一下他的下巴,逼他将药丸吞下。

“你,你……你这个坏女人!”

小太子吓出了一声冷汗,立马用手抠,可是,怎么抠都吐不出来了。他再聪慧再早熟也终究是个孩子,他终于吓哭了。

孤飞燕却乐了,她给小太子吃下的其实不是药丸,而是她最喜欢的甘草糖。她暗想,对付这种熊孩子就该吓到他哭为止。她严肃地说,“不许哭,你安安分分的,我就给解药,否则……”

她没说下去,而是轻轻拍了拍小太子稚嫩的小脸,呲牙而笑。小太子立马就不敢哭了,但是,他咬紧牙关,瞪着孤飞燕,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闪烁着的全是委屈,痛恨和不甘。

他就不明白了,皇兄怎么会喜欢上这么坏的女人?

孤飞燕非常肯定小太子不敢再乱来,她由着他瞪,开始认真查看起周遭的环境。四周一片漆黑,借助画廊里投下的光和小太子的夜明珠,只能看出个大概。

这是一条地下暗河,两边有岸,却十分狭窄,无法供人站立。她们所在的小船系在岸边的石桩上,船上除双桨之外,什么都没有。孤飞燕用夜明珠往水里一照,发现这水很清澈,水中竟还有些游鱼。她估计着这种地下暗河应该不会太深,顶多到她腰部。哪知道,她拿船桨试了一下立马就被吓着了。这船桨跟她差不多高,竟都够不着

河底。

也不知道是对溺水有阴影,还是怎么了,孤飞燕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朝小太子看去,认真问,“小子,你的水性如何?”

天知道小太子有多不甘心,他至今都还在瞪孤飞燕,他没好气地回答,“本太子不会水!”

孤飞燕更加不安了,可是,待在这里不动和待在画廊里不动是一样的。即便前方有未知的危险,他们依旧得闯过去。

解开系岸绳后,孤飞燕就招手示意小太子过来,小太子坐在船尾,还在瞪她,“你要干嘛?”

孤飞燕没解释,反问道,“你不想要解药了?”

小太子怄着气,不情不愿走近,孤飞燕却拉他坐下,自己坐在他背后,双手荡船桨,将他整个人都保护在怀中。

小太子要挣扎,孤飞燕掐住他的双颊,冷冷说,“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再不听话,后果自负!”

小太子不动了,他看得出来她是真心保护他。他心里头好无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模样就像个小老头子。

孤飞燕理解不了他,也无暇理会。她拿起双桨,开始一下一下用力划。

周遭一片寂静,小船往黑暗中驶去,速度渐快。孤飞燕一边划船,一边提防着两岸和水中的动静,一颗心始终是悬着的。

行了一大段河道,周遭却始终都是平静的,但是,水流却越来越急,孤飞燕就算不划桨,小船也能自动迅速往前行驶。

前方一片黑暗,充满未知,再加速下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孤飞燕不敢再划桨了,她一手圈住小太子,另一手握住一根船桨,准备必要的时候用船桨在石壁上助力,好减速。小太子也意识到危险,他双手死死抓住船帮,盯着前方看。

谁知道,行驶着行驶着,水流突然变得无比湍急。很快,他们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断崖!孤飞燕和小太子都没想到会这样,小太子惊声,“快停下!”

“你抓紧了!”孤飞燕放开小太子,双手握紧船桨,用力撑在岸上,勉强让小船停下来。小太子并没有听话,他捞起系船绳,相中了岸边一个小石柱,立马将系船绳抛过去。可惜,他抛了几次都没有抛中,反倒让小船晃

动起来。而与此同时,孤飞燕撑不住了,船桨忽然滑落,小船迅速飘了出去。站着的小太子差点落水,幸好孤飞燕及时拉住他。

小船已经失控,疾驰而前,冲向断崖。

孤飞燕一手抓紧船帮,另一手紧紧地揽住小太子,厉声,“你抱紧我,快点!”

小太子不会水,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开船帮,更不能放开他!否则,这就不是留下不留下的事了,而是生死攸关呀!小太子也很清楚情况危急,他转过身双手圈住孤飞燕的腰,紧紧靠在她怀中。

就这样,两人相拥,冲落断崖!

“嘭!”

一声巨响,孤飞燕以为小船要碎了,然而,小船并没有破碎,这悬崖落差也没有她想象中的大。小船落入了一个更加狭窄的河道,继续急速而前,速度比刚刚还要快。

孤飞燕和小太子都顾不上喘口气。孤飞燕将船帮抓得更紧,而小太子早已埋头在她怀中了,他们都无比紧张。要知道,速度越快,他们就越躲避不了危险。

很快,孤飞燕就看到了前方河道有光……

有光?难不成她们逃出来了?孤飞燕都来不及惊喜,小船就飞流而入,只见这光并非自然之光,而是河道两壁夜明珠的光。与此同时,孤飞燕看到了河道在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两个岔路口都通往一堵石墙,两道石墙爬满藤蔓,开门鲜花,可谓一模一样!孤飞燕终于明白这河道的危险所在了!这两堵石墙必有一堵是真的,一堵是画出来的。她必须选对,否则,以小船如今的速度撞上去,必定船毁人亡!当然,她们可以选

择跳船,但是,船毁了,她们怕离不开这里了吧?小船疾驰,离岔路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孤飞燕必须选一个了……

第270章 这一回靠自己

眼看就要到岔路口了,孤飞燕再不做决定就晚了!

她虽然震惊,却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坐稳了,放开船帮,双手握桨。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她居然闭上了眼睛。

她要做什么?小船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就快撞到上岔路口的石岸上去了。然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孤飞燕突然用船桨抵在右岸,一使劲,便让小船往左道分叉路驶入!就这样小船以迅雷不羁掩耳之势,冲向前方的

石墙,而孤飞燕睁大了眼睛,就看着那堵石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嘭!”

撞上了!

他们撞上了一副巨画,撞出了一个大窟窿,瞬间穿过。

孤飞燕选对了,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埋头在她怀中的小太子这才抬头朝背后看去,看到那副被催毁的巨画,他后怕不已,心跳都还在砰砰砰狂跳,怎么都慢不下来。

他问说,“孤药师,你,你是怎么判断的?”

孤飞燕笑了,“瞎蒙的,怕吗?”

小太子看不出她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这种时候,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开玩笑,他有些急了,“你说呀!”

孤飞燕却道,“你看,前面又有岔路了!”

小太子连忙回头看去,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前方不远处又出现一个双岔路口,两条道上都架着一座小拱桥,很小很小,他们根本无法从桥洞穿过,只能撞上去!又到了生死抉择的关头!小太子紧张得小小的身体都缩起来,他都不敢看,抱紧孤飞燕,又一次埋头到她怀里去。他之前的老成早熟全都不见了,完全就是小孩子!然而,这一回,孤飞燕却一点儿都不紧

张了。她仍旧握住船桨,闭上眼睛,同刚刚那样,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拐道!这一回,她拐了右道!

“嘭!”

小船又一次撞入一副巨画,穿梭而过,继续沿着狭窄的水道前行。孤飞燕嘴角泛笑,她原就对自己的判断又信心,两次之后就更又信心了。

小太子小心翼翼地从她怀中探出脑袋,往背后看去,仍旧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孤药师,你,你……”

“呵呵,我又蒙对了!我运气好吧!”

小太子不相信她,可是,除了运气之外,他想不出别的答案来。

孤飞燕笑道,“要不,咱们赌一把?前面估计还有岔路,我可以全部蒙对,你信不信?”

小太子趴在她肩上,不敢往前看,只敢往后看。他说,“我不要!”孤飞燕虽开玩笑,却一点儿都没有掉以轻心。她嘴角噙笑,始终都盯着前方看,当第三个双岔路口出现地方时候,她有一次次握紧船桨,在靠近的时候闭眼,在即将撞上的时候睁眼,迅速拐道!整个过程

,果断干脆,毫不拖泥带水,虽惊险却也帅气,若是换做男人来掌舵,怕是都不能做到她这般沉稳和果断吧。

她靠的并非小药鼎,而是自己的嗅觉!

这么巨幅的画作用的颜料不会少,而且湿润阴凉的环境里,颜料是很难保持干燥的,气息是很难完全散掉的。

她天生对于药材气息非常敏感,只要在一定的距离里,她就可以准确地判断出味道的来源,而味道的来向必是以假乱真的画景,也就是他们的生路了!水流越来越急,船速越来越快,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数不清的双岔路口接连不断出现,孤飞燕嘴角始终噙着笑意,双眸却认真盯着前方看,一次次冷静判断,果断选择,迅速拐道!就这样,她一口气不

停留,闯过了十四个岔路口,终于在闯过第十五个岔路口的时候,离开湍急的暗河,进入了一片平静的水域。

船停了下来!

孤飞燕气喘吁吁的,她丢了船桨,整个人后仰而下,仰天躺在小船上,虽然累得不想动,可是,她却在笑,嘴角和明亮的眼里全都是笑意,越来越浓,越来越好看。一个都没有判断错误,她为自己高兴!

这时候,小太子才小心翼翼地从她怀里爬起来。见孤飞燕那么疲惫,却又那么开心,他担心地问,“孤药师,你还好吗?”

孤飞燕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没事,我歇一会儿就好。”

小太子这才放心,观望起周遭,而观望着观望着。

孤飞燕当他害怕,笑道,“小子,姐姐我在,别怕!”

她想,只要画上有药,那不管是什么机关暗道,都拦不住她的!

然而,小太子并不害怕,只喃喃道,“孤药师,你好像只能潜出去。”孤飞燕连忙起身来,认真看了一下,才发现这片水域四周都是封闭的,只有前方不远处的一条缝隙,刺眼的阳光从哪里照射进来。那里,应该就是最后的出口了!别说是船了,就是人都过不去,只能潜水

而过。

可是,小太子不会水呀!

怎么办?

孤飞燕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将小船划过去停在出口处。

她用船桨试探了一下水深,发现这水深和刚刚一样,船桨并无法触及到水底。她把脑袋都帖到水面上去了,却看不出这出口到底有多长。

若是游过去的话,她有信心带小太子。若是潜水的话,她还真没有十成的把握。

怎么办?

孤飞燕焦急着,小太子那稚嫩的小脸上却露出了干净的笑容。他朝孤飞燕伸去小手,嘿嘿笑道,“孤药师,我能留下了!给我解药吧。”

孤飞燕本就焦急,一听这话,更急了,严肃地问道,“你留下,我怎么跟靖王殿下交代?这种时候了,你还胡闹!”

小太子犹豫了下,也不隐瞒了,他认真说,“我皇兄知道我不想当皇帝的!”

孤飞燕好不意外,这小鬼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莫非,靖王殿下想当皇帝?可不像呀!

见孤飞燕那表情,小太子以为她不相信,他似乎有些急了,咬着牙,迟疑了片刻,便低声,“孤药师,我皇兄相信你,我就相信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连我皇兄都不知道。”

孤飞燕看得出这孩子不像在说谎,更不像开玩笑。她终于意识到他说想留下,并非胡闹,而是认真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这么小的孩子不回家,情愿留在这个鬼地方?孤飞燕十分不安,连忙低头将耳朵凑过去……

第271章 就为这份善良

孤飞燕凑近,小太子明明都下决心了,却突然又有些迟疑了,迟迟没出声。

孤飞燕认真看着他,柔声安慰道,“你别怕,我发誓,我一定不会泄露出去。你若是不想让靖王殿下知晓,我也绝对不会说!”

小太子看着孤飞燕,眨巴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仍旧还在犹豫。

孤飞燕越发不安,她想,就靖王殿下对这孩子的疼爱,还有这孩子对靖王殿下的依赖看来,他们兄弟俩应该是没有什么矛盾的。让这孩子不回家唯一的可能就只有天武皇帝了。

天武皇帝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会不会是天武皇帝逼这孩子对靖王做什么呢?要他们兄弟反目呢?甚至要伤害靖王殿下呢?

孤飞燕试探性地问,“是不是你父皇,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小太子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孤飞燕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又试探,“你父皇逼你做的事,一定是瞒着靖王殿下的,对吧?”

哪知道,这话一出,小太子眼眶竟一下子就红了。

他看着孤飞燕,看着看着,突然扑到孤飞燕怀中,紧紧地抱住,哽咽起来,“他们……他们逼我了!他们一直在逼我!”

孤飞燕没想到小太子的反应会这么大,她轻轻抚拍他的后背,追问道,“逼你做什么了?”

小太子却哇一声哭得更凶了,“杀人!杀好多好多人!呜呜……他们不许我告诉皇兄,父皇说我如果告诉皇兄,他就要把皇兄放逐到北疆去!让我一辈子都见不着皇兄!”

孤飞燕怔住了!事情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严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这么小这么善良的孩子杀人?杀好多好多人?怎么回事?!这是要干什么?

她正想问询,而开了口的小太子却停不下来了,要知道,他保守这个秘密保守了很久很久,他早就已经忍不住了!可是,他没地儿说,他不敢皇兄,更不敢告诉任何人!

这一回出行,其他是他想逃跑的。若不是遇到那个刺客,他都已经准备摆脱护卫逃跑了!

他一边哭,一边说,“他们抓了好多囚犯,逼我一个一个杀掉,呜呜……三年了,已经三年了!我害怕,我不要回去!”

三年了!

孤飞燕无比震惊,更是无比愤怒!小太子埋头在她怀中,越哭越凶,“孤药师,我杀了好多好多人,我还杀过一个小孩,比我还小,就六岁!大皇叔握着我的手,逼我用匕首刺到他心口里去!他一直看着我,死了都还一直看着我!我害怕!

我经常做梦就梦到他……呜呜……我不要杀人……我不要再杀人了,我不要当坏人!大皇叔说当皇帝不能有妇人之仁,要为常人所不能为……呜呜,我不要当皇帝!我不要……”

小太子在孤飞燕怀中不停颤抖,一直哭一直说,仿佛要将三年来强压在心里头的恐惧与委屈全都宣泄出来。

孤飞燕抱紧他,眼眶红了,湿了,心疼得呼吸都难受,怒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可以这样!

怪不得了,怪不得这孩子宁可留在妆婆身旁,都不愿意回宫!比起妆婆,天武皇帝和大皇叔才更加可怕吧!他们才是真正的怪物吧!

到底要有多么残忍的心,才能对亲生儿子做出这样的残酷的事情?

小太子的心性又该有多善良,才能在那样残酷的逼迫中,在双手沾血的噩梦中依旧保持着一颗柔软善良的心,一双干净无暇的眼睛?

而三年了,这么小的孩子到底是怎么隐忍的,才能保守这个秘密,连他最依赖的亲哥哥都瞒着?不露出蛛丝马迹!孤飞燕忍不住将小太子搂紧,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每每做恶梦也都是这么哭,这么害怕恐惧,她恨不得自己能免去这海子所有的恐惧和痛苦。她忽然发现,原来有家的孩子也未必会比没家的孩子幸福呀



她听着小太子的哭诉,压着情绪,细细琢磨着。就小太子说的话分析,天武皇帝还是帮凶,主谋应该是大皇叔!

她对这大皇叔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这位大皇叔曾经是君氏家族的大长老。后来君氏建国称帝,大皇叔并没有登位,而是将皇位让给了亲弟弟,也就是现在的天武皇帝。十年来,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外界传言他仍旧过着隐世的生活,也有一些传言,说他是一个狂热的修气者,十年来一直在探究冰海之谜,企图寻到恢复真气的办法。如今看来,他并没有隐世独居,这三年

,他应该是暗中来过晋阳城的,而靖王殿下并不知情。思及此,孤飞燕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小太子并非一直跟大皇叔待在一起,但是,靖王殿下出生之后就是被大皇叔带走了呀!靖王殿下跟着大皇叔那么多年,小太子经历的,他是否也经过过?是否,还有比

杀人更加残忍恐怖的事情?

靖王殿下这么冷漠的性子,可是被一日一日,一年一年逼迫出来的?

想起靖王殿下那张安静而冷漠的俊脸,孤飞燕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疼得无法形容。她不敢想下去,着急的问,“大皇叔还在晋阳城吗?”

小太子这才抬头看她,满脸的泪水,“半年前他就去北疆了,可是,父皇,父皇说再过半年,他就要回来了。孤药师,你把留下吧,呜呜……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孤飞燕轻轻地替他擦拭眼泪,她不希望这孩子回去,可是,她也很清楚,这孩子不能留在这里,这里有太多未知的危险了。

半年?

她脑海里盘旋着这两个字眼。即便她定期供应续命药,天武皇帝也不够吃,几乎每天都要吃到他自己的存药。如果以这样的速度下去,不用半年,再过个三个月左右,天武皇帝就完全受制于她的药了。而到了明年入夏,就算有药,也

救不了天武皇帝的命。

她还一直疑惑,天武皇帝在垂死之际,会作何安排?如今看来,天武皇帝其实早就已经安排好后事了。他即便是死,都不会废太子,传位给靖王殿下的。他是在等大皇叔回来,掌控太子。

换句话说,天武皇帝是打算将天炎的大权让给那位神秘的大皇叔了!

靖王殿下,又是什么态度呢?是遵从天武皇帝的安排,听令于大皇叔,还是有野心谋位?

虽然答应了小太子保守秘密,可是,这么大的事,孤飞燕还是决定摊开来跟靖王殿下好好谈一谈。

只要靖王殿下有谋位之心,不为别的,就为了小太子这份难得的善良,她也一定帮到底!天武皇帝想续命,她会让他生不如死的!他不配当父亲,更不配当一国之君,万民之父!当然,这一切的提前是她们必须安全离开这里。孤飞燕朝出口缝隙看了去。虽然又阴影,但是,她还是决定再潜一回……

第272章 他还是急了

孤飞燕并不知道怎么跟小太子解释,所以,她不解释。

他帮小太子擦干净眼泪,然后递上一颗药丸,认真说,“我也没本事带你走了,这是解药,你服下吧。”

小太子的泪眼里浮出了笑意,与其说是开心的笑,倒不如说是勇敢的笑。他想也没想就服下了药丸。他又抱了孤飞燕一下,才放开,问说,“孤药师,我会想你的。”孤飞燕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并没有回答。很快,小太子就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孤飞燕给的并不是什么解药,而是用来暂时闭息的诈死药丸!此地不宜久留,她解释不了,只能先把小太子带出去再说

了。

孤飞燕是谨慎的,她下水游了一圈,确定水下是安全的,才将小太子抱下水。望着出口缝隙透来的光,她硬是压住了心底的恐惧,没有耽搁,深吸了一口气,便潜入水中,游了过去。她不停地往前游,游了很久很久,却一直看不到尽头。潜游本就非常耗力,何况还带着一个昏迷的孩子?她不得不浮出水面换气,水面和石壁的距离非常狭窄,她仰着头,脸几乎快要贴到压顶的石壁上了

,勉强才能换气,一换好气,她立马就又潜入,拉紧小太子,继续往前。

也不知道她游游停停多少次,当她又一次仰头换气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快要虚脱了,甚至有些抓不住小太子!她越来越疲,越来越无力了。

半途没有任何可以攀附之物,除了强撑下去,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而且,她必须加速!否则,闭息药的药效一旦耗尽,小太子就危险了!

孤飞燕强撑着,又游了很久很久,却始终看不到尽头。这条水路到底有多长?她真的快撑不住了!她的速度渐渐变慢,小太子似乎越来越重了,她游不动了,控制不住下沉。

不可以的!

她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还有小太子的命!他还那么小那么小!

她憋着气,努力地往上往前,可是,渐渐地她就恍惚了,水里一切似乎都在荡漾,都在变化。

好晕!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她又开始下沉了。她快憋不住气了,她感觉自己要溺水了,就快要溺水!

不!

她不要!她太害怕那种感觉了。似濒死,却似乎比濒死还要可怕。身体和灵魂被硬生生地拉拽,分离。

不!

孤飞燕忽然放开小太子,双手抱住了脑袋,不让自己去回忆。而这一刹那间,小太子立马下沉,她也瞬间清醒了!

天啊!

她居然放手了!

怎么可以!

孤飞燕明明都吓得发抖,却忘了所有恐惧,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倒头拼命就追下去。

幸好,她拉住了小太子的手。她没有耽搁,立马冲上来,仰头出水面,侧脸贴着石壁,大口大口呼吸。

她都顾不上去害怕,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再次潜入。她必须趁着这股劲,速战速决,她没有多少体力可以耗了,而鼻息药的药效也快没了!

她使劲游,使劲地游,只觉得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答应靖王殿下的一定要做到,死都要做到!

终于,光线越来越亮,水温越来越暖,孤飞燕猛得浮出水面!只见,头顶有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两岸有葱郁草木,野花争艳,微风轻抚,鸟语花香,一切都是真实的。孤飞燕成功了,她游出来了!

她气喘吁吁的,却顾不上歇上片刻,她第一时间就将小太子拉出水面,使劲地往岸边游去,将人推上岸,而就在这个时候,小太子忽然咳嗽起来!无疑,他恢复了呼吸。

孤飞燕怔了。

好险啊!

若是再晚一会儿,后果不堪设想!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继续将人往岸上推。而几乎是同时,君九辰从对面的山洞出口急速飞掠而出,身如影,快如电。他落在远处,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听到了小太子在咳嗽。

他悄无声息靠近,保持一定的距离。他看得出来阿泽没又溺水,并没有大碍。他明明还要再往前,却突然停住,他盯着,等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天知道他刚刚的画廊里心有多急!他一入画廊就设法摆脱百里明川,动用影术。他几乎触碰了所有机关,开启了所有陷阱。但是,他的速度远远超过陷阱出现的速度,他可以说是一路触发陷阱,却有一路

畅通无阻地逃出来的。

他的心岂止是急,简直是乱!他既担心孤飞燕和阿泽躲不开陷阱,又也不得不担心孤飞燕对阿泽做出什么事情来。换做是他,如果身为百楚细作,他也不会轻易杀敌国储君的机会!他原打算寻找出口,倒追进去救人的。哪知道一出来

,就会碰到。

他这么不动声色地站着,看着。

而孤飞燕将小太子推上岸之后,自己也立马上岸。即便小太子咳嗽了,她还是谨慎地检查了一番他的口鼻,确定他完全恢复了,她才真正放心。

小太子还昏迷着,她却瘫坐在了一旁,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双肩都垮了。她脸色苍白,唇色发紫,气喘得呼吸都有些难受。

她看了看小太子,又看了看那个狭长的出口,不自觉抱住自己的双膝,蜷缩起来。

她后怕。

她控制不住地回想方才水中惊险的场景,她差一点点就溺水了,那种灵魂和身体分离的感觉又出现了;她差一点点就丢了小太子了,害死一个善良无辜的孩子。

被强压在心底的恐惧渐渐地浮了出来。她越想,越后怕,越将自己抱紧。她的眼眶都红了,泪水不争气地浮了出来。

她承认,她很害怕。可是,眼泪一流出眼眶,她立马就擦掉。她又不是小孩子,她才不要哭,再害怕也不要哭!她都逃出来了,她要笑的!哭什么呀!

君九辰一直看着,眉头早就不自觉锁了起来。而一看到孤飞燕擦眼泪,他终于控制不住箭步冲了过去,也不知道他是急,还是凶,他大喊,“孤飞燕!”

孤飞燕一愣,猛地转头看去,见靖王殿下迎面冲来,她好不意外,脱口而出,“殿下……”

君九辰的眉头紧锁地都能拧出水来,他在她面前蹲下,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你怎么了?”

孤飞燕一时没反应过来,懵着。君九辰深邃的双眸里分明露出了焦急,他连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你怎么出来的?是不是妆婆欺负你了?还是哪里伤了?不舒服?是冷吗?”

第273章 他在恼什么

听君九辰问了那么多问题,孤飞燕才缓过神来。

她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慢慢地露出了笑意,泪光烁烁似有星光。她笑了,“靖王殿下,下官没事。太子殿下也没事。”

这样的笑,坚强好看,却更令人心疼。

君九辰怎么会相信她没事?他连忙脱下外衣要替她披上,孤飞燕却立马躲开了。君九辰的手僵住了,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可是,即便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他眼底仍旧控制不住闪过了丝丝恼怒。他恼什么?恼她,还是恼自己?或许,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吧。

他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冷冷盯着孤飞燕看,不说话了。

孤飞燕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毕竟,他平素不说话的时候,就是这么冷冷的,令人捉摸不透。

孤飞燕仍旧笑着,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靖王殿下她忽然就不后怕了,心中的恐惧一下子消散,有种莫名的安全感。能护了小太子周全,能这么快看到靖王殿下也安全无忧走出来,她是真的开心。

她笑说,“多谢殿下挂心。这么大的太阳,下官晒一会儿,衣裳就干了,不碍事。”

这“谢”字一出,君九辰的眸光分明又恼了几分。

孤飞燕却没看到,她连忙将又在咳嗽的小太子搀起来,一边拍背,一边将他们在第三道门里遇到的陷阱都说了一遍。当然,她没解释得太详细,只说自己闻药味,判断出陷阱机关的位置,及时避开。至于壁画全部消失,她只解释为误碰了机关,并没敢说自己能凭空收药。

凭空生药还能解释为变戏法敷衍过去,而凭空收走壁画上那么多颜料,她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明白的。

“太子殿下不会水,下官斗胆给他服了闭息药带他从出口潜出来。如今药效已过,太子殿下怕还要再昏迷一会儿,才能醒。放心吧,这药不伤身。”

孤飞燕解释到这里,君九辰仍盯着她看,不声不响。

这时候,孤飞燕终于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了。只是,她无暇多想,她焦急地问,“殿下,您没遇到什么危险吧?百里明川还在里头吗?芒护卫呢?咱们要不要找一找出口,倒走回去救人?芒护卫可应付不了那个杀手呀!他很危险!”

这话一出,君九辰的眸光变得更幽深了。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明明有机会杀死阿泽,为何没动手,反倒拼了命救出阿泽?虽然她解释得云淡风轻,但是就她刚刚的反应看来,他看得出来这一路逃出来她非常不好受,甚至是以命相搏的。再者,她怎么会连芒仲都关心?

如果说救阿泽是为博取他的信任,可是,对于芒仲区区一个护卫,她完全没必要挂心的。

此时此刻,他很想怀疑自己的判断。可是,回想起她梦中那一声声“父皇,母后,皇兄”,他就无法说服不了自己。他找不到其他理由来解释她的呓语。她是一个公主,这事是毋庸置疑的!

就她和百里明川的关系判断,她绝不可能来自万晋,而除了天炎和万晋,玄空大陆上的皇族也就只有百楚的宇文氏了。

百楚的公主伪装成天炎的药女,暗中打探冰海的消息。除了是细作,还又别的解释吗?

“靖王殿下?你,怎么了?”

孤飞燕这一问,君九辰才缓过神来。他从冰海回来至今,心情都一直糟着。他一声不吭,走到一旁去,发出一枚暗号,才折回来。

他不想搭理她,却终究还是将外衣递过去,冷声命令,“披上!”

孤飞燕仍是拒绝,“殿下,下官不冷,下官再晒一会儿,就没事了。咱们快想办法去救芒护卫吧!”

君九辰不说话,冰冷的视线直接下移,盯着她胸pu上。

孤飞燕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浅色的衣裳湿掉后,里头的xie衣清晰可见。她大骇,连忙双手捂住,她下意识抬头看去,竟见靖王殿下还盯着。她双颊顿绯红成一片,她不相信她最崇拜爱戴的靖王殿下是好色之徒,可是,此时此刻,他怎么还盯着看?

孤飞燕慌了,连忙转过身去背对他,逃得远远的,她也顾不上那么多,语气又急又羞又有些恼,提醒他,“靖王殿下!”

君九辰眸中却不见任何欲se, 除了不悦还是不悦。他走到她背后,亲自将自己宽大的外衣替披上,动作霸道而强硬,一点儿都不温柔。

他冷冷道,“姑娘家,就不知道该注意点?”

这时候,在周遭寻找他们的暗卫全都赶过来了。孤飞燕被训了,又见周遭一清一色全是男人的暗卫,这才明白靖王殿下的用意。她可不敢再拒绝了,她杵着,不敢动。

想起靖王殿下刚刚盯着她看的眼神,似乎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很凶。她想,自己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殿下之意。太罪过了。

君九辰替孤飞燕披好,掖好,都放手了却似乎还不放心。他突然又靠近了一些,双手从她腰侧穿过到她身前,替她将系上衣扣,衣带。这一回,他的动作慢了很多,似乎也温柔很多。而孤飞燕又一次僵住,几乎浑身僵硬,更加不敢动弹,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

她明明站得笔直,靖王殿下同她的后背,还是有一点点距离的,甚至,他都没碰到她的背。可是,她竟有种被靖王殿下从背后拥入怀中的错觉,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他清洌好闻的气息笼罩住,保护住了。

她不敢乱动,眼珠子却一点儿都不安分,她垂眼往下看,只见他已经帮她领口的扣子扣好了,那双修长好看的双手沿着斜襟,正往系去。

她整个人都绷了起来,轻声,“殿下……”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她可以自己来的,她一定系得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还是不好意思,她就小声喊了他一句,迟迟都没往下说。

也不知道君九辰听到没有,他正认真地系她腹侧的衣带。

他这动手,不知道人见了,还以为他是在解她的衣带呢!这个念头一浮出脑海,孤飞燕就被自己吓着了!

第274章 这招居然有效

孤飞燕忽然发现,靖王殿下不是好色之徒,而自己简直是个好色之女!

她居然又想入非非,又罪过了!

靖王殿下是不可能亵渎的呀!何况,何况她有影哥哥了。她都不能再有不正经的想法了,就算是开玩笑的也是不行的。

想起了影哥哥,孤飞燕不自觉就想起了臭冰块来,而一想到他,她就想起冰海岸边那个建造已久的山洞。她的心忽然就疼了,疼得有些难受。

对靖王殿下她也就是犯犯花痴而已,没什么想法。她知道,她最不应该乱想的,最不能想的就是臭冰块。

对,不想他,不能再想念他了!

此时,君九辰已经替孤飞燕系最后一对衣带,他的双手停住,他眸光沉沉的,似乎走了神。然而,孤飞燕却突然挣脱开了,她低声,“多谢殿下,殿下教训得是,下官日后一定注意。”

君九辰脸色微变,一句话也不回她,转身朝小太子大步走去。

小太子还在昏迷,君九辰将小太子抱给暗卫,叮嘱暗卫将人送到安全之地,等他回去。他看都不再看孤飞燕一眼,只交代暗卫将孤飞燕一并带走。

他暂时不想看到这个女人了,救人要紧。

芒仲他要救,那个红衣杀手他也不会放过。至于百里明川,暗道里所有机关都开启了,那家伙就算运气好没被困在里头,没个三天五天也是出不来的。

君九辰交代完了就要走,孤飞燕却急急喊住,“靖王殿下,下官同你一道去!”

面对孤飞燕的请求,君九辰没回答,仍旧往前走,很显然是拒绝。

孤飞燕急了,避开暗卫追到君九辰面前去拦人,急急说,“靖王殿下,您不仅要救芒护卫,也要逮住那个杀手吧。那画廊多机关,不比外头。救人容易逮人难,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下官一闻药味就能辨真假,下官能帮得上忙的,保证绝不拖后腿!”

君九辰看都不看她一眼,绕开而走,还是不答应。

孤飞燕看得出他似乎很高兴,可是,她想不明白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她无暇多想,又一次继续到他面前拦住。

“靖王殿下,下官能以一人之力保太子殿下顺利逃出来,您还不信任下官吗?殿下一人前往,既要救人,又要逮人,必是防不胜防!再者,下官在靖王府那三个月,芒护卫对下官多又照顾。如今他有难,下官如何能安心先走?下官没见到他安全,无论如何都不会走!”

其实,孤飞燕真正想说的是,她可以收走所有颜料,帮上他大忙。可是,她不能说。君九辰还是不理睬。孤飞燕不死心,不依不饶,继续追到他面前。

这一回,她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劝了,她心不急,索性嘟起小嘴,撒娇起来,“靖王殿下,您就让我跟着吧……我求您了!”

君九辰分明有些错愕,他终于正眼看她了。见状,孤飞燕越发卖力,仰着头,一脸可怜兮兮的,“靖王殿下,您就答应我吧!就答应吧!我求求您……”

孤飞燕就差没去拉他的手了。

君九辰就看她一眼,便立马避开了她的视线,又一次绕开她,大步往前走。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逃,他的脚步分明急了。

孤飞燕那叫一个绝望呀,她放弃了。她垂头丧气的,就随口又唤了一声,“靖王殿下……”

然而,一听这声音,君九辰就止步了。天知道他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他没有回头,冰冷的语气透出了七八分烦躁,确切地说是恼。但是,他说的是,“过来吧!”

孤飞燕都失望了,一听这话,整个人就像是蔫了的花重新绽放,她黯淡的眼眸全都亮了。

都说撒娇是女人最厉害的能耐,没想到还真是呀!

她喜出望外,立马箭步追上去,也不敢跟君九辰并肩,就跟在他君九辰后走,她认真保证,“谢殿下,下官好好协助殿下,一定不会拖后腿的!”

君九辰没出声没回头,继续往前走,脚步一步一步猜得特别重。他确实是烦躁着,也恼着。

天知道他恼自己,还是恼孤飞燕呢!

此时,他们背后一群暗卫一个个都目瞪口呆,他们真真不敢相信亲眼看到的。

他们这寡情寡欲的主子,居然也吃女人撒娇这一套?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怕是没人相信吧!

想起靖王殿下刚刚从背后抱着孤飞燕,替孤飞燕系衣带,他们就更加迷茫不解。要知道,十天前,芒护卫已经通知下来,让兄弟们日后多提防着孤飞燕。

就靖王殿下这态度,他们要提防什么呀?

暗卫纳闷归纳闷,不敢耽搁。几个守在附近守着,剩下的人护送小太子先离开。

孤飞燕跟着君九辰,一边在附近寻找出口,一边询问百里明川的情况。君九辰只说百里明川没那么容易出来,其他的一字不提。孤飞燕知道百里明川没那么容易出来,她就高兴了,也没多问。

孤飞燕和小太子走的出口,在山脚下同外面的小河连在一块,而君九辰走的出口却是山脚下的一个山洞。所以,妆婆口中的古墓其实就藏在山体中。

换句话说,他们刚刚全都在山体里。

很快,孤飞燕他们就摸清楚了地形,就在两个出口中间的草坡上寻到了第三个出口,那是掩藏在草木里的石洞。

妆婆让他们兵分三路,为的是留下更多的人,怕是不会允许他们折回去救人的。但是,小太子安全了,而且确定了这座古墓不止一个出口了,他们才不会再把妆婆放眼里。

君九辰走在前面,正要进去,孤飞燕却突然说,“等等!”

君九辰至今都没看她一眼,他没回答,冷冷问,“何事?”

孤飞燕贼兮兮地说,“殿下,暗卫怕是擒不住百里明川。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先把他那条路的出口封死吧?”

君九辰终于回头看来,他眸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很好,等着吧。”

君九辰折回去,数道凌厉的剑气便让山洞周遭土崩了。一堆乱石泥土将洞口封死,光都透不进去。

这下,孤飞燕心满意足了,跟着君九辰走入石洞。

他们会遇到什么?

第275章 怎么可以这么近

孤飞燕的衣裳没干,头发也湿漉漉的。她裹着君九辰宽大的衣裳,屁颠屁颠跟在君九辰背后,竟也不显得落魄狼狈,反倒像个小跟班一样,颇为滑稽。

外头烈日当空,石道里却昏暗阴凉,孤飞燕没走多久就不自觉打起了哆嗦,凉了。

君九辰也感觉到阴凉,他终于回头了。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冷说,“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比起你,本王更会救芒仲!”

天知道他是怕她冷想吓退她,还是,只是怕有什么意外把丑话说前头而已?而在孤飞燕看来,靖王殿下是故意吓唬她的,不希望她冒险。她可不喜欢这么严肃的气氛,她嘿嘿一笑,开起玩笑,“没关系,殿下和芒护卫若都出了意外,我两个都一定要救!”

君九辰瞬间无语了,并不觉得她这玩笑好笑。他瞥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大步往前走。孤飞燕原本也只是顺口开个玩笑而已,见君九辰的反应,她就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都还蛮喜欢靖王殿下无话可说的模样,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有点亲切。

确实,起他冷漠的样子,他无语的表情多了一些人间烟火味儿,是有那么一点点亲近感的。

君九辰继续往前走,孤飞燕立马跟上。石道很长,越走越暗。可是,走过一段暗路之后,他们就又看到了光,是火把的光。循着光的来源走去,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一道拱形的石门。

石门之内,是一个封闭的圆形石室,墙壁上画着密密麻麻的小太极图,而地上和穹顶,则各是一副巨太极图。

整个石室,没有其他颜色,只有黑和白,却足令人矣眼花缭乱,头昏目眩。孤飞燕才盯了一会儿,就感觉墙壁上那些小太极都在转动,她连忙避开视线。

对于这黑和白,她已心中有数了。

这黑色,用的是松烟墨,无论是写字还是作画的墨都有很多种类,而能入药者,唯有松烟墨。此药,味辛气温,专治肝肾;这白色,用的是蛤粉,由蚌蛤壳研磨而成,蛤壳亦是一味良药,性寒味咸,内服可清热化痰,外敷可治湿疹烫伤等。

换句话说,图上皆为药,她轻易就能让这些太极图全部消失。

孤飞燕环视着,寻找安全的位置下手,这时候,君九辰却在门边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机关。

他靠在右侧墙边,冷冷道,“站到我背后。”

孤飞燕乖乖照做,她一站好,君九辰就触动那个机关。

刹那间,数道利剑便冲他们正对面石壁上太极图中射了出来,朝他们这边疾驰而来!

君九辰想也没想,立马将孤飞燕拉到左侧,压在墙上,将她护在自己和石壁之间。而利箭越来越多,不仅仅往往右边射,而渐渐地也往中间射来。君九辰将孤飞燕护在左边墙上,自己的后背却是暴露的。利箭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疾驰而过,可谓是异常凶险!

他们已经没有躲避的机会了!君九辰的手都极难动弹,稍稍往后一些,都可能中箭。

幸好,箭雨只是一会儿。很快,利箭就越来越少,直至消失。

一切发生得太快,孤飞燕都来不及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吐了口浊气。她刚想动,君九辰却突然逼近了一些,近得胸口几乎要贴到她额头上了,他冷声,“别动!”

孤飞燕都懵了,只觉他清洌气息扑面而来,压力也迎面压来,她都不敢看他的脸,别过头去,只觉得空气都稀薄了。

靖王殿下这是……

孤飞燕都还未来得及想歪,就听到凌厉破风声,她转头看去,竟见数道利剑从对面那些太极图里飞出,疾驰而来。一道道,全都从靖王殿下背后呼啸过去。

这些利箭的来势比方才还凶!

孤飞燕倒抽了口凉气,心想,若非靖王殿下谨慎,有所防备,此时他们怕是已经中箭了吧!

这一回,利剑却不断飞射出来,迟迟都没有停止。他们也不知道会又多少利箭,更不知道会不会又利箭往左侧射过来,只能等下去。

君九辰可不会傻等,他的手大动作不了,拿不到背后的剑,但是,他已经抽出了藏在腿上的短剑,随时准备挡箭。

躲不了,可以挡!

孤飞燕眼睁睁看着利箭从君九辰背后飞射而过,她实在担心。她无暇多想了,使劲地往墙上靠,恨不得把自己嵌入石墙里,好让靖王殿下再靠近来一些,离那些利箭远点。

她一边拼命往墙上靠,一边认真说,“殿下,您再靠过来一些,下官没关系的。”

君九辰一直盯着那些利箭看,听了这话,他才分心。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并没有动。孤飞燕又道,“殿下,下官没关系的。”

君九辰仍没有动,可是,过了一会儿,孤飞燕都没劝了,他眼底闪过一抹沉色,似怨似恨,却又似有些疼痛。他忽然贴紧,压住她,压得紧紧的,像是恨不得能再靠近她一些,恨不得同她融为一体,就差没有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了。

如果,以前是不打算错过。

那么,现在则是不打算……放过!

孤飞燕,本王到底该以怎样的方式,不放过你?

君九辰幽深的冷眸渐渐浮出了狠意。孤飞燕的脸紧贴在他胸膛上,一颗心砰砰砰狂跳。

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虽然她刚刚说了不要紧的,可是,他真正压过来,她还是慌了。

近得她都能感受到身体每一处线条。而他,是不是也如此。

他是靖王殿下呀!高高在上的靖王殿下,她最敬重、爱戴、崇拜、喜欢的靖王殿下呀!

怎么可以这么近?

孤飞燕慌乱中,心中忽然浮出了熟悉感。这一幕好熟悉呀!

臭冰块!

她和臭冰块第一次偶遇,也是这样的。他擒住她,将她压在石壁上。

为什么,这种感觉这么相似。

很快,孤飞燕就忽略了这份熟悉感。她不想再想他的,尤其是想他和她之间的种种。

这个时候,一波利箭忽然朝左侧而来,袭向他们!

君九辰毫不犹豫,一手圈住了孤飞燕的腰肢,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一手持短剑挥扫……

第276章 这一回我护你

孤飞燕被这波利箭吓坏了,君九辰却无比淡定。哪怕持短剑,他依旧将迎面而来的利箭全数挡了下来。与此同时,拥着孤飞燕渐渐往后退。没多久,就退到了利箭射杀不到的安全范围。

君九辰站定,并没有马上放手孤飞燕。孤飞燕心惊肉跳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被拥得有多紧。

君九辰收了短剑,低着头看了她一眼,才放手。

“你没事吧?”

君九辰明明是亲自将她护得安然无恙的,却又不自觉多问了一句。

“下官没事。殿下,你受伤吧?”

孤飞燕着急着,连忙绕到他背后去查看。最危险的并非迎面而来的利箭,而是背后那些防不胜防的。幸好,他没有受一点点伤。他的外衣给她了,哪怕穿着月牙白的斜襟底袍,仍给人一种清逸高贵之感,并不狼狈。

他冷冷说,“没事。”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石室里传来一阵轰隆声,他们齐齐回头看去,竟见石室内,正对入口石门的石壁上,缓缓地升起了一块巨石头,开启了一道石门。

很明显,君九辰刚刚触到的机关,正是开启入口的机关,只是,这机关暗藏杀机。

有了前车之鉴,他们并没有马上就走过去。

君九辰疑惑着,正要开口,孤飞燕就先说了,“殿下,这条道好奇怪。利箭是从里头射出来的!”

君九辰疑惑的也是这一点。按道理,这条道的机关陷阱都是要向内的的,向内困住想逃出来的人,并不应该有这么重的杀机。

怎么会向外呢?而且,这箭雨可不是困人,而是杀人呀!

君九辰低声说,“这条道怕是跟其他两条不一样,小心点。”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不会再有利箭突袭,才重新走进去。君九辰捡起了地上的利箭,发现这利箭箭头上有黑色的也有白色的。

方才的利剑是从太极图里的阴阳鱼眼飞射出来的,无疑,这些利箭就隐藏在太极图的阴阳鱼眼中。

整间圆形石室的墙壁、地板、穹顶,那么多阴阳图,天知道哪些藏着利剑,哪些没有?这么隐蔽的空间,若是不明情况冒然踩进去,武功再好,怕是都难道一劫吧!

君九辰走到石门口,认真看起那些太极图。他虽什么都没说,孤飞燕却很清楚他在寻找箭眼。她在心里暗道,“靖王殿下,这一回,我来护你!”

她小心翼翼地往君九辰右边一站,左手假意扶墙,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沿着石壁伸进去,轻轻按有墙上。墙上布满太极图没有任何留白之地,她就是不看,都能按到颜料。

她眼底略过一抹狡黠,一边偷偷启动小药鼎的储药功能,一边故作紧张,问道,“殿下,怎么办?闯不闯?”

君九辰正要回答,刹那间,石室里四面八方所有太极图竟瞬间都消失了,石室最实面目就这么暴露出来了。

只见墙壁、顶棚上布满了许多小孔,虽然没有方才的阴阳鱼眼多,却也可以称为密密麻麻了。而地上,布满了无数圆形机关,密集得令人难以避开。无疑,只要踩到这些机关,便会引出利箭。

君九辰既为如此密集的机关震惊,更为满室太极图的凭空消失而震惊。

他不傻!

他立马转头朝孤飞燕看去,孤飞燕早就把手收回来了,也早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等着他。

她不可思议地说,“殿下,我和太子遇到的就这种情况?咱们刚刚是不是碰到什么机关了?”

君九辰审视着她,孤飞燕不敢多言,拼命地瞪大眼睛,表示自己真的很意外。

君九辰盯了她很久,孤飞燕心虚,正要开口,君九辰不追究了,他却抬起手臂,冷冷说,“过来吧。”

过去?

什么意思?

孤飞燕不解着,君九辰的手臂饶过,搂在她腰上。他不看她了,只冷冷道,“本王带你过去。”

回想起刚才的亲密,孤飞燕的耳根子都红了,她连忙挣脱开,“殿下,放心,我不会踩到那些机关的!”

她有些尴尬,抢先踏入石室,在满地机关之间蹦跶跳跃。君九辰的手悬在半空,很快就落下,却握了拳头,分明是隐忍着什么。很快,他也跟了过去。

走入石门,过了一段短短的甬道,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双岔路口,往左往右,都是昏暗的石道。

君九辰和孤飞燕走近一看,顿是倒抽了口凉气。只见无论是左边的石道还是右边石道,地上画满了鲜红的虞美人花,两壁上都画满了人。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若是不认真看,很容易误以为墙边都站满一排人!

君九辰和孤飞燕再走近一看,发现这些人像全都是一个“妆婆”,男人的白袍,女人的发髻,一张阴阳脸。也不知道这是第几代妆婆,能出现在这里,怕是身份不凡吧!

君九辰取下随身带的佩玉,丢到石道里去。也不知道触碰了什么机关,两壁立马往中间射出利镖。

君九辰瞥了孤飞燕一眼,转身走到另一侧的石道口。孤飞燕哪知道他是故意给她机会,她连忙伸手进去,按在壁画上。

她原以为就这条石道的是壁画,药量不多,应该很轻松的。哪知道,她这一收,就停不下来了!

她能看到的壁画已经全都没了,可小药鼎还在继续收纳颜料药材!无疑,这条石道之内,还有很多很多壁画!

当小药鼎停下来的时候,孤飞燕都有些晕眩了。收纳而来的药量,让她无比震惊。而让她最震惊的,莫过于另一条石道的壁画也全都消失了。

换句话说,这双岔路其实是相同的,是连在一块的!

君九辰回头朝她看来,她急急就放手。

君九辰特意瞥了她的手一眼,也不探究,只冷冷问,“走哪一条?”

孤飞燕再笨都看得出他怀疑她了,她尴尬地笑了笑,说,“请殿下做主。”

画像消失之后,两条石道墙上的陷阱和地上的机关都显露出来了,都差不多。她只会收颜料,哪知道该走哪一条呀!

君九辰就近选了左边,孤飞燕连忙跟上。两人一路避开机关,没走多久,竟遇到了三岔路口,然而,三条路并没有壁画,机关也全都是显露的。他们随便挑了一条路,继续往前,一路上接连不断遇到了各种岔路。孤飞燕和君九辰很快就明白他们进入了一个大迷宫了!

每一条道都充满了陷阱的大迷宫,这别说是被逃出去了,就是活下来都不容易啊!

孤飞燕庆幸着自己这一技之能,而君九辰亦庆幸着,他若没带孤飞燕进来,以他的影术能逃得出,但是,要救芒仲,又要擒红衣杀手,怕是办不到了。

这条道,才是妆婆真正用来留人的吧?

芒仲和红衣杀手是生是死,又在何处呢?

第277章 不融的玄冰

没了机关陷阱的迷宫,对于君九辰来说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孤飞燕要沿途留记号,君九辰拦下,他低声,“不必,我记得住。这记号若被人换掉,反倒麻烦。”

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这份风险,她心下暗暗佩服。要知道,昏暗中石道都是一样的,要分辨是否走过,不靠记号,就要全靠方向感了。

两人继续避开机关,往前走,渐走渐远。而他们离开没多久,妆婆就无声无息出现了。他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昏暗中,那张诡异的阴阳脸便渐渐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打从君九辰和孤飞燕进来之后,他就一直暗中关注着他们。他们能那么快逃出去,他本就非常诧异了,没想到他们还会折到这条道来。当然,最令他诧异的是孤飞燕的本事。

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让暗道里的壁画消失的?她手里,藏着什么秘密?

妆婆轻抚石壁,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嘴角忽然勾了起来,勾出了一抹浅笑。无论从那一侧的脸看,这笑都非常好看!

他没有再去追孤飞燕他们,而是选择了另一条石道,身影也很快就消失不见。

足足一个时辰, 孤飞燕和君九辰没有走过一条重复的路,可是,他们竟还没有见到芒仲和红衣杀手。

他们终于发现自己小看了这个迷宫,这迷宫应该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大!

歇了一会儿,君九辰问说,“你还能走吗?

孤飞燕立马打起精神,“殿下,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引蛇出洞?”

若是他们折腾出什么声响来,或许,红衣杀手和芒仲能循声过来。然而,孤飞燕这话刚说完,就听到前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有人来了!

君九辰当机立断,揽住孤飞燕,飞掠出石道,躲入另一条石道。他们等了片刻,竟见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妆婆!

只见妆婆出了石道后,往右拐入右侧岔路口。

孤飞燕低声,“殿下,跟着他吧?”

君九辰正有此意,他带着孤飞燕,悄无声息追去,不敢靠得太近。妆婆走的路,并没有重复,却有不少是他们之前走过的。

君九辰一边跟,一边记着方向。很快,他就发现妆婆在绕圆,一圈一圈越绕越小,分明是在迷宫的中心走。难不成,芒仲和红衣杀手都被他困住了,就在迷宫中心?

走着走着,出了一条石道,前方忽然出现一个高耸的大石门,他们似乎真的到了迷宫中心了。妆婆的脚步分明比之前更着急了,他箭步而入。君九辰这才放开孤飞燕,两人悄然跟进去。

很快,他们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只见石门之内,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穹顶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圆形的水潭,潭上立着一尊冰雕,冰雕里冰封着一个人,身穿男人白袍,梳着女人发髻,一张阴阳脸,正是迷宫石壁画像中的人!

孤飞燕蹙眉看着,越看越觉得不真实,她不明白这冰到底是什么冰,浮在水中竟不会融化。她也分不清楚冰雕里冰封的到底是一个人,一副尸体,还是一幅画像。

妆婆在冰雕前站了片刻,突然飞身而上,踩在冰雕的底座上,他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不只孤飞燕,君九辰都很纳闷。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波澜不惊的潭水水面忽然泛起了涟漪。妆婆是谨慎的,立马低头看来。

却忽然,一道身影从水中飞冲而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百里明川!他落在冰雕底座上,一身湿漉,一身负伤,无比狼狈。他看到了妆婆,妆婆也看到了他。

妆婆立马一脚踹去,百里明川侧身避开,冷不丁一掌击向妆婆的肩甲,妆婆亦击出一掌,可是,他的手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制住,这一掌拦下百里明川。

百里明川一掌击中他的肩膀,狠狠地将他整个人都震飞了出去。

很不巧,妆婆摔在了君九辰和孤飞燕面前,而此时,百里明川也发现了君九辰和孤飞燕的存在。

百里明川一脸意外,却立马回过神来,拔剑,怒声,“君九辰,看剑!”

除了在桃花谷被孤飞燕下药那这一回,这应该算是他这辈子最窝火憋屈的一回了。

他和君九辰同时进入暗道,他还在寻机关,君九辰就抢了先,故意启动机关算计他。他避开机关之后,也不见了君九辰的人影。他只能往前走,谁知道,前路所有机关全部被触发,就连那些明显可以避开的机关,也全部被打开。

他一路走下来,简直就跟过刀山下火海没两样。好几回,都不得还直接去承受那些陷阱,忍着疼痛才能过关。

幸好,那暗道里有一小段水路,否则,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能逃出来!

他避开岸上的机关,潜入水中。暗河和外头的河流是同一水系,相通的。他是水下可以轻易寻到任何出口。他一口气潜了出去,回头一看,才发现出口居然被巨石和泥沙封死了。

这除了是君九辰干的,还会是谁?

他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马上上岸把人找出来决斗。可是,他还是潜了回来。他不放心孤飞燕,也不想放过红衣杀手。他潜入第三条暗道,并没有发现孤飞燕他们,便沿着暗流,一路找到了这里。他万万没想到会看到君九辰。

百里明川的剑迎面而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君九辰立马一手揽紧孤飞燕护好,一手抽剑应战。以后孤飞燕在,君九辰并不怕百里明川毒,虽然要护着孤飞燕,他仍旧占了上风。

百里明川是动真格的,虽然占不到上风,却也招招见杀机,狡诈而凶残。

两人激战着,孤飞燕的注意力却都在妆婆那边。

天知道百里明川那一掌有多狠,妆婆不断地吐出鲜血,竟都爬不起来。但是,他的手却一直往前方够去,像是要拿什么东西,却够不着。

距离有些远,孤飞燕看不清楚。当君九辰追着百里明川,飞掠而去的时候,孤飞燕这才看清楚情况。

她惊了!

只见距离妆婆的手不到一尺的地方,躺着一把晶莹剔透的小钥匙,像是玄冰制成,又像是晶石打造的。妆婆还在使劲地伸手,使劲的抓,却怎么都够不着,他清瘦的手腕从宽大的袖口中露出来,手腕上竟待着一个镣铐……

第278章 小燕儿,危险

孤飞燕看到妆婆手上的镣铐,非常意外。她又朝地上那把晶莹剔透的钥匙看去,心下狐疑起来。

那把钥匙莫非就是开启妆婆手上镣铐的钥匙,他刚刚那么着急来这个地方,就是为了那把钥匙吧?

那这镣铐是怎么回事?就铐了一手吗?怎么不见镣铐的铁链?这是谁铐的?

他既知道钥匙藏在这儿,为何早不来取,偏偏要等到这个时候?难不成,他之前也无法走到迷宫中心?

孤飞燕满腹狐疑,却无暇多想。她知道那把钥匙是关键,她要抢在妆婆之前拿到。只是,她又不敢打扰君九辰,只能寄希望于君九辰能速战速决了。

君九辰招招进攻,百里明川招招防守。即便百里明川使毒,君九辰都不防,不退,牢牢占据主动进攻的位置,招招都压着百里明川打。

一来,他在没有任何顾忌的情况下,要避开百里明川的毒并不难;二来,有孤飞燕这药师在身旁,他并不像以前那样忌惮百里明川的毒药。

如果说妆婆是无欲无求则无敌,那么他则是无畏则无敌。

先前两次,百里明川都是劫持了孤飞燕,才能在他剑下占到便宜,而这一回,他无需畏惧什么,必是一点点便宜都不会再让百里明川占了!

百里明川一开始还是以退为进,几招下来,就已经完全是防守和躲避的状态,怎么都寻不到主动攻击的机会。

他本就负伤,越战越疲,纯粹就靠着一口怒气,硬撑着。他那张漂亮魅惑的脸,始终都绷得紧紧的,写满了倔强。他哪里还是个妖冶邪惑,荒yin无度的皇子呀?此时此刻,那表情怎么看都像个固执的大男孩!

几招之后,君九辰突然剑锋一偏,剑刃架在了百里明川脖子上。

输赢,定了!

百里明川还不服,要动。君九辰手劲一重,剑刃立马在他脖子上割出了血口,鲜血一下子渗了出来,染红了剑刃。

终于,百里明川安分了。

孤飞燕一直盼着君九辰速战速决,可是,看到这一幕,她心口莫名地怔了下,有些被吓着。她终究也没多看,急急挣脱君九辰的手,就朝妆婆那边跑了过去。

“孤飞燕,你站住!!”

“小燕儿,危险!”

君九辰喊她就罢了,百里明川居然也同一时间出声。只是君九辰的声音又冷又凶,掩盖了百里明川焦急而略带疲惫沙哑的声音。

孤飞燕全心都在那把钥匙上,并没有注意到百里明川的喊声。君九辰却听得清清楚楚的。他很意外,冷幽幽地朝百里明川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

百里明川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会那么急,他自己也意外了。见君九辰审视而来,他下意识就避开了。

君九辰也就看了百里明川一眼,并没有耽搁。他立马擒住百里明川,去追孤飞燕。

妆婆至今还趴在地上,伤势似乎更重了,并没有够着那把钥匙。孤飞燕急急抓了那把钥匙,却吓了一跳,差点丢掉。

这钥匙好凉好凉呀,它并非晶石制成,而是玄冰制成的吧?

十年以上不融化的冰统称为玄冰,就连冰海那冰封数丈,千年不融的冰也被称为玄冰。孤飞燕心想,这钥匙的材质,同那尊冰雕应该是一样的,可能是几百年的玄冰,甚至可能是上千年的,没容易融化。

幸好这钥匙小小的,寒气有限,若是再大一些,孤飞燕估计是无法徒手拿得住的。她忍着寒意,抓紧了钥匙立马退得远远的。而这个时候,君九辰和百里明川才都注意到那把钥匙,也注意到了妆婆袖中露出的镣铐,都非常意外。

妆婆抬头朝孤飞燕看来,嘴角噙满血迹,眉头紧锁。他的声音不再是一阴一阳,而是纯粹的男声,声色低沉;也不再是平静无波,而是透出了几分焦急。

他说,“那不是你的东西,还给我。”

孤飞燕取出汗帕来将钥匙包裹住再握在手里,她饶有兴致地说,“这钥匙确实不是我的。但……也不是你的吧?你说,你是不是也走不通这个迷宫?”

妆婆看着她,并没有回答。

孤飞燕又道,“你自己都走不通这个迷宫,为何还让人进来?芒护卫和那个杀手呢?你把他们关哪了?”

芒仲和红衣杀手如果在迷宫里,早就应该跟他们碰上了。他们极有可能都没走到这个迷宫,就被都被困住了。

妆婆终于开了口,“把钥匙还给我,我便告诉你。”

“你觉得自己还有筹码跟我谈条件吗?你不告诉我,我也一定能把人找出来!等我把人找出来了,呵呵……这钥匙我带出去丢了算了。”

这个迷宫应该就是这座古墓最危险的地方了,他们都能顺利进来,何况是别处?妆婆唯一的筹码便是将他们困在古墓里,而如今,这个筹码已经没用了,他们进出都是自由的!

“你!你等等,我,我说!”

妆婆终于露出了焦急的表情。此时此刻,他似乎才有真真正正的,明显的情绪波动,而之前的都太寡淡了。

芒仲和红衣杀手确实被他困住,他说出了位置。

君九辰押着百里明川找过去,孤飞燕紧随其后。她看得出来妆婆对这钥匙的在意,钥匙在她手上,她也不怕妆婆再乱来。

很快,君九辰和孤飞燕就先找到了芒仲。芒仲被困在一个地下铁牢里,他看到孤飞燕和百里明川,非常震惊。他急急问,“主子,太子殿下呢?”

君九辰答道,“不碍事。”

芒仲看了孤飞燕一眼,不明所以,却也不好多问。

孤飞燕并没有注意到芒仲目光的异样,她连忙打开陷阱,朝芒仲伸出手,她是惊喜的,“芒护卫,看样子你没受伤,太好了!”

芒仲看着她好看干净的笑颜,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呀。他犹豫了下,却没有伸出手,而是自己爬了出来!

孤飞燕拍了拍手,只当芒仲不要意思抓她的手而已。

她笑着,递上一颗毒药,道,“芒护卫,走,咱们抓那个杀手去!”

君九辰噙着百里明川,腾不出手,只能靠芒仲去擒那个红衣杀手了,可是芒仲可擒不住人呀!孤飞燕当然要以毒来牵制红衣杀手。

是该瞧一瞧那个红衣杀手的真面目了……

第279章 出人意料的身份

芒仲看着孤飞燕手里的毒药,心里是有戒备的。但是,一碰上靖王认可的目光,他立马就接过。

很快,他们就按妆婆说的路线找到了红衣杀手。红衣杀手被夹在一道铁栅栏和石壁之间,动弹不得。

一见到孤飞燕他们走来,他立马睁大眼睛,那神色可谓是万般复杂呀!

君九辰是一贯冷清的表情,百里明川至今还绷着脸,一脸不爽。

道上职业杀手多如牛毛,向来是拿钱办事,心中并没有绝对的立场。他们长什么样子,姓甚名谁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他们受雇于谁?

若是一般人,或许还会对职业杀手的身份感兴趣。毕竟,道上有些职业杀手的名头响当当,但说出名字就足矣令人畏惧了。但是,对于君九辰和百里明川来说,任何杀手他们都是不放眼里的。

他们对于这个红衣杀手的真面目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他们只在意擒住他后,如何利用他来对付祁苏两家而已。

孤飞燕却非常有兴趣,当然,她也不关心红衣杀手的身份,她关心的是红衣杀手的相貌。

妆婆并没有看到红衣杀手的真面目,却能凭他的眉目、脸型画了好几张完整的脸来,她都一直记着。她特别好奇,妆婆到底能画出几分相似来。

孤飞燕一脸期待,笑道,“芒护卫,接开他的蒙面!”

芒仲都还未动手,红衣杀手就急急开了口,“等等!”

他朝君九辰看去,认真说,“靖王,在下既落在你们手里,那之前说的话都算数。这件事上,无论你想怎样对付祁苏两家,在下都无条件配合!在下知晓的,也必言无不尽!还望手下留情,给在下留点薄面。”

红衣杀手明显是急糊涂,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不只君九辰,连百里明川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家伙先是没有节操地投降,现在又这么担心真面目暴露。这事有猫腻呀!

君九辰没回答,轻挑眉头,盯着。百里明川也抬眼看来,露出玩索的目光。

芒仲不敢耽搁,立马狠狠扯下红衣杀手的蒙面。

一看到他的脸,众人都倒抽了口凉气!

孤飞燕可谓是惊呆了,“天啊……”

妆婆画的其中一张脸,跟眼前这张真实的脸,可谓是一模一样!她到底该说妆婆的画术好,还是眼力好呀!

她想,孤家先祖的那幅画像绝对是有救了!她之前还只寄希望于高明的画师能复原出大概的身形轮廓和五官轮廓出来,让她对比一下白衣师父的脸就好,而如今,她大可寄希望于妆婆,将那幅画完全复原了!

还有!

还有臭冰块!

如果让设法让妆婆见一见臭冰块,妆婆必定也能画出臭冰块的真面目来的!

思及此,孤飞燕真真的惊喜!

就在这个时候,百里明川忽然惊声,“是你!”

君九辰也几乎是同时出声的,他道,“宇文晔!”

宇文晔,年二十又三,是百楚建元皇帝第十三子,第二个嫡子,也是百楚皇子里武功最好的一个,人称晔十三。

如果说百里明川以奢靡yin逸出名,那么这位十三皇子便是以克俭出名。不说他吝啬,而说他克俭,是因为他不仅仅对别人吝啬,对自己都吝啬。虽居皇族,过的却是粗茶淡饭的苦日子。而对于皇位,对于权势,他也从来不觊觎。

有人夸他是皇族里的一股清流,更多的人却说他是窝囊废,二十三岁了,连个侧妃都讨不到。

君九辰和百里明川怎么都想不到这杀手会是百楚皇族的人,更加想不到会是克俭不争的晔十三!而孤飞燕听了这个名字,也震惊不已。

她都顾不上惊喜了,她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宇文晔?百楚国的十三皇子?”

君九辰看了看晔十三,很快就朝孤飞燕投来审视的目光。他纳闷了,就晔十三和孤飞燕的反应看来,他们俩似乎真的不认识。尤其是孤飞燕,那震惊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伪装。

此时此刻,芒仲也观察着晔十三和孤飞燕,他更加纳闷。他猜想,难不成孤飞燕没有认出晔十三来吗?否则,孤飞燕不应该给他毒药来牵制晔十三呀!她更应该帮晔十三逃跑才对呀!

孤飞燕并没有注意到君九辰和芒仲的目光,她眉头紧锁,喃喃道,“靖王殿下,咱们都小看了百楚,如今看来,百楚皇室才是真正的渔翁呀……”

在她看来,要么,百楚皇室主动勾搭上苏祁两家,要么,苏祁两家主动去勾搭上了百楚皇室。栽赃嫁祸这种事,自己人若有本事动手,当然要用自己的人了。

把天炎和万晋的仇挑大了,战争挑大了,战事拖长拖垮两国的国力,无论对苏家,祁家还是百楚皇族,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百楚和万晋虽是盟国,可是,盟国这种关系,向来都是最不牢靠的!

这极有可能是一个局,一个长远的局,苏祁两家先得利,而最后最大的好处,则是百楚的!

天武皇帝一直在庆幸,因为百里明川的事牵扯到神农谷,百楚不想得罪神农谷,而保持中立立场。如今看来,不想开罪神农谷反倒成了百楚国掩盖野心的最好借口。让天武皇帝对百楚放松了警惕!

……

孤飞燕表情严肃,一直认真地分析着。

晔十三斜视着她,似乎很不认可她的分析,芒仲脸上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至于君九辰看着她,眉头是越锁越紧,他那双黝黑的眸子深沉得好似光都穿不透。

一个百楚的细作,怎么可能当着他的面,把形势分析得这般透彻!

难不成,他误会她了?

可是,她若非百楚皇族之人,她为何会呓语出“父皇母后”那样的称呼来?

就在这个时候,百里明川打断了孤飞燕的分析,也打断君九辰的思绪。

他眯起了双眸,冷沉沉地警告,“宇文晔,你最好死在君九辰手里,否则,落在本皇子手上,本皇子要你生不如死!”

百里明川这可不是逞能,而是真的愤怒,恨得牙痒痒的。

他当然知晓百楚国和万晋国的盟友关系看似坚固,实则非常脆弱。但是,他没想到百楚会这么快就有野心,他更加没想到的是晔十三也参与到这件事里来……

第280章 学画,傻丫头

百里明川个人跟百楚的皇子们都有交情,而真正诚心交好的却只有晔十三一个人。他知道晔十三克俭不争,例钱不多又生财无路,每次登门做客,那都要带上一车车的好东西支援。

这个世界上,除了亦师亦友的古老头之外,晔十三算是他唯一的朋友了。

如今看来,他是看走眼了!什么克俭节省,什么一股清流,什么无心权势那统统都是狗屁!那全都是装的吧!

百里明川盯着晔十三看,那双狭长的眸子射出了无比骇人的杀意。哪怕是对君九辰,他都没这么恨过!

被敌人算计,那恼恼就罢了,被朋友出卖,那岂止是恨,简直是痛!跟踪了那么多日,他若早知道这家伙是晔十三,他不把他碎尸万段了才怪!

由着百里明川暴怒,晔十三竟不理睬。他朝孤飞燕看去,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尴尬窘迫,还是不耐烦。

他道,“小丫头,你说的都极有道理!但是,我父皇到底有没有这种心思,到底有没有跟苏祁两家合作,我还真不清楚!我不过私自出宫,手头有点紧,才入行为杀手。这第一单就撞上你们,若不是雇主开价高,我也不会接。”

这话一出,众人都错愕了。

君九辰和孤飞燕琢磨起他这话的真假。

百里明川却怒声,“六万金也叫高价?”

晔十三终于正眼朝百里明川看去了,他似乎没把百里明川的恼火当一回事,他又扯了扯嘴角,说,“百里明川,你都被逐出万晋了,多背一条罪名何妨?六万金对我来不是小数目!”

百里明川更恼了,差一点点就挣脱开君九辰的禁锢。他直接爆了粗口,“你他娘的再说一遍试试!亏本皇子还当你是兄弟,区区六万金,你就能把本皇子给买了!你行!真行!”

晔十三再次扯起嘴角来,似乎想解释什么,可最后还是作罢了。他瞥了百里明川一眼就马上移开视线,摆出一副不想再搭理的样子。

百里明川气得双眼布满血丝,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后也作罢了。他低下头,整个人忽然变得特别安静。

晔十三用余光看去,就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

君九辰的心思并没在百里明川这边,甚至都没在晔十三身上。以他向来的冷静理智的,此时他会试探晔十三几句的。可是,此时此刻,他思索的,关心的全是孤飞燕的身份。

这到底是为博取信任的戏码,还是,这件事另有隐情,他想不到的隐情?

这时候,孤飞燕凑近了,低声,“殿下,此地不宜久留。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咱们还是先把人带走,再慢慢审。有两位皇子在手,咱们有绝对的胜算。您回宫后,跟皇上好好合计合计,这盘棋怎么下!皇上必会高兴!”

君九辰眸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令芒仲动手。

芒仲强行给晔十三喂入毒药,毒性一发,晔十三就浑身无力,昏迷了。芒仲这才打开机关,将人拉出来。

孤飞燕犹豫了下,连忙捡起蒙面来,替晔十三蒙上。她回头君九辰看来,笑得很开心,“这样保险一点,免得被人瞧见,走漏风声。”

君九辰终究没忍住,低声,“孤飞燕……”

孤飞燕心情很好,笑着,“殿下有何吩咐?”

君九辰却什么都没说,擒着百里明川,大步原路返回。

他们刚到迷宫中心的入口,就看到妆婆迎面走来了。他一手按在肩膀的伤口上,一手扶墙。一看到他们,他就止步了。

他看着孤飞燕,认真说,“可以把钥匙还给我了吗?”

钥匙?

早被孤飞燕贴身藏着,她甚至都害怕靖王殿下给她要钥匙,跟她抢人!

复原古画的事是可以说的,就是臭冰块的事,她不方便现在就说。她想把钥匙和妆婆一起带走,如果带不走妆婆,她也一定要把钥匙带走。如此一来,她才能保证妆婆会帮她。

她问道,“你手上的镣铐是怎么回事?莫非,你也被困在这里?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妆婆传人?还是冒充妆婆传人,借着这古墓,故弄玄虚?”

妆婆没回答,又问,“丫头,这钥匙对我很重要,你到底怎样才能把钥匙给我?”

孤飞燕瞄了君九辰一眼,见他似乎没打算插手,她便急急说,“很简单,你跟我走!我想你学画术!”

一听这话,芒仲先急了,他正要开口,君九辰却一个眼神拦下。孤飞燕那点小心思,他是知道的。

妆婆突然喃喃自语起来,“跟你走?你想学画?”

孤飞燕这么说不过是借口而已,她装出一脸肯定,“对!”

妆婆沉默着,盯了孤飞燕许久,突然轻笑了笑,“傻丫头……”

这声音低沉而温柔,若是不明情况的人听了,必定会误听出宠溺之意,但是,在场之人听来,却觉得苦涩,无奈。

妆婆笑着靠着,靠在墙上,缓缓地捋起了双袖。这个时候,孤飞燕他们才发现原来,他另一手也铐着一个镣铐,而这对镣铐的链并非铁质,而是玄冰制成的。

妆婆轻轻扯了扯,长长的玄冰链子就从他背后垂落了下来,很长,足够他双手在一定范围里自由活动,可是,终究还是牵制住了他。

孤飞燕很不可思议,“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妆婆苦笑了许久,终于愿意解释了。

原来,这个壁画迷宫是第一代妆婆留下的,壁画上的女人正是第一代妆婆。

她立下了一个规矩,但凡想学画术妆术者,便戴上玄冰镣铐,一直留在古墓里学习,终日作画着妆。直到练出足够好的眼力,能识破这个迷宫机关,拿到玄冰钥匙,便可得自由之身!

他并不想学画,并不想学妆术。六岁那年误入这里,被上一任妆婆,也就是他的老师强行戴上玄冰镣铐,留下来。至今有十七年了,他没有再踏出山谷一步,他已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

老师过世之后,他便开始闯这个迷宫。他靠的是天生过人的眼力,他从壁画里看出暗查的机关所在,从而避开。可是,这么多年,他却只能走到迷宫外围。

若不是孤飞燕竟毁了所有壁画,暴露了所有机关。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迷宫中心。

或许是中年,或许是老年,或许一辈子都走不到…

第281章 我的自由归你

十七年来,误入这个山谷的人不少。

按照规矩,只有皮囊好看者才会被留下,其他人一律除掉。而留下的人,待妆婆画腻了,也是要被灭口的。除非,是被相中成为妆婆的继承者。

如果不是孤飞燕的逼迫,妆婆是不会给他们逃走的机会的。

他很平静也很诚实,“我不会从你们中挑继承者。但是,待我画腻了,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孤飞燕眸中露出欣赏,她没想到他都沦为阶下囚了,却还会如此诚实,没有隐瞒杀意;她更加没想到的是,他竟也是被强行留下的人。

整整十七年,六岁到二十三岁,从天真烂漫的孩童到意气风发的少年,到韶华正好的成年,成日画作化妆之外,甚至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呀!

怪不得他的情绪会那么寡淡,甚至看起来都有那么一点点木讷了。他并没有沦为只会作画的行尸走肉,他还是清醒地知道自己要解开镣铐,离开这里,就这一点,足以令人佩服。

孤飞燕忽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即便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但至少,小时候还有白衣师父是宠着,惯着。

孤飞燕沉浸在思绪中,妆婆却突然走过来,他并没有靠得太近,也不知道是戒备他们,还是怕他们戒备。

他那张不男不女的阴阳脸,尤其是那双阴阳眼,不再给人怪异恐怖的感觉,却依旧无比平静。

他仍旧看着孤飞燕,认真说,“我知道,这些壁画都是你偷走的……”

话到这里,孤飞燕就尴尬了。这家伙在暗地里偷看就算了,干嘛当众说出来呀!而且还用“偷”字,还说得那么认真!

她余光朝君九辰和百里明川瞥去,正想解释,妆婆却又说,“真正破解这迷宫的是你。只要你替我解开镣铐,我的自由归你。”

孤飞燕的眸光顿是大亮!

自由归她,也就是说他愿意归顺于她,从此听命于她吗?他画术和妆术那么高明,如果摆脱玄冰镣铐的束缚,武功应该也是不差的!既可以帮她作画,也可以随身保护她!

这样的人,她打着灯笼都没地儿找吧!

这时候,百里明川抬眼看了孤飞燕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作罢了。

君九辰则是毫不犹豫开口,他冷冷问,“孤飞燕,你信他?”

君九辰一来是不希望孤飞燕身旁多了这么一个男人;二来是谨慎,并不轻易相信妆婆的承诺。

妆婆只看了君九辰一眼,并没有说话。

孤飞燕心中有分寸的,她看着妆婆那双平静的眼睛,犹豫着。她正要开口,却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怎么突然觉得好冷?不仅孤飞燕,大家也都打起哆嗦来。

芒仲忽然惊声,“你们快看,墙上结冰了!”

众人往四周的墙壁看去,这才发现四周暗青色的石墙不知何时已经结了大片大片的薄冰,一些没结冰的地方也正渐渐地浮出一层白白的薄冰来。

而就在众人震惊的这一会儿,整个圆形石室的墙壁就全都变成了冰墙,空气一下子都凉了。

难不成他们碰到什么机关?可是,他们也没有到什么呀!

孤飞燕认真问,“妆婆,怎么回事?”

妆婆摇了摇头,他并不清楚。

孤飞燕朝中间那尊玄冰雕像看去,只见那座雕像下的水潭也不知何时已经被冰封。她想,莫非跟这尊玄冰雕像有关?可是,他们只是拿了钥匙,这钥匙不会是什么机关吧?

妆婆似乎看出孤飞燕的疑惑,他解释道,“我的老师临死之前到过这里,他解开了自己的镣铐。”

换而言之,玄冰钥匙早就被碰过了,不是玄冰钥匙的问题。

芒仲急急喊,“地上!地上也开始冰封了!”

只见玄冰沿着墙壁蔓延到地板,速度越来越快!

孤飞燕恍然大悟,“是那些壁画和地画!”她之前一次就把整个迷宫所有壁画地画都收走,所有颜料都混合在一起,藏入小药鼎的储药空间。她分不清楚哪一处壁画用了哪几种颜料,而至今也无暇分心去弄清楚那么多颜料里具体都有那些药材。如

今看来,这些颜料里,必定又驱寒的药,尤其是驱寒的矿药石。

这些墙壁常年阴湿,又常年承受那尊玄冰雕像散发出的寒气,如今壁画没了,突然开始积冰,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对于孤飞燕的怀疑,大家都似懂非懂。

然而,此时大家也都无暇关心那么多。因为,就他们迟疑的这一会儿功夫,整个地板竟全都冰封了,滑得他们都站不稳。与此同时,大石门那边,一大片玄冰竟蔓延出门框,大有将石门封堵住的趋势!

君九辰当机立断,“走!芒仲前面开道,孤飞燕你跟上!快!”

那尊冰雕寒气那么重必是千年不融的玄冰了,跟冰海的玄冰都有些一拼了,要轻易击碎这种玄冰,简直是异想天开!

孤飞燕也急了,毕竟,比起把那些颜料拿出来设法驱散寒气,逃走是更快更安全的选择。但是,她并没有跟上芒仲,而是朝妆婆走去。她也不管妆婆愿不愿意,直接搀住他的手臂,“我扶你,快走!”

妆婆看着她,眸中闪过一抹感激,却很快消失不见,他说,“你先走,我能走出去的。”

此时,芒仲扛着宇文晔,已经逃出石门,他大喊,“殿下,快,外头也都冰封了!”

君九辰却蹙眉看着孤飞燕和妆婆,他正要喊芒仲过来帮忙,哪知道,百里明川趁着他分神,猛地回头,朝他吐来三枚毒针。惊险之际,君九辰立马就躲,而百里明川趁机挣开他的剑,迅速往石门外逃去。他一掌击向芒仲,芒仲一避开,他立马又逼近,要的是芒仲肩上的宇文晔。君九辰立马持剑追去,百里明川不敢恋战,转身就逃,狠狠撂下一句话,“君九辰,替本皇子好好折磨他,咱们的账或许还能缓一

缓!”

比起擒住宇文晔,君九辰更想擒的是百里明川!他恼着,却没有耽搁,他立马折回去,将妆婆从孤飞燕手里拽过去,冷冷对孤飞燕说,“走前面去,快点!”

孤飞燕悻悻的,不敢耽搁,立马就往外跑。妆婆的手差点被君九辰拽断了,疼,却不敢出声。他们迅速往外逃,玄冰似乎追着他们,一路蔓延。而他们逃出迷宫,玄冰也停止了。他们并没有停下来,一口气逃出了古墓……

第282章 抢人,谁输谁赢

出了古墓,正是日暮时分。夕阳西下,晚霞如锦,灿烂绚丽。

一切,美好而真实,连空气都好似清晨时的清新。

孤飞燕一逃出来就往大石头上趴下,气喘吁吁,累得仿佛再也爬不起来了。君九辰早就放开妆婆,他走到她身旁,没靠的太近,却坐了下来。

君九辰刚坐下就朝芒仲身上的水壶看去。芒仲立马会意,连忙将水壶送过来。然而,君九辰自己并没有喝,而是不声不响,将水壶放在孤飞燕面前。

孤飞燕是很渴,可是,她一放松下来,就连动都不想动了,她看了水壶一眼,只道了一声“谢”,没碰,而是闭上了眼睛。

她还要眯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君九辰犹豫了下,竟将水壶拿来拧开瓶盖,才又悄无声息放回去。

孤飞燕并没有察觉,一旁的芒仲见了,心下越发迷茫和担忧!他早就安排密探到百楚调查了,只是至今都还未有消息送回。而就孤飞燕今日的表现看来,他还真无法百分百肯定,她是在做戏!

他原本指望着靖王殿下能看透孤飞燕今日的反应,可如今看来,靖王殿下怕还是当局者迷着!

对于细作,靖王殿下何曾手下留情过,又何曾耽搁过,向来是宁可错杀也不错过?可是,对于孤飞燕,靖王殿下只命令他暗查,提防,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就如今这样子看来,靖王殿下对这个女人无疑是动了真心。

芒仲虽然担忧,暂时也无暇思索太多。他立马发出暗号,尝试召唤悬崖上的暗卫。原本守在附近的暗卫,早就被百里明川杀了,他并不知道悬崖上的是否能幸免。

没多久,暗卫就接连找了过来。

芒仲连忙问,“可见百里明川上崖了?”

暗卫如实回答,“属下等人将整个悬崖都包围住,梅公公还跟附近的官府调派了官兵四下把守,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上崖!”

君九辰静默地听着,往河里看了去,若有所思。

芒仲又询问了一番崖上的情况和小太子的情况,才将仍旧昏迷不醒的宇文晔交给暗卫先带走。随后,他朝妆婆看去,又道,“把他先押走!”

听了这话,趴在石头上都快睡着的孤飞燕立马弹坐起来,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不行!他是我的!”

芒仲表情微微一僵,怯怯地朝自家主子看了过去。虽然自家主子方才至今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他做的,他说的,那还不都是按他的意思来?

君九辰哪还会搭理芒仲,他此时正冷冷盯着孤飞燕看,心中的不满毫不隐藏,尽数浮现在眼里,自己都没察觉到。

孤飞燕一对上君九辰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即就挤出了一脸狗腿的笑,“靖王殿下,看在下官此次救太子有功,协助殿下也有功的……的份上,殿下就将此人让给下官吧。下官自幼就喜欢作画着妆,可一直寻不得到能入眼的人,好不容易遇上一位,殿下就成全下官吧!”

入眼的人?

所以,妆婆入了她的眼?

君九辰的眼神又冷沉了三分。孤飞燕哪会知道君九辰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她只当妆婆也入了他的眼,他要抢人!

孤飞燕急着,故技重施,再次撒娇起来。“靖王殿下,您就答应下官吧?”

“靖王殿下……”

她咬着唇,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仰头看他,说有多可怜就又多可怜。

然而,事实证明,撒娇不仅仅要区别所求之人还要区别所求之事,并非女人无敌的招数。

君九辰无动于衷,一旁的芒仲自然明白,他也不做声,就朝暗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动手。

这时候,一直很安静的妆婆却开了口。

他看着君九辰,很认真,“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是这个丫头破解了迷宫,是她救了你们所有人,也救了我。我只服她一人。”

这话一出,芒仲就愤愤不平了。孤飞燕的功劳虽大,可是,没有靖王殿下,她也成不了事!以靖王殿下的速度,若非有所顾忌,再多的机关暗道也都不再话下!再者,方才若非靖王殿下带他出来,这家伙早就被困在玄冰里了。

君九辰看着妆婆,没做声,眸光清冷。妆婆也看着他,不在说话,眸光平静地好似没有情绪。

芒仲是聪明的,他也不开口,却暗暗又使眼色,催促暗卫。孤飞燕的身份不明,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妆婆这么个奇人留个她的。

孤飞燕却先于暗卫,走到妆婆面前。君九辰蹙眉了,孤飞燕非但不怕,反倒张开了双臂,将妆婆护在背后,她看着君九辰,不再狗腿,也不再装可怜。

她像平素那样客气恭敬起来,“靖王殿下,您既瞧上妆婆,那是妆婆的福气。下官有几句话想同妆婆说,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孤飞燕也不管君九辰答不答应,她急急转身,一边拉妆婆的手替他解开镣铐,一边问,“我帮你解开镣铐,你的自由就归我。那你就得听我的话,对不?”

妆婆平静地回答,“是。”

孤飞燕将他双手的镣铐全都解开了,把正副沉沉的玄冰镣铐藏入袖中,才又道,“那好,你以后就好好为靖王殿下效命吧,靖王殿下既瞧上你了,就不会亏待你的。”

孤飞燕并不知道自己如果执意要抢人,是否能抢得过。但是,她并不愿意,也不喜欢跟靖王闹僵。她只是,第一次对他……有些失望。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是会强势不讲理的。

她先让一步,先发制人,至少能保证妆婆的双手得到自由。否则,暗卫把人带走了,靖王殿下应该会跟她讨玄冰钥匙了。以他对妆婆的戒备,怕是不会帮妆婆解开玄冰镣铐的。她想,只要妆婆跟靖王殿下回晋阳城,她还是又机会找妆婆帮她作画的。

妆婆懂孤飞燕的让步,他眼中露出了感激,低声,“我听你的。”

孤飞燕这才转身朝君九辰看去,“殿下,可以了,把人带走吧!”

她仍旧是笑着,客气而恭敬。君九辰看着她,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失望。他甚至都无暇去思考这份失望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伪装,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样,莫名地发疼……

第283章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君九辰看着孤飞燕,他是理智,却同时也是失控的。他在心中暗暗问她,“孤飞燕,本王到底着了你什么道?对你明知不可为,却为之!”

他终究避开了孤飞燕的视线,挥手示意暗卫都退下。

孤飞燕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大喜,高兴地差点跳起来,连忙拉着妆婆道谢。

君九辰一回头就看到她拉着妆婆的手,他好不容易克制住的脾气立马又上来了,他直接将孤飞燕拉过去,拥住,踩了轻功往悬崖上飞去。

芒仲大急,“殿下!”

可惜,君九辰并没有回头。

芒仲看了看妆婆,又焦急却又无奈,却也只能亲自动手,将人带到悬崖上去了。他想,孤飞燕身旁多了个妆婆,日后无论殿下打算怎么处置孤飞燕,那都是麻烦的事呀!

悬崖上,梅公公和一群护卫全都焦急地候着。君九辰将孤飞燕带到梅公公面前,才放开手。

梅公公喜出望外,无比激动,他一边上上下下打量他们,一边询问悬崖下的状况。君九辰没搭理,让孤飞燕上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最近的城镇。

孤飞燕里面的衣裳全是湿的,这一路上来打了好几个喷嚏了,再不换掉,她必要大病一场的!

孤飞燕在客栈里泡了一个药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虽然夜都深了,她应该先休息一晚上的,可她还是想去看看妆婆的情况,可她一开门就见到小太子站在门口。

小太子被安置在这件客栈里,已经休息了大半天。他从芒仲口中知晓了所有的事情,已经绷着脸在孤飞燕门口等很久了。

孤飞燕还意外着,小太子就将她往里推,关了门后,立马指着她,怒骂,“骗子!大骗子!”

孤飞燕有些哭笑不得,她解释道,“那个怪叔叔也他们一块上来了,你留下也……”

她还未说完,小太子就打断了,气呼呼地反驳,“暗卫全说了,我都知道!这些都是后面发生的事,你骗我在前!你给吃的不是解药,是鼻息药!你就是骗我!你骗我的秘密!”

明明是他自己说要告诉她秘密的,现在怎么成了是她骗他的秘密了呢?

然而,孤飞燕一点儿都不生气,甚至,向来伶牙俐齿的她竟不知道如何跟小太子解释了。

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孤药师,方便吗?”

这是君九辰的声音!

孤飞燕和小太子都惊了,小太子紧张地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朝孤飞燕摆手,暗示她说不方便。

孤飞燕还是配合的,回答道,“不太方便。”

然而,君九辰却道,“好,方便了,说一声。”

他这是要等的意思?

小太子都慌了,用力拽住孤飞燕的手,逼孤飞燕弯腰,低声在她耳畔警告,“你要是敢把我的秘密说出去,尤其是告诉我皇兄,我不会放过你!”

他说罢,左右观望了一番,相中了床底,连忙爬进去,躲着。

孤飞燕差一点笑出声来,可心里头疼着。她看得出来,小太子不是生气,而是害怕。

她弯腰看着小太子那又紧张又可怜的小样儿,低声,“别害怕,放心!”

这话,分明戳中了小太子心中那份委屈,他眼眶一红,也不理睬孤飞燕,抱住脑袋,越往里头躲了。

孤飞燕等了一会儿,才去开门。

她不知道靖王殿下找她做什么,但是,她并不想当着小太子的面,谈那么残忍的事情,她也还没想好该怎么谈。那位大皇叔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才回晋阳城,小太子还有时间的。

她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福身问道,“靖王殿下,找下官有何吩咐?”

君九辰已经换上一身白袍,整个人显得更加冷清尊贵,高高在上。他大步走进屋,不请自坐,这才回答,“宇文晔的解药呢?”

孤飞燕连忙拿出解药,解释了如何服用。

君九辰收了解药,却没有走的意思。孤飞燕担心小太子躲太久会难受,她又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他看了她一眼,问说,“你说,宇文晔的话,可信不可信?”

他都已经安排好路线,将宇文晔送走了,也计划如何试探宇文晔,试探百楚,如何反击苏祁两家。这些计划,全都将她排除在外,不管她是什么立场,什么态度,都影响不到这件事了。他不必这么着急来试探她的。

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是休息。他却还是来了。

孤飞燕对宇文晔一点都不了解,但是,她想也没想,就给君九辰出了一道妙计,而这妙计跟君九辰的计划竟不谋而合,是个一箭三雕之计。

君九辰看着她滔滔不绝,贼笑狡黠的模样,他的眉头越锁越紧。他没有表面态度,最后转移了话题,他道,“听梅公公说,你要顺道去神农谷?”

孤飞燕也想快点结束话题,她如实回答,“是。下官想顺道去拜访老执事,当面道谢。”

君九辰“嗯”了一声,又沉默了。

孤飞燕看着他,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到底不对劲,她也说不出来。她眼角的余光不自觉榻下飘去,等了片刻,又问,“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她在赶人,君九辰听得出来!

他终于起身离开,没走多远,就喊来了芒仲,“回到晋阳城之前,本王希望收到百楚的消息!”

孤飞燕一关上房门,小太子就从床底下爬出来。他非常敏感,认真说,“孤药师,你是不是跟我皇兄怎么了?”

孤飞燕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怎么了?”

小太子道,“我皇兄心情很不好!”

孤飞燕狐疑了,莫非靖王殿下真的心情不好,她才会觉得他不对劲的?

她连忙问,“你是怎么听出来了?”

小太子立马伸出小指头来,“拉钩,你答应我替我保密,我就告诉你!告诉你另一个秘密!”

孤飞燕真真哭笑不得,这孩子到底是相信她呢?还是不相信她呢?

小太子见她那表情,以为她不信,立马补充了一句,“这个秘密,跟你有关!”

跟她有关的秘密?

孤飞燕越发狐疑了,她伸出手去,同小太子拉钩,承诺了一番,才放手,“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太子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他说,“孤药师,我皇兄喜欢你!”

第284章 皇兄单相思了

靖王殿下喜欢她?

孤飞燕先是一愣,随即就哈哈哈大笑起来,“好巧,我也喜欢你皇兄!”

这下,换成小太子愣了。但是,小太子也很快就缓过神来,双手插腰,一脸严肃,“孤药师,我没同你开玩笑!”

“我也没同你开玩笑呀!我特别特别喜欢靖王殿下,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了!”

孤飞燕仍旧在笑。靖王殿下喜欢她?这种事她想都不敢想,就算敢想,那也一定是自己跟自己开玩笑的。

见孤飞燕笑成那样,小太子生气了,哼了一声,推开她大步往外走。

孤飞燕生怕这小子去乱传话,让靖王误会,她连忙拦下,认真澄清了一下自己刚刚所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小太子听得连连点头,一脸若有所思,孤飞燕以为他听明白了。哪知道她一说完,小太子就喃喃自语,“完了,我皇兄单相思了。”

孤飞燕刚喝了一口茶要润喉,一听这话整口茶立马全喷了出来,喷了小太子一脸。

小太子一脸嫌恶,急急拿出汗帕擦拭。

孤飞燕忍不住教训起来,“你一小屁孩懂什么喜欢不喜欢,什么单相思不单相思的!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你那件事,你放心好了,还有半年的时间,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你相信我!”

小太子才不要她想什么办法,他仍旧想逃跑,永远都不想回宫了。他知道不希望皇兄知晓了那件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才又来要求孤飞燕保密的。

他不理睬孤飞燕说的,认真问,“我皇兄要是不喜欢你,为何让夏小满伪造签文,让你住到靖王府去?”

“伪造签文?”孤飞燕认真起来,“民间的谣传你也信?你回去问问夏小满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小太子又道,“我皇兄要是不喜欢你,为何三番五次护送你外出?他可是大忙人!”

孤飞燕思索了一番,答说,“这事太复杂了,说了你也不懂。”

小太子又道,“我皇兄从来不会三更半夜来敲女人的门。”

孤飞燕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孩子,你……”

小太子打断了,“他要解药,大可让芒护卫来。你问你那些事,又不着急。他心情不好就会喝水,他刚刚喝了好几杯!”

孤飞燕刚刚自顾自滔滔不绝,只知道靖王殿下自己倒水喝了,却没印象他喝了多少。

她仍旧解释,“明儿我就要去神农谷了,不跟你们一起回晋阳城。靖王殿下应该……应该是怕明日没时间,也不方便说话吧。”

小太子已经不想争辩了,他瞪着孤飞燕,问道,“要不要打赌?”孤飞燕望天无语,她也不想再解释下去,她特别认真地警告,“小子,皇上正操心着靖王殿下的婚事,听说靖王殿下这次回去就要筹备提亲的事。你在我这儿乱说不打紧,回宫了可千万不能再乱说话了,否

则我和靖王殿下都会有麻烦的!”

提亲?

怎么没人告诉他?

小太子大惊,急急问,“我父皇不是只帮皇兄挑秀女吗?”

孤飞燕故意不屑地看他,“就说你是小孩子不懂事吧!你去问问靖王殿下就知道了,靖王殿下要娶心上人喽!”

小太子真急了,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了出去。

孤飞燕关上门,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太晚了,她也不好去打扰妆婆,加之也疲惫着,很快就睡着了。

小太子却一口气不停地跑到了君九辰房门口,他刚要敲门,芒仲立马现身拦下,恭敬地问道,“太子殿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小太子着急着,“我要见皇兄!”

芒仲很为难,劝道,“太子殿下,靖王累了一日,刚刚睡下,明儿还要赶路。若非重要之事,明日再见,也不迟。”

小太子犹豫了一番,将芒仲拉过来,低声,“芒护卫,你跟我说实话,父皇是不是逼我皇兄娶妻了?”芒仲想起韩虞儿那事。靖王殿下表面是遵从皇上的决定的,可一个多月前,靖王殿下就以奖赏的方式,令夏小满多给天武皇帝推荐靖王妃的人选了。靖王殿下不想立妃,只不过是想借立妃为由,拒绝皇上

往靖王府里送秀女,逼着他立侧妃而已。芒仲终究不敢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小太子,他搬出了夏小满那一套来,解释道,“太子殿下,此事也不算是皇上逼靖王殿下的。靖王殿下同韩家堡韩虞儿相识也三年了,殿下对她并不反感,韩家堡的实力亦

不容小视。殿下若能同韩家堡联姻,对咱们天炎,百利而无一害。”

小太子明显不相信,他嘀咕道,“那孤药师呢?”

芒仲没听清,问道,“太子殿下,您说什么?”

小太子没说话,径自转身,一步一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已经收买了几个护卫,今夜就准备逃跑了,而如今,他决定不逃了。

被逼迫的滋味又多不好受,他最清楚。

皇兄自小就跟着大皇叔,受的罪一定比他多。皇兄回来三年多了,一直都护着他,如今,也该他护皇兄一回了。

别的,他或许不懂。但是,他很清楚靖王府的女主人若是父皇安排的,皇兄会像他住在宫里时一样,每一天都过得特别难受。

小太子回到房间,把他偷藏在床下的包袱和金票,武器全都拿了出来,归原位。他辗转反侧起来,决定先好好了解了解韩家堡那位叫韩虞儿的女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夜,已经过了大半。

不仅小太子失眠了,君九辰同样也失眠着,而孤飞燕早已熟睡了。

她又做梦了。

从冰海回来至今,她都没有再做过关于小时候的梦了。今夜,她终于又梦到了小时候。

梦里,她仍旧很小很小,七八岁左右。她仍旧被影哥哥牵着,他们不再是走在茫茫的冰海上,而在走在漫山遍野的连翘花里。

突然,她放开他的手,往花海里里奔去。她咯咯笑着,欢快地像只小蝴蝶,“影哥哥,你来追我呀!你快来追我呀!你再不了,就追不上了!”

“呵呵!”影哥哥的笑声好听急了,他说,“燕儿,不管你跑多远,我都追得上。”

她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就拼命地往前跑。然而,影哥哥竟身影一幻,便到了她面前,他说,“孤飞燕,你想逃到哪里去?”

孤飞燕?

影哥哥怎么会知道她现在叫做孤飞燕?

她猛地抬头看去,竟见眼前之人不再是那个只高过她一个头的大男孩,而是戴着银白面具的臭冰块!

“臭冰块!”孤飞燕大叫一声,猛地从榻上弹坐了起来……

第285章 我都听你的

孤飞燕猛地坐起来,才发现天微亮了,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

她居然梦到了臭冰块,而且是臭冰块取代了影哥哥追上她。怎么……会这样?他们俩,像吗?

一个才十岁出头,一个二十岁出头,再者,她至今都没能看清楚梦中那个小情郎到底长什么样子。影哥哥怎么会有那么快的速度?她怕是梦混了吧!

如果说梦到小时候的事是遗忘的记忆再作祟,那么,梦到臭冰块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想他了吗?

也不知道孤飞燕在想什么,她坐着,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她下榻收拾了一番,打开窗户吹风,似乎想让自己更清醒一些。见天色还早,她便将贴身藏着的药方密函拿出来的,又开始琢磨起来。从落霞城回来,她一路都在琢磨这张药方,只可惜至今都琢磨不出名堂来。如果不是臭冰块很肯定这张药方密函是真的,她早就放弃

了;如果不是臭冰块说要等她破解了这张药方密函才会见她,她也不会这么勤快。

天空渐亮,阳光洒到窗台前,孤飞燕一如既往,没有发现。她也没耽搁太久,毕竟,今日还要赶路。想起六丹商陆,想起唐静姐姐,她沉闷的心情就晴朗了好多。

孤飞燕收好药方密函便去开门,哪知道门一开就看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笔挺地站在门口,她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她认真一看,立马被这男子的容貌惊艳到了!

好一张立体的脸!

五官立体,轮廓深邃,英俊迷人。

而惊艳到孤飞燕的并非他的五官,而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那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安静,干净。哪怕这么近距离看他,都觉得他像是一幅的画,特别安静。

看得出男子没有敌意,孤飞燕仍旧是戒备的,她狐疑地问,“你?你是……”

男子声音的低沉,内敛,“妆婆。”

孤飞燕是意外的,要知道,这张脸跟他之前那半边男脸可一点儿都不像呀!比那半张男脸要好看很多很多。

她问,“你的伤好了?”

妆婆答道,“好了五成。”

孤飞燕这才放心,绕着他,认真打量了起来,最后看入了他的眼睛。

妆婆由着她看,眸光一如既往平静,看似淡定从容,波澜不惊,实际上却是木讷。十七年苦行僧一般的古墓生活,养成了他的安静和木讷,情绪嫌少会又大波澜,无欲无求。

孤飞燕看着看着,心下浮出一抹心疼。她想,这个家伙如果没有被困在古墓,如今必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不会变成这样。

他已经失去自由十七年了,她何必再禁锢他呢?

孤飞燕看了看周遭,连忙示意他进屋,低声,“妆婆,我不会留你一辈子,你只要帮我完成两件事,你的自由就归你自己!”

妆婆面无表情,只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孤飞燕低声,“那两件事等回晋阳城再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当我的随行卫护,你听到的看到的,一律不许外传!你记住,你只能相信我一个人!”

妆婆仍旧是点头,“我听你的。”

孤飞燕这才问说,“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妆婆答道,“秦墨。”

“秦墨秦墨,真好听。”她认真起来,“妆婆这两个字,就忘了吧!”

秦墨还是那句话,“我听你的。”

孤飞燕打趣地问,“我卖了你,你也听我的吗?”

秦墨竟还是点头,“嗯。”

孤飞燕扑哧笑了出来,拉着他一起吃早饭。他们下楼后,就看到梅公公已经准备好,等着他们要启程了。

悬崖下发生的事情,梅公公了解不多,更不知秦墨的身份。他只知道孤飞燕他们经历了一场恶战,擒了宇文晔,却被百里明川逃了,但是降服了一个怪人。

梅公公打量了秦墨一圈,有些意外却也无暇过问,他催促道,“孤药师,你们快点吧。靖王殿下要顺道去神农谷竞拍几味药材,已经和太子殿下在门口等着了。”

孤飞燕好不意外,靖王殿下昨晚上没说他要去神农谷呀!临时决定的吗?

她连忙出门,而一到门口,她就看到了小太子。小太子坐在马车上,背靠车夫,双手环抱,嘴巴里叼着一根茅草,一脸老成早熟。他挑眉朝她看来,似乎专程在等她。

孤飞燕立马想起自己昨夜那一番解释,她解释说靖王殿下半夜三更亲自敲她的门,是因为今儿一早就要分道而行,没时间谈事了。而如今,她明显被打脸了。

她莫名地有些慌,急急避开了小太子的挑衅的目光。她想,靖王殿下一定是临时改变主意的,一定是!

孤飞燕带着秦墨,疾步往最后面的马车走去。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衣忽然从一侧飞掠而出,袭向孤飞燕。

秦墨看似安静木讷,反应却非常快,他第一时间将孤飞燕拉开,推给一旁的护卫,自己同黑衣人徒手搏斗起来,颇为激烈。

孤飞燕看得心惊胆战,可看着看着,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了。在场的护卫都没有动手,这分明是一场试探!

秦墨很快就同黑衣人打成平手,两人同时放手,退开。他平静地说,“你是芒护卫。”

黑衣人扯下面具,果然是芒仲!

大家都惊了,竟的不是芒仲的试探,而是秦墨的判断。芒仲也一脸意外,他立马同秦墨作揖,道,“失礼失礼!兄台好眼力,好身手!孤药师的安危,日后可都交给你了!”

秦墨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不说也不动。芒仲悻悻放下双手,多少是尴尬的。

孤飞燕没想到秦墨的伤只恢复了五成,就能同芒仲打成平手。看样子,他的武功并不差,只是被那条玄冰镣铐影响无法发挥,昨日才会被百里明川所伤。

这场试探的目的就是试探秦墨的真正实力吧?这是芒仲自己的意思,还是靖王殿下的意思呢?孤飞燕朝君九辰的马车看去,只见小太子和车夫仍都震惊地看着秦墨,而马车的帷幕始终紧掩,谁都看不到车内之人的反应。孤飞燕心想,靖王殿下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就算他现在发现秦墨是块宝,他应

该就不会再抢的吧?孤飞燕没耽搁,带着秦墨上了后头的马车。她并不知道,她心头有些苦恼,原本还想着能独自见一见老执事,如今,跟了大一堆人,她到了神农谷,也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第286章 管住她的理由

翌日上午,孤飞燕他们就抵达神农谷。

隐藏于深山老林的神农谷,无论何时,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如上一次来,才刚刚到大石门口,小药鼎就不安分了,拼命地要飞出去,幸好孤飞燕又先见之明,一直按着。她只当小药鼎是闻到了那么多药材味,兴奋了。

神农谷谷中是药材集市,四周有东西南北四座大山,东西两山设有竞拍场,南山是悬赏场,北山则是谷主大人居住之地,最为神秘。而代管神农谷的老执事于青州居于南山悬赏场之后。

不同上一回,如今君九辰同老执事交情可谓极好,且他还带了天炎的储君同行,他就算是专程来竞拍药材的,于情于理也都该先去跟老执事打个招呼。

于是,一群人便全同孤飞燕上了南山。孤飞燕心里头那叫一个郁闷了,她有预感,自己这一趟会白走了。

老执事见到孤飞燕和君九辰,可谓又意外又惊喜。对于孤飞燕,他是惜才爱才,对于君九辰,他则是忘年结交。老执事热情地同他们聊了许久,又设宴宴请,同君九辰喝起酒来。

孤飞燕越坐是越郁闷,越绝望。她正都想寻个借口开溜去找唐静了,然而,老执事却给了她一个惊喜。老执事说宴后要带她参观神农谷的藏药阁,炼丹房和秘密药田。

孤飞燕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要知道,神农谷的藏药阁,炼丹房和秘密药田这些地儿都是禁地,别说外人了,就是神农谷内,身份不高的人都休想踏入。

换句话说,老执事只会带她单独前往!打探六丹商陆的机会……来了!

孤飞燕原本是不喝酒的,这会儿高兴地亲自倒了三杯,要敬老执事。然而,她刚刚端起酒来,君九辰就出声了,他冷冷道,“孤药师既要参观药田,就别喝酒了。秦默,代你主子敬老执事三杯。”

秦默没动,他只听孤飞燕的。

孤飞燕心里高兴,是真想喝酒,她笑道,“多谢靖王殿下关心。老执事如此器重下官,这三杯酒,下官定是要自己喝的!”

她说罢,立马喝了一杯,一口就喝光。

“你这丫头,看样子酒量不错呀!”

老执事心情好,回敬了一杯,孤飞燕立马又敬上。就这样,孤飞燕和老执事开心地对饮了起来,都不止喝三杯了。而君九辰坐在一旁,脸色是越来越不好看。

很明显,他不喜欢她在外人面前喝酒。

小太子坐在一旁,没人搭理。他都已经偷偷喝掉了一杯酒,有些醉意了。他瞅了瞅孤飞燕,又瞅瞅自己哥哥,长叹了一声,“哎……”

趁着大家没注意,他又偷偷顺来一杯酒,往自己汤碗了倒。他喝了一大口,辛辣得差点吐出来,却还是硬生生地吞了下来。他借酒壮胆,走到君九辰身旁,低声,“皇兄。”

君九辰一直盯着孤飞燕,这才注意到小太子。他立马就闻到了酒味,不悦道,“你又偷喝酒!”

小太子凑到他耳畔,低声,“皇兄,你是娶了她,就有理由管住她了。”君九辰先是一愣,旋即就蹙起眉。他正要教训,小太子却一本正经地先教训起他,“皇兄,你太明显了,我都瞧出来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父皇的。你呀,在父皇面前,最好收敛点!别给孤药师和自

己惹麻烦!”

君九辰的脸色简直无法形容,他连教训都没有,冷冷道,“芒仲,太子乏了,先带他下去休息!”

小太子还想说,君九辰一个无比骇人的眼神射过去,他立马闭了嘴,只能在心里嘀咕,“哼,心虚!”

君九辰不再看孤飞燕了,径自一杯酒一杯酒地喝,他眼底的神色尽是复杂。

孤飞燕开心是开心,可不敢跟老执事喝太多,生怕把老执事灌醉了,耽搁了她的要事。她停了酒,扯了个话题同老执事聊了起来。宴后,老执事亲自将君九辰和孤飞燕送到客房,他让孤飞燕先休息,晚些会派人来请。他也没冷落君九辰,询问君九辰需要什么药材,不必去竞拍,他令人取来便可。君九辰客气地婉拒了,他分明就不是

来竞拍药材的。

老执事离开后,孤飞燕就进屋了,秦默就像是一尊面无表情的英俊门神,守在门口。

君九辰瞥了他一眼,才进屋。屋内,小太子已经呼呼大睡,芒仲终究是忍不住,跟进去,试探道,“殿下,孤药师同神农谷这交情,咱们怕是要提防吧?”芒仲这也算是旁敲侧击地提醒吧。他至今都不清楚殿下心里真正的态度,但是,他很清楚,孤飞燕有那么大的嫌疑,他们至今却都没有详细周全的防范之法是非常危险的。要知道,孤飞燕知晓的每一个秘

密都足矣危及皇上,危及殿下!

君九辰当然听得明白芒仲的意思,他冷冷说,“把百楚的情报送来,再议!”

芒仲急了,“殿下!”即便目前还未明确孤飞燕的身份,即便孤飞燕对宇文晔的表现并不像是做戏。但是,孤飞燕不是真正的孤飞燕这已是铁一样的事实了,就单单这一点,无论她到底是谁,殿下都该有明确的防范了。不应该

将秦墨让给她,更不应该让她来神农谷见老执事。

君九辰并没有理睬芒仲,他挥了挥手,示意芒仲退下。

芒仲一心急,脱口而出,“殿下,切勿情迷心智……”

君九辰冷冷打断,“滚出去!”

芒仲终究不敢再劝,悻悻地退出去了。

君九辰在小太子身旁坐下,他取出那窜奇楠沉香佛珠来,一颗一颗,轻轻地拨动,他闭着眼睛,似将一切放空,却又似在思索。

其实,不必芒仲劝,他心里都非常清楚,他不想放过这个女人,也不能放过!在回到晋阳城之前,他必须有决策!

孤飞燕对一切一无所知,她休息了一会儿就跟来接她的仆人离开了。

老执事亲自作陪,先带她走了药田,而后是炼丹房。天都黑了,他们才抵达藏药阁。

带其他荣誉理事来参观,顶多是走马观花,而带孤飞燕来,老执事可谓诚意十足。一下午,可没少向孤飞燕表达招揽之意。孤飞燕揣着天武皇帝的生死秘密,哪能说走就走,她只能暂时婉拒了。趁着老执事介绍藏药分类,她问道,“上一回那几株六丹商陆皆为极品,怕是收藏已久了吧?少说也得有十年吧?”

第287章 她就不相信

打从小药鼎验出那四株六丹商陆来自冰海之南,孤飞燕就一直惦记着这事。今日总算能当面跟老执事打探打探了。

一提起六丹商陆,老执事就想到百里明川。他气愤不已,问起了百里明川的情况,孤飞燕简单地说了一番,又把话题扯到六丹商陆上。老执事才详聊起那四株六丹商陆。

原来,那四株六丹商陆是二十年前,神农谷的谷主大人在一个黑市竞拍场,高价竞拍回来的,一直收藏在藏药楼里。

二十年前?

那就是冰海异变之前了!玄空大陆仍旧武学世家林立,四方割据,而神农谷也都还未开设药材集市和竞拍场,悬赏场呢!

孤飞燕颇为意外,感慨道,“哪个黑市竞拍场?有这么好的药材买?”

老执事笑了笑,“都二十年了,早就散了。呵呵,咱们神农谷的竞拍场,也不乏好药材!”

咱们神农谷?

老执事是多希望她成为神农谷的人呀?

孤飞燕可顾不上这么多。她失望极了,就这情况看,要找到把这四株六丹商陆从云空大陆带到玄空大陆的人,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了。

她还想继续打探,老执事却捋着胡子,问说,“丫头,你可瞧出那四株药的各自的产地?”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故作俏皮,反问道,“你猜,我瞧出几株了?”

老执行也笑了,“老夫猜你一株也没瞧出来。呵呵,别说你和老夫了,就是谷主大人也没瞧出来。”

她原本还想着,或许谷主大人和老执事知晓那四株六丹商陆来自冰海之南,而如今,她心中有数了。

她犹豫了下,说,“你们都没瞧出来,但是,我瞧出了个大概!”

老执事很好奇,“怎么说?”

“那四株六丹商陆并非产自玄空大陆,而是出自冰海之南的那片大陆。”

孤飞燕难得有和老执事独处的机会,她自是要打探个彻底的,她又道,“二十年前,冰海还未染毒,南北两岸必有往来,有药材买卖也是正常的吧?”

老执事的脸色复杂起来,“当时谷主大人也是如此看法,只是,并未深究。当初南北两岸确是有往来,可极少极少,至少,咱们神农谷的人,从未涉足过冰海之南。”

孤飞燕都紧张起来了,除了臭冰块,终于有人肯跟她谈冰海,谈冰海之南了,而且,她不必像提防臭冰块那样提防着,她可以问好多好多问题!

她以前打探冰海之南,只是好奇,只是怀疑冰海灵境在冰海之南。而如今,她打探冰海之南,却是想知道她的家乡,她的家到底是怎么样子的。

在那一场场混乱无章的梦境里,她只能判断出自己是一国公主,来自冰海之南,一个叫做大秦的国度。而十年前冰海那场异变,让她家破人亡。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知道。

大秦,在冰海之南那片大陆的哪里?

大秦,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大秦,如今可否还存在?

她都一无所知!

她忽然之间有好多好多问题想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她想了好一会儿,她问说,“老执事,你可听说过,冰海之南岸的大秦国?”

老执事道,“大秦?老夫不曾听闻过。老夫久居神农谷,连玄空大陆之地都不清楚,何况是冰海南岸?”

孤飞燕失望了,还要问。老执事却摆了摆手,认真说,“丫头,那片海域乃不祥之地,传闻受了咒诅,但凡探究之人,都不得善终。咱们还是不提了,不提了!

一听这话,孤飞燕就彻底失望了。她还以为老执事和别人不一样,如今看来,老执事不仅仅不了解冰海之南,而且,对于冰海的那些传言多少也是相信的。

她这一趟,即便争取了和老执事独处的机会,也依旧是白来了呀!

孤飞燕失望归失望,却不绝望。

她就不相信,除了靠臭冰块之外,她找不到打探消息的门路!

离开藏药楼,天都黑了。孤飞燕婉拒了老执事一起用晚膳的邀请,将君九辰和小太子都晾在南山,自己带着秦墨去了竞拍场找唐静。

唐静刚刚主持完一场天价的竞拍,回到后场。她心情极好,一袭锦白男装,墨发高束,英姿飒爽,走路都带风!

她正同几个竞拍师说笑着,猛地看到孤飞燕,立马就冷了。

孤飞燕大步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快请我吃饭!我快饿死了!”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先找个招呼,姐姐我去接你!”

唐静又惊喜又激动,但也很快就注意到了秦墨,她狐疑地问,“这位是?”

秦墨站在孤飞燕背后,身材挺拔如松,双眸静默,面无表情,怎么看都像个护卫,但是,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俊脸,实在令人不敢相信他只是个护卫。

孤飞燕一下午漫山遍野地走,如今是真心饿了。她整个人都往唐静身上倒去了,“姐,我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回答你!”

唐静立马将他们带到自己在山腰上的小院落,令人送来一桌佳肴。孤飞燕拉着秦墨坐下,大快朵颐起来。她是吃得很没什么形象,而秦墨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很优雅。

孤飞燕吃饱喝足了,才同唐静说了小太子遇刺的事。至于妆婆古墓的事,她省略了,只说在悬崖下遇到了秦墨,就收他在身旁当护卫。她倒也不是有意隐瞒唐静,只是,“妆婆”二字是秦墨不堪的过去,她并不希望别人,也不希望自己再提起。

秦墨全程听着,安静着,仿佛孤飞燕介绍的并非自己。

唐静听完了,立马对秦墨站说,“你站起来,门外候着!既是护卫,就该有护卫的样子,记住了,日后不能同主子同桌用膳!”

秦墨坐着没动,简直是把唐静当空气,别说理睬,就是看都没多看她一眼。他倒不是故意的,他哪知道当护卫有那些规矩呀!中午的酒宴,孤飞燕让他一旁候着,他照做;方才孤飞燕让他坐下吃饭,他也照做。

唐静蹙起了眉头,孤飞燕连忙说,“这儿没外人,不必这么拘礼啦。秦墨,你在一旁候着便可。”

秦墨这才起身,走到旁边,双手负于背后,站着,仿若一尊雕像。

唐静不放心,低声,“燕儿,这人怪怪的,你要不要……”

孤飞燕了解秦墨,自是信任,她打断了,认真问,“静姐姐,帮我个忙可好?”

唐静爽快地答应了,“只要我办得到,你尽管开口!”

孤飞燕说,“你可有路子寻到顶级密探?”

唐静心下微惊,急急问,“你寻密探作甚?”

第288章 莫将男人挂心头

寻密探?还是顶级的?那必定是要打探什么机密之事了。

唐静紧张地等着,孤飞燕笑得神神秘秘的,“打探个秘密!”

“废话!”

唐静忍不住翻白眼,“我问的是什么秘密?”孤飞燕要打探的自然是冰海的秘密,只是,上一回她在孤家的时候就试探过唐静了,唐静比老执事还谈虎色变。她若是直说了,保不准唐静就不会帮她找密探,还会劝她别瞎折腾。她总不能告诉唐静自己

的身世吧?重生这等事,无凭无据的, 谁会信?

孤飞燕心想,即便有朝一日她可以对静姐姐掏心掏肺了,她也得自己把事情弄明白了,才能告诉她呀!

孤飞燕故意也翻了白眼,说道,“我要知道什么秘密,还用打探?等我打探清楚了再告诉你!”

唐静越发狐疑了,轻哼,“好呀,托姐姐我办事,还跟我卖关子!”

孤飞燕连忙坐过去,挽着她的手臂撒娇起来,“静姐姐,我就知道你有门路?你就帮我寻一寻,寻两个就好,要不,一个也行的!我这事挺麻烦的,待我打探清楚了,我发誓,我一定告诉你!”

唐静斜眼看她,看似不高兴,实则在犹豫。

没一会儿,她就故作不耐烦地推开了孤飞燕,“行了行了,回头我帮你牵个线,你自个谈去!我就提醒你,顶级密探的情报都不便宜!你若是手头紧,不必跟我客气。”

云闲阁多的是密探,她随便介绍一个给孤飞燕,都能轻易知晓孤飞燕要调查的是什么机密之事。其实,并不是好朋友就必须要把所有秘密都拿出来分享的,也并不是好朋友告诉你一秘密,你就必须还一个秘密。爱人需要空间,朋友需要界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都有决定说与不说的权力

。如果可以,唐静想大大方方地帮她,不想追问那么多的,更不想暗查。只可惜,她身不由己。她并没有在孤飞燕背上寻到胎记,她都已经确定孤飞燕不是云闲阁要寻的人了,可是,前不久,她又收到云闲

阁的命令,要她继续盯梢孤飞燕。

这个机会,她不能错过。毕竟,比起同孤飞燕真心相待,她更加希望孤飞燕是云闲阁要寻找的人。

孤飞燕一听唐静允诺,兴奋极了,她嘿嘿笑道,“放心,我手头不紧,我有钱!”

唐静很不屑,“就你那么点赏钱?还不够买一条情报呢!傻!”

孤飞燕无奈而笑,“静姐姐,我还有韩虞儿那十二万金,靖王殿下帮她全还了!”

这件事,唐静早就在孤飞燕的来信里得知了。她同孤飞燕一样愤慨不已。不过,就算无法拿欠条做文章,她也还有别的办法,让韩虞儿在靖王和天武皇帝面前原形毕露!

她拉着孤飞燕耳语起来,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孤飞燕听得忍不住笑出声。最后,孤飞燕一脸认真地同唐静抱拳,“静姐姐,我们家靖王殿下的终生大事,就都靠你了!”

唐静愣了,孤飞燕自己却先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唐静睨了她一眼,轻哼,“还你们家?你也就在他府上当过三个月差,至于这么忠心耿耿吗?你说,你心里头对靖王,是不是有什么……”

唐静还未说完,孤飞燕就连忙打断了,“你别瞎想!靖王殿下对我有恩,平素也很照顾我,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他被猪拱了,见死不救吧!”

唐静嗤之以鼻,“操心别人,你也不操心操心自己!说吧,有喜欢的男人吗?姐姐我帮你!”

喜欢的人?

孤飞燕下意识就想起了臭冰块,心中泛起一抹苦涩,她很快忽略了。她想起了梦里的那个温柔大男孩,心中苦涩却更甚,她仍是忽略了。

她嘟了嘟小嘴儿,反问道,“一个人多自在,喜欢男人做什么?自寻烦恼!”

唐静十分认可,哈哈大笑,“就是就是!可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男人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这一夜,孤飞燕并没有回南山,而是留在唐静屋里过夜,同唐静卧谈了一宿,天快亮的时候,两人才都睡着。

翌日,分别的时候,两人都没有不舍之情,反倒是十分期待。因为,她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再过半个多月,便是大慈寺的药佛诞辰,那可是天炎的一场盛事!君氏皇族会邀请八方来客,共同礼佛祈福。以神农谷和天炎如今的关系,神农谷自是会派代表前往出席的。打从孤飞燕为靖王的婚事给唐

静写信,唐静就一直在争取这个机会了。

告别了唐静,孤飞燕折回去南山,同君九辰一起跟老执事辞行,下山后都已经是傍晚了。老执事要亲自送,君九辰婉拒了。

芒仲等护卫全都已经在山谷外备好马车等着,君九辰牵着小太子走在前面,孤飞燕和梅公公走在后头,秦墨护在她背后。

孤飞燕都习惯了君九辰的沉默,她没搭话,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的事情。君九辰岂止是现在沉默,他都沉默一天了。他喜怒鲜少形于色,也就小太子感觉得出来。

小太子一边走,一边踹路上的石子,他实在忍不住,突然甩开君九辰的手,跑到孤飞燕身旁,牵起她的手同她一块走。君九辰回头看了一眼,也没阻拦。

梅公公却是笑呵呵问,“太子殿下,累了吗?要不,老奴背您?”

“不累!”

小太子瞥了他一眼,补充道,“梅公公,孤药师是本太子的救命恩人,你回去了,可得帮孤药师好好跟父皇讨个赏!得是大赏!”

梅公公并不知真相,只知道救了太子,擒住宇文晔是靖王和孤飞燕齐心协力的结果。他原本就有半边屁股是坐到孤飞燕这边的,如今听小太子这么归功于孤飞燕,他自是乐意帮孤飞燕邀功的。

他笑道,“太子殿下放心,老奴明白的!明白的!”

小太子心满意足,朝孤飞燕投来邀功邀功的眼神。孤飞燕怕他在靖王殿下和梅公公面前都口无遮拦,她立马使了个眼色,警告他安分一些。哪知道,小太子却拉住她,命令道,“孤药师,你背本太子吧!”

第289章 帮皇兄一小把

孤飞燕瞪小太子,小太子只当没看到,故作没好气催促道,“快点!”

梅公公连忙劝说,“太子殿下,孤药师身子弱,背不动您,万一摔了可就不好了。还是老奴背您吧!”

小太子双臂环抱,耍起小孩子脾气来,“本太子就要孤药师背!”

梅公公朝孤飞燕投去无奈的目光,孤飞燕正要蹲下,君九辰终于回头了看来了,他瞥了孤飞燕一眼,冷冷教训起小太子,“胡闹什么?不知道要赶路吗?”

小太子立马放开孤飞燕的手,悻悻低下脑袋。

君九辰在外人面前,对待小太子总是五分照顾,五分严厉的,并不似在私下那么疼爱。小太子在外人面前,对他是五分依赖,五分忌惮,并不似在私下那么任性肆意。

梅公公不明真相,急急劝说,“靖王殿下,太子怕是真走累了,还是老奴背他吧!”

君九辰没做声,小太子就乖乖让满公公背了。君九辰这才满意,转身继续走。

孤飞燕也不是非常清楚靖王殿下和小太子的关系,她听得出靖王殿下是真生气,只当他是真急着赶路。

很快,她就偷偷朝小太子投去一个嘲讽的目光,幸灾乐祸。哪知道,小太子被训了,却没有不高兴。他朝君九辰那边努了努嘴,又回了孤飞燕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在暗示什么。

别人或许不懂,而孤飞燕是懂的。这小太子分明是要告诉她,靖王殿下怕她辛苦。

“小兔崽子!”

孤飞燕这话自是骂在心里。她不理睬小太子,回过头继续往前走。她看着靖王殿下那孤冷的背影,想了想,忍不住径自笑了起来。

是的,她仍旧觉得小太子说的那“喜欢”,太幼稚可笑了!

到了山脚下,天幕降临,星辰浮现。此时,药材集市也才散场,人流涌出,喧哗拥挤。

送行的仆从连忙上前带他们走专用小道,“靖王殿下,孤药师,请这边走。”

孤飞燕都要转身了,却忽然在人群里瞥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侧影。

白衣师父!

她大急,什么都顾不上,立马就冲过去。众人皆惊,不知道她怎么了。秦墨第一时间追出去,君九辰让梅公公跟过去,视线却一直追随着。

孤飞燕追到人群里,却没有看到那个白衣人了。她有些慌,四下观望,一边急急对秦墨说,“白衣人,玄发白袍,很高大,比你高半个头!快,帮我找找!”

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的,那个人就是白衣师父,一定是!

秦墨那双一贯平静,甚至木讷的双眸,此时此刻变得异常认真,甚至犀利,他一边扫视着周遭,一边问道,“主子,那人叫什么名字?”

名字?她也不知道白衣师父叫什么名字。

孤飞燕急着,甚至慌着,低声喃喃,“师父,我师父……”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秦墨都没听清楚。

“孤药师,你怎么了?”

梅公公追过来,孤飞燕瞬间就冷静了。她这才想起一个人来,她又失落,又气,又觉得自己可笑。

那个侧影,她不会看错的,但是,她怕是认错了。这个世界上,有个叫做顾云远的家伙,跟白衣师父长得一模一样呀!

她忽然大叫了一声,“顾云远!是你吗?”

周遭众人都朝孤飞燕看了过来,都很诧异,却没有人回应她。

“顾云远!你也在这里吗?”

孤飞燕又喊了一声,大家明白了她在找人,纷纷散开,还是没人理睬她。

孤飞燕可不相信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确实看到了!她想,顾云远那厮怕是故意躲着她吧?他来神农谷的药材集市做什么?他若要药材,还愁没人送上门去?难不成,溜出来透气的?

孤飞燕心下无奈,她摸了摸小药鼎,回头朝梅公公看去,“我应该是认错人了,走吧。”

君九辰在一旁看着,也只当孤飞燕是认错人,并没将这事放心上。一行人跟着仆从走了小道,很快就离开了山谷。而没多久,拥挤的人群里就又出现了那个白衣男人。他逆着人群,往山谷中心走,他的背影挺拔,高大傲岸,三千墨发就用一把白玉簪子半挽着,单单一个

背影就给人沉稳的安全感,可却又自有一股清华俊逸之气。他不似个白衣谪仙,倒像是白衣上神,明明身处喧哗的人群,却超然于一切。

他到底是白衣师父,还是顾云远?孤飞燕怕是站到他面前来,也分不清楚吧。

孤飞燕他们一行离开神农谷,往晋阳城方向走。

从神农谷到晋阳城,还得十来日的路程。带着小太子,又无急事,君九辰说是要赶路,实际上并没有真正赶路。一路上,仍旧是白天赶路,夜宿客栈酒楼。

小太子一路上可一点儿都不安分。幸好,顾忌着梅公公在场,他也不敢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就是干一些试探他皇兄的小事情,得逞之后,朝孤飞燕使眼色各种暗示。

也不知道君九辰有没有看穿他的小心思,他私下也没教训他。而孤飞燕是都看懂了,特别想好好教训他一番,只可惜小太子有意躲她,她寻不着机会。

时间飞快,他们离晋阳城越来越近了,再过两日的车程便可抵达。

小太子心知回到宫中,他就不自由了,要见到孤飞燕或许都很难。他盘算了一宿,吃掉了一大碗隔夜粥,决定抓住最后的时间,帮皇兄一小把,至少要让孤药师相信皇兄是喜欢她的!

于是,这日中午,车队行至荒郊野外,小太子就开始闹肚子了。拉了两趟之后,他双腿乏力,四脚朝天躺倒在马车上,一脸绝望。君九辰还未开口,梅公公就着急将孤飞燕请了过来。

孤飞燕一上马车,见小太子那虚弱乏力的模样,顿是心疼。她哪会想到他的故意的?

孤飞燕虽不是大夫,面对一些常见的小病症,她还是可以自己诊断开药的。她询问了小太子一番,确定小太子只是吃坏肚子,才松了一口气。

她取出止泻药和调理肠胃的药丸,交代芒仲,“这些药我都分好了,待会就给他服用一份,两个时辰之后再服用一份。记住,干粮照常吃,五六分饱就好,多给他喝温水。”交代完了,孤飞燕就要下车,然而小太子却拉住了她的手,可怜兮兮地说,“孤药师,我不要芒护卫喂药,你留下来陪我吧,我求你了……”

第290章 殿下这是心病

十岁的孩子闹性子本就正常,何况是生病的时候?

在小太子一而再的坚持下,孤飞燕留在了君九辰宽敞的马车里。众人都退出去,车队继续前行。

孤飞燕没敢耽搁,将药丸泡成药水喂小太子喝,她心疼着小太子,动作十分轻缓,表情更是温柔。小太子躺在她怀中,仰望她,一口一口接过她喂到嘴里的药。他只觉得无比幸福,差一点点就忘了自己在做戏。

君九辰一开始还关注着弟弟,很快,注意力就落在孤飞燕身上了。他第一次见到孤飞燕这么温柔的样子,也是第一次发现她身上竟也会有女人味。

他看着看着,都不自觉走了神。

孤飞燕刚喂完小太子,小太子就顺势将小脑袋枕在她臂弯里,不起来了。他嘟着小嘴儿,撒娇道,“孤药师,你不许走!”

孤飞燕以为他害怕,她无奈而笑,“太子殿下,你这病不打紧,我保证你药到病除,没事的。你别怕,睡会儿吧。”

小太子余光朝一旁瞥去,都还未瞥见皇兄立马就收回,生怕被发现。他往孤飞燕怀里蹭了蹭,决定装睡。

孤飞燕手臂僵着,不敢乱动,希望小太子快睡着。许久,见小太子没动静了,她才暗暗吐了口浊气。她不经意抬眼,立马就对上君九辰的目光,她竟在他一贯清冷的眼神里看到了些许柔软。她还未看清楚,君九辰就立马缓过神。他仍旧看着盯着她看,冷漠掩盖了尴尬,他冷冷道,“没大碍了吧?”

孤飞燕只当自己错觉了,她连忙回答,“请靖王殿下放心,太子殿下服药后必可止泻,接下来几餐好好调一调就没事了。”

君九辰点了点头,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本王来抱吧。”

孤飞燕倒也不累,但是,她想回自己马车上去,毕竟,在这儿她很不自在。她也就不客气了。

她正要将小太子抱过去,小太子立马双脚乱踹,呜哇大哭,像是被打扰了,又像是做恶梦。孤飞燕差一点抱不住他,急急捞起他的双腿,横抱住他,防止他摔下地。可是,她都抱紧了,小太子却还是闹腾。她好一番安抚,小太子才安静下来。

确定小太子不闹了,君九辰坐到了她身旁,低声,“本王来吧。”

他说着,一把就将小太子抱过去,干脆利索,非常轻松。但是,小太子一被他抱稳,立马拳打脚踢,拼命挣扎,闭着眼睛,哭着喊着要孤飞燕。

君九辰有些无措,孤飞燕连忙将小太子抱过来,又是一番安抚,才让小太子安静下来。她低声,“殿下,还是下官来吧。

君九辰心下却纳闷,阿泽小时候睡觉会认人,去年开始就不会了,这一回是怎么了?难不成,生病了就认药师吗?

他坐回去,没强求。

就这样,两个聪明成精的大人被一个小人精儿给骗了。君九辰坐在正位上,朝右侧窗户看出去,孤飞燕抱着小太子坐在左侧,也往右侧的窗户看出去。两人无话,马车里一片寂静。

小太子偷偷睁眼,立马又闭眼。他似乎也不着急,像是在等着什么。

车途漫漫,时间在寂静中似乎变慢了。

孤飞燕坐了许久,渐渐往后靠。她闭上眼睛,并没有休息,而是一如既往地琢磨起臭冰块的那张药方。她琢磨了许久,非但没琢磨出头绪来,反倒脑袋发疼。

她睁开眼睛,定了定神,才让思绪清晰一些。

凭空想,越想越混乱,她索性将药方拿出来看。她身为药师,随身带着药方琢磨研究,再正常不过了。她一手抱着小太子,一手拿着药方,看着看着,很快就入了神。

君九辰不经意瞥了一眼过来,立马就认出她手里那张药方。他心头微微一怔,立马又朝窗外看去,似乎并不想看到这张药方。只是,没多久,他就出声了,“孤药师,你看什么呢?”

孤飞燕太认真了,都没听到他的问话。

他分明有些失控,回头看来,大声问, “孤药师,你在看什么?”

孤飞燕这才抬眼,急急回答,“禀殿下,下官在看药方。”

君九辰又问,“什么药方?”

孤飞燕瞎诌起来,“舒郁理气,清风明目,安神活络之用。”

君九辰看着她那张认真的小脸,心下冷笑不已,这个女人胡诌的功夫怕是绝无仅有的吧?她十句话里,能有两句是真话吗?

君九辰冷不丁伸手拿走了那药方,冷冷说,“本王近来心情郁结,夜不能眠,正好用一用这药!”

“殿下!”

孤飞燕大急,险些把怀中的小太子摔了,她一边抱紧小太子,一边挪过去,认真说,“靖王殿下,这药方下官还未琢磨明白,还不完整。”

君九辰不给,冷冷反问,“还缺哪几味药?”

孤飞燕暗想,早知道靖王殿下最近心情不好,她就扯别的疗效了,怎么这么巧了!她硬着头皮,胡诌了几味罕见的药之后,便摆出了药师的姿态,认真说,“靖王殿下,药不可乱服。您除了心情郁结,夜不能眠之外,可还有别的症状?譬如口干舌燥,盗汗?”

君九辰冷冷回答,“没有!”

孤飞燕心中有了判断,越发认真,“殿下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下官这药方治的是大病,不适合殿下。下官这儿有一味安神散,亦可舒郁理气,安眠安神,殿下若是失眠,不妨试试。睡前服用,凉水送服便可。”

她说着,还真掏出了一瓶药散来。

君九辰原本还不那么郁结,见她那认真的模样,心头顿是一堵,闷疼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接过了药散,将药方还给她。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将药方收起来。

君九辰把把玩起药瓶,孤飞燕抱紧小太子,低着头,没敢多言。

就这样,两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时间渐逝,两人虽同处一车,却再无交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孤飞燕的手撑不住了。

孤飞燕想换一手抱小太子,可刚刚扶起小太子的脑袋,小太子就拍开她的手,死命往她怀里蹭,还不忘乱踹几脚,表示不满。

孤飞燕不敢动,可是手臂实在忍不住了。她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君九辰缄默地坐到她身旁来。他抬起胳膊,顶住她的手臂,替她承受了所有力量。

孤飞燕又意外又感激,她低声,“殿下,让下人来吧?”

君九辰背靠车壁,闭上眼睛,俊朗的眉宇间蒙着淡淡的阴霾,他并不理睬她……

第291章 体贴,不是吧……

得不到君九辰的回应,孤飞燕又劝道,“殿下,还是让下人来吧?”

他这样顶着她的手,比她还累呢!

君九辰一声不吭,仿佛没听到她说话。

“殿下……”

孤飞燕小心翼翼转头看去,这才发现他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了。

这样抬着手,能休息?

“殿下……”

她又要劝,君九辰却冷冷道,“别吵!”

孤飞燕微惊,悻悻地回过头,不敢再出声了。只是很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眸中突然露出惊色。她的动作有些僵了,她又一次小心翼翼转头看去,只见靖王殿下仍旧闭着眼睛,那张安静的脸更显的尊贵孤独,清冷俊逸。

他像是真的在休息。

他这张脸安静起来真的是赏心悦目,那五官就好似时光慢慢雕琢出来的,完美得挑剔不出瑕疵,令人都舍不得移开眼。但是,孤飞燕不敢多看。她急急回过头来,她想,靖王殿下应该是嫌麻烦才没喊下人来吧?应该是吧……

她朝怀中的小太子看去,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就摇了摇脑袋,像是在否定自己的想法。她刚闭眼,立马就又睁开了,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嗯,不能闭眼。这人呀,一闭上眼睛,就容易想太多!

她的眸光始终闪烁着,余光朝君九辰这边飘来,却又很快收回;朝窗外看去却也没耐性,很快又移落在马车里;盯着马车内饰看了片刻,又落在小太子身上,最后还是忍不住往身旁瞄去……

就这样,在寂静中,看似非常安静,甚至身体都僵硬着的孤飞燕,眼珠子始终骨碌骨碌动着。她那表情,真真叫一个丰富多变!

再笨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紧张了!

小太子一直在偷看,险些没忍住笑出来。他嘴角儿好几回都勾了起来,可惜,孤飞燕没撞见。他在心里嘀咕,“我皇兄对你就是不一样的,叫你还不信!”

小太子又偷瞄了孤飞燕一眼,才安心闭上眼睛。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闹了两回肚子,他其实真的很疲惫,很想睡觉,尤其是这么温柔的怀抱中,他更想睡觉了。他侧着脸,在孤飞燕臂弯上蹭了蹭,寻找最舒服的位置。

孤飞燕以为小太子不舒服,想调整一下动作,可是,她手臂压在君九辰的胳膊上,让她不敢乱动。最后,小太子不动了,心满意足地睡了,孤飞燕才放心。她脑海往后墙靠去,眼睛睁得大大的,明明疲惫却不敢睡。

某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都有了一种煎熬感。

错觉!

应该是错觉!

不对,不是应该,而是一定!一定是错觉!

寂静中,马蹄哒哒,车马轱辘,时间渐逝,孤飞燕在煎熬中煎熬着。煎熬着煎熬着,她终究是抵不过倦意,打起了盹来。

她的脑袋原本是上下晃的,马车一阵颠簸,她便左右晃了起来,晃着晃着,晃着晃着就晃到了君九辰肩上去。她早就失去了意识,一有了依靠,她顺势就倾靠了过去,不动了。

孤飞燕不动了,君九辰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似有些意外,偏头看了她一眼,却立马就移开视线。他那深邃的黑眸里仍旧蒙着阴霾,隐隐还又几分烦躁。只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些,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马车里依旧是一片寂静,睁眼的却是君九辰了。他可没有孤飞燕那么丰富的表情,他一边承受着小太子和孤飞燕的重量,一边望着窗外。马车疾驰,窗外树木不断闪过,并没什么好看的,天知道他在看什么。

昨夜无眠,他其实也是疲着的,但不像孤飞燕,他始终都是睁着眼,保持着清醒,保持着抬手的动作。

就这样,近两个时辰,马车抵达了一个城镇,在全城最好的客栈门口停下。

芒仲很快就在帷幕外低声,“殿下,到东来客栈了。”

君九辰是知道的,他没回答,持剑,无声无息挑落窗帘。他身旁,孤飞燕和小太子都还在安睡。

芒仲没得到回应,不敢出声,只能同外头所有人一起候着。君九辰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孤飞燕终于醒来。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有种睡饱了的满足感,只是,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靠在靖王殿下的肩上。她猛得抬起头来,“殿下,下官……下官失礼了!”

君九辰瞥了她一眼,仍旧不说话。

孤飞燕尴尬不已,见他肩膀上湿润了一片,她就更尴尬了,那分明是她的汗渍,她的鬓边是湿的。

他,怎么不叫她呀!

很快,孤飞燕又发现马车已经就停下了!周遭有些喧哗,像是在街市上。天啊,都进城了,她睡了多久?应该快有两个时辰吧?

他,他怎么不叫她?

孤飞燕惊着,甚至有些惶恐。君九辰却冷冷问,“能下车吗?”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就算没力气下车,她也得赶紧下车呀!她拥紧还在睡的小太子,卯了劲,立马起身。

帷幔一掀起,她就更加震惊。

天啊,都黄昏了!

从郊外到这城里,只需要两个时辰多一些。换句话说,他们进城后,在马车上待了至少一个时辰。

靖王殿下什么都没做,就干等着她醒?

孤飞燕怔住了,君九辰从另一旁下车,走到她面前来,低声,“他应该是睡沉了,本王来抱。”

孤飞燕还愣着,君九辰就从她手中抱走了小太子。小太子没有再闹腾,他也没多言,转身就往客栈里走去。

孤飞燕怔怔地站着在车边,梅公公低声问了一句,“孤药师,太子殿下没事了吧?咱家和护卫们等得都腿软了。”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没,没什么事,就是……就是睡着了。”

梅公公这才放心,”孤药师,走吧。芒护卫都安排好了,咱们今夜就在这家客店过夜。”

孤飞燕往客栈里走,一步一步走得特别慢。孤飞燕终于认真思考起小太子说的那些话了,一颗心渐渐惶恐起来。

她突然止步了,对梅公公说,“我,我有些闷,我在外头透透气。你们先用膳,不必等我……”

她逃一般地跑出客栈,喃喃自语,“不是吧……”

第292章 还怎么混下去

孤飞燕站在客栈大门口,开始寻找各种理由解释靖王的动机,陷入了天人交战的状态。向来伶牙俐齿的她,这一回竟说服不了自己。

她记不得靖王殿下之前是否也在小事上如此体贴地照顾过自己,而她自己没留心到。她只知道,靖王殿下对她一直有例外,一直照顾有加,而那都是在大事上的,说得直白一些,那都是有目的的,非本心本意。

譬如她能帮他揪出细作,能救程亦飞,他自是要护她;她在靖王府当差,算是他名下的仆人,他自是要护她……

而像今日这种小事,他并没有理由这么……这么照顾她呀!他又抬着手帮她撑着,又是让她靠肩上睡觉,又是不声不响地等她醒。如此体贴,这一点儿都不像他的性子,更不像他的做派!

那么高高在上的靖王殿下,那么清冷寡情的靖王殿下,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给女人这种优待?除了韩虞儿那朵定情信物之外,她就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是本心本意地优待,例外。

孤飞燕越想越不安,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能得敬仰之人亲徕,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呀,她本该受宠若惊,惊喜的,可是,她却是惊吓和无措!

怎么办?

她还怎么在天炎好好地混下去呀?

假装……假装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靖王殿下应该……应该暂时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来吧?毕竟,他的性子和程亦飞那厮是不一样的;毕竟,他还忌惮着天武皇帝。或许,他的喜欢也就只是喜欢而已,毕竟他想娶回府去的是韩虞儿!

孤飞燕沉浸在激烈的天人交战中,这时候,忽然有人拍了她的后背,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发现是秦墨。

其实,秦墨已经她在背后站了半天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甚至有些呆板,他说,“吃饭。”

此时此刻的孤飞燕恨不得找个人来讨论一番,说服自己。

她低声问,“秦墨,你觉得靖王殿下……”

她话到一半就停住了,这家伙连基本的喜怒哀乐都有些残缺,若不给点大的刺激,不让他画画化妆,他基本是没情绪的。他怎么会懂那么多?

她调整了心情,决定装傻!

孤飞燕大步往客栈里走去,秦墨眉宇间露出了些许疑惑和迷茫,只是很快就又消失不见,他大步跟了过去。

君九辰在房了用膳,孤飞燕并没有见到他。她庆幸着,待在自己屋里也不出来了。可是,要入睡的时候,芒仲却过来请了。说是小太子嫌药苦不吃,闹腾着,靖王殿下让她过去喂。

孤飞燕有些怀疑小太子了,只是,想起他闹肚子闹得那么凶,便又打消了念头。但是,她当到靖王房里,看到小太子趴在床榻上冲她偷笑的时候,她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恨不得冲过去教训一番,可见靖王殿下坐在一旁翻阅信函,她只能作罢。她温柔不起来了,让芒仲去找一些蜂蜜来,加在药汤里,递给小太子。

“太子殿下,这药不苦了,你尝尝吧。”

小太子靠在枕头上躺着,长大嘴巴要她喂。孤飞燕只能忍,她连坐都不想坐,俯身来,一口一口喂。

小太子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孤飞燕此时心里下着一场狂风暴雨,他趁机低声,“我皇兄就是心疼你吧!”

孤飞燕不回答,一口紧接一口喂药,快得让小太子都无暇说话。一碗药一会儿就喂光了。

孤飞燕要走,小太子连忙抱住她的手臂,可怜兮兮地问,“孤药师,我晚上还会闹肚子吗?我不会不死呀?”

孤飞燕低声,“放手!”

小太子不放。

孤飞燕恼了,投去警告的目光。

小太子还是不放。

这时候,君九辰看了过来,冷冷说,“阿泽,别闹了,你该睡了。”

小太子将孤飞燕抱得更紧了,“皇兄,我想跟孤药师一起睡。”

君九辰立马将手里的信函放下,声音沉了三分,教训道,“你不小了,不得无礼!”

小太子听得出皇兄是较真的,他这才悻悻松手,嘀咕道,“小气鬼……”

小气鬼?

小气什么呢?

孤飞燕琢磨着这三个字,又琢磨起靖王殿下那句“你不小了”,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耳根立马烫了起来!

她回头撞上靖王殿下那有几分不悦的目光,整个人就不好了。她连忙告退,逃一般地离开了。

孤飞燕没少在君九辰面前犯花痴,她这诚惶诚恐的样子,他见多了,也没放心上,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今日对她的好。

他向来都是克制的,甚至故意疏远,他并不希望她跟靖王府有太多的牵扯的。他更喜欢以另一个身份同她相处,甚至都着迷眷恋了,那是更真实的自己,面对的也是更真实的她。

狠得下心,掩去身份,却掩不去情愫,而又不自知!

身份可以有很多个,面具可以有很多张,心,却终究只有一颗。

他已经烦躁了那么多天了,却仍旧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要知道,最迟明天上午,他们就会抵达晋阳城。放任一个细作在宫中,且深得父皇信任,于君氏,于天炎都是极其危险的!

小太子走过来了,认真问,“皇兄,我听梅公公说,你回城后就要准备提亲的事了?”

君九辰这才缓过神来,他冷冷说,“去睡,这些是大人的事。”

小太子悻悻的,上一次偷喝酒乱说话,他已经被训过一次了,他只敢暗中“使坏”,可不敢再明着劝说。

他嘀咕道,“我总得知道嫂子是谁吧?”

也不知道君九辰听到没有,他又教训了一句,“回宫后安分点,记住,离孤药师远点。”

小太子哪知道那么多?他只当皇兄忌惮父皇,他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趴回榻上去。这时候,芒仲急匆匆送来了一封密函,“殿下,百楚的消息到了!”

百楚?

小太子听了这名字,只当是皇兄在谋划处置宇文晔的事,他也没放心上。君九辰犹豫了一番,便同芒仲出门去。

他分明有些急,寻到僻静安全之地,立马打开信函。

这信函三十几页纸,与其说是一份密函,倒不如说这是一份资料,里头记载了宇文皇族近二十五年来出生的所有公主的详细资料,包括直系的嫡女庶女,旁系的所有女儿,以及百楚皇帝和皇后认的几位义女……

第293章 靖王殿下笑了

天知道君九辰有多急。

整整三十七页信纸,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字,他竟一会儿就看完了。

这份资料里记载了十三位百楚公主的详细档案,包括两位被敕封为公主的民女。而这十三位公主里,只有两位和孤飞燕的年级相仿,都是庶出,一位十八岁,一位十六岁。十八岁的已经成婚,上个月才诞下一子,而十六岁仍旧待字闺中。

最有嫌疑的就是十六岁那位,但是,那位公主却是宇文皇族里出了名的大胖子,和孤飞燕的纤瘦的体型差之千里。

密探在提供完情报之后,都会有一个推测甚至是结论。君九辰手上的是初步的情报,密探尚未有推测,更别说结论了。

这份情报,减少了孤飞燕的一些嫌疑,但是,谁都无法肯定,百楚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公主存在。

君九辰将资料递给芒仲,他那漆黑的眸子格外幽深,令人难以看穿看透。就是芒仲,都不知道他对于这份情报的态度。

他只冷冷问,“探子可亲眼见到这两位公主?确定是本人?”

芒仲的心情其实很复杂,他非常不希望孤飞燕的细作,可心里头却已经是肯定的。他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孤飞燕的呓语。他如实回答,“殿下,探子还在调查,后续的情况,属下一有消息必马上禀来。”

他催了好几次,百楚那边的密探一有完整的情报就马上整理送过来,但是,要要结论,还需要更多的情报推测,还要再等上几日。

君九辰有些不悦,问道,“要多久?”

芒仲为难了,“最快也得要三四日吧。”

君九辰不假思索,冷冷说,“安排下去,在没得到确切情报之前,不回城!”

哪怕并不愿意,可是,回城之前,他必须有结论,有决策!

君九辰说完就回屋去了,芒仲却欲哭无泪!

这还有一天左右的路程就到晋阳城了,他找什么理由瞒过梅公公和众人,硬拖出三四日来呀!

君九辰回到屋内,小太子已经睡着了,四脚朝天霸占了整张大榻。他蹙了蹙眉,并没有挪小太子,而在窗台边坐下,闭目养神,这一夜怕是依旧是难眠的。

孤飞燕也失眠了,躺榻上,睁大眼睛回忆这半年多来,和靖王殿下之间的种种,她越回忆就越觉得自己愚蠢!

芒仲也失眠,想了一宿,终于想到了办法。

他去收买了一个大夫,来给小太子看病。让那大夫夸大了小太子的病情,要求小太子留在客栈里住几日,观察几日再走。君九辰心中有数,当场就准了。

孤飞燕非常纳闷,甚至怀疑这大夫是故意的。可是,小太子的肠胃确实需要调养,她检查了药方也没发生什么大问题。她本就不敢大意,见靖王殿下都点头了,她也就没提出质疑。

梅公公对此是一无所知的,紧张地要命,生怕太子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他都不敢自己提前回城。

至于小太子,他的病是自己闹出来的,他表现得很害怕,实际上一直都觉得只要吃点药就没事了。可大夫那夸张的一番诊断,他真的吓着了,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对自己那么狠!

就这样,四日的时间,孤飞燕一日三餐都到君九辰房间了喂药。君九辰每次都在,坐在一旁冷冷看着,像尊冰雕。

小太子越发地粘孤飞燕了,每次喝药都要缠着孤飞燕问一大堆问题,最后还要质疑孤飞燕是不是骗她,安慰他。这倒是化解了孤飞燕不少尴尬。

君九辰不主动开腔,孤飞燕一句话都不会主动说。她每次都是来了福身行个礼,走的时候告个退。若是以前,她一定会察觉到他的异样,只可惜,她都已经不敢多看他一眼。

君九辰也没瞧出她的不自在,他看着她,满心却都是即将送来的情报,送来的……真相!

第四日中午,芒仲收到了第二份情报。

君九辰一得知消息立马往屋外走,却被要进来的孤飞燕给撞上。孤飞燕像是触电了一样,猛地退开,退得远远的,“靖,靖王殿下,下官……”

君九辰冷冷打断,“没事吧?”

孤飞燕都不敢看他,“没,没事。”

君九辰顾不上那么多,大步流行地离开,一见到芒仲,他立马就问,“情况如何?”

芒仲呈上情报,认真说,“殿下,几位密探都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他们给出的推断是,要么孤飞燕自幼就离开百楚皇族,身份不为人所知。她知道宇文晔的身份,而宇文晔并不知道她的存在。还有一个可能便是……便是我们的判断有错,孤飞燕非百楚公主。几位密探都更倾向于后者。至于影哥哥,他们并没有查到这个人的存在。”

对于这个结论,芒仲是非常迷茫的,他觉得这情报有和没有没有多大的区别。然而,君九辰看着情报,渐渐的,那浓云密布了一个月的眉头就舒展开了;那深邃黯淡的黑眸渐渐地明亮了起来,像是……像是丢了许久的三魂七魄都回来了!

他看完了最后一个字,突然回头看来,问芒仲道,“此事,你怎么看?”

芒仲都没察觉到主子的语气透出了几分喜悦,他第一反应就是受宠若惊!

要知道,这三年多来,不管靖王殿下得到什么情报,殿下自己心中都会有非常精准,而且笃定的推测和判断。他虽是靖王殿下最贴身的护卫,可靖王殿下却一次都不曾询问过他的看法。

这是第一次!

芒仲受宠若惊之余,很快为难和迷茫起来。密探们只调查孤飞燕是不是百楚的公主,并不明具体的情况。他却是亲耳听到孤飞燕哭着喊出“父皇”,“母后”和“皇兄”这些字眼的。孤飞燕绝对是一位公主,而且同父母,兄长的感情都不会差。

她不是百楚公主,莫非是万晋,更不可能了呀!

芒仲挠着脑袋,一脸迷茫,犹豫不决,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他想,靖王殿下怕是比他想象的更加当局者迷,更加意乱情迷,所以,才会无法判断,才会询问他吧?

芒仲想破了脑袋,正要回答,然而,君九辰却说,“传令下去,马上启程,拐道百台崖。”

百台崖?

这是天炎关押要犯的秘密之地。宇文晔前几日才被秘密送到那里关押。

殿下怎么突然要去百台崖了?

“殿下,这……”

芒仲一头雾水,回头看去,却见自家主子居然嘴角微勾,在笑。那笑,是他三年来从未见过的,明亮得无法形容,明亮得都不像一贯冷冷的他了!

靖王殿下很开心,可是,这份情报并非好消息呀!

怎么回事?

第294章 要满意的答案

靖王殿下一声令下,芒仲又头疼了。

最后芒仲以靖王殿下收到秘密情报,要孤飞燕协助,马上审讯宇文晔为借口,令人车队立即出发,改道去百台崖。事关重大,梅公公不敢有异议,也不好不去,只能继续跟着。

翌日中午,抵达百台崖之后,芒仲又以小太子刚刚病愈,需要照顾为由,将小太子交给梅公公照顾。小太子被大夫吓唬之后,特别安分,梅公公也不敢大意。就这样,芒仲顺利地支开了他们两人,将孤飞燕带去百台崖的地牢。

芒仲只知道靖王殿下来百台崖必定和宇文晔有关,至于靖王殿下的心情为何会变好,他是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了。

而孤飞燕对一切一无所知,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她想,靖王殿下找她来应该是另有目的的,让她协助审讯应该是说给梅公公听的吧。毕竟,审人这种事,靖王殿下自己比她在行,比她有经验多了。

很快,孤飞燕就抵达地牢,君九辰就在地牢门口等着。

孤飞燕让秦墨在门口等着,自己大步走过去。她好一番心里建设,才落落大方同他对视,福身道,“下官拜见靖王殿下,不知靖王殿下专程找下官来这里,有何吩咐?”

君九辰凝视她,铁石心肠了那么多日,如今那双冷眸里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柔软。

“殿下?”

孤飞燕偷偷抬头看去,一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她立马就低头避开。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淡定下来的,可是,一面对他的注视,她就浑身上下都又不自在了。

以前觉得他的凝视,注视就只是凶,只是冷而已,如今知晓了他的心思,怎么看他那双眼睛,都觉得他眼里藏着她无法承受,也不敢承受的……温柔!

她想,一定还是自己错觉了。

这么冷漠的男人,他的温柔岂是轻易会给出的?

他喜欢她也就是喜欢而已,他想娶的是别人呀。对她,也就是一时新鲜吧?

孤飞燕暗暗深呼吸,再次抬头看去。谁知道,君九辰早就转身往牢里走去,他冷冷道,“随本王过来吧。”

孤飞燕连忙跟上去。

穿过一条阴森的通道,过了一道石门,他们就抵达关押宇文晔的地牢。地牢很大,三面封闭,只留一道铁门,牢中放置了各种刑具,而宇文泽则被吊在中央的大刑架上。

宇文晔双手皆高悬,被缚;双脚都绑了铁链,各拖着一个大铅球。他一身褴褛脏臭,蓬头垢面,伤痕累累,就这样子看,这几日他是被动刑过的。他低着头,似乎一点儿都不关心来者是谁,像是绝望,又似无畏。

孤飞燕将牢房打量了一圈,心下越发狐疑靖王殿下让她来的意思了,她正想开口,君九辰却先开了口,他说,“孤飞燕,帮本王审一审他,百楚和苏祁两家,是否有勾结。”

这话一出,宇文晔立马抬头看来,露出了意外而又愤怒的目光。这几日,他把牢中的刑具都尝了一遍,都觉得没意识了。他还以为君九辰带什么新花样来亲自动手。他万万没想到君九辰会让一个孤飞燕一个弱女子来审他,这是有多轻蔑他呀?这就简直是侮辱!

孤飞燕也好不意外,她没想到靖王殿下不是要她来协助审讯,而是要她来主审!要从宇文晔这种人说出实话,没法智取,只能用刑。她下意识往周遭的那些血迹斑斑,形态狰狞的刑具看去,特别为难,这些东西,她一个都不用呀!

难不成,靖王殿下找她来,是想要她用毒?

这样……不太好吧?一旦用毒,那会非常非常惨的!

宇文晔终究是百楚的皇子呀,就目前的局势看,并不适合把事情做得太绝呀!

她为难着,低声,“殿下,下官,下官觉得……”

君九辰却突然倾身逼近,在她耳畔低声,“孤药师,本王专程带你过来,希望你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案。”

孤飞燕顿是一个激灵,脑海空了,整个人都僵了。并非因为他这句话,而是因为他靠得太近了,他的唇都快要贴到她耳垂上去了,炙热的气息全散在她耳畔和颈间,撩拨得她所有神经都紧张了。

幸好,君九辰一说完就退开了,否则,天知道孤飞燕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君九辰在一旁暗处的茶座坐下,翘起二郎腿,三分随意,七分优雅,那双大长腿显得更加修长好看。哪怕身处暗处,他身上清冷的贵气依旧不减,他凝视着孤飞燕,耐心等待着。

孤飞燕已被撩得满心惶恐,回头看到君九辰的目光锁在自己身上,她就更是不自在。她都无暇管那么多了,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赶紧审出一个让靖王殿下满意的结果来,然后逃离他的视线范围!

她也拿捏不准君九辰要的满意答案是什么?她只能先试探试探宇文晔了。

她大步走到宇文晔面前,冷冷警告,“宇文晔,本药师只给你一次机会,你乖乖给靖王殿下一个满意的答案,否则,本药师让你生不如死!”

她说这话,也不算是大话,更不是吓唬。她虽然不会用刑具,但是,她随身携带的那几味毒药,用起来保证比那些刑具要见效快!

宇文晔对孤飞燕还是了解的。他早就听说过孤飞燕的药术高明,得神农谷器重,是神农谷有史以来年级最小的一位荣誉理事,而在妆婆古墓里,他听到孤飞燕对三国局势,对苏祁两家阴谋的分析,也非常欣赏她远超普通女子的智慧。

但是,他并不知道芒仲对他用的毒是孤飞燕给的,更不知道孤飞燕兜里还又很多更厉害的毒。

孤飞燕这番警告在他听来,就是个笑话!

他瞥了孤飞燕一眼,眸中露出十足的轻蔑。他没理睬孤飞燕,而是朝君九辰看去,冷冷道,“君九辰,你让一个黄毛丫头来审本皇子,你什么意思?本皇子告诉你,本皇子的耐性是有限的,你若要再耗下去,本皇子奉陪到底!”

在妆婆古墓里,他就已经说实话了了。

他不清楚百楚是否跟祁苏两家有勾搭,他只是误打误撞,接了祁苏两家的高价悬赏!除了杀君子泽之外,苏祁两家还要他配合做戏,嫁祸百里明川,家伙万晋皇族。他已经强调过几次了,只要君九辰放了他,他一定将苏祁两家要他如何嫁祸陷害的安排都说出来。

但是,如果君九辰不相信他追杀君子泽是个人行为,非扯上百楚皇族才满意,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倒要看看,孤飞燕一个小丫头能拿他怎么样?

第295章 一定让他满意

面对宇文晔的警告,君九辰无动于衷。

百台崖的牢卒之前对宇文晔的刑审,其他并非他命令的,而是父皇命令的。对于苏祁两家,对于百楚和万晋,父皇一直以来都比他着急。

他这几日就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百楚的情报,孤飞燕的身份。他若想亲自审宇文晔,犯不着用那么多刑具,一把匕首足矣。而此行,他其实也不是想让孤飞燕从宇文晔口中审出什么来。

他要的并不是宇文晔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希望孤飞燕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真正的目的是试探孤飞燕!

在没得到情报之前,一无所知之前,他不敢轻易试探孤飞燕,也不愿意试探。他一贯谨慎,只是,他一贯的谨慎都是为了确保成功,不打败仗不浪费时间,而在这件事上,他的谨慎却是害怕犯错。到底是怕“错放”多一些,还是“错杀”多一些也就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了。

孤飞燕呓语出那样的称呼来,她不是百楚公主,又是谁?这个推测的可能性太大了!天知道他多害怕百楚的情报,给他一个明确答案,明确地告诉他,孤飞燕是百楚的哪一位公主。幸好,那份情报没有明确的结论,只有密探的推测。

表面看来,密探推测的结论并没有作用,孤飞燕仍旧有嫌疑。但是,他却有自己的推断!

孤家大小姐自幼是孤家的武学奇才,八岁溺水后沦为废材,十四左右被送入御药房为药奴。在这之前,她不可能是细作。换句话说,如果现在的孤飞燕是细作的话,那必是孤家大小姐入宫之后被假冒顶替了。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的孤飞燕是细作,她必是在十四岁至十八岁,这四年里,潜入御药房的。

十四岁之前,她在何处?她身为一个百楚公主,却不为人知。那么,她一定是被秘密养大的,甚至连皇族之人都不知晓她的存在。否则,他重金养着的顶级密探不可能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十年前的冰海异变造就了如今玄空的局势。在那之前,没有哪个家族会预料到今日这个局面。十年前,所有家族注重的都是武学,而且宇文家族还是不参与世俗事务的隐世家族,在十年前,他们不太可能隐瞒一个女儿的身份,秘密栽培成细作。

除非非常巧合,恰好宇文家族因为其他的原因,养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公主;这个公主恰好精通药术;恰好同孤家之女相貌相似。机缘巧合,这位公主被派到了天炎来。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巧合?

昨日的情报证明了“孤飞燕是百楚公主”这个猜测是可疑的,存在了诸多的疑点。换句话说,那份情报给了他充分的理由和决心,推翻孤飞燕是百楚公主这个推断。

所以,他的心情好多了,他也急了,急着要试探孤飞燕,要做最后的验证!

如何,验证?

自然是拿百楚的十三皇子,宇文晔开刀!

密探在情报中也说了,孤飞燕若是百楚的公主,身份必是保密的。也就是说她知晓宇文晔是自己的哥哥,而宇文晔并不知晓她的身份。

他让孤飞燕来刑审宇文晔,是最好的验证之法。他要看一看,孤飞燕是会手下留情,还是……让他满意!

此时此刻,宇文晔那暴怒的目光都足矣杀人,君九辰却当他是空气,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孤飞燕。

他催促道,“开始吧!”

孤飞燕可没敢看他了,她也不理会宇文晔的轻蔑,更不跟他多废话。她只想尽快让靖王殿下满意。

她在自己随身携带的毒药里,挑出了最折磨人的一种来。她跟狱卒要了一个小瓷碗和一瓶水,将毒药粉末全倒在碗中加水不停搅拌,渐渐搅拌成糊状,一股清香的米糊味就散发出来。

偌大的地牢,寂静得连细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她安安静静地,不停地搅拌搅拌,米糊味越来越弄,越来越香,甚至都能勾起人的食欲了。

宇文晔高高在上俯视她,轻蔑的眼神渐渐变得不明所以,莫名其妙;狱卒也没想到这香喷喷的东西会是毒。候在一旁的芒仲早已恍然大悟了,而君九辰看着看着,黝黑的眸子深邃得看不到底。

孤飞燕搅拌着搅拌着,并没有加热,那“米糊”竟然沸腾了起来,香浓的米糊味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股酸臭味。

终于,宇文晔意识到了这是一份毒药!

这个臭丫头,要对他用毒!

震惊归震惊,他仍旧不畏惧,他嘲讽道,“臭丫头,有本事你最好毒死本皇子!否则,你家主子是不会满意的!”

孤飞燕没理他,急急将一大碗米糊塞给狱卒,紧张兮兮地说,“快点快点,拔了他的衣服,涂在他身上,动作要快!”

狱卒不敢耽搁,叫了几个人过来扒宇文晔的衣服。可是,扒了外衣还不够,孤飞燕又急急催促,“快,把衣服全扒光了再涂!动作要快!快点!”

狱卒不明所以,只能照做,狱卒一下子就撕了宇文晔的上衣。宇文晔光着上身,倍感羞辱,却咬着牙,别过头看向一旁,他忍!

他手上还是有些筹码的,这些筹码是自己保命的根本。他就不相信这个丫头敢毒死他,更不相信君九辰会让他死!

不要不死,再大的罪他也受得,多久他都耗得起!他倒要看看君九辰还能拿他怎么样?君九辰找一个丫头来如此羞辱他,他就是豁出去了非得让君九辰让步,求他不可!

狱卒可不敢碰那些毒药,拿来竹签粘上,再往宇文晔皮肉上涂抹。

也不知道这毒药到底是什么毒效,孤飞燕仍旧紧张,催促道,“你们动作快点,薄薄涂一层就可以了!”

狱卒加快速度,君九辰也不知道这毒药会带来什么后果,他深邃的眼中闪过了丝丝复杂。

这时候,孤飞燕突然大声命令,“快,把他的裤子也脱了!”

这话一出,宇文晔倒抽了口凉气,立马怒目瞪来,“不知廉耻的臭丫头,你想做什么?”

孤飞燕可不是开玩笑的,更不是吓唬,她那素净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和严肃,她可没空理睬,催促狱卒,“动作快点,否则引毒上身,你们后果自负!”

狱卒吓坏了,争先恐后脱起宇文晔的裤子。宇文晔挣扎不了,无能为力。他简直无法忍受这种耻辱,他恶狠狠地瞪孤飞燕。只是,他很快就瞪不到了。因为,君九辰已箭步而来,亲自捂住了孤飞燕的眼睛。

他还还未完全满意,可那紧抿的嘴角终究是忍不住泛起了笑意,有些宠溺,有些无奈……

第296章 罪恶,自我批斗

君九辰站在孤飞燕背后,捂住孤飞燕的眼睛。

孤飞燕先是一怔,很快就挣扎起来。可是,她不挣扎还好,她一挣扎,君九辰将拥住她的身子,让她转过身面朝他。

“别动!”

他原本还无奈着,如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甚至有些警告的意味了。他可一点儿都不想孤飞燕看到此时此刻的光溜溜的宇文晔。

此时此刻的宇文晔已经被狱卒扒光了,就剩下一条xie裤,狱卒正往他双腿上涂抹毒药。他也不知道是恼的,还是羞的,脸全涨红了。虽然看不到孤飞燕的脸,他仍旧恶狠狠地盯着孤飞燕的后背看,如果眼神能吃人的话,孤飞燕估计早连骨头都没了。

孤飞燕当然知道宇文晔现在的样子,她之所以挣扎,并不是想看宇文晔,而是不想跟靖王殿下有过于亲密的接触。

她仍是挣扎,君九辰只当她是想看,他一着急,索性搂住她的腰肢禁锢住她,不让她乱动!

孤飞燕不敢动了,确切的说是彻底地怔住了。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被靖王殿下这么搂着,可是,之前都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的!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这么霸道,这么不讲理!

孤飞燕怔着,背后却突然传来狱卒的叫惊声。

背后,墙壁上、墙角里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的蟑螂,而且还在不停地增加。阴森肮脏的地牢里,最不缺的就是老鼠和蟑螂这种东西。只见那些蟑螂一只只都扁平而肥硕,乌黑发亮,触须肆意张扬,真真令人毛骨悚然!

没一会儿,蟑螂就侵占了整个墙角,整堵墙,密密麻麻的,渐渐地朝牢中央蔓延过来。

狱卒早就丢了毒药,各自躲开。芒仲和几个暗卫也护到了君九辰和孤飞燕身旁。只剩下宇文晔独自一人被吊在牢中央。

宇文晔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些蟑螂,此时此刻的他完全凶不起来,也横不起来了。他心里,眼里只剩下恐惧,他甚至吓得都说不出话,原本涨红的脸也早就瞬间苍白。他再愚钝,都知道这些蟑螂是被毒药的味道吸引过来的!

孤飞燕这个臭丫头,够狠够绝!

孤飞燕很清楚背后发生了什么,听到狱卒的惊叫声,她一时忘了自己眼睛被捂住,下意识要转头。君九辰当她还想看,当她一个姑娘家都不知道男女有别。他都有些急了,怒声,“非礼勿视,本王不许你看!”

孤飞燕这才明白君九辰之所以这么霸道,是因为介意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一时间,她的双颊一片绯红,很快她的耳根子也烫了起来。她明明该解释的,可是,她心中竟该死的有些小欣喜,甚至有些小雀跃。她,她……她居然该死的有些喜欢靖王殿下的这种介意!她心里头甚至都不是非常排斥他的亲密举动,至少没有厌恶感。

怎么会这样?

完蛋了!

她完蛋了!

她有青梅竹马的影哥哥了呀,她,她……她心里头其实对臭冰块是有那么,那么一点点喜欢的,这段时间她总是忍不住会想他。

明明知道有一个青梅竹马,非君不嫁的情人,却还念着臭冰块,她已经很不是东西了。她怎么可以如此禁受不住靖王殿下的诱惑呢!

三心二意,见异思迁,拈花惹草,朝三暮四,花心萝卜,水性杨花,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说的全都是她了吧!

怎么办?

她怎么会是这种女子?

孤飞燕一时沉浸在我批斗中,无法自拔,无法自我原谅。而君九辰只当她听话了,安分了。

他这才抬眼朝宇文晔看去,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只蟑螂从蟑螂群里飞了起来,飞落在宇文晔胸膛上。似一呼百应一般,刹那间,所有蟑螂全都扑到宇文晔身上,密密麻麻的,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住了。

“啊……”

宇文晔的惊叫声堪比女人的尖叫,简直能冲破天顶。他就叫了一声,第二声立马是投降,求饶!

“君九辰,我说!但凡我知道,我全说!我从来不过问百楚任何事务,我父皇只当我是窝囊废也不会让我知晓那么多的?他真的不知道我父皇是否跟祁苏两家有关联。我不为我父皇说话,你总不能无凭无据污蔑我父皇吧!”

他一边说,一边使劲地晃身体,晃动脑袋。既是想把正在啃咬他的蟑螂晃走,也是防着他说话的时候,恶心的蟑螂飞入他口中。

他着急地继续说,“苏玉丞还给了我百里明川的紫玉鲛珠,让我杀了泽太子之后,不必声张,先拿着紫玉鲛珠去东来当铺,将紫鲛珠抵押了,后续的事情,他们自有安排!”

这话一出,君九辰就意外了。

玄空大陆上每个大家族的嫡亲子嗣手上都会又代表身份的信物。这些信物无一例外,都是名贵稀罕的玉石珍宝制成。百里家主的信物不是别的,正是非常罕见的紫玉鲛珠。

鲛珠为鲛人之泪,鲛族是玄空大陆非常古老的家族,早在千年前就神秘地销声匿迹了。以至于,至今绝大多数人都认为鲛族不过是一个传说中的族群,并非真是存在的。而鲛珠不过是特殊的珍珠,被冠上鲛人之泪的名字罢了。

对于鲛族,君九辰还是了解过的。

他虽然不知道千年前鲛族为何突然销声匿迹,但是,他知道鲛族确实存在过,也知道当年鲛族留下了一些鲛珠,遗落在玄空大陆各处。紫玉鲛珠,便是紫色的鲛珠,属鲛珠里的上品。而百里家族的信物,正是鲛珠。

苏玉丞竟然偷得到百里明川的紫玉鲛族,这足矣说明苏家的百里皇族,在百里明川身旁都埋了线人。

紫玉鲛珠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一般的当铺是不敢收的。但是,作为玄空商会名下最大的当铺,东来当铺是一定敢收的。东来当铺收紫玉鲛珠之前,必定会求证这可紫玉鲛珠的真伪,而一旦东来当铺求证真伪,这件事就瞒不住了!所有人都会误解,百里明川以紫玉鲛珠为代价,雇佣杀手杀害天炎太子!

这种栽赃嫁祸,让百里明川跳海都洗不清!

见君九辰不做声,宇文晔实在忍受不住蟑螂的啃死,他急疯了,大吼,“君九辰,紫玉鲛珠就在我上衣暗兜中。你放了我吧!我求你了!”

君九辰这才令人去搜,很快,狱卒就真搜出了一颗晶莹剔透,泛着紫芒的紫玉鲛珠来。

宇文晔并没有说谎!

他仍旧痛苦地大喊大叫,求饶。可是,君九辰却顾不上理睬他。

这等令人生不如死,却又不伤性命的办法,简直太绝太狠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相信孤飞燕是百楚公主,相信孤飞燕是宇文晔的妹妹呢?

君九辰看着孤飞燕,嘴角的弧度渐渐地在扩大。孤飞燕听得出来宇文晔已经求饶了,已经给了答案。她小心翼翼地掰开君九辰捂在她眼睛上的手指,她透过指缝看他,怯怯地问,“靖王殿下,这个答案,您……满意了吗?”

君九辰的心情算是彻底舒坦了,他嘴角上扬,笑得特别好看,他说,“本王,非常满意!”

“殿下满意了,那下官就……就告退了!”

孤飞燕说着,趁君九辰不注意冷不丁一挣扎,狠狠地将他推开,落荒而逃。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君九辰竟差点跌倒……

第297章 彼此的决心

君九辰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他看着孤飞燕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出格了,也意识到她一直挣扎的真正原因。

她不是百楚公主,那她来自哪一个皇族?冰海之南吗?虽然这个猜测是令人不可思议的,可是,如今也就只剩下这个可能了。她十年前就来玄空大陆了?她为何而来?她知道冰海多少真相,又想探究出冰海什么秘密?她何冒充孤家大小姐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位影哥哥,是什么人?也在玄空大陆人氏吗?她和他……到了哪一步了?可否谈婚论嫁了?

君九辰庆幸、欣喜之余是纳闷,而纳闷之余,一抹淡淡的失落感终究控制不住浮上心头,只是,他很快就忽略了!看着孤飞燕远去的背影,他喃喃道,“你既来了,就别想走!”

宇文晔还在死命地晃动身体,大喊大叫求饶,真真就差哭了。天知道被那么恶心的大蟑螂爬满全身啃噬皮肉是怎么的生不如死,难以承受!

由着他求饶,君九辰都无动于衷,直到看到孤飞燕的背影消失在昏暗中,他才回过头来看去。芒仲忍不住上前来提醒,“殿下,孤药师没留下解药。”

芒仲仍旧是有些迷茫的,似懂非懂,但是,看着宇文晔这种惨状,他是绝对不相信孤飞燕是百楚细作了。

君九辰并不打算跟孤飞燕要解药,他冷冷交代芒仲,“自行处理。”

他拿来那可紫玉鲛族,转身就走了。虽然宇文晔并没有苏祁两家那么大的野心。但是,为了区区几万金他就敢要阿泽的性命,他没亲自动手帮阿泽报仇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心软?

君九辰一走,宇文晔就暴怒了,“君九辰,你给本皇子站住!你站住!”

“君九辰,你不能言而无信,本皇子该说的全都说了!君九辰,你,你……你给本皇子等着!”

芒仲立马反驳道,“晔十三,我家殿下可没答应过你什么!”

宇文晔还要开口,一只蟑螂忽然迎面飞来,吓得他立马闭嘴,再也不敢张开了。

芒仲也捉摸不透主子那句“自行处置”是怎么意思?是要继续,还是他让自己想办法驱走蟑螂?他和狱卒商量了一番,才令人提来冷水,既驱散蟑螂,也将宇文晔身上的毒药冲掉。

没一会儿,宇文晔就被淋成了落汤鸡,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他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话都说不出来。但是,他记仇了,深深地记仇了,不仅仅记君九辰的仇,更记孤飞燕的仇!

几个月前,百里明川在和他的通信中提及了对孤飞燕的痛恨。他一直百里明川那个从不记女人仇的家伙为何会那么记仇孤飞燕,如今,他是深有体会呀!他发誓,只要他能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一定要孤飞燕好看!一定要!

君九辰离开地牢之后,立马立马调派密探,调查孤家。他第一次中了孤飞燕的毒后,就怀疑孤飞燕的身份了,也派人调查了。可惜,一无所获。如今,他不仅仅要查她,更要查孤家!

冰海异变有十年了,两岸往来彻底中断,孤飞燕若是来自冰海之南,她必是在十年之前,在冰海异变之前就来了。换句话说,也就是八岁之前。

孤家大小姐八岁溺水,昏迷了一整年,九岁那年的除夕夜醒来,十四岁左右入御药房。孤飞燕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冒充孤家大小姐的?在冒充孤家大小姐之前,她住在何处,和什么人在一起?

否定掉百楚细作的身份,带来的更多的疑问。

但是,他宁可有无数的疑问,也不想有之前那个绝望的定论!

夜深人静,孤飞燕也不知道辗转反侧了多久,终于睡着了。她又做梦了,她又梦到那个开满连翘花的院子,梦到了影哥哥在花丛中追逐她。

她笑得好开心好开心,不知为何开心的开心,才是纯粹的开心吧!

她拼命地往花丛深处跑去,她躲了起来,而影哥哥背对着她,一直喊她。他一开始喊她“燕公主”,后来喊她“燕儿”,他的声音特别温柔。

她忍不住又笑了,“影哥哥,我在这儿!”

影哥哥回头看来,冲她无奈而笑。她竟然渐渐地,看清楚他的脸了!好干净,好俊朗,好温柔的笑脸,就好似冬日的阳光,四月的春风,是这世间最温暖的温柔!

她都看愣了,影哥哥却瞬间就移位到了她面前,那速度同臭冰块的影术一样快。她吓着了。

可是,她认真一看,眼前之人却不是影哥哥,也不是臭冰块,而是靖王殿下!

他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猛地就倾身而来,霸道地吻住了她!

天啊!

靖王殿下……吻她了!

孤飞燕惊醒了,双颊泛红,一身冷汗。外头的天,还是黑的。

她坐起来,愣愣地坐了好久,忽然无奈地笑了起来。她睡前都已经挣扎了很久了,怎么连做梦都还在挣扎,她在梦中竟将影哥哥,靖王殿下和臭冰块全混了!怎么可以这样?

她都凌乱了,弄不清楚自己心中真正所想。

她笑着笑着,就抱着脑袋,埋头在双膝。

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连自己背负怎样的国仇家恨都还弄不清楚,她有什么资格纠结“喜欢”这两个字眼?

冰海的那场噩梦,父皇那一身血迹斑斑,她都忘了吗?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放肆自己的感情?

臭冰块和他背后的人,同冰海当年异变极有可能是有牵连的!而靖王殿下自己,和他背后的君氏皇族,如何会不暗中打冰海的主意?

她最应该愁恼的,是如何提防臭冰块,是如何在天炎站稳脚跟,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查清楚冰海的真相!

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哪来的底气喜欢谁谁谁?

孤飞燕就这样在双膝上趴了一宿,反思了一宿,思考了一宿,也痛苦了一宿。

翌日,一大早,车队就起程回晋阳城。

小太子安分着,君九辰也没有就昨日的事情,追问她什么。一切,都是平静的。旁晚,抵达晋阳城后,梅公公先带小太子回宫。

按理,孤飞燕和君九辰回府沐浴更衣之后,要尽快入宫复命的。然而,孤飞燕确定梅公公离开之后,就让秦墨带她赶去秦王府。

在她熟悉的后花园门口,她追上了他。她明明铁了心,可一看他深邃清冷的黑眸,她仍有那么两三分不自在。她努力地忽略了,不去思索其他,她认真说,“靖王殿下,有件事关乎泽太子。下官觉得,在见皇上之前,有必要先告知您!”

撇开心中的情愫,如果在靖王殿下和臭冰块之间选择一个合伙人,无疑,选择靖王殿下对她最有利。她掌握着寒毒的秘密,掌握着天武皇帝的救命药,她还得他喜欢。而面对臭冰块,她至今都是被动的……

君九辰本就意外孤飞燕会追来,听了她的话,他更意外了。他认真问道,“什么事?”

第298章 殿下,我能助你

事关阿泽,且一定在要见父皇之前告知他?

君九辰有些不安,他猜不到孤飞燕要告知他的到底是什么事。

然而,孤飞燕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说出了一句让君九辰更加意外的话。

她走近,压低声音问道,“靖王殿下,您……可有夺位之心?”

君九辰骤然蹙眉,反问道,“孤药师,此话何意?你到底想告诉本王什么事?”

孤飞燕不卑不亢,仍是低声,“还请靖王殿下先回答下官的问题。”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挥手示意芒仲让周遭的暗卫都退下,包括站在孤飞燕背后不远处的秦墨。秦墨竟不搭理芒仲,孤飞燕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才离开。

君九辰分明是不悦的,却不动声色。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君九辰才冷冷反问,“孤药师觉得呢?”

孤飞燕其实至今都琢磨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对皇权的态度,但是现在她希望他去争,希望他能免去小太子所有不为人知的苦恼,希望他成为天炎真正的主宰,成为她最强大的合伙人!

所以,她给了他一个非常肯定的回答。她说,“靖王殿下,下官认为您有夺位之心!也有夺位之力!”

君九辰的眸光变得玩索起来,他问道,“何以见得?”

孤飞燕早就想好了答案,她认真回答,“殿下在皇上身旁布有线人,殿下明知皇上之疾,却故作不知,皇上明明倚重殿下,却瞒了生死大事。由此可见皇上对殿下防范之深,而殿下待皇上亦有二心。皇上防的自是殿下的夺位之心,殿下的二心自是夺位之心!”

君九辰看着她,并没有表明态度。

孤飞燕继续往下说,“泽太子虽年幼,却为储君。殿下待泽太子当教导甚过宠溺,而非宠溺甚过教导。除非,殿下有意永远将泽太子护于羽翼之下!”

孤飞燕说完了,君九辰就呵呵冷笑了起来。

他这笑,并非认可她也并非嘲笑她,他的笑声清冷薄凉,令人捉摸不透。

孤飞燕本就捉摸不透他,此时,越发看不明白他的态度,分辨不清楚自己说的这些到底对了多少,错了多少?但是,她仍旧直勾勾地看入他深邃的冷眸,认真问,“殿下,如何?下官说对了吗?”

君九辰突然逼近,冰冷的语气里透出些许危险的气息,他特意放慢了语气,问道,“孤药师,你可听说过一句话,知道越多越危险!”

孤飞燕并不怕知道太多的危险,而是怕他的靠近的危险。她立马后退了一步,同他拉开距离。她轻笑道,“靖王殿下,下官怕是非常危险了,下官知道的远比这更多。”

君九辰终于失去了耐性,“你到底想做什么?”

孤飞燕还是笑着,“下官想助殿下夺位,越快越好!”

君九辰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个来路不明,顶替冒充,潜伏在天炎的女人想助他夺位?她是真心,还是阴谋?

他尚在庆幸她不是百楚的细作,他可不希望再发现,她是带着对天炎,对君氏的敌意而来的!他开门见山,“条件呢?”

孤飞燕就等这句话了,“下官助殿下夺位,殿下助下官调查冰海之谜。”

又是为了冰海!

他倒要看看,这一回,她会拿出多少诚意来!

君九辰眸中闪过一抹精芒,故作诧异,“呵呵,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竟也敢提及冰海!你可听说过冰海诅咒!”

孤飞燕就知道靖王殿下会是这种反应,她反问道,“殿下相信冰海的诅咒吗?”

“看样子,你是不信了。”君九辰故意露出更诧异的表情,“告诉本王,你一个姑娘家为何要探秘冰海?

孤飞燕又反问,“难道殿下不想探究冰海之谜吗?”

同样的问题,臭冰块也问过,而且问了不止一次,她每次都是拒绝回答。如今,面对靖王殿下,她知道自己至少要给他一个理由。

她换了个问法,道,“难道殿下并没有在调查冰海吗?”

君九辰没回答,示意她继续说。

“殿下曾也是习武修气之人,玄空修气界所修真气皆是集天地之玄气内化为真气,后化气为力,气力相辅相成,若修成十品真气,便可永生。冰海异变,修气者真气尽失,无疑冰海中藏有天地玄气之源。谁先得到探得冰海之谜,寻到玄气之源,谁变得永生。”

孤飞燕笑了笑,认真道,“下官虽是个姑娘家,却也盼青春永驻,永生不老。殿下呢?”

永生?

君九辰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格外刺耳。

大皇叔和父皇那些冠冕堂皇借口掩盖下最真实的目的,不就是永生吗?

君九辰仍旧不表态,只问,“孤药师,你有何筹码同本王合作?”

与其说他问的是筹码,倒不如说他问的是“诚意”!

孤飞燕握了握手,没有犹豫,“下官没有什么筹码,下官就是不小心知晓了太多秘密。”

这话一出,君九辰的眸光就寒了。

他还以为,她拿出诚意会说出真相,会说出身世!没想到她拿出来的竟然是“威胁!她知晓的秘密无疑是父皇以药续命的秘密,还有他的身染寒毒秘密!

她不是在威胁他,又是什么?

她来自冰海之南,她是一个皇族的公主,却以孤家大小姐的身份,以“永生”的借口来助他夺位,来同他共谋冰海,他如何相信她?

冰海当年那场异变,是偶然还是人为?是天灾还是人祸?若是人祸,到底是何人引起的?是冰海南岸之人,亦或是冰海北岸之人?

这个女人,以及她的家族,是否有参与?

这里头,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她心里都又藏了多少秘密?

“孤飞燕,没想到……没想到你不是百楚细作,却比百楚细作更令本王不得不防!”

这话,君九辰是说在心中的。他看着孤飞燕,冷冷说,“孤飞燕,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守好你知晓的秘密,本王可以保你此生安好,否则,后果自负!至于永生,你就别想了!”

孤飞燕想过他会拒绝,却没想到他会拒绝得如此彻底。她暗惊着,幸好,她还有最后的筹码。

她语气沉重,淡淡道,“殿下对皇位对冰海没兴趣,对大皇叔和皇上逼泽太子做了什么,一定有兴趣吧?”

第299章 再说一次喜欢

大皇叔和父皇对阿泽做了什么?

君九辰震惊了,甚至都急了,“孤飞燕,你到底知道了多少秘密?”

孤飞燕遂将小太子的秘密如实以告。

君九辰岂止是震惊,简直是措手不及!他的怒火藏都藏不住,在黑眸中跳跃,滔天之盛。终于,他厉呵,“够了!别说了!”

孤飞燕分明感觉到他在颤抖,分明听到他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分明看到他鬓边露出了青筋,甚至……甚至看到了他眼中的仇恨和戾气!

她本是怀着沉重的心情诉说小太子经受的的困难,可这一刻,她只觉得欣慰。在视轻亲情如粪土的皇族中,小太子能有这样的哥哥,何其幸运?何其幸福?

孤飞燕知道,小太子这个筹码她用对了!

她继续往下说,“殿下或许当真不图权势,不求永生。但是,殿下可愿求泽太子一生安好?可愿护泽太子一生纯善?可愿许泽太子一生无惧?”

孤飞燕说得双眸都有些红了,她继续道,“皇上与大皇叔是殿下至亲,泽太子亦是为至亲!要殿下二者择其一,何其残忍?可是,下官认为,哪怕泽太子非殿下手足,哪怕泽太子不过是个普通的孩子,殿下也当护他周全。殿下,居高位,为强者,若连一个幼童的纯善都护不住,何以为高?何以为强?何以为勇?”

孤飞燕的眼眶都湿润了。

她无法想象,如果小太子一直藏着秘密,一直被大皇叔和天武皇帝逼迫,再过几年,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心中会长出多少恨,恨会生出多少恶来!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让一个本该天真无邪的孩子心生恨,心生怨,心生恶!

看着君九辰那冷肃,愤怒,甚至疼痛的表情,孤飞燕毅然说出了最残忍的话来,她说,“殿下,皇上半条命在下官手中,只要殿下愿意,下官随时听候吩咐!”

终于,君九辰抬眼,看入了她的眼睛。

孤飞燕知道,他懂她的意思的!

“殿下其实不必瞒着下官,玄空各大家族皆觊觎冰海,哪一家不是一边散布诅咒谣言,一边暗道调查?君氏皇族,岂能例外?殿下既无心皇位,大皇族亦无心皇位,你们二人之心,怕都在冰海之上吧?”

孤飞燕咬了咬牙,狠下心,直接问,“殿下,您怕也是受制于大皇叔吧?”

孤飞燕之前还一直想不明白,但是,方才费了那么一番唇舌,靖王殿下仍旧对皇位,对冰海不为所动,让她不得不怀疑靖王殿下有顾忌!

他自幼被大皇叔带大,大皇叔是如何对待他的?他身上是否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寒毒到底何时开始出现的,又如何瞒住了大皇叔和皇上?

这些,都是谜!

她不知道谜底是什么,只至少,比起臭冰块,她能抓得住他最在意的东西。

孤飞燕继续往下说,“殿下,大皇叔若得冰海之谜,若得永生之谜,后果不堪设想!殿下与其助他,不如助自己!”

君九辰的心狠狠地咯了一下,他怎么都没想到孤飞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会猜到那么多秘密?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对阿泽竟会有那样的爱护和疼惜!

从她提起阿泽开始,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地击打着他的心。

他并不知道自己十一岁之前的日子是怎样的,但是,九年前,他从昏迷中醒来,见到大皇叔和父皇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日子就是残酷的。从那一刻起,他就背负着他们所谓的家族荣耀,嫡长子使命,日复一日,残酷训练。杀人这种事,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十一岁至十七岁,他都习以为常了。如果,不是回晋阳城之后寒毒突然发作,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零碎的记忆画面。或许,他仍旧会是一个只服从大皇叔和父皇的傀儡。

他确实无心权势,无心永生,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争,更不代表他真的受制于大皇叔。

他只想先弄清楚自己的过去,找回失去的记忆;只是想先得到一个答案,他的失忆同大皇叔和父皇是否有关!

他当然知道阿泽也会是傀儡,他护了阿泽三年,他耗尽心思稳固阿泽的储君之位。他原以为,他们有他可用,不至于再打阿泽的心思了。哪知道,他终究低估了他们的残忍和野心。

如今看来,无论他失去的记忆是否同大皇叔和父皇有关,他必须做出选择,先下手为强!

孤飞燕方才所言并不全对,但是,有句话她是绝对正确的,那便是“居高位,为强者,若连一个幼童的纯善都护不住,何以为高?何以为强?何以为勇”他直逼入孤飞燕的眼睛,一字一字问道,“孤药师,如果,本王不同你合作,你打算将这些秘密,公布于众?”

他故意这么试探的。

他愿意相信她是没有敌意的,此时此刻,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她的诚意!

孤飞燕哪知道君九辰就是臭冰块,哪知道君九辰已经知道她并非真正的孤家大小姐,哪知道君九辰对她心怀着满满的疑问。

她一听这话,就惊了。

她并没有威胁他的意思呀!她再愚蠢,也不可能拿这些秘密威胁他!

把这些秘密当做筹码,并不是威胁他的筹码,而是说服他去抗衡天武皇帝和大皇叔的筹码。

她尚且摸不清楚他的底,甚至,这合作都未必能谈成,她是绝不可能愚蠢到掏心掏肺,将自己最大秘密拿出来当筹码的。要知道,那不仅仅是她最大的秘密,更是她最致命的弱点。

她曾经想过,或许臭冰块摘下面具,同她坦诚相待,她也会坦诚相待。可事实证明,他们坦诚不了。

谁能保证,十年前冰海的那场人祸,君氏一定没有参与呢?

如果不是小太子,或许,她不会这么果决地选择他。她不敢奢求君氏皇族没有参与十年前那场人祸,她只奢求,他没有参与。

她只是想守护一份纯善,寻找一条回家的路,仅此而已。

她是那样敬仰他,他对她却戒备到这种地步?

孤飞燕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却越发红了,失落和失望渐渐浮出来。只是,她仍旧在笑,她笑着说,“我孤飞燕再怎么样,都不会揭一个孩子伤疤来威胁任何人!靖王殿下,您若瞧不上下官,那就罢了。下官知晓的每一个秘密都会守好,下官自会一生安好,就不牢您费心了!再见!”

孤飞燕说罢毅然转身,可是, 她都还未迈出步子,君九辰就突然从背后拥住了她。

她如此态度让他又惊喜,却又慌张!

他明明都失控了,明明拥得很紧很紧,却故作轻松,他低声,“孤药师,你错了。本王瞧得上你,也……呵呵,也喜欢你!此事,待同进宫复命之后,从长计议,如何?”

这话不仅仅是说给她听的,亦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不说相信,只说喜欢。

孤飞燕,本王怕是真的很喜欢你吧?

只要你不是带着敌意而来,本王更想留下你了……

第300章 本王记下了

孤飞燕原本以为靖王殿下对自己的好感,不过是能让这场谈判进展得更顺利一些而已,哪知道,这似乎竟成了她最大的筹码。

她被君九辰紧紧地拥着,在他的气息包围中,足足僵硬了一盏茶的时间。

明明早就得知了他的“喜欢”,可亲耳听到他在耳畔说出来这两个字,她仍旧受宠若惊;明明知道自己不可以接受这份“喜欢”,可心却控制不住悸动;明明知道不应该,却忍不住思考起来,如果没有那个在梦中反反复复出现的大哥哥,她是否可以试着在臭冰块和靖王殿下之间做出选择,试着大胆去喜欢?

很快,孤飞燕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嘲讽起自己的幼稚。

她确实幼稚,幼稚得差点都忘记了还有一个韩虞儿的存在,忘了他的喜欢,也不过是喜欢而已。

是不是他拥抱得太过于霸道了,以至于她差点太当真了?

“靖王殿下,您和韩家三小姐的婚事已经提上议程。还望,自重!”

孤飞燕一边说,一边扒开了君九辰搂在她腰上的手臂,退开了足足两大步,同他拉开距离。她低着头,又道,“承蒙殿下瞧得起,下官先行谢过,殿下但凡有吩咐,随时可宣下官。”

君九辰并不在意她后面说的,他眸中露出了些许意外,问道,“韩三小姐?你介意?”

孤飞燕抬眼看来,立马又避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介意?说不上,只是对他又多了一份失望。她原以为,他这样一个男人是不会三心二意的。

纵使她觉得韩虞儿配不上她;纵使她有拆散之心,亦有所行动;纵使,她知道以他的身份,佳丽三千都不为过。但是,她仍旧不希望他心中尚有韩虞儿,还未看清楚韩虞儿的真面目之前,心里容得下第二人。

孤飞燕认真道,“殿下可听闻,三千弱水只取一瓢,三世轮回只等一人?依下官看,殿下既打算迎娶韩三小姐,就当真心真意,一心无二。”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三世轮回只等一人?”

君九辰喃喃着,喃喃着,忽然轻笑起来,“好一个三千弱水只取一瓢,三世轮回只等一人,呵呵,本王记下了!”

他忽然逼近,深邃的眸光锁在她素净而平静的小脸上,他问道,“看样子孤药师心中是有人了,所以,容不下本王?”

有人?

孤飞燕也笑了,微微而笑。

她是有人了,有三个人。

一个在梦里,一个在眼前,一个不知所踪。她都不知道该将哪一个,能将哪一个真正放到心里去,占满所有位置。

哪怕批斗过自己一整宿,孤飞燕终究自欺欺人不了。她的心,其实是空的,空得好孤独。

孤飞燕并没有犹豫了,给了君九辰一个肯定的回答,“是的,殿下。”

君九辰的眸光变得更加深邃,仿佛光都穿不透,他还笑着,“是嘛?能有这等福气……呵呵,本王很好奇他是何方圣神?”

孤飞燕敷衍,“他非晋阳城人氏,不过是无名小卒,怕是殿下不曾听闻过。”

“无名小卒?”

君九辰看了她好一会儿,只轻笑了笑,并没有再追问下去,也没有再靠近。他说,“去吧,去准备准备,进宫复命。”

孤飞燕连忙告退,离开。

君九辰看着孤飞燕的背影,嘴角一直勾着笑,当孤飞燕彻底消失在他视线中,他嘴角的弧度就更大了。他在笑,那笑意又残忍又落寞。

他喃喃道,“孤飞燕,既你心里的位置给了别人,身旁的位置就留给本王吧!” 韩虞儿?婚事?

他原本不想她和靖王府牵扯太多,如今看来,与其拿别的女人来挡父皇安排的那些秀女、侧妃,倒不如拿她来挡!

他该好好想一想,如何过父皇那一关,如何瞒过大皇叔!

孤飞燕一口气疾步走出靖王府后门,才停下来,吐了口浊气。她回头仰望靖王府中的楼阁,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复杂得无法形容。

曾经的感恩敬仰,不久前的受宠若惊,而如今,对他难免失望,却又对彼此的合作抱着希望。

这心情,复杂得好难受呀!

她朝秦墨看去,问道,“秦墨,你觉得靖王殿下……如何?”

秦墨那张安静干净的俊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不食人间烟火,他说,“我听你的。”

孤飞燕骤然蹙眉,却很快就扑哧笑了出来。她都怀疑他是故意逗她笑的了。她说,“你在古墓里也没这么傻,怎么出来了就变傻了?你就不会说点别的吗?”

秦墨这才补充说,“对靖王,您心里有数,属下的看法影响不了您。您如何看待靖王,属下都听您的。”

“属下?您?”孤飞燕又蹙眉了,“谁让你这么说的?”

秦墨的声音依旧好听而平静,他说,“看其他护卫,学的。”

孤飞燕又一次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了,原本沉重复杂的心情,多少明朗了一些,她道,“随你吧随你吧!走吧。”

已经很晚了,孤飞燕并没有回孤家,而是直接进宫了,她让秦墨在宫门口等着。

她抵达玄庆殿的时候,竟见君九辰已经到了。他换了一身锦白宫装,整个人显得格外尊贵,不可冒犯。

孤飞燕在门口远远地看到他的侧影,只觉得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这个男人仍旧是她最敬仰最爱戴的王。

梅公公通报后,孤飞燕才走进去,一如以往,在天武皇帝面前,君九辰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孤飞燕心中有数,落落大方走近,先同天武皇帝行礼,后同君九辰行礼,不卑不亢,眸光淡定,平静。

天武皇帝看着他们二人,却不似之前的怀疑和提防,他眸中甚至都露出了玩索的意味!

梅公公这一路上可没少给他通风报信,包括他们二人同塌而眠的事。

酒后乱性这等事,以他这儿子的脾气和品行,说出负责的话也是他意料中的事,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孤飞燕会拒绝。

孤飞燕越是对靖王无心,他就越放心。梅公公的建议他一直在考虑,将孤飞燕安置到靖王身旁,是一个极好的选择。他考虑的是如何让靖王不起疑心,又如何让孤飞燕接受……

第301章 赏赐,你且等着

天武皇帝的视线在君九辰和孤飞燕之间来回,越看他们,他是越满意。其实,他们这一趟大部分情况,他都已经知晓了,但是,他仍旧要他们亲自来禀。

君九辰在,孤飞燕自是不会主动说话。

虽然此行来回两个月,发生了不少事。但是,君九辰就只禀了两件事,一是同承老板交涉的情况,二是孤飞燕协助救了泽太子一事。

温雨柔就被大理寺关押定罪,东疆那边又有药可用,君九辰还以天炎靖王的身份同承老板有了交情,孤飞燕可以说是完成了一箭三雕的任务,天武皇帝非常满意。至于花月山庄和玄空商会的买卖,他也没多问询,只令君九辰去查出花月山庄幕后的正主,做好安排。

君九辰提起泽太子,天武皇帝才问起了秦墨,孤飞燕敷衍了两句,主动讨赏,岔开话题。梅公公一听她讨赏,立马帮腔,给孤飞燕邀了大功。

玄空商会一事,天武皇帝本龙颜大悦,打算重赏孤飞燕了。听梅公公这么一说,他更加高兴,大手笔赏了孤飞燕二十万金。

二十万金!

如果梅公公没私吞收买上官大掌柜那笔三十万金巨款,他一定会震惊的,甚至羡慕嫉妒恨的。毕竟,这是天武皇帝有史以来给出的最大奖赏。但是,吞了那三十万金的梅公公,此时此刻心里头是有些愧疚和惶恐的。毕竟,这一趟最辛苦的是孤飞燕,她得到的却不比他多。

有多大能耐,揽多大活;有多大本事,拿多大好处。贪赃之事本就危险,不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更加危险!

梅公公越想越觉得自己吞那三十万金吞多了,为孤飞燕做的还不够。他瞄了孤飞燕几眼,心想,无论如何,往后在皇上面前他还是要多帮衬孤飞燕。

对于二十万金的重赏,孤飞燕好不意外!

她知道天武皇帝会重赏,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多!她甚至嗅到了天武皇帝要收买她,讨好她的味道。天武皇帝怕是又要她做什么了吧?

事来则当,再者,天武皇帝不找她的事,她和靖王殿下也很快就他的事的。孤飞燕就不管那么多了,大大方方收下,福身道,“谢皇上!”

她暗想,这笔钱应该能同密探多买一份情报的。她是同靖王殿下合作,而不是托靖王殿下帮忙,她必须有所付出,而且,也必须占据一些主动,以免太受制于他。

天武皇帝笑道,“呵呵,孤药师,三七案办得如此漂亮,这是你应得的!”

一听这话,孤飞燕更意外了。二十万金赏的是她在三七案上的功劳,莫非,救了泽太子,还另外有赏?

天武皇帝没那么大方吧?

天武皇帝确实没那么大方,二十万金也确实有他对孤飞燕的收买讨好之意。他打算将孤飞燕赐给靖王当侧妃,帮他和大皇叔盯紧靖王的一举一动。

如果是两个月前,立侧妃还是麻烦的事,毕竟,他要顾忌韩虞儿的感受。可是,这两个月来,就夏小满给他的情报看来,韩虞儿并不是靖王妃最好的人选。

他既希望通过联姻,为天炎,为靖王助力,却也不希望靖王妃同靖王太过于一条心。因而,提亲的事早就被耽搁了,他还需要慎重物色人选。

天武皇帝余光朝君九辰瞥去,认真起来,问道,“靖王,孤药师救了太子,乃是大功,以你看,当如何赏赐?”

君九辰方才禀完就一直在旁站着,一言不发,表情清冷。他看似不关心孤飞燕,实则留心着父皇对孤飞燕说的每一个字。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父皇并非真正大方之人,他也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只是,他和孤飞燕一样,并不知道梅公公这两个月来干了多少“好事”,他只当父皇这么问是有意试探他。

君九辰面无表情地回答,“救太子确实是大功。依儿臣看,当于早朝上当众嘉奖赏赐!至于赏赐什么,还是由父皇做主。”

天武皇帝要的正是这个答案。

他想,孤飞燕虽然出身一般,又曾有过婚约,幸好,她那婚约退得一点儿都不丢人。她立此大功,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她敕封为靖王侧妃,也算是合情合理,靖王应该是不会起疑心的,而且也没有拒绝的余地的。

天武皇帝心下窃喜,却捋着胡子,认真说,“极好极好!孤药师,你且等着,待朕收拾了祁苏两家,朕定当好好赏你!”

靖王早就放出太子失踪的假消息,宇文晔还被关押,祁苏两家尚且不知事情败露,这件事,暂时并无法公开。天武皇帝是有些着急的,毕竟,他非常清楚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而他的大皇兄暂时并无法脱身,回晋阳城。

他最怕的便是自己闭眼之后,靖王会不受控,会趁机谋位谋权,真正掌控君氏,掌控天炎。到时候,大皇兄要掌控他就难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撑到大皇兄回来,而在这期间,他必须将靖王盯得紧紧的,若能摸清楚靖王的底,更好!

又同孤飞燕聊了几句,天武皇帝便令孤飞燕先回去了,他将君九辰带到了侧殿去,一边对弈,一边聊起如何继续东疆的战事,也问及了冰海的情况。

没多久,他就提起了婚事,“辰儿,你可是真心想娶韩家三小姐?”

君九辰淡淡回答,“父皇做主便可。”

天武皇帝点了点头,说,“辰儿,你虽非储君,可君氏的嫡媳向来不可随意。父皇原也想随你的意,只是,韩虞儿虽出身韩家堡,可终究还是养女,非韩家血统。以父皇看,正妃一事且搁一搁。下个月大慈寺药佛佛诞,四方宾客同聚大慈寺,届时定有不少大族之后,名门之女来访,你不妨好好物色物色。”

君九辰还是乖顺地点头,“是。”

天武皇帝非常满意,这才催促,“晔十三可招供了?此事,务必在药佛诞之前处置了!朕可不希望祁家的人参加祭奠!”

“父皇,祁家之人非参不可……”君九辰早有计划,他详细解释起来。

夜深深,君九辰仍在宫中,孤飞燕已经和秦墨回到了孤家。即便很疲惫,可是,她还是一进门就拿出了那副无名画来给秦墨看。

她认真地说,“你瞧瞧,这画能不能复原?能复原到什么程度?”

第302章 玄机,我会尽力

孤飞燕将无名画交给秦墨,秦墨连忙将画像在长案上铺开,就纸质和墨迹判断,他一眼就看出这幅画有上千年历史。

古字画修复涉及了洗、揭、补、全四个步骤,可以说是非常困难而且繁琐的活儿。而这幅画保存得极好,没有污迹,画芯背纸都完好,连一处断裂残损都没有,唯一的问题就是墨迹不仅仅模糊,而且大部分都消失了。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最令人头疼。

秦墨检查完画纸,才认真看画。从画中有限的几处轮廓,可以判断得这画画是一位抱琴的白袍男子,背景又远山飞瀑,白云青松。而就男子是脸型轮廓和身形大致判断得出,他的年纪应该不大。画像左侧应该是有几列落款的,只是字迹全都模糊了,只剩下斑斑点点的墨迹,只能勉强看清楚一句诗。

秦墨低声念了出来,“琴归是何夕,心与孤云远。”

孤飞燕紧张地等着,不敢打扰他。秦墨却没有看很久就问道,“人和景都要复原?”

确切的说,孤飞燕想要复原的是人脸,但是,听秦墨这么提起了“景”,她忽然意识道景的重要性,或许……或许这景她认得呢?

她紧张地问,“人和景都可以复原吗?”

秦墨反问,“您需要复原出几成来?”

孤飞燕心里没底。

如果这画像再清晰一分,人和景留下的轮廓再多一些,她就笃定秦墨会有十足的把握完全复原出来。可是,这墨迹真是残损太严重了。尤其是人像的五官全都没了,要完全复原的可能性非常小。

要知道,秦墨能画对晔十三的脸,是因为他亲眼看到了晔十三。哪怕晔十三蒙着脸,他也看到了晔十三的额头、眼睛,从蒙面上判断得出嘴鼻,颧骨的轮廓,这些都是立体的。而眼前画像上的人,能供秦墨做出判断的信息太少太少的,信息越少,可能性就越多。

孤飞燕认真问,“秦墨,你能复原出几成?”

秦墨没回答,讨了文房四宝,照着原画临摹了一幅。随后他迅速地将图中所有景物的轮廓都做了补笔,将景物的轮廓全部复原出来。

只见图上的景清晰、丰富了不少。除了,远山飞瀑,青松白云之外,还有山坡梯田,近有亭台楼阁,琴台茶座。然而,这些都是远景,只有大致轮廓。

孤飞燕看着这轮廓,只觉得有些眼熟,只可惜,细节不足,她也无法肯定这景是自己曾经见过的景。要知道,这种山林田园的风景,她见不少,冰海灵境里有,神农谷里有,顾云远住的烟云涧古镇也有。

秦墨很安静,补笔完了景物就开始补笔人像的轮廓。没多久,人像轮廓就完整了,和孤飞燕之前判断差不多。这是一位身着长袍,身材颀长清瘦的抱琴男子。秦墨甚至连他的脸部轮廓线条都补上了。但是,五官是空白的。

秦墨又拿出了几张宣纸,连续画了几幅一模一样的,然后在人脸上填补上五官。他一共画了五幅,五副五官。可以说每一副五官同原本脸型的轮廓搭配得都天衣无缝,非常自然,而且,神态和人像的动作,整幅画的意境都是非常协调的。

若是不明情况的人见了,必定会当这是五幅完整的画像。

孤飞燕越看越惊喜,虽然这五张脸没有一张同白衣师父相似的,但是,五官的轮廓和气质形态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秦墨这才开口,“还有很多种可能,但是,我不曾见过画中之人,我无法肯定那一幅最相似。”

孤飞燕原本还想跟秦墨说一说白衣师父的模样,甚至还打算想办法让秦墨见一见顾云远。然而,听秦墨这么一说,她怔住了,意识道自己兴奋过头,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是呀!

秦墨没见过画中之人,她也没见过。就算修复得再完美,再天衣无缝,就算……就算把白衣师父那张脸画上去,又如何?他们无从判断出修复出来的人像同原画有多少相似度!孤家的其他人也是判断不出来的。

千年前的人,会谁见过呀?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孤飞燕看着画像,慢慢地嘟起嘴来,失望难掩。

秦墨见她这样子,那安静眉宇不自觉微微蹙了起来,他说,“您别急,我尽力想办法。这幅画的用纸和用墨怕是有玄机的。”

孤飞燕很意外,“怎么说?”

秦墨认真解释起来。

一般上等的墨都能保留千年不消失,而宣纸丝帛则容易损坏破裂。这幅画却相反,画纸不损不碎,墨反倒消失模糊。这有悖常理。

在这幅画里单单黑墨就用了三种,两行诗用的是石墨,远景的是松烟墨,人像用的则是油烟墨。石墨保存得最为恒久,甚至几千年都不会消失,其次是油烟墨,最后才是松烟墨。按理,远景的墨迹应该消失得最快,可是,这画上却是人像的墨迹消失得最快最多。再者,其他颜料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孤飞燕不懂行,听秦墨这么一说,她就震惊了,“你的意思,这些墨迹并非自然消失,可能是人为的?”

秦墨并不完全认可,他道,“可能是人为,亦可能是此画另有玄机。我,我暂时瞧不明白。能否……能否让我慢慢琢磨?”

孤飞燕大喜,“当然!”

她原本都失望了,却没想到会另有发现!她原本只是因为“孤云远”和“顾云远”这几个字眼而对这幅画起疑心,也只是疑心。如今,确定这画确实有玄机,她能不高兴吗?

她有种感觉,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她愿意相信顾云远和白衣师父的相似是偶然,但是,她绝对不愿意相信孤家和白衣师父没有关系!

“秦墨,这事不紧急,你好好琢磨。”

孤飞燕想了下,低声,“还有另一件事,你日后无论是在这里,还是随我到别处,若是发现有一个面戴银白假面的黑衣男人出现,你千万别声张,千万好好瞧瞧他的模样,帮我画出他的脸。只要你把这两件事办好,你就自由了!”

也不知道秦墨心里是否有别的想法,他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孤飞燕,仍旧平静地说,“我都听您的。”

这一番耽搁,外头的天都快亮了。瑶华阁没多余的地儿,孤飞燕只能让秦墨在书房先将就着休息,自己也去睡了。

而此时,君九辰刚刚回到靖王府。他还未来得及休息,芒仲就来禀,“殿下,钱兄钱妹在花月山庄等着,他们有凤凰虚影的情报了,一定要当面同殿下禀。”

君九辰大喜,他花了四十万金的天价,就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得道情报。哪怕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此时正疲着,他仍旧令人马上备车。

出发之前,他交代了一句,“让夏小满去孤家守着,待孤飞燕睡醒了,接到花月山庄来!”

第303章 意料不到的情报

君九辰抵达花月山庄的地下密室,钱兄钱妹已经等着了。

这兄妹二人仍旧衣着简单,蒙着脸。他们也不坐,靠着墙壁站着,低着头双臂环抱,十分有耐心。君九辰一进来,他们才一起抬起头看去。

本就大半个月没休息好,加之昨夜一宿未免,君九辰精力再好也是会疲惫的。他瞥了钱兄钱妹一眼,懒懒坐下来。他轻轻捏着眉头,也不说话。

芒仲遂取出一大叠金票当着钱兄钱妹的面,一张一张数。钱兄钱妹立马全都看过来,眸中放精芒,喜悦难掩。芒仲都还未数完,他们就知道这叠金票一共四十万金,不多也不少。

即便是业内最顶级的密探,八十万金一票的买卖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大买卖。他们是谨慎的,绝对不会把价值这么高的情报写在密函上,而只会当面告知雇主。

芒仲数好之后便将金票全都放桌上,认真道,“这是四十万金余款。见钱报信。二位,请吧。”

站出来的依旧是钱兄,他走道君九辰身旁,低声,“老板,我们查到冰海异变之日,晋阳城孤家上空也出现了凤凰虚影!”

君九辰原本疲着,一听道这话立马就清醒了,他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凤凰虚影居然会出现在孤家,孤飞燕知道了吗?她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潜入孤家,冒名顶替孤家大小姐的?

君九辰也无暇多想,连忙问,“可是同时出现的?”

钱兄答道,“不,冰海先,孤家后。”

君九辰并不满意,又问,“同龙吸水相比呢?”

八十万金不是那么好赚的,钱兄早就把能查的细节都查了,他答道,“冰海先出现凤凰虚影,随后立马出现龙吸水,这之后孤家才出现凤凰虚影。间隔,约莫半个时辰。”

“这么说,孤家出现凤凰虚影的时候冰海已经染毒了?”君九辰继续问,“这么大的事,晋阳城为何无人知晓?”

钱兄答道,“此事当年有在晋阳城中流传,只是亲眼目睹着者不多,世人并不当真。最关键是的当日开始,玄空所有修气者的真气都消失了。当时晋阳城一片恐慌,自是鲜少人会关注此事。”

君九辰想起了另一件事,他道,“孤家大小姐亦是在那日意外溺水的吧?”

钱兄要说的正是此事,“正是!此事说来也奇怪,孤家大小姐孤飞燕明明水性不错,却意外溺水,差点身亡,她被救上岸后便昏迷不醒,而且,真气内功尽失。”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认真问,“是因为水下负伤失去真气,还是因为冰海异变?”

如果君九辰不知晓孤飞燕的秘密,他不会关注到这个细节。但是现在,他非常清楚这个细节的关键!

钱兄如实回答,“原因不明。但是绝对不是因为冰海异变。孤家小姐溺水和凤凰虚影出现的时间几乎一致,她的真气先失去,随后半个时辰左右,众修气者的真气才都消失。”

听道这里,芒仲忍不住插了一嘴,“当年孤大小姐溺水不仅仅真气尽失,而且连基本的内功都没有,脉象同普通人无异。此事有诸多反常!”

这些君九辰都是知晓的,他没做声,心中有了猜测。

真正的孤飞燕极有可能在那场暗藏玄机的溺水中死掉了,被救上岸的可能就是如今的孤飞燕。如今这孤飞燕恰好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脉象同普通人无异!

虽如此猜测,君九辰仍旧有想不明白的疑点。

第一,当年孤飞燕被救上岸之后,不仅仅脉象异常,而且昏迷了整整一年。如果现在的孤飞燕是故意冒充,她为何会昏迷一整年?第二,如果孤飞燕是在那个时候顶替了孤家大小姐,她到底是为何而来的?她是知晓冰海会发生异变,知晓冰海异变和孤家有牵连,才提前埋伏在孤家吗?可是,这是解释不通的。冰海异变之后,孤家同

不少武学家族一样,败落得非常快,根本无利可图!她在孤家的那几年和进入天炎御药房的几年里吃的苦头可不少,似乎也没图到什么?她真正开始有所图,应该是从半年前开始。

君九辰的思绪有些乱,真真恨不得将孤飞燕绑起来好好审一审。可惜,他真真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舍不得!

那个女人会不会有苦衷,身不由己?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君九辰自己都惊着了。虽然他觉得可能性不大,可是,他还是谨慎的,并没有马上将这个念头否定掉。

钱兄把情报都说完了,收了四十万金,笑到,“老板,谢了!若还有需要,我兄妹二人随时都愿效劳。”

“等等!”

君九辰一直有将这兄妹二人收归麾下的心思,毕竟他们二人查冰海之谜查了那么久,路子甚广,若是受雇于他人,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种损失。只可惜,这二人只做单笔买卖,卖情报不卖身。

君九辰只能靠接连不断的买卖来阻止他们受雇于其他人。这一回,他决定让他们查孤飞燕。

他认真说,“两百万金,查一个人,如何?”

两百万金?!

钱兄还未出声,钱妹就先答应了,“成交!”君九辰喜欢这份爽快,他到,“如今的孤家大小姐孤飞燕,是冒名顶替者。老规矩,我先付一百万金,半年里你们查清楚她的身份,我再加一百万金;你们若查不出来,一百万金如数归还,如何?钱兄和钱

妹都惊了,不仅仅震惊于孤飞燕的秘密,更震惊于君九辰的大手笔!虽然,他们一下子就猜道这个冒名顶替的孤飞燕极有可能和孤家的凤凰虚影,和冰海异变有牵扯,但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成交之后,钱兄钱妹立马离开赶赴晋阳城。他们可不喜欢将到手

的钱再还回去,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尽全力的!

君九辰离开地宫已是中午,孤飞燕还未到。他交代了花庄主一番,便先去休息。

孤飞燕抵达花月山庄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花庄主按照君九辰的吩咐,告知孤飞燕花月山庄的底细。孤飞燕这才恍然大悟,暗骂自己太笨了。

她无奈地问,“那殿下呢?”

见夏小满拉着芒仲在一旁交头接耳,花庄主窃窃一笑,亲自带孤飞燕去了玉衡楼。玉衡楼藏于花月山庄后山的峭壁上,可俯瞰整个花月山庄,并不对外开放,是君九辰的私人领地。寝室的房门紧闭,花庄主也不知道自家主子醒了没,她对孤飞燕道,“丫头,进去吧,靖王殿下等你很久了。”

第304章 不是喜欢是习惯

花庄主亲自帮孤飞燕推开房门就走了,孤飞燕杵在门口,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她大步走进去,发现自己进了一间茶室。屋内摆设非常简单,色调是偏冷的黑白灰,茶桌上却摆了一盆连翘花,虽然只有一两只却让冷清清的茶室有了生机。

茶室不小,一眼可见全貌,一室空无一人。

“靖王殿下?”

孤飞燕狐疑了,她继续往内屋走去,也不敢太大声,问道,“靖王殿下,您在里头吗?”

内屋是一间书房,满满两堵墙的书,基本没有其他摆设。和茶室一样,虽不小却一眼可以看全貌,最右侧有门,还藏有里间。

这书房里也连个人影都没有。

“靖王殿下,您在里头吗?”

“靖王殿下,下官可以进去吗?”

孤飞燕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得到回应。若不是花庄主说靖王殿下在屋里等她,她早就去别处找了。

孤飞燕一边问,一边继续往最里头走。

此时,君九辰正在最里头的卧房里。他刚刚睡醒下榻,正在更衣。他早就听到外头的声响了,一开始只当是仆人进来了,而一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就意外了。他先是一愣,却也没多想是什么人带她来的,很快就继续解开睡袍的衣带。他站得笔直,看着大大的落地铜镜中的自己,连脱衣的动作都那样优雅从容。他表情缄默,对于孤飞燕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可谓

是充耳不闻。

“靖王殿下,您在屋内吗?”

孤飞燕小心翼翼,一边问,一边绕过屏风,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脱去睡袍,光着上身的君九辰。不似在药汤池里水汽氤氲,模糊不清。此时此刻,在明亮的灯火光中,孤飞燕看得无比清晰。

这个男人的后背,上宽下窄,肌肉精炼紧绷,线条如雕,简直性感道令人想马上就犯罪!

“靖……”孤飞燕怔住了,怎么都没想到会撞上这一幕。然而,君九辰去没搭理她,他慢条斯理穿上底衣,他的动作依旧优雅从容,自然得仿佛一点儿都不受她突然闯入的影响,仿佛本就是默许她闯入他的领地,窥

视他的一切的。

孤飞燕却一点儿都不自然,她一缓过神来立马就躲到屏风后去,背对他。她心惊胆战着,才站了片刻就觉得站在这儿也是不妥,她急急走了出去,一口气走道大门外去。

不同于之前,这一回孤飞燕都来不及犯花痴,来不及想入非非,来不及谴责自己犯罪。她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其实,很多时候犯花痴,想入非非,心猿意马那不过都是内心坦荡的玩笑。心里有鬼才会紧张。

紧张着紧张着,孤飞燕忽然意识道了不对劲。

靖王殿下是故意的!

她从茶室走到书房,从书房走到卧房,一路喊进去问进去。靖王殿下怎么可能没听到!他分明听道了,却故意不应她!

他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孤飞燕越发失望了,既失望也恼火。

“可恶!流氓!”孤飞燕骂出这两个词后就被自己惊着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这么骂人过了。因为……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臭冰块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除了多了几分失望,跟每次见道臭冰块时那么那么相似



怎么会这样?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屋内那个男人是靖王殿下呀!是她死心塌地仰慕喜欢的靖王殿下,神祇一样,孤冷禁欲的靖王殿下呀!

是他原本就是这么坏,跟臭冰块一样坏,她太笨没看透?还是他变了?抑或是他对喜欢上的女人,都是这样的?他私下对韩虞儿,也会这样吗?

孤飞燕想着想着,冷不丁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脑门,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让自己清醒,从那份敬仰之情里彻底清醒过来!

她喃喃自语起来,“流氓!混蛋!一个德行,都不是好东西,我真是瞎了眼!着了魔了我?亏我昨夜说那么多,简直浪费唇舌!还说记下了,骗子……”

君九辰早就已经换好了一身便装,此时此刻,他就站在孤飞燕背后不远处。他靠着墙,双臂环抱,不似平素那么冷肃,而是多了三四分随意。

他不动声色,耐着性子听着孤飞燕的抱怨。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她骂过人了,很久没见过她气愤跳脚的模样了,他很想走道她面前去,好好瞧一瞧她如此真实的样子,他最喜欢的样子。只可惜他眼底闪烁着丝丝复杂,终究没有上前。

孤飞燕,我可不可以当你这是想臭冰块了?

孤飞燕,臭冰块很想你,你想呢?

孤飞燕渐渐沉默了,君九辰才走过去,“随本王过来。”

他并没有在她身旁停留,冷冷留下这命令就往露台走去。孤飞燕只当他刚刚从屋内出来,她明明恼着,可是,看着他的孤冷的身影,却也不知道为何就恼不起来了,反倒……反倒有些难过。

她总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会是这样的。

孤飞燕跟了过去,在茶桌旁坐下。很快,仆人就送来了茶点,竟清一色全都是甜食。

“自便。”

君九辰冷冷说了这两个字,就端起一碗紫米甜汤吃。他昨夜至今都没进食,很饿。然而,他刚吃了两口就蹙眉了,令人撤掉。

孤飞燕以为他嫌甜,哪知道他嫌不够甜,令人仆人多加冰糖。

孤飞燕好不意外,她一直以为他吃得很清单的,她忍不住问,“殿下喜欢甜食?”

君九辰先是“嗯”了一声,没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习惯了。”

他从有记忆开始就吃甜食,几天不吃就会想念。“喜欢”说不上,更像是一种习惯,哪怕失去了记忆也改不掉,忘不掉的习惯。

“习惯?”

孤飞燕还要问,君九辰却反问道,“怎么,你不喜欢?不对胃口?”

孤飞燕可喜欢甜食了,打小就喜欢,她如实回答,“不,我很喜欢。”

君九辰颇为满意,“那还愣着作甚?尝尝。”

孤飞燕可不是来吃甜食的,她也不饿,她认真说,“殿下,咱们的事……”她还未说完,君九辰就夹了一块马蹄糕塞她嘴里,“嘘,先陪本王吃顿饭,本王很饿……”

第305章 危险,病情失控

如此亲密的举动,让孤飞燕更加惶恐和不安。孤飞燕含着马蹄糕,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可是,君九辰却没再理会她,他挑了一碗冰凉甜糯的什锦粥,慢条斯理吃了起来。虽然非常饿,他吃得却不快,细嚼慢咽,特别安静,哪怕是咀嚼的动作都优

雅地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孤飞燕瞅了他一眼,见他似乎不会再有其他举动了,她才小心翼翼咬起口中的马蹄糕。

不咬不知道,这一咬,孤飞燕就被惊艳到了!

这马蹄糕未免也太好吃了吧!马蹄的清香中似乎还混入了一些甘蔗清甜,清甜回甘,香甜不腻,最重要的是口感相当好,软、滑、爽、嫩兼具,而且还有些冰凉凉的,正好解暑。

孤飞燕本就是非常喜欢甜食的人,即便不饿,此时也已经被勾起了馋意。她吃完了一块,意犹未尽,甚至都想尝一尝其他糕点,总觉得还会有更多惊艳。

很多东西,独享远远胜过于分享,但是,美食绝对是分享胜过于独享。在美食上能寻道志同道合的人,是特别令人满足的事情。

不过,孤飞燕拘谨着,没敢动。她觉得自己应该离桌,道一旁等着,比较妥当。

君九辰很快就察觉道她的拘谨,他抬眼看去,下意识又夹了一块马蹄糕,刚想递给她,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住了。

他将马蹄糕放到自己食碟里,随后将一双筷子放到了孤飞燕面前,示意她动筷。

“殿下,下官不……”

孤飞燕正要婉拒,君九辰又抬眼看来,冷冷问道,“怎么,还需要本王伺候?”

他这眼神,这语气特别冷,却不凶,实在令人看不出来他到底有几分较真,几分玩笑,更令人猜测不道,孤飞燕若拒绝,他会是什么反应。

孤飞燕还是识相的,“下官不敢,下官自己来便可。”

君九辰没有再帮她夹了,他收回视线,继续吃。哪怕方才在寝室里任性了,他其实还是知道收敛,克制的,生怕把她惹急了 逼急了,她会离他更远。

就这样,孤飞燕陪着君九辰安安静静地吃着,两人都低着头,彼此无话。

孤飞燕一而再被这些糕点惊艳到,渐渐的,也放开了一些,主动尝试了好几款。

君九辰吃完一碗甜粥却没有再动筷了。习惯胜过于喜欢,他像是离不开这个味道,需要经常尝一尝,但真正吃下去的其实很少很少。

孤飞燕吃得多,她低着头,一样一样认真地品尝,眸中流露出丝丝满足的笑意,自己却不自知。她更不知道,君九辰已经放下碗筷,看她很久了。

君九辰安安静静地打量她,他看得很细。她拿筷子的样子,她夹糕点的样子,她小嘴儿细嚼慢咽的样子,她认真品味,满足欢喜的样子,他全都看着,没有错过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

他的眸光认真、霸道之余,都不自觉都露出了柔软和宠溺来。

对孤飞燕来说,能共享甜食是幸福的事情,而对他来说,似乎看着她吃得心满意足,他也就心满意足了。寂静中,君九辰看着看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熟悉感却在不经意间浮出上心头。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他想抓住,却抓不住,他想细想,却不知道从何想起。他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对眼前的这一幕熟悉,

抑或对心中这份守护一般的心甘情愿,心满意足而熟悉。

他控制不住拢了眉头,努力地回想,回想自己曾经是否也这么耐着性子看过一个女子吃东西,曾经是否对那个女子,也有过这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他想不起来,在他拥有的记忆力,从未有过,他都不曾跟哪个女人,单独吃过一顿饭。而在他失去的记忆里,他无从得知。

这个时候,孤飞燕刚刚吃了一口红豆粥,她立马蹙眉了,喃喃起来,“这么甜,怎么吃得下呀?”

一听这话,君九辰的眉头骤然锁紧,那一抹熟悉感再一次浮上心头!他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句话,经常听道,一模一样的话!

他努力地回想,他脑海里竟浮出了一幕幕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有富丽堂皇的宫殿,有开满连翘花的院落,还有星空,满天繁星……

怎么会这样?

这些画面,这些零碎的记忆,只会在他寒毒发作的时候浮出脑海,为什么此时此刻会突然都冒出来。

君九辰下意识扶住了额头,然而,很快,一股冷森森的寒意就在五脏六腑里蔓延开了,蔓延遍了全身。

冷。

越来越冷,冷得他有些控制不住,握紧了双手。

寒毒又发作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在寒毒发作的时候才会有所回忆,唤醒那些失去的记忆,可是,这一回却是相反的。

怎么会这样?

他当年到底是怎样失去记忆的,他这寒毒怪疾,又是怎么来的!

君九辰无暇多想,他立马起身,一边大步下楼下走,一边喊来芒仲,“速速备药!”

孤飞燕原本惊着,一听“备药”二字,立马就意识到是寒毒发作了。她追过去,却很快就止步。玉衡楼是殿下常住之地,想必也是备有药矿石温汤的,她不必太着急。

孤飞燕就在楼顶,等着,虽不着急却终究还是有些不安。

许久,她都忍不住想找仆人来问一问了,夏小满却匆匆而来,急急说,“药矿石又失效了,孤药师,你手上可还有药?”

药矿石失效了?

不至于呀!之前靖王殿下找了很多药矿石给她验,都是上等珍品!药效至少撑上一年半载是绝对没问题的!

莫非,靖王殿下的病情有变?

孤飞燕顾不上细问,立马跟夏小满下楼。

药矿石温汤就在玉衡楼底层,孤飞燕一抵达,只见君九辰靠在池边,大半的身体浸泡在温汤中。他一动不动的,可是,脸色苍白得骇人,唇色则已经发紫。天知道他有多冷!

孤飞燕一眼就看出他的情况比上一回靖王府里的还要糟糕,上一回温汤药性对他还是有作用的,而这一回,似乎一点作用都没有!

孤飞燕不敢耽搁,她谨慎起见,先检查温汤药性。结果是令人震惊的,这温汤药性极好,比靖王府里的更足。无疑,靖王殿下的病情失控了……

第306章 我知道你爹娘是谁

药矿石温汤的药效足足的,可对靖王殿下却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靖王殿下这怪病到底失控道怎样的地步?药王神火还有效吗?万一药王神火也无效,那岂不……

思及此,遇事不慌的孤飞燕都有些慌张了,只是,她还是保持这冷静和理智。她非常清楚自己必须马上尝试药王神火,若药王神火对靖王殿下还有效,那是万幸。万一无效了,那就必须尽快找大夫来。

孤飞燕片刻都没有耽搁,她一边召唤出三品药王神火,一边箭步走过去。她在君九辰身旁蹲下,急急说,“殿下,把手给下官,快!”

君九辰一直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并不知道孤飞燕过来了。他冷得身体都僵硬了,寒气似乎不停地从五脏六腑里冒出来,散发到全身上下。这幅身体仿佛随时都可能被冰封掉。

温汤的药效对他起不来作用,他还可以尝试运功御寒的。但是,这一回他并没有,一如上一回那样。

但是,他没有,他一动不动地浸泡在温汤里,默默地承受寒气的折磨。

因为!此时此刻,他脑海里闪过的的画面不再是从前那些他遗忘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而是他熟识的,记得清清楚楚的画面。

那黑沉沉的冰封海面;那东西延伸无穷无尽的海岸线;那茂旺盛如芦苇丛的冰雪草;那璀璨迷人,星月同辉的夜空。那一幕一幕是冰海,全都是冰海呀!

在他记忆里,他只去过两次冰海,一次是几年前大皇叔带他去的,另一次就是前不久的南行。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熟悉的慕慕会在此时此刻全浮现在他脑海呢?

寒毒之前每一次发作,他回忆起的都是那些零碎的,混乱的湖面,从未如此清晰过。

是他冷道了思绪混乱,意识失控的地步,还是……此时此刻脑海里不断浮出的那一幕幕也是他失去的记忆,是关于冰海的记忆!

是否,是否在大皇叔带他去冰海之前,他就曾经去过了?

为何……

为何大皇叔和父皇都说他从未去过冰海?

他们果然骗了他!

他什么时候去的冰海,他为何去冰海?大皇叔和父皇明明让他调查冰海,又为何要骗他?

各种疑惑充,冰封的海面,延绵的海岸,漫天的星辰全都充斥着他的脑海,与此同时,他体内的寒气越来越重,他都快受不了了,开始发颤。

然而,似乎越冷,他就越能回忆清楚。他咬着牙,硬是忍住不让自己颤抖,他紧紧地闭着眼睛,仿佛再闭紧一些,就能将充斥在脑海里的画面“看”得更加清楚。

“孩子,我知道你亲生爹娘是谁,你随我来吧。”

忽然,一个缥缈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起来。

亲生爹娘?

什么意思?

这个声音好熟悉!这句话也好熟悉!

君九辰下意识抱住了脑袋!那个缥缈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就在他耳畔。

他越听越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听过这句话?

见靖王殿下突然抱住自己,孤飞燕更急了,她顾不上那么多,伸手去拽他的手臂。

君九辰被孤飞燕一拽,忽然就从混乱的记忆中清醒了过来。他脑海里那些熟悉的画面,那个熟悉的声音一时全都消失了。

他正要发怒,回头看去,见了孤飞燕才戛然停住。

孤飞燕哪知道君九辰的秘密,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发紫的唇色,她的心都控制不住疼了。她拽不动他,却仍旧拉着他的上臂没有放手,急急说, “殿下,把手给下官,快点。下官能为您驱寒。”

然而,君九辰却冷冷说,“出去。”

哪怕他的唇齿都轻颤了,他的声音都依旧冷肃,不容违逆。若是别人,早就吓得松手了,孤飞燕并没有。

“靖王殿下,您在这么下去非常危险,下官必须马上为您驱寒!”孤飞燕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靖王殿下有这怪病却不找大夫医治,她知道若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夏小满和芒仲绝对不敢擅自找大夫的。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殿下,若是下官驱不了你体内的寒气,请务必令

人寻大夫过来,殿下……”

君九辰压根没有听孤飞燕后面这句话,他推开了孤飞燕的手,冷声,“芒仲,带她出去,若再进来,杀无赦!”

芒仲虽然不愿意,却不敢违背,立马过来将孤飞燕带走。

孤飞燕怔住,她越发无法理解他了,甚至,她都怀疑这寒毒怪疾还藏着她所不知道的秘密!他是否很清楚不治疗不驱寒的后果,而且也能承受得住,所以,他会如此坚决地拒绝?

她相信他不是一个贪生怕之辈,但绝对是个惜命之人!他身上还有那么多担子,他必不允许自己有什么意外的。

孤飞燕不知道自己这么想,算不算是自我安慰。他都下了杀无赦的命令,她还能怎么跟她杠?她只能暂时和芒仲离开。只是,她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在门外站着,等着,犹豫着。

君九辰早已又闭上眼睛了,天知道他有多急!方才打断他的若不是孤飞燕,估计早就被他赐死了!

他非常肯定,自己刚刚回忆的是小时候的记忆,是关于冰海的记忆。

三年了,寒毒发作了那么多次,每一次他能回忆的都只是一些陌生的风景,一些陌生地方。这一回是不一样的!

如果没有被打断,他一定能想起更多,至少能想起那个声音是谁的,那句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九辰闭紧了眼睛,努力回想,可惜被打断的记忆并没有再次浮现,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力分散了,还是寒气在加剧,他开始有些承受不住了,开始控制不住颤抖了起来。

没多久,他就冷得无法思考,甚至渐渐地失去了力气,整个人慢慢地,慢慢地往水里沉。

这时候,一直偷偷躲在一旁的夏小满终于忍不住了。

“孤药师,芒仲!殿下昏迷了!”

他大叫一声,立马跳入温汤池中,将君九辰扶住,不让他沉下去。孤飞燕可顾不上什么杀无赦,她一听到喊声就立马冲进去,直接跳入温汤池里去……

第307章 往后别离本王太远

君九辰都已经冷到唇色发黑,哪怕昏迷了仍旧在颤抖!

孤飞燕没想到情况会变得这么糟糕,她真的慌了,慌得忘了支开芒仲和夏小满,而直接召唤出三品药王神火!药王神火一出,小药鼎立马变大,大得像个宝葫芦。

孤飞燕一到君九辰身旁,立马拉来君九辰的双手抱住小药鼎,她的双手则抱住他双手上,抱得紧紧的。

天知道她从冲进来到抱住君九辰双手这一系列动作有多迅速,迅速得芒仲和夏小满都没瞧清楚怎么回事,他们甚至都没瞧出那宝葫芦大的药鼎就是孤飞燕的小药鼎。

而此时此刻,孤飞燕看着昏迷的君九辰,小脸绷得紧紧的,也不知道是严肃,还是紧张。

君九辰在发颤,孤飞燕的手也在颤抖。在旁人看来,她是受君九辰的影响,而她自己知道她也在颤抖。因为,情况不妙,她害怕了。

之前两回,靖王殿下一触到小药鼎,双手立马就会温暖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并没有感觉道他的手在变暖。

药王神火似乎也驱散不了他的寒气,温暖不了他。

怎么办?

再这么冷下去后果会是什么?

她不是大夫,她只是药师,她从来就没听说过这种症状,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大夫呢?别说普通大夫了,怕是连苏太医都束手无策吧!顾云远呢?

来得及吗?救得了吗?

孤飞燕正要开口,夏小满却忍不住急急问道,“孤药师,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东西比药矿石还厉害?能驱寒?殿下的身体怎么还这么冷?”

孤飞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药鼎,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了一件事!

天啊!

她到底有多慌?她方才想了那么多,居然没想到药王神火是有品级的!药王神火还能更炙热一些的!三品药王神火温暖不了殿下,或许,四品可以!

她在妆婆古墓收的那些颜料里有很多热性药矿石,都是助火之物,她早就已经把药王神火晋级到四品了。

孤飞燕又惊喜又紧张,她一召唤出四品药王神火,小药鼎就又变大了一些。药王神火越往高品级,每一品神火之间的差距就越大,二品和三品的差距还不是很大,三品和四品的差距就很明显了。火焰在药鼎中央熊熊燃烧,虽无形无色,可热度传递到鼎壁,传道水中,一下子就令

人周遭的小片水域都沸腾了起来。

芒仲和夏小满不明所以,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浸泡在水中搀扶着君九辰的夏小满,他更震惊,他明显感觉道水温突然飙升。

孤飞燕才掌控四品药王神火没多久,并不是非常娴熟,更别说完全驾驭。她的手距离小药鼎很近,哪怕抱着君九辰的手凉如寒冰,她都有些承受不住小药鼎散发出的热气。

但是,她无暇多顾,她仍旧紧紧地抱住君九辰的手。她认真而紧张地等着,甚至不自觉将他的手抱得跟紧了。

“快点暖起来吧?”

“靖王殿下,咱们还有很多事没做,您可不能出事呀!”

孤飞燕在想心中喃喃着。幸好!君九辰的手开始回暖了,渐渐得暖了,越来越暖。

与此同时,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道了她。

孤飞燕在笑,见他睁眼,她嘴角的弧度就更大了。她确定,他没事了!

她高兴坏了,以至于都傻了。看着他,就知道笑。

直到君九辰低头看向小药鼎,孤飞燕跟着他低头看去,她才猛地心惊,意识道小药鼎暴露了,也意识到自己正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背。

孤飞燕立马就松手了,君九辰看着变大的小药鼎,心中有猜测。他没出声,安静地承受小药鼎传递到手心里的温度,他明显感觉道一股热流从手心灌入,而后蔓延向全身,渗入五脏六腑,驱散寒气。

没多久,他就开始承受不住这份热流了,他看了孤飞燕一眼,并没有把小药鼎还给她,而是将小药鼎放到了岸边。

君九辰狐疑地问道,“孤药师,本王当日在靖王府温汤中抱的不是你,而是它吧?”

这……

他那日是抱了小药鼎,可是,也抱了她好不好!她也不算骗他!

孤飞燕又尴尬,又不好解释,她只能认了,“是,您抱的正是它!”

她伸手凭空一抓,小药鼎就恢复原样,落回她手心里。

既然都暴露了,她也索性不藏着掖着了,她解释道,“靖王殿下,这是下官祖传的炼药的宝鼎,鼎中有神火,恰好能为您驱寒。”

君九辰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个小药鼎不简单,却没想到会有如此玄机,更没想到它能为他驱寒!

这个小药鼎怕不是孤家的东西,而是这个丫头自己的吧?她哪来的?孤飞燕认真劝说起来,“殿下的病情已失控,药矿石温汤对殿下再无效用,下官也不知道下一回这鼎中神火是否还能为殿下驱寒。请殿下务必尽快就医,寻出病因好对症下药。此怪疾再拖下去,怕是会危及

殿下性命。”

君九辰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他想,正是因为这寒毒怪疾失控了,刚刚他才会恢复那一点点记忆吧。只可惜被打断了。

他并不清楚这寒毒怪疾再拖下去,会失控到怎样的地步,是否会要了自己的性命。但是,这是唯一寻回他记忆的办法。他暂时还不想被治愈。

他喃喃自语,“药矿石无效了……”

孤飞燕再次劝说,“一点效果都没有,还望殿下三思,尽快就医。只要殿下愿意,下官必将顾云远顾大夫邀来!”

君九辰意外了,“你还能邀得到顾云远?”

孤飞燕大大方方承认,“是,顾大夫瞧得上下官,给了下官三次机会。只要殿下愿意,下官立马派人去请!”

君九辰沉默了片刻,视线落在孤飞燕手上的小药鼎上,他忽然轻笑起来,“不必了,本王有你就够了,往后,别离本王太远。”

孤飞燕心头微怔。她知道他说的是她的小药鼎,却还是控制不住尴尬起来。

她避开了他的视线,淡淡道,“望殿下三思,惜命。”

她说完就要离开水池,可是,还未走到水浅处,君九辰就喊住了,“站着。”这话一出,芒仲就识相了,急急捂住夏小满的眼睛,拉着他先出去……

第308章 算是聘礼先行

见君九辰那一脸介意,孤飞燕立马意识到自己并不方便出水。毕竟之前在妆婆古墓的时候就尴尬过一次了,她算长记性了,连忙将整个身体都沉入水中。她避开了君九辰的审视,看向别处。君九辰看着她,也没有再说别的。

两人都缄默,一个在努力克制,另一个在努力忽略,周遭寂静地只剩下风声,虫鸣。

君九辰并没有待太久,很快就先上岸了。他抓来木架上的宽袍一边裹住自己,一边往外走,无声无息。

孤飞燕都不敢回头,直到确定他出去了,她才朝大门看去,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自己早就看透了这个男人,可如今她才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看透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自己其实都还未真正了解他。

孤飞燕还发愣着,花庄主就领着一群婢女进来了。她们带来了一堆东西,一套干净衣裳、一件带兜帽的披风,数块长巾、两大盘玫瑰花瓣,还有茶点等。

花庄主在外人面前,珠光宝气,精明世故,此时此刻却随和纯善,笑起来很温暖。她跪坐在岸边,笑道,“孤药师,既都下水了,好好泡一泡,洗洗风尘。听芒护卫说您这一路南下十分辛苦。殿下刚才交代了,今夜留您在玉衡楼歇息,明日再议事。”

孤飞燕并不想留下过夜,可想起靖王殿下刚刚发病,她也不好这么晚了再打扰她,她只能答应。

她并不习惯被人伺候,一开始还是拘谨的,可不得不说花庄主太会伺候人了,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令人感觉非常舒服,孤飞燕很快就放下了所有戒备,享受这难得的宁静和舒坦。身放松了,心多少也是能放松一些的。

玉衡楼傍山而建,一共三层楼,一楼为温汤池,二楼的房间空置,三楼便是君九辰的寝室。这一夜,孤飞燕就在二楼住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温泉的效果,她入睡得很快,睡得格外安稳。

君九辰可睡不着。他独自一人站在观星露台上,凭栏眺望整个花月山庄,琢磨着那残碎的记忆。即便那记忆不完整,甚至毫无头绪,但是,有一点是他是非常肯定的,那便是冰海的事情,大皇叔和父皇知道的比他查到的多!

他们是因为怕他不受控而防他,还是另有目的?

亲生父母?

记忆里的那个声音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带他去找亲生父母?

要么,他幼时真的同谣传的一样,被偷走流落在外;要么,他并非君氏皇族的嫡长子!

思及此,君九辰仰头望向漫天的心辰,不自觉想起了冰海的夜空,黝黑深邃的眸中映满了星芒。他英俊的脸十分平静,心中早已惊涛骇浪。

他是幼时离家少时归?还是……至今都离家在外呢?

无论真相是哪一个,都意味着大皇叔和父皇隐瞒的秘密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还要……残忍!

终于,他握紧了拳头,沉重的心情化成了愤怒。他原本还只是决定先下手为强,而如今,他决定以最快的速度先下手为强!

或许,他不必依靠寒毒的发作来恢复记忆,他只需要好好质问质问父皇就能知道自己十一岁之前的记忆到底被丢哪里去了!

翌日早上,君九辰邀了孤飞燕一道用早餐。

这一顿早餐吃得非常安静,孤飞燕没有再劝说,两人似乎都不约而同当昨夜的事情没发生过。

饭后,孤飞燕刚要开口,君九辰却令人传来了花庄主、芒仲、夏小满和两位忠心不二的密探统领。

他让孤飞燕来花月山庄,不仅仅是议事的,更是表诚意的。合作需要诚意,他想娶她,更需要诚意,且当这是聘礼先行吧!

芒仲和夏小满虽都心有担忧,却仍旧毕恭毕敬,分别以靖王府护卫统领和靖王府大管家的身份,同孤飞燕表效忠。

芒仲作揖,道,“孤药师,日后宫里宫外,城内城外,随时随地要调派人手,尽管吩咐属下!”

夏小满亦是认真道,“孤药师,奴才在宫中,城中各大府邸的仆奴中皆有线人,日后若有需差遣,尽管吩咐。靖王府所有仆奴,亦随时听候差遣。”

两位密探也表达了效忠之意,可随时为孤飞燕提供情报协助。

花庄主不仅仅将花月山庄的事务,而且将君九辰在晋阳城之外,天炎之外几处产业都详细同孤飞燕做了交代,最后她呈上了一枚花形令牌,一串库房钥匙,一小箱账本。

她不似其他人那么严肃,笑道,“孤药师,日后花月山庄就交给您了,属下随时候命。”

护卫,仆奴和密探这三者,孤飞燕是接受的,毕竟她和靖王殿下一道某事,免不了这些人的协助。但是,她不明白,靖王殿下为何要将花月山庄这么大的产业交给她打理?

其实,君九辰昨夜那两句话已经暗示了他迎娶之心,他都说了,他有她就够了,她日后不能离他太远。

只可惜,孤飞燕仍旧以为他要娶韩虞儿,以为他三心二意,她并没有往自己身上想,更没想到他将花月山庄交给她并非让她代管,而是送给她。

她回头朝君九辰看去,“殿下,这……”

君九辰没出声,花庄主连忙解释了一番,花月山庄名下的庄园开遍了玄空大陆各地,吸引的都是各房显贵,这些庄园看似风月之地,实则都是情报人脉汇聚之地。孤飞燕亲自掌控花月山庄,日后无论是谋天炎,还是谋冰海自有诸多便利,再者,花月山庄刚刚得到同玄空商会合作的机会,花月山庄不少产业同玄空商会都存在竞争,双方若想长久愉快合作下去,少不了孤飞燕出面。

花庄主解释了一番,孤飞燕终于点了头,绝对有道理。

花庄主连忙将令牌和库房钥匙交道孤飞燕手中,她看似认真,心下却窃喜不已,觉得自己像个媒婆。

孤飞燕收下了东西,心又感激亦又愧疚,毕竟,她拿不出这么大的诚意。她最大的诚意就是一颗没有敌意和算计的心。

她起身来,认认真真福了个身,道,“谢靖王殿下信任,下官定不负所望。”

花庄主他们都退下去后,孤飞燕遂将天武皇帝的病情做了详细的说明。再过个三个月左右,天武皇帝就完全受制于她的药了。而到了明年春末夏初,就算有药,也救不了天武皇帝的命。再者,天武皇帝如此以药养命,到了后期身体状况会有一个断崖式的恶化,即便他活着,也只能终日卧榻,不过是维持着一口气,一份清醒而已。

孤飞燕认真说,“殿下,大皇叔年底回来,咱们有半年的时间。”

君九辰说,“不必半年,此次借佛诞之机控制住祁家,便可行动!”

他昨夜都已经谋划好了,控制住祁家,娶她,而后他就要和父皇正式摊牌了。

孤飞燕没想到君九辰的计划会这么快,,但是,她非常认可他先控制祁家再行动的计划。要知道,如今宫中朝中一旦变故,最得便宜的就是祁家了。

对付祁家,孤飞燕可感兴趣了,她急急道,“殿下,下官有个将计就计的妙计,佛诞之前,还请继续隐瞒泽太子行踪……”

第309章 狠心,一个期限

对于祁家,君九辰心中早就有应对之策。孤飞燕所献之计竟同他不谋而合,然而,他仍旧认真听着并没有打断孤飞燕。

这计是妙计。

孤飞燕越说越开心,那小嘴儿滔滔不绝,那眼眸儿顾盼生辉。她还时不时呲牙狡笑,君九辰别说打断她了,就是眼睛眨都没眨一下,一直看着她。他原本阴沉沉心情都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明朗了起来。

孤飞燕说完了,才询问君九辰意见,君九辰点了点头,不吝啬夸张的。两人商议好一切之后,已临近中午。

孤飞燕心情不错,起身笑呵呵福身,“靖王殿下若认可,那此事就这么定了。下官非常期待佛诞盛会。下官先行告退了。”

君九辰连忙道,“别走!”

这话出了口,他才意识道自己急了。孤飞燕的笑微微僵住了,不知不觉放松下来的心又防备了起来。

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又福身,道,“靖王殿下可还有别的吩咐?”

君九辰沉默了一会儿,令人找来花庄主。他冷冷交代,“带孤药师到处走走,熟悉熟悉花月山庄。”

他交代完就走了,一句话也没再跟孤飞燕说。孤飞燕同花庄主走了一圈花月山庄,顺便检查了玄空商会送来的几批原料,交代了酿酒的方子,才回城。

回到城里,天都黑了。

孤飞燕刚刚在孤家大门口下马车就看到了程亦飞。只见程亦飞着一身帅气骑装,双臂环抱,背靠大门上,一脚曲起后抵在门上。他的身形挺拔,散发出军人特有的硬气,站姿却又肆意洒脱,活脱脱是个玩世不恭的军痞子。若不明他的身份者,必定想不到

他会是数十万军之首,天炎的大将军。

这军痞子一看到孤飞燕,嘴角的笑意就不再玩世不恭,而是灿若骄阳。他一得到消息立马就从军营赶回来,被告知孤飞燕又出城了,他也不知道她的去处,就在门口等着了。

他箭步冲过来,又惊又喜,“小药女,本将军总算把你盼回来了!怎样,这一趟顺利吗?想本将军了吗?还担心你会更瘦,没想到胖了!”

程亦飞打量着孤飞燕,恨不得将她一把搂入怀中。天知道两个月没见,连个消息都没有,他有多想她?

他终究是没敢抱她,却冷不丁撅起她的下巴来,想好好看一看这张自己日思夜想的小脸儿。

孤飞燕都还未动手,一旁的秦墨立马就一掌劈过来,劈开了程亦飞的手。程亦飞始料不及,手疼得发麻。他这才注意道秦墨的存在,怒声,“你是何人?”

秦墨没搭理他,很快就站回孤飞燕身后,他的表情非常平静,仿佛方才动手的并不是他。孤飞燕嫌弃地抹了抹下巴,不悦说道,“他叫秦墨,是我新收的护卫。程亦飞,我告诉你,你再敢对本大药师动手动脚,口无遮拦,他是不会客气的!”   程亦飞先是一愣,随即呵呵大笑起来,“你专门收

个护卫防本将军?”

“你知道自己该防就好!”

孤飞燕说罢就大步往侧门走去,程亦飞连忙追上,笑道,“两个月没见,怪想你的。晚饭还没吃吧?赏个脸,本将军请你吃饭。”

孤飞燕说,“不赏脸。”

程亦飞也不生气,笑得更好看了,“就当本将军替你接风洗尘,走吧。”

“心领了,多谢!”孤飞燕进门后便交代,“秦墨,送客。”

秦墨立马站在门中挡路,阻止程亦飞进去。

程亦飞急了,大声道,“小药女,你出来,本将军同你说几句话就走!”

“小药女,很听到没有?”

“小药女……

孤飞燕早被他的高调求娶吓着了,巴不得他死心,才不会理睬他。

程亦飞喊了半天都没得到回应,最后都有些气馁,自言自语,“小药女,我是真的想你了,你信吗?”

他有些伤感,不经意撞上秦墨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他才意识到秦墨一直盯着他看。他的脸色立马拉下来,憋屈气全撒过去,“看什么看?”

秦墨面无表情移开视线,程亦飞本也不尴尬,可见秦墨这么平静的表情,他反倒觉得秦墨对他有看法,他多少尴尬了起来。

他道,“你,你哪来的?什么时候开始被小药女雇的?武功如何?你过来,跟本将军过过招!”

秦墨没搭理,他就转身进门,随手关了门。

程亦飞愣在原地,他还未从未见过架子这么大的护卫。这家伙若不是小药女的人,他必定当场就教训!

虽邀不道人,可终究也算是见着了。

程亦飞看着孤家紧闭的侧门,径自笑了笑。他似乎被冷落惯了,也不是那么失落,就是有些无奈。

他是很想娶,却不着急。只要小药女心甘情愿,三年他能等,五年他也能等。反正,这晋阳城里的人都知道他程亦飞曾以程家军虎符求娶,谁还敢跟他抢人?

程亦飞走了,站在门后的秦墨确定他不会硬闯,才放心离开。

孤飞燕回道瑶华阁,钱嬷嬷已经备好了一桌饭菜,不仅程亦飞觉得孤飞燕胖了,钱嬷嬷也觉得孤飞燕胖了一些,比之前漂亮了。

“大小姐,您多吃点。再养什么一个月,保准漂漂亮亮的!”

饭后,孤飞燕特意去照了镜子,怎么看都没觉得自己胖了,但是,还真觉得自己的下巴似乎不像之前那么尖了。

这一路上也没人说她胖了呀?不过,大家天天见面,若不是特意留心,也是不怎么瞧得出来的。孤飞燕收拾了一番,准备早早休息,明日早早进宫,去御药房报道。她离开这么久,而南宫大药师被温雨柔牵连已经被革职逐出御药房,御药房如今可谓是群龙无首,她有的忙了。她得尽快在佛诞盛会之

前,挑出几个可用之人,自己才能脱身。

孤飞燕都要上楼了,却忽然停住,回头问了一句,“钱嬷嬷,我不再的这段时间,可有,有……可有刺客闯入?”

那个臭冰块回晋阳城了吗?

他应该要比她更早回来的才是,这都快一个月没出现了,莫非真要等她把药方琢磨出来,才来见她?

“没有。”钱嬷嬷急急问,“大小姐,怎么回事?您被刺客盯上了吗?”

“没!就是随便问问。”

孤飞燕忽略了心中那一抹复杂的情愫。她想,她只是想得到冰海的情报而已;她想,关于臭冰块的存在,关于冰海岸边那个山洞的存在,她都应该告诉靖王殿下的,毕竟,她选择了靖王殿下。她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握紧了拳头,在心里暗暗地给了自己一个期限,也给了臭冰块一个期限。待助靖王殿下夺了天炎的权,无论如何,她就一定要跟靖王殿下坦白了……

第310章 任务,恩威并施

孤飞燕翌日一早就进宫。

她花了三天的时间,将南宫大药师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好,又物色了两个药监候选人。

这日旁晚,她刚要出宫,梅公公就找过来了,说是东边新进贡了不少糕点,天武皇帝让她过去品尝。

无事不登三宝殿,孤飞燕并不相信,却还是去了。

天武皇帝询问起炼药的进度,孤飞燕仍旧以需要时间和原料为由,敷衍。

“皇上,炼丹这等事欲速则不达,而且,稍有差错必定前功尽弃,得从头再来。您若再催下官,下官心一急万一……”

孤飞燕话还未说完,天武皇帝就连忙解释,“不着急不着急,朕就是突然想起了,问一问。”

孤飞燕认真起来,“皇上放心,三个月后,下官一定亲自奉上第一批药丸,下官保证皇上这药一定不会断。”

天武皇帝自己已经谨慎观察了数月,再加上梅公公吹了不少耳边风,如今,他对孤飞燕虽不是百分百信任,却也算是有七八分信任了。

他连对君九辰都没有百分百的信任,何况是对孤飞燕?而正是没有百分百信任,他才要收买孤飞燕。

他一边令人送来进贡的糕点,一边示意孤飞燕坐下。

孤飞燕杵着,“皇上,这不合规矩,下官不敢。”

天武皇帝先是愣了下,随即呵呵大笑起来,“你不敢?你这丫头,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精芒,笑了,“皇上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下官就暂时敢了吧。”

她走到天武皇帝对面,大大咧咧坐下。这老皇帝不要她守规矩,她自然乐意!要知道,她堆出一张恭敬的脸,客客气气说话也是很累的呀!

很快,宫女就将一份份精致的糕点送上来,天武皇帝亲自一一作介绍,让孤飞燕品尝。

“丫头,每一样都尝尝,喜欢哪样就告诉梅公公,令人打包带回去。”

孤飞燕再一次感受道了天武皇帝的讨好,收买之意。她装傻,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每尝一样就喜欢一样。

当然,她也非常清楚,天武皇帝若真心要收买她,必定不会只用那些不足一提的糕点。她一边悠闲地品尝,一边等着天武皇帝把葫芦里卖的药露出来。

天武皇帝同孤飞燕闲聊了两句,就开始旁敲侧击,“丫头,你不想嫁程亦飞,那心里头,可有想嫁之人?”

孤飞燕有些意外,心想,这老家伙莫非还在怀疑她和靖王殿下之间有什么暧昧?要不,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事了?以前她就刻意同靖王殿下保持距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更加要刻意。

她立马回答,“没有,我一个退婚过的女子,还敢有什么期盼?我就想一辈子在御药房里当药师,制药救人。”

天武皇帝捋了捋胡须,非常满意。他不怕别的,就怕这丫头心里头有人,不接受他的安排。这丫头对婚事如此心灰意冷,对他来说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天武皇帝又问,“丫头,你可见过晟王?”

晟王。君倬正那便是天武皇帝的兄长,君九辰和泽太子的大皇叔!君氏建立天炎政权之后,他被封为王,王号为晟,但是,朝中皆尊称他为大皇叔。

孤飞燕没想到天武皇帝会突然跟她提起这个人,一时间,她都弄不明白天武皇帝是仍在试探她,还是对她已经有了足够的信任了。

她心下防备着,故意表现出遗憾的表情,道,“皇上怎么突然提起大皇叔了?下官久仰大皇叔甚久,只可惜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都不得一见!”

天武皇帝笑着问,“丫头,你想见大皇叔作甚?”

孤飞燕越发琢磨不透天武皇帝的用意,她不知道如何回答,便故作惊喜,反问道,“莫非大皇叔回宫了?下官能有幸一见?宫中仆人,朝中官员不少人对大皇叔都心怀敬仰,天武皇帝只当孤飞燕同众人一样。他捋起胡子,认真说,“丫头,你这性子朕喜欢,大皇叔亦是会喜欢!待他回来,朕替你引荐引荐。朕这身子骨自己清楚

,就算是药养着,也命不久矣,护不了多久。朕就盼着你将来,别让大皇叔失望……”

这话一出,孤飞燕立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对一个人不信任,却不得不用,恩威并施唯一的好办法!

天武皇帝这是在对她恩威并施!

他是再暗示她,如果她忠心耿耿,他在死之前就会保住她的性命,将她推荐给大皇叔,让她效力于大皇叔;她若是有二心,那么即便他死了,大皇叔也不会放过她的。

他甚至是在暗示她,将来天炎的大权不会落在太子手里,也不会落在靖王手里,而会落在大皇叔手里!她若不投靠大皇叔,那就是死路一条!

孤飞燕心中有数了。

她想天武皇帝尚有不少时间,却这么着急,不惜暴露大皇叔来对她施恩,示威,天武皇帝一定有什么大事,需要她效力!

若是以前,孤飞燕会不安,可现在,她巴不得天武皇帝赶紧跟她透底。

她故作思索,很快就认真地说,“皇上放心,下官不会让皇上失望,亦不会让大皇叔失望。”

天武皇帝就等这句话了。

他越看孤飞燕越满意,都忍不住感慨起来,自己若有个这样鬼精聪明,一点就透的女儿,那该多好呀!

他盯着孤飞燕的眼睛,压低了声音,“丫头,朕要你再入靖王府,替朕好好盯着靖王府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承认,孤飞燕震惊了!

天武皇帝竟要她去靖王府当细作?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天武皇帝对靖王殿下不仅仅是不信任,而是非常不信任。或许,他察觉到了什么,或许,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要先下手为强,在大皇叔回来之前,控制住靖王殿下。

孤飞燕忍不住庆幸起来,庆幸靖王殿下的选择!

孤飞燕也盯着天武皇帝的眼睛,许久许久,她突然起身来,特意福身,“皇上,这活不好干!下官爱莫能助!”

孤飞燕是故意拒绝的,面对天武皇帝这种多疑之人,她若是一下子就答应,反倒会让他起疑心。天武皇帝似乎料到孤飞燕会答应,他倾身而来,将声音压得更低了,“放心,靖王府大管家夏小满能助你。”

第311章 侧妃,这是好事

夏小满?

孤飞燕之前还不了解,但是,走了一趟花月山庄,她就心中有数了。夏小满那小人精儿一直都是拿着天武皇帝的好处,帮靖王殿下办事呀!他可没少给天武皇帝吹耳边风。

看着天武皇帝那意味深长的笑,孤飞燕很肯定天武皇帝和她当初一样,低估了夏小满那兔崽子!她特别想给天武皇帝一个更加意味深长的笑颜,但是,她还是忍下了。

她故作震惊,“满公公?”

天武皇帝退了回去,仍旧微笑,笑意却更加意味深长,他说,“丫头,你回去吧。好好考虑考虑朕今日说的每一句话!”

那还有什么好考虑?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当然是要答应!

能获取天武皇帝这边情报的同时,还能联手夏小满提供假情报,这老皇帝若知晓自己英明一世,最后栽在她和夏小满两人手里,怕是要死不瞑目了。

当然,孤飞燕更关心的是自己答应天武皇帝之后,是不是很快就能了解到大皇叔的行踪了?

泽太子说大皇叔要明年才会回来,靖王殿下已经在留心了,毕竟,他们至今不知晓大皇叔去北疆做什么,得防着大皇叔忽然杀回来。

孤飞燕起身来却没有走,而是又福身行了个礼,“皇上今日对下官的教诲,下官铭记于心。皇上如此信任下官,下官愿听凭吩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既要表现出惶恐,后再表衷心,如此一来,天武皇帝才会相信自己那“恩威并施”是对她有效的。

果然,老皇帝欣喜了,“丫头,你没有让朕失望!朕就喜欢你这么聪明的孩子。呵呵,这事就这么定了!”

孤飞燕连忙问,“下官如今身为御药房大药师,平白无故再入靖王府为婢,怕是不妥当,且靖王殿下必起疑心。不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安排?”

对这事,孤飞燕是真的好奇。

天武皇帝捋起胡子来,笑得颇为神秘,他说,“孤药师,你救了太子,朕还未赏你。”

这……

孤飞燕不明白。

天武皇帝笑而不语,梅公公连忙上前,将天武皇帝要在靖王收拾了祁家之后,公开太子遇刺的真相,当朝嘉奖孤飞燕,立孤飞燕为靖王侧妃的打算全都说了出来。

梅公公都还未说完,孤飞燕就不淡定了,惊声,“靖王侧妃?”

天武皇帝非常肯定,“正是!”

“这……”

孤飞燕这震惊不是装的,而是真正的吓着了。

天武皇帝和梅公公交换着眼神,他们都瞧不出孤飞燕是受宠若惊,还是不愿意。若是别的女子,那自然是受宠若惊的,可是,这丫头不一样!这丫头被靖王酒后乱性,拥着同塌而眠一整宿,她都拒绝让靖王负责。而也恰恰是如此,他们才敢这么用她。

孤飞燕愣着,迟迟都没做声。

沉默了好一会儿,天武皇帝终于忍不住,朝梅公公使了个眼色,梅公公连忙试探,“孤药师,想必您也知道,靖王殿下心头上正妃的人选是韩家堡的韩三小姐。这侧妃之位,不算亏待您吧?”

亏待?

孤飞燕这才抬眼朝梅公公看去。

若算起身份来,还真不是亏待。

虽然侧妃为妾,可是,靖王侧妃这位子那也是众多名门之女,大家闺秀挤破脑袋想得到的!天武皇帝之前挑的那些秀女,哪一个不是貌相出众,才艺丰富,出身良好的女子?其实,别说是侧妃的位置,就说婢女的位置,那也是众多女子梦寐以求的呀!

她一个退过婚的女人,又出身普通,能成为靖王侧妃其实不是亏待,而是高攀了。

但是!

她一点儿都在乎这些身份呀!

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里想的就是有件事,那就是她若成为靖王殿下的侧妃,靖王殿下会不会假戏真做……耍流氓?

早知道天武皇帝会出这么损的招,她就不那么快表态了!

现在,怎么拒绝?

孤飞燕嘀咕起来,“下官……没想那么快嫁人?下官要嫁的,必是心悦之人。皇上,可还有别的法子?”

天武皇帝先是一愣,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他没想到孤飞燕这丫头竟还有这等单纯的女儿心思。

梅公公也忍不住呵呵笑,他低声劝说,“孤药师,皇上和大皇叔定不会亏待您!将来,靖王府不是靖王说的算,亦不是正妃说的算,而是您呀!待您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呵呵,到时候您心悦之人,自会是您囊中之物!”

孤飞燕惊得脸都僵了。

没想到梅公公会给她灌这种迷魂汤,画这么大的饼!是当她傻,还是太高估了她的野心?

她朝天武皇帝看去,竟见天武皇帝笑而不语,似乎也认可梅公公的劝说,似乎很有信心她会答应。

孤飞燕仍旧想拒绝,可是却拿捏不好分寸,生怕自己的态度让如此自信满满的天武皇帝多想。

她忍不住暗骂起自己机关算尽,竟栽在这种有苦说不出的阴沟了!

她只能先答应了,然后去找靖王殿下好好谈判谈判,毕竟,这阴沟不算是天武皇帝挖的,某种意义上算是靖王殿下挖的!

孤飞燕故意露出了期待的表情,“下官明白了,谢谢皇上器重!”

天武皇帝大喜,“呵呵,很好!回去吧,好好等消息吧。”

孤飞燕离宫之后,原本打算好好琢磨几日再去见靖王的。可是,向来淡定的她这一回怎么都坐不住。

坐立不安了一天,翌日晚上,她就去了靖王府。

君九辰刚刚从大慈寺回来,风尘仆仆的,走的也是后门,和孤飞燕撞上了。

他是意外的,问道,“这么晚了,怎么了?”

孤飞燕心下又尴尬又不安,道,“殿下,下官有件事,想认真地同您谈一谈。”

君九辰蹙起眉头,说道,“你先同本王说说,你有那些事不是认真同本王商谈的?”

这……

孤飞燕猛地抬眼看去,一时无话。

“进来。”

君九辰冷冷丢下这话,就先进门了。孤飞燕连忙跟进去。

君九辰就近寻了一处亭子坐下,孤飞燕深吸了一口气,才大步走过去,她道,“靖王殿下,皇上打算将下官立为您的侧妃,监视您。”

一听这话,君九辰刚举起茶杯的手微微僵住了。只是,他很快就将茶送到嘴边,挡住了嘴角轻轻泛起的弧度。

他反问道,“当真?那是好事!”

他还在筹谋的事,父皇竟先了一步?虽然他谋的是正妃,父皇谋的是侧妃,不过,这依旧是个好消息,他能省很多心思。

孤飞燕看不透他的心思,也懒得猜测,她无比认真地说,“确实是好事,所以下官答应了,下官今夜特来同殿下就此事约法三章。”

第312章 你想都别想

她竟然答应了?

特意来约法三章?

君九辰嘴角的笑意瞬间就僵了,他慢腾腾喝完一杯茶,才道,“说来听听。”

他的语气,平静地令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而孤飞燕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有多认真,多严肃。她道,“第一,有名无实。”

“有名无实”这代表的是什么事再明显不过了,同靖王殿下面对面谈论这种问题,孤飞燕心里是不自在的。不过,她仍旧看着他,眸光较真,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冷肃感。

君九辰看着她,眸光深深,他说,“可以。”

孤飞燕又道,“第二,互不干涉私事。”

君九辰仍旧爽快地答应了,“可以。”

孤飞燕继续道,“期满则分。待殿下谋得天炎大权,下官便是自由身。”

君九辰想都没想,仍旧是回答了“可以”二字。

孤飞燕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正暗暗松了一口气。谁知道,君九辰却起身朝她走走来,冷冷问道,“孤药师,在你心里,本王是会趁人之危,强人所难之人?”

孤飞燕下意识后退,“不是!”

君九辰又逼近,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十足的压迫感,他的声音更冷了,“那你这约法三章,是何用意?”孤飞燕顿是语塞,面对君九辰这么较真的眼神,她忽然觉得自己此举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想,靖王殿下的三心二意虽然挺令人失望的,可他应该也不至于干出什么趁人之危,强求逼迫的下作之

事来。

她和他本就是合伙关系了,她专程跑来这么较真地要跟他约法三章,尤其还将“有名无实”放在了首位,她似乎……似乎挺侮辱他的人品的。

君九辰倾身而来,“回答本王!”

孤飞燕感觉得到他的恼意,她更不敢承认了,她解释道,“下官没别的意思,就是丑话说前头,就是……”

她原本还想狡辩的,可是看到君九辰都蹙眉了,她立马露出笑容,话锋突转,说道,“下官不是担心殿下趁人之危,强人所难。是,是担心下官自己想入非非,无法无天!”

孤飞燕这是在开玩笑,她呲牙笑得像个傻瓜。然而,君九辰却突然捏住了她下巴,让她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孤药师,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在你眼中,本王既是那样的人,那本王今夜就同你起个誓。”他低沉的声音在静寂的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寂、薄凉,他看着她,另一手高高指天。他认真说,“我君九辰对天发誓,孤飞燕若为入靖王府为侧妃,我定当恪守今夜三条约定,若有违背,此生孤寡,孤独终老

!”

看着君九辰那冰冷而认真的眼神,孤飞燕心中不自觉浮出了一抹内疚感。

君九辰放手下来,认真问,“孤药师,你信了吗?”

孤飞燕点了点头,“信。”

然而,君九辰似乎仍旧不高兴,他又问,“孤药师,婚约尚可退,进了本王的门再出去,那便是被休。你就不怕有人会介意,会生气吗?”

谁会介意?

谁会生气?

梦里那个老是被她缠着要嫁的大男孩吗?她哪顾得上他介意不介意,她只关心自己还能不能想起他,找着他。

还有谁?

臭冰块?

他的身份她都摸不透,还如何摸得透他的心?她只知道,他若知晓她跟冰海异变有关,知晓她来自冰海之南,他怕是连开玩笑都不会再说那“喜欢”二字了吧?

她自己呢?

顶着孤家大小姐这身份,她是不介意的。

孤飞燕笑了笑,敷衍道,“形势所迫,我自问心无愧便可。”

君九辰黑眸中瞬间闪过一抹恼怒,他立马就放开了孤飞燕的下巴,转过身去。

谁会介意?

谁会生气?

他呀!他介意,他生气,他若不放手,都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捏疼她。

父皇若不是要她嫁入靖王府,而是嫁给其他人当细作,她是否也会答应?

她若不是同他合作,而是同别人,为了谋冰海之秘,她是否什么危险都敢冒?

她明明都懂得要约法三章,去能轻信他刚刚那种漏洞百出的誓言?

冰海之谜对她到底有多么重要?她竟能做出这样的牺牲!不拿自己的婚事当一回事?不介意屈为一个妾,不介意被休?

君九辰心下冷笑着。侧妃?她一辈子都别想了!被休?她更加别想!

压制怒火,君九辰没有转身,只挥了挥手,道,“若没别的事,退下吧。”她总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向来理智冷静,强势骄傲的,哪怕面对臭冰块那么强势霸道的人,她都能大声说话。她明明对靖王殿下都有些失望了,明明都再敬重痴迷他了,怎

么每次面对他,都还是强硬不起来,夺不到主导权?

今日这种事,她本该站主导的,甚至,她可以提出更多要求的。可最后,却搞得自己内疚心都出来了。孤飞燕非常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什么都没说,匆匆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孤飞燕往返于御药房和孤家之间,除了撞见过程亦飞两回之外,日子过得十分平静。

她表面上是忙于处理御药房的事务,暗地里则是忙着接管花月山庄的买卖,同时借花月山庄在万晋的产业,安排人手盯着苏家,打探百里明川的下落。

她依旧每天晚上都琢磨那张药方密函,她在等臭冰块的出现,也在等着唐静帮她寻到可靠的密探。君九辰也很忙,他将泽太子秘密藏在大慈寺,故意放出了泽太子失踪的消息,与此同时,逼迫晔十三继续同苏玉丞保持书信往来,将泽太子的象征身份的玉佩送道苏玉丞手中,告知苏玉丞泽太子已亡命深

渊。

如此将计就计,苏玉丞和祁彧深信不疑,令晔十三继续下一步行动。

君九辰仍旧将计就计,令人以杀手的身份将百里明川的紫玉鲛珠送至玄空商会东来当铺典当。

当铺向来不是守密的地儿,反倒是散布秘密之地。当铺收下的典当之物,自是想高价出手,自然会放出消息。

东来当铺黑白买卖都做,只问东西真假,价格高低,从来不问,也不忌讳东西是怎么来的。即便是赃物,东来当铺敢收敢卖,自然有人来敢交易。

很快,世人就知晓百里明川的紫玉鲛珠被一个杀手拿到东来当铺典当,不少收藏家都争先恐后赶往东来当铺了。渐渐的,百里明川为了报仇,雇佣顶级杀手杀害天炎泽太子的事情就传开了……

第313章 局势,风起云涌

百里明川雇佣杀手杀害天炎太子的传言一起,祁彧和苏以辰都非常满意。

他们二人非但没有起疑心,反倒派人添油加醋,煽动舆论,借此挑拨离间天炎和万晋。

君九辰借机对外宣传寻得了泽太子的尸首,且在办了葬礼,证实了传言。他就等着在佛诞盛会上对祁家动手了。

天武皇帝对君九辰这一计将计就计非常满意,他暗中大为嘉奖靖王,表面上却在早朝怒发冲冠,誓要复仇!

他当朝令人送出特急军令,令祁彧马上出兵万晋,无需有任何后顾之忧,同时调兵准备增援。

朝中不少文武官员劝说,而祁大将军祁世明舌战群臣,不余余力地主张开战,且出谋献策。天武皇帝不仅仅认可了祁世明,以表达了对祁彧的期望。祁世明并没有察觉身旁暗查杀机,他窃喜不已,两个月前,他早已同苏家家主多次密函往来。苏家是万晋的首富,虽是商贾却有足够的实力涉政干政。苏家不仅仅掌控了万晋的漕运,而且在朝中军中都养

了不少人。守住万晋西陲的周将军,正是苏家的人!

上一回祁彧大胜仗,正是周将军故意放水,这一回,周将军不仅仅会放水,还会令祁彧立下大功!

他们要这场战开始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他们不仅仅要拖垮天炎和百楚,而且要借机丰满自己的羽翼。

万晋皇帝本被这件事惊地措手不及,一得知天武皇帝的态度,他就恼了。他并没有起疑心,因为,他觉得自己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他相信自己那个没心没肺,心如魔鬼的儿子是干得出这种事情来。在他看来,儿子雇杀手杀泽太子,并非向天炎复仇,而是在向自己示威,复仇



“朕当年没有杀了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仁慈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他若想死,就死在朕剑下吧!朕成全他!来人,传令下去,通缉三皇子,但凡举报三皇子行踪者,重赏!”

万晋皇帝仍旧将责任全推卸到百里明川身上,原本是假通缉百里明川,做戏给神农谷看,而如今是真通缉。他一边推卸责任给百里明川,一边令人边境的军队准备应战,同时调派两路大军增援。

当然,万晋皇帝也不傻,一直防着苏家。他调派的两路大军其中一路,正是水军。

苏家掌漕运,和水军联系最大。这支水军里的几大要员,都是苏家的人。但是,苏家并不知道百里皇族为鲛族之后。隐藏在水军的鲛兵才是水军真正的掌控者,才百里家族最大的王牌和底牌。

这整件事最无辜的百里明川,一直关注着各方动向。他虽无辜,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并没有站出来为自己澄清,他一得知自己的紫玉鲛珠丢了,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潜回宫去,将自己宫中所有仆奴全都杀了!

他知道君九辰对祁苏两家必又算计,他也打算将计就计,所以,他躲到了万晋的水军里。

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风流成性,骄奢放逸,荒yin无度的废物,他被驱逐出万晋皇族后,就连雇杀手的钱都拿不出来了,落魄道要拿家族信物当佣金。

在他的父皇看来,他就是沉迷女色,胸无大志,没心没肺,永远不会有内疚心,自私自利的不孝子。

世人不知道,他自小到大每得到的一个金币,都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而他的父皇不知道,这几年,万晋的水军,百里家主最骁勇善战的鲛兵,已全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夕阳斜照,余晖散满江面,粼粼波光。

万晋境内唯一一条自北往南流的大江,苍安江上,一群浩浩汤汤的船队,迤逦前行。

在最前面的一艘战船上,百里明川独自一人,坐在船头甲板上,安安静静地欣赏着水中那一抹绕着船漫游的曼妙身姿。

那是一个女鲛兵,她一边跟着船只前行,一边绕在船只周遭,看似随意游弋,实则在水中漫舞。她的身姿曼妙得无法形容,动作飘逸优美,仿佛是一条美人鱼。

忽然,她跃出水面,落在百里明川面前。

她名唤水姬,是女鲛兵中最美的一个,也是唯一入百里明川眼的一个。

她穿得本就少,衣裳湿透紧贴身子,一身的曼妙与玲珑全都浮了出来,虽然同没穿没多大的区别,却远远比一身赤。裸更撩加人,堪称尤。物。

哪怕是和尚,在她面前都是要破戒的。可是,百里明川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朝夕阳望去。

水姬对于百里明川的无视,十分失落。她拿来了战袍,裹住自己一身旖旎春光,才走过去。

她打趣地问,“三殿下,你方才是不是在偷看我呀?”

百里明川笑吟吟的,“本皇子光明正大地看。”

水姬缓缓拖掉战袍,将好身材展现出来,笑得十分魅惑,“三殿下,那我好看吗?”

百里明川终于打量了她的身子一眼,他又撅起她的下巴,打量了她妖娆的脸一番,才呵呵轻笑,“真好看。”

水姬欣喜极了,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

百里明川斜眼看来,仍旧笑吟吟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残忍得足以令水姬心碎,他说,“只可惜,本皇子看腻了。我父皇会喜欢你的,去吧,让本皇子看道你真正的价值。”

水姬怔住了,很快泪水就夺眶而出。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她忍不住问,“三殿下,在属下离开之前,能否陪您一夜?”

百里明川都要走了,却又回头看来,他还是笑着,声音都是那样好听,“傻瓜,本皇子真正要过的东西是绝对不会给出去的。去吧,记住,给本皇子留活口。”

百里明川说罢,便跳入了水中,很快身影就消失不见。

父皇不慈,他忍。

父皇不仁,就休怪他不孝!

就这样,半个月的时间,天炎和万晋两国再次开战,局势风云汹汹,风谲云诡,而两国内部也都各自暗涛汹涌,暗藏杀机。

在这样的形势下,天炎迎来了最隆重盛会,大慈寺药佛佛诞。后日便是佛诞正日了,第一个抵达晋阳城的贵客,不是别人,正是韩家堡的三小姐韩虞儿……

第314章 贵客,全城焦点

大慈寺的佛诞盛会为期七日,这七日都是斋。戒之日,前三日和后三日都是一些小活动和小典礼。第四日为佛诞正日,最隆重的沐佛盛典就在这日举行。

一般宾客都会在佛诞正日的前一日抵达,韩虞儿比所有人都早到了一日。

韩虞儿刚进城没多久,钱嬷嬷就给孤飞燕报信了。

“大小姐,老奴都打听清楚了,韩三小姐昨夜在城外过了一宿,今早才进城。说是代表韩家堡那位苏夫人来的!”

这半个月来,孤飞燕经常往来花月山庄,而花庄主等人也经常秘密来孤家,为了方便,孤飞燕并没有瞒着钱嬷嬷,反倒告诉了她不少秘密。

钱嬷嬷从知晓孤飞燕同靖王殿下关系匪浅的第一天开始,就不停地劝说孤飞燕抓牢靖王,假戏真做。她原本最关心的事情是如何将孤飞燕养胖,如今最关心的事情则是靖王和韩家三小姐婚事。

天武皇帝先前准备让靖王南下提亲的事情,并没有正式宣布,而是小道消息传出来的。后来,天武皇帝取消了提亲的事宜,决定借佛诞盛典重新物色人选的事情,却没有传出来。因而,如今宫里宫外,上至皇族权臣,下至普通百姓,仍旧坚信韩家堡的韩虞儿就在准靖王妃。

此次佛诞盛典,天武皇帝邀了不少贵客,韩虞儿的身份并非最尊贵的,却因为婚事成了焦点。

孤飞燕都不知晓这桩婚事早就黄了,何况是钱嬷嬷?

钱嬷嬷又道,“大小姐,您猜猜,接待韩三小姐的人是哪位?”

孤飞燕看着桌上一堆药材发呆,别说回答了,就连理会都没有。

桌子这堆药材正是按照臭冰块给的药方抓来的。以她的能耐,只需看一遍药方,便可铭记于心马上琢磨出门道。可是,面对这张药方,她实在无能为力了,只能把药材都抓来摆眼前,好让自己的思路清晰一些。

这半个月来,她一边关注着形势,一边忙于属于自己的任务。御药房她基本是可以放手了,花月山庄那边的事务也都基本上手,就是几件私事,迟迟没什么进展。她一有闲暇,就一头栽到臭冰块的药方里。

韩虞儿会提前来,她早料想到了。

她原本还兴冲冲想和唐静姐姐合谋干干坏事,拆散靖王殿下和韩虞儿,而如今,她已经没那份心情和心思了。

毕竟,她不希望靖王殿下误会什么。

毕竟,靖王殿下已经不是她心中那遥不可及,不容亵渎的神祇。他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就他对感情,对婚事那三心二意,不值得她操那么大的心。再者,韩虞儿背后的韩家堡确实是一股不容小视的大势力,万一靖王殿下在这桩婚姻里有拉拢韩家堡的心思,她和唐静岂不坏人好事?

她早就同唐静姐姐说了,让唐静姐姐来好好陪一陪她,也别瞎折腾了。

钱嬷嬷见孤飞燕不理睬,急了,双手遮住桌子的药材,认真说,“接待韩三小姐的不是礼部的人,是满公公!”

孤飞燕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情理之中,她将钱嬷嬷推开,说道,“大惊小怪作甚?夏小满那狗腿子,不着急巴结将来的女主子,才叫奇怪呢!”

钱嬷嬷都有些生气了,“大小姐,您怎么就不着急呢?靖王殿下待您这么好,您如今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您好歹跟韩三小姐争一争呀!大小姐,这女人若是被休了,将来是……”

孤飞燕哭笑不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让钱嬷嬷知道太多了,还是让她知道太少了。她瞪了钱嬷嬷一眼,冷声打断,“闭嘴!”

她指了指安安静静站在门口的秦墨,认真说,“钱嬷嬷,去,去给秦墨到碗凉茶。日后,我的事你就少操心了,你帮我把秦墨伺候好就好!你要是在烦我,小心我把你毒哑了!”

孤飞燕说罢,素手在桌上轻轻一拂,将所有药材全都收入小药鼎,而后大步往楼上去。

钱嬷嬷没胆子跟,但是还是有胆子开口的,她说,“大小姐,满公公把韩三小姐接靖王府里去了,那架势是要住下了!外头都传遍了!”

一听这话,孤飞燕戛然止步。

她自己有半个月没去靖王府了吧?那天晚上同靖王殿下约法三章之后,她不仅仅没再去靖王府,甚至都没再见到靖王殿下。

一切都在计划中,他们各司其职,其实并不需要有太多的交集。

她听芒仲说他最近都在大慈寺,今日他应该是在府里的吧?东疆的仗好歹得打上几个月,在公布太子遇刺真相之前,他们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交集。

孤飞燕没理睬钱嬷嬷,耸了耸肩就大步往楼上走了。

钱嬷嬷连连叹气,大步走道门外,认真对秦墨说,“秦护卫,大小姐听你的话吧?你别总装哑巴,你好歹劝劝!”

秦墨面无表情,只道,“凉茶,多谢。”

钱嬷嬷气着了,却不敢违令,“等着吧!”

钱嬷嬷离开后,秦墨才往空荡荡的楼梯看去,他仍旧一脸安静,他就看了一会儿便又回过头去。他在门口贴着墙站,就像一尊被时光雕琢出来的雕像,寂静完美。

不到下午,韩虞儿住进靖王府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晋阳城,韩虞儿可谓是万众瞩目,全城焦点。以至于,神农谷代表唐静,玄空商会老板娘上官夫人,韩家堡少夫人妤锦全都提前到了,竟然无人知晓。要知道,且不论背景如何,就单单身份而言,唐静,上官夫人和妤锦那都远远胜过韩虞儿的呀!

这三位抵达晋阳城后,并没有让礼部的官员接待,而是不约而同都非常低调地去了孤家!

唐静是早就跟孤飞燕越好的,来晋阳城就住孤家,上官夫人是突然拜访,要给孤飞燕一个惊喜,至于妤锦,她是上官夫人的嫂子兼闺蜜挚友,自是跟着上官夫人一道。

孤飞燕琢磨药方琢磨得头昏脑涨,一得知她们同时来,她先是意外,随后便是大喜,飞奔下楼。

她急着出门去接人,可刚出瑶华阁的院门,就跟迎面而来的唐静给撞上了个满怀。两人急急相拥,防止对方摔倒,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后头的上官夫人和妤锦见了,相互交换了下眼神,心照不宣。

唐静的身份特殊,在这儿撞上了,她们只能装作不认识了……

第315章 低调,也是贵客

孤飞燕和唐静拥抱着,开心地大笑。

上官夫人越看越喜欢,原本还只想要一个女儿,这下有要一双的念头。可惜,宁老板去了云闲阁,至今都还未归。

“燕丫头,给本夫人介绍介绍吧,这是谁家的闺女?生得这般水灵,怎么偏偏要女扮男装?好玩吗?”

孤飞燕连忙放开唐静,介绍起来,“上官夫人,她叫唐静,这是神农谷竞拍场的首席竞拍师,也是我的好朋友。这一回,她代表老执事而来。”

“静姐姐,这位是玄空商会的老板娘,上官夫人。你同她说说,你为何女扮男装吧?”

上官夫人故意打量了唐静一眼,点了点头,“唐静?本夫人听说过的。”

唐静眼底闪过一抹窃笑,连忙福身行礼,“上官夫人,小女子久仰您和承老板大名,今日能见着您,可谓三生有幸!小女子女扮男装就图好玩。”

孤飞燕认真朝上官夫人身旁的妇人看去,只见这妇人同上官夫人的年纪相仿,容貌保养得极好,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但是那神态中却又时光留下的韵味。不同于上官夫人精明伶俐,伶牙俐齿,肆意任性,这位妇人看起来就非常内敛,甚至有些寡言孤高。

孤飞燕问道,“这位便是上官堡的少夫人吧?”

上官夫人立马将妤锦拽过来,介绍道,“都一把年纪了,别喊她少夫人,她会不好意思的,喊她妤夫人便可。若不是我哥迟迟不肯接手上官堡,她都能当老夫人!”

妤锦对上官夫人的玩笑话完全不理会,见孤飞燕和唐静同自己行礼,只微微颔首。

她出身不凡,年轻时离家出走,第一次当杀手就遇到了上官夫人。不过,她比晔十三幸运多了。她并非被雇杀上官夫人,而是被上官夫人雇佣。上官夫人喜欢她,因而故意拖欠佣金不还,不让她走。两人便渐渐地从债务关系变成了闺蜜关系,再然后在上官夫人的撮合下,便成了姑嫂关系。

她看似高冷,其实是低调。这一回并不想来,只是,上官夫人非得坚持自己只代表玄空商会,不代表上官堡,硬是拉她来。

孤飞燕连忙将大家请入瑶华阁,令钱嬷嬷奉上最好的茶。

瞥开私交不说,唐静他们一进城就到孤家来,其实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的。要知道,她们三位这一回都是被邀来的,代表着玄空大陆三大势力,是君氏皇族的宾客中最尊贵的。尤其是上官夫人这个半个玄空商会的当家人,身份最高,按规矩,得天武皇帝亲自接待她。

于公于私,孤飞燕都应该尽地主之谊,招待好。她低声交代钱嬷嬷提前去安排晚宴,才同她们聊了起来。

妤夫人基本是不说话的,她沉默着,无聊着,安安静静地打量起屋内的一切,很快就注意道候在一旁的秦墨。见了秦墨的脸,她有些惊艳,同时也觉得有些眼熟。可认真一看,却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她看得出秦墨是个护卫,也没多问。

上官夫人原本也是喜欢说话的人,可是,见唐静在场,她就忍着不怎么说了。她也算是看着唐静长大的,唐静看似个沉稳的大姐头,实际上打小就是个话唠。上官夫人生怕自己同她们聊太多,忘了身份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孤飞燕和唐静你一言一语地畅聊,孤飞燕聊这一回大慈寺沐佛盛典的安排,唐静则聊起小太子。在神农谷的时候,孤飞燕已经嘱咐过唐静一次,让唐静不许外泄。听唐静再提起,她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上官夫人和妤夫人早注意到唐静的话,两人其实心中有数的,却故作诧异朝孤飞燕看来。

孤飞燕十分紧张,连忙以天炎机密为由,没有解释太多,只恳求他们保密。

上官夫人和妤夫人都爽快地答应了,表示了两家的天炎和万晋之间中立的立场,孤飞燕才松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了唐静一样。唐静悻悻的,回了她一个认错的眼神。

其实,若不是因为在场都是自己人,她也不会那么大意的。

孤飞燕刚瞪完,上官夫人就偷偷睨了唐静一眼,唐静不敢再跟孤飞燕聊太多了。她遂将话题扯到孤家大宅上,上官夫人随即提出想逛逛孤家宅邸的要求。

孤飞燕倒没什么疑心,欣然答应了。

孤飞燕走在前面,上官夫人特意走道唐静身旁,低声训斥,“你嘴看样子是要让你舅舅来管管了。今日幸好没有别人,否则坏了靖王的好事,连累了燕丫头,我可不饶你!”

唐静的舅舅正是承老板?换句话说,上官夫人正是她的亲舅妈。

“我也知没外人才忘形了。”

唐静自己拍了拍嘴巴,低声道,“我舅舅还未回来吗?为何还要继续查这丫头?云闲阁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上官夫人低声,“他觉得这丫头像他的主子,你小时候见过的,你觉得像吗?”

唐静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道,“我也觉得有点像,可是,她并没有那个胎记。”

上官夫人轻叹,“我倒希望她不是。她和靖王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她若真是你们要找的人,靖王……可不是省油的灯呀!”

见孤飞燕回头看来,一旁的妤锦立马站到上官夫人和唐静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而唐静也立马走开了。

孤飞燕带着唐静他们逛了孤家一圈,孤二爷和王夫人虽不清楚客人们的身份,却也不敢怠慢,早早地令人设晚宴。然而,钱嬷嬷安排了福满楼的佛诞斋宴,连马车都备好了。

孤飞燕对钱嬷嬷的安排非常满意,一路同唐静他们介绍起福满楼,且挽留她们多住几日,等斋。戒期过了好好尝一尝福满楼的招牌菜。

说起美食,不止唐静和上官夫人,就连妤锦都插了几句话。众人交谈甚欢,肚子也都饿了。然而,道了福满楼门口,却被告知福满楼被人包下了。

钱嬷嬷特别气愤,同两个店小二理论了一番没得到结果,只能过来禀,“大小姐,老奴一个时辰前亲自来挑位置,他们都答应了的!这有人要包场,他们好歹派人到府上告知一声呀!咱们都到门口来了,他们才这样,这未免欺人太甚!”

钱嬷嬷说着,靠道孤飞燕耳边,低声,“大小姐,城里能合几位贵客胃口的,也就福满楼了,这个节骨眼上,咱们怎么办呀?”

孤飞燕暗暗琢磨,福满楼是花月山庄名下的产业。因为靖王殿下喜欢这里的菜,花庄主一直都亲自打理,她手下的人不至于把生意做成这样呀!有能耐临时包场的,也就靖王殿下本人了吧?

可是,靖王殿下来福满楼吃饭向来都很低调的,也不至于如此。莫非,今夜要宴请什么重要人物?

孤飞燕也不想让唐静他们扫兴,她想了下,决定让钱嬷嬷去找掌柜的商量,在后院腾出个包厢来,给她设宴。

然而,她都还未拿出花月山庄的令牌来,便见三顶奢华的大轿子便迎面而来。孤飞燕一眼认出这是此次佛诞盛会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轿子,也一眼认出了随行的护卫和仆奴全都靖王府的人!

孤飞燕立马想道了一个人来,韩虞儿!

莫非,靖王殿下陪韩虞儿来吃斋宴?

……

给读者的话:上一更笔误,妤锦是上官堡少夫人,六一陪娃,更到这里了。

第316章 让全世界都知道

看到靖王府的人,孤飞燕是十分意外的。

满城都在议论韩虞儿,靖王殿下还如此高调包下福满楼宴单独宴请她,这是要将她捧上天了吗?

莫非,在佛诞盛会期间,靖王殿下对韩虞儿有什么打算?要求娶吗?他怎么也没跟她提过呀?不过,这事算是他的私事,他不提也是正常的。

思及此,孤飞燕心里头有种说出的感觉,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堵。可是,她又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的。

她很快忽略了心头那一抹复杂的情愫,跳下马车。

就算遇到了他们,她也不打算离开。

唐静和两位夫人给了她这么大的面子,那么瞧得起她,她绝对不能亏待她们的。再说了,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站出来,都要高韩虞儿一截。且是她们定位子在先,凭什么让呀!

孤飞燕刚跳下马车,第一顶轿子里的人就下来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小满。

夏小满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孤飞燕,他愣了。要知道,打从孤飞燕和靖王殿下合作之后,他就一直躲着孤飞燕,生怕这“丫头”记以前的仇,找他的茬。

“孤飞……孤药师,好巧,你……”

孤飞燕没理睬他,朝后面两顶轿子看去。这时候,最后一顶轿子的帷幕被掀开了。孤飞燕有些紧张,谁知道,走下轿子的人并非靖王殿下,而是礼部尚书于大人!

咦……

靖王殿下没来?

刹那间,孤飞燕的嘴角就勾了起来!

这三顶轿子是接待外宾专用的,中间轿子里的绝对不会是靖王殿下,也不会是别人,只能是韩三小姐韩虞儿!

孤飞燕的视线落在中间那顶轿子的帷幔上,心里头那叫一个惊喜呀!

她也无暇深究自己到底为何而惊喜,她只知道,就算靖王殿下亲自作陪她都没打算让,何况是夏小满和于大人作陪。今日这福满楼全斋宴,她是吃定了!

于大人下轿后就匆匆朝中间的轿子走来,都没注意道前面的孤飞燕的。他亲自掀起帷幔,七分客气,三分狗腿,“韩三小姐,福满楼到了,请下轿。”

果然是韩虞儿!

韩虞儿端坐在轿子里,并不给于大人面子,而是低声问到,“满公公呢?”

于大人无奈,只能说,“韩三小姐稍等。”

韩虞儿等着,嘴角扬笑,三分得意,七分喜悦。

两个月前晋阳城里就有传言说天武皇帝打算派遣媒人上门说媒,甚至已经令礼部准备聘礼要靖王殿下亲自南下上门求娶,她在晋阳城里多少是有些耳目的,自然了解道了这个消息。

她一开始只当是天武皇帝为同韩家堡结盟,而强迫靖王殿下。毕竟靖王殿下为何对她有例外,她心里头比任何人都清楚。

后来,这些谣传非但没有被澄清,而且传越越热闹。她就越发相信天武皇帝同韩家堡结姻亲之好的决心。

她的义母苏夫人也早有同君氏皇族结盟的打算。得知了此事后,义母令她带了随手礼,令她一到晋阳城就要去拜见天武皇帝。

义母说,“虞儿,婚事尚是传言,你见了天武皇帝切勿提及婚事,只代为母表达未能亲自出席佛诞盛会的歉意,天武皇帝自是会明白咱们的态度。”

义母还说,“虞儿,天武皇帝至今没有改立靖王为太子,这父子二人怕是有间隙。你千万记住,见了天武皇帝,切勿表露为母对靖王的欣赏。你务必让天武皇帝明白,咱家为母想结盟之人是他,而非靖王。”

其实,她并没有完全琢磨明白义母这两句话的真正含义,更琢磨不明白义母到底是想同天武皇帝合作,还是靖王殿下。她也不敢多问,她打从跟着义母之后,就一直假装聪明伶俐,一点就通。义母说的话,她就算不懂也硬着头皮装懂。 她只知道,哪怕是不懂,只要照做就不会出错。

她原本抵达晋阳城后,是想直接跟礼部于大人入宫好好表达表达义母和天武皇帝合作的诚意。有天武皇帝的态度,有义母的支持,她绝对豁出去了,她不管靖王殿下愿不愿意,靖王妃的位置,她都要定了。

她相信,只要自己有机会天天伺候靖王殿下左右,以自己手腕,哪怕是蛊惑,也要蛊惑得靖王殿下对她欲罢不能,夜夜恩宠。

然而,令她惊喜的是,她刚刚进晋阳城城门,不仅仅看到了礼部于大人,而且还看到了靖王府的大管家夏小满。夏小满居然替靖王殿下对她表达未能亲自来接待的歉意,而且直接将她接道靖王府里去住下了。

她至今都没见道靖王殿下本人,她就婚事问了夏小满好几回,夏小满都含糊其辞,只说靖王殿下要他好好伺候好她。但是,靖王殿下都允许她住到靖王府里去了,她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呀!要知道,除了大慈寺签文指定的孤飞燕之外,至今就没有哪一个女人住进靖王府过!

她一路上欣喜若狂,而一踏入靖王府大门,更是高兴得将义母交代的话全都抛道了脑后。

她想,靖王殿下一定是想明白了,一定是心甘情愿想娶她了!

其实,今夜是她特意让夏小满和于大人带她来福满楼的,也是她要求夏小满包下整个福满楼的。

佛诞盛典期间,来晋阳城的不仅仅是君氏皇族邀请的贵宾,还有晋阳城中各权贵大家邀来的宾客,甚至还有很多慕名而来礼佛的人,可谓是八方宾客汇聚,而福满楼的斋宴最为受欢迎。

她要借这个机会,将婚事传言坐实了!更要八方宾客汇聚的大好时机,好好地风光一把!她要让整个玄空大陆的人都知道君九辰有多宠她韩虞儿,君九辰真的要娶她了!

韩虞儿端坐在轿子里,耐心等着。

于大人已经发现了夏小满和孤飞燕站在一块,颇为意外,连忙箭步走过去。

他并不知道唐静那三位贵客拒绝礼部招待就去了孤家,更不知道她们就在马车里。他不敢让韩虞儿等太久,只同孤飞燕作了个揖,便对夏小满低声,“满公公,韩三小姐要您亲自过去请。”

夏小满哪知道孤飞燕来做什么?他都好几天没见着靖王殿下了,奉命行事,自己都琢磨不透靖王殿下的心思,哪敢跟孤飞燕说太多。

于是,他将孤飞燕晾下,箭步朝韩虞儿那边走去了……

第317章 真是瞎了眼

夏小满他们还没来之前,福满楼门口就非常热闹了,毕竟,被挡在门外的不止孤飞燕他们,还不少客人。

夏小满他们来之后,围观的人就更多了。也不知道是谁认出了孤飞燕他们,一传开,周遭就窃窃私语起来。

夏小满在韩虞儿轿门边躬身伺候,“韩三小姐,福满楼到了,奴才扶您下轿!”

孤飞燕也不是没瞧见夏小满这兔崽子狗腿的样子,只是,此时见了,只觉得格外刺眼。她原本觉得夏小满比芒仲精明,如今看来,这兔崽子就一眼瞎!

其实,夏小满心里头郁闷着,也觉得自己瞎了眼!

虽然他之前替自家主子看中并非韩虞儿本人,而是韩家堡的势力。但是,他对于韩虞儿本人的印象也是极好的。

谁知道,这一回亲自伺候不到一天,他就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做虚伪心机,什么叫做矫揉造作。

或许是他亲自接待,给了靖王殿下真打算娶她的错觉了,韩虞儿居然自己把真面目给露了出来。今天早上,一道靖王府,他就给韩虞儿安排了靖王府最边缘的一个客房。韩虞儿表面上没意见,可仆人们都离开之后,她竟暗地里塞了一袋金票给他,让他将她安排到离靖王殿下最近的厢房里。他费尽心

思婉拒了,韩虞儿却又提出让他偷偷带她到靖王殿下的寝宫瞧瞧。他又费尽心思婉拒了,韩虞儿又提出要来靖王殿下最喜欢的福满楼吃饭,而且要高调包下整个福满楼……

他早就不想伺候了,可惜,靖王殿下有令,让他一定要留住韩虞儿,沐佛盛会之前,不能让韩虞儿见着皇上。他也只能继续了。

夏小满把腰一弯,手一抬,韩虞儿才满意。

她慢条斯理地走下轿子,就将手搭在夏小满抬起的手上,尊贵优雅地迈了两步,优雅尊贵地像是一只开屏漫步的孔雀。

她并没有注意到孤飞燕站在一旁,她仰头看了福满楼一眼,见福满楼整栋楼都是空的,心下更加满意。

她并不着急进去,假意对门口的那尊石狮子感兴趣,原地站着,欣赏着。

石狮子有什么好瞧的呀?她分明就是想引人注意,引人围观!她一边造作,一边低声,“听闻这福满楼中汇聚玄空大陆所有菜系,而全斋宴更是一绝。满公公,你来介绍介绍。”

虽然是她让满公公包下整个福满楼的,可是,满公公不说,谁会知道?大家只会以为是靖王殿下授意的。他们在这儿站越久,亲眼目睹的人就越多,误会也就越大了。

夏小满被恶心得头皮都发麻了,着实不想配合。明明是秋老虎的天气,他竟想都没想就低声劝说,“韩三小姐,这儿风大,还是进去说吧,免得着凉了。”

韩虞儿愣了,夏小满也愣了,这才意识道自己都被恶心糊涂了。他连忙改口,大声说,“韩三小姐,您不是饿了吗?赶紧里头请,福满楼的全斋宴做得比大慈寺的还好呢!”

夏小满说得这么大声,韩虞儿也不好继续站着,只能往楼里走。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旁观者的孤飞燕开了口。

她不拦韩虞儿和不拦下夏小满,她拦了于大人。

“于大人,留步,留步!”

于大人都还未回头,韩虞儿就猛地回头看来,吓了一跳!她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撞见孤飞燕,她当然没有忘记自己还欠孤飞燕一大笔钱。

她可不希望孤飞燕当众跟她要钱呀!

她无暇多想,急急五步并作三步,走入福满楼大门,甚至不敢在楼下停留,直奔二楼。她想,孤飞燕今夜绝对是进不了福满楼的,她至少能躲过一劫。

夏小满看了孤飞燕一眼,犹豫了下也连忙跟进去。

打从从花月山庄回来之后,他就承认自己比芒仲还不摸不透靖王殿下的心思。他琢磨不透靖王殿下的心思,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论如何都不敢跟孤飞燕解释太多的。

于大人折了回来,客气地说,“孤药师,不知有何事请教?”

孤飞燕盈盈而笑,纯良而无害,她低声,“于大人,我有几位朋友,远道而来。我特意带她们来尝尝福满楼的全斋宴,不知道能否请于大人……”

孤飞燕这话还未说完,于大人就立马摆手了。

他也误会了这是靖王殿下包的场子,低声解释,“孤药师,真是不巧了。你刚刚也瞧见了,刚刚那位正是韩家堡的三小姐,满公公亲自伺候着。我哪里说得上话?”

于大人明明知道夏小满是不会答应的,却圆滑地当起好人买起人情,他说,“孤药师,我进去设法将满公公请出来。你的面子大,你同他说说,或许这事就能通融了。”

孤飞燕若要跟夏小满通融,也不用等道到现在了。她不说话,掀起了马车帷幔一角,示意于大人过去。

于大人狐疑着,然而,他往马车里瞧了一眼,顿是目瞪口度,差点反应不过来。

只见马车里,上官夫人和唐静坐一块,都翘着二郎腿,姿态霸气,脸色冷沉,冷眼睥睨他,而妤夫人斜倚着,双臂环抱,一脸冷漠。

这三位贵客进城的时候,是于大人亲自接待的呀!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万万没想到她们居然都是孤飞燕的朋友,她们婉拒了礼部接待竟是一起去找孤飞燕了。

孤飞燕放下帷幔,仍旧客气,问说,“于大人,你看我这三位朋友,今夜还能吃上福满楼的全斋宴吗?”

于大人左右为难,心道,“麻烦了!麻烦了!”

天武皇帝早就让他暂停筹备提亲事务,然而夏小满亲自接人进靖王府,让他依旧不敢怠慢韩虞儿。

可是玄空商会的老板娘,上官堡的少夫人,神农谷唯一一位代表,任何一位,他也都开罪不起。

最重要的是,他身为礼部尚书,若处理不好这件事,招待不周的罪名就责任就全落他肩上了!

他连忙道,“孤药师,稍等稍等。我马上去协调!”

孤飞燕眯眼而笑,“那我们等着。”于大人匆匆进门,他到二楼的时候,韩虞儿也才刚刚在包厢里坐下来,松了一口气……

第318章 吓着,进退两难

于大人可不敢直接将事情告知韩虞儿,他将夏小满拉到包厢外,焦急地说明情况。

夏小满好不意外!

于大人急急说,“满公公,毕竟,那位三位,尤其是上官夫人那可是此次外宾中的第一贵宾呀!要不是上官夫人说想先自己逛一逛,皇上都准备设宴接待了!”

夏小满连连点头,表示非常明白三位贵客的身份特殊。

于大人又道,“满公公,您看这情况,您是不是给做个主,回头再同靖王殿下解释解释?

很明显,于大人也误会了是靖王殿下包下福满楼的。

夏小满的眼珠儿贼贼地转了几圈,他虽然年纪小,可圆滑并不输于大人。他既不跟于大人解释是谁包下福满楼的,也不想在韩虞儿面前当坏人,让韩虞儿起什么疑心。

于是,他说,“于大人,这事,咱家真真做不了住。您还是去问问韩三小姐吧。咱家别的也不能多说,但可以同您保证,这事,韩三小姐做得了主!”

于大人还要恳求,夏小满就头也不回地进包厢了。于大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于大人哪会知晓韩虞儿和孤飞燕有什么过节?他甚至都不知道她们二人是认识的。他先将孤飞燕介绍了一番,把孤飞燕的本事和头衔全都搬出来,添油加醋夸张了一番,才道,“韩三小姐,孤药师恰好带几位贵客在福满楼提前订了座,她们到了门口才被告知福满楼被包下了。孤药师托在

下来同您讨个人情,请您行个方便。”于大人不说贵客是谁,也是给韩虞儿面子。毕竟,说出上官夫人她们三位来,韩虞儿也是会尴尬的。他暗想,若是韩虞儿能答应,他就将孤飞燕她们安排在一楼,双方互不干涉,这事也就能顺顺利利,安

安静静地过去了。

韩虞儿的脸色才刚恢复,听完于大人的话,脸色就又白了。她并没有留心到孤飞燕带朋友来这件事,她第一反应就是孤飞燕要找她的茬,要进来同她讨债!

她都紧张了,却还是装出一副优雅高贵的样子,说,“孤飞燕?本小姐不认识她,也不想认识她。于大人,还有劳你去回绝掉,就说不方便。”

于大人无奈不已,只能上前,将孤飞燕那三位贵客的身份说出来。

听到“唐静”这名字,韩虞儿就更紧张,但是还是坐得住的。听到“妤夫人”这三个字,她就意外了,有些坐不住了。而听到玄空商会上官夫人这几个字,她猛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吓着了。

“你说什么?上官夫人也在孤飞燕车上?”这些年来,一直有传言,说义母和玄空商会的承老板有奸情,真相如何她是不清楚。但是,承老板同义母的私下交情确实极好,而上官夫人同义母则是恶交,两人见面不吵架是不罢休的,她们这些当晚辈

的,可没少被上官夫人欺负。

遇上孤飞燕已经够她头疼的了,没想到又多了一位上官夫人!

韩虞儿脑袋有些空白,绷着脸,迟迟没做声。

于大人可不敢让外头的人等太久呀!他既都已经当了坏人,只能将坏人当到底了。今夜,无论如何,他都得让孤飞燕他们进来。

他说,“韩三小姐,此事牵扯甚多。要不这样,在下擅自做个主,回头再同靖王殿下解释,想必靖王殿下也能谅解。”

这话一出,韩虞儿大骇,脱口而出,“不许!”

靖王殿下并没有包下福满楼呀,于大人去跟靖王殿下解释,靖王殿下会怎么想她呀!

于大人都被韩虞儿这么大的反应给吓着了,他诧异地看着她。

韩虞儿这才意识道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朝夏小满看去。夏小满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说话。

韩虞儿可谓是进退两难了。她若让步,怕孤飞燕讨债;若不让步,怕于大人找靖王殿下去。

怎么办?

难不成她要从后门逃走,把整个福满楼都让给孤飞燕她们吗?这也太没面子了吧?她办不到!

她若真这么做,夏小满和于大人会怎么看她?福满楼的人会怎么看她?福满楼的人嘴巴能严吗?

她费了一天的心思才把这件事整得如此高调、风光,她可不想成为全城的笑话!不想明日一觉醒来就听到所有人都在讨论她为何让孤飞燕,为何走后门离开!

怎么办?

于大人等不了,态度硬了起来,“韩三小姐,此事,在下必须禀明靖王殿下。在下……”韩虞儿急中生智,急急打断,“于大人,你去问佘掌柜的吧!佘掌柜的若答应,本小姐无话可说,掌柜的若不答应,那也不关你我的事。依本小姐看来,这是私下场合,靖王府招待本小姐,是靖王殿下同本

小姐的私交;孤飞燕招待她的朋友,亦属私交,同礼部不相干,算不上礼部招待不周,你不必太过于紧张。若是皇上和靖王殿下怪罪,亦或是上官夫人她们有什么不满,我都替你担着。”

韩虞儿顾不上其他的,她只能先逃过眼前这一劫!

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福满楼掌柜,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了。她想,福满楼的掌柜自是喜欢包场的买卖,一定会拒绝孤飞燕的。

听了韩虞儿这么一说,于大人若有所思了一番,十分认可,甚至都觉得韩虞儿很聪明了。

韩虞儿说得极有道理,无论是满公公带韩虞儿来福满楼,还是孤飞燕带上官夫人他们来福满楼,那都算私交。私下宴请。不算是礼部对她们的正式招待。

若是从这层道理来说,能不能进福满楼,那得看孤飞燕自己的面子有多大,本事有多大了!

于大人急急退了出去,他并没有去找福满楼的佘掌柜,而是直奔大门口去见孤飞燕。

他把话说得非常好听,说,“孤药师,今夜这宴虽是私人宴,可下官身为礼部尚书,既撞见了几位贵客,断断不能怠慢。还望你和几位贵客能赏下官个薄面,让下官替皇上先尽一尽地主之谊!”

一听“私人宴”这三个字,孤飞燕就知道于大人什么意思了。她不确定这是夏小满的意思,还是韩虞儿的意思。

但是,不管是谁的意思,她今日就是哪都不去,只认福满楼。

她笑着说,“于大人,失礼失礼。我糊涂了,今夜这晚宴确实是私人的事,刚刚不该为难你的。”她说罢,大步走入福满楼大门,大声说,“来人,把你们家掌柜的叫出来!”

第319章 没拦住还露馅

孤飞燕这么一喊,围观的人就都惊着。

于大人亦是震惊,他连忙追进去低声劝说,“孤药师,当着贵宾面何必如此较劲?较劲下去,你还能较得过靖王殿下的面子?在下做东,请你们到四味阁去,如何?”

孤飞燕不理睬,又喊了一声,“来人,让你们佘掌柜马上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这时候,楼上的韩虞儿和夏小满就都坐不住了。韩虞儿没敢下来,待夏小满下楼,她才跑道楼梯口偷看。福满楼的佘掌柜匆匆而来,一见孤飞燕那张冷肃的小脸,他就绝望了。他也是刚刚在店小二哪里了解到钱嬷嬷来订座。今夜订座的人不少,他本不想答应夏小满的,可夏小满说自己的是奉命行事,他也只

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他若早知晓孤飞燕的人来订座,必定会早告知夏小满的。

要知道,孤飞燕不仅仅是御药房之首,还是花月山庄如今的执掌者。按花庄主的原话说,说福满楼是孤飞燕的那都不为过。佘掌柜偷瞄了夏小满好几眼,寻求夏小满的意见,哪知道,夏小满不理睬他。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暂时表现出一副跟孤飞燕不熟悉的样子,认真说,“孤大药师,实在抱歉,今夜福满楼被包场了,恕不

招待。”

听到这话,韩虞儿十分满意。

她没想到孤飞燕会这么不知天高地厚闯进来,她就等着看好戏了!

孤飞燕淡定中透出几分冷肃,说道,“我府上的仆人一个时辰前来订好位置,定好菜单,你们当时怎么不说明情况?”

佘掌柜不敢看孤飞燕的眼睛,却强装淡定,回答说,“事出突然,实在抱歉。”

孤飞燕冷冷反问,“一句抱歉就完事了吗?”

那还能怎么样呀?

一边是奉命行事的夏小满,一边是新任的掌事者,怎么选?

佘掌柜硬着头皮,严肃地说,“孤药师,今夜是包场的是靖王府,还请你改日再来!”

“啪!”孤飞燕拍了桌子,眸中透出了深深的警告之意。她厉声,“佘掌柜,生意虽有大小,但顾客不分尊卑,只分先后?我若是一天前订的座,你大可取消。我这是一个时辰前订的座,我到了门口你们才不让进,

你们未免欺人太甚了!你们的信用何在?我今日一定要在这里设宴呢?你安排还是不安排,自己看着办!”

这话一出,在场的于大人,躲楼上的韩虞儿,还有外头围观的众人却都感到震惊和可笑。

孤飞燕明明知道包场的是靖王殿下,居然还敢说出“顾客不分尊卑,只分先后”这样的话来?她居然还敢当着满公公的面,威胁佘掌柜!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这分明是公开跟靖王府过不去!自讨羞辱呀!

佘掌柜一要赚包场的大钱,二要给靖王殿下面子,怎么可能给她安排?又怎么可能怕她威胁?佘掌柜怕是不会再对她客气了吧?

然而,佘掌柜就彻底被吓着了,他再次朝夏小满投出求助的目光,见夏小满仍旧不理睬自己。他就豁出去了。

他才不管自己会不会坏夏小满的好事。他只知道,只要是因为孤飞燕坏的好事,靖王殿下不一定会追究,但是,若是惹恼了孤飞燕,孤飞燕一定会追究他,靖王殿下也一定会追究他。

“说得好!”寂静中,佘掌柜突然弯腰同孤飞燕鞠了一个躬,无比诚恳地致歉,“孤药师,您说得太好了!顾客不分尊卑,只分先后,做买卖就得讲究这个道理。此事,确实是福满楼安排不妥当。孤药师,里头请,赶紧

里头请。你订的包厢留着呢,小的马上让厨子按菜单上菜!”

这下,在场众人都愣了。韩虞儿简直是目瞪口呆,无法理解,佘掌柜竟放着大钱不赚?竟不给靖王殿下面子!

这,这怎么可能?

然而,就在韩虞儿震惊至于,佘掌柜竟对夏小满说了一句,“满公公,对不住了。这样,今日的菜金全免,当小的给您和韩三小姐赔罪。”

这……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众人都诧异了,佘掌柜不是应该给靖王殿下赔罪的吗?怎么只给满公公和韩三小姐赔罪?莫非,今日包下福满楼的并非靖王殿下,而是夏小满和韩三小姐?所以,佘掌柜才敢对孤飞燕让步?

到底是夏小满包着福满楼讨好准靖王府,还是这准靖王府为出风头,让夏小满包下福满楼呢?

一时间,众人都议论起来。

佘掌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可不敢真的不给靖王殿下面子,所以,他只能把夏小满推出来了。他朝夏小满投出了无奈的目光,夏小满却回了个窃笑,其实,夏小满要的也是这个效果。

于大人思索了一番,突然仰头朝韩虞儿看去,露出了狐疑的目光。惊呆了的韩虞儿这才缓过神来,逃一般回到包厢,差点摔倒。

她面红耳赤的,心跳加速,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还自诩聪明着,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非但没有拦下孤飞燕,反倒还露了陷!

这就简直太丢人了!

她左立不安,一边往窗外的后院看,一边踱步,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孤飞燕若找上门来讨债,她就真没脸了!

此时,孤飞燕已经明白佘掌柜的意思了,她对夏小满的鄙视又多了一分。她并非故意威胁佘掌柜,驳靖王殿下面子的。此事,于公于私,她的做法都占理。

如今知晓了是误会,她更心安理得的,甚至还有些小欣喜,只是她忽略了。她连忙出门去,将上官夫人她们走请下马车。

唐静听戏看得很开心,妤夫人早就闭幕眼神,而上官夫人一边下马车,一边揉肚子,暗暗嘀咕,“饿死老娘了,韩虞儿这个贱丫头,明知道老娘来了,还端架子包场?看老娘待会怎么收拾她!”

孤飞燕她们进门后,就直奔二楼。

刚到包厢,唐静就指着窗外哈哈大笑起来,“燕儿,你快看,韩三小姐从后门逃了!”

孤飞燕看去,还真看到韩虞儿独自从后院的门出去,身影狼狈。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还不知道韩虞儿怕的是她的欠条,只当韩虞儿是怕丢人。上官夫人瞥了一眼,轻轻冷笑,不动声色。

孤飞燕笑着笑着,心一狠,立马走出去,叫来佘掌柜,低声命令,“去,就说韩三小姐已经走了,福满楼照常开门做买卖!”

这个时候围观的人都还未散尽,若放出消息,大家必知道韩虞儿从后门走的,又能造谣出不少事!

虽然,她不喜欢造谣;虽然,她已经决定不插手靖王殿下的婚事。可是,她还是忍不住。

她觉得自己很坏,竟还坏得很开心。

她暗暗发誓,最后一次了,以后都不管他了。

这一顿全斋宴虽然吃得很迟,可是,大家却吃得津津有味,非常开心。

孤飞燕要给上官夫人他们安排客栈,上官夫人她们却都不嫌弃孤家客房简陋,一定要住孤家,唐静更是一定要跟孤飞燕同床共枕。孤飞燕睡得很迟才起,翌日,晋阳城里的传言,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第320章 男人婆,没兴趣

为何晋阳城里的传言完全出乎孤飞燕的意料?

因为,孤飞燕成为焦点了!

昨夜知晓上官夫人他们身份的人其实不多,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故意传出去的。昨夜福满楼那件事,竟被传为孤飞燕仗着神农谷荣誉理事的身份,拉拢上官夫人和妤夫人,欺负韩虞儿。而原因就是孤飞燕爱慕靖王殿下已久,在靖王府当差的时候讨不了靖王欢心,如今不甘心跟韩虞儿争风吃醋!

孤飞燕眯着眼,啧啧啧赞叹起来,“这速度真快呀!夏小满那兔崽子本事是越来越大了!”

这种做法,分明是化解为了韩虞儿昨日的狼狈,把脏水往她身上泼!没有夏小满推波助澜,就一夜的时间,传言能变得这么快?她绝不相信韩虞儿有这么大的本事。

孤飞燕在心里头默默记了夏小满一笔账。不过,她气愤之余,倒也不担心。毕竟,如今不似从前了。

天武皇帝对她的信任度已经很高了,也知晓她和玄空商会有交情,不至于怀疑她什么。相反,这些传言反倒会增加天武皇帝对她的器重。

要知道,天武皇帝让靖王娶韩虞儿,谋天炎和韩家堡结盟的同时,也担心韩家堡没有成为天炎的助力,反倒成为靖王的助力。她这个准侧妃有神农谷撑着,若还有上官夫人和妤夫人帮衬,便可同韩虞儿抗衡。这太符合天武皇帝的制衡之策了!

就算没这些事,待她进了靖王府为侧妃,天武皇帝必是会要她跟韩虞儿争风吃醋,争靖王的宠爱和信任的。

孤飞燕思索着,钱嬷嬷不明白那么多,苦口婆心劝起来,“大小姐,反正外头的人都把您说成那样了,咱们干脆把传言坐实了,咱们就跟她争!大小姐,您信老奴一句,老奴活了这一大把年纪,看人看事是错不了的。靖王殿下是真的喜欢您!”

“他喜欢的不止我一个!他要是还继续喜欢我,我就更不喜欢他了!”

孤飞燕这话是说心里头的,她知道自己日后是免不了跟韩虞儿明争暗斗的。但是,目前考虑这件事还太早了。

就目前这形势看,靖王殿下和韩虞儿的婚事应该快了。靖王殿下控制住祁家后,应该就会筹备提亲的事了。而她入靖王府为侧妃,却还有点早。她怎么着也得等道靖王殿下和韩虞儿大婚之后,更要等到靖王殿下完全控制住东疆的局势。否则,太子被劫持的真相是不会公开的,天武皇帝也没有理会赏她。

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明日的佛诞正日。明日早上,大慈寺会举行隆重的沐佛大典,这大典可是控制祁家的关键。

待控制了祁家,靖王殿下给自己谋韩家堡婚事的同时,也会正式开始对付天武皇帝,到时候,她怕是要经常往宫里去,有得芒了。

上一回在花月山庄,他们只谈了收拾祁家的计谋,靖王殿下并没有提到如何应对天武皇帝。应对天武皇帝可比收拾祁家难太多了,毕竟,天武皇帝背后还有一位大皇叔。某种意义上说,大皇叔在暗,他们在明!这绝对是一场持久的战役。

当然,孤飞燕最关心的始终的冰海,只是,在这关键时期,她没好催靖王。

孤飞燕一边思索,一边往楼上,想叫醒唐静。

此时,正在偷偷翻箱倒柜的唐静听到脚步声,连忙坐床榻上去,假装刚刚睡醒。

孤飞燕笑呵呵问,“起啦?”

唐静伸了个懒腰,又倒床榻上去,“燕儿,你这儿真舒服,我都不想走了。”

孤飞燕连忙将她拉起来,“别赖了,准备准备,咱们得去大慈寺了。今晚就住在大慈寺。”

大慈寺在郊外,她们得提前过去,明日早上走是来不及的。唐静拾掇好,上官夫人她们也过来了。饭后,她们便准备启程。然而,她们出大门,就看到一个身着骑装,身材高大的男子,倚靠在她们的马车上。

他双臂环抱,嘴角噙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似乎等待已久了。他还会是谁?自是程亦飞!

程亦飞的眼里就只有孤飞燕,见孤飞燕出来,他嘴角的弧度就更大了。

上官夫人颇为好奇,低声问道,“这兵痞子是什么人?这是做什么?”

唐静笑着低声,“天炎的程大将军,程亦飞。敢情,他是来请咱们吃饭的!”

上一回唐静也是在这大门口偶遇到程亦飞,程亦飞假意邀她吃饭,希望孤飞燕作陪,结果被她耍了一顿。

唐静记得蛮清楚的,当时程亦飞说得还特别客气诚恳,他说,“有缘相遇,不知在下可否有荣幸,请唐姑娘吃顿便饭。”

上官夫人不明白,妤夫人则没兴趣,唐静笑着低声,“燕儿,这厮怎么还缠着你呀?”

孤飞燕都还未出声,程亦飞就走过来了。

他同上官夫人和妤夫人作了揖,自我介绍,却将唐静当空气忽略掉,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笑道,“小药女,想必你们是准备启程去大慈寺吧?巧了,我也要去大慈寺。我护送你们,走吧!”

孤飞燕皮笑肉不笑,“不必劳烦程大将军了!秦墨,前面带路。”

秦墨立马牵马到马车前,顺手抽了一鞭子,就赶走了程亦飞的马。孤飞燕其实没这个意思的,见状,差点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程亦飞眯眼看去,秦墨却仍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孤飞燕趁机推开了程亦飞,请上官夫人她们上车。上官夫人和妤夫人对孤飞燕和程亦飞的关系,多少是心中有数了。她们都不跟程亦飞多言,先上了马车。

唐静却没有跟上,她像个大姐头一样,一把将孤飞燕拉过来护身后,她说,“燕儿,你也上车吧!我帮你赶他走。”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矣让程亦飞也听道。她故意的。

孤飞燕求之不得,一头钻入马车。程亦飞也没拦,亦没理睬唐静。他径自笑了笑,吹了声口哨召来跑开的马儿。他翻身上马,退到了马车后头。明明是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此时此刻却跟秦墨一样,怎么看都是忠心耿耿的护卫。

唐静回头看去,一双凤眸缓缓地眯了起来。她本就很鄙视程亦飞这么纠缠燕儿,加之被程亦飞当空气忽略,她有些恼了。

她大步走过去,仰头看他,一脸挑衅,“看样子程大将军这一回是不敢请本小姐吃饭了?”

程亦飞当然记得自己上一回被耍,也记得上一回唐静穿的是女装。除了小药女,也就她拒绝过他的邀请了。他上下打量了唐静一番,轻哼,“男人婆?本将军没兴趣!”

男人婆?

唐静恼了,越发挑衅,“是嘛?那本小姐对你有兴趣,想请你吃饭,不知道你敢不敢?”

第321章 爱妃,本王很满意

她要请他吃饭?

看着唐静那一脸嚣张的样子,程亦飞舌尖轻轻抵着嘴角,眸中露出了几分玩索来。

这是个机会!

搞定了这个男人婆,要靠近小药女或许就容易了。

程亦飞大大方方答应,“本将军恭敬不如从命。请吧!”

唐静还有点担心他不入圈套,一听这话就暗自兴奋了。她想,这是个机会,她要好好警告他一番,让他日后别再缠着燕儿,更别在给燕儿找麻烦!

“等着!”

唐静到马车上去,让孤飞燕她们先走,说她晚点就追去。

上官夫人和妤夫人对唐静那是放一百个心,在她们看来,唐静不欺负人就算了,绝不可能被人欺负了。

孤飞燕不仅仅对唐静放一百个心,对程亦飞也是放一百个心的。程亦飞看似个军痞子,实际上什么品行,她非常清楚。唐静跟他在一块,出了什么大事。

就这样,唐静和程亦飞相约吃饭去了,孤飞燕带上官夫人她们赶赴大慈寺。

从晋阳城到大慈寺,约莫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上官夫人的身份特殊,一到大慈寺,天武皇帝就派人来请。孤飞燕身为御药房大药师并不方便跟去,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譬如,沐佛用的圣水,招待宾客的药膳素宴等,御药房都得协助大慈寺。

孤飞燕同上官夫人她们暂别后就去忙了。然而,她忙到了午后,却还不见唐静过来。她虽然不担心唐静和程亦飞会出什么大事,但是,不得不担心唐静迟到呀!

程亦飞那厮野惯了,就算迟到了,天武皇帝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但唐静可不一样,她代表神农谷而来,好多双眼睛盯着,她若是迟到了,那可是失体统,丢神农谷颜面的。

唐静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个机会,她可不希望她回去了挨批。

孤飞燕把手头上的事情交代了,当机立断令人备马,要亲自回晋阳城一趟。

刚离开大慈寺没多久,她就迎面撞上了一对车队。这车队前后都是护卫,马车居中。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连忙同秦墨下马,让道到一旁。因为,她一眼就看出这车队是靖王府的车队,按规格看,靖王殿下应该就在前面的马车里。

半个月没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

孤飞燕是意外的,她原本以为他早就在大慈寺了,毕竟天武皇帝已经到了。她也问过了,韩虞儿也早就到了。

孤飞燕安静地在一旁候着,然而马车却在她身旁停下。

帷幕掀起,车内之人确实是君九辰。他本就孤冷尊贵,一袭华服正装加身,整个人显得更加高高在上,不可亲近。

然而,孤飞燕却心惊了,她一眼就看出他瘦了,眉宇间尽是疲倦之色。才半个月不见,怎么瘦那么多?他到底有多忙呀!他昨夜没睡好吗?这一脸倦色藏都藏不住,让她都忍不住想催他赶紧休息。

孤飞燕正要开口,君九辰却先出声了。他冷冷问,“去哪?”

孤飞燕答道,“回城。殿下气色不太好,没大碍吧?”

君九辰没回答,又问,“都这个时候了,回城做什么?”

孤飞燕不想解释那么多,也不好解释,只道,“私事。”

君九辰眸中分明闪过了不悦之色,然而,他并没有表露,他又问,“听小满说,你昨夜在福满楼招待了几位贵宾?”

孤飞燕沉默了片刻,很快就大方承认,“是的!”

她打了韩虞儿的脸,驳了他的面子,他打算兴师问罪了吗?

孤飞燕等着,然而,君九辰却没有提韩虞儿,他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他看了她一会儿,竟笑了,笑意很浅,却还是令人看得出来。

他说,“爱妃这么快就争风吃醋,父皇很满意,本王更满意,可以继续。”

他说罢便放下帷幔,令车夫启程。

孤飞燕却怔住了,像是瞬间石化了,浑身僵硬。

爱妃?

她明白他那句话的玄机,却觉得他那话像是玩笑,又像是……调戏!

他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更不是个会调戏女人的人。他怎么了,遇到什么好事了,心情大好?不跟她计较韩虞儿那破事,还有心情同她开玩笑?

不得不承认,他那又清冷又低沉的声音说出“爱妃”这两个字,特别好听,有股无法形容的味道。

“主子,走吗?”

秦墨突然出声,打断了孤飞燕的思路。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失控了。

以前是不可以想入非非,现在是不应该想入非非!

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男人,神祇一样禁欲的王者,都要娶妻了竟会开这种玩笑?她应该对他更加失望的!!

孤飞燕一巴掌用力往自己脑门拍下,让自己清醒,别在陷入那可怕的纠结中。她正又要拍,秦墨握住她的手腕,拦下了。

秦墨看着她,平静的双眸透出了两三分认真,他淡淡道,“不行,会疼。”

他说罢立马就放开她的手,又问,“走吗?”

他面无表情,孤飞燕却像是被撞破了小秘密,特别尴尬,她急急避开了他的视线,翻身上马。

幸好孤飞燕回晋阳城了,否则,唐静真得迟到。

也不知道唐静和程亦飞怎么回事,两个人居然双双醉倒在福满楼里。孤飞燕赶到的时候,两个人才刚刚趴下。

孤飞燕刚把唐静搀扶起来,唐静突然干呕了两声,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她,趴在椅子上狂吐。

孤飞燕一边守着,防止她呛着;一边令人送温水过来。

唐静吐了好久好久,吐到最后吐的全都是水,吐完了,人也昏迷了。孤飞燕看得心疼不已,她喂唐静吃了一颗解酒药,都要把人带走了却又折回来,狠狠地踹了程亦飞一脚。

“跟女人喝酒不知道要让吗?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我看错你了!王八蛋!”

孤飞燕带走了唐静,而没一会儿,程亦飞就开始吐了,他吐得比唐静凶多了,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

若不是顾云远治好了他的胃病,跟唐静吃这顿饭,他怕是要把命搭上了。他和唐静约定,如果他先醉,他不再缠着孤飞燕;如果唐静先醉,唐静就帮他娶到孤飞燕。

他本来就没把唐静当女人看待,加之这种赌约,他更不可能会让,死都不让!他的酒量算是极好的了,谁知道唐静竟是女中豪杰,酒中巾帼!这一局,他们算是打成了平手。

孤飞燕直接带唐静出城,回到大慈寺都已经深夜了。

她特意走了边门,都还未道寮房,就撞到了君九辰和韩虞儿……

第322章 随时听候发落

见靖王殿下和韩虞儿迎面走来,孤飞燕虽是意外,却没有止步。

然而,看清楚韩虞儿手里捧着的是莲花灯,她就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很明显,靖王殿下这是要陪韩虞儿去放莲花灯了。

她原本以为他那么疲惫应该早早就休息了,要知道,明日可是有重要的事的,容得一丝丝闪失。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精神和兴致陪着韩虞儿。

“真无聊!”

孤飞燕在心里头嘀咕,却又很快就上前。她忽略了韩虞儿,不卑不亢地福身,“下官拜见靖王殿下。”

唐静身上的酒气很重,孤飞燕一路伺候她,也是一身酒味儿。

君九辰只当她也喝酒了,立马蹙了眉。他正要询问,虑及韩虞儿在场,便改口冷肃地训道,“孤药师,佛门净地之内,且是斋。戒期间,你如此胡闹,成何体统?”

韩虞儿也很意外会遇到孤飞燕和唐静。

她眼中闪过一抹轻蔑,连忙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孤药师,劳烦你退远点!这一身酒味,好熏呀!”

这儿没外人,而欠条的事,靖王殿下也是清楚的。她非但不怕孤飞燕要债,反倒想抓住这个机会,激将激将孤飞燕,让孤飞燕当着靖王殿下的面跟她要债。

那笔债就像噩梦一样缠了她好几个月了,她至今还瞒着义母。而昨夜,也正是因为那笔债,害得她那么狼狈。若不是夏小满帮衬,她就成晋阳城最大的笑话了。

夏小满敢那样帮她,不仅仅证明靖王殿下在意她,也证明靖王殿下对这个女人已经没什么心思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让孤飞燕开口,最好是羞辱她一番。如今靖王殿下心里有她了,一定舍不得她被催债的!孤飞燕只当韩虞儿是空气,她正要回答君九辰,韩虞儿却又说,“殿下,且不说这里是佛门境地,如今又是斋。戒期。就说平素,哪有姑娘家三更半夜喝成这样的呀?也不知道她带着唐小姐上哪厮混去的。

如此不检点,如何能掌管好御药房?依我看,不好好罚罚她,她将来一定会醉酒误事!”

孤飞燕当然听得出韩虞儿话中的污蔑和羞辱。

她瞥了韩虞儿一眼,心里头后悔不已,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那么轻易就将债条交给靖王殿下,否则,就算她不要那笔钱,也要闹得整个玄空大陆都知道韩虞儿欠债不还!

当着靖王殿下的面,又着急要安置唐静,她只能忍了。

孤飞燕仍旧没搭理韩虞儿,她认真说,“靖王殿下教训得是,下官不应该带唐小姐去喝酒。待下官安置好唐姐小姐,任凭殿下处置。”

孤飞燕当然要把责任揽自己身上,否则,让韩虞儿知晓唐静擅自去喝酒,韩虞儿还不得把这事捅到神农谷去。到时候唐静就麻烦了。她不知道靖王殿下是真生气,还是摆王爷的架子做戏给韩虞儿看,她更不知道他大婚之后是否会将他们的关系告知韩虞儿。她只知道,就算他真生气,她也不怕!就他们的合作关系算来,她就算捅大娄子

了他也得替她善后,何况这种事情。

一听是孤飞燕带唐静去喝酒,君九辰就更不高兴了。他暗示过她的,他非常不喜欢她在外头喝酒!

他冷冷道,“先下去吧,本王一定会好好处置你的!”

孤飞燕只当他这是说给韩虞儿听的,她福身道了“是”,可抬头的刹那间,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浅笑。

君九辰见了,心中越发恼火。

韩虞儿见孤飞燕没有讨债的意思,一着急,口不择言,“殿下,你就该就地处置她。这种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女人,没资格住在佛寺里,更没有资格参加明日的沐佛大典!”

不守妇道!

不知廉耻?

君九辰眸光骤冷,而孤飞燕戛然止步,恼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看在靖王的面上,不想把事闹大,韩虞儿还真以为有靖王的庇护,她就怕她了不成?

她低声吩咐秦墨,“你先把唐静姐姐带走。”秦墨一走,孤飞燕立马回头看来,一步一步朝韩虞儿走过来。她眯着眼,个头小小的,可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凌冽的霸气。这种冷冽,这种霸气似乎与生俱来的,而非后天养成,令人不自觉畏惧,不自

觉想臣服。

韩虞儿都怯了,但是,她还是站着等着,甚至有些欣喜。她想孤飞燕还能拿她怎么样?一定是要跟她讨债了。孤飞燕最好是把欠条拿出来,甩她脸上!

韩虞儿又紧张又兴奋地等着,谁知道,孤飞燕一在她面前止步,立马扬起一巴掌,往她脸上狠狠地甩了下去,“啪”!

韩虞儿懵了!

君九辰面无表情,没动。

孤飞燕又扬起一巴掌,狠狠甩在韩虞儿另一边脸上,“啪”!

君九辰还是无动于衷。

孤飞燕在气头上,并没有留心到君九辰的反应,而韩虞儿被打得双耳嗡嗡,脑袋发懵,一时都忘了躲忘了反手。

就在孤飞燕再次扬手的时候,隐身暗处的芒仲终于忍不住现身,及时拦下,他提醒道,“孤药师,韩三小姐是贵客,不得无礼!”

这个节骨眼上,孤飞燕这么做,让靖王殿下很难办的呀!

孤飞燕恶狠狠地瞪芒仲,“放手!”

这时候,韩虞儿终于缓过神了,她摸了下火辣辣的双颊,呜哇一声就转身扑向君九辰,“靖王殿下!”

君九辰抬手拦住,韩虞儿就抱住了他的手臂,呜呜大哭,“靖王殿下,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孤飞燕欺我太甚!欺韩家堡太甚!”

孤飞燕的气并没有消,但是,听道“韩家堡”这三个字,她还是忍了。她不怕韩家堡,只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找麻烦,耽搁了明日的大事!

她甩开芒仲的手,冷冷对君九辰说,“靖王殿下,下官随时听候发落,任凭处置!”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君九辰将韩虞儿推给了芒仲,冷冷交代,“送下去,马上找太医,交代夏小满伺候好!”

韩虞儿听到“找太医”这三个字,才意识到自己的脸可能会打伤了,万一恢复不了,明日她就出席不了沐佛盛典了!她急得都忘了哭,更无暇缠着君九辰。她捂着脸,急匆匆跟芒仲离开。

而芒仲听到了“伺候好”这三个字,就替夏小满哀伤了。

今日这事,靖王殿下必是不希望韩虞儿追究孤飞燕,而这个月节骨眼上又不能让韩虞儿告到皇上那去。靖王殿下也不可能亲自屈尊安慰韩虞儿,这种事,只能夏小满来做了。

芒仲心想,要怪只能怪夏小满没把韩虞儿看好,否则韩虞儿也不会在这里偶遇靖王殿下,缠着靖王殿下跟她去放莲花灯,也就不会遇到孤飞燕了。

君九辰早就追孤飞燕去了,然而,他一路追到她屋外,却又止步了。他今夜是特意等她回来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拧了拧满是倦色的眉头,无奈轻叹,转身离开。

他回到自己屋内,换上了夜行衣,戴上了许久未碰的银白假面,只是很快又摘下了。

其实,他早就食言了,对自己食言,而非对她。他忙了半个月,好几个日夜不休,就为谋一次“再见”。再等等吧,就快了……

第323章 不平静的夜晚

一室寂静,君九辰安安静静地收好银白面具,换下夜行衣。他在榻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只是歇着,并没有睡。今夜,他还不能睡。

没多久,芒仲就过来了。

他低声禀道,“殿下放心,韩三小姐那边,小满已经在处理了。”

他没做声,显然对这件事无感。

若不是得知韩家堡苏夫人有绕过他交好父皇的消息,他不会让夏小满浪费时间。

苏夫人想把韩虞儿嫁给他,却又要绕开他交好父皇,这未免太小瞧他了。

南边三大势力,韩家堡、上官堡和玄空商会,三家的关系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而且,非常奇怪的一点是,这三家距离冰海最近,至今却对冰海没有任何动作。他宁可相信是他的眼线耳目没探查到,也不相信他们对冰海没兴趣。

这三家里,他对韩家堡和上官堡都没那么忌惮,他最忌惮的还是玄空商会那位深不可测的承老板。

酒逢知己千杯少,他和承老板酒桌相逢成知己,知的是酒而非人。

韩家堡源于南方曾经无比低调的狼宗,上官堡源于南方最大的家族上官家族,独独玄空商会创立还不到二十年,可以说是白手起家,毫无根基,而承老板的来头,甚至真实姓名至今无人知晓。

他有种直觉,那位承老板背后的台子,一定会很惊人。

他问道,“上官夫人今日同父皇谈了什么?”

芒仲想起这事情就忍不住想笑,“殿下,您猜猜上官夫人说了什么?”

君九辰可不喜欢这种反问,他睁眼,冷冷看过来。芒仲一个哆嗦,连忙回答,“殿下,上官夫人一个劲地夸孤药师,还……还损了韩三小姐,揭了韩三小姐这些年不少糗事。”

君九辰坐了起来,也非常意外。这位上官夫人未免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芒仲又说,“倒是那位妤夫人,坐了快半个多时辰,一句话都没主动说。殿下,玄空商会和韩家堡未必是一家的,上官堡和玄空商会绝对是一家的?承老板的独子上官宁远随母姓,如今也快到束发之年,仍住在上官堡。”

君九辰并不认可上官夫人的态度就能代表承老板的态度,传言上官夫人同苏夫人恶交,这三人的关系是值得琢磨的。他还未南下的时候就已经在查承老板的底的,只可惜,至今都没什么消息。

君九辰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天色,才淡淡道,“还有一个时辰,等着吧。”

芒仲见他一脸倦色,心疼急了,“殿下,您放心睡吧。属下守着,时间一到,属下就叫醒您。”

君九辰只挥手示意芒仲退下,他靠在窗边,捏了捏眉心,朝空中的星汉望去。

入秋了,明月皎皎,星汉西流。整个大慈寺像是睡着了,寂静美好。

然而,未眠的却并非君九辰一人。

孤飞燕守在唐静身旁,绷着小脸儿,气还未消。她后悔极了,当初同靖王殿下约法三章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韩虞儿呢?她应该再加上一条的,要求他好好约束约束韩虞儿,别找她麻烦。

她暗暗想,只要天武皇帝没意见,她就不会再给靖王殿下面子的。韩虞儿要是再敢惹她,她不介意捅个大篓子给靖王殿下去收拾!

孤飞燕正气愤着,唐静却忽然呓语起来,“小燕儿……小燕儿,你回来!小燕儿,你在哪里?你回来呀!”

“燕儿,别走,不要走!”

“燕儿,姐姐想你了,你别走别走……”

孤飞燕急急回头看去,乐了。她没想到唐静姐姐醉成这样,居然还梦到她了。唐姐姐梦到什么了,还让她别走?

孤飞燕连忙拉住唐静的手,安抚,“静姐姐,我在这,一直都在!别怕!”

然而,唐静却仍旧在呓语,“燕儿,你在哪里呀!你到底在哪里呀……呜呜……你别吓唬姐姐好不好……燕儿,姐姐很想你。”

唐静呓语着,呓语着,竟哭了。

一行清泪沿着她眼角缓缓流淌而下,渐渐湿了枕巾。

孤飞燕连忙帮她擦拭,“静姐姐,你醒醒,你是不是做恶梦了?我这儿呢,静姐姐……”

唐静并没有醒,眼泪流着流着就停住了。孤飞燕也不敢再吵她,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她睡着了,才放开手。

她自言自语起来,“梦见我怎么了吗?是不是被程亦飞吓着了?别怕,回头妹妹我收拾他!”

孤飞燕很快就打起呵欠,她躺床榻上去,一把抱住唐静,喃喃道,“静姐姐,你要真是我的姐姐,那该多好呀!咱们就能一起找回家的路了……”

夜深深,寮房的另一端,韩虞儿两颊都敷了药,眼眶红红的却不敢流下眼泪,她不让夏小满走,一直抱怨,夏小满都快崩溃了,却还是耐着性子一直劝。

“韩三小姐,您说的那话也过分了。靖王殿下什么性子您也知晓,他最不喜欢就是捕风捉影,搬弄是非,非议他人。”

“以奴才看,您与其这般哭哭啼啼的,倒不如大方一些,饶了孤飞燕这一回。毕竟,明日便是沐佛盛会了。此事还牵扯了唐小姐。靖王殿下也是想息事宁人的呀!”

“三小姐,您怎么还不明白呢?待您成了靖王妃,您要怎么收拾孤飞燕,那还不是随心随意的事了?”

……

韩虞儿的隔壁,住的是上官夫人和妤夫人,两人也还在卧谈。

上官夫人问道,“妤锦,你觉得靖王这小子,如何?”

妤夫人假寐着,答道“我没见过。”

上官夫人又问,“那你觉得燕儿这丫头,如何?”

妤夫人答道,“你喜欢就好。”

上官夫人不高兴了,“喂,我问你意见呢!”

妤夫人这才睁眼看她,认真说,“你相公和苏夫人一致认为靖王不是好应付的人,只有交好天武皇帝打压靖王,将来云闲阁才有可能控制住君氏家族。你应该知道云闲阁那位主子,不仅仅要寻人复仇,还要吃下整个玄空大陆!韩虞儿不听话就罢了,你今日还拆韩家堡的台。这趟回去了,苏夫人一定会找上门的。你等着吧。”

上官夫人似乎没把妤夫人的话听进去,她喃喃道,“我瞧得出来,靖王对燕丫头很有意思!靖王若娶了韩虞儿,燕丫头保不准会哭的。”

妤夫人正要说,上官夫人又喃喃道,“可是,万一燕丫头真是咱们要寻的人,她跟靖王在一块,这事还真麻烦!靖王那小子,可不是会屈居人下的人呀!别的事我不管,他们俩这事,本夫人得盯着!”

妤夫人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给她,侧身就睡觉。很明显,上官夫人心里很清楚形势的,并非真心要听她的意见……

无眠的人渐眠,天将亮时,君九辰悄无声息出现在天武皇帝寝室之外……

第324章 其实,易如反掌

夜深人静,天武皇帝刚刚服下药丸。

他盘腿坐在罗汉榻上,安静地等待着,梅公公和两位老谋士都候在一旁。

君九辰在屋外,亦是悄无声息地等着。

三盏茶的时间,两个白衣信使就出现在君九辰面前,这两人皆是一袭白衣胜雪,面带全脸白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大皇叔和天武皇帝的密信往来,都由特训的白鹰护送,专门的信使传送。君九辰之所以如此疲惫,正是因为这半个月里,他以影术亲自追踪白鹰,往回了两趟晋阳城和北疆,掌控了整条路线,也了解了大皇叔所在之地。

他囚了所有信使,替换上自己的人。这半个月来,大皇叔和天武皇帝往来的几封密函,都经过他的手。

他终于知道大皇叔为何一直隐在北疆,但是,这并非他现在所关心的。他只关心明日那场沐佛盛典,能有多精彩!

信使毕恭毕敬将密函呈上,君九辰打开密函,大致浏览了一遍,十分满意。父皇就他和孤飞燕的婚事询问了大皇叔的意见,大皇叔是认可的,同时也催促尽快确定正妃人选。

这半个月来,他虽经手了每一份密函,但是,他只是看,并没有动过任何手脚。但是,从今夜开始,无论是父皇收到的密函,还是大皇叔收到的密函,他都要插一手!

君九辰收下真正的密函,将事先准备的好密函交给信使。他仍旧靠背在墙上,无声无息地等着。

两位护卫巡逻而过,明明看到君九辰就站在门外,却视而不见,很快就走了过去。

或许对抗大皇叔难了一些。但是,要掌控天武皇帝,要掌控天炎的一切,对君九辰而言其实是易如反掌,并没有孤飞燕认为的那么难。

这三年来,他倾尽全力协助天武皇帝,辅佐太子,对抗外敌,其实已经掌控了天炎。只是,外人没瞧出来,而天武皇帝和大皇叔提防得太迟了;只是,他对权势地位并无兴趣,他只想兑现当年离开北疆的时候对大皇叔的承诺,只想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而已。

他不愿意相信,他当年的重伤,他的失忆同这两位至亲的长辈有关;更不愿意相信他们只将他当做傀儡,而非君氏的嫡长子看待。他希望他能尽快寻到冰海之谜,他希望他能给阿泽一个安稳的皇位,而后全心全意去寻找自己失去的记忆,却寻找梦中那个开满连翘花的院子。

然而,他们对阿泽的所作所为,还有他在花月山庄回忆起的那句话,都证明了他一直以为的希望不过是奢望。

他们不仅仅让他失望了,而且让他愤恨,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让他们绝望!

屋内,天武皇帝已经看完了密函。他很意外,连忙将密函递给两位谋士,两位谋士看完了,就面面相觑起来。

大皇叔竟反对立孤飞燕为靖王侧妃,主张立孤飞燕为正妃,而且要借此次沐佛盛典,宣布赐婚。信中说了不少理由,核心的一点就是靖王已经快脱离他们的掌控了,不能再冒险给他任何强大起来的机会。

“立那小丫头为正妃,这,这……”天武皇帝对这密函并没有任何疑心,只是,对大皇叔的安排有些迟疑,他问两位谋士道,“此举,是否有失妥当?”

天武皇帝其实也清楚,如果给靖王谋到一门好婚事,风险极大。但是,他实在舍不得浪费一次姻亲结盟的大好机会。太子还太小了,他又命不久矣,靖王的婚事是最好的机会。

他将韩虞儿排除在外,一直都在物色适合的人选,他希望这个人选能给天炎带来助力,同时又不会为靖王所用,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两个谋士还在思索着,一旁的梅公公就忍不住出声了,“皇上,老奴斗胆同您说个事。”

天武皇帝是不喜欢梅公公插嘴的,他正要拒绝,梅公公心一狠,急急抢了先,“这事同孤药师有关!”

天武皇帝意外了,“怎么,那丫头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梅公公连忙将福满楼的事,还有晋阳城里那些传言都禀了。

天武皇帝最近的心思都在沐佛盛典上,哪会理睬宫外的事,他一听这事情就怒了,要知道,他已经同靖王打过招呼了,要靖王另觅正妃人选。

他拍了桌子,“这么说来,靖王仍有娶韩虞儿的心思?哼,这个韩虞儿,来了两日,至今都不来朕请个安,很有底气呀!”

梅公公的重点其实不是这个,他只是想帮孤飞燕一把,他连忙又说,“皇上,上官夫人今日夸了孤药师好几回,依老奴看的,孤药师昨夜敢跟韩三小姐叫板,背后就是上官夫人撑着,传言假不了!皇上若是赐婚孤药师为靖王正妃,孤药师必是感恩戴德,更加尽心尽力……”

话到这里,谋士开了口,“皇上,靖王敢如此阳奉阴违,如大皇叔所言,不能再给他机会了。与其借靖王谋姻亲之盟,倒不如借孤药师搭桥牵线,交好玄空商会和上官堡。”

天武皇帝的视线又落回密函上,他迟疑了甚久,最后终于下了决心。

他低声对梅公公说,“去,传住持过来!明日当着众宾客的面,朕要好好给靖王敲一敲警钟!也让韩三小姐明白,天炎还不是靖王做主!”

梅公公大喜,连忙道,“皇上,孤药师一定会惊喜的。”

天武皇帝呵呵笑了笑,“她也满足了!”

梅公公还未出来,君九辰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一切如他所料,他非常满意,他终于放心睡觉了,他期待着明日。

梅公公匆匆离开之后,一直蜷缩在墙角偷听的小太子才敢大口呼吸。他也是跑来偷听的,比皇兄来得还早,看到皇兄过来,他就不敢乱动了。他没想到皇兄竟掌控了大皇叔的信使,他太震惊了。

小太子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走出来。岂料,这个时候房门突然开了!小太子吓得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屋内之人走了出来!竟是他父皇!

几乎是在同时,背后突然有人拽了小太子一把,只见身影一晃,小太子就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

天武皇帝回头看去,什么都没看到。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大步追过去,一路追到后院,仍是空空如也,他只当自己错觉,也没多想了。

小太子被带到安全的地方,他的脸色苍白,后怕不已,而救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沙弥念尘……

第325章 好戏正式开始

小太子不停地拍心口,他吓坏了,都没留心到小念尘方才的速度很快很快。

他不知道自己被父皇发现了是否会坏了皇兄的好事,但是,他知道,父皇不会放过他的。

他一边拍着心口,一边喘气,“好险好险!”

小念尘先是若有所思,很快就眯起眼来,笑了,“还好吧。”

小太子被送到大慈寺的第一天,小念尘就找上他,跟他成为好朋友。有了小太子作伴,小念尘比以前更爱笑了,而有了小念尘的陪伴,小太子也才能乖乖在大慈寺待那么久。

小太子大小念尘一两岁,个头也稍高小念尘一些,加之少年老成,本应该像个哥哥的,可是,在淡定自若的小念尘面前,他反倒像个弟弟。

小太子缓过劲来,立马板起脸来,指着小念尘的鼻子质问,“你不是睡了吗?你说,你是不是跟踪我,偷听我父皇和皇兄说话?”

小念尘双指夹住小太子的手指,慢慢移开,他认真说,“你也是偷听。”

小太子眯起了眼睛,“所以,你在威胁本太子?”

小念尘也眯起了眼睛,但是,是眯眼而笑,令人如沐春风,他说,“阿泽,你变聪明了。”

小太子感觉被侮辱了,他气呼呼甩开手,不理睬小念尘,在一旁草地上坐下。

小念尘坐到他身旁,他还是不理睬。可是,没多久,他就慢慢地将脑袋靠在小念尘肩上。他忍不住了,难过地问,“念尘,我皇兄是不是在做又危险又不好的事情?他好像算计了所有人,包括他最喜欢的孤药师。孤药师会不会讨厌他?还有,大皇叔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小念尘抚拍起小太子的后背,他的手很小,动作轻柔,也不知道为何,竟能给人一种温柔的力量感,像是可以无声无息抚平一切纷繁复杂,一切哀愁疼痛。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力量是不是叫做温柔?

他说,“阿泽,殿下是大人了,咱们当小孩子的不要为大人操心。”

小太子回头看来,十分惆怅,“可是我就是担心。”

小念尘摸了摸光亮的小脑袋,认真说,“阿泽,要不你也出家吧。住持说了,出家人六根清净,无欲无求无忧亦无怖。”

小太子看了小念尘好久,忽然抱住脑袋,跑远了,“我才不要!”

小念尘屁颠屁颠追上去,“阿泽,咱们早点睡觉吧。明天好像会很热闹,我带你去偷看。”

翌日,天色朦胧的时候,天武皇帝、君九辰和诸位皇族宗亲、王公贵族、文武重臣陆续抵达大慈寺主殿。在住持和一群僧人的代领下,众人唱诵起佛经。

诵经声庄重而悠扬,从大殿里缓缓传出,渐渐地唤醒了整座寺庙,整片山林沉睡中的一切。

做完这早课,东方既白。

君九辰陪着天武皇帝走出大殿,他低声道,“父皇,儿臣陪您一道用早斋吧。”

天武皇帝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语气却仍同平素一样随和,“不必了,你忙去吧。今日……你可别让父皇失望。”

天武皇帝这话既是暗指祁家的事,又有带嘲讽之意。他当君九辰听不出来,但是,君九辰听得非常明白。

君九辰道,“是。儿臣明白。”

天武皇帝和君九辰各走各的,他们离开之后,孤飞燕才收回视线。她就算再聪明,也瞧不出天武皇帝和君九辰之间的微妙呀!她在人群里搜寻了一番,才看到祁大将军,祁大将军站在佛前似乎在等着什么。

很快,祁大将军的夫人就从侧门进来了。他们夫妻俩齐齐在佛前磕头,似乎在祈求什么。

祈求祁彧凯旋吗?还是祈求祁彧永远不用回来了?

问心无愧者不必求,问心有愧者再怎么求,也是徒劳。孤飞燕并不完全信佛,她只觉得,佛在心中是一种约束,约束人为恶,引导人行善,而不是用恶人朝拜以脱罪。

孤飞燕嘴角泛起一抹讥讽,很快就离开了。沐佛大会在辰时开始,没多少时间能耽搁,她得去把唐静叫醒,自己也得准备准备。

旭日东升,香火味在晨光中蔓延,弥散,一贯幽静的大慈寺渐渐地热闹了起来。最热闹的却不是主大殿,而是主大殿东侧的圆形大祭坛。

这个大祭坛名唤药佛圣坛,祭坛中央供奉着一尊药佛铜像。此铜像为立像,高一丈有余,药佛一手托药钵,一手做无畏印,法相庄严,慈目视物。

如果说神农谷那尊神像是令人心生畏惧而臣服,这么眼前这尊佛像便令人心神安宁而生虔诚。哪怕周遭再嘈杂,心再躁动,仰望佛像便会不自觉想安静下来,顶礼朝拜。

佛像背后已经搭建好一个高过佛像的高台,鲜花拥簇,供沐佛之用。

天武皇帝和大慈寺住持并列,而后是君九辰,同君九辰并列的有上官夫人、妤夫人、唐静、韩虞儿等几位贵宾,再往后便是皇族贵戚,第四排才是天炎的文武大臣和普通宾客,周遭围着的便是僧人们。

孤飞燕就在第四排。

在住持的代领下,大家一遍一遍地诵经。

孤飞燕昨夜睡不好,今日又早起,并没什么精神,她低着头,假装跟着诵经,其实早就撑不住在休息了。她暗暗庆幸着,靖王殿下已经安排好一切,今日其实没她什么事的,她看戏就好。

许久,诵经终于结束了,两个僧人抬上来一个巨大的签筒。

孤飞燕这才打起精神来,好戏,开始了!

大慈寺后山山阴面有一洞窟,名唤千佛窟。洞中供奉着三千多尊小佛像。每年在大慈寺沐佛盛会上,老住持都会通过抽签的方式,挑选出一名有佛缘的人,留在寺中清洗那三千小佛像。

清洗那些小佛像可跟沐佛不一样,并非简单地浇淋圣水,而是真真正正的清洗。没有个三月五月,是完成不了的。这可以说是个耗时费力的苦力活,可人人却都盼着能够有佛缘被选中。因为,传言沐三千佛尊,可洗三世罪孽,从此得千佛庇佑。

在众人的注视下,老住持净手焚香之后,便开始抽签,这抽的不是别的,正是生辰八字。

老住持会抽到什么人呢?

第326章 太突然太意外

大慈寺虽被君氏皇族敕封为国寺不到十年,可是,大慈寺历史十分悠久,可以说是玄空大陆自古以来香火最旺,最灵验的古寺之一。无论是君氏皇族,权贵权臣,亦或者各方来宾,有人都希望能得到佛缘的加持,都希望自己这辈子有机会沐三千佛尊,洗三世罪孽。

宏伟庄重的药佛祭坛中,除了围坐在周遭的僧人还在不停地低声唱诵经文,众人都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老住持。佛家讲究随缘,世人却总想强求,寂静中,气氛渐渐变得紧张。

古朴的木质签筒中插着几十支长长的竹签,有一半的竹签上绑着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的便是大家昨日就报上的生辰八字,另一半竹签上什么都没有。并不是一定能抽出有缘人来。

老住持站在大签筒前面,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却令人听不清楚他念的是什么?好一会儿,他突然停住,闭着眼伸手在签筒里取出了一支来。很巧,这是一支绑有字条的签。

有人被抽中了!

这下,众人更加紧张了,盘坐在后头的人都伸长脖子看过来。

只见,老住持双手将竹签拖高,同身后的药佛铜像拜了三拜,才转身接下签上的纸条,当着众人的面,慢慢打开纸条。

纸条上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是谁的?

此时此刻,周遭的僧人还在低诵佛经,可整个祭坛却给人一种特别寂静的感觉,寂静地像是个无声的世界。

老住持看了一眼,便抬头朝众人看来。

大家的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上官夫人不知何时都抓住了妤夫人的手,一贯高冷的妤夫人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紧张,一旁的唐静都不自觉咬唇了,而坐在唐静身旁的韩虞儿早已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

孤飞燕一点儿都不紧张,她早就知道老住持会抽中谁了。她看不到唐静的表情,但是从她们的背影还是看得出她们的状态,她忍不住窃笑。

孤飞燕又朝其他人看去,只见不少人的反应比唐静她们还夸张。她忍不住想,是不是每一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背负着一些罪孽,所以每个人都如此虔诚而紧张。或许,他们相信的并非这个仪式,他们需要的是自己给予自己安慰。

孤飞燕的视线最后落在天武皇帝那有几分驼的后背上,她想,天武皇帝是不需要自我安慰的吧。他的野心就是他的信仰,也是他的自我安慰。

那靖王殿下呢?

如此紧张的气氛中,孤飞燕居然走了神。直到老住持开了口,她才缓过神来。

老住持念的是“戊午、庚申、庚戌、丁丑” 。

话音一落,全场更寂静。却突然,祁大将军祁世明从蒲团上兴奋地站了起来,都有些忘形了,“这是老夫的生辰八字!老夫是有佛缘的人!”

徐夫人也兴奋不已,就地起身来,朝着药佛铜像连续拜了好几拜。周遭众人难免失望,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同祁大将军道恭喜。

天武皇帝和君九辰回头看来,祁世明才从意识到自己忘形了,连忙作揖行礼。

孤飞燕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意外。虽然她知道祁世明夫妇都是虔诚的佛教徒,但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兴奋,这么高兴。

祁世明现在高兴,估计没多久就会哭了。

才半个月的时间,东疆那边已经来了三次捷报,祁彧可谓是英勇无敌,战无不胜。而这都要归功于苏家的暗中帮助。

她和靖王殿下的妙计就是将计就计,在晋阳城中暗中控制住祁世明,借祁世明对祁彧发布命令,掌控祁家和苏家的合作。如此,天炎便可借祁家占尽苏家的便宜,真正攻入万晋。

待战事稳定之后再来个离间之计,令祁苏两家反目,到那个时候这场戏就更加精彩了。

而要控制祁世明容易,可要暗中控制,不生谣传,不令祁彧起疑心却很难。大慈寺这一回沐佛盛典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全场恢复安静,老住持令人送来了沐佛的圣水。

沐三千佛像的圣水要从沐药佛的圣水中分出,这需要一个仪式。祁世明被请道前面,在老住持的代领下,从一大坛圣水中取出了三瓢,放入一个药钵中。而后,他就被两个僧人带走,前往千佛洞。

一切都非常顺利。

孤飞燕虽然知道一切都会很顺利,但是,她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沐佛仪式,众人要依次登上药佛铜像背后的高台,以圣水浇淋佛像。

天武皇帝同老住持一起登上高台,而后便是君九辰,上官夫人被排在了第三位,足见天武皇帝对她的重视。

众人都耐心等候,依次而上,孤飞燕只觉得无聊,巴不得赶紧结束这仪式,她好溜道千佛洞去瞧瞧。

好不容易沐佛仪式才结束,众人站回原来的位置,在老住持的代领下,再次唱诵佛经。三遍之后,整个沐佛仪式也就算完满结束了。

众人就等着天武皇帝离开,好散去。哪知道,天武皇帝非但没有离开,反倒示意老住持退一旁,他前身来,整理了明黄的龙袍,走到佛像前。

他说,“朕忧心靖王婚事已久,昨夜夜宿药佛大殿,思索了一宿,终是拿定了主意。趁此吉日良辰,诸爱卿和贵宾同在,朕……”

天武皇帝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朝君九辰看了去。君九辰心中有数,却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让天武皇帝非常满意。

而此时,偌大的祭坛比刚刚老住持宣布佛缘人选的时候更加寂静,简直就是个无声的世界。

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来。这太意外,太突然了,要知道,在沐佛盛会上宣布婚事,并不是非常妥当之举呀!

然而,在场之人终究都不是泛泛之辈,大家震惊归震惊,很快就琢磨起这其中的玄机来了。

孤飞燕震惊之余,也在琢磨!

她想,天武皇帝在如此盛大的场合,在外宾满座的场合下宣布靖王殿下的婚事,应该是特意要给足韩家堡面子,向苏夫人表达足够的诚意吧。

与其说天武皇帝要宣布婚事,倒不如说天武皇帝要靖王殿下当众对韩虞儿求娶……

第327章 赐婚,靖王正妃

孤飞燕暗暗揣摩着,不自觉朝君九辰那高大而孤冷背影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遭太安静的原因,看着他的背影,她竟有种淡淡的孤单感。她甚至都分不清楚是这个背影太孤单,还是她自己的心太孤单了。

应该是……她自己吧!

靖王殿下的好事都近了,怎么会孤单呢?

可是,她又孤单什么呀?

寂静中,天武皇帝仍旧看着君九辰,继续道,“朕要宣布一件喜事!”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她低下了头,收敛了所有心思,却很快就听到周遭窃窃私语。众人揣测的跟她的是一致的,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天武皇帝会亲自证实这两个多月来的传言,然后靖王殿下会站出来,

正式求娶韩虞儿。甚至都有女眷羡慕嫉妒起韩虞儿了。上官夫人、唐静乃至妤夫人早就不约而同回头朝孤飞燕看来了。唐静那叫一个气恼呀!虽然燕儿已经同她说过,让她停止所有计划,可是,她还是决定在沐佛仪式结束后,好好地揭穿韩虞儿的嘴脸。现在

,她没机会了!

在场,唯有一个人是惊喜的,那自是韩虞儿。

她简直是受宠若惊呀!她有预感自己这一回来晋阳城,天武皇帝会跟她提到婚事,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天武皇帝会选择在如此隆重,如此公开的场合!她双手交叉紧紧地握住,她觉得自己应该矜持的,应该淡定的。可是,她真的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和雀跃,她一忍再忍,终究是忍不住,偷偷前倾朝同列的靖王殿下看去。看到靖王殿下那俊美得无法形容的

侧脸,她的心就砰砰砰跳得更加厉害了。

想到待会靖王殿下会朝她走过来,当众同她求婚,她狂跳的心就像是瞬间要停掉了,连呼吸都控制不住停掉了。

靖王殿下会用怎样的言语,求娶她呢?会送她怎样的定情之物?

她曾经以为自己能遇到苏夫人,一定是用光了这辈子所有运气,如今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就是天生的幸运儿!

韩虞儿等着,等着此生最幸运的时刻的到来。而周遭的众人,也在等,等天武皇帝继续往下说。

天武皇帝至今仍旧看着君九辰,他这么一句一顿,是刻意的。但是,他并非刻意让众人等,而是刻意留给靖王时间。

他要验证验证靖王当初那一句“父皇做主便可”是不是说着玩的?他要看看靖王敢不敢同他蹙一下眉,敢不敢露出反对的表情,敢不敢当众拦阻他!

他当初说得非常清楚了,韩虞儿为养女,非韩家堡狼宗正统,不在正妃人选范围里。靖王应该知道,他要宣布的人选不是韩虞儿。

由着天武皇帝审视,君九辰是面无表情的!

然而,即便他面无表情,天武皇帝对他也仍旧不满意了。天武皇帝眸中闪过一抹轻蔑,终于朝众人看去,他说,“梅公公,宣旨!”

宣旨?

这话一出,全场皆是哗然!

宣旨是什么意思?要赐婚!而不是求娶吗?

要知道,韩虞儿并非天炎人氏,天武皇帝是没有将她赐婚给靖王殿下的权利的。被赐婚的,只能是天炎的女子啊!

怎么会这样?

韩虞儿惊得都站不稳,后退了两步,一脸不敢相信。

一直低着头的孤飞燕猛地抬头看去,也非常意外。虽然知道天武皇帝要立她为靖王侧妃,可是,此时此刻,她仍没有往自己身上想,毕竟,天武皇帝对她的赏赐要在太子遇刺真相公布之后的。

她意外之余,感觉到了不对劲,渐渐不安了起来。

天武皇帝一直想借靖王的婚事谋一个姻亲盟友,所以,他绝不会将天炎的女子赐婚给靖王殿下当正妃。换句话说,这赐的应该是侧妃!

可是,天武皇帝为何会在立正妃之前,先赐侧妃呢?甚至不顾及在场的韩虞儿的感受?要被敕封的人又会是谁?另一个细作吗?

天武皇帝这种行为似乎是在告诉众人,靖王完全在他的掌控中,哪怕是婚姻大事,他也有绝对的权力任意改变主意!而韩家堡,对于天炎并非众人想象的那么重要!

说白了,天武皇帝此举极有可能是当众给靖王和韩虞儿下马威呀!

这半个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天武皇帝觉察到了靖王殿下的谋反之心?

孤飞燕看着君九辰的背影,越想越不安。岂料,梅公公高呼,“御药房大药师孤飞燕,上前接旨!”

什么?!

是她?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朝孤飞燕看了过来,一个个都表情震惊,不可思议。尤其是韩虞儿,都直接懵掉了。孤飞燕的震惊不亚于任何一个人,她心跳都漏了一大拍,目瞪口呆。

怎么会是她?

不是说好了,等东疆的事成了,祁苏两家勾结的事还有太子遇刺的真相公布于众了,在敕封她为靖王侧妃的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

孤飞燕立马朝天武皇帝看了去,天武皇帝也恰好朝她看来。天武皇帝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立马移开视线。

这是什么意思?

“御药房大药师孤飞燕,上前接旨!”

梅公公又大喊了一声,孤飞燕才缓过神来,连忙走上前去,下跪接旨。

她还是保持着一份冷静的,她暗暗安慰自己,不管天武皇帝打算如何对付靖王殿下,至少……至少天武皇帝还是相信她的,要不也不会下旨将她立为靖王侧妃。

她必须冷静,以不变应万变。

否则,她和靖王殿下这盘棋便是还未开始下就先输了!

孤飞燕跪着,安安静静地听着,然而,听着听着,她就越发觉得不对劲了。这圣旨的书写规格似乎不是立侧妃呀。

就在这个时候,梅公公顿了顿,继续往下念,“故朕下旨,钦定汝为九皇子靖王嫡妃,三日后大婚。钦此!”

嫡妃?!

怎么回事?

孤飞燕再也淡定不了了,她猛地回头朝君九辰看去。而几乎是同时,全场一片哗然,甚至是僧侣们也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要知道,当梅公公令孤飞燕上前接旨,所有人都觉得孤飞燕会是侧妃,完全没想到正妃这种可能呀!

哗然声中,韩虞儿突然抬手指向梅公公,“你这个太监,你一定是念错了!你好的胆子,你,你……你好好看清楚!看清楚!”韩虞儿愤怒、羞恼、震惊、激动、质疑,整个人都在颤抖……

第328章 儿臣一定尽力

韩虞儿那样一质疑,还真有不少人也那么想了。

毕竟,这件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天武皇帝没有理由放弃韩虞儿,放弃韩家堡,将一个出身平凡,同祁家有过婚约,还被程亦飞当众求娶过,死缠烂打的女子,指给靖王殿下当正妃呀!

这种行为对于韩家堡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

这种行为,对靖王殿下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侮辱?

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了梅公公。别说,就连孤飞燕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梅公公念错了。要不,她真的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然而,梅公公朝韩虞儿看去,语气严肃,“韩三小姐,宣旨可非儿戏,岂能拿来说笑?当着皇上的面,还望您自重!”

这话一出,众人才意识到梅公公是不可能会念错的。梅公公若是念错了,天武皇帝早就出声了,此时此刻,天武皇帝就站在一旁,表情庄重肃冷。

他是真的将孤飞燕赐婚给靖王殿下为正妃了!

梅公公抬眼扫了众人一眼,皇族贵胄,文武权臣们立马就安静了下来,而外宾们,也都不好意思再公开议论。

全场恢复了安静,梅公公收起圣旨,大声催促,“孤药师,还不速速接旨!”

孤飞燕再次朝君九辰看去,她希望君九辰给她一点反应,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好呀!可是,君九辰仍旧低着头,至始至终,他都是全场最安静的一个人,安静得特别孤独。

他……

他不震惊吗?

其实,正妃侧妃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多大区别的。他们终究是要逢场作戏的。她终究是要离开靖王府的。

可是对于他来说,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要的正妃是韩虞儿呀!哪怕三心二意,那也是给韩虞儿的心意多一些吧?再说了,韩家堡确实会是他的一大助力。

他和天武皇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晓的事情?

他这是做着逆来顺受的戏码,还是,已经受制于天武皇帝,无可奈何了?

“孤药师……”

梅公公悄声提醒,孤飞燕等不到君九辰抬头,不得不伸出手去,毕恭毕敬接下那份圣旨。她可不希望天武皇帝对自己也起疑心。

“谢皇上恩典!”

她接了圣旨,转身对天武皇帝拜谢。天武皇帝总算有点笑容了,他亲自走过来,躬身搀扶孤飞燕,趁机在她耳畔低声,“丫头,朕给你这惊喜,喜欢吧?”

孤飞燕怔了下,急急低声问,“皇上怎么也不先跟下官商量,下官惶恐。”

天武皇帝没多言,笑得一脸慈爱,“平身吧!再过三日,你就得对朕改口了。”

孤飞燕硬是挤出笑容来。这时候,梅公公才对君九辰道,“靖王殿下,皇上为了您的婚事,殚精竭虑甚久,您还不速速谢恩。”

君九辰安安静静上前,拜谢,“谢父皇恩典!”

天武皇帝看着他,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你也平身吧,朕只盼着你尽快为咱们君氏开枝散叶!”

君九辰仍旧平静,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他说,“是,儿臣一定尽力。”

孤飞燕知道他是做戏,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羞了,脸颊忍不住烧了起来,一路烧到耳根脖子。

别说孤飞燕了,在场的女人们也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尽力”二字,从靖王殿下口中说出实在撩人,稍琢磨一下便会忍不住心猿意马,想入非非。靖王殿下这么孤冷禁欲的一个人,怎么可以说得那么平静,那么理所当然?

韩虞儿并没有不好意思,她更加怨恨孤飞燕了。她看着孤飞燕,眸中却迸射出了骇人的杀意!

天武皇帝对君九辰的回答似乎满意了,他轻轻拍了拍君九辰的肩膀,道,“随朕过来吧。”

天武皇帝和君九辰一离开,韩虞儿便箭步冲到了孤飞燕面前,扬起了一巴掌!几乎是同时,唐静也冲了过去,及时握住了韩虞儿的手腕。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过来,没想到一直以聪明理智,善解人意,大方大度闻名的韩三小姐会是这样的人。

如果说她刚刚指责梅公公是太过震惊,那么,此时此刻,她绝对是怨恨,嫉妒孤飞燕呀!

上官夫人立马冷笑起来,“啧啧啧,韩三小姐,真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呀!本夫人一直觉得苏夫人的胆子是最大的,没想到你的胆子比她还大。呵呵,有胆子没脑子,怪不得君氏皇族瞧不上你!”

这是嘲讽,也是提醒,在这种场合,且不论韩虞儿能不能打到孤飞燕,只要她下手那就会彻底打碎韩家堡和天炎结盟的可能,更关键的是会让韩家堡颜面尽失!

听了这话,韩虞儿怔住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她朝周遭众人看去,只见众人的目光不是质疑,就是鄙夷,甚至有不少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了。

天啊,她……她怎么就没忍住?

她的视线回道孤飞燕脸上,她越发地恨。

她在深呼吸,在劝说自己,在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都一定要忍。她已经毁了自己的名声,不能再丢义母的脸,不能让靖王殿下难堪了。

靖王殿下一定是被逼的,指不定孤飞燕这个贱人背着靖王殿下,同天武皇帝有什么勾当!

她一定要查清楚,一定要孤飞燕好看!她就不相信她堂堂韩家堡三小姐,会输给孤飞燕一个落败家族的女儿。

神农谷荣誉理事的名头再大,那也只是个名头,而她手上才有实实在在的权力,苏夫人可是内定了她为韩家堡继承者的!

“孤飞燕,算计靖王殿下算什么本事?靖王殿下喜欢的终究是我!你等着!”

韩虞儿低声说罢,终于甩开了唐静的手,转身跑走了。

孤飞燕其实不必唐静帮,她也拦得住韩虞儿,甚至,她也有胆量当众再给韩虞儿两巴掌。

但是,她没有心思!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想的全是靖王殿下和天武皇帝。

这父子俩,到底怎么了?

很快,周遭众人就都包围了过来,对孤飞燕表示道贺。有些人是真心的,有些人则是违心的。

无论是天炎的皇亲贵胄,文武权臣,还是被邀来的外宾对于孤飞燕和靖王殿下的婚事,都是有看法了。

如果不是上官夫人她们撑着孤飞燕,应该会有不少人会有闲言闲语了。因为,在不少人看来,孤飞燕不过是天武皇帝压制靖王的一颗棋子。天武皇帝和靖王殿下怕是有不小的矛盾了……

孤飞燕心烦意乱的,无暇应对众人。唐静了解她的心情,连忙推开众人,带她走。然而,就在她们匆匆出祭坛的时候,她们撞上了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祭坛旁站了很久的……程亦飞!

第329章 教唆,程亦飞的绝望

孤飞燕和唐静同时抬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撞上的人竟是程亦飞。

程亦飞是今早才赶到大慈寺的,他迟到了也就在祭坛外候着,万万没想到会亲眼目睹了赐婚的过程。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他看着孤飞燕,眸中不再有一贯的痞笑,而是空洞呆愣,他似乎还未从那道圣旨里缓过神来,还不相信那是真的;却又似乎已经相信了残忍的事实,绝望得如同失去了全世界。

孤飞燕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唐静更没见过。

孤飞燕怔着,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他的眼神让她不安,可是,她非常理智地知道,这其实是好事的。

唐静也愣了下,但是,她很快就乐了。她放开孤飞燕,将程亦飞一直,推到了一旁的墙边。她用手背拍了拍程亦飞的脸颊,笑得特别轻蔑,“醒醒,醒醒!死心了吧?哈哈哈!早知道会这样,姐姐我昨日就不奉陪了!”

程亦飞仍旧看着孤飞燕,无动于衷。

“痴梦该醒了,程大将军!三日之后,你就得改口称燕儿一声王妃娘娘了!听姐姐我一声劝,早醒早解脱。乖!”

唐静说罢,又拍了拍他的脸,才转身朝孤飞燕蹦跶过去。看到程亦飞那张绝望的脸,她不仅仅高兴,而且还特别解气,有种大仇已报的痛快感。要知道,昨日在酒桌上,她被逼得差点把命都喝没了!

她蹦跶到孤飞燕面前,笑呵呵说,“燕儿,甭理他,走吧!”

孤飞燕终究没多言,甚至看都没多看程亦飞一眼。如今的形势复杂,于公于私,程亦飞都不能搅和进来!

孤飞燕和唐静走远了,程亦飞却还原地杵着。祭坛的人,纷纷走出来,都看到了他。

程亦飞的性情豪放,恣意不羁,结交了不少人,也得罪了不少人。此时,众人中,既有想对他落井下石的,也有想劝说安抚他的。但是,大家都不敢公开表态,毕竟,这种事太敏感了。

然而,祁家的徐夫人却当众走了过去,这让都要离开的众人纷纷停了下来。

祁彧如今是东疆战士的主心骨,皇上的新宠,徐夫人这个当娘的,自然不像其他人那样怕事。

徐夫人并没有嘲讽程亦飞,而是一本正经地教训了起来,“程大将军,本夫人本是没必要同你说那么多的。今日在大慈寺,看在佛尊的面上,本夫人奉劝你和令慈一句,因果轮回,善恶报应,少做亏心事。我们祁家行善积德,方有今日福报,你们,好自为之吧!”

这……

别说程亦飞了,就是周遭不少人都气愤不已!

怎么会有这种人?一边虔诚礼佛,一边肆意行恶。最可恶的是,打着善的名义,打着佛的名义行恶,还自以为是善!自以为会得庇护!

以恶为善而不自知!

这岂止令人愤怒,简直可怕!

程亦飞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徐夫人自是听到了,她还要说,程亦飞忽然厉声,“闭嘴!”

“你,你敢……”

徐夫人话还未说完,程亦飞就扬起拳头来,见状,旁人连忙来拦。挡开程亦飞,劝开徐夫人。

程亦飞怒得眼睛就红了,他甩下手,转身大步离开。

这时候,一直站在远处旁观的八皇子君瀚引连忙追了过去。君瀚引一直被天武皇帝禁足在宫中,若不是大慈寺这沐佛盛典,他是绝对出不来的。当初,程亦飞病愈之后,他都没能出宫探望。

走到无人处,君瀚引连忙箭步追上,“程亦飞!”

程亦飞回头看去,十分意外,他应该有三个多月没见着八皇子了。他不傻,在他得知八皇子被天武皇帝软禁的时候,他就知道八皇子没表面上那么简单了。一个一心行走江湖的庶子若没有异心,天武皇帝无缘无故的不可能那么提防。

换句话说,这些年来,君瀚引骗了所有人也骗了他!

程亦飞心中有数,却不动声色,他轻叹,“八殿下,好久不见,一见面就让你撞上我这般狼狈的样子,呵呵!”

君瀚引并没有多少时间,他待会就要被送回宫去了。

他也不藏着掖着了,他勾搭住程亦飞的肩膀,低声,“我父皇如此待你,你还不反吗?”

程亦飞微微一怔,没做声。

君瀚引又道,“当年祁世明故意拖延,延误战机,害得程老将军战死沙场!若不是我父皇默许,祁世明有那胆子吗?祁彧不就是打了几场胜仗,徐夫人区区一个民妇就敢如此教训你。若待祁彧凯旋而归,这朝中还会有你们程家的立足之地吗?”

程亦飞沉默着。

君瀚引眼底闪过一抹精芒,低声,“兄弟,你如今还指望着效忠靖王吗?”

这话一出,程亦飞终于抬眼了。

不得不承认,君瀚引同他交好多年,还是非常了解他的。

他确实一直在等,父亲过世之后他压着怒,压着恨,一直的等,等着有朝一日靖王殿下继承皇位,效忠靖王殿下!

只是,他没想到他最喜欢的女人,会被指婚给靖王殿下。

见程亦飞抬眼,君瀚引便知道自己说中了,他呵呵笑了起来,“我父皇今日看似赐婚,实则是在灭靖王的威风。我父皇……要对靖王动手了!靖王,没戏了!”

听得周遭有脚步声,君瀚引不敢久留,连忙道,“大婚还有三日,劫了你心上人,咱们大干一场!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这些年,我在宫外养了不少人马,随时可助你!我并非刻意瞒你,待日后,我再同你解释。”

君瀚引说罢就匆匆离开了,程亦飞原地站着,双手紧紧地攥着!

君瀚引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到了,此时此刻,他的脑袋是空的,什么都不愿意想,他就想喝酒!

见走过来的是周副将,程亦飞冷冷说,“去,去给本将军找酒来!越多越好!”周副将焦急不已,程老夫人身体不适来不了,特意让他跟着,千叮万嘱这三日不许程将军再喝酒。

周副将劝说道,“将军,佛门清静之地,要不,咱们先回城,您要怎么喝,属下都陪您!”

程亦飞喃喃自语起来,“因果轮回,善。恶。有报?呵呵,呵呵!”

他冷笑着,忽然转身朝远处那尊高大肃穆的青铜佛像指去,他说,“本将军就在要这清静之地喝个畅快!天子欺我祁家,本将军倒要看看,是不是连佛也要欺我祁家!”

周副将还要劝,程亦飞却怒声,“去给本将军找酒来,否则,军法处置!”

周副将无奈,只能招办。

此时,孤飞燕已经和唐静回道寮房里,上官夫人和妤夫人也过来了,围着孤飞燕询问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第330章 是谁处处受制

面对上官夫人她们的关心,孤飞燕都不敢直视她们的眼睛。

她和靖王的真正关系,天武皇帝的算计,她自然是都不能说的。她还在犹豫着如何回答,唐静就急,直接问,“燕儿,你不必管那么多,你就告诉我们,你想嫁,还是不想嫁?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你若不想嫁,姐姐我给你想法子!”

上官夫人和妤夫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上官夫人要开口,妤夫人立马瞪她,可惜,上官夫人还是开了口,“对,这是一辈子的事。丫头,可千万想清楚了。”

妤夫人表情复杂,暗暗踩了上官夫人一脚,上官夫人忽略了。

事情已经够乱了的,孤飞燕可不希望唐静和上官夫人再搀和进来。她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靖王殿下的处境,急得想热锅上的蚂蚁。

唐静推了推她,“你说话呀,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孤飞燕连忙否认,“不!我,我……我挺喜欢靖王殿下的!我,我……”

唐静狐疑地瞪着她,孤飞燕都有些心虚了,谁知道,唐静却突然双手一拍,笑道,“我就知道,我早就看出来了!”

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唐静笑着冲上官夫人她们说,“我之前就问过她了,她还不认!说什么只是崇拜仰慕!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崇拜仰慕,那就证明已经臣服了呀!”

上官夫人冲孤飞燕眯眼笑了起来,“丫头,我也瞧出来了,靖王对你有意思……”

上官夫人的话似乎没说完,她迟疑了下,没往下说。

孤飞燕还能怎样,只能认了。见唐静滔滔不绝,大有畅谈一番的架势,她连忙打断,称自己还有公务,让她们先歇息,她晚些再过来陪。

一出门,孤飞燕恨不得马上去找靖王殿下,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还是直奔天武皇帝住的小院。这个节骨眼上,她最不能见的就是靖王殿下,万一被人撞见了,麻烦就大了。

孤飞燕一离开,妤夫人亲自去关了门,上官夫人就把没说完的话说出来了。

她说,“看样子,靖王对韩虞儿没意思,对韩家堡才有意思!呵呵,韩虞儿果真坏了苏夫人的好事了!”

妤夫人忍不住冲她翻白眼,“说得好像你们跟苏夫人不是一路的!我在提醒你一次,你夫君和苏夫人结盟的人选是天武皇帝,不是靖王!那丫头若是站到靖王那边,麻烦的是你们!”

上官夫人挑眉看去,呵呵笑道,“说麻烦的是我们?得好像你跟我们不是一路的!”

妤夫人冷冷的,“本就不是一路的。你夫君至今不让上官堡搀和云闲阁的事,你父亲和你哥哥也都没兴趣,当然,我也没兴趣。我就是提醒提醒你而已。”

上官夫人正要反驳,唐静打断了,“行了行了,你们这都是妇人之见!我舅舅和苏夫人都忌惮靖王,云闲阁那位主子未必会忌惮!你们瞎担心什么呀!我燕妹妹要嫁心上人了,我得赶紧给她准备嫁妆!”

上官夫人瞥了过来,轻笑,“呵呵,你还真当她是你那个燕妹妹了呀?”

云闲阁要找的人,小名也唤燕儿,唐静小时候总唤她燕儿妹妹。

“她若是最好,若不是……”唐静耸了耸肩,道,“我多认一个妹妹,也无妨!”

上官夫人用手肘捅了捅妤夫人,“别瞎操心了,唐静送嫁妆,咱们两家就送贺礼吧!”

孤飞燕到天武皇帝住的小院,并没有见着天武皇帝,只见着梅公公。

孤飞燕还未开口,梅公公就笑呵呵地道贺起来。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精芒,连忙将他拉到一旁去,低声,“梅公公,这么大的惊喜,少不了你的帮衬吧?怎么回事呢?”

梅公公本就有邀功的意思,听了这话就得意了,他低声,“孤药师,其他的,老奴不方便说。您知晓太多也没好处。老奴只能告诉你,这事呀……是晟王的主意!”

晟王?

“大皇叔?”孤飞燕好不意外,可是,细细一想,却也寻不出其他理由让天武皇帝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莫非是靖王殿下追查大皇叔的下落,被发现了?

她故作惶恐,紧张地问,“大皇叔不在宫中,这事情也……”

梅公公打断了,“孤药师,晟王器重器重您,将来,前程无量啊!您可别忘了老奴!其实,皇上是有犹豫的,老奴劝了几句,这事就定了!”

孤飞燕连忙道谢,她还要询问,梅公公却一而再岔开话题,同她聊起了大婚事宜。孤飞燕一而再在话题拐回来,故作担忧,“梅公公,皇上这么做,靖王殿下对我必有戒心。我虽为正妃,进了靖王府,怕是会处处受限吧?”

梅公公哈哈大笑起来,“孤药师,亏您那么聪明。您就没瞧出来,皇上不打算对靖王殿下客气了吗?有皇上撑着,您呀,就放心当好您的正妃吧!您这肚子若争气,诞下君氏的嫡长孙,老奴保证,靖王府就是您说的算!”

孤飞燕只觉得背脊发凉,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靖王的处境并不好!

靖王殿下和她都还未先下手为强,天武皇帝和大皇叔就先下手为强了!

梅公公不愿意多说,她也没好强求,她暗想,自己只能尽快设法见到靖王殿下,再问清楚了。

大婚在三日之后,佛诞盛宴也是三日后结束。但是,大慈寺的一些小的仪式,小的活动她是不必要参加的。安顿好上官夫人她们,她得秘密去一趟花月山庄!

然而,孤飞燕回道寮房,并没有看到上官夫人她们,而是被下人告知天武皇帝亲自来邀上官夫人她们去放生池,且准备了晚宴,要单独邀请她们几位,令她不必招待,先回城去,好好准备婚事。

孤飞燕刚刚庆幸着能早点离开大慈寺,谁知道,她刚收拾好东西,梅公公就领着一个老嬷嬷过来了。这老嬷嬷不是别人,正是伺候了天武皇帝多年的陈嬷嬷。

陈嬷嬷知风俗,晓婚俗,通民俗,识文断字,五服俱全,乃是喜婆最佳人选,皇族里的婚事,都是她张罗的。

天武皇帝虑及孤飞燕父母已逝,家中只有两个不成气候的长辈,所以令陈嬷嬷同她一道回孤家,为孤飞燕好好张罗,以免失礼丢人。

梅公公离开了,孤飞燕表情那叫一个复杂。

她都还未开口,陈嬷嬷便道,“孤药师,咱们别耽搁了。咱们得赶在明日。日出之前回到孤家。准新娘子在大婚前三日,必须待在闺阁中,大门不可出,二门不可迈,外人更不可见!。嫁入皇族,不同嫁入普通人家,规矩甚多,还望接下来三日,孤药师莫让奴婢为难。老奴会尽心尽力,让您风风光光,顺顺利利出阁。”

孤飞燕不清楚靖王殿下是否已经处处受制了,她知道自己这三日必是处处受制的,她只能寄希望于靖王殿下有办法来找她。

很快,她就同陈嬷嬷登上了回城的马车……

第331章 儿臣很喜欢她

是夜,天武皇帝非常隆重地宴请上官夫人她们几位。他不仅仅是想借机交好上官夫人,也是借机提醒上官夫人他们,靖王的大势已去了,没有交好的价值。

所以,这个晚宴,天武皇帝并没有让君九辰出席。

其实,孤飞燕来找梅公公的时候,君九辰就在屋内,只是,孤飞燕并没有发现。离开祭坛之后,天武皇帝什么话都没说,就让君九辰在屋里等他。

宴会结束之后已是深夜,天武皇帝酒足饭饱,心情极好。他服了几颗药丸,才进屋。

他一看到君九辰,就故作糊涂,“辰儿,这么晚了,怎么来了?”

君九辰的态度始终如一,恭敬却给人疏远之感,他说,“父皇令儿臣在此等候,儿臣一直等着。”

天武皇帝装出一副恍然想起的样子,“瞧瞧,瞧瞧父皇这记性。用过膳了吗?”

君九辰答道,“用过了。”

天武皇帝遂令梅公公送来围棋,“坐吧。父皇今日高兴,同你下一盘,你不必让着父皇!”

君九辰只道了一个“是”,便坐下了。

两人都缄默地下子,好一会儿,天武皇帝才突然开口,“听说韩三小姐提前离寺了。上官夫人说得没错,这个姑娘一点儿教养都没有,走了都不个招呼。”

君九辰不予评价。

天武皇帝又道,“辰儿,父皇将孤飞燕那丫头赐予你,你可高兴?”

君九辰回答道,“父皇高兴,儿臣便高兴。”

天武皇帝呵呵笑了笑,道,“娶正妃是一辈子的事,哪能父皇高兴你就高兴?同父皇说说,喜欢那丫头吗?你若不喜欢……父皇也不勉强。现在还来得及。”

父子俩各怀心思,说的都是场面话,彼此也心照不宣。

天武皇帝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激将。

君九辰突然抬眼看去,笑了,“禀父皇,儿臣很喜欢她。”

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有些欣喜,也有些苦涩,也有些残忍。他这么一个人呀,不管怎么笑,都是好看的。

天武皇帝是意外的,暗想,自从大皇兄强行抹去这孩子的记忆之后,这孩子就很少很少笑过了。他在这种时候,居然笑了?他是服软了,还是……故意挑衅?

天武皇帝捉摸不透,也不想琢磨。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心软。他一直都希望这个儿子能跟自己亲近一些,但是,他要的亲近是绝对服从,没有异心的亲近。

他努力了三年都办不到,他也放弃了。他的时日不多了,再皇兄回来之前,他绝不能心软。

他道,“喜欢就好!大婚之后,你带那丫头去一趟北疆吧,你大皇叔会高兴的。”

“祁世明……”

君九辰的话还未说完,天武皇帝就打断了,“此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千佛洞那边,朕已经派人处理了。”

天武皇帝的视线重新回到棋盘上,眼底却闪过丝丝狠绝,他已经做好了安排,他要慢慢地将靖王的权力收回了,只要靖王敢反,他一定不会手软!

君九辰也低下头,他心中是有数的,天武皇帝派去千佛洞的人其实是他的人。他连宫中的禁军都掌控了,他有绝对的把握,随时控制住天武皇帝,只是,他还要在等一等。

夜色渐浓,一室寂静,只剩下玉子落盘的声音。

这个时候,蹲在窗边偷听的小太子和小念尘被芒仲抓了现行,捂住了嘴巴。

小太子瞪着芒仲,瞪得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大如铜铃,小念尘则冲芒仲眯眼而笑,笑得眼儿弯成了两道月牙儿。

芒仲悄声,“太子殿下,念尘小师父,小的不告诉殿下,但是,你们得马上回去。成不?”

小太子和小念尘双双点头,芒仲才放手。

两个孩子都悻悻的,也没敢再怎么样,一前一后,沿着墙边悄无声息爬走。芒仲生怕他们在来,只能原地守着。

小太子跟着小念尘回他的房间,愁容满面,喃喃自语起来,“我皇兄一定要干坏事了!一定是!大皇叔不会放过他的,怎么办?”

“孤药师要是知道了,会恨他!他们俩……能有好结果吗?哎……我怎么不快点长大!”

小太子像个小老头子一样,连连叹息了三次,小念尘看着他,都蹙起了眉头。

就在小太子第四次要叹息的时候,小念尘掏出了一个小签筒来,里头放了十来支筷子一般长的竹签。

他很认真地说,“阿泽,抽支签吧!”

小太子眸光一亮,“好办法!”

小太子双手抱住签筒,轻轻晃了起来,很快,就有一支竹签掉出来了。他连忙捡起来一看,只见竹签最上方写着“第七签”。

他急急问,“念尘,第七签是什么意思?”

小念尘又掏出一本签诗来,对照了一下,说,“第七签是上上签,放心吧,靖王殿下不会有事的。”

小太子无比惊喜。于是,他又抽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都停不下来了。他求了好多事,每一支签对照签文一看全是上上签。他并不知道那些竹签是小念尘挑选过的。而小念尘早就撑不住,趴在一旁睡着了。

夜至三更,整个大慈寺一片寂静,唯有佛堂的灯火跃动着,照亮佛的容颜。

唐静已经将整个寺庙可以溜达的地方都溜达了一遍,她正要回去,却见祭坛那边有人。她拐过去一看,竟发现程亦飞那厮坐在药佛铜像提着一壶酒在喝。

“乖乖,这家伙……够胆!”

唐静大步走过去,很快就发现程亦飞脸色醺然。虽然他手上就一壶酒,可看这样子,应该是在别处喝了不少,没喝痛快又跑这儿来喝了。

“昨晚上还没醉够吗?真不要命了?”

唐静径自嘀咕着,并没有上前而在一旁的花坛坐下,双臂环抱,笑呵呵旁观。

很快,程亦飞就注意到唐静。他挑眉看了唐静一眼,不屑地轻哼了一声,继续喝。

唐静巴不得再送他一壶酒,让他喝死。但是,她没着闲功夫,她哼了一声回去,起身要走。程亦飞却喊住,“喂,小药女呢?回去了?”

他刚刚才去过小药女的寮房,被告知小药女已经离开了。

唐静不屑看去,问说,“喂?喂是谁呀?”

第332章 靖王不反我不反

唐静双臂环抱,一脸不高兴。

程亦飞醉醺醺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哈哈大笑,“本将军想起来了,你是男人婆!”

女扮男装和男人婆是完全两个概念,唐静自小女扮男装至今,程亦飞是第一个喊她男人婆的人,还喊了好几次!她恼了,眯起双眸,冷冷道,“程亦飞,你再喊一次试试,本小姐不会客气!”

程亦飞醉着,笑着,一字一顿,“男、人、婆!”

唐静立马一拳头打过去,精准无比地打在程亦飞的鼻子上,很快,两行鼻血就从他鼻中缓缓流淌下来。程亦飞伸手一摸,愣了。

唐静真没跟他客气,她抬起腿来狠狠一踹,竟一脚将程亦飞给踹飞了出去。程亦飞趴在地上,才缓缓抬头看来,那表情七分醉意,三分傻眼。

很快,他就打了个酒嗝,趴下了。

“再乱喊,本小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唐静冲他捏捏拳头,转身就走。可是,还未走远,她就听到了程亦飞在背后大喊,“男人婆,你回来!男人婆,你给本将军回来!”

“你还没回答本将军,小药女去哪了?男人婆,你站住!”

“小药女是不是回家了,本将军……本将军就只想跟她说句话,就说一句!她怎么不等等本将军?”

唐静止步了,可是很快就又继续往前走。反正这厮不敢骚扰燕儿了,她才懒得管闲事。最好是来个什么人看到他现在这个鬼样子,告到天武皇帝和靖王殿下那去,让他们好好收拾他!

程亦飞还在喊。

唐静走了两步,却又停住了。

她喃喃自语起来,“这样乱喊……对燕儿也不好吧?混账东西!”

她连忙折回去,蹲在程亦飞面前,厉声,“程亦飞,你马上给姐姐我闭嘴!你要真喜欢燕儿,你就别再给她找麻烦了!三更半夜的,你这么乱喊,让别人听了去,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呢!燕儿救了你,你能不能有点良心,为她考虑考虑啊!”

也不知道程亦飞现在的状态还能不能明白唐静的话,他看了唐静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我就想问她一句话,就一句话。”

唐静不屑地说,“你不就是想问她喜不喜欢你吗?我告诉,她不喜欢你!不喜欢!死心吧!”

程亦飞抬眼看向她,那醉意朦胧的眼睛里忽然就露出了哀伤来,好浓好浓的哀伤,像是永远都化不开了。他说,“我早就知道了。”

唐静微微一怔,不知道为何,心里头揪了一下,说不上难受,也不是堵,就是有些不舒服。她连忙避开了程亦飞的视线,嘀咕道,“早知道还强求!有意思吗 ?亏你还个当大将军的,为了女人醉成这样,丢不丢人,不怕你手下的兵笑话你?姐姐我告诉你……”

唐静还在嘀咕着,程亦飞却喃喃道,“我就想,就想问一问小药女,她想嫁吗?她要是不想嫁,本将军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一定带她走。本将军……本将军欠了她两条命,这辈子先还一条,下辈子……下辈子再还一条。”

唐静不自觉停住了,她看着程亦飞,眸光渐渐复杂起来。她一直都觉得这家伙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家伙,可是……

唐静甩了甩头,告诉自己不能被假象骗了。谁说男人醉酒就一定会说真心话了,醉酒了还花言巧语的男人多了去。

唐静沉思着,程亦飞却冷不丁抓住了她的手,抓得紧紧的。

“放开!”

唐静又惊又恼,正要甩开,程亦飞却又一次朝她看来,他说,“男人婆,你,你帮我跟小药女说一声……你,你告诉她,她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她不能嫁给不喜欢的人。你跟她说,三年前,我父亲战死沙场,满朝文武都不敢质疑祁世明,是靖王殿下……是靖王殿下当众质疑祁世明延误战机,是靖王殿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为我父亲讨功勋的!他说,那场仗就算祁世明最后打赢了,功勋也是我父亲的……虽然,皇上最后没重罚祁家,但是,靖王殿下说的话,我都记着,一辈子记着。”

说到这里,程亦飞的眼睛都湿了,他若不是醉了,也不会说起这些事。他不笨,他看得出天武皇帝和靖王殿下之间的关系微妙,他一直以为都表现出对靖王殿下的崇拜和敬重,而不是感恩。

此时此刻,他明明醉了,醉得一塌糊涂,却给人固执较真的感觉。

他都快把唐静的手捏断了,他说,“你告诉小药女,我程亦飞这辈子绝对不做愧对靖王殿下的事,靖王殿下不反,我程亦飞绝对不反。但是……但是我可以带她走。靖王殿下是被逼的,只要她不想嫁,我赔上这条命也带她走!”

唐静怔怔着,都没意识到手腕的疼痛。她没想到这个军痞子看似吊儿郎当,放荡不羁,实际上却是这般是非分明,重情重义之人。

她的心终于堵了,感动之余,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她看着他湿润发红的眼睛,竟然忽然觉得他痞笑的样子其实一点儿都不讨厌,比现在好看很多很多。

程亦飞似乎用光了所有力气说这些话,他说完,就缓缓放开唐静的手,醉死过去了。

唐静犹豫了下,替程亦飞擦干净血迹,才背他起来,只是程亦飞一压下来,她就险些跪了。她有能耐一拳头将他打趴下,却没力气背他,最后她只能搀他。她搀着他都走出祭坛了,突然想起那个酒壶,就又折回去拿。她不想他留下什么痕迹,要知道,在大慈寺里喝酒,那是大罪!

唐静将程亦飞送回寮房,一推门进去,就发现周副将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嘴巴还堵了一团破布。很明显,程亦飞绑了他才开始喝酒的。

周副将看到唐静非常意外,唐静将程亦飞安顿在榻上,才过来帮他松绑。周副将一着急脱口而出,“唐小姐,你对我们将军做了什么?”

“我……”

唐静气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一个姑娘家能对他一个大将军做什么?他们真当她是男人婆了?

她没好气道,“本小姐非礼了他,你有意见吗?”

周副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唐静却往床榻边坐下,“本小姐不走了,等他醒了,对他负责!”

周副将更加震惊了,他刚刚是太着急了才会那样问。

见识过唐静和程将军划拳喝酒,他非常认可唐静是个男人婆,但是,他绝对不相信唐静有能耐非礼程将军。

此时此刻,他的想法是,不会是自家将军酒后乱性,把唐小姐怎么着了吧?

唐静哪知道周副官怎么想的,她将周副官赶出去,在屋内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她得等着,等着程亦飞清醒,告诉程亦飞燕儿和靖王殿下其实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免得他真干出什么事来……

第333章 不是帮你,别误会

唐静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不自觉朝床榻看去了。

只见床榻上,程亦飞安安静静地仰躺着,并没有任何动静。若不是有酒气,唐静都看不出他醉酒了。她暗想,程亦飞这厮的酒品似乎还不错,如果不是遇到这么糟心的事情,他应该跟她差不多,醉了到头就睡,不会说那么多吧。

唐静看着看着,迟疑了片刻,便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她认真端详起程亦飞的脸来,发现他安静的时候,少了平素的痞气,眉目间却多了一股军人的硬气,竟给人一种硬派的感觉。

唐静见过他的痞样,见过他的醉样,却从未见过他真正强横起来的模样。她更想象不出来这么俊的家伙横枪跨马,满脸风沙,驰骋战场的样子。她的视线不自觉沿着他的鼻梁,一路看下去,最后落在他那已经浮出了些许胡渣的下巴上。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偷窥他,她一个激灵,连忙回到一旁的罗汉榻上去待着。虽然程亦飞长得很好看,可是,她见过好看的男子多了去,才不稀罕他那张脸!

她抱着双膝,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又似乎在发呆,没一会儿,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在了地上那条绳子上。那是绑过周副将的绳子。

孤男孤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安全,何况那厮还喝了酒。

他的酒品看起来是不错,可那也只是看起来的呀!

唐静想着想着,果断捡起那绳子,将程亦飞五花大绑在床榻上。这下,她才放心了。

她打了几个呵欠,就蜷缩在罗汉榻上睡着了。

翌日,唐静还沉浸在睡梦中,程亦飞就已经醒了。他迷迷糊糊的,脑海有些疼,正想捏捏眉头,可刚要抬手,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猛得睁眼,彻底清醒了,发现自己被绑在榻上。

他都没有发现睡在一旁罗汉榻上的唐静,他仰着头大吼了一声,“周副将!”

唐静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差点从罗汉榻上摔下来。程亦飞回头一看到她,就懵了。

他把昨晚上的事都忘光了,只当是周副将把他带回来绑着的。见了唐静,他不懵才怪。但是,他很快就缓过神来,更大声地怒吼,“男人婆,放开本将军!”

唐静拍着心口给自己压惊,并不着急理睬他。她先倒了一杯水喝,才走过去。她高高在上地打量他,问道,“你骂谁男人婆呢?”

程亦飞反问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唐静立马将手里的水泼他脸上去,程亦飞甩了甩头,怒目瞪她,怒气腾腾。唐静由着她瞪,嗤之以鼻。

岂料,程亦飞握紧双拳猛得一震,竟硬生生将一身的绳索都震开了。这下,唐静傻眼了,她没想到这厮的武艺这么好。

她下意识要逃,程亦飞一急,一坐起来就拉住她的手,将她狠狠拽过来。唐静扑到他怀里,一时停不住,就这么将程亦飞扑倒在榻上了。

唐静双手按在程亦飞结实的胸膛上,近距离俯瞰他,懵了。程亦飞这辈子第一次被女人扑到,也懵了。

不过片刻,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缓过神来。程亦飞快了一步,他圈住唐静的腰肢,一个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

唐静又懵了,但是,很快就伸手朝程亦飞脖子掐去,程亦飞早有防备,拉下她的手摁在榻上。

“混蛋,放开我!”

“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在这里?你对本将军做了什么?”

两人同时出声,一个像头狮子,一个像头老虎,都是怒气腾腾。唐静没想到会再次听到这样的质问!难不成连程亦飞自己都觉得她一个姑娘家会对他干出什么事来吗?不对,程亦飞比周副将更加没将她当姑娘家!

“本小姐对你做了什么?”

唐静眯起眼来,一字一顿地继续说,“程亦飞,你听好了,本小姐昨晚上睡了你!”

程亦飞想弄清楚的是她为何把他绑床榻上,听了这话,他就愣住了。唐静趁机推开他,逃到一旁。

见他那傻样,唐静十分不屑,正想解释顺便嘲讽一番他的好骗,谁知道,程亦飞却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啧啧啧,男人婆,你是先睡了再绑住本将军,还是先绑住本将军再睡的?”

唐静不明所以,却故作不屑,反问道,“先绑了你还怎么睡?”

程亦飞笑得更大声了,若真发生了那档子事,他怎么可能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个女人连绑着怎么睡都不懂,明明就是个不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还逞什么风流!不过,敢这么逞风流的女子,他还是头一遭见到。

他一步一步朝唐静走去,嘴角微勾,笑得蔫坏蔫坏的,“怎么睡?要不,你再绑本将军一次,本将军好好教一教你?”

一听这话,唐静就知道谎言被识破了。

她还是非常淡定的,“不必了!本小姐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真以为本小姐瞧得上你呀!呵呵,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程亦飞没出声,越走越近,越笑越坏,唐静下意识后退,退着退着,后背就撞墙上,无路可退了。

但是,她仍旧淡定,“程亦飞,本小姐……”

她的话还未说完,程亦飞突然一手按在墙上,倾身逼近。终于,她有些慌了,“程亦飞,本小姐警告你……”

程亦飞的手突然从墙上滑落,捏住她的肩膀。他才不是壁咚她,而是要质问,他的眼神凌厉,甚至凶悍,“说!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唐静真吓着了,连忙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说出来。程亦飞忽然松手了,他转过身去,哪怕极力掩饰,身影还是落寞的。

他淡淡道,“唐小姐,管好你的嘴巴。”

唐静不自觉轻叹了声,道,“我特意留下来,就是怕你做傻事!我告诉你,靖王殿下喜欢燕儿,燕儿也喜欢靖王殿下,他们两情相悦,喜结连理,不必你操心!你这事,我替保密,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燕儿。”

程亦飞猛地转身过来,认真道,“靖王殿下和燕儿的传言你也信?”

唐静亦是认真了,“燕儿亲口同我们说她喜欢靖王殿下的。至于靖王殿下喜不喜欢燕儿,你若是有种,就亲自问靖王殿下去!反正,我话就说到这了!”

唐静说完就走,到了门口才又回头看来,补充说道,“程亦飞,本小姐是为了燕儿,不是在帮你!你别误会!”

程亦飞原地杵着,并没有注意道她说了什么,耳畔盘旋着的是她上一句话,“你说有种,就亲口问靖王殿下去!”

此时,君九辰也已经在回城的马车上了,天武皇帝特意交代了几个心腹随行,协助筹备大婚……

第334章 该有的一样不少

君九辰回到靖王府已经是翌日上午了,也是佛诞盛会的第五天,距离大婚还有两日。

他在后花园里泡了药浴之后就去睡了。他再不休息,还真怕没精力好好迎娶那个女人!而天武皇帝的几个心腹跟夏小满碰了头之后,便都守在君九辰寝宫外头。

夏小满正一边挥汗,一边列清单,紧张兮兮的。不为别的,只因为靖王殿下刚刚睡前交代了他一句,“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孤飞燕。”

虽然早有筹备,但是,他还是害怕,生怕遗漏了什么小事,惹殿下不高兴。虽然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接受,但是,他已经明白了,他家主子这辈子是彻底栽在孤飞燕手里了。

“三书,聘书、礼书、迎书。嗯,都备了!”

夏小满一边列,一边喃喃,“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皇上赐的婚,这些都不必。迎娶?嗯,仪仗备了,礼服备了。还有什么呢?”

夏小满思索了许久,突然拍了大腿,“对了对了,安床!差点忘了这茬!”

夏小满正要去准备,这时候,一个护卫过来了,低声,“满公公,韩虞儿在外求见。”

夏小满原本没想明白为何靖王殿下都要娶孤飞燕了,还要他伺候好韩虞儿,如今他大致是想明白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在这个时候见韩虞儿呢,何况,他真真已经受够韩虞儿的造作!

“你就说见不着咱家!”

夏小满转念一想,又交代了一句,“她若要见靖王殿下,就说靖王殿下在皇上那,让她去找皇上!”

等在门口的韩虞儿一听到这句话,心都凉了大半。天武皇帝耍了她,耍了义母,她才不会去见天武皇帝!

她已经给义母送去消息了,她不会走的。她倒要看看孤飞燕,她等着义母给她指示,她等着看孤飞燕的笑话!

要知道,天武皇帝赐婚的消息一传开,晋阳城里便一片哗然了。孤飞燕成了众人嗤笑的焦点,如今说晋阳城里的三岁孩童都知道她,那也不为过了。

有说孤飞燕踩了狗屎运,麻雀变凤凰的;有说孤飞燕是扫把星,毁了靖王殿下好端端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还有预言孤飞燕虽为靖王正妃,也不会得宠;甚至还有人下注打赌,赌靖王府不会大肆筹备婚礼,靖王殿下都未必会亲自迎娶……

韩虞儿非常认可这些观点。在她看来,即便是天武皇帝赐婚,婚礼也是靖王府和孤家两家的事。以她对靖王殿下的了解,她想,就算靖王殿下不敢违逆天武皇帝,他给孤飞燕的婚礼也不会用心。这婚礼,必定是简单的走过场!再者,以孤家的财力,能给孤飞燕置办多少嫁妆呢?

这场婚礼,注定是寒碜的。孤飞燕注定是个笑话!

韩虞儿自我安慰了一番,离开靖王府,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而此时,夏小满已经抱了一堆东西,在靖王殿下塌边候着了。若是平素,他断断是不敢来吵的,但是为了“安床”他还是有胆子的。

他之所以没有叫醒靖王殿下,那是因为他在等吉时。安床,是讲究吉时的。

一等在等,终于到了吉时,夏小满果断将自家主子唤醒。

君九辰睡得特别沉,醒来是不悦的,夏小满连忙解释,“殿下,奴才来安床。”

君九辰先是一愣,随即就起身了,问了一句,“等多久了,怎么不早唤醒本王?”

夏小满笑呵呵说,“殿下,安床讲究吉时!奴才给您谋了个吉时,您日后同王妃娘娘必能同床同梦,夫妻齐心。”

君九辰点了点头。其实,他不是太明白的,也不太相信这种礼数。但是,此时此刻,他明显是非常乐意接受的,他没有多询问,就靠在一旁长案,站着看。

夏小满这才喊了几个仆从进来帮忙,口中念念有词,“床门向窗、衣柜顺堂、门不对柜、镜不向床……”

君九辰安静地看着,听着,虽然疲惫,可嘴角却忍不住泛起了一抹浅笑。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开心吧。

夏小满安好床,又将几套新的床上用品放在床榻边备用,这每一套都是十八件,都是大红色的。好一番功夫,他总算折腾完了。

他道,“殿下,待婚前的一日,小的再来铺床。您休息吧。”

他们都退出去之后,君九辰重新躺回榻上。他原本躺在中央的,却突然退道了右侧去,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闭了眼睛,嘴角始终微微勾着。

当天下午,夏小满安排了几个仆人,特意喊了两个天武皇帝的心腹,高调地将聘书、礼书和聘礼去孤家。聘书为订亲之书,礼书为聘礼清单。

其实,皇帝赐婚,这些礼数都可以免掉的,送聘礼过去便可。夏小满如此高调的安排,立马引起世人新的一轮议论。

可惜,世人仍旧将这当做靖王殿下不敢违逆天武皇帝,不得已为之。

孤飞燕并没有想那么多,她正想趁机询问靖王殿下的处境,可是,认出来者有一人是天武皇帝身旁的护卫,她就作罢了。

下午,她便令钱嬷嬷出去打听。钱嬷嬷一出门就听到这些传言,她气得不行,却也无可奈何。她偷偷跑到靖王府周遭溜达了一圈,见梅公公领了一些人进去,她就赶紧溜回孤家了。

钱嬷嬷如实回答,“大小姐,别说见着靖王殿下了,老奴就连靠近靖王府都不敢。王府前后都又护卫守着,看那样子,应该是宫里的护卫。老奴还差点撞上梅公公了!”

孤飞燕十分不安,没多久,她派去花月山庄的秦墨也回来了。

秦墨禀道,“花庄主并不清楚此事,就请主子稍安勿躁,待明日靖王殿下来迎娶,当面问他便可。”

花庄主这“稍安勿躁”让孤飞燕放心了一些,至少,花庄主的态度看来,靖王殿下的情况应该不会太糟糕。

孤飞燕原本还想让秦墨夜探一次靖王府,如今想想还是作罢了。毕竟,以天武皇帝的多疑,暗地里必定很多眼睛盯着靖王殿下,也盯着她。

她朝屋里一大箱一大箱的聘礼看去,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钱嬷嬷并没有告知她外头那些传言,而是笑道,“大小姐,依老奴看,这些聘礼,怕是靖王殿下有心送的。靖王殿下不至于被软禁了,您也别太担心。”

第335章 她也不想少他

见孤飞燕没反应,钱嬷嬷压低声音又劝,“大小姐,正妃不同侧妃,正妃为结发之妻,随便不得。靖王殿下原本心里就有您的位置,纵使这一回是被逼无奈,也不会亏待您!您瞧瞧,这三书六礼,能补上的,全都补上了。”

孤飞燕听了这话,心里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特别复杂,让她都不想去深究。

钱嬷嬷又道,“大小姐,您别担心也别瞎想了,过了明日后日,待大后天早上,靖王殿下来抱您上轿,您就只能同他说上瞧瞧话了。”

孤飞燕原本一点儿都不紧张的,甚至没有要出嫁的感觉,可听了钱嬷嬷这句话,竟莫名地紧张了起来。她甚至忍不住好奇起来,如果不是做戏,而是真的成婚,新郎官抱新娘子的时候,两人可以说悄悄话吗?

“大小姐,到时候靖王殿下既可以背您上轿,亦抱您上轿,就看靖王殿下喜欢怎样的了,您呀……”

孤飞燕的心跳都不自觉加速了,她连忙打住,“行了行了,办正事去!”

孤飞燕把自己所有金票都给了钱嬷嬷,让钱嬷嬷去钱庄将金票全部换成金币。

靖王殿下和天武皇帝的赏赐,御药房的俸禄,靖王殿下替韩虞儿还的那十二万,再加上她从药田空间里采摘了不少中高档药材秘密出售赚来的钱,总共算起来,她手上也有五十万金左右。

五十万金的嫁妆,其实算不错了。就算富贵人家的闺女出嫁,也未必家家都能陪上这个数。但若是皇家婚礼来说,这个数终究是挺寒碜了。

孤飞燕本就不是介意外人看法的人,再加上这场婚事并非真的,她其实不介意那么多的。但是,看到靖王府送来的那些聘礼,听了钱嬷嬷方才的劝说,她意识到这场婚礼随便不得。该陪嫁过去的,一样也不能少!

于她来说,嫁入是大事,于靖王殿下而言,娶妻也是大事呀!这辈子也就一次,哪怕是做戏,也不相亏欠。

嫁妆,不仅仅代表着新娘子和娘家的门面,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对这场婚事,对新郎官的重视。

天武皇帝在大慈寺给了靖王殿下那么大的下马威,不少人都觉得靖王大势已去了,她好歹也得尽力把这场子撑大了!告诉世人,靖王殿下没那么倒霉,也没那么憋屈的,并不是娶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酸姑娘!

孤飞燕认真交代,“钱嬷嬷,跟钱庄讨几个宝箱,把金币装在宝箱里,尽量装得大气一些。”

五十万左右的金票应该能换来四五车金币,若不是非常精明之人,是估算不出总数的,只会觉得金灿灿的,数目不小。

钱嬷嬷一离开,孤飞燕就去找孤二爷和王夫人讨了孤老爷子留给原主的嫁妆。谁知道,那笔嫁妆早被孤二爷败光了!一个子都不剩!孤飞燕气得拍了桌子,当场逼孤二爷和王夫人写欠条,要他们分期每月定额定时还。

欠条可不能当嫁妆呀!孤飞燕盘算了一番,将珍藏在小药鼎里名贵的药材全部都取了出来,装了三大箱子。

孤飞燕琢磨起自己名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用的,很快就想到花月山庄,只是,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她想自己一定想嫁妆想疯了,花月山庄的令牌和账房钥匙虽都在她手里,可是,那是靖王殿下的呀!再者,花月山庄可不能暴露。

这时候,陈嬷嬷领了婢女过来,她就没多想了。

翌日,佛诞盛会的第六日,距离大婚就剩下一日的时间了。

孤飞燕能拿得出来的嫁妆全都拿出来了,一共两样,十大箱金币和三大箱药材。

钱嬷嬷清点了一遍,认真记录在礼书上,然后递给孤飞燕过目。嫁妆是成婚之日,跟在迎亲仪仗后面送去靖王府的,礼书则要先送去。

孤飞燕过目了一遍,还是觉得不够,但是,她已经尽力了。天武皇帝派来的陈嬷嬷倒是为她准备了一些,但是,那都是明日要用的礼服和首饰。

见孤飞燕蹙眉,钱嬷嬷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小姐,可以了!您没爹没娘的,孤二爷和王夫人又那般待您。您能给自己准备那么多嫁妆,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晋阳城里,哪家的姑娘有您这等本事呀!靖王殿下心里有数,不会怪您的。”

孤飞燕无奈而笑,“殿下自是不会怪,哪怕我是真嫁,殿下图的也定不会是嫁妆。我就是想给他长长脸而已。”

钱嬷嬷点了点头,感慨道,“大小姐,这已经是长脸了!恕老奴说句不当说的,您爹娘若在,也未必能替你操办这么多。孤家是什么底子,晋阳城里人人都知道的。大小姐,您放心吧,明日着一箱箱金币拉出去,就能闪那帮人的眼了!”

钱嬷嬷好意安慰,哪知道这句“您爹娘若在”,却让原本没想那么多的孤飞燕心中一下子泛起了酸楚。

她的爹娘是大秦的皇帝和皇后呀!她若真正大婚,她们一定会为她铺十里红妆吧。

其实,真正令孤飞燕酸楚的并非没有丰厚的嫁妆,而就是“爹娘不在”,爹娘若在,她能拥有的岂止是嫁妆呀!

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过爹娘的样子,可是,打从冰海回来,她就不太敢想了。她一想起来,脑海就会浮现出梦中爹爹转身的那个瞬间,那张惊若天人,却满是血迹的脸。

孤飞燕很快就忽略了心头的酸楚,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戏,不是真的。她做这场戏,就是为了离冰海之谜,离爹娘,离家近一些。

孤飞燕正要离开,这时候,孤二爷和王夫人突然过来了,两人一进门就兴高采烈,笑不拢嘴。

“燕儿,好事,天大的好事!有人给咱家送礼了!咱们不愁没嫁妆了!”

“燕儿,这礼可大了,你猜猜是谁送的?”

“呵呵,呵呵呵,是神农谷的上官夫人和妤夫人!”

……

孤二爷和王夫人都还未说完,只见数名小厮鱼贯而入,每个人都挑入一担宝箱。他们把宝箱放好,就出去了,可没一会儿又挑来了一担。如此轮回了好几次,宝箱从屋内排到屋外去,占了整个院子。

这到底有多少呀?

第336章 想知道他的反应

看着满屋,满院的大宝箱,孤二爷和王夫人都笑傻了,钱嬷嬷清点了一遍,一共是五十箱!孤飞燕看得目瞪口呆。虽然她不清楚宝箱里装了什么东西,但已经被着阵势惊着了。

小厮都退下去了,孤二爷才上礼单,那得意和开心的样子,就像是这份大礼是他给孤飞燕似的。

孤飞燕缓过神来,认真一看礼单,便倒抽了口凉气!她急急问,“上官夫人和妤夫人呢?这么大的礼,我不能收!”

这五十箱宝箱里装着的不是别的,全是钱,全是金条呀!着五十箱金条,那得是多少金?

孤二爷笑呵呵地回答,“燕儿,这几日你不能见外客,二叔替你收下了。你也别怪二叔,上官夫人和妤夫人说了,这礼你若不收,就是不给她们两家面子,她们就再也不见你了!”

孤飞燕不相信,王夫人连忙将一旁的秦墨拉过来,秦墨立马甩开她的手。

王夫人急急说,“秦墨在场,他能作证!上官夫人就是这么说的。 上官夫人还说了,你若是不收,就是瞧不起玄空商会!”

孤飞燕朝秦墨看去,秦墨很诚实地点了头。

孤飞燕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很快她就明白了。这其实不是贺礼,而是上官夫人和妤夫人特意给她添嫁妆的,不过是以贺礼的名义送的罢了!她们都知道,孤家拿不出多少嫁妆的。

孤飞燕心头暖暖的,她迟疑了下,大大方方收下了这份厚礼。受她们如此厚爱馈赠,与其拒绝伤她们的好意,不如大方收下,待有机会,加倍报答!

孤飞燕亲自打开宝箱来,看着那金灿灿的金条,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份情义。

这个时候,管家匆匆跑了过来,“二爷,大小姐,又有人来送礼了!走的是后门!”

孤二爷和王夫人喜出望外,连忙赶过去。

没多久,又同方才一样,由孤家的小厮将一箱箱包厢挑进瑶华阁的院子。这一回的宝箱还是五十箱,也全都是金条!是唐静以神农谷的名义,给孤飞燕添置的嫁妆!

唐静让孤二爷带了话,说是这是老执事的意思,让她把神农谷当做娘家。孤飞燕相信神农谷有这样的财力,但是,她还是意外了!不过,最后孤飞燕还是信了,毕竟,这么一大笔钱,她不相信唐静敢擅作主张。

收神农谷这么大的礼,将来不认自己的神农谷的人,都难呀!幸好,老执事待她一直都是友善的。

孤飞燕遂将着两份大礼也列到礼单上去,令人送去靖王府。

这两份大礼,与其说是真金白银,倒不如说是人脉。不管是靖王殿下看到了,还是天武皇帝看到了,都会明白的。有这两份人脉撑着,她和靖王殿下的合作才不至于那么被动,而天武皇帝对她也才会更加器重!

很快,陈嬷嬷就闻讯而来了。

孤飞燕心里很清楚,这陈嬷嬷不是真来当喜婆的,而是来监视她的。她甚至怀疑她和靖王殿下大婚之后,天武皇帝会令陈嬷嬷留在她身旁伺候。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陈嬷嬷这两日可谓是尽心尽力,事无巨细,全都安排地井然有序,妥妥当当的。若是不知晓真相的人,还真会误会她是孤家重金聘请来的喜婆呢!

见多识广的陈嬷嬷也被这一百箱金条给吓懵了。她愣了好久,才询问起这些金条的来源。孤飞燕正要回答,钱嬷嬷急急抢先,“陈嬷嬷,这是孤家的事。你不必管哪来的,只安排好便是!这一箱箱的可沉了,一箱安排一辆马车也不为过吧?”

陈嬷嬷看了孤飞燕一眼,见孤飞燕没出声的打算,她也就没多问了,她认真说,“孤药师,一箱一辆马车,那得一百辆马车,老奴马上令人去安排!”

陈嬷嬷这么一说,大家才意识到这些嫁妆一一排开后阵势得有多大!周遭众人都期待了起来,孤飞燕心下竟隐隐也有了些期待。期待明日的热闹,期待起靖王殿下看到这些嫁妆的表情。

陈嬷嬷离开没多久,就带了一群婢女,送来了礼服。

早在孤飞燕回到孤家的翌日清晨,陈嬷嬷就拿了二十多套成品礼服来给孤飞燕试穿。每一套礼服搭配的鞋子、发型、妆容、首饰全都不一样。

她陪着孤飞燕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敲定了四套礼服,四套首饰,四双鞋。其中两套凤冠霞帔,一套大婚当日穿的,一套备用;两套宫装,一套进宫问安的时候穿,一套备用。

成品的衣裳礼服自然不会非常合身,加之孤飞燕身材娇小。确定了款式之后,陈嬷嬷立马找来裁缝,为孤飞燕量身定做。

时间很赶,幸好还是来得及。

孤飞燕把所有礼服都试穿了一遍,天都已经黑了。派去靖王府的人也回来了,说是没见着靖王殿下,礼书被一个护卫收走了。

陈嬷嬷交代了一番,劝孤飞燕早些休息。明儿的吉时虽然不是很早,可是孤飞燕要早起绞面梳妆。

孤飞燕明明有点累,可躺在榻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望着床顶,眼珠子骨碌骨碌转着,没多久,她就小心翼翼地从枕下摸出了一张药方来。

似乎很久没有想起臭冰块了,又似乎从未将他遗忘。

冰海一别,至今就再没有见过。

他没有回晋阳城吗?他去哪了?

她要嫁人了,他听说了吗?

其实,她要嫁人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的。可是,此时此刻,她怎么就突然想起他,怎么就突然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难过了呢?

或许,也不是难过吧。

她就是想知道,他知道她要嫁人了会是什么反应?

他耳目那么多,门路那么广,就算不在晋阳城里,也应该知道这个消息的呀!

都……三天了!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忽然传来!

这个时候,谁会来敲门?

孤飞燕猛得从床榻上弹坐起来,匆匆下榻,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兴奋。然而,开门之后,却见来者并非臭冰块,而是秦墨。

失望之余,孤飞燕是意外的,秦墨可从未三更半夜找过她呀!

她急急问,“出什么事了吗?”

秦墨答道,“主子,明日我想替你上妆。”

他这不是请求的语气,也不是询问的语气,安静平静地让人很舒服,却同时也捉摸不透。

孤飞燕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从不琢磨他,她笑道,“你要愿意,我求之不得!”

秦墨还是很安静,点了点头,“我愿意。”

第337章 本将军放心了

得到孤飞燕的同意,秦墨转身就走了。

他走到楼下,嘴角才轻轻勾起,那笑安静而纯粹,他似乎很开心。他回到自己房间里并没有马上就睡,而是将孤飞燕给的那幅画挂在墙上,认真琢磨起来。

孤飞燕本就睡不着,失落了一番,更加睡不着了。

她将窗户打开,趴在窗台上盯着寂静的院子看,似乎在发呆,又似乎在等什么。

陈嬷嬷还在忙碌,路过院子抬头一看到她,连忙冲她招手。孤飞燕完全没注意到。

“孤药师!您怎么还不睡呀?赶紧去睡吧!”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她像是心虚一样,连忙关上窗户。她一头栽到榻上去,手里始终紧握着臭冰块那张药方。

其实,她心里头是知道自己在等他的,只是,不敢承认,也不愿意承认。

这个时候的靖王府,仍旧非常热闹。

夏小满并非五服之人,不能铺床。所以,他专程请来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而此时,君九辰就坐在一旁看着。

只见老嬷嬷先填了鸳鸯枕,套龙凤被。一床喜庆的红,为冷色系的寝宫平添了几分热闹。

铺好被褥,老嬷嬷就开始往床榻上撒花生,莲子,红枣等干果。她一边撒,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说的全是吉祥的话。

铺好了床,老嬷嬷犹豫了一番,拉着夏小满低声询问,“满公公,落红帕子是现在安排了,还是明儿晚上,你再安排?”

夏小满眼底闪过一抹精芒,急急低声,“现在就安排了吧。”

他明天晚上才不敢来打扰,可是,他和芒仲打了赌,赌靖王殿下和孤药师会不会假戏真做,好歹得有个凭证吧?反正靖王殿下不懂习俗,让老嬷嬷来交代的话,殿下不会怀疑,也不会生气。

老嬷嬷很快就取来一条白帕子,毕恭毕敬地呈给君九辰。

“靖王殿下,这是落红帕,您收好,明儿洞房花烛之夜……”

老嬷嬷笑了笑才凑到君九辰耳畔,将落红帕的使用方式解释了一番,顺带也教了君九辰一些洞房花烛夜该懂该做的事儿。

君九辰的脸都有些僵了,但是,他还是安静地听着,没出声。

老嬷嬷却说个不停,越说越多,越说越详细,让一旁的夏小满都好奇了起来。渐渐地,君九辰僵硬的俊脸也终于露出了尴尬。

他冷冷打住了,“行了!”

谁知道老嬷嬷不放心,竟又取来了一本黑色封面的无名书,交给君九辰,她笑呵呵道,“殿下,此书,明夜可同王妃娘娘共赏。若没别的事,老奴就先告退了。”

老嬷嬷走了,而夏小满一见主子要翻看那本书,他就一溜烟跑了。

君九辰一翻开无名书,先是一愣,随即就合上。他似有些恼,却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然而,没多久他就忍俊不禁,笑了。

这时候,芒仲匆匆而来,“殿下,程大将军求见。说是今夜没见到您,就不走了。”

程亦飞?

君九辰非常意外,他随手将落红帕夹入书中,放在一旁,便起身离开。

他在后花园的亭中等着,负手而立,很快,芒仲就将程亦飞带过来。

程亦飞缄默了片刻,开门见山,“靖王殿下想娶的是韩家三小姐,为何要耽误孤药师一辈子?”

君九辰还未开口,芒仲就怒斥,“程大将军,怎么说话的?”

程亦飞不理睬,继续道,“殿下,下官今日来,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君九辰冷冷问,“程亦飞,此事,与你何干?”

程亦飞并不迟疑,认真道,“孤药师对末将有救命之恩,末将曾许诺过她,她的事便是末将的事,便是程家军的事!这桩婚事,只要她不愿意,只要殿下非真心想娶,末将……管定了!”

君九辰转过身来,陡然怒斥,“放肆!”

程亦飞立马单膝下跪,继续道,“殿下,对您而言,皇命非不可违,对末将而言,亦是如此!当年若非您替家父说话,末将不会隐忍至今。这三年来,末将一直都在等您!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肝胆涂地,在所不惜!只望您别耽误孤药师,委屈自己?”

这话一出,君九辰惊了。

他终于明白程亦飞的真正来意了,程亦飞这是要助他抗命,谋反呀!

他掌控了禁军,掌控了父皇的耳目,而且,趁药佛盛会掌控了祁家,现在就差一个程亦飞!如今他手上的人马足矣制衡程家,他不想对程家动手,一是时间有限,二亦是在观望,试探!

其实,他当年为程大将军说公道话,并没有拉拢的意思,而是发自真心。他完全不知道程亦飞记了他的恩情,对于程亦飞,他从未掉以轻心。他一直都当程亦飞是一匹烈马,没那么轻易能强迫,更别说驯服。

之前,他也不止一次同父皇探讨过,程亦飞后生可畏,不输祁世明。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听到程亦飞这番肺腑之言。

程亦飞双手抱拳,眸光认真得近乎固执,“靖王殿下,三思!”

君九辰看了他好一会儿,轻笑起来,他俯身而下,在程亦飞耳畔低语了片刻,拍了拍程亦飞的肩,就起身离开了。

程亦飞的脸色瞬间苍白,他懵了,他保持着跪地抱拳的动作,似乎永远都缓过神来。

方才,君九辰就只说了两句话。

他说,“本王喜欢孤飞燕很久了,非她不娶!”

他说,“程亦飞,本王早就反了!”

芒仲不知道自家主子说了什么,但是也大致猜得出来,他上前来,低声,“程大将军,很晚了,请回吧。”

程亦飞这才缓过神来,他看着芒仲,忽然就笑了起来,哈哈大笑,似自嘲又似高兴,却也像是痛苦无奈。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唐静说,他若是有种就亲自来问靖王殿下。而如今,他有了答案了。

虽然,唐静那么肯定的语气让他已经有所预料了,可是,亲耳听到靖王殿下说出真相,他还是忍不住笑了,笑得想哭。

他抓住芒仲的手臂,笑呵呵道,“极好!极好!小药女有福了!有福了!”

“呵呵,芒护卫,本将军告诉你,若是其他人,本将军是不服的,但是,是靖王殿下的话,本将军绝对服气!一百个一千个服气!”

“本将军……本将军放心了!”

他笑得眼睛都湿了,放开芒仲后,却逃一般地离开了!

君九辰并没有走远,他听得到程亦飞恣意的笑。只是,他并没有止步,他的脚步甚至都有些沉重。

他琢磨着“耽误”两个字。

他并没有回寝宫,而是跃上屋顶。他仰躺着,一手枕着后脑勺,一手戴上了银白假面。然而,他哪都没有去,就这么躺着,望着满天星辰。

此时,两个小身影却出现在寝宫里……

第338章 好险,藏在枕下

泽太子那天晚上抽了一晚上的上上签后,不仅仅对皇兄不再担忧,而且也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希望。

他吵着一定要亲眼看到皇兄娶亲。君九辰无奈之下只能答应让他秘密来靖王府住两天,于是,他把念尘小师傅也给捎上了。

趁着皇兄和夏小满都不在,泽太子无视暗卫,拉着小念尘偷偷溜了进来。此时,两人正狐疑地看着床榻上那一堆坚果。

小太子问道,“念尘,这些东西怎么放在床榻上?”

小念尘摸了摸小光头,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他答道,“会不会是不小心倒上去的?”

小太子爬上去抓了两颗红枣,一颗给小念尘,一颗往自己嘴里丢。他嚼了下,顿是眯起眼睛来,“嗯……真好吃!念尘,你快尝尝,特别好吃!”

小念尘吞了吞口水,迟疑着,“阿泽,这样……不好吧?”

小太子又抓了一颗花生尝了下,再次赞叹,“简直太好吃了。你快尝尝呀!”

小念尘非但拒绝,还要将泽太子拉下来。

泽太子认真道,“念尘,这些东西肯定是夏小满那个糊涂蛋落下的,要不,怎么可能放这里?吃吧,没事的!”

他拔开一颗桂圆,闻了闻才大快朵颐起来。那心满意足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跟着嘴馋。

念尘小和尚在别的事情定力绝对不输老和尚,但是,在吃的方面,经常难以自控。

他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红枣,顿是被着软糯的甜味儿勾住了。不必小太子催,他也很快爬到榻上。

于是,两个小家伙就这么盘腿坐在君九辰无比宽敞的黄花梨木大榻上,一口一个坚果,吃得津津有味。

他们一边吃,一边不约而同往兜里藏,想着带回大慈寺去给那些和尚哥哥也尝尝。

很快,榻上的喜果就被他们一扫而空了。小太子下榻的时候,还特意将被褥上的褶皱抚得平平整整的。

两人在屋里溜达了一圈,觉得这婚房似乎也没什么看头。他们正要离开,小太子余光却瞥见了桌边的一本小书。只见这小书的封面全黑,上头一个字都没有。

小太子好奇了,“念尘,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书?”

小念尘凑过来,小太子已经将夹在书里的白帕子抽了出来。两人端详了一番,都十分好奇。

小太子说,“这一定不是我皇兄的汗帕。”

小念尘说,“没有秀任何东西,不像女子用的。好像,也不像是汗帕。”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了那本小黑书。小太子刚伸手要去翻,夏小满突然闯了进来。太子和小念尘不约而同抬头看去,而夏小满见小太子的手按在小黑书上,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身体反应比脑袋还快,他几乎是扑过去的,夺了那小黑书

,紧抱在怀中,才惊声,“不许动!”

小太子和小念尘都吓了一跳,立马站直了身子,不敢动了。毕竟他们是偷偷溜进来的,还偷吃了东西,都很心虚。

夏小满的脸色都白了,心跳砰砰砰都慢不下来。他后怕不已,这少儿不宜的东西若是被着两个小家伙看到了,那靖王殿下饶不了他!

他轻咳了几声,毕恭毕敬地说,“太子殿下,念尘小师傅,婚房有诸多禁忌。殿下靖王有交代,不许任何人进来。夜也深了,还请你们回屋休息。”

见状,小太子才意识到自己是个主子,他顿是不心虚了。他对夏小满这个只大自己三岁,说话刻薄,斤斤计较,精打细算,经常刁难下人的小太监,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轻哼了一声,高抬起脑袋,转身就走。小念尘连忙屁颠屁颠跟上。

夏小满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转身一看,立马发现床榻上的喜果不见了,“太子殿下,等一等!”

小太子和小念尘终究是心虚的,两人齐齐戛然止步。

夏小满问道,“你们……你们刚刚有没有看道榻上的喜果?”

小太子和小念尘一致觉得夏小满是回来拿喜果的,小太子答道,“没看到,应该,可能是被人吃了。”

小念尘有些难为情地补充,“一定是被人吃了的!”

他们说完,就急匆匆逃了,一致认为自己并没有说谎。夏小满立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一巴掌拍脑门上,无可奈何,让自己忍!其实,他对只小自己三岁,妇人之仁,善良到好欺负,经常要靖王殿下收拾烂摊子的泽太子,也是没什么好印象的。他只能重新

让老嬷嬷过来撒一遍。他拿着小黑书,思索了一番,将小黑书藏在了鸳鸯枕下面。至于落红帕,则还是放在桌上。

夜深人静,君九辰并没有回寝宫,孤飞燕还在辗转反侧,而期盼着天亮的人,不止他们俩。

距离孤家最近的一家客栈里,妤夫人已经睡着了,上官夫人和唐静却都还未回屋。唐静送出了两份急件,一份是给云闲阁的,禀了孤飞燕嫁给靖王为妃一事;另一份则是给神农谷老执事的,禀明自己先斩后奏送出五十箱金条的事情。她还是拿捏得准老执事的心思的,就算到时候老执事

觉得送多了,她也可以拿玄空商会和上官堡来挡一挡。

孤飞燕算是半个神农谷的人,玄空商会和上官堡合在一块都送了五十箱,神农谷只能多不能少的!

上官夫人坐在栏杆上,怀念起自己办婚事的时候,思念起了承老板。唐静同她背靠背坐着,不自觉想起了程亦飞。她觉得那家伙不敢去找靖王殿下的,指不定又躲哪里喝酒去了。

就在这同一家客栈里,韩虞儿也没有入睡。她躺在榻上,把玩着随身携带的凤梨草,等待天亮,等着看笑话。

在数百里之外的万晋南部,百里明川刚刚收到孤飞燕被赐婚给君九辰的消息。

此时,他趴在水潭边,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双爱笑的眼睛失了神一样,黯淡无光。

侍从不解地问,“三殿下,您没事吧?”

百里明川这才缓过神来,“没……没事。”一贯放荡不羁,风流倜傥的他竟然在仆从面前尴尬了。他分明是心虚了,像是怕被仆从瞧出他心中的秘密,却又像是自己发现自己心里的秘密……

第339章 熟悉,倾城倾国

仆人被百里明川那尴尬的表情吓着了!

要知道,别说是对三殿下十分了解的他们,就算是对三殿下不了解的外人,都不会相信三殿下是个会尴尬,会不好意思的人。

百里明川似乎也被自己的反应惊着了,他突然后退,沉入水中。他游了一圈,突然又浮出水面。他捋掉脸上的水渍,又恢复了一贯笑吟吟,魅惑慵懒的样子,问道,“何时大婚呢?”

仆从如实回答,“赐婚时说是三日之后,也就是明日。”

一听这话,百里明川的表情再次僵掉了。又是过了许久,仆从才又出声,“三殿下……”

然而,这一回,百里明川并没有尴尬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仆从,忽然怒声,“为何不早点来禀?”

仆从第一次发现自己没摸透主子的脾气,他急急回答,“晋阳城的情报到这里,最快就是三日,奴才也是刚刚拿道急件!三殿下请息怒!”

百里明川没有再多问。周遭一片寂静,唯有水面在月光的照应下,波光粼粼。寂静中,百里明川的呼吸声是清晰可听的,他的呼吸分明有些重了,有些乱了。

他并不愿意去想,可是脑海里去不自觉浮现出小燕儿那明眸皓齿的模样,那对他使了坏之后,嘚瑟狡黠,没心没肺的小样儿。

他像是丢了三魂,仅剩气魄,他喃喃道,“小燕儿,本皇子还未跟你算账,你怎么可以嫁人?怎么可以……”

他喃喃着,喃喃着,渐渐地沉入了水潭中,一整夜都没有再浮上来。

东方既白,天渐亮!

晋阳城里,孤飞燕一宿无眠。她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失落全写在小脸上,藏都藏不住。

天亮了,她等的人,终究没有来。

很快,门外就传来钱嬷嬷的声音,“大小姐,起了吗?”

孤飞燕这才起身来,她看了看药方,仍旧贴身藏着。她在心中暗暗道,“臭冰块,我再给你十天,你再不出现,这药方我就送给靖王殿下!”

孤飞燕一开门,钱嬷嬷和陈嬷嬷就送来了礼服,首饰发饰等物品。钱嬷嬷伺候了孤飞燕一番,陈嬷嬷才开始帮孤飞燕梳头。

陈嬷嬷一边梳,一边念,“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当陈嬷嬷替孤飞燕挽好发髻,戴上珠钗步摇,孤飞燕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变了。虽然她的身板儿还是瘦得很,却不再像个黄毛丫头了,反倒有股说不出的气质,她自己觉得挺美的。不止孤飞燕,钱嬷嬷和陈嬷嬷也注意到了。之前试穿的礼服都不合身,且没有梳头,她们并没有瞧出什么端倪来。她们甚至还担心孤飞燕太瘦了,太显小了,不管是身板还是气质都撑不起凤冠霞帔这种庄

重华服。

可如今看来,孤飞燕完全可以驾驭端庄得体,奢华大气的服饰,非但不显得小气,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尊贵感,不输名门之女,皇族公主。

当孤飞燕出现在秦墨面前,秦墨却不意外,他似乎早就看出她的潜力。他让其他人都出去,让孤飞燕闭眼睛,才开始为孤飞燕上妆。房门紧闭,钱嬷嬷和陈嬷嬷在外头等着,孤二爷和王夫人也过来了。没多久,唐静也来了。婚前三日不可见外人,大婚当日自是可以。唐静是专程来堵门,刁难新郎官的!其实,上官夫人也心痒痒的,却

被妤夫人拦下了。毕竟她们的身份,不比唐静。

没多久,大门就咿呀一声,开了。

众人都抢着进屋,孤飞燕坐在镜台前,回头看来,冲众人微笑。这刹那间,众人看得都傻眼了!

何谓佳人遗世独立?

这便是了呀!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城国!

一笑百媚生,粉黛无颜色!

螓首蛾眉,朱唇皓齿,天资绝色,怎一个美字了得?眼前的孤飞燕,这刚刚的孤飞燕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却又完全是一个人,能让众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她的五官都没有任何改变,妆容也一点儿都不厚。唯一变化的就是原本那张瘦削得干瘪瘪脸变圆了三四

分,下巴看起来不那么尖,颧骨没那么高了。

原来,不止胖的人瘦下来会变美,瘦的人胖也会变美!

钱嬷嬷和陈嬷嬷惊叹不已,钱嬷嬷高兴极了,“大小姐,老奴就说嘛,您的底子好,五官极好,就是太瘦了,若胖一些定是个绝世美人!您看,老奴没瞧错!”

陈嬷嬷也高兴,“靖王殿下今夜见着了,怕是要更喜欢了!”

陈嬷嬷这话说完,立马就闭嘴了,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幸好,在场并没有人发现。

孤飞燕其实都还未照镜子就先转身了。她有些高兴,也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小期待。她都没留心到唐静也来了,她回头看了秦墨一眼,才缓缓转身,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好美呀!”

话都说出来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夸自己,她乐了,乐呵呵地笑,她笑起来有些娇媚,更好看。

唐静站在众人后面,看着镜中的孤飞燕,她高兴之余,只觉得孤飞燕这张脸有些眼熟。可是,她记不清楚自己曾经在哪见过。她想起了云闲阁要找的那个名字里同样有个“燕”字的小丫头,小主子。只是,她却觉得不太像,也无法太肯定。毕竟,那位小主子当年失踪的时候才八岁。别说女大十八变,就算是男孩,十来岁到二十来

岁,那也完全是两个模样了呀!

她怎么会有熟悉感呢?她把自己从小到大见过的美人都拿来对比了一遍,并没有答案。

她想,应该是自己没睡好,错觉了。

这个时候,孤飞燕从镜子里发现了唐静,她很惊喜,急急转身过来,“唐静姐!”

唐静缓过神来,立马走过去,开起玩笑,“啧啧啧,早知道我这妹妹这么美,就应该养胖一些再嫁,好跟靖王殿下多讨些聘礼!”

这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孤飞燕拉着她,低声道谢,谢那笔丰厚的大礼。唐静低声,“你别谢我,我可送不起,那是神农谷送的。我呀,是专程来帮你堵门的。虽是天武皇帝伺候,靖王殿下也不能随随便便将你接走!”

孤飞燕还着急着想见着靖王殿下,听唐静这么一说,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她也不敢有异议。她想,靖王殿下应该是搞得定这位姐姐的吧?

很快,孤飞燕就回到闺房中,戴上凤冠,盖上红盖头,坐在榻上等着。唐静在一旁陪着,闲聊。而靖王府那边,君九辰已经准备好一切了……

第340章 迎娶,靖王的承诺

君九辰还未出门,隆重盛大的迎亲仪仗已经在靖王府门口排开了。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队伍中的那一顶装饰奢华的八抬大轿。

周遭早就围满了看客,众人原以为迎亲只会是简单的走过场,见了这阵势,无不诧异,无不震惊,议论声已四起!

即便有不少人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但是,大部分人仍旧觉得这仪仗不过是靖王殿下做样子给天武皇帝看的。混迹在人群里的韩虞儿也是这么看待的。

此时此刻,她就站在那八抬大轿的右侧,越看这高大奢华的轿子,越觉得刺眼,可偏偏却移不开眼。她都忍不住想象起自己若坐在上面会是怎样的感觉。

她想,靖王殿下的迎亲仪仗越是隆重盛大,就显得孤飞燕陪嫁的仪仗队更寒碜,更丢人!

她等着!

君九辰此生第一次穿红袍,他几乎是完美地驾驭了这个喜庆的大红色,不似平素的清冷神秘,整个人显得特别精神,也更加俊美尊贵。

他刚离开寝宫没多久,就看到芒仲带着一个人迎面走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程亦飞!

他是不悦,今日,他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的打扰。

岂料,程亦飞却在他面前单膝跪下,认真道,“靖王殿下,末将愿为您牵马,迎娶孤家大小姐!”

君九辰意外了。

程亦飞抬起头来,轻轻一笑,“殿下,您就准了吧!”

迎亲仪仗队快不得,确实需要有人为靖王殿下牵马。但是,这是仆从干的活。他来干这个活儿,正是要借此机会,向世人表明程家的立场。再者,也借此机会告诉世人,对于靖王殿下和小药女的婚事,他程亦飞是服气的!

他一句都不解释,但是,他很肯定,靖王殿下是明白的。

君九辰确实明白,所以意外!

他并没有思考太久,看着程亦飞那恣意轻松的笑意,他很快就豁达大笑起来,“好!本王准了!”

程亦飞大喜,“谢靖王殿下!”

他说罢便起,先大步往门外去。

程亦飞从侧门走出靖王府,立马引起周遭一片哗然。谁都知道程亦飞拿着兵符当聘礼,在御药房里求娶孤飞燕,谁都没想到他今日会出现,更没想到他会从靖王府里走出来。

他要做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哗然声中,程亦飞仍旧面带笑意,沿着仪仗队,大步走到花轿前,将那批高大尊贵的汗血宝马牵了过来,停在靖王府大门口。

这……

堂堂天炎大将军竟是来给靖王殿下当马夫的?所以,他早就臣服于靖王殿下了?所以,对天武皇帝的赐婚,他并没有任何不满?要知道,不少人都还在猜测,靖王娶了孤飞燕,不仅仅失去了韩家堡的助力,而且会失去程家的心。

如今,情况竟完全相反!

哗然声渐小,取而代之的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就在这个时候,君九辰走出大门,他看了一眼仪仗队,十分满意。他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程亦飞立马单膝跪下,另一腿支地。

这个时候,全场越发地寂静了。君九辰却没有犹豫,踩着程亦飞的腿上马。

夏小满一声令下,礼乐起,迎亲队伍出发了!

靖王府距离孤家还是有点距离的,热热闹闹的队伍一路前行,周遭的看客越来越多,而且大多都跟着走。这阵势,非万人空巷无法形容。

韩虞儿被人拥来挤去,没多久,她就被挤出人群,摔在一旁。望着靖王殿下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她又气愤又委屈,差一点点就喊他了,却终究忍了。她知道自己要见靖王殿下,必须等婚后私下见。

她爬起来,绕了路,直奔孤家!如今,唯有孤飞燕的笑话才能抚平她的愤恨和委屈。

孤家,瑶华阁。

孤飞燕原本还跟唐静聊着,并没有正常新娘子该有的紧张感。可当陈嬷嬷进来亲自替她盖上红盖头,告诉她吉时快到了,她就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吉时快到了,这就意味着靖王殿下快到了。

她下意识揉捏起手帕,知道自己紧张了,可却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要嫁人而紧张,还是因为要见着靖王殿下知晓真相才紧张。

若说因为嫁人而紧张,可是,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这不过是一场戏。

若说因为要见着靖王殿下而紧张,可是,这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呀!事情都这样了,她顶多是心急想知道真相。

她这是怎么了呀?

紧张中,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当远处的礼乐声传来,孤飞燕下意识拉下了红盖头,急急问,“殿下来了?

唐静忍不住扑哧笑出声,“瞧瞧,急成这样!不就是三天没见嘛。”

陈嬷嬷急了,连忙替孤飞燕将红盖头盖好,“孤药师,您记住了,从现在开始,您着红盖头只能是靖王殿下来掀!不许在扯下来了,不吉利!”

孤飞燕“哦”了一声,没再乱动,一颗心却砰砰砰越跳越快。

礼乐声,炮竹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孤家大门口了。别说孤飞燕,就连唐静都紧张起来。她跑到门边,等着。

一盏茶左右的时间,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来者似乎不少。

孤飞燕都快把手里的帕子揉碎了,而让所有脚步声都停下的时候,她的小手不自觉往红盖头申去。

陈嬷嬷盯着呢,急急按住她的手,“孤药师,当老奴求您了,别动了,靖王殿下就在门外了!”

孤飞燕乖乖把手放下来,其实,她也就是想看一看,靖王殿下是不是就在门外了。

就在这时候,“咚咚咚”敲门声传来了,很快,君九辰的声音也传来了。

他的声音仍旧有些清冷,却多了一份平素少有的认真,他说,“孤飞燕,本王来娶你。开门吧。”

红盖头下,孤飞燕都咬了唇,忽然之间,她竟有种真的要出阁了,要嫁给门外那个男人的错觉。

这个时候,唐静出声了,“靖王殿下,恭喜恭喜。燕儿让我问您一个问题,您的回答若让她满意,我便开门让您进来。若不能让她满意,您就自己想办法进来吧。”

唐静其实紧张地要死的,却还是淡定地把话说完了,孤飞燕没想到唐静会这么堵门,她急了,“唐静姐,你莫要坑我,我很时候让你……”

这话还未说完,只听君九辰认真问,“什么问题?”

唐静又惊又喜,连忙回答,“燕儿就是想问一问您,您有多喜欢她?”

孤飞燕终于不淡定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下红盖头,冲唐静射去足矣杀人的目光。

唐静回头看来,嬉皮笑脸,一点儿都不怕她。几乎是同时,只听门外的君九辰答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轮回三世,只等一人。本王此生,永不纳妾。”

第341章 本王想抱她

君九辰回答完唐静的问题,门内门外就陷入了一片无法形容的寂静。谁都没想到那么孤冷寡言的靖王殿下竟会当众说出这样的情话来!而且还说得那么认真,那么霸气!

陈嬷嬷都忘了帮孤飞燕盖红盖头了,而孤飞燕整个人都懵了!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轮回三世只等一人!”

这话不是她之前跟靖王殿下说过的吗?他说记下了,竟然是真的……记下了!

可是,她当时的意思是想告诉靖王殿下,他既然喜欢了韩虞儿就要一心一意,不要再对她有什么多余的心思。靖王殿下居然用来回答她,还说出了永不纳妾那样的承诺!

难不成,靖王殿下当时误会她的意思了,觉得她希望他对她一心一意?

可是……也不对劲呀!

孤飞燕的脑子有点乱,但是,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不对劲!非常不对劲!然而,明明都觉得不对劲了,她的心还是砰砰砰狂跳,她甚至非常想看一看靖王殿下说这样的话时的模样。

他的眼神,会是温柔的吗?

温柔?

思及此,孤飞燕的手不自觉捂住了心口。

“满意吗?”

门外,君九辰的语气似乎温柔了几分。

孤飞燕听了着话,顿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其实,并不需要她回答的。

陈嬷嬷和唐静都缓过神来了,陈嬷嬷连忙替孤飞燕盖上红盖头,唐静连忙回答,“满意!靖王殿下,燕儿说非常满意,她记住了!一辈子都记住了!”

什么?

孤飞燕急了,唐静却开了门。

孤飞燕刚要出声,一听到开门时立马就停住了,她甚至都不敢动,原本就砰砰砰狂跳的心跳得更快了。

唐静和钱嬷嬷激动得都不敢出声,门外的人都凑够来看,也都不敢喧哗。

寂静中,孤飞燕听得清清楚楚,脚步声在靠近。靖王殿下正朝她走来,一步一步,然后停住。

他来了,就站在她面前了!

孤飞燕下意识将手帕捏得更紧了,君九辰却俯身而来,大手按住了她紧张的小手。

这是做什么?

他看出她的紧张了吗?

孤飞燕更紧张了,然而,君九辰却拉起她的手,动手轻缓温柔。他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手中,温柔地落了一吻,而后才慢慢握紧。

天啊!

孤飞燕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靖王殿下吻她的手!?

众人看得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不单单因为这一吻,更因为靖王殿下此时此刻的温柔!他的动手,他的眼神都是极尽温柔的!像是小心翼翼地安抚着自己最珍惜的珍宝,就像抚平她的不安,又怕吓着她。

原来,孤冷的男人温柔起来竟可以这么……这么暖!

孤飞燕绷着,脑海一片空白,她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好美好,却也好不真实呀!

君九辰没有马上放开她的手,而是重复了方才的话,他说,“孤飞燕,本王来娶你了。”

这话,让孤飞燕有了真实感,她缓过神来了。

“殿下,我……”孤飞燕不知道如何回答,紧张着,“我,我……”

其实,不需要她回答的,君九辰说的是一句肯定句。

陈嬷嬷正要开腔,君九辰却一个眼神拦下了。纵使是肯定句,他也想听到她的回答。

“我,我……”

孤飞燕紧张地思索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如何回答,最后,她说,“哦。”

君九辰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就勾了起来,他轻笑,笑得无比宠溺,“傻瓜。”

傻瓜?

一抹熟悉感掠过心头,只可惜,此时此刻的她并心思多想。

见靖王满意了,陈嬷嬷这才敢开口,“吉时已到,请靖王殿下背新娘子出门上轿!”

君九辰迟疑了下,问道,“本王想抱她,可以吗?”

虽然他问得很小声很小声,可是,孤飞燕还是听到了。红盖头之下,她整张脸都烫了起来。

钱嬷嬷本就是君九辰的人,在她看来,风俗仪式再重要也都没自己在主子的意愿重要呀!她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君九辰的嘴角一直都是噙着笑意的,他再次俯身而来,拉起孤飞燕的手搂在自己脖子上,然后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他一点儿都不吃力,动作是那样自然,那样霸气。

孤飞燕已然彻底沦陷了,忘记自己焦急地等了三天三夜,就想等他来问清楚这事到底怎么回事;她甚至忘了自己对他一直都是拒绝的。

她无法思考这件事到底哪里不对劲,有多少不对劲,她只剩下直觉,非常肯定的直觉:靖王殿下之前对她说的喜欢不是随便说说的,也不是三心二意的,靖王殿下很喜欢她,靖王殿下是真心来娶她的。

她被他抱着,懵着,僵着,只剩下一颗心怦怦然跃动着。

君九辰就这样霸道又温柔地抱着孤飞燕,一步一步走出瑶华阁。他的身材是那样高大傲岸,孤飞燕却那样娇小依人,他像是与生俱来就是来守她护她的,她就像是与生俱来就是来独享他霸道的温柔的。

他们的身影像极了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仿佛是要这样抱着她一直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走到宿命尽头,走完这辈子走到下一生下一世。

当君九辰抱着孤飞燕,走到孤家正大门的时候,门外的喧哗一下子就停止了,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朝他们看过来,都惊呆了。

要知道,他们原以为靖王殿下背都不会背孤飞燕,能同孤飞燕一起走出来就不错了,却没想到,靖王殿下竟是嘴角噙笑,抱着孤飞燕走出来的!

那么孤冷的一个人,笑起来怎么会那么那么好看,那么那么温暖,像是四月春风微拂,人间百花盛开。

就在这寂静中,万众的注视下,君九辰抱着孤飞燕走出孤家大门,将她温柔地放到轿子里,亲自放落帷幕。

君九辰一上马,陈嬷嬷立马高喊,“起轿!”

礼乐起,打破了寂静,喜庆轻快而又不失庄重大气。

迎亲仪仗队逶迤前行,盛大壮观,队伍都走了大半,周遭的看客们才纷纷缓过神来,哗然起来。然而,没多久,他们就又一个个目瞪口呆,惊住了。

靖王殿下的迎亲队一走完,孤家的陪嫁队立马接上。只见一匹匹骏马拖着板车,从侧门出来,每一辆车都载着一个大宝箱。

车马一辆接着一辆,源源不断,令人数都数不过来。这是……孤飞燕的嫁妆呀!

第342章 本就是凤凰

载着大宝箱的马车一辆辆接连不断行驶出来,刚刚恢复喧闹的现场再次陷入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孤飞燕的陪嫁队伍终于全都走出来了。虽然在场没人数得清楚一共有多少辆马车,但是,大家都猜测得出,这些马车至少有一百辆。

一百辆马车接上靖王殿下本就盛大的迎亲队伍,令整个队伍显得更加浩浩汤汤,壮观逶迤。玄空大陆过往的任何一场婚礼,怕是都没有如此盛大过吧。

在场不少人是来看孤飞燕的笑话的,哪知道孤飞燕非但没有闹笑话,而且成了这场婚礼最大的看点!一百车以上的嫁妆呀,这不仅仅给她自己长脸了,甚至都可以说给靖王殿下也长脸了!

这些嫁妆,会不会是假的呢?

可是,大家都不相信孤飞燕有这么大的胆子欺骗靖王殿下,欺骗君氏皇族。这种事情一旦造假,是绝对盖不住的,而一旦传开了,孤飞燕和孤家都会颜面尽失,而且会获重罪!

当队伍远处,孤家大门口的众人才都缓过神来,纷纷追过去。而混迹在人群里的韩虞儿惊得脸色都苍白了。

她原本就因为靖王殿下亲自抱着孤飞燕出来而震惊,见着孤飞燕那百车嫁妆,她更加不可思议。

不!

她不相信。

孤家的什么家底,她非常清楚,孤飞燕也是这半年多来才得势,就算再有能耐,就算是去偷去抢,都不可能在短时间里为自己攒下那么多嫁妆的!

这一定不是真的!

这里头一定有蹊跷!

韩虞儿越想越气愤,越想越不甘心。她都失去了理智,她心一狠,连忙追上去。就在车队拐弯的时候,她相中了一匹马,偷偷地射出一颗石子。

马一受到惊扰,立马扬蹄翻车,宝箱从拖车上摔下来,箱盖敞开,一堆金条立马全露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护卫高呼,“小心,有刺客!”

刹那间,埋伏在周遭的暗卫陆续出现,而在两侧开道的官兵纷纷横起长枪,让围观的百姓后退。

若是别的时候,一听到“刺客”二字,众人必定早就吓跑了。可是,此时此刻,大家都看着那一大箱金条,目瞪口呆。

虽然大家都好奇这一车车宝箱里装的是什么,但是,大家猜测的都是绫罗绸缎,首饰珠宝之类的,没有人猜道这箱子里会装金条!

一箱金条,那是多少金呀?

这么多宝箱里,会不会不止一箱呢?

韩虞儿也懵掉了,她一动不动的,甚至护卫搜捕过来,她都忘了逃。也正是因为如此,她逃过了护卫的怀疑。

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芒仲亲自搜查了一番,很快就去禀君九辰,“殿下,没有发现嫌疑人,也没人逃离。那人就袭了马而已,不像是行刺。属下看到韩三小姐在人群里,会不会……”

君九辰低声,“加强各处防守,小心埋伏。还有,盯紧韩虞儿。”

现场护卫不少,周遭的暗卫也不少,君九辰并不怕刺客,也不想有任何干扰。芒仲会意而去,令人加强防备的同时也亲自盯住了韩虞儿。

马夫已经安抚了马匹,钱嬷嬷亲自过来收拾那些金条。钱嬷嬷刚刚盖下宝箱,身旁的秦墨却又将宝箱打开。

“秦护卫,你……”

钱嬷嬷不明所以,秦墨不解释也不理睬,走到下一辆马车边,仍旧将宝箱打开,然后又走向下一辆。钱嬷嬷立马就明白了,她往前走,也将前面的宝箱一一打开。就这样,钱嬷嬷往前,秦墨往后,将所有宝箱全都当众打开,一箱箱金条,明晃晃金灿灿,陆陆续续呈现在众人眼前,足矣闪瞎众人的眼。当所有宝箱都被打开,现场就变成了一个无声的世界。外人就不

说了,就连靖王府的人也都被这一幕震慑住了,其中最目瞪口呆的莫过于夏小满了。

百匹骏马,百箱金条,排了一条长街,这是一副怎样的场景?谁都没想到这些宝箱里装的竟全都是金条!即便这些宝箱里装的是普通的物品,如此数量都已经令人惊叹,何况是金条呢?别说着晋阳城里的名门之女,富家千金了,就是天炎皇族公主也不会有这种阵势

的嫁妆!

是谁说孤飞燕落魄家族的女儿?是谁说孤飞燕是攀高枝变凤凰了?孤飞燕本就是凤凰呀!

礼乐又起,队伍继续前行。渐渐的,周遭也有了议论说。大家议论的全都是靖王殿下捡了宝,天武皇帝要后悔了!不少人讨论起孤飞燕这嫁妆的来头,有说是孤家深藏不露,也有说是孤飞燕身为神农谷荣誉理事,短短这几个月生财有道,甚至也有人猜测这是神

农谷给予的嫁妆,神农谷对她的重视,不止于在“荣誉理事”这个身份上……

猜测之余,众人便都拿孤飞燕和韩虞儿对比了起来,不少人觉得孤飞燕背后的台子不会输给韩家堡,孤飞燕个人的本事远远胜过韩虞儿……

韩虞儿虽然没有被抓现行,可是,眼前一箱箱金条和周遭的议论声无疑是对她最重的审批!

论个人的本事,她输得很彻底。

论背后的台子,她可能也要输了。

她因为一张十二万金的欠条在神农谷出了大糗,躲了孤飞燕数月,被唐静催了数月,瞒了义母数月,而孤飞燕随随便便一箱嫁妆,就不止十二万金了。

她忍不住思考起来,如果今日是她出嫁,义母会如此大手笔给一百箱金条吗?韩家堡有这样的财力,可是,义母怕是不会给的吧。

她原地杵着,没有再追迎亲队伍。

她真的不甘心呀!

她思来想去的,忽然握住了佩戴在腰上的凤梨草。

她不觉得自己输了,她还有最后的筹码,最大的筹码。

靖王殿下是被逼的,靖王殿下喜欢的是她!就算孤飞燕的嫁妆再了不得,那又怎样?

她等着,等义母的命令,也等时机,她一定要尽快找到和靖王殿下私下会面的机会!迎亲队伍继续前行,君九辰对于那一百箱金条并不意外。他本交代陈嬷嬷安排嫁妆的,陈嬷嬷禀了这事,他就作罢了。他要的是她的人,奢望的是她的心,其余的什么都不要,但是,对于背后那金灿灿的

长龙,他也挺满意的。

至于孤飞燕,刚刚停轿的时候,她偷看了,却没瞧出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刺客。此时此刻,她已经重新将红盖头盖好了,她也冷静了很多,正重新思索着整件事。

她把整件事都理了一番,却没有发现其他疑点,除了靖王殿下今日的态度。明明想娶的是韩虞儿,却对她如此温柔以待,这是唯一的疑点!

为什么?

莫非……

孤飞燕思索着,迎亲队伍已抵达靖王府,轿子停了下来。君九辰下马,亲自来踢轿门……

第343章 美娇娘,如愿以偿

礼乐炮竹声止,君九辰轻轻踢了轿门一脚。

孤飞燕平静的心情立马又紧张起来。只听陈嬷嬷在轿子外麻溜地说了一堆吉祥话,很快,礼乐又起,炮竹亦起,周遭又喜庆热闹起来。

陈嬷嬷将孤飞燕牵下轿子,带着她跨过靖王府大门前的火盆,君九辰就站在火盆后面,等着。

皇族的婚礼,并没有普通的拜堂之礼,接亲接入王府,那便直接送入洞房了。陈嬷嬷将孤飞燕的手递给君九辰,笑呵呵念起一大段一大段的吉祥话。然而,君九辰却迟迟没有牵孤飞燕的手,孤飞燕紧张兮兮地等着,小手都不自觉轻轻握了起来。

待陈嬷嬷说完吉祥话,孤飞燕以为君九辰要牵她进门了,哪知道君九辰又一次俯身而下,拉着她的手搂在自己脖子上,霸气地将她一把横抱起来,转身大步走上大门口的台阶。

背后,礼乐破竹声中是一片惊呼。

靖王殿下这哪像是被逼的呀,这分明就是心甘情愿的呀!

出娘家大门的时候抱着出来,进夫家大门抱着进去。靖王殿下这到底是有多宠新娘子呀!

此时此刻,孤飞燕的心砰砰砰狂跳着,乱着。

她终于有机会跟靖王殿下说话了,可是,她竟然很不想说,就想这么安安静静地被他抱着,抱入靖王府。

可以,什么都不顾,遵从此时此刻的感受吗?

不可以啊!

孤飞燕终于还是开了口,她说,“殿下……”

“嗯?”

君九辰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哪怕周遭喧闹,他仍旧第一时间听到了她的声音。

孤飞燕这一路琢磨过来,心里头有七分肯定,三分惶恐,她迟疑了下,问道,“殿下,莫非……您不喜欢韩虞儿?”

君九辰微微一惊,止步了。却听孤飞燕继续说,“您想娶她,为的只是韩家堡吧。”

他心里想娶的是别人,可实际上娶了她,他还这般高兴,这么重视?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她想不出别的了。她实在不愿意相信,他就会花言巧语,逢场作戏的高手。

思绪凌乱,心情紧张,孤飞燕暂时只能推测出这些。她等着君九辰回答。

君九辰却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其实,孤飞燕只猜对了一半,他原本不想回答的,可是,在跨过门槛之前,他止步了。

他特意靠近她,低声,“孤飞燕,你这么认为的话,是不是也认为本王心里……”

他笑了笑,靠得更近了,几乎是帖在她耳畔,低声,“你是不是也认为本王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红盖头下,孤飞燕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靖王殿下不喜欢韩虞儿,靖王殿下又亲口说过喜欢她,那靖王殿下心里头确实就只有她一人了。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故意忽略掉,刻意回避不问。她只想弄清楚他和韩虞儿是怎么回事,天武皇帝突然改变主意赐婚,又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就没有抓住重点呀!

孤飞燕羞赧之余,越发觉得不对劲。她思索着思索着,忽然惊了,“殿下,您……您一直都在利用韩虞儿。您连皇上都骗了?莫非,是您骗皇上敕封下官为正妃的?你……”

她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以靖王殿下一贯谨慎,步步为营,也不至于高调将韩虞儿接入靖王府呀,天武皇帝虽一直想联姻,但是,也怕靖王自己同韩家堡联盟了。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笨死了!

所以,靖王殿下不仅仅不喜欢韩虞儿,也不想通过联姻得到韩家堡这个助力?靖王殿下是故意激将天武皇帝,让天武皇帝放弃联姻的?

孤飞燕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自己也被算计在内了。

孤飞燕思索着,君九辰就止步在门槛前。背后,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很不可思议。不为别的,只因为君九辰方才同孤飞燕耳语,从背后看,像极了在吻她。 此时此刻,众人的想法几乎是一致的!靖王殿下怎么还不进去,还站着作甚?莫非还在欲罢不能?

靖王殿下这么禁欲孤冷的一个男人,怎么会如此情不自禁,如此迫不及待呢?就算再喜欢,也不至于呀!

孤飞燕到底哪来的本领,把靖王殿下迷成这样?莫非,她使了什么迷魂药不成?她是药师,说不定她真的有药!

孤飞燕等不到君九辰的回答,她急了,也怒了,她认真质问,“靖王殿下,下官猜对了吧!”

君九辰终于开了口,“呵呵,你就这么确定?”

孤飞燕原本是有八成的肯定,可是,被君九辰这么一反问,她动摇了。她这些推测,都是基于他今日的温柔。如果,他今日逢场作戏,花言巧语,那她的推测就全错了。

听着他这般轻笑,她心里头就剩下了五成把握。

她讨厌现在的自己了,她向来淡定笃定的,可是偏偏面对他,却凌乱迷茫,种种思绪就像是情愫一般,剪不断理还乱!就像是好几回面对臭冰块那样。

难不成,她真的……真的也喜欢靖王殿下?就像是她对臭冰块,对影哥哥的那种喜欢?

一如在上一回,孤飞燕再一次陷入震惊,内疚,自责,罪恶,烦躁……的纠结中。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弄不清楚自己到底爱上了谁!

这一刻,孤飞燕只想逃。

君九辰没有再多言,他突然跨过高高的门槛,将孤飞燕抱入靖王府大门。进了这个门,就是他的妻了,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他在心中喃喃,“孤飞燕,无论你确定不确定。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君九辰的女人了。”

入门后,君九辰直接将孤飞燕抱回寝宫,将她放在那张宽大的黄花梨大榻上。即便盖着红盖头,孤飞燕也知道,她被抱入洞房了。

她一坐稳,立马掀起了红盖头,“靖王殿下,请告诉下官,到底怎么回事?皇上为何会赐婚!”

思绪乱,心也乱,她不想再猜测揣摩他了,更不想猜测揣摩自己。她红着脸,却怒着眼,盯着他看,要他告诉她事情的来龙去脉!

然而,君九辰看到她之后,却怔住了。

好美……

在烛光的映照下,几分恼怒,几分羞赧,几分娇媚的她,就是个美娇娘。这同之前黄毛小丫头的模样判若两人,却又明明就是她本人。

君九辰看着都失神了,他明明知道她十八了,明明知道她只是长得小,显小。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像是第一次发现他的心上人十八虽了,成年了,已经是女人了。他的女人……

一抹熟悉感忽然送上心头,这种熟悉感不同于以往,他并非对眼前这一幕熟悉,而是对此时此刻的心情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一直在等,等着一个小丫头长大,等着她变成美娇娘,等着娶她。而如今,如愿以偿,梦想成真了。

怎么会这样?

第344章 从此以后不用等了

莫名的熟悉感萦绕在心头,君九辰只觉得脑袋抽疼,他蹙起眉头来,细想。孤飞燕等不到回答,骤然起身,“靖王殿下,请回答下官!”

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传来了。

孤飞燕急了,“殿下,回答我!”

君九辰缓过神来,道,“你想知道的,本王晚上都会回答你!你……也不必徒劳多虑。”

她徒劳多虑?

孤飞燕还要问,陈嬷嬷就进来了。陈嬷嬷一看到孤飞燕没有盖红盖头,就急了。

她误以为是靖王殿下太心急掀了盖头。她箭步过来,一边将孤飞燕按坐回去,盖好红盖头,一边焦急地说,“靖王殿下,这不合礼数!急不得!”

君九辰没做声,孤飞燕犹豫了下也不敢随便出声了,她即便怀疑了君九辰,也想不到天武皇帝派来的这个心腹老嬷嬷会被君九辰收买了。

陈嬷嬷替孤飞燕整理了一番,才对君九辰道,“殿下,这盖头不能随便揭。请殿下先去招待宾客。待夜晚,老奴燃上花烛,再请殿下来。”

君九辰是守规矩的,他没有任何一点意见,只道了一个“好”字,便出去了。

他一走,陈嬷嬷便将玉如意,甜酒取出来,一边摆放,一边念念有词,“玉如意揭盖头称心又如意,甜酒来交杯天长又地久……”

孤飞燕见君九辰这么顺从,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陈嬷嬷准备了一番,正要走,却瞥见桌上的落红怕,她在心里嘀咕,“这个满公公,怎么办事的!”

她连忙将落红怕拿过来,平铺在床单上,然后在铺好鸳鸯被。孤飞燕只知道陈嬷嬷动了床铺,其他的一无所知。

陈嬷嬷交代孤飞燕不许自揭盖头,不许离开喜床后,随后才放心离开。

而门一关上,孤飞燕立马就又把红盖头掀起来了。她坐着,蹙着眉头,思索着。

“徒劳多虑,也就是说我想的不对?”

很快孤飞燕就露出了烦躁的表情!她索性连凤冠都摘了下来,靠在床柱。她思来先去的,越想越烦,越想越乱。

既是徒劳,她还想什么呢?到时候看看靖王殿下怎么说!今夜洞房花烛夜陈嬷嬷该不会来打扰了吧?

孤飞燕闭上眼睛,靠在床柱上休息。没多久,她就又睁开眼睛了,她打量起寝宫来。她发现一室喜庆,就连窗户上都帖了喜庆的大“喜”字。她犹豫了一番就起身来,偷偷推开门。只见门外是一条小道,通往前堂。

前堂应该就是她上一回来过的那间神秘的屋子了。里头什么都没有,四壁和顶棚却布满星辉玉石。门窗关闭之后,便一室星辉。

外头一个人都没有,孤飞燕也没敢出去。她很快就关上门,在屋内里溜达。

靖王这间寝宫极大,内室是纯粹的寝室,只有一张黄花梨大榻,一桌一椅一柜,并没有多余的摆设。

孤飞燕坐回榻上去,生怕陈嬷嬷又过来,她还是乖乖把凤冠戴回去,再盖上红盖头。

昨夜一宿未眠,今早又一番折腾,她都疲了。她靠在床柱上,没一会儿就睡了,缓缓倒在榻上。

今日怕是靖王府最热闹的一日了,婚宴设在前院,宾客满院,觥筹交错,十分热闹。然而,君九辰这个新郎官却没有露面。

此时此刻,君九辰就在后花园的亭子里,他一杯酒都没喝,就坐着,发呆。

为何会熟悉?

是否,他那段失去的记忆里,曾经也有过那样的期待?是否,他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有过一个小丫头的存在?

很快,他就忽略了这些念头。

寻找失去的记忆并不是为了回到过去,而是为了知晓将来的路在何方?

父皇已经在他的掌控中,很快,他就会知晓真相的。

今日,他不希望任何人,任何事来打扰。

孤飞燕,好久不见。

洞房花烛夜,我们再见!

时间渐逝,喜宴结束了一轮又开始一轮,夜幕降临,整个靖王府张灯结彩,充斥着觥筹交错的声音,更加热闹。

然而,寝宫这边,却是一片寂静的。

君九辰已经换下了那身红色的礼服,身着黑衣劲装,面戴银白假面。他刚出现在寝宫门口,守在暗处的秦墨就突然从背后袭来。

君九辰一转头,秦墨立马收手了,他那张一贯平静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你……”

君九辰冷冷道,“让开!”

秦墨仍旧没让,“你是……靖王!”

君九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喊来芒仲,交代,“教一教他靖王府暗卫的规矩!”

秦墨说的是肯定句,也并不需要君九辰回答。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深深地看了君九辰一眼,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秦墨都已经要退下了,可却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殿下,燕主子一直在等你。”

回孤家之后,燕主子就交代他留心一个戴银白面具的刺客,这半个月来,她至少询问了他十次,是否发现有戴银白面具的刺客闯入。他虽然不明所以,可是却看得很清楚,他每次回答“没有”的时候,她的眼神都是失落的。

“等我?”

君九辰是意外的,只是,很快他就轻笑起来。有秦墨这么个能人在身旁,她当然巴不得他出现。

“从此以后,她都不必等了。”君九辰说罢,大步走入寝宫。

秦墨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喃喃自语,“骗她,不好。”

芒仲听到了,投去了诧异的目光,秦墨很坦然,同他对视。

芒仲认真道,“秦护卫,既然你家主子已经是我家主子的人了,那么,咱们也都是自己人了。有几个规矩,兄弟我现在就同你说说吧。”

秦墨面无表情,但是道了一个“好”字。

寝宫里,陈嬷嬷先了君九辰一步,已经将孤飞燕叫醒,正在帮孤飞燕整理乱掉的凤冠霞帔。

“王妃娘娘,幸好老奴提前过来,要不,您这样可不成体统。”

孤飞燕迷迷茫茫的,都还未坐不稳,一听道“王妃娘娘”这四个字,顿是精神了,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立马坐直身子,就等着陈嬷嬷把最后的仪式走完,和靖王殿下认认真真谈一谈!

陈嬷嬷替她盖上红盖头,才去开门。见到君九辰面戴银白面具的样子,陈嬷嬷诧异了,差点出声,却及时停住……

第345章 靖王和臭冰块

陈嬷嬷当然知道眼前之人是靖王殿下,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靖王殿下会这身打扮来洞房!

如此良辰美景,靖王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陈嬷嬷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君九辰没做声,大步走入。陈嬷嬷只能跟着,继续下去,“殿下,请同王妃娘娘同塌并肩坐。”

君九辰没做声,挥手示意陈嬷嬷退下。陈嬷嬷觉得十分不妥,却不敢违逆,只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合上门。

寂静中,孤飞燕虽不像被迎娶时那么紧张了,但还是不自觉有些小紧张的,她安慰着自己,戏要做全套。无论怎么回事,至少天武皇帝还盯着呢,还等着陈嬷嬷回去禀告,再怎么样都要把最后这场戏做完了。

她一动不动,等着。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动静。她有些纳闷,她想开口,犹豫了下却没开口。

君九辰看着她,嘴角泛起了一抹苦涩,他在她身旁坐下。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孤飞燕就放心了。

君九辰取来玉如意轻轻挑起了红盖头的下端。

孤飞燕莫名地紧张,竟然不自觉轻咬了唇。她等着红盖头被完全挑起来,然而,君九辰却停住了。

他看着她的娇唇,忽然就俯身而来,霸道地吻住。

天啊!

靖王殿下怎么……

孤飞燕惊住了,君九辰趁机就撬开她的唇齿,长驱而入。

孤飞燕刚要伸手抓红盖头,可是,还未抓到,君九辰就拉下她的手,将她推倒在榻上!

他没有再吻她,却抵在她唇上。他摁住了她的双手,而她的鼻目仍旧被红盖头遮挡着。

他没动。

她则惊得忘了挣扎。

寂静中,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她的心跳砰砰砰快得都停不下来。

怎么……

怎么会这样?

靖王殿下不是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哪怕她对他有再多的失望,她也绝对不相信,他是会强求的人!

说好的,这是一场假戏,不真做的!

说好的,约法三章的!

说好的,她心里有人了,她不喜欢他的!

孤飞燕缓过神来,猛地就挣扎,“靖王殿下,你放开我,你别让我恨你!”

忽然,红盖头给晃落了,几乎是同时,君九辰放开她的唇,眸光深邃,俯看着她。而孤飞燕……目瞪口呆!

只见眼前这个男人,一袭黑衣,面带半脸银白假面,眸光孤冷孤独,他不是靖王殿下,是她等了很久,想了很久却又不敢承认的臭冰块呀!

怎么会?

孤飞燕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生怕是自己幻觉,生怕这是一场梦。但是,很快,她就知道不是了,她就又睁眼,怔怔地看着他,越看越狐疑。

靖王殿下呢?陈嬷嬷呢?

刚刚安静了那么久,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陈嬷嬷明明喊了靖王殿下的,莫非靖王殿下还未过来……莫非陈嬷嬷是他的人?

孤飞燕越想越震惊。

君九辰轻轻而笑,无奈、自嘲却仍旧宠溺。哪怕是易声了,他的声色仍旧孤冷,他说,“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孤飞燕还未回答,他就吻下来了,轻轻地吻,小心翼翼地吻,辗转缠绵,温柔得无法形容。

那么熟悉的吻,熟悉的温柔,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忘的。

温柔在继续,孤飞燕渐渐沉溺其中,差一点点就沦陷,差一点点就冲动,就……回应他!

臭冰块,好久不见,其实,我也想你了。

然而,孤飞燕终究还是保持了理智,终究还是清醒了。纵使,她不舍得有点想哭。

谁让她还未不承认自己喜欢他,就已经发现自己不能喜欢他了。都到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可是,她和他却是,不相知才可相思呀!

突然,孤飞燕狠狠地推开了君九辰,也不知道是她力气大,还是他太沉沦,她竟一下子就将他推倒在榻上,差点摔下去。

她冷冷质问,“混蛋,欺负人!”

君九辰没有回答,他看着她,眸光越发深邃。

孤飞燕一眼就将寝宫看遍,并没有看到陈嬷嬷,她怒声,“陈嬷嬷呢?你什么意思?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你,你滚,马上滚!”

君九辰坐起来,轻笑道,“傻瓜……”

他没有易声,用的是他最真实的声音,孤冷低沉。他迎娶她的时候,就这么说过她了,傻瓜……

孤飞燕懵了,怔了,傻眼了。

君九辰仍旧轻笑着,三分无奈,七分宠溺,“傻瓜,洞房花烛夜,你要本王去哪里?”

孤飞燕看着他,一动不动杵着,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时间似乎都消失了,就剩下她和他。

他是……靖王殿下?

臭冰块是靖王殿下?靖王殿下是……臭冰块?

怎么会?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

她怔住,君九辰却缓缓地摘下了银白假面。

是他!

真的是他,靖王殿下!

孤飞燕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掉了。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看着看着,她渐渐地蹙眉,渐渐地咬唇,渐渐地湿了眼眶!

忽然,她怒声,“君九辰!你这个骗子!王八蛋!混蛋!流氓!”

她感恩戴德,仰慕敬重了那么久的靖王殿下;她都快奉之为神祇的靖王殿下;她尽心尽力维护的靖王殿下,她诚心诚意与之结盟的靖王殿下,居然……居然是一直欺负她,骗她,算计她的臭冰块!

他一开始,就在骗她!

“混蛋,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说!王八蛋,流氓!太欺负人了!我讨厌你!讨厌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还敢骂我傻,我……我还不是信任你!混蛋!”

孤飞燕根本冷静不了,她随手抓来一个鸳鸯枕冲君九辰砸过去,君九辰没有避开。她又抓了一个,君九辰仍旧没有避开了。两个鸳鸯枕都砸在他脸上,而后掉落。

孤飞燕真真的气疯了,随手一抓,抓到了原本押在枕下的那本小黑书,她也没管那是什么,就又朝君九辰脸上砸去。

小黑书砸君九辰脸上,掉落在床榻上,向上展开了。孤飞燕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君九辰知道啊!他下意识看去,立马就看到了一副不可描述的图。他早把这东西忘了,并不知道它会被押在枕下,他惊了。

孤飞燕又抓来了一个圆枕,正要砸,却发现君九辰的神色不对劲,她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第346章 都是骗子

当孤飞燕看到小黑书上那一幅活。色。生。香,她突然停住了。

整个寝宫陷入一片无法形容的寂静!

寂静中,孤飞燕缓缓抬眼,君九辰亦是抬眼看去,两人四目一对上,刹那间,孤飞燕就尖叫起来,“啊……”

这尖叫声足矣将屋顶掀翻。君九辰慌了,生平怕是第一次如此慌吧!他正要去抓小黑书,孤飞燕的动作却比他还快。她抢来小黑书,又一次狠狠砸在他脸上。

“色。狼!”

也不知道孤飞燕是气的,还是羞的,总之,她的脸红得像是快烧起来了。

“这不是……”

君九辰刚要解释,她立马踹过来,使劲地踹他,“滚!你给我滚出去!我算看透你了!我一辈子都不想看到你!混蛋!骗子!”

“你听我解释。这东西不是我的!孤飞燕,你听我解释……”

“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了!”

“我没有骗你!”

“天啊,你还敢说你没骗我?”

“我,我不是……”

“你不滚,我滚!”

孤飞燕猛得起身来,然而,她还未下榻,君九辰就将拦下她了,“你先听我解释。”

“我不听!”

孤飞燕使劲推他,君九辰着实无奈,一把将她推倒,俯身压来过去。

孤飞燕还要推他,他将她的双手拉高摁在她头顶,孤飞燕曲膝要顶他,他一双大长腿直接压住她的双腿。

孤飞燕更恼火了,跟头发飙的小狮子似的。她怒瞪了他一眼,要用脑袋撞他,他却准确无误地锁住了她的唇,压下去。

孤飞燕怔住了,只是,君九辰没有吻下去,他几乎是吃着她的唇齿,警告道,“再乱动,后果自负!”

孤飞燕终于动弹不得,也不敢再乱动了。他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柔唇温糯,她都分不清楚他是在吻她,还是在跟她说话。

总之,她吓着了。

他们俩现在这动作跟她刚刚看到的那页活。色。生。香……好像好像啊!她不仅仅脸在发烫,感觉身体都烫了来,而他的温度,也一点儿不低。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屋内的温度似乎都在上升,寂静中,空气都变得暧昧了。

君九辰差一点点就抛开一切,吻下去了,吻到彻底拥有她为止。可是,他终究不想以这种伤害的方式拥有她,他放开她的唇。隐忍而无奈,他说,“你先听我解释。”

孤飞燕无比乖顺,“我,我听。”

君九辰虽然很不想解释这样的事情,但是,他还是解释了,“那书是……是下人安排的,不是……不是我的。”

孤飞燕立马在心中暗怼,“骗子!”

然而,她很快就问,“我听完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君九辰分明有些急,“你相信我。”

孤飞燕又在心中暗怼,“骗子!”

但是,她还是很快就回答,“我信,我信了!你不是那种人,你放开我!”

君九辰并不打算放开她,他道,“我们,聊聊。”

孤飞燕又暗怼,“跟骗子没什么好聊的。”

她很快就露出委屈的表情,“我的手好疼,脚也疼,要不……你轻点。”

君九辰最见不得的怕就是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吧,他松了手,正要退开,孤飞燕竟忽然摸出毒针来,狠狠刺在他手臂上。

君九辰始料不及,怔住了。孤飞燕急急退下,下榻,躲着远远的。一颗心砰砰砰狂跳,天知道她多么害怕失手呀!

即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对他下手成功了,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要对他下手有多么不容易。

她用的是最烈的毒,不害性命,却见效极快,可能令人四肢乏力上几个时辰。

这是她一直贴身藏着,准备给臭冰块的毒。果然是派上用场了,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派上用场。

君九辰很快就感到四肢无力,他靠在床背板上,勉强让自己能坐稳,他蹙眉朝孤飞燕看来,眸光深邃得犹如一潭深水。

是否,怀着一颗真心做假戏,就容易假戏真做,连自己都骗了呢?他明明知道她会恼怒,会更加不信任他;明明知道今夜会是一场谈判,只有掌控住她,他才有赢的机会。然而,他居然因为她一个“疼”字,放下了所有防备。

这一局,他筹谋了那么久,胜券在握,却不知道自己其实一开始就输了。

天大的事,比不上她一个“疼”字!

君九辰嘴角泛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自嘲不已。

孤飞燕看了他一眼,立马避开。

她在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她看似淡定,其实心跳还很快很快,她甚至都还未从“臭冰块就是靖王殿下”这个真相里缓过神来。

太突然了!

怎么可以这样?

她压根就没有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认真思考过。

是她太傻,还是他伪装得太好了呢?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臭冰块和靖王,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都还不是?

该死的是她居然对他这两个身份都动了心!

她纠结得要死,她负罪自责,她凌乱得都无法好好思考,到头来才发现他们是同一个人,都是……骗子!

孤飞燕越想,越气愤。

她大口喝水,逼着自己冷静。

她得冷静,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来。

就这样,君九辰冷冷看着孤飞燕,而孤飞燕一杯水接着一杯水喝。两人都无话,唯有红烛跃动,一室喜庆而寂静。

许久之后,孤飞燕将水杯重重掷在桌上,她终于冷静了。

她起身朝君九辰走过来,冷冷看着他,道,“赐婚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天武皇帝不希望他娶韩虞儿,仍旧可以寻觅别的人选,为何偏偏是她?这里头,他到底作了什么梗?说好的,一控制住祁家,就联手对付天武皇帝,他竟一声不吭自己先动手了,顺带将她算计在内,他违背了他们的约定!

君九辰轻轻而笑,问道,“如果本王说本王只是想娶你,你信吗?”

孤飞燕毫不犹豫地回答,“信!你费了那么大的劲,当然是想娶我。请问,你娶作甚?”

君九辰还笑着,“娶你……娶你为妻。”

孤飞燕恼了,“骗子,收起你的花言巧语吧!你再不跟我说实话,我马上入宫去见皇上,揭穿你的一切!”

第347章 我不能喜欢你

一听孤飞燕要入宫,君九辰就沉默了。

孤飞燕就是威胁他而已,她哪可能会在什么都还未弄清楚之前贸然进宫呢?见君九辰不回答,她更急,怒声,“你到底说不说?”

她想知道的是,他到底干了什么让天武皇帝临时改变主意,如此仓促地赐婚?如今他们父子俩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形势?他和她之前谋划好的一切,她以续命丹药威胁天武皇帝的计划,是否也是一场骗局?

她想知道,他到底骗了她多少事?

她把他当盟友,甚至……甚至都忍下了对臭冰块的情愫,打算将臭冰块的秘密告诉他了。

而他,把她当什么了?

她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居然还有心思答非所问,这般调戏她!

“不说是吧?”

孤飞燕作势要走,君九辰这才开口,“你进宫也没用,父皇已经被我软禁了。玉玺在你右侧柜中第一格。”

听到这话,孤飞燕先是一愣,随即按君九辰说的去找玉玺。她竟然真的在柜中看到了天炎的玉玺!

这……

孤飞燕猛地转身朝君九辰看去,缓缓地眯起了双眼,“你、你……”

他居然软禁了天武皇帝?

三天前,天武皇帝当众赐婚,当众打压他。就三日的时间,他居然能软禁天武皇帝?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早就有对付天武皇帝,掌控天炎的本事了!意味着他完全不需要她的协助!意味着天武皇帝当初要立她为侧妃监视他,他其实就有足够的能耐和本事说“不”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将计就计”!

这意味着,她一心一意要同他共谋天炎,他却将计就计利用天武皇帝赐婚,娶她!

他还真是没有骗她呀!

他费这么大的劲还确实就只是为了娶她,不图别的!

说好做戏的,他却从一开始就是当真的!

还有什么别着更可恶呢?

孤飞燕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步一步朝君九辰走过去。随着她的靠近,君九辰回避了她的审视。

他知道,只要他说出父皇被软禁的事,她就会明白一切。

孤飞燕在床榻上坐了下来,盯着君九辰看,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直线。她就是盯着,没说话。

君九辰一开始是回避的,最后还是抬眼,同她对视。而他一看过来,孤飞燕立马就起身,箭步冲回桌边喝水!一杯水,一杯水不停地灌!

君九辰看得心疼,忍不住出声,“孤飞燕,你……”

孤飞燕突然冲了过来,她冷冷看着他,一字一顿说,“早知道臭冰块是你,我就算抗旨也不会答应的!”

君九辰当然很清楚她不会答应,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明明早就知道了,可是,听了她如此决绝的话,他的心还是痛了。他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对不起!。”

孤飞燕冷笑起来,“对不起有用吗?”

君九辰沉默了好久,才又开口,“有一件事本王不曾骗过你。孤飞燕,本王是真的喜欢你。”

孤飞燕怔住了。

君九辰看着她,眸光温柔地能令人沉醉,“孤飞燕,臭冰块说过,靖王也说过,今夜,我在说一次我喜欢……”

“你”字还未说出来,孤飞燕捂住了耳朵,怒声,“可是我不能喜欢你!”

这话一出,她自己都惊了。

她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

她压在心底不敢认的事,竟然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怎么可以?

她像是怕被窥视了秘密,连忙避开君九辰的视线,然而,君九辰已经窥视到了。

他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愣了。

孤飞燕偷瞄过去,见他在看她,她心更虚,故作嘲讽,“真的抱歉,我不能喜欢一个骗子!”

君九辰这才缓过神来,嘴角泛起了丝丝自嘲。他无力地靠着,都有些坐不稳了。他没说话,似乎就等着她继续骂。

孤飞燕眉头一紧再紧,思索了一番,索性爬榻上去。她取出一抹毒针,抵在君九辰脖子上,冷冷说,“我现在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别再跟我花言巧语了。你若再敢骗我,我保证让你像晔十三一样生不如死!”

君九辰没做声,既敢娶回来,就不怕她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孤飞燕想知道的可不少,但是,她做关心的就是冰海岸边那个山洞,她冷冷问道,“冰海岸边那个山洞是谁建的?”

当初正是因为发现那个山洞的蹊跷,她才意识到他背后有人,意识到他和他的同党极有可能在十年前就盯着冰海了,甚至有可能跟冰海那场异变有关!

他对冰海到底有多了解?

她同他结盟,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冰海。她那么认真,废了那么多唇舌说服他,除了泽太子的事,其他的他怕是都没真正放心上吧?

君九辰看了孤飞燕一眼,索性将父皇和大皇叔对他和阿泽的安排全都说出来。

“那个山洞应该有二十年左右的历史,如果我没猜错,大皇叔其实非常了解冰海,他很早就盯上冰海了,他只是错过了十年前的冰海异变,所以,他希望我查清楚十年前的事。我至今只去过两次。”

孤飞燕没想到君九辰会这么爽快地回答,但是她并不全相信。他三年前才回晋阳城,以他的城府,以他如今展现出现的真正实力,他对冰海了解,对大皇叔的了解的怎么会那么少?

孤飞燕还未出声,君九辰就看出她的怀疑了。

他轻轻笑了笑,道,“孤飞燕,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孤飞燕见他还笑得出来,特别想怼他,她刚要出声,君九辰却道,“我或许不是大皇叔带大的,我十四岁之前的记忆都没了……”

话到这里,孤飞燕惊了,一脸不可思议。

君九辰的语气平静,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他说起了自己的过去。

十四岁那年他负重伤醒来,记忆全无。父皇和大皇叔说他是因为走火入魔而负伤失忆,后来他去了北疆,养了三年伤。回到晋阳城后,寒毒突然发作。病发的时候,他能记起一些东西,譬如他经常想起的那个种满连翘花的院子。他以此试探过父皇和大皇叔,他们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其实已经起疑心了。

上一回,他在花月山庄病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冰海岸边的一幕,想起了自己曾经听过的那句话,他才完全肯定,在失忆这件事上,大皇叔和父皇都骗了他。

孤飞燕听得目瞪口呆,脱口而出,“那你……你到底是不是君氏的嫡长子?”

第348章 太懂这种孤独了

他到底是不是不君氏的嫡长子?

君九辰仍旧轻轻笑着,他回答说,“我……无法确定。”

听到这样的回答,再看他脸上的浅笑,孤飞燕整颗心就疼了起来。她突然抱住他的脸颊,气呼呼说,“行了,别笑了,你不难受啊?”

他本就不是爱笑的人,面对这种事,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她也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经历过什么?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谁才是亲人,谁是敌人?谁能交心?谁该戒备?她太懂这种孤独和难受了!他怎么还能笑得那么云淡风轻?

君九辰没料到孤飞燕会碰他,他有些意外,孤飞燕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她连忙放开他,退得远远的。

君九辰挑眉看去,问道,“你这是……不问了?”

孤飞燕被他看得有些恼羞,她避开他的视线,冷冷道,“就算……就算你现在跟我说实话,也改变不了你算计我的事实!”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又道,“冰海异变之日,不仅仅出现了龙吸水,还出现了凤凰虚影。而且,冰海出现凤凰虚影之后不过几盏茶的时间,孤家也出现了。那日,正是你溺水那日。”

孤飞燕又一次被震惊到了,她没想到冰海异变会跟孤家扯上关系,而且那么巧会是原主溺水那日。

原主八岁之前的记忆是模糊的,甚至连那场溺水都记得很不清楚。她继承了那段凌乱的记忆,能回忆起来的特别少。之前几次溺水,她都有些分不清楚脑子里那些关于溺水的痛苦记忆,到底是原主的,还是她小时候的了。

她梦过兵荒马乱的冰海,梦过两方决战的冰海,梦过空无一人的冰海,她分不清楚那些是噩梦,那些是记忆,她只能确定当年冰海异变,她在场,她的家人都在场!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为何会失忆?为何会被白衣师父带走?又为何会重生在孤家,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秘密?

孤飞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君九辰的视线不曾离开过她的脸。他将实情已告的同时,也在试探她。

他说,“孤飞燕,你为何如此千方百计探查冰海之谜?”

孤飞燕猛地抬头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一直都是有疑心的。毕竟,她对臭冰块说的话和对靖王说的话,并不一样!

她也一直骗他,只是,她不像他这般算计。

孤飞燕别过头看向一旁,她沉默着,似回避,却又似在犹豫什么。

君九辰等着,眸光越发复杂。

偌大的寝宫,变得格外安静。

许久许久,孤飞燕都仍旧是沉默,君九辰始终等着,没有追问。

突然,孤飞燕回头朝他看来,她刚开口,君九辰就打住了,他连说话都没多少力气,他说,“不必说了。”

想听她回答,却怕她继续骗他。她犹豫了那么久,他心中有数了。

今夜,他打算好好地威胁她,审一审她的,而不是这么虚弱无力地问她的。审出来的不会是假话,问出来的则会。所以,刚刚被扎了那一针,他就知道这场谈判,自己先输了。

孤飞燕盯着他,却道,“臭冰块……”

君九辰没想到孤飞燕会再这么唤他,要知道,她方才至今已经连名带姓叫了他好几回了。

她这么喊他,是不是气消了一些了?

这是个特别幼稚的称呼,可是,他却是喜欢听的。她这么喊他,仿佛他们又回到了之前,不相知却相思。

孤飞燕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喊了他什么,她说,“我可以回到你,但是,信不信由你!我不是孤家大小姐,我也不确定自己是谁……”

孤飞燕遂将自己的秘密如实以告,包括她的师父,她的失忆,她的重生,还有她的美梦和噩梦,梦里她自小缠着,夫君不嫁的影哥哥顾南辰;也有高大英武却满身是血的父皇,还有很多人很多人……

她说完了,认真看着君九辰的眼睛,问道,“你信吗?”

君九辰知道她不是孤家大小姐,一直以为是相貌相似,冒名顶替,却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看着她认真而又有些紧张的眼神,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她在山洞里哭得撕心裂肺,好似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样子。

原来,如此!

君九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特别特别疼。他下意识伸手,想将她拉过来,抱紧。只是,他没有力气,他的手一抬起来,就又落下了。

孤飞燕一发觉他的动作,立马退得远远的。

她那双明澈清亮的眼睛,写了警觉却也透出了固执。她像是一定要他一个回答,她又问,“你信吗?”

君九辰很认真,“我信。”

孤飞燕分明松了一口气,她刚要开口,君九辰抢了先,他说,“相信我,我对永生没有兴趣。只要你待在我身旁,我一定帮你查清楚当年的事。”

待在他身旁……

孤飞燕心中泛起了一抹苦涩,只是,她硬是笑了,“君九辰,我不喜欢你!我们的婚事不算数!我要嫁的是影哥哥!”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梦了十年的影哥哥说不定还好好活着,还在等她。

若是全忘了也就罢了,既是魂牵梦绕,如何能轻易辜负?

即便要负,那至少要知道自己到底辜负了一个怎样的人呀?怎样一段感情。

君九辰早就知道了,否则,何必算计?

他忽略了心中的苦涩,他笑了,“行了,你刚刚已经说过非君不嫁了,本王知道了,明白了。本王留你在身旁,没别的意思,只为防止寒毒发作。孤飞燕,你保本王性命,本王帮你找回家的路,对外,你我依旧是夫妻,如何?”

孤飞燕真当自己误会了,她看着他,尴尬之余心头竟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只是,很快她就爽快地笑了,“成!按原本约好的那三条,一切照旧!”

岂料,君九辰说,“原本约的是侧妃,本王不认。”

什么?

孤飞燕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个骗子!

连这件事他都算计了她!

她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又涌了上来,她瞪他,君九辰却由着她瞪,认真道,“约法三章,本王来约。”

第349章 靖王的条件

孤飞燕再次以毒针抵在君九辰脖子上,问道,“你觉得你还有那么大的筹码跟我谈条件吗?”

君九辰被威胁了却没有生气,这估计是第一次了。

然而,不生气并不代表他受着威胁,他说,“你动手试试,我保证你一辈子走不出这间寝宫。”

孤飞燕握紧毒针,作势真要扎下,君九辰却都无动于衷。其实,孤飞燕心里头非常清楚,自己哪怕暂时制住他,也占不到绝对的优势。

她也聪明,她道,“我说的那三条保留,你想要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

之前约定的三条是,有名无实;互不干涉私事;期满则分。

君九辰想了想,道,“本王让一让你,就改你最后一条吧。”

孤飞燕被坑怕了,意外之余很快就警惕起来,“先说来听听!”

君九辰若有所思地喃喃起来,“第一,有名无实;第二互不干涉;第三……”

孤飞燕认真听着,有些紧张。

君九辰又思索了下,才道,“第三,以上两条都作废。”

孤飞燕先是一愣,随即就一脚踹过去,“你!”

看她那恼火的小样,君九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孤飞燕这才发现他是故意气她的,他竟有这等心情开玩笑?

孤飞燕气得又踹了一脚过去,“过分!”

就她那力气,再怎么踹都如同给他挠痒痒,君九辰由着她踹。他看着她,看着看着就不笑了,认真的眸光中透出了几分温柔,几分迷恋。

喜欢上一个人,她便是人生中最流连忘返的风景,一笑一颦都是美的。

君九辰越看,越痴。

今夜的她,真的很美很美。

气呼呼的孤飞燕不经意对上君九辰的目光,她心头微微一怔,很快就背过身去。也不知道是不想看他,还是不想让他看。总之,她明显是不自在的,她感受得到他那视线的温度的。

“君九辰……”

“孤飞燕……”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孤飞燕沉默了。君九辰等了片刻,确定她不说话了,他才说,“第三条,他日你若想解除同本王的夫妻关系,让你那位影哥哥来!”

他原本不知道她和那位“影哥哥”到了哪一步,他就不想让了。而今了解了一些,更不想让。

他就不相信,青梅竹马的几年,比不上往后的一生!

孤飞燕没想到君九辰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她忍不住问自己,如果……如果没有影哥哥的存在,自己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是否会不仅仅动心,而是交付真心?

很快,她就忽略了这个念头。

在寻回过往的记忆之前,她不想做这种假设,她害怕纠结,也不想再纠结。

孤飞燕并不知道君九辰这个条件的真正用意,她回头给了他一个笑颜,“好!我期待着那一日!”

两人就这样谈妥了,君九辰问道,“现在可以替本王解毒了吗?”

孤飞燕可不乐意,她冷笑道,“这是你应有的惩罚,乖乖待着吧!”

孤飞燕下了榻,整理了好衣裳便出去了。她穿过一片小草地,穿过那间遍布星辉玉石的小屋,又穿过一间书房,终于打开了寝宫大门。然而,她都还未迈出来,几名护卫就围过来了。

为首的护卫将孤飞燕拦下,恭敬地说,“王妃娘娘,殿下有令,今夜不许任何人进出擅自寝宫。”

孤飞燕不悦道,“让开?”

护卫不让。

孤飞燕质问道,“秦墨和钱嬷嬷呢?”

护卫答道,“不清楚。王妃娘娘,今夜府上有不少外客,还请马上回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孤飞燕恨恨地折回去,很明显,除非她给君九辰解毒,否则她出不去。

正闭眼休息的君九辰抬眼看了她一眼,也不催她解毒,很快就又闭眼。

孤飞燕看他,犹豫着,不自觉轻轻咬了下唇。因为方才的吻,她的唇仍些许浮肿感。

她暗暗道,“没再扎你一针就不错了,还解毒?休想!”

她正想打算去书房将就一晚上,可转念一想,就利索地爬床榻上去。

君九辰再次睁眼,以为她想通了要解毒,哪知道她冲他嘿嘿一笑,竟使劲将他往床外推。此时的君九辰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她推。

君九辰连说话都没多少力气,“你干什么?”

孤飞燕已经将他推到床沿了,她又嘿嘿一笑,“没干什么!”

她说罢,伸腿一踹,直接将君九辰踹下榻去,“臭冰块,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享受吧!”

君九辰仰躺在地上,脸色那叫一个一言难尽呀!

孤飞燕见他那表情,终于舒坦了。她伸展了个懒腰,决定好好睡一觉,反正这家伙没道明日午后,是恢复不了的。

孤飞燕刚掀起鸳鸯被,就看到床单上铺着一块纯白的帕子。她并不知道落红怕这东西的存在,只认出这并非汗帕,材质极好。她十分好奇。这洞房里所有东西都是红的,怎么会有这么个纯白色的帕子?似乎不太吉祥吧?

孤飞燕将帕子挑起来,问道,“臭冰块,这是什么东西?”

君九辰原本正恼着,见了落红怕,脸色就恢复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

他也没正面回答,只淡淡道,“收起来吧。”

孤飞燕又问,“这有什么讲究吗?做什么用的?”

君九辰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真想知道?”

孤飞燕越发狐疑了,她趴在床沿上,一边把玩落红怕,一边等着君九辰说下去。

君九辰原本想如实以告,可见她那般把玩,他临时改了口,他说,“给新娘子绣鸳鸯用的,你留着做过纪念吧。”

“我才不要!”

孤飞燕将落红怕丢一旁去,翻身躺下了。

“傻瓜……”

君九辰在心中轻叹,嘴角不自觉泛起了一抹浅笑。被这么踹下榻,他似乎都不是真的生气。

偌大的寝宫就这样安静了下来,他们一人榻上,一人塌下,再无言语。

孤飞燕明明打算舒舒服服睡一觉的,可却怎么都睡不着。她仰躺着,看着床顶,而君九辰亦是无眠,睁着眼睛。

寂静中,孤飞燕突然丢了一件薄被给君九辰,而后,一室又恢复了寂静。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夜色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深。

靖王府的喜宴已散场,周遭关注着靖王府的人却还未离开……

第350章 本皇子疯了吗

夜色寂静。

就在靖王府寝宫屋顶上,躺着一个白衣男子。也不知道是明月在望他,还是他在望明月。在月芒的笼罩下,他那张丰神俊朗的脸,更显得尊贵俊朗,恍如神祇。

他看似年轻,可眼眸里那三分慵懒,七分超脱,却像是活了上千年的人才能拥有的。

若是孤飞燕见了他,必定会认定他就是她的白衣师父。然而,他到底是白衣师父,还是烟云涧那位书生般胆小迂腐的顾大夫,只有他自己心里头清楚了。

也不知道他在这屋顶上躺了多久?他等了好一会儿,再没有听到屋里的动静,他才起身来。他嘴角浮笑,轻声,“成婚了,真的长大了。”

他悄无声息离开,轻而易举就避开了周遭的暗卫。

他正要离开靖王府,却突然停住,看到了不远处屋顶有人。他靠近一看,只见屋顶上坐着一个男子,男子身旁放着一副铺展开的画像。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墨。

芒仲将靖王府的规矩告知他后,又给他安排了住处。他并没有回寝宫,在他看来,以燕主子和靖王本就是盟友,出不了大事。他只是不怎么高兴她被骗。

他离开妆婆古墓后,几乎每个晚上都是失眠的。也不为别的,就因为换了环境,换了床铺,还未适应。

晚上大部时间他都会琢磨这幅画像,而今夜,他想起了一件事来。师父曾经同他说过,世上有一种纸名唤藏墨纸,无论地质多好的墨落在上头,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但是,这些墨迹并非真正的消失,而是被藏墨纸隐藏了起来。只要吸收足够的月光,消失的墨迹便会渐渐浮现。

秦墨并不确定这幅画的所用的纸就是藏墨纸,但是,他并不介意试一试。

他躺在画像旁,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白衣男人的视线在那副画像上逗留了很久很久,他似乎走了神,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就这一步,让秦墨瞬间睁眼。

白衣男子自知暴露,身影一晃,似凭空消失一般,瞬间就不见了。

秦墨第一时间收起画像,他追过来,什么都没见着。他又搜查了一圈,询问了周遭的暗卫,才放心。

白衣男子可能一直就在周遭,也可能是远道而来。而百里明川绝对是远道而来。

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赶到晋阳城,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在未来的一个月里,他没办法再下水了。

此时此刻,他刚刚从孤家的荷花池中浮出来。他趴在岸边,捋一把水,气喘吁吁,脸色无比苍白。而意识到天黑了,自己来迟了,他的脸色就更加苍白了。

“迟了?”

他愣了半晌,忽然呵呵笑了起来,苦笑,自嘲,“本皇子疯了吗?本皇子来做什么?小燕儿,你嫁给君九辰极好!极好!你和他的账,本皇子一块算!”

他爬出荷花池,就仰躺在池边,笑着笑着,就停了下来,整个人变得特别安静……

今夜来孤家的不仅仅百里明川,还有许久未露面的承老板和他的夫人上官珵儿。他们刚刚离开荷花池没多久,此时正在瑶华阁。承老板要去北疆一趟,突然拐过来的。

上官夫人许久没见到夫君,挽着他的手臂都舍不得放,她笑着道,“宁承,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要来呀?我还以为你还没回来!”

宁承任由她挽,任由她问,没搭理,径自翻箱倒柜,搜查。他把能找的都找遍了,并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这阁楼里的东西还是不少的,但是,钱嬷嬷给孤飞燕的那套衣裳却不知所踪了。到底是丢了,还是孤飞燕带走了,这就不得而知了。

宁承关上最后一个抽屉,一无所获。

上官夫人从前面圈住承老板的腰,又问,“你说,你是来看热闹的,还是想我了,专程拐过来的?”

上官夫人不是干扰他,而是早就把整个孤家都翻找了一边,确定孤家里并没有对他们有用的东西。

承老板冷着脸,高高在上俯看她,似乎有话要说,可看了半晌,只道,“放手!”

上官夫人笑着摇头,明明都有了年纪,在丈夫面前却永远都像个顽皮的小姑娘。承老板也不催她,转移了话题,他道,“天武皇帝这婚事赐得蹊跷,你们凑什么热闹?苏夫人那边已经有意见了。”

上官夫人不屑而笑,“唐静已经把详细情况送去云闲阁了,云闲阁那主子铁定对靖王有兴趣,苏夫人有意见,让她尽管上云闲阁告状去!她养的那韩虞儿,还不如老娘养的一条狗好使唤!她还敢有意见?我们三个也不过是出于私交,随了份子钱罢了。”

承老板冷冷道,“她真正的用意是想将韩虞儿嫁给天武皇帝。韩虞儿是什么人, 她能不了解?”

这话一出,上官夫人就惊了,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屑道,“横竖她还是想跟天武皇帝结盟。但是,如今看来,靖王未必受制于天武皇帝了。”

承老板又道,“君氏皇族还有一位大皇叔,我此行北疆,同他有关。晋阳城这边,你们都收敛点,静观其变。唐静要的那两个密探云闲阁那边已经安排了,转告她,孤飞燕嫁入靖王府,不比从前了,留心点。”

上官夫人点了点头,问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承老板摇头了,“没了。”

上官夫人又问,“那你,你陪我一宿再走,还是现在就走呢?”

承老板扯了扯嘴角,没回答,上官夫人乐了,拽着丈夫高高兴兴离开。他们回到客栈,妤夫人已经睡下了,唐静却还未回来。

承老板不悦道,“她去哪了?一个姑娘家这么晚还未回来?”

上官夫人笑道,“怕是闹洞房去了吧?那丫头敢堵靖王的门,怕是也敢闹他洞房。”

实际上,唐静早就离开靖王府了。此时此刻,她正跟程亦飞勾肩搭背,走出酒楼。

喜宴结束后,她在门口撞见了程亦飞,两人一言不合,就相约继续喝。此时,两人都已经喝断片了。

程亦飞一边走,一边说,“男人婆,本将军有种吧!本将军告诉你,本将军今夜喝得特别畅快,过了今夜,本将军这辈子都不喝酒了!一杯都不碰了!”

唐静大醉酩酊,整个人都赖程亦飞身上了,她问道,“那你成婚呢?你成婚之日,也不碰酒吗?”

第351章 他们都会完蛋的

听了程亦飞的话,唐静不高兴了。

她推开程亦飞,醉醺醺地问道,“你这是跟靖王学吗?忒没礼貌!”

不过,她很快就又将程亦飞拉回来,嘿嘿笑道,“不过嘛,春宵一刻值千金,靖王见了我们燕儿,保证下不了榻了!”

“下不了榻?”

程亦飞愣住了,唐静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笑得更贼了。

程亦飞呵呵了两声,说道,“本将军这辈子都不成婚了!不必喝酒!”

“这辈子都不成婚?”

唐静竖起了大拇指,“聪明!成什么婚呀!找个男人来管自己还要给他娃娃,忒没意思了!姐姐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不成婚好!极好!”

两人一路疯言醉语,走了好一会儿,唐静看到一家客栈就拉着程亦飞进去了。

店小二一见他们进来,赶忙招待,“二位,住店吗?”

“住店?”

唐静误以为这是自己住的客栈,她放开程亦飞,往兜里摸钥匙,摸了很久却都摸不出来。

见状,程亦飞当她是找钱,他拿出一袋金币丢给店小二,“钥匙!”

店小二大喜,见他们俩勾肩搭背的样子,也没多问,很快就给了他们一把钥匙,还亲自带路开门。

“客官,这间房是天字号里最安静的。请!”

唐静放开程亦飞,大步走了进去。

店小二却还站门口,又朝程亦飞打了个“请”的手势,“请!”

程亦飞有些懵,觉得不对劲却又想不清楚哪不对劲。他杵着,有些颠,站不稳。

店小二见他都快摔倒了,连忙将他搀扶进屋,搀到榻上去。此时,唐静早就躺倒在榻上了。

店小二连忙退出来,带上门。他掂了掂那袋金币,自言自语,“没见过这么当婆娘的,丈夫醉了就罢了,她也醉成这样?啧啧啧……现在的女人呀!”

店小二就这么走了,屋内,唐静和程亦飞背对背,都一动不动躺着。

如果他们真就这么不动,那也就没事了。可是,没多久,唐静就爬起来了,她迷迷糊糊地脱掉外衣,只留一身单薄的底衣,而后躺回去。就这么不小心压在程亦飞身上。

程亦飞本就血气方刚,喝了酒,一身更是炙热。唐静似乎是喜欢这种温度的,她这儿摸了摸,那儿摸了摸,然后抱住程亦飞,“好舒服。”

程亦飞全然不知道押在自己身上的是什么,他摸索起来,也这儿摸一摸,那儿摸一摸,很快,他就摸到了不该摸的东西。他似乎很喜欢这种手感,并没有停下,而是变本加厉。

就这样,随着唐静一声情不自禁的嘤咛,烈火燃了干柴,不可收拾……

翌日,当唐静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她只觉得腰上很紧,她下意识摸去,很快就摸到了一只大手正搂着自己。

她一愣,随即就拔开那手,大叫起来,“啊……”

程亦飞被惊醒,他还未缓过神来,唐静早已坐起来,她抢来被子裹住自己,却见程亦飞一身赤。裸。

她急急拉被子蒙住脑袋,这才发现自己也一身赤。裸。

她懵了!

程亦飞也懵了!

很快,程亦飞就下榻穿上衣裳,“唐静,我……我……我们……”

程亦飞自幼痞到大,但是,从来没有真正痞过女人呀!他看了看懵在被子里的唐静,又看了看地上被撕扯的底衣,脸色煞白,脑海一片空白。

唐静虽像个大姐头,什么事情都不怕,可是,她终究是个不经人事的姑娘呀!此时此刻,她的脑海也一片空白。

最终是程亦飞先冷静下来,他也只是冷静了一点点而已,他说,“唐静,你等等,你……你别哭,千万别哭,我先去给你找衣裳。你你……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一定负责到底,你乖乖待着,等我回来。我很快就回来!”

确定程亦飞真的离开了,唐静才拉下被子,她瞥了地上那套破碎的底衣一眼,立马就避开,不敢再看。

她已经回想不起来昨夜的情况了,但是隐隐约约能回忆起一些片段来,那些破碎的衣裳,无疑在提醒着她昨夜的疯狂。

她裹紧被子,惶恐不安全写在脸上。她就这么愣着,直到程亦飞回来。

程亦飞带回了两套衣裳,两个尺码。他没敢看她,余光瞥见她蜷缩着,只当她在哭。他更急了,“唐静,你别哭,好不好?这件事我一定负责到底,你,你……你先把衣裳换上。咱们……你要怎样,我都随便你!”

他说完,就出去了。

唐静没哭,她就是懵着,惶恐着,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恨不得甩自己俩巴掌,跟程亦飞喝什么酒啊!她跟程亦飞又不熟!

程亦飞等了很久,忍不住敲门,“唐静,好了吗?”

唐静这才缓过神来,怒声,“没……你别进来!”

唐静刚要下榻, 一股酸疼感就瞬间传遍全身,她只觉得浑身的禁锢快散架了。

原来,下不了榻就是这种感觉呀!

她忍着疼痛下榻,抓了衣裳就赶紧坐回去,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迹,属于程亦飞的痕迹。

她原本还慌,见状,忍不住恼了,低声咒骂,“程亦飞,你该死!”

她穿好衣裳,并没有马上让程亦飞进来,而是坐着,努力回想昨夜的一切。昨夜她和程亦飞喝酒,喝得挺开心的,然后他说要送她回客栈,然后……

唐静想不起了他们到底是怎么到这间客店的,她索性也不想了。这时候,程亦飞又敲门了,他没有催她,而是问,“唐静,你是不是在哭?”

唐静是想哭,可欲哭无泪!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才让程亦飞进来。程亦飞一见她没哭,意外之余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种情况下,唐静若哭给他看,他会更不知所措的。

他看着唐静,握了握拳头,干脆直接,“唐静,你家住何处,本将军这就找媒婆去提亲!本将军娶你!”

唐静吓着了,脱口而出,“你想都别想!”

这件事,别说她爹娘知晓了,若是她舅舅承老板知晓了,程亦飞都会完蛋的,而她十有八九也是要完蛋的。

程亦飞更加意外了,不明白唐静这是什么意思。

“唐静,我们……”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在门口回忆了很久,也没想起来他到底怎么跟唐静进这客栈的。但是,昨夜发生的事,他多少想起来了一些。他后悔,懊恼,痛恨自己,却不得不暂时压着所有情绪,安抚唐静。

程亦飞沉默了片刻,又开了口,“唐静,我……”

唐静急急打断了,怒声,“娶什么?本小姐才不想嫁给你!本小姐警告你,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要敢泄露出去半个字,本小姐一定阉了你!”

第352章 如果有怎么办

程亦飞万万没想到唐静会是这种态度。听了她的警告,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这个男人婆……不不不,她是女人!他确定过的,她是女人!

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身为男人,他都乱了,她居然能这么淡定?

看着唐静那张凶巴巴的脸,半晌,程亦飞也冷静了很多,他问道,“唐小姐,那你想本将军如何负责?”

唐静更凶了,“谁要你负责了?”

程亦飞再次被意外到了。

唐静又道,“本小姐告诉你,这是一个误会!你也不想,本小姐更不想。所以,咱们就当什么没发生过!你继续走你的阳关道,我继续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互不相干!”

不似平素的兵痞姿态,程亦飞英武的眉宇拢了起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变得特别硬派,他问道,“唐小姐,这样合适吗?”

唐静反问道,“有什么不合适的?”

程亦飞打量着她,眸光越发严肃,迟迟没回答。

唐静没想到这么痞的一个男人,竟也会如此硬派严肃的时候,有种无法形容的男人味。

看着这样的他,想起昨夜的疯狂,唐静的心都有些颤了,她下意识避开了他的审视。

程亦飞开了口,“唐小姐,本将军觉得非常不合适。”

酒后乱性,无论他愿不愿意,身为男人,这责任,他认。

唐静原本还只是心虚,见程亦飞着严肃的模样,她顿时害怕了。这家伙不是个痞子吗?干嘛这么严肃?她都不要他负责了,他还想干嘛呢?真想娶啊?他娶得起她吗?唐家的女儿是不外嫁的!他要入赘吗?就算要他肯入赘,她也不肯!她又不喜欢他!她还没玩够呢,她的任务也多着呢,更不想成婚!

程亦飞的眸光越来越严肃,唐静的心就越来越虚。

“唐小姐……”

“程亦飞……”

两人不约而同开口,唐静急急抢话,“程亦飞,你至于嘛?”

她豁出去了,故意嘲讽地笑了起来,“你不会是头一遭吧?呵呵,没想到姐姐我还真睡了你!”

这言下之意,她不是头一遭?

程亦飞的脸……黑了。

唐静要的就是这效果,她继续激将,“你省省吧!燕儿不要你,我更不会要你!你休想缠着本小姐!”

这话终于彻底将程亦飞惹恼了,他冷冷道,“唐静,没想到你是这么随便的女人。”

唐静暗暗松了一口气,“对,姐姐我就是这样的!要是每个人都要对姐姐我复杂,姐姐我岂不得嫁很多回?呵呵,再见!”

唐静走得看似淡定,其实特别想逃。她刚到门口,程亦飞就喊住了,冷冷警告,“离王妃娘娘远点!你太脏了!”

这话一出,唐静就戛然止步了。

明明她就要他误会,就要他嫌弃,可是,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心忍不住疼了一下。

为什么会疼?她顶多就是生生气而已。

唐静握了握拳,仍是笑着,笑得特没心没肺,“是嘛?那程大将军还不赶紧回去好好洗洗!”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亦飞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耻辱感早就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一拳头砸在桌上,怒的终究还是自己。

他确实不该喝酒了,从此都不应该再喝了!

程亦飞正要走,忽然想起地上的狼藉。他咬了咬牙,恨恨地折回去,将地上凌乱破碎的衣裳收拾好。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他却瞥见了床榻上一抹红,怵目惊心的红。

程亦飞怔住了!

唐静分明就是头一遭,她骗了他!

程亦飞怔怔地看着,突然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他撕扯下那片血迹,立马追出去,追到大街上,早就没看到唐静的身影了。

人呢?

她住哪?

她昨晚上似乎告诉过他,可是,他想不起来了。

程亦飞头一个想到孤飞燕,可是,这个时候,他不能去打扰。他急匆匆去了礼部。

待程亦飞打探到唐静的住处,找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后了。唐静还浸泡在浴桶中发呆,她的眼眶有些红,但是她没哭,就是不想哭。

敲门声传来,她只当是上官夫人和妤夫人,正要出声,却听到程亦飞的声音,“唐静,开门!”

唐静吓得差点从浴桶里蹦出来!要知道,她舅妈和妤夫人要么在隔壁,要么就是出去了随时会回来。万一被她们撞见了,她就解释不清楚了!以她舅妈的精明,不瞧出端倪才怪!

程亦飞这个混蛋,还有完没完了?

唐静连忙起身,一边擦身子,一边赶人,“滚!你马上给本小姐滚!”

程亦飞冷冷威胁,“你不开门,我踹了!”

唐静吓坏了,“等等!我开!”

她利索地穿好衣裳,急急开门,见周遭没别人,就一把将程亦飞拽进屋去!她怒声质问,“你不滚回去洗干净,你还想干嘛?非得搞得所有人都知道我脏吗?”

程亦飞没说话,他拿出从床单上撕扯下的那方带着血迹的白布,在唐静面前展开。

唐静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她愣了下,瞬间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她双颊绯红,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辩解。

程亦飞从出客栈至今就一直找她,一口气不停。他终于吐了口长长的浊气,一步步朝唐静走来。

他身材精炼且高大,高了唐静一个头不止,唐静只觉得压迫感十足,她下意识后退了,“你,你想干嘛?”

程亦飞没回答,一步步将唐静逼到了墙上,他才拉来唐静的手,将白布塞她手里。他淡淡道,“不必这么贬低自己,你瞧不上本将军,本将军就如你的意,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

程亦飞抬眼朝唐静看来,认真而严肃,“但是,本将军告诉你,你将来的男人,不会原谅你的!这东西你留着,在你有喜欢的人之前,你若想通了,随时来找本将军,本将军都认!”

唐静怔住了,她没想到这个兵痞子骨子里竟这么保守,这么负责。

见程亦飞要走,唐静莫名地急了,脱口而出,“程亦飞,如果我现在就有喜欢的人,怎么办?”

程亦飞缓缓地拢起眉头,越拢越紧,半晌,他才回头看去,淡淡道,“对不起。”

唐静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问,其实,她并没有心上人的。见程亦飞那缄默地脸,她竟忍不住想问下去。

她又问,“程亦飞,你那么喜欢燕儿。你对我负责,岂不很痛苦,你……”

程亦飞立马打断,“本将军对靖王妃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请你不要再误会,更别乱说!”

见他那严肃较真的样子,唐静竟扑哧笑了出来。她发现自己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他。而见唐静笑,程亦飞亦是不解,发现自己有点摸不透这个女人的性子。

最后,唐静收下了那方白布,她说,“你走吧,你说的话,本小姐都记住了。”

程亦飞离开客栈已临近中午。晋阳城里可不少人都盯着靖王府,等着看靖王带孤飞燕进宫去问安。

此时,靖王府里,孤飞燕仍安睡着,君九辰的力气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

第353章 又暖又不是滋味

寂静的寝宫里,君九辰仰躺在黄花梨大榻下。

“孤飞燕?”

他轻唤了一声,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到榻上之人的回应。他确定,她还没醒。

他无声无息起身来,果然见榻上那人儿还在酣睡,一床被子全被踹在脚下。昨夜他们皆沉默,他很快就睡过去了,她怕是睡得比他迟。

君九辰小心翼翼拉来被单替孤飞燕盖好。他看着她,下意识伸手过去,只是还未触到她的小脸,他就收回手了。

世界这么大,怎么会遇见这么个人儿?看着她,竟会后怕,怕一念之差,一步之遥,此生就错过了。

君九辰躺了下来,躺在孤飞燕身旁,同她一起枕着长长的鸳鸯。他闭上眼睛,安安静静的,没有多余的动作,就只有嘴角无声无息轻轻泛起。

他闭着眼睛浅笑,没了平素的孤冷,温暖、好看,像是一副画。躺在他身旁的人儿亦是安静,两人同框,隽永静好,像是把时光都留住了。

君九辰躺了好一会儿,待体内的毒全都退出,他的力气完全恢复,他坐了起来,背对孤飞燕。

他坐了一会儿,明明都要起身离开了,却忽然转过身去,在孤飞燕唇上轻轻啄了一吻。就一下子而已,他立马起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似乎不给自己多余的机会。

门合上之后,一室恢复了寂静。

孤飞燕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她分明有些怔,下意识轻轻按住双唇。她的心跳快得有些不像话。其实,在君九辰唤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好一会儿,孤飞燕才起身来,朝紧闭的房门看去。她想骂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她非但骂不出来,竟隐隐有些心疼。

她又躺回去,干躺着。她想,她若是这么快就追出去,他指不定会怀疑她装睡。

孤飞燕又躺了一会儿,钱嬷嬷就来敲门了。

她大喜,连忙令钱嬷嬷进来。

钱嬷嬷一见着她还穿着嫁衣,就惊了,“王妃娘娘,您和殿下昨夜……”

钱嬷嬷和众人一样,觉得昨晚上靖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太过了,以至于睡得这么迟。哪知道两人什么都没发生呀!

孤飞燕当然知道钱嬷嬷什么意思,但是,她当没听到,她让钱嬷嬷伺候,梳洗了一番,卸妆更衣,神清气爽了才离开寝宫。

寝宫右侧的膳堂,午饭已经备好了,芒仲和秦墨候在一侧,君九辰一边等着,一边听芒仲耳语。

“殿下,王妃娘娘就带了两个仆人过来,一个是秦墨,您了解的,另一个就是钱嬷嬷。这位老嬷嬷在孤家伺候了几十年,以前是伺候孤老爷子的,算是心腹之人。后来孤老爷子过世了,王夫人贬她去干粗活。前不久,王妃娘娘才将她留在身旁伺候。”

夏小满将声音压得更低,道,“比起秦墨,此人更知根知底,信得过的。”

君九辰也没有多疑,只点了点同。

夏小满又禀,“殿下,王妃娘娘的嫁妆,已经全部入库房,礼书在这儿。”

君九辰看都没看一眼,低声交代,“回头将库房钥匙给她,让她自行处理。还有,把星辉厅收拾下,改为卧房,本王今夜起就睡那了。”

夏小满很不可思议,莫名自家这强势霸道的主子,昨晚上没有降服孤飞燕?没有降服就算了,居然把寝室也给让出来了。莫非,孤飞燕降服了他?

夏小满不敢往下想,连忙点头,“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安排妥当。”

很快,孤飞燕就过来了。夏小满和芒仲连忙一道毕恭毕敬来行礼,“拜见王妃娘娘。”

孤飞燕很不习惯,道,“免了。在府上该怎么称呼怎么称呼,我跟你们主子是什么……”

她这话还未说完,君九辰就冷冷打断了,“该有的规矩不可少,王妃,坐下吧,其他人都退下。”

夏小满立马退出去,而芒仲走的时候,不忘把秦墨拉出去,顺手带上门。就这样,膳堂里剩下君九辰和孤飞燕两人。

孤飞燕站着,瞪他。然而,君九辰一抬眼看来,无视她的不满,冷冷道,“坐下,吃饭。”

孤飞燕坐下了,一边吃,一边不自觉偷瞄他。也不知道君九辰知不知道她在偷瞄他的,他始终低着头,安静优雅,又有些清冷。

孤飞燕一开始是偷瞄,渐渐地便盯着君九辰打量起来。

昨晚上她并没有机会好好地看一看他这双眼,这张脸。如今,认真打量了一番,她才发现他的眼睛其实是很好认的。靖王殿下和臭冰块,其实很多相似处。

看着此时此刻这般安静孤冷的他,她都不知道,那一面才是更真实的他了。

昨夜那一切那么真实,回忆起来却又似一场梦,他的强吻,他的告白,他的轻笑,乃至于今晨,他偷偷做的事全都像是一场梦。她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男人是否还会更流氓?他更流氓起来,那是什么样子?

孤飞燕正走神着,君九辰突然抬眼看了过来,露出了狐疑的目光。若是以前,他会相信她是犯花痴,而如今,他只当她又动了什么歪心思。

他问道,“你看什么?”

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自己盯人家很久了,她心虚不已,答道,“看你怎么就这么道貌岸然!我怎么就眼瞎,没认出来!”

她这话,怕是不仅仅是解释给他听,也解释是给自己听的。

君九辰面无表情,问道,“那你看清楚了吗?”

孤飞燕认真道,“看清楚了!”

君九辰没再多言,继续低头吃饭,孤飞燕亦是低头,扒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作祟,孤飞燕越吃,越觉得气氛尴尬。

只是,很快,尴尬的气氛就被君九辰缓和了。他给她夹了菜,语气分明也柔了几分,他说,“你太瘦了,多吃点吧。吃饱了到前面找我,咱们进宫一趟。”

他又替她多夹了些菜,盛了一碗汤,才离开。

孤飞燕看着眼前的饭菜,心里头又暖,又不是滋味。她盯了许久,最后把饭菜全都吃了,一点不剩。

日央时候,孤飞燕才和君九辰登上马车,进宫。孤飞燕不清楚宫中具体形势,但是知道君九辰进宫是审天武皇帝去的,并非问安。她又期待又紧张。君九辰一路无言,心情是复杂的……

第354章 寻了快十一年

孤飞燕一路观察,从宫门口到天武皇帝的寝宫,都没什么异常。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天炎的玉玺,孤飞燕怕是不会相信这座庞大的宫殿早已经在君九辰的掌控中,更不会相信天武皇帝已是君九辰的阶下囚。

直到寝宫门口,孤飞燕才发现,寝宫周遭都是君九辰的暗卫,而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太监,也早就不是梅公公了。

进门之前,孤飞燕低声问,“皇上今日没早朝,朝中不会有人怀疑吗?”

君九辰答道,“父皇称病不早朝,也是常有的事了。”

孤飞燕点了点头,君九辰一边往里头走,一边详细说明了如今天炎的局势。

天武皇帝被他秘密软禁,宫中禁军和仆从皆在他掌控,天武皇帝和大皇叔往来的书信也在他掌控。朝中文官不足惧,武官方面,只需要掌控程祁两家便可。祁世明被困千佛洞,已可控,程亦飞则随时待命。

在如此形势下,他之所以还秘密软禁天武皇帝最主要的考量有二。

第一,他得为调兵东疆争取时间。

一旦祁彧知晓他掌控了天炎,必定会对晋阳城里的形势起疑心。那么,他假借祁世明的名义给祁彧下达的命令,必受质疑。祁彧一旦质疑,东疆的局势必会失控。

第二,他希望尽可能地隐瞒大皇叔。

天炎有三军,西边为程家军,东边是祁家军,中部驻扎的则是掌控在君氏皇族手中的一支精锐之军。在外人看来,三年前天武皇帝已经将这只精锐之军交给他,而实际上,这支军队被一分为二,一支名武卒军,一支名天雄军。武卒军由他掌控,天雄军则由大皇叔掌控。他必须在大皇叔察觉到晋阳城的变故之前,调用武卒军往东疆的同时,借程家的兵力对天雄军设防。从而确保东疆的战场无后顾之忧。

孤飞燕原本有些猜测,但是,并没有猜测得如此全面,她听了君九辰的分析,立马心中有数了,她笑道,“晔十三再咱们手上,咱们就不怕百楚趁火打劫了!西边的防线暂可放松。”

晔十三这个人质不值钱,但是,晔十三受雇于苏家和祁家,欲挑拨天炎和万晋这件事那是他们威胁百楚最大的筹码。一旦他们把这件事公开了,百楚和万晋非但结盟不了,反倒会成仇敌。百楚皇帝一定不希望这件事被公开。

君九辰点了点头,“聪明!”

孤飞燕笑得眼儿弯弯,特别好看,“那是!”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相触到,不约而同驻足了,孤飞燕最先缓过神来,立马看向别处。

君九辰是收回视线,没多言,继续往前走。

很快,他们就到了天武皇帝的卧榻前。苏太医守在塌边,天武皇帝仰躺在榻上,闭着眼睛,脸色异常苍白。

不必多问,孤飞燕都看得出来,天武皇帝断药了。其实,要软禁天武皇帝很简单,不必动用任何护卫,只需要断他的续命丹药,就足以让他卧榻不起了。

也不知道天武皇帝是睡是醒,知不知道君九辰和孤飞燕来了。苏太医一见着他们,立马起身行礼,“殿下。”

他犹豫了下,也对孤飞燕行礼,“王妃娘娘。”

孤飞燕在府上被喊了好几回“王妃娘娘”,竟也都适应了。她淡定地同苏太医点了头。

君九辰在塌边坐下,看了天武皇帝好一会儿,才说,“父皇尚能安睡,怕是不必服药,也无碍。”

这话一出,天武皇帝立马就睁开眼睛了。他岂能安睡,若非虚弱疲惫,他连闭眼都不会。

他冷冷看向君九辰,道,“你,你还知道唤朕一声父皇。”

君九辰并不废话,开门见山,“我是否应该唤你一声父皇,你心中有数。”

天武皇帝露出不解的表情,“你,你此话是何意?”

君九辰面无表情,答道,“你应该比我清楚。”

天武皇帝立马激动起来,想起却无力,只能半撑,“你这个逆子!你此举到底是何意,你忘了你对你皇叔的承诺了吗?你就非得同你的亲弟弟争夺皇位?”

君九辰坐近,轻轻将天武皇帝摁下去,他低声问道,“我十四岁那年为何负伤,为何失忆?当真是走火入魔?”

听了这话,天武皇帝终于意识到君九辰并非为了夺位争权,并非为了摆脱他和大皇兄的掌控,而是怀疑了当年的事情!

天武皇帝控制不住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看着君九辰,迟迟没有回答。

当年的事情就只有他和大皇兄两人知晓,可谓密不透风,无迹可寻。这孩子怎么会起疑心?是因为民间那些传言吗?

天武皇帝震惊归震惊,不敢表露太多,他不确定这孩子是知道了些什么,还是只是有疑心,故意试探他。

他连忙反问,“自是走火入魔!当年朕和你大皇叔为了救你的,耗费了多少心思,几乎用尽了君氏祖上所有丹药。尤其是你大皇叔,守了你整整三个月!辰儿,你如所作所为,太朕失望了!”

“是嘛?”

君九辰俯身而下,挨在天武皇帝的耳畔,低声,“当年,可是你们将我从冰海岸边……骗走的?”

这瞬间,天武皇帝的身影就僵硬住了。他太意外了,以至于不自觉脱口而出,“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是吗?”君九辰轻轻冷笑,他其实不知道的,他不过是试探下而已。父皇的反应告诉他,事实就是如此了。他记忆里的那个声音,不是父皇的,就是大皇叔的!

天武皇帝惊着,君九辰又道,“看样子,传言是真的,我并非君氏嫡长子,我……不过是你们找回了的替身罢了!”

君九辰说罢便起身了,天武皇帝震惊而慌张,“不,不……辰儿,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就是朕的亲儿子,你就是君氏的嫡长子!朕和你皇叔寻了你快十一年!你母后每日以泪洗面,只可惜,她等不到你回来,她见不到你!”

君九辰原本只当天武皇帝做戏,可是,当他听到“寻了你快十一年”这句话,他就怔住了。而一旁的孤飞燕和苏太医亦是震惊。

君九辰猛地回头看去,不可思议地问,“找了我快十一年?”

……

注:299章中写靖王是十一岁失忆,是笔误。靖王是十四岁失忆的,前面写的都是十四岁。后台改不了,请知悉。

第355章 被他看透了

寻了快十一年?

这么说,他真的是君氏的嫡长子,他真的如传言所说一出生就失踪了,后来才被寻到?

他十一岁左右就被寻到了!可是,他的记忆只到十四岁!十一岁之前,他在何处?是怎么长大的?十一岁到十四岁这三年里,又发生了什么?

他到底为何会负重伤,为何会失忆?

君九辰不可思议地看着天武皇帝,天武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立马就避开君九辰的视线,脸色越发苍白。

那三年发生的事是绝对的机密,无论如何,都不能说!

君九辰冷冷问,“我当真是被偷走的?你们是如何寻到我的?”

天武皇帝犹豫了一番,答道,“千真万确,辰儿,你的足形极好,是练武最好的料子,且你足底纹路奇特,似龙纹。这其实不是君氏血统的标志,而是你母亲,北疆雪族血统特有的秘密标志,阿泽也有!不信,你大可将阿泽找来,认真看一看!父皇是不会认错的!当年你一出生没多久就被人盗走,父皇一直都在找你!”

君九辰是意外的,他知道自己足底有奇特的纹路,也知道阿泽有。他一直以为这不过是普通的家族标志,却没想到是特有的标志,而且来自母族,非父族!

原来,他真的是君氏嫡长子!

这个真相,让君九辰很不好受!

他缄默了。

天武皇帝又继续道,“当年你大皇叔在冰海岸边遇到你,你差点跌到冰海里的,是你大皇叔救了你,发现你的身份。”

天武皇帝说到这里,眸光分明是闪躲的。也不知道君九辰信了几分,他盯着天武皇帝,却冷漠得好似将天武皇帝,甚至将周遭所有人都拒之千里之外。

他冷冷问道,“是谁盗走我?十一年里,又是何人……养我育我?”

“辰儿,是父皇对不起你!你当年被人贩子盗走,卖为奴隶。你大皇叔寻到你的时候,你刚刚逃出来。若非你大皇叔心细,你如今……辰儿,你大皇叔花了三年的时间,调养你的身体,教你武功。只可惜,你欲速不达,走火入魔,险些丧命……”

天武皇帝故作难过,别过头去,实则是掩饰心虚。

君九辰确实是君氏嫡长子,大皇叔也确实是在冰海岸边寻着人的。但是,大皇兄如何遇到他?如何发现他就是君氏嫡长子?这三年又发生了什么?他为何会负伤?为何会失忆?这些种种,天武皇帝都没有说实话,也绝对不会说实话。

“奴隶?”

君九辰喃喃自语,很快就又质问,“那个人贩子如今何在,买我的人又何在?”

其实,天武皇帝也不清楚,他道,“都被你大皇叔杀了。”

君九辰立马呵冷笑了起来,他取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拿佛珠来,质问道,“父皇,你告诉我,一个奴隶何来这等无价之宝?”

这串佛珠为木中珍品,奇楠沉香制成,别说奴隶了,就算是奴隶主都未必能拥有。当年他负重伤醒来,身上什么都没有,手里就紧抓这窜佛珠不放。

他至今都想不起来这窜佛珠对于自己有何意义,但是,他很肯定,这窜佛珠对自己非常重要。

他询问过大皇叔的,大皇叔说这是他自幼带到大的东西!而如今父皇的说辞,分明和大皇叔有出入!

大皇叔当年所言未必是真的,而父皇方才所言必是谎言!

君九辰那双眸子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他把玩起手里的佛珠,淡淡道,“看样子,父皇是没打算同儿臣说实话了?”

天武皇帝有些慌,又有些恼羞。

他沉默了片刻,怒声,“无论过去发生了什么,你既是朕的儿子,就当绝对服从朕的命令!同朕一道协助你大皇叔,荣耀我君氏一族!这是你的本分,亦是你的使命……”

天武皇帝一激动,立马咳嗽起来,然而,他仍旧抬起手来,颤着手指着君九辰,骂道,“朕辛辛苦苦寻了你十一年,辛辛苦苦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如此不孝,不忠,大逆不道!你背叛朕,背叛你大皇叔,你就是背叛君氏!早知如此,朕当年还不如不要你了!”

这话说完,天武皇帝就咳得更加激烈了。而偌大的寝宫安安静静的,仿佛一个无声的世界,就剩下他的咳嗽声。

君九辰本就清冷的双眸冷得犹如一潭寒潭,潭面波澜不惊,潭中无人能探知。

他仍旧看着天武皇帝,一个字都没有反驳。

孤飞燕早就握起了拳头,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正要冲过去,苏太医却急急拦下了。他低声,“王妃娘娘,别打扰殿下,殿下没事的。”

孤飞燕止步了,可是,看着君九辰那么缄默的样子,心就不自觉疼了起来。她 无法想象,他是怎么忍下天武皇帝那边无理的谩骂的!

君九辰缄默了好一会儿,无比平静地问道,“何谓荣耀君氏?谋一位永生的家主,才是你们真正的目的吧?又或者说,这才是君氏一直以来的目标。君氏盯着冰海很久了吧?十年前冰海之变,想必是坏你们什么好事了!”

这话一出,天武皇帝震惊地都忘了咳嗽。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儿子会看得这么透!

君氏隐世多年,其实同大部分隐世家族不同,并非一心修武,不屑追名逐利,而是想谋到更大的利!在大皇兄之前的两代家主,就已经开始探究冰海的秘密了。冰海异变那日,大皇兄恰好不再岸边,错过了那日发生了一切。而那日之后,冰海染毒,整个冰海变得更加神秘恐怖,无法探究。大皇兄的所有计划也都被迫中断了。

所以,他们必须先弄清楚,十年前冰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武皇帝震惊着,君九辰缓缓逼近,逐字逐句问道,“看样子,我又说对了。”

天武皇帝猛地大咳起来,越咳越厉害,像是喘不过气来,似随时都会窒息,丧命。

君九辰立马令苏太医拿药来。他竟没有趁机威胁,而是亲自喂天武皇帝服了药。

丹药见效极快,天武皇帝渐渐地恢复了平静,他是意外的,他原以为这个儿子会趁他痛苦之际威胁他,没想到竟会无条件给他丹药!

他想干什么?

第356章 冷静地可怕

本就自乱阵脚的天武皇帝更加慌乱不安,他忍不住怀疑起这个儿子会对自己干出超出预料的事情来。

他用尽了一身的力气,怒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君九辰平静地令人害怕,他说,“没什么,尽孝罢了。既然有药维持,儿臣总不能看着父皇病死吧?”

天武皇帝怔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君九辰又道,“这丹药效果确实极好,看样子,父皇还能同儿臣继续聊下去!”

天武皇帝这才缓过神来,冷冷说,“朕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你给朕滚出去!朕告诉你,你瞒不了你大皇叔的!你背叛你大皇叔便是叛族,好自为之!”

君九辰看了他一会儿,才继续问,“我负伤失忆,就是你们所为?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一定要抹掉我的记忆?”

天武皇帝眼底闪过一抹惊恐,但是,他一个字都没有回答。方才他已经被试探了好几回,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父子俩僵持了许久,终于,一直平静的君九辰厉声,“回答我!”

看到儿子终于恼怒了,天武皇帝竟然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呵呵大笑起来,“朕说了,朕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有本事,你就杀了朕!”

弑父?

这话一出,孤飞燕和苏太医齐齐倒抽了口凉气。可是,君九辰竟笑了,他轻轻笑了笑,像是听到了一个与自己没有多大关联的笑话。

他也就是笑了一下而已,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很快就交代,“苏太医,伺候好,药不够的话,找王妃讨。”

他说罢便起身要走,天武皇帝却急了,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有无数种办法威胁,审问的方式,他为何不做?他葫芦里到底藏了什么药?

君九辰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没想做什么。当年我是被盗走,而非被你丢弃,这算是你对我唯一的恩情。我不逼你,你且当我尽孝报,且当你自己颐养天年吧。”

君九辰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孤飞燕看着君九辰那孤冷的背影,她这才真正明白苏太医说的“殿下没事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如此理智,他确实没事呀!

可是,他这到底是隐忍,还是冷静到无情,对自己无情呢?

若是隐忍,他到底怎样隐忍的,若是无情,他到底对自己有多无情,在面对天武皇帝的利用,欺骗,谩骂,才能够不动声色,云淡风轻,保持底线?

而隐忍也好,无情也好,最关键的是,在方才那么残忍的对话中,他竟还能从天武皇帝口中试探出那么多事情来。

这世间,有多少人能在他这样的年纪,做到这般理智?

孤飞燕连忙追出去,“殿下……殿下……”

君九辰箭步往前走,走了神,并没有听到她的喊声。孤飞燕跑到他面前,他才缓过神来。见孤飞燕脸色垂落了好几缕发丝,他下意识就伸手过去,孤飞燕却立马就后退了。

君九辰的手微微一僵,很快就放下,孤飞燕眸光闪躲着,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她问说,“殿下,梅公公呢?可处理掉了?”

君九辰答道,“囚禁在宫中暗牢中。”

孤飞燕大喜,认真说,“殿下,梅公公不在,宫中妃嫔,亦或其他人来探望,难免引起怀疑。不如收买了梅公公,由他守着寝宫大门再稳妥不过了。再者,由梅公公去劝说皇上,不失为一个机会。”

君九辰认真问,“你可能确保此事不出岔子?”

孤飞燕若没有把握,也不会提出这个建议来,她认真点了点头,“我保证!”

梅公公一直就有讨好她的意思,换句话说,梅公公并无缝可钻的。她既可以继续对梅公公施恩,更可以对梅公公施毒!

孤飞燕如此保证,君九辰自没有疑虑,他立马令人芒仲带孤飞燕去暗牢。孤飞燕原以为他会一道过去的,见他没有同行的意思,她也就没多说了。

孤飞燕在暗牢里,进展非常顺利。梅公公原以为自己会死在暗牢里,被孤飞燕恩威并施后,心里头感恩戴德,表了好一番衷心,才跟着芒仲走。

事情处理完了,孤飞燕同芒仲一起离宫,才只当君九辰早就离宫了。

回到靖王府,已是晚上了。她一进门就找来夏小满,问道,“殿下回来了吗?”

夏小满很意外,“殿下没同王妃娘娘一道回来吗?”

孤飞燕立马瞪他。

夏小满连忙单膝下跪,恭恭敬敬道,“王妃娘娘,殿下至今尚未回府,奴才也不清楚殿下行踪,奴才绝不敢有半句假话,还望娘娘明鉴!”

孤飞燕仍旧瞪他,夏小满欲哭无泪,不得不解释,“王妃娘娘,奴才其实一直都不清楚殿下的行踪,之前奴才是……是故意同娘娘卖关子,奴才知错了!”

他若早知晓这丫头会变成靖王府的女主人,当初哪还敢耍她呀!还不得天天讨好赔笑脸。

孤飞燕有些担忧,又问,“那你猜猜他会去哪?今夜会回来吗?”

夏小满连忙回答,“会,一定会!”

孤飞燕大喜,“为何?”

夏小满嘿嘿笑了,“王妃娘娘在府上,殿下自是舍不得夜不归宿。”

孤飞燕三分恼,七分羞,踹了夏小满一脚,怒声,“兔崽子,你再不好好说话,我不介意行使王妃的权力,好好罚罚你!”

夏小满连忙回答,“禀王妃娘娘,按照规矩,大婚三日之内,殿下都必须回府,不得不留宿他处……”

孤飞燕当夏小满还不正经说话,却听夏小满认真往下说,“殿下先前交代过,大婚该有的规矩,一样都不可违,该给王妃娘娘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故而,奴才推测,殿下今夜应该会回府。”

孤飞燕心头微微一怔,感动之余,全是难受。她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饭后,孤飞燕在清琉殿里泡了一会儿,便去了寝宫。她打算住回明玥居,但是,今夜她想等君九辰回来,同他聊聊。

她进寝宫,穿过书房,进了星辉堂,才发现星辉堂被改成了卧房。

钱嬷嬷可高兴了,“王妃娘娘,殿下以后就住星辉堂了,把后头的大寝室让给您。您瞧瞧,殿下多宠您呀!”

孤飞燕刚想反对,钱嬷嬷就可怜兮兮起来,“王妃娘娘,老奴求您了,您就别为难老奴了。老奴和满公公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两件屋子都收拾好!您若是不答应,殿下不会拿您怎么样,为难的是老奴和满公公呀!”

孤飞燕还要说,钱嬷嬷立马给抹了眼泪,“王妃娘娘,如今在王府里,不比在孤家了,老奴听您的,也得……

孤飞燕受不了,“行了行了!你下去吧,不必伺候了,我今夜就住下了!”

钱嬷嬷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孤飞燕真住下了,她坐在寝室门口的台阶上,等星辉堂的灯亮,等君九辰回来……

第357章 就一会儿

夜静了。

孤飞燕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君九辰。她有些不安,起身来,原本想推开星辉堂的后门,可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了。

这座寝宫里,除了最后的寝室之外,两边都有过道走廊。原本星辉堂只是个厅堂,自然直接穿过最方便。而如今,星辉堂成了君九辰的寝室,可不能随便进了。

孤飞燕绕了走廊,跑在星辉堂的大门口等。等了一会儿,她又坐不住,索性跑到寝宫大门口等。可是,她没坐多久,就又回跑星辉堂口等。

君九辰其实早就回来了,他仰躺在星辉堂的屋顶上,既是闭目养神,亦是想一个人安静冷静一会儿。无疑,孤飞燕这么进进出出的,打扰到他了。当孤飞燕再次回到寝室门口,他终于起身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屋顶上。

孤飞燕双手撑着下巴,越等越不安。她思来想去,觉得有必要让芒仲派人去找找。

而就在这个时候,星辉堂里的灯亮了。

孤飞燕大喜,连忙走过去。她敲了敲门,“臭冰块,你回来了吗?喂?”

在私下,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喊他臭冰块。她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应,她索性推门进去,只见桌上油灯被点燃,而屋内,空无一人。

“人呢?”

“臭冰块?你回来了吗?”

孤飞燕刚刚同钱嬷嬷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认真看清楚着屋子。如今寻了一圈,也认真看了一遍。

这屋子坐北朝南,前后都有门,其实并不适合当寝室的。钱嬷嬷和夏小满很会取巧,他们以厚重巨大的屏幕挡住了前后的两个门,床榻安置在东边靠墙,又设以重重递进的帷幕,让整间屋子的隐私性变得极好。

可即便如此,孤飞燕仍旧觉得不合适。

她只当是仆人来点灯的,正要出去询问,这个时候,背后却传来君九辰的声音,“孤飞燕。”

孤飞燕回头看去,透过镂空的屏风,只见君九辰就站在后门门口。

她大喜,连忙走过去,“你回来了!”

君九辰问道,“回来很久了。”

孤飞燕狐疑了,“你……”

君九辰反问道,“看样子,你这进进出出的,应该是在等本王了?”

孤飞燕确实是在等他,可是,被他这么一问,却莫名地心虚,“我,我……”

君九辰又问,“不是?”

孤飞燕如实回答,“是。”

君九辰眼底闪过些许无奈,问道,“这么干等着?不会令人找找吗?”

孤飞燕连忙反问,“找得到吗?连夏小满都不知道你在哪。你在不出现,我就要让芒仲到外头去找了!幸好没去,否则也找不着!”

听出她语气里些许抱怨,君九辰心头上浮出了丝丝喜悦,就一丝丝,无法名状,却足矣驱散一直压在他心头上的浓雾。

他道,“日后不会找不到了,本王都会交代的。”

也不知道孤飞燕是尴尬还是紧张,她搂着手帕,只“嗯”了一声。

君九辰又问,“找我有急事?”

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焦急,但是,她避开他的视线,答说,“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想同你聊聊,我困着,早早点睡,所以……有点急。”

君九辰很干脆,“困了就先去睡,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

孤飞燕“哦”了一声,便往门外走了。她低着头从他面前走过,一步一步,走得特别慢。君九辰看着她,脸上没多少表情,手却紧握住,心在隐忍和冲动之间,理智和失控之间徘徊。

原本也没想她赔,可是见着她,就舍不得她走了。

孤飞燕,就陪本王一会儿,就一会儿,可好?

君九辰正要伸手去拉她,然而,孤飞燕却突然转身,“臭冰块,我觉得有件事,咱们还是现在就谈一谈,比较妥当!”

君九辰不着痕迹收回手,问道,“什么事?”

孤飞燕认真说,“我觉得星辉堂不适合当寝室,你还是住你的寝室吧。我回明玥居去!”

君九辰问道,“你等我,就为了这件事?”

孤飞燕认真点头,君九辰轻拢了眉头,冷冷道,“明日再议!”

他转身要走,孤飞燕却突然拉住他,“不行,不能等到明日,你过来,坐下!”

孤飞燕将他拉道台阶上,拽着他坐下,自己也在一旁坐下,“现在就议!”

其实,她就想陪一陪他说说话而已,没别的借口了。

君九辰不语,要起,孤飞燕摁住他的肩。

君九辰不悦道,“放开。”

孤飞燕坚持,“不放!你坐着,我们好好聊一聊!”

君九辰的大手立马覆在她小手上,“你确定?”

孤飞燕蔫了,正要抽开手,君九辰却突然握紧了她的小手,孤飞燕惊了,“你放手!”

君九辰的眸光比她刚刚固执多了,他说,“不放!”

孤飞燕都还未来得及挣扎,君九辰就一把将她拉入过来,让她坐在他腿上,拥住了她。她要挣扎,他却双手圈住她的腰肢,埋头在她肩窝里,将她拥紧。他低声道,“孤飞燕,别动。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的声音还是轻轻冷冷的,听不出多少情绪来。可是,孤飞燕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特别疼了。

原本觉得他会难受,而如今却发现……他很孤独。

孤飞燕没动了。

许久,她才喃喃低语,“就这一次,就一会儿,没有下次了。”

她都分不清楚,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给君九辰听的。

君九辰没有回答,孤飞燕也没有再出声。

夜色渐深,月芒轻柔,全世界都寂静了。

明明说就一会儿,可是,君九辰始终都没有放开孤飞燕,孤飞燕似乎也忘记了时间。

他和她似乎一起被全世界遗弃在这个角落里,却又像是一起遗弃全世界。

很多时候,热闹治愈不了孤独,孤独才能抚慰孤独。

许久许久,孤飞燕才开口,“臭冰块,你想起多少小时候的事情?你梦见过自己小时候吗?

君九辰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记得有一处种满连翘花的院子,我应该是在哪里长大的。我经常梦见漫天星辰,明月当空……”

孤飞燕连忙问,“是冰海的星月同辉吗?”

君九辰思索着,“不是……”

孤飞燕又问,“那条佛珠呢?是你小时候的东西吗?”

第358章 内贼,真相不简单

孤飞燕问起那条佛珠,君九辰似乎这才从孤寂沉重的心情中缓过神来。

他放开了孤飞燕。

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抱了很久很久了。她连忙起身坐到一旁去,心里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安,她都不敢抬头看他。

君九辰倒是看着她,看到她的尴尬,也看到她的羞赧。看着看着,心情差到极点的他,居然不自觉笑了,嘴角微勾,无声无息。

很快,他就将那条奇楠沉香佛珠拿出来,递给孤飞燕,他道,“当年我醒来的时候,就拽着它。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但是……应该很重要。”

他记得很清楚,他醒来的时候,大皇叔要拿走这条佛珠,他不肯。同大皇叔还僵持了好一会儿,后来大皇叔才作罢。

孤飞燕认真嗅了嗅,并没有沉香特有的香气。她突然想起来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闻到过他身上有奇楠沉香的气息。

她问道,“怎么没味了?”

君九辰解释了一番,孤飞燕才知道原来自己曾经有机会发现他的身份的,只可惜,当初她太着急他的病情,没有留心到。

就在她第一次撞见他寒毒发作的时候,这条佛珠就挂在清琉殿的衣架上,她却没有发现。也就在那一次,这条佛珠失去了沉香的气息,沾染了一些药味,起初的药味还是有点浓,后来全都没了。

孤飞燕一边打量,一边暗想,自己好几次见臭冰块都靠得很近的,竟都没留心到这气息,莫非是被欺负,所以太紧张了?

见她不说话,君九辰问道,“怎么了?”

“没,没!”

孤飞燕拨动佛珠,思索着,沉香是香料,亦是药材,她倒可以让小药鼎验一验这佛珠的原料出自何处。只是,意义并不大。从原料道佛珠成品,再到君九辰手上,都不知道过了几手了。

孤飞燕想了想,问道,“这应该也不是你父皇给的吧?”

按照天武皇帝今日的反应看来,这佛珠极有可能就是君九辰自己的东西。他被寻回的时候才十一岁,而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不太可能有本事拥有如此名贵之物呀!

这佛珠应该是什么人送给君九辰的。而如此贵重之物,若非极好的关系,又怎么可能赠予呢?

再者,婴儿是需要养护,可不是什么劳力。人贩子不可能将婴儿买去为奴为仆,大不多数是买给需要孩子的人。

孤飞燕急急道,“臭冰块,你当年怕是被卖给大户人家当子嗣了吧?买你的人,必是大富打大贵之人!”

孤飞燕推测到的,君九辰早在屋顶上就想清楚了。他正要开口,孤飞燕却又道,“不对!你出生的时候君氏仍是隐世之族,不与世俗往来。人贩子怎么能偷得到你?”

这也正是君九辰所疑惑的!

别说一般的人贩子,就是顶级的盗贼,也未必能避开君氏重重防守,偷到君氏嫡子呀!

这才是最大的疑点。

君九辰看着孤飞燕,眼底尽是复杂,孤飞燕索性将心中的猜想全说出来,她认真说,“臭冰块,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里应外合!将你盗走之人,真正的目的或者不在于你,而是为了别的事!”

能从君氏家族中盗走他的人,绝对知晓他的身份。若是单纯的倒卖谋利,何不冒这么大的险呢?

君九辰喃喃着,“里应外合,另有目的。”

孤飞燕又道,“这件事的主谋,到底是那个人贩子,还是……君氏里的内应?”

孤飞燕分明是怀疑了人贩子只是被利用了,真正想卖掉君九辰的是君氏里的内贼!

君九辰抬眼朝孤飞燕看去,眸中露出了一抹佩服!

这女人话匣子一打开,就像个话唠说个不停,他若不抢话,都没有开口的机会。但是,她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都是他想说的。

他不是个喜热闹的人,却偏偏喜欢看她眸光认真,滔滔不绝的样子。她说出的话,都称他的心,他自是更喜欢。

君九辰点了点头,不语,让孤飞燕继续说。

孤飞燕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认真严肃的表情,有多好看。她道,“臭冰块,问一问其他皇叔!还有,当年你母妃身旁的人!”

君氏中,大皇叔君允晟为家主,天武皇帝排行第二,他们还有几位在世的兄弟,有庶出,也有旁系,以前尊为家族长老,如今贵为皇族皇叔。

这些人有些仍旧居住在玄空南部,君氏家族曾经的隐世之地;而有些就在晋阳附近。晋阳城附近的,自是大皇叔和天武皇帝的心腹,倒是留在南部的那几位,仍旧过着不过世事的日子。

至于雪族。

君九辰很早就派人去北疆调查雪族,母妃当年的仆人过世的过世,离开的离开。他并不知道着是父皇故意为之,还是当真如此,他只能直接从雪族下手。只是,大皇叔和雪族关系匪浅,基本断绝了雪族同他和阿泽的往来,他不敢太大意,至今也没什么进展。

问一问南边那几位皇叔,倒是条新路子,只是,该怎么问,可得都思量。他对他们了解并不深。

君九辰心中都有数,却仍旧对孤飞燕点头,表示认可。

得到认可,孤飞燕是高兴的,她更认真了,问道,“你可还有想起别的?有没有梦见过什么陌生的人?重复梦过?”

见孤飞燕这紧张焦急的样子,君九辰的心情又明朗了很多。他原本没打算说那么多的,他原本就只想抱一抱她而已的。而如今,他不介意跟她聊下去。

他回寝室去,找来了韩虞儿送他的那一株凤梨花。他一番解释,孤飞燕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之所以同韩虞儿交好,是为了弄清楚这凤梨花的来头,别说喜欢韩虞儿,就连利用韩虞儿交好的韩家堡的心都不曾有过。而他跟她要那张欠条,正是为了逼韩虞儿说实话。

君九辰认真道,“我小时候一定在哪见过,而是非常熟悉。韩虞儿至今都不说这是哪来的。芒仲一直在暗查,可惜没人见过。”

“我试试。”

孤飞燕打量了一番,放入小药鼎。她心想,草木皆药,她不认得,小药鼎未必不认得……

第359章 若寻不着你可别哭

孤飞燕暗暗启动小药鼎,想将凤梨草收入小药鼎里。岂料,小药鼎拒绝了!

换句话说,这东西并没有药效!

无药效,又是无土生长的,小药鼎还真是帮不上忙了!

孤飞燕喃喃道,“一点药效都没有,还真是罕见了。”

她寻思着,眼底闪过一抹精芒,嘿嘿而笑,“臭冰块,这件事交给我吧!你把那欠条还我!我要是能帮你逼问出真相,那十二万金,就还归我,如何?”

但凡他的东西,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她就非得跟他算得这么清楚吗?

君九辰点了点,不自觉露出了无奈的笑意。而看到君九辰笑了,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笑了,她就放心了。

孤飞燕更热心了,像是在寻找自己失去的记忆一般,她又急急问,“还有别的线索吗?”

君九辰道,“影术。”

他有特殊的移位本事,似轻功的一种,又像极了传言中的影术。他原本也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耐,是几年前一次偶然,发现的。他早就查过,影术在玄空大陆上已经失传了数百年。如今也无人知晓影术出自哪个武学世家。这种功夫,必从年幼时开始训练起,否则难以学成。 他不能完全肯定自己会的就是影术,但也有八成的把握。

虽然他经常会在某个时候,对某些人某件事产生熟悉感,可是,真正有迹可循,可以追查的出了凤梨草,也就只有影术了。

孤飞燕对影术一无所知,她喃喃道,“臭冰块,当年养育你的人,或许待你极好。他们会不会一直在找你呢?”

这话刚出口,孤飞燕就意识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她惊声,“臭冰块!你当年为何会去冰海?”

这片大陆上,人人谈冰海如谈虎色变,若非对冰海有念想,如何会去冰海岸边呢?

大皇叔是在冰海岸边寻到他的,这是肯定的。而他,十一岁的年纪,去冰海岸边做什么?养他育他的人,是否对冰海也有念想?

君九辰的眸光复杂起来,君九辰不怕别的,只怕他们参与了当年冰海上的那场变故,只怕自己也参与。

孤飞燕分明也有同样的担忧,她的眸光也渐渐复杂了起来。只是,很快,她就笑了笑,道,“凤梨花我就收下了,明日记得让芒仲把欠条送来。只要韩虞儿没离开,这事,我保证几日里,就有答案!”

君九辰点了点头,仍是没多言。孤飞燕缄默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君九辰先开了口,“很困了吧?去睡吧。”

“是……是很困了。”

孤飞燕无比清醒呀,然而,她连忙起身。她走到了房门前,又回头看去,“臭冰块……”

君九辰刚到门口,他回头看来,等着她往下说。

孤飞燕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是,看到他,她却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想了下,急急道,“我,我暂时一宿,明日就搬去明玥居。”

君九辰的不乐意全写脸上,“你必须住这里,以防本王病发。”

他说罢,不容她再拒绝,大步进屋,关了门。

孤飞燕盯着那紧闭的木门看,半晌,竟都寻不出更好的理由来反驳他,她甚至觉得有道理。她最后,她喃喃道,“那……那你把后门锁上吧。”

她这话刚说出来,就觉得不对劲了,这说得好似她对对他怎么样似的!思及此,孤飞燕连忙进屋。

她认真锁好门,转身,缓缓靠在门上。她的眸光原本就复杂,而看到一室喜庆热闹的红,就更复杂了。

许久,她才喃喃道,“臭冰块,千万……千万别再想今夜这么难过了。否则,我不能再安慰你了。”

此时,星辉堂里,君九辰也背靠在门上,他认真问着自己,追寻过去,是否真的那么重要?曾经,追寻过去的记忆是他最重要的事情,也是唯一的事情。

追寻过去并非为了回到过去,而是为了知道将来的路在何方?可是,如果……如果他已经看到了将来的路呢?

昏暗中,他的清俊的脸,深邃的眸寂静地比夜还寂静。

许久许久,他才喃喃道,“孤飞燕,本王许你一个将来,可好?”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对于孤飞燕和君九辰而言,却是长夜漫漫。

翌日,孤飞燕又晚起了。

她开门出来,只见前面的木门紧闭,至于锁还是没有锁,她就不清楚了了。她饶了走廊,在星辉堂前门口驻足,只见前门也紧闭。

那家伙昨夜睡得如何?起了吗?

孤飞燕站了一会儿才掉头离开。她心想,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呀,真是的!

孤飞燕刚到寝宫门口,一直候着的夏小满就连忙上前,笑呵呵说,“王妃娘娘,您终于起了,奴才一直等着您。”

孤飞燕狐疑地问,“作甚?”

夏小满立马收敛笑颜,认真起来,“禀王妃娘娘,靖王殿下半个时辰前出门了,亲自带小殿下和念尘小师傅回大慈寺。殿下会在千佛洞那耽搁一会儿,日落前后才能回来,到府上,怕是会很晚了。”

孤飞燕一开始还有些莫名,可是,很快就想起了君九辰昨夜说过,她日后都不会找不到他了,他都会交代行踪。

她一颗心被暖得都快化了,却也揪得特别特别疼!

夏小满看出了她的异样,狐疑地问,“王妃娘娘,您怎么了?”

孤飞燕缓过神来,“没什么?”

她都走了,却又止步,对夏小满说,“以后殿下的行踪都不必禀了,我想知道,自然会问!”

夏小满表面恭敬点头,心里头却嘀咕,“想知道殿下行踪的人能排到边疆去,你竟不稀罕!哪天要真找不着殿下,你可别哭!哼!”

孤飞燕用完早膳,打算去见一见唐静和上官夫人她们。她原本想走侧门的,可转念一想,便折回,往后门去。

她和君九辰昨日也就是晚了几个时辰入宫,立马引来一堆非议。说什么王妃有药,蛊惑地君九辰怎样怎样又怎样。她刚刚吃早饭的时候,钱嬷嬷可没少“传达”。

按理,她应该生气的,但是,她非但没有生气,反倒令钱嬷嬷派人添油加醋去。王妃有药,蛊惑靖王,这种谣言一传开,更有助于君九辰隐瞒宫里头的真相。免得有人怀疑君九辰是真待她好,而非被逼。

说来也巧,孤飞燕刚出后门,就撞见了一个老熟人……韩虞儿!

第360章 否则,卖掉抵债

孤飞燕看到韩虞儿很意外,韩虞儿看到孤飞燕不仅仅意外,还有些慌张,毕竟,她欠人家钱,如今还很失势!

韩虞儿立马转身走,孤飞燕乐了,立马大声问护卫,“那个没人要的贱人,来干什么?也不怕脏了我家后门!”

一听这话,韩虞儿立马戛然止步,转身怒目瞪来。

孤飞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若是以前,她看都懒得看韩虞儿一眼,而如今,韩虞儿手上有她要的秘密,韩虞儿不主动来,她都会去找的。她怎么会错过今日这个大好时机呢?

凤梨草的秘密她想要,债她也想讨!一样都不能少!

韩虞儿气得脸色都白了,折回来,怒声,“孤飞燕,你骂谁!”

孤飞燕打量了她一眼,反问道,“你不是自己认了吗?”

韩虞儿气结,“你!你……孤飞燕,谁是没人要的贱人,你心里头有数!若不是天武皇帝赐婚,靖王殿下怎么可能瞧得上你!你也不回去好好照照镜子!”

孤飞燕往门框上一靠,闲适地把玩起手指甲,“是嘛,那真我真是太幸运了!”

韩虞儿当她有自知之明,谁知道孤飞燕话锋一转,竟道,“幸好殿下不是心甘情愿娶我的,要不,还不知道他会把我折腾成什么样子呢!殿下真是太能折腾了,我都受不了了!我过门也就两日,住了两夜,殿下差点把我这腰给折腾断了!他若是心甘情愿娶,这会儿,我估计还下不了榻……”

她说着,随手扶了腰,故作羞赧,“殿下真的是……哎,说了你也不懂,一言难尽呀!”

这话一出,钱嬷嬷和护卫们一个个的脸色全都复杂了起来,而刚刚闻讯而来,躲在门后的夏小满,都忍不住仰头望天了,他无法想象靖王殿下要是听到这番话,会是什么反应。

这件事他是要禀给靖王殿下知道的,可是,该怎么禀呀?原话转述吗?

韩虞儿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本就无法想象那样可遇不可求的靖王殿下宠幸起女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她更加无法想象靖王殿下会有那么失控疯狂的时候!

她不接受,也不相信!

她气得抬手指向孤飞燕,“你不要脸!你别以为你干了什么事别人会不知道!我告诉你,整个晋阳城的人都知道你对靖王殿下下药了!你就自欺欺人吧!”

孤飞燕分明是故意把话题引到这事情上的。晋阳城里的谣言就靠钱嬷嬷去证实了,而把这谣言散布出晋阳城,甚至散布出天炎,就靠韩虞儿了。别的不说,就凭韩虞儿同万晋苏家苏玉丞的关系,这事,迟早是会传道苏玉丞耳朵里去的。只要苏玉丞信了,祁彧就会信!

孤飞燕故意朝韩虞儿走近,压下韩虞儿的手,低声,“是,又怎么样?我有这个机会,你没有。”

韩虞儿气得要扬手,只可惜,孤飞燕早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孤飞燕继续激将,“靖王殿下的人已经是我的了,所谓日久生情,他的心,迟早也会是我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韩虞儿冷笑起来,“孤飞燕,你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他绝对不是强求得了的男人!他的心在我这儿!走着瞧就走着瞧!”

孤飞燕没想到韩虞儿对君九辰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可惜,她了解得不够!他确实不是强求得了的男人,但是,他是会强求的男人。他强求起来,让人很难很难拒绝。

孤飞燕分神不过片刻,很快,她就冷不丁拽下了韩虞儿佩戴在腰上的那株凤梨草。让韩虞儿去散布谣言,是顺带的而已,她真正的目标是这株凤梨草!

她一拽下,立马就退开。

韩虞儿始料不及,眸中迸射出来骇人的杀意,“还给我,否则我不客气了!”

孤飞燕将凤梨草藏到背后,笑着问,“我见殿下枕边也放了一株,宝贝得要命,还不许我碰。这是上一回在神农谷,你送给他的吧?这是你俩的定情信物吗?这叫什么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孤飞燕之所以不直接问,自有她的考量。

一来,她若直接问,难免会让韩虞儿对她和君九辰的关系起疑心;二来,君九辰以喜欢为借口,一直托韩虞儿寻凤梨草,她若突然直接逼问,万一韩虞儿怀疑凤梨草有什么的用处,那就不妥了。

要知道,君九辰拿了欠条,也没有马上找韩虞儿逼问,而是一直在等时机。她接手了这事,必是要非常谨慎的。

她继续之前的误会,将凤梨草当定情信物来追究,再适当不过了。

韩虞儿在靖王府里住了一夜,无比坚定靖王殿下喜欢自己,而此时听了孤飞燕这番话,她更是坚信不疑了。

“对!就是定情信物!”韩虞儿又欣喜,又着急,她直接拔剑,“孤飞燕,这东西不是你能碰的,马上还给我,否则不客气了!”

孤飞燕并不畏惧,笑道,“何必动干戈呢?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就还给你了。”

“你找死!”

韩虞儿气得真动手了,就这瞬间,一旁两名护卫拔剑而来,当了韩虞儿的剑,将孤飞燕护在身后。

韩虞儿只当这些护卫是天武皇帝的人,她怒声,“怎么,她抢本小姐的东西,你们还有理了!天炎,当真要同我韩家堡为敌吗?”

“啧啧啧!这么大的帽子你可别扣本王妃头上!”孤飞燕笑道,“本王妃不是抢你的东西,不过是想拿个东西,证明你的身份。“

韩虞儿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孤飞燕取出欠条,脸色一变,冷声命令,“来人,把韩家堡三小姐给本王妃押起来!”

她随手将凤梨草丢给护卫,又道,“马上派人送去韩家堡,亲自交给苏夫人,告诉苏夫人,她的义女欠了本王妃十二万金,已逾期!她最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拿钱来赎人,否则本王妃只能将人卖掉,抵债!”

别说韩虞儿了,就是护卫们也都暗暗倒抽了口凉气。

这女主,好绝好狠!够霸气!

韩虞儿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欠韩虞儿十二万金,她惊得目瞪口呆,手一软,剑都给掉了……

第361章 孤飞燕的条件

“哐当”一声,韩虞儿的长剑落地,这意味着,孤飞燕的威胁成功了。

孤飞燕当然不会愚蠢到真的去威胁苏夫人,给自己和天炎拉仇恨。但是,她还是把戏做足了,她对护卫冷冷道,“都还愣着作甚?押起来!”

韩虞儿一人之力如何应对得了那么多护卫,她连忙让步,“孤飞燕,你,你,你不就是想要凤梨草吗?我不要了,给你便是,咱们的债一笔勾起!”

孤飞燕实在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呀!

见韩虞儿要逃,她一个眼神,护卫便上前去拦,将韩虞儿团团包围起来。靖王府后的这条巷子,就靖王府一户,没有其他人家,周遭埋伏的也都是暗卫,韩虞儿可以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韩虞儿吓得脸都白了,孤飞燕都还未逼,她就继续让步了。

她劝说起孤飞燕,“这笔债是咱们俩的私人恩怨,没必要波及天炎和韩家堡!我义母最讨厌被人威胁,你要是真的把事情闹大,想必天武皇帝也不会给你好脸色!你何必呢?我,我是暂时还不了你那么钱,不如……不如你开个条件,再宽限我一些时日,你……你算上利息,我一定还清!”

孤飞燕笑呵呵道,“本王妃以为这件事没得商量,原来,韩三小姐还是愿意跟本王妃商量的。这样吧,到府上来,详谈!”

孤飞燕说罢,从护卫手里拿回凤梨草,转身就进屋。

护卫两边让开,看似客气,实则是逼着韩虞儿进靖王府!韩虞儿从大慈寺回来至今好几日了,可以说是想方设法,费尽心思,就为了再进靖王府一次。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是被孤飞燕“请”进去的!

靖王殿下不在府上吗?

孤飞燕怎么敢呀!莫非,天武皇帝并非安排了护卫盯着靖王府,而是已经完全控制住靖王府,控制住靖王殿下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韩虞儿走入了靖王府后门。夏小满连忙回避,躲在暗处偷看。

孤飞燕将韩虞儿“请”到后花园的亭子中。她慵懒懒坐下,令下人奉茶,才挑眉朝韩虞儿看来,气定神闲地说,“坐吧!”

韩虞儿这才注意到孤飞燕的不一样。孤飞燕不再像之前那样穿着简单,打扮简朴。今日,她梳了一个单螺髻,内裹浅紫华服,外披月白轻纱,尊贵端庄之余并不失娇媚和灵动,可以就是个初为人妇的美娇娘。

要知道,孤飞燕不认真打扮的时候,眉宇间就已经有种与生俱来的尊贵和霸气。她这么一番打扮,慵懒懒往主座上一坐,俨然就一位不可违逆的女主人呀!

韩虞儿心里头又一次浮出了低人一等的感觉来,只是,她很快就忽略了。她暗暗安慰自己,孤飞燕再得势也就这样,也不过是天武皇帝的一颗棋子!而她至少还是苏夫人的义女,内定的继承人!

她只是暂时输了而已,她要忍!

韩虞儿原本是不想坐了,可是,不想输掉气场,她还是坐下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端端庄庄坐好,才同孤飞燕直视,问道,“有什么条件,说吧!”

孤飞燕将凤梨草托在手心里,笑道,“你先回答本王妃刚刚的问题,这玩意,叫什么?到底是不是你跟靖王殿下的定情之物?”

韩虞儿反问道,“若非定情信物,殿下能将它放在枕边,日思夜想?”

“呵呵,殿下还确实是日思夜想了。”孤飞燕没说谎,只可惜韩虞儿没听明白。孤飞燕又问,“它叫什么?怎么养?”

韩虞儿警觉了,反问道,“孤飞燕,你到底想干什么?”

孤飞燕笑得纯良而无害,“你说不说呀?”

韩虞儿再不情愿也只能说了,“它叫凤梨草,是种罕见的花草,极好养,一两日喷一次水便可。”

孤飞燕暗想,“凤梨草”这名字应该是没错的。她仍旧笑着,“这么有意思呀!你上哪找来的呀?本王妃之前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韩虞儿怀疑起孤飞燕对凤梨草的关注,只可惜,她怀疑错方向了,只当孤飞燕想拿凤梨草做什么文章,坏她和靖王殿下的好事!

她不愿意多谈,冷冷问,“废话少说,你到底怎样才能放了我?”

孤飞燕把玩起凤梨草,故作思索,许久才笑道,“靖王殿下喜欢的东西,本王妃也很喜欢!这样,这株凤梨草归本王妃了。十日之内,你若能再寻十株来,本王妃就再宽限你一个月。”

韩虞儿惊得脱口而出,“不可能!”

孤飞燕的笑立马停住,她变了脸,“来人!”

韩虞儿急了,什么都顾不上,解释道,“孤飞燕,这株凤梨草是我义母给我的。靖王殿下那株是我这株分出去的。我只知道它叫凤梨草,怎么养,其他的一无所知!你让我上哪去找呀!”

孤飞燕好不意外,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的!

凤梨草是苏夫人东西,莫非靖王殿下同韩家堡有关系?

孤飞燕压着内心的波澜,故作轻松,“既是你义母的东西,找你义母讨去呗!”

一听这话,韩虞儿更着急了。

靖王这些年托她寻凤梨草,她虽然一而再敷衍拖延,但是,她暗地里早就问过义母了,义母不说,她也敢再问。义母那怪脾气,可以说是整个玄空大陆最难伺候的了。义母的很多事情,其实她都说不明白的,却只能装作明白。因为,她若多问一句,义母就不会给她好脸色!

她原本就打算利用凤梨草同靖王殿下保持联系,她也就没有再去追究了。

韩虞儿思索了片刻,答道,“我义母也是偶得,就一株而已。”

“是嘛?”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又问,“养多久了,就只分出一株吗?”

韩虞儿道,“三年多,我义母送我的时候,它还很小很小!”

孤飞燕怕韩虞儿起疑心,也没有追问苏夫人是怎么偶得的,她道,“本王妃不管那么多,你要么答应本王妃,要么就等你义母来赎吧!”

孤飞燕这不仅仅是刁难,更是再给韩虞儿挖坑!

她想,如果苏夫人真是偶得,那韩虞儿只能花心思去追查这件事,查出来源;如果苏夫人不是偶得,韩虞儿就更容易知晓来源了。

反正,这件事的线索,就靠韩虞儿提供了!

见韩虞儿不语,孤飞燕追问道,“韩三小姐,你是答应本王妃呢?还是留下来?”

第362章 疑心起韩家堡

韩虞儿并不知道孤飞燕的真正用意。

她恨恨地盯着孤飞燕看,思索了许久,都无计可施。最后,她决定先脱身再想办法。于是,她答应了,“好,十日就十日!”

哪知道孤飞燕又补充道,“韩三小姐,我放了你,你可别蒙我。否则,我不会像唐静姐姐那样写信去韩家堡去催债的,我会亲自走一趟东来当铺!”

这话一出,韩虞儿立马拍了桌子,站起来。

“孤飞燕,你敢!”

孤飞燕若是写信去向义母讨债,她还有办法拦截信件。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拦不下信件,义母也会先把事情压下了,再罚她。但是,孤飞燕若是去东来当铺把债条当掉,那件事就完全失控了!

承老板已经不怎么管玄空商会的事了,东来当铺一直都是上官夫人亲自在背后打理的。就凭上官夫人和孤飞燕的交情,还有上官夫人对义母,对她的态度,不添油加醋把事情闹得玄空人人皆知才怪!

就义母的性子,岂止会罚她,杀了她都有可能了!

面对韩虞儿的怒火,孤飞燕仍旧慵懒而坐,笑吟吟的,她道,“我敢不敢?要不,咱们赌一把?”

韩虞儿看着孤飞燕,愤怒之余,心里头浮出了一抹恐惧。这个臭丫头,聪明、缜密、冷静、狠辣,实在太难应对了。若不是为了靖王殿下,她真的不想与之为敌!

终于,韩虞儿彻底妥协了。

她坐了下来,一口气喝完了一杯茶,才道,“孤飞燕,我不瞒你,我问过我义母这凤梨草的来源,她没说!我不确定她会不会告诉我。这东西,可能就是她偶得的,也可能她寻来的。你……你多宽限我两个月,我回韩家堡去打探清楚。我只能答应你,我尽量去寻,寻到几株是几株!”

孤飞燕暗想,韩虞儿半年的时间都筹不着钱,这三个月估计也筹不着了。对她来说,寻凤梨草的线索还是比起筹钱容易的!

孤飞燕很爽快地答应了,“成,那就三个月。你既这么说了,本王妃也为难你。这样吧,你若寻得多,本王妃就多延长你的债期。你若一株没寻着,那这三个月就是最后期限了!”

韩虞儿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故意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你若让靖王殿下知晓了,就休怪本王妃人和钱都不认了!”

韩虞儿本就怀疑孤飞燕药拿凤梨草对靖王殿下做文章,一听这话,更加肯定了。

她恨恨地甩下“明白”二字,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虞儿一离开,夏小满就急急从一旁跳出来。夏小满也是前不久才从芒仲那了解道靖王殿下要寻凤梨草的真正用意。他冲孤飞燕竖起了大拇指,“王妃娘娘,高明!奴才佩服!奴才当初真是瞎狗眼了。您比……”

孤飞燕一个冰冷的眼神甩过去,夏小满就不敢再拍马匹了。他换个法子讨好,“王妃娘娘,其实,您不必将她请进来,脏了咱府上的路。外头那条巷子都是咱们的人,方便说话的。”

“是嘛!”孤飞燕颇为认真,命令道,“那你去把路洗一洗吧,洗干净点!”

夏小满懵了。

几日后,晋阳城里传出了一则谣言,说是靖王殿下大势已去,天武皇帝利用孤飞燕掌控了靖王府,监控了靖王。夏小满听了这传言,才知道孤飞燕的用意是为借韩虞儿之口,继续散布谣言,制造假象。这不仅仅是为瞒祁家,更是为瞒远在北疆的大皇叔。虽然大皇叔的耳目皆在靖王的掌控中,但是,民间总会人将晋阳城里的情况传到北疆去的。孤飞燕此举,让整件事变得更加稳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夏小满见孤飞燕那么较真,知道孤飞燕是在罚他之前的瞎眼,他摸了摸鼻子,只能乖乖去洗路。

夏小满走后,孤飞燕总算清净了。她揉了揉眉心,思索了一番,有些担忧。

她想,就韩虞儿所言分析,苏夫人原本应该是没有凤梨草的,换句话说,靖王殿下幼时不会是在韩家堡见到凤梨草的。

这凤梨草若真是苏夫人偶得的,那也就罢了。但是,若是友人相赠,会是什么人呢?她可不能干等着韩虞儿的线索呀!她得好好了解了解韩家堡!

最了解韩家堡的,应该是上官夫人了。但是,孤飞燕并没有找上官夫人的心,她甚至都没有去询问唐静的打算。

事关靖王殿下的秘密,她知分寸的。她取消了出门的计划,令人找来了花庄主。

花庄主一得知此事,立马将自己所了解和调查过的,全部如实禀告。

韩家堡原本并不叫韩家堡,而是称为“狼宗”。之所以称为狼宗,那是因为韩氏的先祖崇拜雪狼,以雪狼为家族图腾。

十年前,除去隐世家族不算,北祁家,南上官,西赫家,东苏家,这四家并称为玄空四大家族。虽然狼宗不在四大家族之列,但整个家族的实力却可以同上官家族匹敌,而狼宗宗主韩尘的真气修为,则是四大家族之上。

只是,狼宗并非隐世家族,却也极其低调,可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狼宗不隐世,也极少参与世俗事务,极大的原因跟当时的狼宗宗主韩尘有关。

韩尘膝下只有一女,名韩香。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韩香是他早逝的妻子留下的,他深爱妻子而没有再娶。后来,他收了一个徒弟名唤苏玉乔,便亲自公布韩香为义女的真相。世人才知晓他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一生未未娶,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韩尘常年闭关,狼宗一直都由韩香代管。

但是,十年前冰海那场变故之后,韩尘和韩香都没有再露面过,苏玉乔接管了狼宗,自称苏夫人,将狼宗改名为韩家堡。她接管狼宗不到三年,就收养了韩虞儿等几位义女。

孤飞燕狐疑地问,“那韩尘和韩香去哪了?”

花庄主认真回答,“不清楚,传言极多。不少人都相信韩尘和韩香已被苏夫人谋害。这位苏夫人是个极其古怪的人。”

孤飞燕越发狐疑,“此话怎讲?”

花庄主道,“她的年纪成谜,想必连韩虞儿都不清楚她的真正年纪。就她的容貌看,比上官夫人要年轻几岁。但是,她的头发全白了,声音也是苍老的。她的性情阴晴不定,无情残忍,不止是对外人,还是对自家人都是如此。”

孤飞燕又问,“听说承老板同她关系匪浅?可是真的?”

花庄主犹豫了下,道,“此事,殿下一直觉得蹊跷,只是,尚在调查,还未有定论。”

孤飞燕连忙问,“怎么蹊跷了?”

第363章 三家,关系复杂

孤飞燕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原来,狼宗同玄空大陆上其他大家族不一样呀,狼宗的先祖来自冰海南岸的云空大陆。君九辰怀疑,韩尘和韩香要么回到云空大陆去了,要么就是在冰海那场异变中丧命了。所以,苏夫人当年才能那么快接管狼宗,并且更名。

而来路不明的承老板,极有可能也来自云空大陆!他和苏夫人之间的奸情,极有可能是他们自己散布出来的。

孤飞燕震惊不已,“他们也来自冰海之南,他们……”

他们认识她吗?还认得她吗?他们知道十年前冰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他们跟那场异变有关吗?

孤飞燕那小脸都绷了起来,双手不自觉握紧,分明很紧张。

见状,花庄主也急了,连忙劝说,“王妃娘娘,你别着急!如今这些都只是猜测,未必是对的。”

花庄主连忙递上水,孤飞燕喝了几口,拧了拧眉头,渐渐冷静了下来。她认真问,“若是故意散布,此举为了掩饰什么?”

花庄主答道,“王妃娘娘,殿下说了,没有关系才是最好的掩饰。可是,韩家堡和玄空商陆并没有什么往来的必要,他们却又偏偏沾上关系。这才是最蹊跷之处。”

孤飞燕立马明白了君九辰的意思,她暗叹,君九辰的心思还是多她三分缜密和谨慎呀。

她思索了一番,喃喃道,“如此说来,苏夫人或许真的知晓韩尘和韩香的下落了。”

花庄主又道,“殿下离开落霞城后就开始令人调查承老板和苏夫人,尤其是苏夫人。当年苏夫人是被韩尘带回狼宗的,据先前狼宗的仆人说,当时韩尘并没有正式介绍苏夫人的来历,只说是他新收的徒弟,令下人喊她玉姑娘。”

孤飞燕又惊了,急急问,“殿下怀疑苏夫人是韩尘从云空大陆带过来的?她和承老板可能以前就认识了?甚至,冰海异变都可能跟他们有关系?”

花庄主点了头,又补充“王妃娘娘,靖王殿下先前并无探究过冰海南岸,殿下怀疑您的身份后,便调派了一半以上的人手,追查同冰海南岸有关的一切。只是,如今一切尚且都不明朗,还请王妃娘娘切勿心急,少做推测,更别下定论。属下已经加派人手赶赴落霞城,若有进展,定随时来禀。”

孤飞燕怎么能不急呀!但是,她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忽视乱想。

她道,“我明白。只是,即便他们跟一切无关。他们对冰海也是很感兴趣的吧?”

承老板不是泛泛之辈,而苏夫人一个女人家,没有任何依仗,就顶着韩尘徒弟的身份,可以在混战的局势中,在短短的时间里掌控狼宗,无疑,她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他们的地盘距离冰海是最近的,冰海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最先影响的便是他们。他们怎么可能像表面那样,对冰海不闻不问呢?

君九辰说没有关系就是最好的掩饰,而在她看来,不闻不问也是最好的掩饰!

孤飞燕想起了上官夫人,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问道,“上官堡和韩家堡的交情如何?”

花庄主答道,“几乎没有直接的交情。而且,有传言,上官堡堡主逼迫宁老板入赘,遭拒后,便将承老板之子强留上官堡,冠母姓,名上官宁远。双方矛盾极大,私下其实已不往来,面上都是上官珵儿在维持。上官堡堡主因为承老板和苏夫人的传言,一直很仇视韩家堡。”

一听这话,孤飞燕就觉得更加蹊跷了!这三家到底是联手做戏,掩饰真正的关系,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孤飞燕想起另一件事来,那就是韩虞儿和靖王殿下的婚事。

在这件事上,一直以来都是天炎单方面在表态,天武皇帝想派人南下求亲,并没有真正成形,也没有正式宣布出来,至于后来的事都是谣传。而韩虞儿到了晋阳城,虽是代表韩家堡而来,但是,她并没有机会单独见到天武皇帝!

在这件事上,韩虞儿的所作所为到底是自己私人的意愿,还是苏夫人的意思?

苏夫人可有交好天炎的打算?她想交好的是天武皇帝,还是靖王呢?

千丝万缕,似有一条线联系了一切,可以解释所有谜团,只是,孤飞燕暂时抓不住那条线。

她越想,眉头就越蹙越紧,最后都忍不住揉起眉心。见状,花庄主连忙走到她背后去,替她按摩。

“王妃娘娘,您且别多虑。否则,殿下要责怪属下了!”

孤飞燕不解,“怪你作甚?这么重要的事,你若不及时来禀,他不怪你,我会怪你!”

花庄主劝道,“王妃娘娘,殿下怕你多虑伤身。这事,属下手头上的线索着实有限,待属下多寻些线索回来,王妃娘娘再琢磨不迟。”

孤飞燕不自觉嘀咕道,“这是我的事,我不多虑难不成还让他多虑?他自己一堆事情都忙不过来。他就不怕自己伤身呀!”

一听这话,花庄主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王妃娘娘,殿下若知您如此关心他,伤身也是值得的。”

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嘀咕了什么,她又拢起了眉头,拢得紧紧的。

花庄主都按摩不了,只能替她抚平了,”王妃娘娘,放松,别瞎想了。”

孤飞燕却忽然一个激灵,“我想到了!”

花庄主被吓了一跳,却听孤飞燕惊声,“凤梨草会不会是来自云空大陆!殿下……殿下会不会是……”

孤飞燕激动地都说不下去,这是一个大胆的猜测,也是一条全新的线索。君九辰有可能是在云空大陆见过凤梨花的,包括那个开满连翘花的院子!换句话说,君九辰有可能同她一样,是在冰海南岸长大的!

花庄主还不清楚孤飞燕同韩虞儿的约定,她一脸意外,不明所以。孤飞燕迫不及待想把这个推测同君九辰分享。她无暇解释,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着急地喊,“来人,备车,去大慈寺,快点!”

下人备好车,孤飞燕正要出门。钱嬷嬷却赶了过来,说道,“王妃娘娘,唐小姐过来了,说是来辞行的,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同您当面说。”

第364章 密探钱多多

唐静竟这么快就要走了?还有重要事情要当面说?孤飞燕很意外,犹豫了一番,只能取消行程。

孤飞燕抵达听雨轩的时候,唐静已经坐着喝茶了。

她一进门便打趣地问,“怎么,嫌弃我招待不周,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上官夫人她们呢?”

唐静的气色似乎不太好,懒洋洋地坐着,“上官夫人她们有急事,昨晚上临时离开的。上官夫人让我给你带话,说去了南边,一定得告诉她。”

孤飞燕狐疑地问,“什么急事呀?这么着急?”

唐静摇了摇头。

孤飞燕又问,“那你呢?也有急事?”

唐静有气无力地说,“竞拍场还好几场重要的竞拍等着我回去主持。我再待下去,场主大人怕是要扣我工钱了。”

孤飞燕在一旁坐下,认真打量了唐静一番,这才发现唐静有些不对劲,她认真问,“你的气色不太好,怎么了?这两天没休息好吗?”

唐静心虚,坐直身子,摸了摸脸,“可能,可能昨晚上没睡好吧。”

昨日程亦飞离开客栈后,她就在屋里发呆了一天。而昨晚上她躺在榻上,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都是程亦飞那张脸,时而痞笑,时而严肃,一如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挥之不去。

后来,她迷迷糊糊睡着了,竟梦到了自己怀上了程亦飞孩子,跟程亦飞私奔。她吓醒了,彻底失眠,在榻上,睁着眼睛,躺到天亮。她脸色能好就怪了。还有,她的身子其实还有些不舒服,天知道程亦飞那个该死的混蛋,那天晚上到底怎么折腾她的。

孤飞燕还要问,唐静连忙转移话题,“姐姐我是来告别的,也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孤飞燕对于她说的重要的事,本就有猜测,如今听了她这话,心中就更有数了。她笑道,“是不是联系上密探了?”

唐静仍旧笑而不语,卖关子。

孤飞燕看着,无奈而笑。其实,君九辰自己养了不少密探,而且也雇佣了顶级密探钱兄钱妹,她不必再自己寻密探了。但是,唐静既都已经帮忙了,她也不好再这个节骨眼上拒绝。

她挽住了唐静的手,撒娇道,“说吧,我的好姐姐!你寻着几个了?”

“一个!”

唐静立马补充,“这个密探一般人请不着的,一年前她到竞拍场竞拍,我帮了她一个小忙。她就记住我了。呐,我就是帮你谋了一个机会,能不能谈妥,全靠你自己了!”

孤飞燕对密探这行了解极少,但听唐静这么一说,也知道这个密探不一般了。她暗想,这密探若是钱兄钱妹那样嘴巴严,办事快的人物,倒也可以一用!

她连忙问,“她大名叫什么?”

唐静将孤飞燕拉近,神秘兮兮的,搞得孤飞燕都有些紧张。唐静将声音压得更低了,道,“她姓钱,名哆哆。”

孤飞燕愣了,唐静又道,“钱多多!”

“噗……”

孤飞燕立马把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差点喷唐静脸上去,“钱多多?”

之前君九辰同她说钱兄钱妹这俩名字时,她都觉得好笑,没想到还有更好笑的。这些名字明显都不是真名,而是自己取的。这帮顶级密探,到底有多贪财呀?

“此女也就十六七岁,本事极大,道上的人都知晓的。但是,就是人如其名,贪财!尤其爱金元宝。”

唐静犹豫了下,又补充,“燕儿,不管你雇她打探什么,记住了,一定要跟她砍价。你若是不熟悉,就让靖王殿下帮忙!”

上官夫人临走之前,传了承老板的话,让唐静同孤飞燕的交往好谨慎一些,不要让靖王发现异样。然而,唐静却觉得不仅仅要谨慎,更要抓住这个机会,通过孤飞燕,往靖王身旁安插探子,好摸清楚靖王的底细。

钱多多既是云闲阁的心腹,也是密探圈里的翘楚。若是主动找上靖王殿下为其效忠,必得不到信任,但是,通过孤飞燕引荐,那就不一样了。

此举,不仅仅可以探知到孤飞燕寻找密探所为何时,更有机会让钱多多为靖王效忠,可谓是一箭双雕!

孤飞燕并不知道唐静的心思,但是,她并不想扯上君九辰,也不想在这件事聊太多。

她没有正面回答唐静,只笑着问,“那她何时会来?”

唐静算了算,“应该也快了,五六天里吧!”

孤飞燕又挽住了唐静的手,笑道,“唐静姐,多谢了!”

唐静又心虚又愧疚,却仍旧豪爽地说,“跟姐姐我甭客气。瞧你神神秘秘的,呐,说好的,等你查清楚了,你得告诉我到底在调查什么!”

孤飞燕认真点了点头,“一定!”

已到午膳时间,孤飞燕留唐静吃饭,多陪她一会儿再走。饭后,唐静提出要逛逛靖王府,孤飞燕犹豫了下,就让夏小满过来作陪。毕竟夏小满知道哪些地方可以逛,哪些不能。

唐静迟迟不见靖王,又试探,“燕儿,这成婚不到三日,靖王殿下不再府上陪你,干什么去了?”

如今外头有不少传言,甚至都说靖王被禁止出城了。孤飞燕不能说实话,多说便是多骗,她只说君九辰进宫了,就转移了话题,询问起唐静回程的马匹和干粮可都准备好了?

唐静原本也没打算追问下去,可是,她想着想着,突然止步,暧昧地打量起孤飞燕。孤飞燕被她打量得莫名其妙,问道,“你看我作甚?”

唐静挽住孤飞燕,低声,“燕儿,你跟靖王殿下的洞房花烛夜……”

她的话还未说完,在他们背后的夏小满立马竖起了耳朵,而孤飞燕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料到唐静连这种事都会关心。

其实,唐静不是关心,而是好奇!谁让她经历过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声问,“燕儿,你疼吗?”

“疼?”孤飞燕很茫然。

“你下得了榻吗?” 唐静又问。

孤飞燕能同韩虞儿说出什么“腰快断了”,“下不了塌”之类的话,可实际上她都是听来的,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她可不敢跟唐静说君九辰在洞房花烛夜睡地板的事情,于是,她硬着头皮,点了头,“嗯。”

她不想继续话题,哪知道唐静又继续问下去……

第365章 偶遇,毕恭毕敬

唐静可认真了,又继续问,“燕儿,那你疼多久,现在还疼吗?”

孤飞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安然无恙的小蛮腰,继续硬着头皮回答,“还好吧。”

她忍不住暗想,那一茬事有那么痛苦吗?好色风流的男人那么多,难不成,只女人痛苦?

唐静也在暗想。她想,这个情况跟自己差不多。于是,她将孤飞燕拉到一旁去,低声,“燕儿,靖王……宠了你多久呀?”

孤飞燕为难地看着唐静,脸都红了,她支支吾吾的,“很久。”

唐静又问,“很久是多久?”

孤飞燕想了下,答到,“差不多一夜。”

唐静惊了,暗想,程亦飞和自己莫非也折腾了一宿?她连忙又问,“燕儿,殿下跟你……”

孤飞燕终于受不了了,她气呼呼地低声,“唐静姐,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你问这些作甚?你羞不羞!”

唐静心里头那叫一个委屈呀,却还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姐姐我这是关心你!靖王殿下血气方刚的,你可得让他悠着点,别伤着你!”

孤飞燕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唐静心虚,担心她起疑心,连忙补充,“我听说你们昨日午后才入宫问安的。外头好多传言都污蔑你。今儿个我是没撞见靖王,要不,我非得好好说一说他不可!来日方长,急什么呢!”

唐静说完,自己都心虚了,放开孤飞燕,径自往前走,不再继续这话题。孤飞燕那表情,说有多复杂就有多复杂,她解释不了,只能替君九辰默认了。她很快就追上去。

夏小满听了她们所有对话,在原地站了半晌。

他盯着唐静的背影,越盯越不满,越盯越替自家主子觉得憋屈。他决定等主子回府了,好好告唐静一状!这种不知羞的女人,乱问别人隐私,迟早把王妃娘娘给带坏了!

唐静和孤飞燕逛了一会儿,回屋歇息了片刻,便要告辞了。孤飞燕很舍不得,原本只打算送到靖王府门口,最后却一路送到了城门外。

两人正依依不舍地告别,竟见程亦飞也出城了。程亦飞见着她们,也非常意外。但是,他没有耽搁,连忙下马。

不似之前的痞样,他看着孤飞燕,眸光不再带笑,而是认真恭敬。他连走路的姿态都规矩了起来,一步一步,挺拔硬气而又飒爽。

他在距离孤飞燕三步的地方就止步,而后恭敬地抱拳作揖,“末将程亦飞,拜见王妃娘娘!”

孤飞燕知程亦飞同靖王表效忠,亦知他为靖王牵马,她虽然很有感触,但是,并没有现在的感触深。看着这样的程亦飞,她一时都缓过神来,只觉得特别陌生,像是失去了一个好友。可是,她同时又替程亦飞高兴,程亦飞的选择对他,对整个程家都是好事。

孤飞燕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她仍旧淡定地回答,“程大将军,免礼。”

程亦飞平身后,才朝唐静看去,只是颔首而已,一句话都没说,仿佛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虽然唐静知道他的用意,可是,看着这样的他,她心中亦是忍不住浮出一种陌生感。她不喜欢他这么严肃,她喜欢看他像个痞子一样坏笑,喜欢跟他怼上几句。

程亦飞不说话,唐静也没多言。孤飞燕并没有瞧出什么端倪,她觉得唐静是有分寸的人,在这个时候不会再揶揄程亦飞,让大家尴尬。

她问道,“程大将军这是要出城?”

程亦飞低着头,语气仍旧恭敬,“是,末将去军营。”

孤飞燕大喜,“正好,能护送唐静姐一程。”

程亦飞这才朝唐静看去,问道,“唐小姐要回去了吗?”

唐静原本就觉得没有同他告别的必要,可被他这么一看,竟莫名地有些心虚,她说,“是呀,有事,赶着回去。”

程亦飞点了点头,道,“唐小姐若不嫌弃,那在下荣幸至极。”

唐静想拒绝,孤飞燕却道,“现在走,正好明儿清早能到军营休息下,吃顿热食再启程。程亦飞,你……”

孤飞燕不小心又直接喊了他的姓名,她停了下来,却也没有刻意去改口,很快就继续说,“你可得好好帮本王妃照顾唐静姐!”

程亦飞又抱拳作揖,恭敬地回答,“末将领命!”

唐静没直接拒绝,她故作不屑,对孤飞燕道,“姐姐我又不需要照顾的,行了,你送到这就可以了,赶紧回去吧!”

孤飞燕仍旧不舍,“看着你走,我再走。下一回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婆婆妈妈的!行了行了,我走啦,你保重!”

唐静睨了她一眼,翻身上马,抽了几鞭子,马就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她一袭男装干练,发带飘逸,那姿态怎一个飒爽了得。

程亦飞正要告辞,孤飞燕先开了口,“程亦飞,你也走吧。”

程亦飞不经意对上她的双眸,他的视线停了须臾,急急就避开了。

“是!”他翻身上马,追唐静而去。

直到他们的背影都消失了,孤飞燕才转身离开。

唐静分明有意要躲,不停地抽马,跑得特别特别快。程亦飞紧追不放,唐静知他追来,跑得更快了!

程亦飞一蹙眉,突然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追上去,落在唐静背后,一手圈住她,一手夺了缰绳。

唐静挣扎起来,“放开我!”

马儿受惊,不安起来,程亦飞一边拉紧缰绳,一边用力禁锢住唐静,厉声,“你给我安分些!”

唐静被吓着了,从来没想过这个痞子凶起来会这么可怕,她不敢动了。程亦飞安抚了马,立马将唐静抱下马。

唐静有些慌,也有些烦,不悦道,“我不必你送。”

程亦飞淡淡道,“我知道,我也没打算送。”

听了这话,唐静竟莫名地心堵了,她质问道,“那你追来作甚?拦我作甚?”

程亦飞答道,“跑这么快,很危险。”

唐静也不知道怎么了,莫名地想跟他抬杠,她冷声,“关你什么事?”

程亦飞又答,“王妃娘娘令我护送你,你若出了什么事,我有责任。”

“你!”

唐静竟无言以对,她正要上马,程亦飞却抢了先。他朝她伸来手,淡淡道,“我带你一程,到了军营,给你换马车。你,你……你这几天还是先别骑马了,养养腰。”

唐静一开始不明白,听了最后那几个字,立马明白程亦飞的意思。她的脸一下子就刷红了。

第366章 真正的负责

“流氓!”

唐静红着脸,一巴掌狠狠打过去,可惜没打到程亦飞,而是打在马鞍上。她羞恼地抬杠的心都没了,转身就走。

程亦飞并非调戏,更不是开玩笑。他看着唐静,吐了口浊气,很快就追上去,一把将唐静捞到马背上,让她侧坐。

唐静使劲地打他,一下一下打在程亦飞胸膛上,一点儿都不客气。

“本小姐命令你放开我,听到没有?程亦飞,本小姐告诉你,你别以为……”

“你还好吗?”

程亦飞突然打断,低沉的声音里透出了些许温柔。唐静不自觉停了下来,她抬眼看去,对上了他的眼睛。这双眼睛,痞笑起来很好看,安静下来竟更加好看,若是再温柔一些,会不会更好看呢?

唐静微怔着,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程亦飞的语气又认真了几分,“身子,还会不舒服吗?”

那日回去之后,他泡了一个澡就把那天晚上一次又一次的疯狂都想起来了,那夜他怕是真的醉了,疯了吧。

唐静这才明白他询问的是什么,她本就有些红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她随即就又开始打他,骂他。

程亦飞任由她打,任由她骂,低声,“唐静,我就送你这一程。你若真不想见我,咱们以后估计也都见不着了。过几天,我会离开晋阳城。”

唐静又停了下来,她很意外,脱口而出,“你要去哪里?”

靖王在暗中调兵遣将,程亦飞行踪自是要保密的。他没有正面回答。他道,“咱们的事,我母亲都知道。你若反悔,找我母亲,她会安排。”

唐静沉默了片刻,突然烦躁了起来,“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啰嗦,烦不烦?那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能不能别再说“反悔”这两个字?我告诉你,本小姐一辈子都不会反悔的!”

程亦飞没回答,一手搂着她,一手拉住缰绳,驱马前行。

唐静自还是挣扎,还是打,还是骂,程亦飞除了圈紧她的腰之外,始终无动于衷,他看着前方,整个人特别安静。

唐静奈何不了,又不甘心服输。她心一狠,索性主动往程亦飞怀里依偎过去。程亦飞是意外的,身体明显有些僵。唐静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她更加意外了,没想到他会介意。

唐静的心莫名地就堵了起来,但是,她很快就忽略了,暗暗道,“负责?本小姐今儿个倒要看看你能负责到什么地步?”

唐静靠在程亦飞怀里,缓缓眯起了双眸,突然,她伸手搂住了程亦飞的脖子,整个人都赖到他身上去!

程亦飞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做什么?”

唐静呵呵笑了,“怎么,就许你抱我,不许我抱你呀?你不是想负责吗?那本小姐现在就通知你,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本小姐的人了,本小姐爱怎样就怎样!”程亦飞拢起眉头,迟迟没有出声。

唐静轻舔着唇,双眸都眯成了一条直线,她等着他回答。

她的身子确实有些不适,她等着等着,她竟侧坐比跨坐会舒服很多很多,依偎在他怀里,就更舒服了。

然而,她终究没有留恋这份舒适,突然,她伸手按住程亦飞的后脑勺,逼他低头,自己迎上去,吻住了他!

程亦飞毫不犹豫,一下子就推开了她,怒声,“唐静,请自重!”

唐静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她却还是愣了。她看了程亦飞好一会儿,忽然呵呵大笑起来,“程亦飞,这就是你所谓的负责呀?呵呵,我问你,我若嫁给你了,你是不是依旧会把我推开?还是,勉强自己,同我逢场作戏呀?有意思吗?”

程亦飞原本还想训她一顿,听了这话,才明白唐静此举的用意。他看着她,竟无言以对。

他不喜欢她,他喜欢的人已经不能喜欢了,他的心扉已经关起来。如今,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两件事,对的事和错的事,对的事应该做,错的事不该做。对唐静负责,关心她的身体,这都是应该做的,除此之外,无关风月。

唐静的话,无疑是在他心扉上,狠狠地踹了一脚,险些踹开。

唐静又问,“程亦飞,你说,有意思吗?”

程亦飞仍旧愣着。

唐静眸光一狠,再次搂住程亦飞的脖子,在他耳畔低声,“那天晚上,你把我当成燕儿了吧?”

程亦飞瞬间僵住,随即就狠狠推开唐静,怒声,“我没有!”

唐静一时没坐稳,整个人后仰而去,摔了马。程亦飞这才缓过神来,急急下马车去扶。

可是,唐静狠狠打开了他的手,“你就有!你那天喊了燕儿的名字!”

“我没有!” 程亦飞几乎是用吼的。

唐静其实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故意的,她要程亦飞彻底死了对她负责的心!

她说,“你有,你就有!他一直在喊小药女!你想的就是燕儿!”

程亦飞露出了慌张的表情,他后退了,一步一步后退,似乎要远离唐静,远离这个可怕的真相!他的记忆里并没有这茬事,但是,看着如此愤怒的唐静,他忍不住怀疑起自己。

怎么可以!?

唐静摔在腰上,疼痛不已,她却还是毅然站了起来,她冷冷道,“程亦飞,你是本小姐见过最不负责的男人!心里藏着别人,你还有什么资格娶我?你害了我一次,你还要耽误我一辈子吗?”

唐静忍着疼痛,毅然上马。她取出了沾了血的那块白布,甩在程亦飞脸上,冷冷道,“这点破事影响不了本小姐一辈子!本小姐告诉你,本小姐要嫁,一定要嫁真心实意,心甘情愿娶本小姐的人!就算遇不到,本小姐自由自在一辈子,铁定过得比你开心!”

她忽略了心中那一抹浅淡的酸楚,在心中喃喃道,“燕儿,对不起。程亦飞,我不喜欢你。”

她霸气地挥了鞭,连告别都没有,疾驰而去,留下一个洒脱帅气的背影。

程亦飞站了许久许久,才捡起那块白布。他一步一步往前走,整个人变得更加缄默了。

没多久,一辆马车缓缓从他背后行驶而来,又从他身旁行驶而过,他都无动于衷。而这马车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百里明川……

第367章 本皇子一定会赢

马车驶过,百里明川才认出程亦飞来。

他回头,透过镂空的雕花车窗朝程亦飞看去。马车渐行走渐远,程亦飞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百里明川却还看着,愣着,嘴角始终勾着一抹讥讽的弧度。就不知道这讥讽是讥讽程亦飞,还是讥讽他自己了。

直到看不到程亦飞了,百里明川才回过头,盘玩起手里那对精致的文玩核桃,那是一对闷尖狮子头核桃,纹路清晰,红润漂亮。他喜欢的东西很多,却总是玩过就弃,包括人,独独这对狮子头核桃,自小玩到大,几乎从不离身。

马车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名叫吴六,是百里明川三个月前派到晋阳城当眼线的。他是来送行的。

马车行驶到岔路口,拐了右侧,驶入偏僻的山林,百里明川下车,换了马。他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能下水,导致他如今必须争分夺秒赶回去。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会是两国交战最关键的时期。如果他没有猜错,在祁苏两家暗通款曲之下,祁彧一个月后,必定挥兵至万晋北边最大的关隘,古门关。这个要塞一旦失守,这场战争的局势必会大逆转!那个时候,也是他真正出手的时候了。他一定在祁家军抵达古门关之前,赶回去。

百里明川已经上马了,吴六才忍不住开口,“三殿下,您不觉得靖王这场婚事,大有蹊跷吗?”

吴六这两日每提到靖王的婚事,得到的都是主子的一个“滚”字,如今主子快离开了,他不得不再次提醒。

百里明川高高在上看着吴六,似乎没有回答的打算。然而,看了片刻,他却慵懒地轻笑起,他道,“蹊跷又如何?娶了又如何?天武皇帝和君九辰早知晓祁家叛变了,等着吧,这盘棋比婚事精彩多了!本皇子一定会赢!”

他说罢便御马离开了,留下吴六一脸纳闷,连再询问一句的机会都没了。

吴六着实想不明白,这主子疯了一样赶到晋阳城,分明是想来抢新娘,而非为复仇来的。可是,他这两日却一直潜伏着,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提。

以他的性子,不管是喜欢的东西,还是人,无论有主无主,他都一定要抢到手的,至于留不留,那是另外的事。可是,他对孤飞燕似乎轻易就放弃了?

吴六越想越不对劲,他也没耽搁,登上马车就回城去了。而此时,还有一个人也在这条路上,她刚刚出城,她就是韩虞儿。

她被孤飞燕逼得什么都顾不上,一心想尽快赶回韩家堡去调查凤梨草。只是,没有收到义母的回函,她不敢擅自离开。而半个时辰之前,她收到了义母的回函,回函里只有两个字“速回”。

她都还未意识到自己坏了义母多大的好事,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就怕义母不让她回去,她没法亲自查凤梨草的来头。

已经快到中秋,日暮后,天幕很快就降临。

孤飞燕送走唐静后并没有再赶去大慈寺,而是回靖王府等君九辰。而此时,君九辰离开刚刚千佛洞。

他一路往外走,一路同老住持低声说话,刚到大门口,就看到阿泽站在门中央,等着他。

他让老住持退下,才大步走过去,问道,“你这是作甚?”

阿泽缓缓仰起头来,君九辰却蹲下了,他柔声,“听话,约莫两个月的时间,皇兄就放你自由。”

阿泽抱住君九辰的脖子,低声问,“皇兄,父皇怎么样了?你……能不能别让父皇太难受。”

君九辰微微一怔,许久,才伸手抚拍阿泽的后背。他说,“父皇是真病了,皇兄不这么做,他也熬不到来年春天。你要有个数,皇兄会辅佐你登基。”

孤飞燕同他说的秘密,他仍旧装作不知情。若不是阿泽主动问,父皇的情况,他也不算这么快就说。

阿泽急了,“我不要当皇帝!”

君九辰问道,“为何?”

阿泽急得脱口而出,“我不要杀人!”

他说完就吓着了,生怕被皇兄听出端倪来,他连忙解释,“我,我,我的意思是……”

君九辰没有追问,他将阿泽抱紧,柔声道,“阿泽,你去看看大殿里的佛,他也是皇帝,他救人,不杀人。”

君九辰说罢就放开了阿泽,转身离开。

阿泽原地站着,他看了看皇兄远去的身影,又回头朝大殿看去,十分迷茫,他完全听不懂皇兄的话。

待皇兄的马车远去了,再也看不到了,他才往庙里跑,一口气跑到佛殿里去。此时,念尘小师父就坐在大殿里。他穿着一身栗色和尚服,脖子上挂着一窜长长的佛珠,他盘坐在蒲团上,明明都已经在打盹了,手里还不停地拨动佛珠。

阿泽没吵醒他,而是在他身旁跪坐下来,仰头望向庄严肃穆的大佛。他越看越迷茫,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不那么害怕了。

他不自觉喃喃自语,“佛也是皇帝?皇帝能成佛吗?”

小念尘突然开了口,“能!”

阿泽转头看去,却见他仍旧打着盹,似乎在说梦话。阿泽随口嘀咕了一句,“你又不懂。”

哪知道,小念尘又道,“佛就是皇帝,皇帝就是佛,佛普度众生,皇帝心系天下,皆是大慈大悲。”

阿泽听了这话,似乎明白了一些,他连忙推醒小念尘,问道,“你怎么懂这么多?谁教你的?”

小念尘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问道,“什么呀?”

阿泽认真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谁教你的?”

小念尘实在太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他喃喃道,“我爹爹教的。”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连自己都听不清楚,何况是阿泽?他说完,就缓缓挺到而下,彻底睡了过去。

“老住持教的吗?”阿泽喃喃自语,很快就起身去找老住持了……

君九辰回到靖王府已经是深夜了,他刚到门口,就听护卫说孤飞燕一直在等他回来,他进了门便箭步往寝宫走。

孤飞燕正坐在星辉堂的石阶上等着,一听到外头的动静,立马起身箭步走出去。两个人一个着急往里走,一个着急往外走,在书房里撞上了。君九辰不自觉止了步,孤飞燕却冲到他面前,一脸喜悦,“臭冰块,你回来啦!”

君九辰原本着急地想知道她为了什么事而等他,可是,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人儿,他竟忽然希望她什么事都没有,就纯粹是为了等他回来……

第368章 大胆的猜测

看着喜悦的孤飞燕,君九辰还是开了口,“什么事,这么开心?”

孤飞燕连忙将今日自己如何吓唬,逼迫韩虞儿的事情都说出来,当然,有些不能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说。

“我推测凤梨草和神农谷那几株六丹商陆一样,都来自冰海之南的云空大陆。所以,你寻了三年都没寻到!”

孤飞燕都激动半天了,如今提起仍旧激动,她又道,“你极有可能是在冰海以南的云空大陆见过凤梨草的。”

君九辰看着孤飞燕,非常意外,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他是从怀疑孤飞燕的身份才开始关注冰海之南的,他之前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要知道,玄空大陆大部分人也都不曾关注过冰海之南,即便在冰海异变之前,两片大陆也几乎是不往来的。

孤飞燕送走唐静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她又道,“冰海异变是在你十岁那年发生的,也就是说,你是十岁之前去过云空大陆。谁带你过去的?你在云空大陆待了多久?你回到玄空大陆,也只能是在十岁之前了!谁带你回来的?你十一岁的时候,冰海都已经染毒了,你跑去冰海北岸做什么?”

孤飞燕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抛出来,君九辰虽然意外,却认真听着,思索着。

这些问题,都是基于凤梨草来者云空大陆的假设,而且,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影响着其他问题的答案。别说理出头绪,就是再做猜测都是难的。但是,君九辰还是很快就抓住了要点。

他说,“当年里应外合将我盗走之人,不杀我已是仁慈,怕是不会将我留在玄空大陆。”

孤飞燕非常认可。她喃喃道,“这么说来,收养你的人是云空大陆的人!可是,你为何会回玄空?是经常往来两地,还是有事而来?”

孤飞燕琢磨了下,又补充道,“你十岁之前,不至于单独一个人横渡冰海,来玄空办事吧?”

两人看向了彼此,无疑,这一点是关键了!如果凤梨草来自云空大陆的假设是对的,那么这件事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十年前收养君九辰的人,经常横渡冰海,往来云空大陆和玄空大陆;

要么,十年前,收养君九辰的人带君九辰来玄空大陆办事,因为冰海异变,无法返回。甚至,他们跟冰海异变有牵连!

“韩家堡。”

“承老板!

孤飞燕和君九辰几乎同时开口,目前,就他们知道的,同云空大陆有渊源的只有韩家堡,而可能也来自云空大陆的只有承老板。

孤飞燕思索了一番,索性做了更加大胆的猜想,“臭冰块,苏夫人那株凤梨草若真是来自云空大陆,那收养你的人,会不会跟他们都认识?”

如果,凤梨草在云空大陆也是珍稀之物,那么,这个假设成立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君九辰眸光复杂了起来,他心里是有猜测的。他还在犹豫,孤飞燕就又继续大胆地往下猜,“臭冰块,他们会不会跟冰海异变有关?他们……同我父皇,是敌是友?”

君九辰犹豫的正是这个问题。见孤飞燕还要继续往下,他终于抢了先,他问说,“我们……是敌是友?”

双目相对,孤飞燕很快就避开了君九辰那双冷静地令人害怕的眸子,而她一避开,君九辰的眸光就渐渐黯淡了下来,但是,他仍旧看着她。

四下无声,先开口的是君九辰,他道,“这只是猜测。凤梨草未必来自云空大陆,往来两岸的也未必只有他们。等韩虞儿消息吧,花庄主那边我会再加派人手,还有,如果顺利的话,等东疆局势稳定,阿泽登位,我带你去一趟北疆,会一会大皇叔。”

君九辰的安排不仅仅这些,但是如今这三件无疑是最重要的。原本这些安排都各有目的,有的是为了寻回他自己的记忆,有的是为了弄清楚她的身世,弄清楚冰海之谜。

而如今,因为一株凤梨草,他和她各自的事似乎成了一件事,而他和她各自失去的记忆,极有可能会是同一份记忆!

君九辰看着孤飞燕,心中暗道,“孤飞燕,你那位非君不嫁的影哥哥,本王是否也认识?”

孤飞燕低着头,心中喃喃着,“君九辰,你我若是他乡遇故知,那该多好呀!”

君九辰等了片刻,见孤飞燕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淡淡道,“去休息吧。”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连忙问,“祁世明的情况如何?”

君九辰答道,“一切都很顺利,今日截获了一份情报,如我所料,祁世明相中了万晋的古门关。只要拿下古门关,万晋中部一马平川的四大城池比是囊中之物。”

孤飞燕倒抽了口凉气,她原本只猜测苏祁两家想在万晋和天炎边界占据一席之地,以东西牵制住天炎和万晋,她没想到这两家的野心会这么大。他们分明是想借天炎为后盾,吞掉半个万晋呀!”

君九辰淡淡道,“祁彧怕是很快就会来讨军饷了。”

打仗要人,更要钱!

一部分靠国库划拨,一部分便是就近征用。东疆才开战多久,程亦飞就同天武皇帝讨了三次军饷,再加上他就近同地方衙门征用的物资,直接同老百姓的征用的物资。他如今的军需绝对是充足的,但是,他不会错过这个中饱私囊的机会。 孤飞燕一想就明白,她冷冷道,“不给!不许给!”

她都不知道,她这霸气的样子,不仅仅有靖王府女主人的样子,甚至都有天炎国女主人的样子了。

君九辰原本心情颇为沉重,见她这样子,嘴角不自觉轻泛,他道,“好,你做主。”

孤飞燕才发现自己似乎管太多了,她又一次避开他的视线,“那,那你也早点休息吧。”

孤飞燕从书房后门出去,君九辰目送她离开,才转身。一身风尘,他打算去泡个温汤,他刚到门口,夏小满找过来了。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他毕恭毕敬的,说道,“奴才有事……不知道当禀不当禀!”

这么晚了,君九辰乏着,他冷冷道,“当不当禀,自己去琢磨!”

夏小满一着急连忙道,“殿下,奴才琢磨清楚了,奴才着就禀!”

君九辰还是了解夏小满的,看得出来他要禀的事情,顶多是府内的事情,不会是什么大事。他仍旧往外走。

夏小满连忙说,“殿下,今日神农谷唐小姐来了,问王妃娘娘洞房花烛夜疼不疼!”

君九辰岂止是戛然止步,就脸那张一贯清冷的俊脸都僵住了。而很不巧,孤飞燕折回来想找君九辰,在屋里就听到了夏小满这句话,她也戛然止步了……

第369章 顶多让三步

孤飞燕听到夏小满的话就戛然止步了。她都还未缓过神来,就听到君九辰出声了。君九辰说,“她怎么回答?”

孤飞燕当然记得自己的回答,她惊,着急要出去阻拦夏小满,可是,夏小满的嘴巴那叫一个快呀!

“王妃娘娘就回答了唐小姐,说是疼了!”

孤飞燕的脸一下子就羞红了,别说去阻拦,就是露面都不敢了。这简直丢死人了!

此时,君九辰竟避开了夏小满的视线,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别的。他转头看向别处,嘴角分明有些忍俊不禁了。他没说话,夏小满却积极地往下说。不得不承认夏小满的记性极好,他几乎把孤飞燕和唐静对话全都复述了一遍。什么“疼了多久”,什么“下不了塌”,什么“宠了多久”,什么“来日方长着急什么”之类的话,更是一字不漏!

屋内,孤飞燕的脸早已经红透了!她别说露面了,就连躲屋里都不敢,生怕被发现了。她暗暗记了夏小满一笔,缓缓转身,小心翼翼,悄无声息,一步一步往后门走去。

而君九辰后背往墙上一靠,分明非常感兴趣,还想听更多。他轻抿着唇,眸中有笑意,似笑非笑,似乐了,似不好意思又似非常玩味。

夏小满又继续问下说,“殿下,依奴才看,唐小姐必不是规矩的女子!王妃娘娘若再同她结交下去,一定会被教坏的,奴才觉得您有必要提醒提醒王妃娘娘……”

夏小满不停地说,君九辰却没做声,径自笑着。很明显,他只对夏小满前面说的感兴趣。

而屋内,孤飞燕又一次戛然止步。没想到就这点破事,夏小满还能小题大做,这么告状!她犹豫了下,毅然转身要出去!

可是!

夏小满话锋一转,居然将她跟韩虞儿说的那番话一个字不漏全说出来了。什么“殿下太能折腾了”,什么“腰差点断了”,什么“一言难尽”……他说完了,居然也告了孤飞燕一状。

“殿下,虽然如今外头的传言对咱们有利,可王妃娘娘也不应该亲口证实,如此一来,既是妄自菲薄,败坏自己的名声,也是损殿下威名呀!将来若要澄清,那就难了!”

君九辰抹了摸鼻子,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都没把夏小满后面的话听进去,他想象着孤飞燕说那番话时的样子,心情大好!

屋内,孤飞燕的心情则是一言难尽!此时此刻,她特别想冲出去,把夏小满毒哑了!但是,她握了握拳头,还是暂时忍了!

“小兔崽子,本王妃不收拾你,名字就倒过来写!等着!”

她咬牙切齿了一番,猛地转身,腹部却突然撞上桌角,疼得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啊!”

君九辰和夏小满一听到声音,立马走过来。只见屋内,孤飞燕捂着腹部,趴在桌上,一疼痛苦!

君九辰又意外又着急,箭步进屋,急急问,“你怎么了?”

孤飞燕也不知道自己撞了哪,就是疼得受不了。可是,比起疼痛,她更多是尴尬。她忍着疼痛,起身来,“没事,就是撞了一下,我,我回……”

孤飞燕的话还未说完,君九辰不由分说地将她横抱起来。他一边就近将她在屋内的暖榻上,一边命令夏小满,“关门!”

夏小满杵在门口迟迟没动,他早已脸色煞白,目瞪口呆,脑海里全是“完了”这二字。

君九辰回头看去,冷声,“关门,听到没有!”

夏小满这才缓过神来,手忙脚乱将房门关好。

孤飞燕还捂着腹部,君九辰眉头蹙得比她还紧,他轻轻按在她手上,问道,“撞这儿了?”

“没事!”

孤飞燕推开他的手,要起。君九辰怎么可能允许,他拉来一个高枕让孤飞燕靠着,“听话,先躺好!”

孤飞燕还要起,他就恼了,冷声,“躺好,别动!”

孤飞燕吓着了,可君九辰就只是声音凶而已。他轻轻掀起她的衣角,动作是那样小心,那么温柔,以至于让她一时间都忘了男女有别。

只见孤飞燕右腹撞出一片拳头大小的淤青,暗红发紫的颜色,同她雪白无暇,如凝脂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触目惊心。

君九辰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既心疼,也恼火着,而恼火其实也是心疼呀。他急急道,“乖乖躺着别动,我去找药!”

孤飞燕摸出一瓶化淤膏来,怯怯地说,“不用找我,我有药。”

君九辰这才意识到自己都急得乱了方寸,忘了她是药师。他正伸手要去拿那瓶药,孤飞燕却急急收回了。

她一边将自己的衣角往下拉,一边说,“臭冰块,你先出去。”

君九辰的手僵在半空,意识到自己不仅仅乱了方寸,还失了分寸。他同孤飞燕对视了片刻,放下手。他转过身去,冷冷道,“好了,唤我!”

他就只走开三步,并没有出去的意思。他背对孤飞燕,高大傲岸的背影显得孤独而固执。

孤飞燕催促了,“我真没事,你先出去!”

君九辰不动,也没回答她。对于她,凡事他都愿意让步,但是,有些事情,他顶多让三步。

孤飞燕只是催促没用,只能暗骂自己莽撞活该!

她背过身去,她小心翼翼右侧衣角掀起来,咬在嘴里,然后才给自己涂抹药膏。这药膏药效好,涂抹起来却费劲,涂抹之后还得慢慢打圈至药膏都化了,方可被吸收。孤飞燕忍着疼,轻轻揉按着。

君九辰等了许久,仍是担心,问道,“好了吗?”

孤飞燕急急回答,“还没!”

君九辰只能继续等着,他盯着地板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回过头去。只见,孤飞燕背对着他,坐在暖榻上,衣裳半撩,腹部和背后泄出春光。

方才,他眼中全是她的伤,而如今,见不到伤,才注意到她的冰肌雪肤,光润无暇。他看痴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躁动渐渐涌了上来,让他双手不自觉都握紧了。

遇见难忍之人,方知何为真正的忍。

当孤飞燕涂好药,转身过来的时候,君九辰早就已经回过头去了。

孤飞燕道,“好了!”

君九辰却没有回头,他道,“等着,本王让钱嬷嬷过来伺候。”

孤飞燕哪知道他此时此刻都已经在失控边缘了,她道,“我这药见效快,我真的不疼了。我,我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没告诉你,就折回来了。”

她确实是有重要的事,但也是借机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躲着偷听……

第370章 折腾,很想很想

君九辰犹豫了片刻,还是止步了,但是,他仍旧背对孤飞燕,没有回头。

他道,“什么事?”

孤飞燕看着他的后背,暗想,这家伙让他出去他不出去,跟他聊事他却连回头不肯。他什么意思呀? 不过,他不回头也好,省得她尴尬。夏小满那样告状,她真是没脸见他。

孤飞燕要说的不是别的,正是密探钱多多的事情。她道,“我托唐静姐帮我找了一个顶级的密探,是个姑娘,名叫钱多多。你听说过吗?”

君九辰是意外的,“钱多多同钱兄钱妹齐名,年纪轻轻,消息灵通,门路极广,一人之力能抵过钱兄钱妹二人。唐静本事不小呀,竟能请得到她?”

“唐静姐是在竞拍场认识钱多多的,说是帮过钱多多一个小忙,有了交情。”孤飞燕高兴了,“看样子,还真是个能人了!”

“确实是能人,你自己掂量便可。可还有别的事情?”

君九辰始终背对孤飞燕,孤飞燕冲他又是翻白眼,又是做鬼脸,“没了。”

“那,那早点休息!”

君九辰说罢便大步离开,孤飞燕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想,夏小满告的状,他应该是不会追究了吧?毕竟,她再怎么扯谎,都比告诉唐静他新婚之夜睡地板来得可以原谅吧?

孤飞燕确定君九辰真的离开了,才才下榻。她也不等钱嬷嬷来,自己捂着腹部,回寝室去。

夏小满已经不知道躲哪里哭去了,君九辰传来其他仆人伺候,泡了好一会儿温汤,才回星辉堂。

夜已深深,星辉堂的油灯一灭,满室便浮出点点星芒,璀璨若银汉。他躺在榻上,双手枕着脑袋。他倒是疲惫,可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出孤飞燕衣衫半撩,玉背冰肌的画面。

他终究是睁开了眼睛,起身下榻。他走到后门,明明都要开门了,却又停手。他站了一会儿,转身背靠在门上,于寂静黑暗中,嘴角泛起了一抹弧度,是无奈,亦是自嘲。

从未对哪个女人如此失控过,她是第一个,怕也是最后一个了。他想折腾她,很想很想……

此时,孤飞燕并没有入睡,她在配制毒药。她决定让夏小满哑上七天七夜,看他还敢不敢多嘴,还敢不敢污蔑她和唐静姐。

这一夜,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翌日,孤飞燕又晚起了。得知君九辰没有出门,在等她一起用早膳,她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往善堂走。

善堂中,君九辰已经坐着了。钱嬷嬷和夏小满正伺候着,钱嬷嬷端着大盘子,夏小满将上头一小碟一小碟的配菜,一一端到桌上,按序摆放,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孤飞燕进门来,一见到夏小满,她就缓缓眯了了双眸。夏小满余光朝她瞥去,立马就收回,低着头,继续安安静静端菜。

孤飞燕才不会当着君九辰的面再提起昨晚上的事。她想,君九辰昨晚上都没追究,现在更不会追究了吧。

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淡定地走到君九辰面前,坐下。谁知道,她刚要开口,君九辰却问道,“还疼吗?”

疼?

孤飞燕一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夏小满却紧张了,手一抖,将一叠青菜砸翻在桌上。孤飞燕原本没往那方面想的,见夏小满紧张成这样,她立马就想起那种“疼”,她的脸刷地一下子全红了。然而,君九辰并没有那个意思,他问的是她的伤!

君九辰看了看夏小满,又看了看孤飞燕,立马就明白他们都误会了。他虽然也有些不自在,更多的还是无奈,他认真问,“伤还疼吗?上药了吗?”

孤飞燕低着头,答道,“好了七八分了,多,多谢关心。”

一个“谢”字,让君九辰的声音冷了几分,他问道,“你打算怎么谢本王?”

孤飞燕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而已,她顿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幸好,钱嬷嬷上前,一边帮夏小满收拾,一边圆场,“殿下,王妃娘娘,中秋快到了,你们喜欢什么馅的月饼?老奴去准备准备。”

孤飞燕正愁着没台阶下,一听这话,立马回答,“甜的,殿下也喜欢甜的。”

于是,孤飞燕就一边吃,一边同钱嬷嬷聊起各种月饼馅。君九辰也没追问她,静默吃着。至于夏小满,早就悄无声息地溜了。钱嬷嬷还是识相的,聊了一会儿,也退下了。善堂里,就剩下孤飞燕和君九辰两人。

沉默中,君九辰突然开了口,“往后,别那么莽撞。”

孤飞燕知道他说的是她的伤,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君九辰又道,“我待会就出门,去军中几日。你若有事,找芒仲便可。”

他这是亲自交代行踪了,孤飞燕又点了点头。君九辰起身要走了,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几日是多少日?中秋能赶得回来吗?”

君九辰那严肃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他道,“你等我吗?你等我,我便回。”

孤飞燕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道,“你若回,我就让钱嬷嬷多备些月饼。你若不回,那就送到军中去。”

君九辰不说话了,眸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孤飞燕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了,她才嘀咕,“爱回不回!”

孤飞燕仍旧继续吃,细嚼慢咽,吃得饱饱的,整个人心情也好多了。她走出善堂,撸起袖子,清了清嗓子,才大声道,“来人,将夏小满给本王妃押过来!”很快,钱嬷嬷就过来禀了,“王妃娘娘,满公公刚刚出门了,说是进宫去办差,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孤飞燕没想到夏小满还敢逃,她笑得纯良无害,“是嘛,本王妃正好也要进宫,备车!”

其实,孤飞燕还真是有事要进宫,而且事还不少。她得卸了御药房大药师一职,提拔新的大药师;她还得同苏太医了解了解天武皇帝的病情和用药情况,好炼制丹药。最重要的是,她得见一见梅公公。天武皇帝终究是君九辰的生父,君九辰不会动刑的,梅公公若能探问到当年的事,他们就省事多了。

孤飞燕花了三日的时间,才把事情都办了。梅公公那边并没有任何进展,只能继续等。

而这三日,夏小满竟都躲着。孤飞燕也不跟他着急,只撂下了一句话,“有本事就别回来!”

孤飞燕忙完宫里的事,就去花月山庄住了几天,张罗酿酒的事情。毕竟是同承老板谈妥的买卖,且不论上官夫人同她私交如何,承老板又是什么来头,她都得先把着买卖做了。

忙碌着忙碌着,中秋到了。

孤飞燕在中秋的中午回到靖王府,恰好,密探钱多多到了……

第371章 抬价,不是激将

孤飞燕刚到靖王府,就被告知客堂有客,是唐静介绍来的人。她知是钱多多来了,非常惊喜,立马往客堂走。

虽然知道钱多多才十六七岁,但是,孤飞燕仍旧觉得这位顶级密探应该是比唐静姐还干练伶俐之人。可是,她一到客堂,见了屋内的人就愣了。

只见屋内坐着的女子,看上去并没有十六七岁,就十四五岁光景。她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袭鹅黄色衣裳,这衣裳非常简朴就罢了,上衣下裳竟然都打了补丁。若不是看到她身上挎背着一块金算盘,孤飞燕绝对不会相信她是钱多多,只会当她是个走错地方的黄毛小丫头。

孤飞燕个头瘦小,人也显小,经常被人当做黄毛小丫头,可是,跟着丫头比起来,她还是能当姐姐的!

这丫头一个人能抵得上钱兄钱妹两个人,那就是一个人赚双份佣金呀!她应该富裕地流油才是,怎么会如此穷酸?打了这么多补丁的衣裳,还穿出来谈买卖?

孤飞燕狐疑不已,然而,她走近一看,立马就发现自己错了。

只见钱多多的气质干净,五官姣好。即便是十六七岁了,她那五官仍旧给人一种孩童般,粉雕玉琢的感觉,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特别灵动好看,眨巴起来像是会说话。就这气质,即便她穿着再破旧,也都跟穷酸完全沾不上边,反倒给人一种亲近之感。

孤飞燕忍不住怀疑这丫头不是穷,而是跟夏小满一样,抠门,对自己都抠!

见孤飞燕进来,钱多多起身了,她微微而笑,嘴边浮出一对浅浅的小梨涡,特别可爱,全然没有顶级密探的架子,就像个邻家小妹妹。

她说,“姐姐,你就是靖王妃吧?”

孤飞燕更意外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还喊她姐姐!

若不是君九辰认可过,她估计会怀疑唐静找错人了。她暗暗想,这种纯良无害,自来熟的小丫头,腹黑起来最令人防不胜防!她还是谨慎点,免得被坑!

于是,她露出了一个更加纯良无害的笑容,同她称姐道妹来,她说,“正是姐姐我。你就是钱多多妹妹吧?坐下吧。”

钱多多愣了下,似乎对唐静的反应有些意外,但是,她很快就缓过神来,她笑得贼兮兮的,低声问说,“姐姐需要什么情报呢?”

孤飞燕说,“不着急,先同姐姐我说说你是怎么收费的?”

钱多多道,“现有的情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需要调查的,预付一半佣金,在约定的时间里,我若查着了,再付另一半,若是查不着,就退还已付的。”

孤飞燕点了点头,问道,“冰海的情报,什么价?”

钱多多歪脑袋看了孤飞燕一眼,很快就乐了,“姐姐,你这的大买卖呀!”

她取下随身背着的金算盘,放桌上一方,小手儿放算珠上一放,笑得很欢喜。

“姐姐直说吧。”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特意靠近,试探道,“帮我查一查,十年前冰海异变,到底怎么回事!”

钱多多抬眼看来,懵了。

孤飞燕等了好一会儿,正要开口,钱多多却突然冲她翻了个白眼。她收了金算盘,起身就走,“我若能查出冰海异变的原因,还用得着在道上混?姐姐自己去查吧!”

“我就是开个玩笑。”

孤飞燕连忙将人拉回来,认真说,“我要你帮我查一查,除了玄空商会承老板,还有上官堡之外,玄空大陆上还有那些人,同云空大陆有渊源,有牵扯。”

钱多多立马问,“多久?”

孤飞燕道,“我不预付订金,也不限时间,每查到一个十万金。如何?”

钱多多没有马上表态,她立马坐回去,认真敲起算盘。别说,她长得这么可爱,敲起算盘,那认真的模样,还颇有账房老师傅的味道。没一会儿,她就开价了,“第一个一百万金,第二个两百万金,以此类推。”

孤飞燕倒抽了口凉气,立马变脸,“小丫头,你抢钱呢?”

她提防着这丫头腹黑玩阴险的,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直接漫天要价!这简直比腹黑还过分!

十万金和一百万金,翻了整整十倍呀!更别说后面的了!

钱多多看了看孤飞燕,又敲起了算盘。孤飞燕已经她要计算如何降价,哪知道,她敲了一番,竟道,“第一个两百万金,第二个四百万金,以此类推。”

孤飞燕眯起了眼睛,指着门口,“滚。”

这哪是真正来谈买卖对于啊!怕是碍于唐静的面子,来敷衍她的吧!

然而,钱多多却仍旧认真,“姐姐,你暂时请不起我没关系,等哪天你请得起我了,再联系我。看在唐静姐的面上,我给你这价格一年之内不涨,一年之后另议。”

孤飞燕仍旧眯着眼,虽然气愤,却也理智着。她琢磨着这有可能是激将法。别说两百万金了,再翻倍她都请得起,而就算她请不起,君九辰也有请得起。但是,这种冤枉钱她才不花呢!

她直接不理睬钱多多,大喊,“来人,送客!”

秦墨很快就现身了,走到钱多多身旁,不语,只打了请的手势。

“今日中秋,姐姐可记好日子。”

钱多多说完就离开了。孤飞燕由着她走出靖王府大门,并没有留人。钱多多也真走了,她此举,其实并非激将,而是她并不想接孤飞燕这个活儿。

她同唐静一样,是云闲阁几大心腹之一,改名换姓,以密探的身份掩饰了真实身份,执行云闲阁任务的同时,也获取各种情报。

她万万没想到孤飞燕会让她调查同云空大陆有关的人。云闲阁来自云空大陆,而云闲阁的敌人也来自云空大陆,潜藏在暗处。这些情报,她可能外泄出去!

这个孤飞燕,为何要查这些事情?她发现了什么了吗?还是,靖王发现了什么?

按理,唐静姐没有在孤飞燕身上找到胎记,那么孤飞燕就不是云闲阁要寻的人了。但是,承老板的一句“性子像”,就让云闲阁那位主子下了死命令,要查到底,不仅仅要查清楚孤飞燕身上的疑点,也要查清楚孤家的老底!包括,孤飞燕的性情为何会大变;孤飞燕的药术从何而来;孤飞燕当年溺水之时,孤家为何会出现凤凰等等。

如今看来,云闲阁不仅仅要盯着她,更要防着她和靖王了!他们竟怀疑承老板来自云空大陆,还查到韩家堡和云空商会有关!不简单,不简单……

钱多多一边拨动金算珠,一边思索着,渐渐远去。

她离开没多久,君九辰就回府了……

第372章 居然成交了

孤飞燕正细细琢磨着钱多多的反应,君九辰就进门了。

孤飞很意外,道,“臭冰块,你这么早就回了?”

君九辰见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在等他。他冷冷“嗯”了一声,就往屋内走。孤飞燕却连忙跟上,说了钱多多的事情。君九辰一开始还一边走一边听,可听着听着就止步了。

孤飞燕第一次同职业密探打交道,没察觉道异常也是正常的。经验丰富的他一听完事情完整的经过,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孤飞燕出价十万金,确实是低了,有足够的涨价空间,而钱多多一开始开价一百万金,确实是天价,有足够的降价空间。两人应该在十万金到一百万金之间拉锯才对。钱多多竟然不降反升?这太有悖于行情了。

他让钱兄钱妹查孤飞燕,开价是两百万金,这是他主动开出的价格,并非钱兄钱妹提出的。这个价格,足矣让钱兄钱妹放弃其他雇主,在约定的时间里全心全意为他效力。

钱多多哪来的底气开出这等天价?

孤飞燕道,“依我看,那丫头钻到钱眼里去了,故意激将我,逼我妥协!”

君九辰道,“不。若是激将的话,不至于超出行情那么多。她压根不想接你这桩买卖。”

这一点,孤飞燕也是想到过的,她道,“所以就是敷衍我一场,也算还了唐静人情。”

君九辰却认真看来,问道,“外头盛传你执掌了靖王府,你都能将她请到府里来谈买卖,她还敢敷衍?这未免太小巧了你这个靖王妃!”

孤飞燕托唐静寻密探的时候,她仍旧是个药师,身份一般。可如今她已经贵为靖王妃了,钱多多不至于瞧不起她。

她为何不接这桩买卖呢?

君九辰看着孤飞燕,孤飞燕思索不过片刻就惊了,“难不成,有人先于我们,雇她调查同样的事!”

君九辰的疑点就在这里。云空大陆在玄空大陆一直都是一个被忽略的存在,普通人甚至都不清楚冰海之南还有一片大陆。

冰海异变,影响了玄空武者的真气修行,所以,一直以来,想探究冰海的人的焦点都在冰海本身和玄空大陆,他亦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孤飞燕的身世,他如今也不会把重心放在冰海南岸。

如果真的有人先于他们雇佣了钱多多,这个人是谁呢?他是怎么怀疑上冰海南岸的?

这些,都是猜测!君九辰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他正要开口,孤飞燕抢了先,“秦墨,去,去把人找回了!才这么一会儿,她应该还未离太远!”

秦墨立马领命而去,好一会儿,才在城门口找着钱多多。他将人拦下,道,“钱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秦墨长得那么好看,声音也好听,钱多多一眼就认他是孤飞燕的人。她心下微惊,却装傻,乐呵呵问道,“小哥哥,你家主子是谁呀?”

秦墨知道钱多多装傻,他刚刚送客的时候,钱多多多看了他一眼,他是知道的。然而,他仍旧面无表情,惜字如金,“靖王妃。”

钱多多暗想,孤飞燕莫非是不死心,想找她砍价?她还是乖乖回去把戏做全了,免得孤飞燕起疑心。她来的时候,唐静还特意提醒过她,孤飞燕聪明,靖王更聪明,一定要小心应对,不管发生了什么都绝不能轻易试探,更不能多嘴,要有密探该有的样子!

“好吧,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我就跟你在走一趟。”

钱多多仍旧乐呵呵的,像是永远都这么开心。然而,她到靖王府客堂,看到坐在孤飞燕身旁的君九辰,她的笑容就有些僵硬了,暗道, “不妙!”

但是,她还是走过去,忽略了君九辰,问道,“王妃娘娘改变主意了?”

孤飞燕不做声了,君九辰道,“钱姑娘,坐。”

钱多多原想多问一句,转念一想,便坐下了。

君九辰看了芒仲一眼,芒仲立马取来了一百万金票放到钱多多面前,他道,“按先前约定,先预付一半。第一位两百万金,第二位四百万金,以此类推。本王的金票都备好了,希望钱姑娘不要让本王等太久。当然,按道上规矩,两年之内,你若完成不了任务,预付金全额退还。”

钱多多懵了,她身旁不乏出手阔绰的人,却仍旧被君九辰的大手笔惊着了。两百万金买一条情报,已经是天价了,他居然还能接受后续的!

怎么办?靖王怀疑上承老板和韩家堡,这是大事,她得先禀了云闲阁那主子,才能知道下一步怎么走的。

若在答应下来,她必定要泄露一些情报,以继续博取好感和信任;若是不答应,想必靖王和孤飞燕不太可能找她查别的情报了。

若是云闲阁那位主子来选,会怎么选呢?

钱多多抬头看去,一下子就对上君九辰犀冷的目光,她知道自己只能先斩后奏了!

怎么办?

钱多多思来想去,视线落在了那堆金票上。她想,只能按老办法了!

她要金元宝!

如果靖王给得出金元宝,她就接,给不出她就不接!

她嘴角的小梨涡又渐渐浮了出来,她笑了,双眸微眯,眸光贼亮贼亮的。

她说,“靖王,我今日不收金票,只要金元宝!一盏茶的时间里,你若能拿出一百万金的金元宝来,这笔买卖,咱们就成交了!”

君九辰和孤飞燕都意外了,要知道,他们找钱多多回来,只是想证实一下他们的猜测。他们以为钱多多会拒绝的,没想到钱多多居然提出这种要求来!

是他们猜错了,还是钱多多太小看了他们?

君九辰不语,朝芒仲看去。芒仲立马会意,同钱多多道,“钱姑娘,稍等。”

钱多多有些意外,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芒仲就带着一批小厮,将一箱箱的金元宝搬了进来,放在钱多多面前。

“钱姑娘,这是一百万金,劳烦当面清点。”

钱多多看着一箱箱金元宝,眸光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可谓炯炯有神!她摸了摸金元宝,可谓是爱不释手。她一眼就看出着金元宝的含金量非常足!

要知道,玄空大陆着十年来,金票的流通数额已经远远超过金子储备。也就是说,金票发行总额加起来,远远超过了实际的金子数量。最保值,最之前的永远是金元宝呀!她恨不得今晚就躺在这堆金元宝里睡了。

“靖王殿下,成交!”

她暗想,她一定要亲自回一趟云闲阁,求一求主子,看看能不能多少泄露一点秘密给靖王,顺带探一探她的提成。这条赚私房钱的路子,她不想断!

第373章 失踪,竟是这样

钱多多雇了马车,将一箱箱金元宝全都运走了。

君九辰和孤飞燕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都很不可思议。他们真的猜错了!孤飞燕特心疼那些金元宝,怎么想都觉得她和君九辰被人宰了一顿。她想,如果不这么试探,或许还能还个价。君九辰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钱多多没有别的人雇佣,这是值得高兴的。再者,听闻钱多多

入密探一行至今都没有过败绩,她既敢狮子大开口,就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他一边和孤飞燕往屋内走,一边说起军中的情况。程亦飞在他的安排下,已经秘密离开晋阳城,赶赴东疆。而他调兵遣将的几道命令在未来十天里,也将陆续送到几支驻军中。一切都稳妥有序地进行着。他原本还打算将晔十三失踪的消息散布出去,做好

威胁百楚的准备。然而,百楚皇室却已经发现晔十三失踪,前几日就发出了悬赏令寻人。他倒是省了力气。孤飞燕认真听着,也提了宫中的情况和花月山庄最近几笔买卖的情况。

瞥开感情不说,他们是极好的合作伙伴!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不知不觉走到花园里,只见钱嬷嬷领着几个仆人在摆放桌椅,准备晚宴。往年中秋宴,君九辰都会入宫赴宴,同天武皇帝一道过。今年,他自是要跟孤飞燕一起过的。

孤飞燕见钱嬷嬷就只摆了一块圆桌,她连忙吩咐,“在一旁设个小桌,晚上把秦墨他们几个都叫过来,大家一起过。热闹热闹。”

钱嬷嬷虽然是孤飞燕的人,可听了孤飞燕这话,却朝君九辰投去了询问的眼神。见君九辰似乎也没有反对的意见,她才领命。

孤飞燕正要走,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她问道,“满公公呢?”

钱嬷嬷答道,“还在宫中。”

孤飞燕暗想,这小兔崽子还真能躲呀!当着君九辰的面,她也不好说太多。待君九辰离开了,她才把芒仲找过来。

“去给夏小满带个话,就说今日中秋,本王妃不刁难他。让他赶紧回来过节。明日再回去继续躲,他想躲多久就躲多久!”

芒仲只知道夏小满为了躲王妃娘娘,已经在宫里住好几日了,至于这里头的原因,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怯怯地问,“王妃娘娘,小满犯什么事情惹你不高兴了?”

孤飞燕呵呵了两声,不答,转身就走。

芒仲原本想派人去传话了,转念一想就亲自进宫了,他着实好奇,想当面问问夏小满。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芒仲找遍了整个皇宫,竟没有找着夏小满。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昨天晚上就出宫了。

芒仲太了解夏小满了,那小子不在宫里就一定在靖王府,不会无缘无故失踪的。他一定是出事了!

芒仲焦急地赶回靖王府。此时,天已经黑了,一轮皎月当空。靖王府的花园中张灯结彩,钱嬷嬷准备了一桌美酒佳肴,各类瓜果,各式月饼。

孤飞燕提前到了,正坐在桌边望着皓月发呆。

今夜的月亮大如圆盘,皎洁生辉,特别美。中秋,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呀。哪怕忘了家是什么样子,却不会忘记想家,想家人。她的家人可还在这世上?他们如今身在何处,是否也在想她?

孤飞燕想着想着,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梦中的冰海,浮现出父皇那张惊若天人,若满是血迹的脸。

她猛地抱住脑袋,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候,君九辰过来了。他一眼看出孤飞燕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然而,孤飞燕还未回答,芒仲就匆匆而来,急急说,“殿下,不好了!小满失踪了!”

君九辰很意外,“什么?”

孤飞燕抬头看去,也急了,“怎么回事?”

芒仲回来后已经调查了一番。夏小满是昨夜出宫,深夜回到靖王府的,两个门卫见过他。但是,今日一整日都没人再见过他了。

芒仲道,“属下刚刚带人搜了一遍,并没有找着!”

孤飞燕焦急地问,“前后门卫可有再见过他出门?”

芒仲认真道,“都没有!”

孤飞燕和君九辰面面相觑。要么夏小满还在府里,没有被找着;要么,有人绕开护卫劫走了夏小满。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夏小满的处境都不乐观!

君九辰当机立断,“再搜一遍,搜仔细了!”

芒仲领命而去,君九辰立马起身来,无疑,他要亲自去搜。孤飞燕也没闲着,让秦墨和钱嬷嬷分头去找,她自己往明玥居方向去。

一个时辰之后,大家都没有寻着夏小满的踪影。就在君九辰要派人去府外寻的时候,芒仲匆匆过来了,“殿下,王妃娘娘,找着了!秦墨在后花园的莲花池里找着人了!”

孤飞燕大为不安,“在莲花池里?怎么回事?”

芒仲解释道,“属下也不清楚,他一句话都不说,也不上岸!秦墨是听到动静才找过去了,要是慢一步,他就又躲水里去了!”

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还真害怕秦墨找着的是尸体呀!

君九辰没多问,箭步往后花园去,孤飞燕连忙跟上。只见夏小满趴在池边,低着头,大半截身体仍旧浸在水中,秦墨蹲在岸边,紧紧拽着他的手,防止他沉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九辰冷冷命令,“还不上来?”

夏小满低着头,迟迟没回应。芒仲都惊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夏小满不回答靖王殿下。这小子哪来的胆子,不会是脑子出毛病了吧?

君九辰没废话,大步走过去,拽住了夏小满另一手,而就在这个时候,夏小满抬起头来,哭了,“殿下,救我……”

他的眼泪从眼角滑落,竟化成了珍珠,掉落在水里,激起涟漪。

这……

君九辰都怀疑自己看错了,可是,夏小满眼角又滑落一滴泪水,泪水很快就又化成珍珠,掉落水中。

君九辰这才相信自己所见道的,他喃喃道,“泣泪成珠……你,你……你是上古鲛族之后!”

夏小满不明白主子在说什么,他抓住主子的手,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全然没有平素的老成模样,就像个无助的孩子。随着他落泪,一颗颗鲛珠不断落下,啪啪啪全掉落在水面上。君九辰背后的众人,全都傻了眼……

第374章 血统,鲛族之后

鲛族,这是玄空大陆非常古老的一个族群。已经销声匿迹了上千年。以至于如今绝大多数人都觉得鲛族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并非真的存在。而鲛珠不过是特殊的珍珠,被冠上鲛人之泪的名字罢了。

君九辰专门调查过玄空大陆上的上古家族,自是也了解过鲛族。

他虽然不知道千年前鲛族为何突然销声匿迹,但是,他知道鲛族确实存在过,也知道不少收藏家手里的鲛珠,还有万晋百里家族的家族信物都是真正的鲛珠,鲛人泣的泪。

鲛人在年幼的时候,同普通人完全没有区别。但是,从十三四岁开始,他们就会经历一场蜕变,鲛族的特征和特殊能力都会出现。其中,泣泪成珠是最明显的特征!然而,鲛人泣珠并非一直会发生。鲛人的一生中只有锐变和死亡的时候,才会出现泣泪成珠的现象。在蜕变的时候,鲛人每掉的一颗眼泪都会变成珍珠,而这些鲛珠同一般的珍珠并没有多大区别,不能成

为鲛珠。真正的鲛珠,是鲛人死前流下的最后一颗眼泪。鲛族血统中还有金鲛,银鲛、玉鲛和黑鲛四大血统,金鲛为尊,黑鲛为贱。他们留下的鲛珠也是不同的。百里明川的信物紫玉鲛珠,便是玉鲛一族留下的。如今只有少数的银珠在竞拍场出现过,至于金珠

,近千年来都没人见过。

无疑,夏小满是鲛族之后,他在蜕变。

君九辰往水中看去,可惜,水色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此时此刻,夏小满正承受着巨大的疼痛,他的双腿正在长鳞,在蜕变成鱼尾。

一如虫蛹破茧成蝶,若是承受不了蜕变的煎熬便会死在茧中,鲛人若是承受不住蜕变的苦痛,必会丧命,而留下的最后一颗眼泪便是真正的鲛珠了。

夏小满紧紧拉着君九辰的手,一直掉眼泪,身子有些发颤,却不敢哭出声。他昨天深夜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开始不舒服了。一开始他只觉得特别渴,后来就觉得整个身体都特别干,不浸泡在水里不舒服。他原本是泡在浴桶中的,怎么还是觉得不舒服,他控制不住自己,跑到后花

园直接给跳池子里了。

天亮的时候,他就开始出现异常,双腿闭合分不开,腿上开始长鳞,疼如刀割。他疼哭了,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居然变成了珍珠。

他从未听说过鲛族,他被自己吓着了,只当自己变成怪物了,一直躲着,忍着,不敢出来。他都哭了一天了!

君九辰没有回头,只冷冷道,“都退下!”

众人都退下,孤飞燕可没走,她不太明白,却也看得出来夏小满很痛苦。她箭步过来,问道,“他是鲛族之后,可……他这是怎么了?”

夏小满忍着疼痛,抬头看来,“殿下,鲛族是什么?我……我这到底怎么了?”

君九辰另一手也拽住他,看着夏小满红彤彤的眼睛,认真说,“你先别管鲛族是什么。你听好了,再疼都要忍过去,否则,你会死!”

夏小满瞬间就怔住了。孤飞燕亦是震惊,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孤飞燕早把自己跟夏小满的账抛脑后,她也伸手过去,握紧夏小满的手,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夏小满身体的僵硬,知道他一直强忍着。

这小兔崽子哪是那么能忍的人呀?他再老成,也终究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孤飞燕心疼极了,她道,“小满,你要实在忍不住,你就大声哭,哭得越大声越不会疼,你相信我,我试过的,真的有效。”

夏小满看了看孤飞燕,又朝君九辰看去,他紧紧咬着唇,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就是不敢哭出声。当年,他被一个老太监捡回宫里,差点要被阉了,是靖王殿下救了他。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被带出敬事房还一直哭一直哭,靖王殿下就凶了他,警告他若是再哭,就不要他了。从那之后,他就一直跟着

靖王殿下至到现在,三年多了,他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这一回,若不是真的疼得忍不住,他也不想掉眼泪的!

其实,君九辰当年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他并不记得这件事了。见夏小满这么忍着,他道,“想哭就哭吧,忍着作甚?”

一听这话,夏小满就哇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哭着哭着,似乎真的不那么疼了,他的身体也不再绷着那么紧。

然而,就在夏小满渐渐要放松下来的时候,突然,一股剧痛从双腿处传来,一下子蔓延了全身。

夏小满终于忍不住了,猛地就推开君九辰和孤飞燕的手,转身一头栽入水中。

孤飞燕大急,“他怎么了?”

君九辰也不清楚。

不过片刻,竟将夏小满在水中疯了一样游窜,他像是在痛苦挣扎。他游窜着游窜着,突然一头朝池壁撞过去。

“夏小满!”

“不要!”

君九辰和孤飞燕几乎同时出声,君九辰想也没想,直接跳入水中去拦!

夏小满已经撞了一下,血流到脸上,他还要继续撞,幸好君九辰及时抱住了他。可是,他分明已经失控,疯了一样挣扎,像是有一股力量一定要宣泄出来,宣泄出来,就不会疼了!

“放开我!放开!”

“殿下,我求求你了,放开我!我受不了了!”

“殿下,放开我……”

他时而大喊,时而哭泣,君九辰却始终没有放手,他冷声,“撑过去,别让本王后悔救你!”

夏小满微微一怔,只是,很快就又开始挣扎。他不想的,但是他忍不住!

他挣扎着,挣扎着,突然咬住君九辰的手臂,死死地咬住,人也安静了下来。天知道他咬得有多狠,很快,鲜血就从他嘴巴蔓延开。而君九辰轻轻蹙着眉头,却没有推开他的意思。

孤飞燕在岸上,着急地来来回/回踱步。君九辰手臂上不停蔓延开的血色,看得她特别刺眼。

她走着走着,不经意间摸到了小药鼎,立马就止步了,狠狠拍了自己一脑门!

“止痛药!或许止痛药有效!”

她立马启动小药鼎,命令小药鼎配制药效最烈的止痛药!很快,小药鼎就交给她一颗药丸。她直接跳下水去,“臭冰块,快,让他试试这药。”

第375章 怀疑了百里明川

君九辰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夏小满松口。夏小满早已失去理智,他一松口,立马就又挣扎起来。

君九辰及时捏住他的下巴,逼他开口,孤飞燕连忙将药丸喂入。夏小满仍旧挣扎,君九辰一边抱紧他,一边让孤飞燕退开,免得被误伤。

孤飞燕没走开多远,她默默倒数着,等着药效生效。

“放开我!”

“放开!”

夏小满不停地叫喊,他的双手被君九辰缚得死死的,可双脚拼命地踢踹,水花不断。

孤飞燕越看越焦急。就夏小满这样子看,那颗止痛药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她想,要不要再服用一颗?可是,这么烈的药连服两颗,也是会要命的呀!

就在孤飞燕犹豫的时候,夏小满忽然大叫了一声,几乎是同时,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水下拍出了一道巨大的水浪,淹没了他们所有人。孤飞燕只听到君九辰的喊声,“小心!”

很快,水浪就落下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孤飞燕和君九辰浑身都湿透了,而夏小满竟安静了下来,趴在君九辰肩上,一动不动的,像是昏迷了。

君九辰和孤飞燕相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不安的。君九辰朝夏小满鼻下探去,孤飞燕一颗心都悬到了半空,紧张地等着。

君九辰很快就惊喜了,“没事了,他熬过去了!”

孤飞燕松了一口气,莫名地想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君九辰连忙将夏小满抱上岸,夏小满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了,他那安安静静的样子同普通的少年没有什么两样,不明真相的人是绝对想不到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我让钱嬷嬷过来,你小心着凉!”

君九辰留下这话,才抱着夏小满匆匆离开。孤飞燕看了看自己湿透了的衣裳,一脸不自在,无声无息地沉道水里,就露出一个脑袋。

别说,这中秋之夜,还挺凉的。

孤飞燕收拾好自己,立马往夏小满屋里跑。她大老远就看到芒仲和一群护卫都守在门外。房门开着,夏小满在榻上安睡,君九辰亲自守在一旁。他换了一套月牙白的便装,墨发半绾,白衣的他比平素多了几分清冷和俊逸。

孤飞燕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或许,对于在场不少人来说,靖王府就是他们的家吧?一人出事,众人忧心,而天塌了,有他们的主子替他们顶着。

孤飞燕刚要进屋,君九辰出来了。他对芒仲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守着,他醒了,立马来禀。”

芒仲松了一口气,“是!”

孤飞燕这才想起君九辰手臂的伤并没有处理,她着急要帮他处理,他却不着急,“走吧,有件事跟你聊聊。”

孤飞燕不走,拉住他的手,认真道,“不行,我先帮你上药!”

君九辰无奈,只能在一旁坐下。他一捋起衣袖,咬痕就露了出来,只见那咬痕不大,却血淋淋的,特别深。

孤飞燕看得眉头紧锁,心疼全写脸上,她一边让小药鼎配药,一边用帕子替他擦拭伤口周遭的血迹。她问道,“疼吧?”

这点疼,对君九辰根本不算什么。可是,看着她那紧锁的眉头,他迟疑了一下,竟答说,“有点。”

孤飞燕更心疼了,“上药的时候会更疼,你忍着点。”

她的动作特温柔,小心翼翼地洒药,包扎。她始终低着头,那张素净的小脸上除了认真,便是心疼。她并没有发现自己有在意他,更没有发现君九辰一直看着她,眸光里的温柔浓得都化不开。

孤飞燕包扎好了,交给了君九辰一瓶药,认真交代,“明日伤口就会愈合,这药你连续敷三日,伤口就不会留疤了。”

她抬头看来,立马就对上君九辰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她怔住了。只是,她很快就避开了他的视线,她要起身,君九辰却抓住了她的手。

她有些恼,也不知道是恼自己,还是恼他。她回头瞪他,还未开口,君九辰便道,“好人做到底,帮本王把袖子放来。”

孤飞燕又瞪他,迟迟不答, 君九辰由着她瞪,就是不放手。

最后,还是孤飞燕先开了口,她不悦问说,“你不放手我怎么帮你?”

君九辰放了手,谁知道,孤飞燕撂下“休想”二字,转身就跑了。周遭几个护卫都看着,有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主子被女人耍!

君九辰缓缓转头看去,护卫刷地一下全都转身,面壁去。君九辰这才起身离开,嘴角分明有些忍俊不禁。

他很快就追上了孤飞燕,孤飞燕还要跑,他冷冷道,,“站住,同你聊正事!”

孤飞燕没走远,也正是想问他鲛族的事。她乖乖折回来,瞥见他的袖子仍没放下,她只当没瞧见。

君九辰倒也没有再为难她,而是将所了解的关于鲛族的一切都告诉她。

孤飞燕听完了,立马就意识到了关键,“也就是说上古鲛族其实没有消失,而是隐瞒身份,一代代繁衍下来了?那些名贵的鲛珠,也不一定就是上古流传下来的!”

孤飞燕说着,疑惑起来,“当初他们为何会销声匿迹?他们为什么故意隐瞒身份?”

君九辰无暇关心那么多,他关心的万晋的百里家族。在看到夏小满泣泪成珠的时候,他头一个想到的便是百里明川。

他认真问,“还记得桃夭谷吗?”

孤飞燕纳闷了,“桃夭谷?”

君九辰道,“当初救出你之后,程亦飞派了重兵,埋伏在洞口和那条河两岸。本王和程亦飞都入谷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百里明川。”

孤飞燕这才想起桃夭谷的事来,她惊了!

桃夭谷是一个全封闭的山谷,四周全都高不可攀的峭壁,入口出口是同一个,在水下。

当初她对百里明川下的毒,那可是非常特殊的毒呀!即便百里明川通过云雨之事解了毒,他也没那么快恢复的!他绝不可能在短时间里逃过程亦飞布下的天罗地网,更不可能有力气潜到深潭底下,长时间藏着。但是,如果百里明川是鲛人的话,这一切就都变成有可能了!

孤飞燕喃喃道,“你怀疑百里明川也是鲛人?”

君九辰又道,“你还记得妆婆古墓吗?”

在妆婆古墓中,百里明川突然从迷宫中心的水潭中飞出来,当时她也是挺纳闷的,只是没有多想。

孤飞燕不可思议地看着君九辰,君九辰又道,“百里家族的信物便是鲛族,百楚有一支水军……看样子,不得不防!”

第376章 君九辰的决定

孤飞燕一心都在冰海的事情上,并没有关注东疆的战事。但是听君九辰这么一猜测,她立马就嗅到了这里头的阴谋气息!

她喃喃道,“不对劲呀!百里明川知道阿泽没死,也知晔十三被苏家收买。祁彧在东疆怎么可能还那么顺利?”

君九辰忍不住笑了,他若像她这么迟才意识这个问题,这场战就不用打了!在这场战争中,他最关心的便是百里明川的动态。

开战至今,在苏家的安排下,祁彧几乎逢战必胜,早就已经越过万晋攻破了万晋的防线,进入万晋疆域,就在昨日还传来捷报,祁彧又拿下一城。

没有任何一个君主敢冒这么大的风险,让敌军长驱直入。很明显,百里明川并没有将晔十三刺杀泽太子的真相告诉万晋皇帝,甚至也没有透露苏祁两家苟合的秘密。

身为皇子,百里明川隐瞒下这等大事,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他要趁机谋反,借助外力将他父皇拉下皇位!

见君九辰笑,孤飞燕连忙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百里明川同咱们一样,将计就计了!咱们是祁家背后的黄雀,百里明川则是苏家背后的黄雀!”

孤飞燕又是震惊,又觉得有意思,“这场战争,好戏在后头呢!说不定,百里明川也在等着咱们出手!”

君九辰点了点头,他一直才调查百里明川的行踪,只可惜迟迟没有进展。他知道百里明川不会善罢甘休,却猜测不到百里明川会以怎样的方式复仇。

如今,他有了猜测。

百里一族若是鲛族之后,水军必是他们最大的王牌。那么,古门关就不是他们最后的防线,水路才是!

百里明川敢瞒着他父皇玩这么大,必定是掌控了百里家族这张王牌!

君九辰认真道,“本王知道百里明川埋伏在何处了!”

孤飞燕对万晋的兵力和地形都不了解,她正要寻问,君九辰却大步往前走,推开书房的门,道,“进来吧。”

君九辰取出了一张玄空地图,在书桌上铺开。孤飞燕连忙过来看,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完整的玄空地图。她认真看了起来!

她还未来得及详细浏览一遍,君九辰已经在地图上指出了万晋境内第一要塞,古门关的所在!

古门关以西,属万晋的西部,如今,祁彧正和万晋的大军在此地交战。古门关以东便是万晋的中部,一马平川的大平原,这个平原上有一条自北往南流的大江,名为苍安江。过了苍安江,便是万晋的皇都,广安城。

见孤飞燕看过来,君九辰的手指从古门关往东移,落在苍安江上。

他认真道,“一个月后,祁彧若能拿下古门关,便可长驱直入,直达苍安江西岸。只要能过苍安江,拿下万晋的皇都都不在话下!百里明川若有鲛兵助阵,必定埋伏在苍安江上,西可防御敌军,东可控制皇都。”

一听这话,孤飞燕就全明白了!

在祁家和苏家眼中,古门关是关键,但是,真正的关键却是苍安江。祁彧一旦轻视万晋的水军,轻易过江,到时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自知吧!

君九辰的手指又往西退回来,落在古门关和苍安江之间的大平原上,他认真道,“此平原多水系,且地下想通,正是鲛兵的用武之地。”

话到这里,孤飞燕就惊了,“好险!”

如果,他们没有提防,在祁彧之后挥兵东去,一旦抵达这片平原,那就相当于是羊入虎口了呀!

这一切虽是猜测,但是十有八九是对的。君九辰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敲扣着地图,他做了决定,“兵止古门关。百里明川的离间之法,本王一定会加倍奉还给他!”

孤飞燕当然不会忘记百里明川之前利用她,离间本就有仇的祁程两家的事。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君九辰的意思!

她原本一心都在冰海的情报上,对这场战场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毕竟,一切都在掌控中。如今的新发现,让她倍感兴趣!

冰海之事急不了,一要等各路探子的消息,二要等君九辰稳定了天炎,带她北上去会一会大皇叔。这段时间,她倒是可以关心关心东疆的形势,同君九辰一起好好谋划谋划!

她倒要看看,这一回是百里明川同他们讨旧账,还是他们同百里明川讨旧账! 孤飞燕想着想着,忽然惊了,“莫非,夏小满出身百里家族?”

君九辰淡淡道,“他被夏家夫妇捡来的,七岁那边养父母死于战乱,他跟着难民北上逃到晋阳城,同一群地痞混在一起,后来被宫里的太监相中带入宫中,巧合被我撞见。”

孤飞燕好意外,急急问,“那他不是……”

君九辰点了头,“他不是宦臣。”

孤飞燕高兴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径自傻笑起来。

君九辰挑眉看她,眸光有些愣,似乎不怎么高兴她这么为夏小满高兴。孤飞燕明明不怕他的,却还是收敛了笑容,只在心中抱怨,“你不也对小满挺好的,就不准我对他好了?什么道理呀!”

君九辰道,“鲛族若有传人,未必就百里一族。夏小满幼时的事,我也不审清楚,待他醒了,再议。”

孤飞燕点了点头,见君九辰要收地图,她连忙拦下,“等等,我仔细瞧瞧!”

孤飞燕认真看着,但是,地图上其实看不出太多东西,君九辰详细同她讲解起来。

整个玄空大陆的北、东、西三个方向都是汪/洋大海,南边为冰海,冰海往东西方向延伸,无边无际,只有一部分同玄空大陆的南边接壤。

玄空大陆上,北天炎,西百楚,东万晋,南部并无统一的国家,而是由上官堡,韩家堡和玄空商会三大势力掌控,被统称为南境。

天炎国西同百楚接壤,东同万晋接壤,南同南境接壤,北疆则是玄空大陆的最北端。那是一片神秘的雪原冰川,也是君九辰母后的家乡,被称为“梦族雪域”,是梦族和雪族两大部落的聚居地。梦族同鲛族一样,都是上古部族,千年前就销声匿迹了,雪族却一直生存延续至今。

万晋和百楚的北部并没有跟那片雪原冰川接壤,但是,两国的南部倒都跟南境有部分接壤。就在百楚国和南境接壤之处,有一处上古森林,名唤黑森林。

君九辰认真道,“冰海,梦族雪域和黑森林,是玄空大陆三大秘境,冰海最为神秘,其次是梦族雪域,而后是黑森林。”

她暗暗想,十年前冰海异变,逼出了不多隐世家族,但是,仍旧有不少隐世者,潜伏者吧?这些人,可也盯着冰海?

他们在明,到底有多少人在暗呀?今后,他们怕是更要小心,谨慎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离开书房,这才发现皓月已西落,中秋夜都快要过去了……

第377章 中秋,异床同梦

孤飞燕和君九辰在书房门口,不约而同抬头望月。

两人缄默了许久,似乎都舍不得离开。就是不知道是舍不得身旁的人,还是空中的月了。

最后,还是孤飞燕先开了口,“你……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正要往前走,却意识到自己的寝室在书房后头,她连忙往书房旁的走廊走去。君九辰的寝室也在书房后头,他缄默地跟在孤飞燕背后。孤飞燕知道他在背后,脚步快了。

两人很快就道了星辉堂门口,孤飞燕继续往前,君九辰止步了。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过道里,他才进屋。

两间寝室的灯火都亮了又灭,整个大院子彻底地安静了下来,一切在温柔的月芒之下,似乎都睡着了。

孤飞燕躺在榻上,这才想起自己连月饼都没吃着,她颇为遗憾。来年中秋在吃吧。来年中秋,若是能同家人一起过节,那该多好呀!若是同家人一起过,还能不能……能不能同君九辰也一起过?

孤飞燕胡思乱想起来,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梦里,如圆盘的皓月依旧当空,她置身在一个花园里。同今夜的靖王府一样,园中张灯结彩,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瓜果月饼,好不热闹。

她四下观望,却不见任何一人。

“你们都去哪?”

“父皇,母后!皇兄!你们出来呀!”

“太傅,影哥哥!你们别躲了!”

“小七干爹,你来了吗?”

她大喊了好几声,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你们再不来,我就不客气了!”

她坐了下来,一手一个月饼,大快朵颐起来。好一会儿就将一道盘月饼给吃得只剩下一块。

这时候,一旁屋顶上出现了一个男孩,他背对她坐着在屋脊上。她连忙问道,“你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男孩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她想了想,笑了,“你是太傅的儿子!小名叫做影子,大名叫顾南辰,对吧!我叫你影哥哥,好不好?”

这时候,男孩才缓缓转过身来。

她乐了,笑道,“你长得真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呵呵,你下来,这月饼就是你的了!”

男孩真的跳下来了,一步步朝她走来,她好开心,乐呵呵笑着。然而,笑着笑着,她就僵住了。

眼前的人前一刻还是个男孩,下一刻竟变成了一个高大傲岸的男人,他在冲她笑,温柔似水。

“君九辰!”

孤飞燕大叫一声,猛地就弹坐起来。她这才发现方才的一切都是梦,自己又做梦了。

“影哥哥……君九辰……”

她喃喃着,她想不起了梦中那个男孩的脸,却记清楚了君九辰那温柔如水的笑颜。

怎么会这样?

上一次,她梦到影哥哥会影术,这一回,她梦道影哥哥变成了君九辰!

怎么可以这样!

君九辰是什么时候闯入她梦里的呀!她怎么可以梦到他,怎么可以在梦中将他和影哥哥混淆。

她心中真正想要的人,到底是谁?亦或者说,她心中真正想放弃的人,到底是谁呀?

夜太浓,梦太深,正是理智最薄弱的时候。

孤飞燕钻到枕头底下,不敢往下想!

她不是不勇敢,而是没有机会勇敢。哪怕是要做选择,至少,至少要弄清楚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此时此刻,君九辰亦是陷在梦中。

他的梦里,皓月也正当空,园里亦是空荡荡的,不见一人。

他认真看着一切,熟悉却又陌生。

“这是哪里?”

“有人吗?”

他往园中走去,只见桌上摆明了瓜果,月饼,还有一碗长寿面。

“中秋之夜,何人生辰?”

他喃喃自语着,背后却突然传来一个清甜的声音,“影哥哥!影哥哥?

他急急回头看去,只见背后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孤飞燕。她在冲他笑,笑得眼儿弯弯,甜美好看。

她叫他影哥哥?

他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一抹自嘲来,嘲讽自己这个想法。

他回头往后看,却见背后空无一人。

孤飞燕忽然大步走过来,抱住他,“影哥哥!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呀!好想好想……”

她仰着头看他,笑着笑着,眼睛竟渐渐红了,眼泪渐渐盈眶,滑落而下,她不停地喃喃着,“影哥哥……我一直在等你,一直一直在等……”

他的心特别疼,却分不清楚是心疼她,还是因为她这一番话而疼。

他蹙起了眉头,手紧紧握着。他想推开她,可一伸手,却还是不自觉地替她擦掉眼泪,“傻瓜,我……不是他!不要哭,等他来了……在哭吧。”

他说罢,便狠狠推开了她!

这一刹刹那,君九辰忽然睁眼,清醒了!

他坐了起来,呆坐了许久许久。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怎么可以允许“影哥哥”这三个字入他的梦,怎么可以允许她认错人!

他只允许自己让她三步,多一步可不行!

他怎么可以允许自己成为替代品?!

君九辰坐了一会儿就下榻了,他走出寝室的时候,那张清俊的脸一如既往,清冷孤高,仿佛什么都没有梦过。

他去了书房,展开玄空地图,沉浸其中。

天就快亮了,中秋就快结束了,却有很多人,还盼着团圆,梦着团圆。

百里明川在回程的马车里,睡着梦着,梦到了小时候,梦到那场艰难的蜕变。他的蜕变比族中任何一个孩子都要早,父皇和母后一直陪着他。那个时候父皇,还很爱很爱他。

程亦飞在赶赴战场的途中,他无眠,他想起了父亲,铁甲长枪,横刀跨马,英勇无敌。父亲是他心中永远的英雄。

唐静已经快到神农谷了,她早就换了马车,睡得正想香,嘴角噙着笑。

大慈寺里,阿泽已经睡了,小念尘却还趴在窗台上,望着天空,他喃喃道,“爹爹,生辰快乐,孩儿祝您长命百岁。”

……

天亮了。

君九辰和孤飞燕一道过早膳,看对方,两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了昨夜的梦。这顿饭,吃的特别安静。饭后,他们便一道去看夏小满。

夏小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他看了看君九辰,又看了看孤飞燕,仍旧十分恐惧。

“殿下,我……我……”

孤飞燕坐下来,将鲛族的一切都如实以告。夏小满越听,脸色越苍白。

孤飞燕认真道,“你好好想想,你的养父母是否告诉过你什么?”

夏小满想了很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他急急解下自己自小带到大的吊坠,“这个,我娘说她捡到我的时候,我手就握着这个东西!”

(注,375章最后笔误,水军是万晋的,不是百楚的。)

第378章 战事,风云变幻

夏小满取出一枚吊坠来。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挺意外的,他们原以为夏小满生父生母留给他的会是鲛珠。然而,这吊坠也并非鲛珠。只见这吊坠呈海蓝色,形状像是一颗被放大的眼泪。就材质上看,通体晶莹剔透,属宝石一类,很像是蓝晶石。

夏小满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一直谨慎地贴身藏着,不曾告诉过任何人。一来,这是他亲生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二来,这东西看起来价值不菲,很容易遭劫。

君九辰一开始当是蓝晶石,但是,一拿到手上,就很肯定这不是晶石。他认真看了一番后才交给孤飞燕。孤飞燕也瞧了一番,发现这宝石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她特意拿到阳光下看,可惜,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孤飞燕把宝石还给夏小满,道,“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何物,你收好了。或许,日后用得上。”

夏小满犹豫了一番,非但没有接,反倒推开了孤飞燕的手,他连忙下榻,跪在君九辰面前,“殿下,您是不是不要奴才了?”

君九辰蹙了眉。

夏小满更害怕了,“殿下,奴才发誓,奴才一定不是百里一族的细作! 奴才要有半句谎言,一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话一出,孤飞燕就忍不住笑了。君九辰冷着脸,“起来。”

夏小满咬着牙,又害怕又委屈,想哭却又不敢哭,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哪像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完全是个小孩子!

孤飞燕连忙将他拉起来,“行了,殿下没怀疑你。”

孤飞燕的话,夏小满还是信的,他这才站起来。可是,孤飞燕接下来一句话,让他险些又跪了。

孤飞燕说,“但是,我们还真不能排除你就是百里一族的人。”

“我不要!我不认!他们都不要我了,我也绝对不会认他们!我只认殿下和王妃娘娘!””

夏小满特激动,冷不丁从孤飞燕手里夺来吊坠,狠狠丢出去!然而,君九辰却虚抓了一把,将吊坠抓回手里。

他冷冷道,“从本王过来。”

他大步出门,夏小满不明所以,连忙跟上。很快,他们就到了后院的莲花池边,夏小满刚刚站稳,君九辰就将他推下水了。他道,“鲛族可潜水万里,你试试。”

夏小满犹豫了下,便一头栽入水里。这莲花池自是没有万里,也不通外界,但是,夏小满一入水就感觉和之前不一样了,当他上岸的时候,他的衣裳竟都是干的!他没想到自己的能耐那么大,他看着自己的手脚,十分惊喜,比得了赏钱还高兴。

君九辰这才将吊坠递给他,冷冷道,“收好,守好秘密,或许,本王将来用得着你。”

这话,比起说“相信你”三个字更让夏小满安心。要知道,虽然他什么活儿都能干,但是,他心里头还是希望自己长大了能像芒仲那样为殿下效力分忧,而不是当一个假太监。他高兴极了,立马跪下磕头,“是,奴才遵命!”

君九辰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这么走了。夏小满抬起头来,又开始打量自己的手脚,傻笑不已。

孤飞燕难以想象,君九辰那么清冷的一个人,昨夜竟能不动声色让一个奴才咬成那样。她更加难以想象,夏小满要知道自己咬了殿下,会不会吓昏过去。

她看着君九辰远去的背影,第一次发现,他平素虽然又冷又凶,可实际上对身旁的人是极好极好的。

他回晋阳城这三年,有夏小满和芒仲这些人陪在身旁,是不是不会像之前那么孤独。而如今呢,还有她在。

思及此,孤飞燕忽然惊了,意识到了自己可怕的想法。她居然想陪他!她怎么可以这么想?她不自觉想起了昨夜那个奇怪的梦,她连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他的背影。一旁的夏小满都看出她整个人很不对劲。

他问道,“王妃娘娘,您怎么了?”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急急道,“没!”

夏小满只是关心,“您真没事吧?”

孤飞燕心虚不已,冷眼看去,问道,“你还回宫里去吗?”

夏小满这才想起自己告状的事情,他嘴角抽搐了下,一步一步往后退。孤飞燕一步步逼近,冷声警告,“本王妃的哑药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回且饶了你,再有下一回,本王妃让你一辈子都说不出话!”

夏小满惊得立马捂住嘴巴,孤飞燕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其实是逃。

君九辰进宫去了,孤飞燕跑到他书房里去研究玄空地图。接下来的一个月非常关键,他们都很忙很忙。

孤飞燕一边盯着韩虞儿的动态,一边等待各路密探的情报,一边帮君九辰盯着天武皇帝,维系和大皇叔的密函往来。当然,她虽然忙碌,却坚持每天都抽出时间来,修炼小药鼎,防着君九辰的病情加重,药王神火的品级跟不上。

君九辰最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军事上,他所有的命令,都是以天武皇帝的名义发布的,每一道命令,都必须有充分的理由,不能引起各方怀疑。

这一月里,在他的指示下,程亦飞将程家军一分为三,一支继续留守西陲;一支入天炎中部,暗中对大皇叔掌控的天雄军形成包围之势。君九辰手中的武卒军,则东迁,驻扎在祁家军之后。

而祁彧果然神勇如战神,所向披靡,拿下了万晋西部,杀至万晋的古门关,而万晋的兵将一路退入了古门关,同镇守古门关的大将奚将军汇合,一同守关。

君九辰收到祁彧准备攻古门关的消息,他心情大好,道,“万晋皇帝必调派水军,百里明川的狐狸尾巴快露出来了!”

果然,一切如君九辰所料。

祁彧如此神勇,万晋溃不成军,万晋皇帝再迟钝,也对驻扎西部的几员大将都起了疑心,甚至对驻扎古门关的大将也起了疑心,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能揭穿他们。他不动声色,听之任之。他暗中调派了水军,就等着祁彧挥军过古门关,瓮中捉鳖了。

百里明川一直在等着这道命令,然而,就在他准备大闹一场的时候。君九辰抢先一步,罢了他一道。

君九辰给万晋皇帝送了一份密函……

第379章 决胜千里之外

祁彧兵临古门关,万晋皇帝准备瓮中捉鳖,百里明川谋反在即。如此关键的节骨眼上,君九辰给万晋皇帝送了一封匿名信函。

这信函里并没有提及苏祁两家的秘密,就只写一句话,不到十个字,却让万晋皇帝气得差点吐血。

这句话是,“三殿下摔鲛军欲谋反。”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万晋皇帝怒火攻心,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缓过神来。他一边怒骂,一边扫落桌上的战事地图,随手掀翻了桌子!

无疑,他信了!

无凭无据,他为何会相信?

关键就在“鲛军”这两个字上。百里家族为上古鲛族之后,这是家族的机密。他在水军中秘密组建了鲛军之事,除了本族之人,无人知晓。哪怕他如今被逼得不得不将鲛军派上战场,他也绝对不会暴露太多,只会以战术阵法来掩饰鲛军的异能!

来信之人既能提及“鲛军”二字,那必是知晓真相之人,必是族中之人!

这事,假不了!

“这个逆子!朕太小瞧他了!”

“当年朕就应该不应该心软,就应该杀了他!”

……

万晋皇帝没有迟疑,立马收回命令,停止对苍安江上下游水军的调派,令其原地不动,否则格杀勿论。同时,授令他亲自掌控的一支鲛兵,控制苍安江中游,调派两路兵力,一路提防百里明川,一路提防古门关被攻破。

百里明川收到情报的时候,刚刚在苍安江里畅游完,正上岸来。

一个月没有下水的他,这么畅快了一番,只觉得身心都轻松了。他猛地跃出水面,身影如惊鸿。他落在甲板上,紫袍奢华,姿态慵懒恣意。他往甲板上的宝座上一坐,笑吟吟的,随手接来情报。

看了情报里的内容,他就惊住了。

水兵之首海将军焦急不已,“三殿下,这太突然了!水姬说那密函是匿名的。莫非有内鬼?皇上已经下了命令,咱们还动不动?”

百里明川想到的也是内鬼。

他猜得到君九辰会提防他,他等的是古门关被攻破之后,好好的给君九辰一个下马威!他猜不到君九辰会怀疑百里一氏是鲛族之后,更加猜不到道是君九辰会给他父皇报信。

他缓缓转头朝海将军看去,那双风情万种,邪魅神秘的桃花眼不再噙笑,而是闪过了丝丝阴鸷,“动!为何不动?本皇子要他知道,本皇子搅他的江山不过是顺带的!本皇子真正要对付的是君九辰!”

间隔一日,君九辰和孤飞燕也受到了万晋皇帝暂停水军调派的情报。

君九辰虽然有八九成的把握,但是,那封密函终究是有试探的意思。他赌了一把,无疑,他赌对了!万晋皇帝的反应,证明了百里一族,就是鲛族之后!万晋的水军中确实有鲛兵的存在。当然,他此举并不算真正的离间之计。他真正的离间之计是用在祁苏两家身上的。

当日,君九辰就亲赴千佛洞,逼迫祁世明给祁彧写了一封亲笔信函,要祁彧罢苏家一道,同时也告诉祁彧,他已经准备逃离晋阳城赶赴军中了。

祁彧原本和苏家约好,三攻古门关,拖延一个月的时间,佯败两场,最后一战再攻破。这一个月里,祁彧可以同朝廷索要更多的军资,养精蓄锐。苏家一方面可以打消万晋皇帝的疑心,另一方面可以做更充分谋反准备。

然而,君九辰却要祁家立马攻破古门关,杀对方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

当祁彧收到密函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大的疑心,毕竟,他和父亲也不是诚心和苏家合作,不过是利用苏家而已。同苏家翻脸那是迟早的事,他犹豫的是,如今到底是不是时机!他立马召来了几个副将商议。

“少将军,大将军既如此决定,必有他的道理。”

“少将军,咱们不先下手为强,万一苏家先下手为强,反攻过来,后果不堪设想,要知道,他们可是一直让着咱们的!若不突袭,偷袭,咱们没有胜算!”

“少将军,靖王殿下手里的武卒军已经抵边关了。咱们若不速战速决,这一个月里,万一靖王殿下让武卒军来增援,到时候就不是您说的算了!想必,大将军也有这等考量。”

……

祁彧一无领兵打仗之力,二无运筹决计之能,其实就是一傀儡,他的决策也都是来自父亲的指点。他本就不该违背父亲的意思,听了几个副将的意见,就没有再多想了,下令做好全力攻破古门关的准备。

就这样,君九辰一步没有踏出晋阳城,仅用几封密函,轻易搅乱了苏祁两方的合作,乱了万晋皇帝的阵脚,坏了百里明川的好事。看似将东疆和万晋的局势搅成一团乱,实则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既可谓四两拔千斤,又可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这一日,祁彧倾全军之力,攻古门关。镇守古门关的奚大将军被苏家收买,以为祁彧只是虚张声势,做样子给天炎皇族看的,故而并没有认真防备,更没有真正应战的打算。

哪知道,祁彧竟是来真的,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落花流水。

三日的时间,古门关被攻陷!

苏家当然也不是诚心想同祁家合作,不过是利用而已。被祁家先下手算计,苏家主恼羞成怒,撂了狠话,要杀祁彧于万晋境内!

而同一时间,百里明川掌控的水军忤逆皇命,一方面同天武皇帝争夺苍安江的掌控权,一方面秘密埋伏在中部水系中,等着苏祁两家两败俱伤,也等着伏击君九辰的武卒大军。

武卒大军约过边界线,轻而易举收拾了祁家军留守后方的兵力,占据了古门关,却没有继续东进的意思,而是吞并在古门关,将古门关变成了天炎的边关要塞。

谁都没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然而,君九辰还有更绝的!

武卒军占了古门关之后,君九辰假传了天武皇帝的圣旨,天武皇帝因病退位,泽太子登基!

消息一出,别说万晋了,就是整个玄空大陆都为之震惊。君九辰这才将苏祁两家勾结,行刺泽太子一事捅出来。

祁彧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苏家主再也无法躲在军方背后,漕运商人的面具被揭开了;

万晋皇帝怒不可遏,应对百里明川之余,把矛头瞄准了苏家;

百里明川由着苏祁两方去斗,集中了兵力,同万晋皇帝争夺苍安江的掌控权。

整个万晋国,混战成一片,对天炎不再是威胁。

这一夜,是泽太子回宫的第四个夜晚,也是登基的第四个夜晚。君九辰陪了他三天三夜,教了他三天三夜。这一夜,他不打算再陪下去了……

第380章 当年 ,白衣少年

夜静三更。

在巨大的龙塌上,泽太子显得特别渺小。他安安静静地躺着,君九辰就站在塌边。君九辰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他看了阿泽一会儿,便转身要离开。

阿泽立马坐起来,“皇兄!”

君九辰止步,道,“你得睡了。

阿泽认真说,“皇兄,你放心,我会努力当一个好皇帝,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君九辰这才回过头去,道,“你说。”

阿泽更认真了,“皇兄,你也当一个好家主,好吗?”

他以前觉得皇兄很厉害,如今觉得皇兄是无敌的!他知道,皇兄要去北疆了,要去见大皇叔。皇兄夺得了父皇的皇位,就一定夺得了大皇叔家主的位置。

一个好家主,意味着什么?

君九辰微微怔,回头看去,“好。”

阿泽呲牙,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对了对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又道,“皇兄,我还有一个要求,最后一个!”

君九辰是耐心的,他道,“你说。”

阿泽连忙道,“皇兄,你能不能让念尘小师父进宫来陪我呀?”

君九辰有些意外,却很快就答应了,“好,皇兄这就去安排。”

阿泽大喜,也不必君九辰催,他立马乖乖躺下,盖好被子,闭上眼睛。他终于心满意足了。

君九辰特意走过去,替他掖好被子,才离开。君九辰一出门,立马交代了下人去大慈寺接念尘小师父。他并没有马上出宫,而是往安置天武皇帝的宫殿走去。

此时,孤飞燕正在门口和梅公公低语。一个多月了,梅公公的劝说毫无进展,梅公公也不敢再劝,生怕天武皇帝起疑心。

见君九辰过来,孤飞燕连忙起身来,问道,“阿泽睡了?”

他们明日就要出发去北疆了,她知道,君九辰今夜会跟阿泽告别。

君九辰点了点头,亲自推开殿门。他上一回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见过天武皇帝了。孤飞燕原以为他不会见的。见他没有关门的意思,孤飞燕犹豫了一下,就跟了进去,随手带上了门。

天武皇帝倚靠在榻上,苏太医刚刚喂他吃完药。药量的控制,加之病情的恶化,天武皇帝虚弱不堪,顶多只能走上五六步,大部分时间都要在榻上度过。

他的脸色蜡黄,双眸低垂着,像是个将死之人,毫无生气。他听得到脚步声,却毫不关心是什么人进来了。

可是,当君九辰止步在他面前,他就猛地抬起头来,惊了,“是你!”

君九辰在塌边的凳子坐下,他并没有看天武皇帝,视线落在地上,整个人显得特别安静孤冷。

天武皇帝是激动的,“你,你来做什么?朕告诉你,你休想从朕口中问出一个字来,休想!”

孤飞燕看着天武皇帝的眼睛,她一眼就看穿了天武皇帝掩藏在愤怒之后的惊喜。他最愤怒的并非君九辰来,而是君九辰不来。君九辰来了,那就证明君九辰仍旧有求于他,君九辰不来那就意味着他被彻底放弃了。

孤飞燕也不知道君九辰来做什么,她着实厌恶天武皇帝这幅嘴脸,她的视线很快就回到君九辰身上。

“滚!你给朕滚出去!”

“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都别来!有本事,你就杀了朕!”

天武皇帝还在叫嚣,君九辰却一句话就让他闭嘴了。君九辰道,“阿泽登基了。”

天武皇帝目瞪口呆。这一月发生的事情,他全然不知。他终于安静了,而君九辰这才将这一月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天武皇帝听完了,更加震惊,他僵着,半晌都缓过神来。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儿子会有这等帝王/之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简直是将万晋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不仅仅后悔了,他甚至背脊发凉,感觉到了恐惧!曾经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又一次浮出脑海。

这个儿子,当年到底被怎样的人收养了!?

看着眼前缄默着的君九辰,天武皇帝仿佛又看到了九年前那个孩子,那个十一岁左右的少年,白衣无双,温润如玉、安静平和,却极致地隐忍坚韧,冷静内慧。

当年,他和大皇兄为了让他屈服,为了让他开口,费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可最终都折服不了他。

那个时候,他和大皇兄就都感觉到了恐惧。他们无法想象,这个孩子到底被怎样的人收养,调教,竟能教成这样!

他们无能无力,只能放弃,用最狠的办法强行抹去他的记忆,不仅仅是十一岁之前的,还有十一岁到十四岁着三年里的记忆。对于这孩子的过去,他和大皇兄其实也只能推测。

此时此刻,天武皇帝的恐惧无疑胜过了当年!

他终于意识到,即便他和大皇兄强行抹去了他的记忆,也抹不掉已经镌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当年那个白衣少年其实并没有屈服于他们,他仍旧隐忍、坚韧、智慧、冷静。如今,他长大了,他多了一份狠绝,他更加强大了。

这个世界上,到底什么才能折服了他?

他最疼爱,最在意的阿泽,可以吗?

天武皇帝许久才缓过神来,他忽然呵呵大笑起来,“你就是专程来告诉朕这些的?你真是一个好兄长呀!你让你弟弟篡位,一辈子背负骂名!你等着吧,阿泽长大了,会恨你的!”

君九辰终于抬眼看来,与其说他平静,不如说他无情。

他淡淡道,“儿臣记得父皇说过,让儿臣婚后,带燕儿到北疆走一走。让大皇叔也见见燕儿。燕儿是儿臣心头上的人,儿臣也想趁着机会,让母妃的族人都见见她。儿臣和燕儿明日便启程,今夜是特意来同您辞行的,此去,年内未必会归,还未父皇保重。”

他说罢,起身来,牵着孤飞燕的手就走了。

天武皇帝怔了一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在天炎如此调兵遣将,他把万晋都搅乱了,竟还能瞒着大皇兄?

他去北疆见大皇兄,安了什么好心?

他要带孤飞燕见雪族的人,又是何算计?

他……他是真心喜欢孤飞燕的?

天武皇帝想着想着,忽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倒在榻上,不省人事……

第381章 钱嬷嬷的关心

君九辰牵着孤飞燕,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直走到宫殿外,才止步。

他那一声“父皇保重”,并非怜悯,只是希望父皇能活到他回来。他不希望阿泽来收拾父皇的残局。

他止步,不知道在思索什么,整个人变得特别安静。他迟迟没有放开孤飞燕的手,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心不想放。

孤飞燕的注意力都在他的心情上,都没注意到他刚刚唤她燕儿,更注意到自己被他牵着。可是,两人站了好一会儿之后,她的视线就缓缓下移,落在彼此的手上。

她似有犹豫,却终究还是挣脱开了,“臭冰块,别多想了,走吧。”

君九辰这才缓过神来,他看着她的身影,下意识握了握,便箭步跟上去。他颇为淡然,似乎习惯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刚回到靖王府,芒仲就回来了。一进门,芒仲就认真禀道,“殿下,东西都已经送出去了。”

这三天里,君九辰还做了另一件事。

他令人取了晔十三身上的信物,送去给百楚皇帝,告知百楚皇帝,晔十三正是苏祁两家雇佣的杀手。

如果是之前,天炎和万晋交战,还得提防着百楚在西边有动作,围魏救赵。而如今,万晋内乱,天炎只需要镇守住古门关足矣,并不需要太多的兵力。百楚就算有趁火打劫的心思,也没有太大的胜算。

君九辰在这种形势下,告诉百楚皇帝真相,无疑是一种变相的威胁。因为,这种事一旦传出来,百楚皇室必定声誉扫地。

本就是没有把握的仗,还会把声誉赔上,甚至让百里一族记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君九辰相信百楚皇帝是不会做的。至于南部三大势力,玄空商会和上官堡也算是同他和孤飞燕交好,暂时稳定。韩家堡,花月山庄的密探也都盯着,暂时出不了大事。如此一来,天炎在短时间里,不会有太大的动荡。再加上,军事上有程

亦飞撑着,朝政上有一干文臣效忠,他还是放心的。

芒仲刚刚禀完,夏小满就背着两大包包袱过来了。他丢给了芒仲一大包,道,“你的,我都给你收拾好了。”

他们可不是要跟君九辰和孤飞燕一起去北疆,他们是要入宫,伺候和保护新登基的小皇帝。

“殿下,王妃娘娘,保重,早点回来。”

夏小满特别不舍,搞得芒仲也依依不舍起来,“殿下,王妃娘娘,早去早回!”

君九辰只“嗯”了声,就走了。

孤飞燕看了看芒仲,又看了看夏小满,视线最后落在自己身旁的秦墨身上,她乐了,“秦墨,去收拾收拾,准备启程!”

芒仲不随行,秦墨自然是要补上的。秦墨脸色没多少表情,点了点头,“是!”

孤飞燕和秦墨一走,夏小满就气呼呼“哼”了一声,“本王妃本王妃,自称得那么顺口,要是真有本事,就好好伺候殿下,别老让殿下不开心!”

芒仲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低声,“嘘,好了伤疤忘了疼呀,你!”

夏小满这才想起孤飞燕上一回的警告,他不敢往下说了,直到孤飞燕的背影消失了,他才拉下芒仲的手,道,“你等等我,我再去检查下殿下的行李。北疆太冷了,不多带点衣裳不行。”

其实,靖王殿下的行李他已经检查了三遍,他偷偷跑去找钱嬷嬷,一而再交代钱嬷嬷一定要帮孤飞燕多收拾几件衣裳。

钱嬷嬷感慨起来,“你这兔崽子,若不是宦臣那该多好!将来哪个姑娘跟了你,还不被你伺候得跟姑奶奶一样!”

钱嬷嬷虽然知晓夏小满是鲛族之后,却不知道夏小满是个假太监。

夏小满刚想解释,转念一想就作罢了,他嗤之以鼻,“哼,咱家从来不伺候女人的,若不是看在殿下的面上,咱家也不认什么王妃娘娘!”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了,他正要走,钱嬷嬷拦下了,低声问,“等等,殿下和王妃娘娘是要去北疆吗?看那样子,似乎要去很久。他们去做什么呀?”

夏小满也不是太清楚,他道,“不晓得不晓得,咱们当下人的,多做少问才是本分!懂吗?”

钱嬷嬷连连点头,“懂懂懂,老身谨遵满公公教诲!”

夏小满双手负在背后,像个老大人,气定神闲地道,“那还差不多!”

夏小满和芒仲离开靖王府没多久,孤飞燕和君九辰也准备出发了,他们从后门走。

钱嬷嬷将包袱放上马车,拉着孤飞燕的手,问道,“王妃娘娘,你们此行怕是有要事吧?你们要去多久呀?要不,带上老奴吧?北疆天寒地冻的,老奴不放心呀!”

其实,孤飞燕也不清楚去北疆的具体行程,这阵子君九辰太忙了,她都找不着机会同他详聊。她只知道,此行要去会大皇叔。

孤飞燕并没有露出任何事。她安慰钱嬷嬷极具,听到君九辰催了,立马上马车。

车夫驱车而行,数名暗卫在左右暗处追随。

秦墨成了这些暗卫的统领,他就坐在车夫身旁,双臂环抱,背上背着孤家先祖那副画像。他将画像裱的卷轴上,卷起来后又用玄色绸缎包裹,如此背在背后,完全看不出是一幅画,而像是一把剑。

他本人面无表情,寂静地像是个杀手,不知情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一个画术高明,妆术精湛的奇人。

马车渐渐离开靖王府,君九辰往窗外瞧了一眼,很快就放下窗帘。他轻轻往后靠,逼上了眼睛。

孤飞燕刚想跟他说话,见他这样子就不忍心打扰了。他这一个月来有多忙,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孤飞燕看着,想着,不忍着,渐渐地就移不开眼了。

她鲜少见过他闭眼的样子,他闭着眼睛时候的安静,同平素的冷漠缄默不太一样,有种同他的性子格格不入的温润如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孤飞燕想到了静夜的月芒。

孤飞燕看得入迷,君九辰却突然睁开眼睛,撞上了她的目光。

孤飞燕一愣,慌忙移开视线。君九辰没想到她会这么看他,他盯着她看,迟迟不做声。

孤飞燕知道他在看她,她更尴尬了。可总不能这么下去,她毅然回头看去,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认真道,“北疆此行,你到底有何安排?同,同我说说吧。”君九辰原本想作罢,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较真了,他认真问,“你刚刚在看本王?”

第382章 惊人的线索

孤飞燕显然没想到君九辰会这么直接地质问她,她愣住,迟迟回答不出来。

君九辰倾身靠近,又问,“你看本王作甚?”

孤飞燕的脸已经红了,被抓现场,她狡辩不了。她支支吾吾了许久,才道,“你长得好看呗,唐静姐说了,多看看赏心悦目的东西,心情才能愉快!”

君九辰怎么都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他突然很认可夏小满说的话,确实不应该让这个女人跟唐静混在一块。他可不希望她这么盯着别的男人看!

“那本王让你欣赏个够吧。”他说罢,又靠回去,闭上了眼睛。这言外之意便是让她别看其他人。

可是,孤飞燕没听出来。她不知道他是真闭眼,还是假闭眼,她可没有胆子再继续欣赏了。她假装认真,催促道,“你快同我说说,北疆这一行,如何安排?大皇叔躲在北疆,到底在干什么?”

君九辰就这么闭着眼睛,回答她,“他在等一样东西。”

孤飞燕很纳闷,“什么?”

君九辰道,“凤凰虚影。”

孤飞燕惊了,“什么!”

君九辰倒是平静,“我也是从他和父皇的书信往来里得知的,这一年来,梦族雪域的中心的白玺冰川不只一次出现过凤凰虚影。”

孤飞燕又惊又喜,都有些不可思议了。

冰海异变的时候,冰海海面出现了凤凰虚影;孤家大小姐溺水的时候,孤家上空也出现了凤凰虚影。她一直觉得冰海异变和这凤凰虚影有极大的关联,这这一切同孤家有关,甚至跟自己似乎也有着什么关联。

这条线索是最难追查下去,没想到竟会这么快有进展!冰海是无法探究了,孤家至今探究不出个所以然,那么,梦族雪域呢?

大皇叔不顾天武皇帝的病情恶化,一直待在那儿,要明年才能回,他一定是有所发现,所有计划的!

孤飞燕急急问,“大皇叔还发现了什么?”

君九辰道,“他亲眼看道凤凰虚影落入冰川,只是,至今都寻不到原因。按他的分析,那到虚影极有可能是一股力量幻化出来的。那股力量就藏在冰川中。他已经在冰川中守了一个月,如今仍继续守着。”

孤飞燕暗想,原来是有了如此重大的线索,怪不得大皇叔对天炎的变动,没有任何疑心。这若是换成她,想必也会心无旁骛,一直等下去!

她思索了片刻,更震惊了,“臭冰块,如果大皇叔的推测是对的,那冰海当年的异变,是不是那股力量造成的?白玺冰川之前出现过凤凰虚影吗?这一年来,凤凰虚影频现,莫非……白玺冰川也会发生异变?”

“未必。”

这些,君九辰都猜测过。

只是,他如今掌控的信息有限,只能猜测,无法推测。他顶替父皇和大皇叔往来书信,并不敢试探太多。他不仅仅要保证天炎内部的稳定,同时也不想打草惊蛇。

此行,他打算埋伏,坐收渔翁之利?他并不想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同大皇叔正面冲突! 北疆是雪族的地盘,雪族之首是母妃的堂兄,他的堂舅白西华。 他在北疆养伤的三年里,见过这位堂舅的次数不超过五次,但是,这位堂舅是怎样的人,同大皇叔的交情如何,他都非常清楚。如果可以,他不想惊动这位堂叔,也不想惊动雪族的任何人!

孤飞燕一边听君九辰说,一边思索着。忽然,她又惊声,“臭冰块,马上派人赴黑森林!冰海,梦族雪域和黑森林皆是神秘之地,或许,黑森林也会有凤凰虚影!说不定,这三地有关联!”

见她那紧张的样子,君九辰轻笑了笑,“盯着了,放心。”

孤飞燕也笑了,冲他竖起大拇指,“厉害!”

君九辰思索的绝对不必孤飞燕少,他道,“就只有对孤家,我毫无头绪。你那位师父,怕是知晓一切的。”

“臭师父!”

孤飞燕抱起了小药鼎,喃喃道,“我之前怎么那么傻,怎么就不追问他呢?”

她追问过,噩梦一醒就问,只是,太多次了,他都不说,她轻易就作罢了。说来也奇怪,在冰海灵境,她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梦里那个小女孩是自己。

她之前没有感觉不真实,重生到了玄空大陆,有了对比,才发现冰海灵境里的一切,包括她自己都很不真实,像是一场梦,而她的噩梦就是梦里的梦。

可是,她就在那里长大的,怎么会是梦呢?

若真的是梦,那现在的一切也应该是一场梦才对!

孤飞燕越想越凌乱,不自觉蹙起了眉。君九辰却道,“你师父若知晓一切,是否,也在暗处?”

孤飞燕猛地抬眼看去,惊了!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

君九辰继续问,“顾云远,同他只是长相相似?”

孤飞燕点了点头,“你,你怀疑什么?”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淡淡道,“没什么,只是问问。再见到他的时候,本王亲自试探试探他!”

孤飞燕并不反对。

马车前行,一路往北。过了中秋,天就开始凉了,越往北边走,越是凉爽。

孤飞燕他们日夜赶路,一路上除了遇到几个不识好歹的劫匪之外,都非常顺利。

君九辰并没有闲着,两三日就有好几份密函一同送过来,既是有天炎宫中,军中的情报,也有花月山庄来的情报。有孤飞燕在他身旁,一道探讨,推测,谋划,他一点儿都不觉得累,反倒希望,这马车就这么一直行驶下去,没有尽头。

一个月左右,万晋仍旧内乱,百楚没有任何动静,南境也一切如故。十月中旬,孤飞燕和君九辰抵达了北疆。

这个时候的北疆,已经是冬季了。

北疆有一座大城池,名普明古城,这座古城仍旧属天炎朝廷掌控,这座古城之后的冰原雪地便是梦族雪域所在。这片区域,表面上属天炎,实际上掌控在梦族手中。

君九辰和孤飞燕并没有马上进入梦族雪域,而是在普明古城落了脚。用过晚膳,两人乔装打扮了一番,便离开客栈去了酒肆。

这城里的人并不关心天下事,只关心梦族雪域,在酒肆里经常能听到各种传说,或真或假。

孤飞燕和君九辰刚刚进入一家酒馆,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第383章 居然偶遇了他

这家小酒馆不大,已满座,热闹,却不至于太过喧哗。

有自斟自饮者,怡然自得者;有交头接耳,低声密谈者,也有三三两两凑一块畅谈,开怀大笑者。

其中,有一人独坐,虽坐在角落里,却还是让人一眼就注意到。此人头戴书生帽,身着白衣,身旁放着一个箱笼,像是个书生。可是,认真一看,只见他面容如玉,五官如雕,俊逸清举,神韵超独,恍若天人!

孤飞燕都看愣了,“师父”二字,差点脱口而出。

顾云远安静地坐着,给人一种风姿奇秀之感,可一动起来,整个人的气质就都不一样了。只见他双手捧着酒杯,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品尝,仿佛是没有喝过酒的人在偷尝。

若是白衣师父,定不是这样子的。白衣师父安静的时候就如神祇般尊贵清华,喝起就来,慵懒恣意,更想是个远离尘世,高高在上的上神。

看着顾云远那怂样,孤飞燕才缓过神来,喃喃道,“顾云远……”

君九辰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顾云远。孤飞燕要上前去,他立马拦下,“且慢。”

孤飞燕明白他的意思,她连忙将门外的秦墨叫进来,让他把顾云远那张脸看清楚。

三人站在门边,很快,店小二就过来了,“几位客官,失礼失礼,小店今日满座,都是些熟客,没那么快走。要不,你们到别处瞧瞧,免得耽搁时间。”

君九辰取出了一袋金币,问道,“那个书生也是常客?”

“他不是常客,昨夜来过,今夜刚刚过来。”

店小二接了金币,自是会多说,“小的之前也没见过他,想必也是第一次来普明古城。他的酒量不好,一盅能喝一晚上。”

君九辰问道,“独自一人吗?”

店小二点了点头,“就一人,起初,他只要一盅酒,小的还以为他是等朋友,如今看来,就只是一个人。”

君九辰也没有多问,交代店小二送两壶酒过去。他和孤飞燕,秦墨才走过去。

顾云远特别专注,直到孤飞燕和君九辰在他面前坐下,他才抬眼,惊了。

“你们!”

“顾……”

孤飞燕刚要开口,顾云远连忙打了噤声的手势,“嘘!王妃娘娘,别暴露在下的身份!在下不想惹麻烦。”

孤飞燕问道,“我喊你顾大夫,顾云远,这儿也没人认识你,知道你的身份吧?”

顾云飞想了下,“也对也对。”

他很快就笑了,笑容干净,温润腼腆,就像是个单纯的书生,让人看起来特别舒服。他没有起身,却挺直了腰板,坐端正后才抬手作揖,低声,“靖王殿下,王妃娘娘,在下有礼了。”

孤飞燕故意试探,“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不会怪我们大婚没有邀请你吧?”

“不不不!不是这般的。”

顾云远特别认真,就那架势看,孤飞燕若再说下去,他铁定会跟她辩解到底的。“在下知晓此事,没能赶去道贺,才是失礼!还望二位,莫要见怪。今日有幸偶遇,在下各敬二位一杯,祝二位早生贵子,儿孙满堂。”

他说罢,双手举起酒杯来,先敬君九辰,而后仰头将整杯酒往嘴里倒。这一倒,他立马就掐着脖子咳了起来,眉头紧锁,表情痛苦,也不知道是喝太快被呛着了,还是不习惯酒的辛辣。

孤飞燕看得有些傻眼,她就是半玩笑半试探了一句,也没责怪的意思,这家伙非得这么较真吗?明明是个大夫,怎么就比书生还刻板、迂腐了?

顾云远咳得停不下来,君九辰冷冷看着,无动于衷,秦墨的视线虽锁在顾云远脸上,却面无表情。

最后,还是孤飞燕给递了一杯水过去。顾云远灌了一杯水,才舒服多了。谁知道,他仍旧认真,又倒了一杯,敬孤飞燕,又是一口喝完。

这一回,他咳得更厉害了,孤飞燕再递给一杯水,道,“我就开个玩笑,你至于吗?不会喝酒还逞什么能呀?”

顾云远一边咳,一边解释,“礼不可废也!”

孤飞燕不语,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张脸,她总觉得他就是在装。

而孤飞燕那表情,顾云远拢起眉头,更认真了。他竟说教起来,“王妃娘娘,古人云,礼,人道之极也,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

孤飞燕更懵了,君九辰终于受不了,冷冷打断。当然,他没说话,他就将酒杯往桌上一掷,便吓得顾云远自觉闭嘴。

君九辰敬了顾云远两杯酒,算是回礼,他道,“云远兄,承你吉言,本王和王妃定会儿孙满堂。错过了大婚宴不打紧,日后满月宴,周岁宴,弱冠及笄,本王定会邀请,还望届时,云远兄能赏脸。”

君九辰这话一说完,孤飞燕就沉默了。任由周遭再热闹,他们这桌特别安静。

孤飞燕知道君九辰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在试探。

他不唤顾大夫,而唤云远兄。这可以说是称呼顾云远,也可以是称呼孤家先祖画像上那个神秘人。

他说他要和她儿孙满堂,说将来的诸位宴会。听起来似乎诚心邀请,实际上却有暗讽之意。如果,她的重生是白衣师父安排的,那么,她的将来呢?是否也掌控的白衣师父手里?

君九辰眸光犀冷,看入顾云远的眼睛,孤飞燕亦是盯着他看。

岂料,顾云远一点儿异样都没有,他立马就笑了,一边拱起手来作揖,一边道,“殿下如此诚意,在下一定到,一定到!”

他朝孤飞燕看来,竟认真说,“殿下,王妃娘娘这身子骨,仍旧瘦弱了些,还不适合有孕。若要备孕,当好好休息,莫要四处奔波。殿下,亦要多节制。”

这话一出,孤飞燕的脸立马刷红了。

这厮前一刻还是刻板迂腐的书生,这一刻怎么能如此正经认真地谈这种事?他若不是大夫,她必会坚信他是装的!

比顾云远更加淡定的是君九辰,他道,“多谢提醒,本王记下了。”

他也不多谈,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北疆何人有这等本事,能邀得云远兄出山,远道而来?”

顾云远轻叹了一声,特意坐到君九辰身旁去,低声,“殿下,没人邀在下来,在下是预测到梦族雪域要出大事了,专程赶来的。”

君九辰和孤飞燕都惊了,面面相觑。

梦族雪域能出什么大事?顾云远一个当大夫的,竟还能预测道?

孤飞燕连忙道,“什么事?快说!”

第384章 切记在下所言

顾云远一个当大夫的能预测到什么大事?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诧异地等待着,顾云远喝了一口水,又看了看周遭,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才低声,“老鼠!”

孤飞燕只当自己听错了,又问,“你说什么?”

顾云远将声音压得更低了,“老鼠要来了!冰原上的冰旅鼠要来了。”

孤飞燕不明所以,君九辰却立马明白了,他问道,“你说的是幻海冰原的冰旅鼠?”

整个北疆分为三大区域,普明古城、呼兰雪地、幻海冰原。普明古城在前,而后是呼兰雪地,再往后才是幻海冰原。而孤飞燕和君九辰此行的目的的白玺冰川属幻海冰原,在幻海冰原的最北端。

呼兰雪地和幻海冰原统称为梦族雪地,其中,呼兰雪地为雪族所在地,而幻海冰原则是梦族曾经的聚居之地,如今就剩下几处古老的遗迹。

就在幻海冰原上,居住着一群神秘的冰旅鼠。这种冰旅鼠通体雪白,体型同一般的旅鼠没有太大区别,繁衍非常快。它们大多数时间都会在冰原上活动,不会涉足呼兰雪地,更不会冒犯到普明古城。

但是,每隔三百年,它们就会暴动一次,像是疯了一样,成群结对,离开幻海冰原,蜂拥到呼兰草地,甚至涉足普明古城,攻击人类。

鼠岂能与人斗?

它们攻击人类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一旦它们攻击人类,就很容易发生鼠疫。鼠疫本就可怕,冰旅鼠引发的鼠疫更加恐怖,可以说是无药可救,但凡染上者,必须马上被烧死。

每三百年,这片土地都要被冰旅鼠洗劫一次。甚至,有人怀疑过,曾经的梦族正是在鼠疫中灭族的。君九辰在北疆待了三年,对北疆十分了解,自是也听说过冰旅鼠的事。他在得知北疆出现了凤凰虚影的时候,特意翻过梦族雪域的历史。据他了解,最近出现的一次鼠疫,是在两百年前。换句话说,这一

百年里,不太可能再出现鼠疫的。  见顾云远点头,君九辰立马问,“何以见得?”

顾云远低声,“南境的大黄收成差,北疆的冰旅鼠必冒头。殿下若不信不打紧,再过一个月,殿下便信了。”

君九辰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也不太相信。但是,顾云远那份认真的样子,并不像在开玩笑。他忍不住怀疑起来,这件事跟凤凰虚影是否有关系?白玺冰川里是否发生了什么,才引起这些异象的?

他正要继续问,孤飞燕插了一嘴,“大黄?这不是治鼠疫的药吗?也能治你们说的冰旅鼠?”

顾云远点了点头,“能治,只是用量要加重。”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又问,“那云远兄这一回是打算违背家规,医人救命,救济苍生了?”

顾云远立马叹息,“家规不可违,不可违!在下不过是想来寻几只冰旅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孤飞燕忍不住骂道,“刽子手!”

顾云远拢起眉头,“王妃娘娘,平白无故,你怎么骂人了!”孤飞燕问道,“你既知晓会发生鼠疫,为何不告诉老百姓们?你打算眼睁睁看着他们染上鼠疫,一个个被活活烧死吗?再者,你抓冰旅鼠回去,是想琢磨救治之法吧?你明明能医人,却见死不救,你就算找

到救治之法,又有何用?你不是刽子手,又是什么?亏得以前我还觉得你像我师父,哼,我师父才不会是你这种人渣!”

顾云远任由孤飞燕骂,待孤飞燕骂完了,他才抬头看来,无辜轻叹,“家规不可违!”

孤飞燕气着了!

她看着顾云远这张认真的脸,她都忍不住怀疑,他是故意气她的。然而,顾云远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认真问,“殿下,王妃娘娘,你们来北疆做什么?”

他似乎意识到这么问不妥,连忙又补充,“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鼠疫极有可能发生,二位,可不宜久留呀!”

君九辰答道,“本王带王妃出来走走而已。”

顾云远也没有追问,只劝他们别待太久。坐了一会儿,顾云远便起身要走了,孤飞燕和君九辰亦是起身。

到了门口,顾云远才回头看了秦墨一眼。秦墨并没有避开视线,仍看着她。

顾云远认真作了个揖,问道,“这位兄台,请问你方才至今一直盯着在下,是做什么?”

秦墨这才移开视线。他面无表情,不回答。

顾云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孤飞燕和君九辰,孤飞燕和君九辰只当没听到他说什么,先往前走去了。

顾云远又狐疑地看了秦墨一眼,才追上他们。

谁知道,他刚到君九辰身旁,君九辰忽然一掌袭击向他心口。顾云远原地呆住了,似乎吓得都不知道要躲。几乎是同时,两位护卫突然出现,一个拉顾云远,一个拦君九辰。只是,他们根本来不及。君九辰的手掌已经逼近顾云远的心口了,他却突然将所有的力量全都反逼到他自己手上,逼得自己后退了两步才

站稳。

顾云远似乎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躲在护卫背后,一脸恐惧,“靖王殿下,你我无冤无仇,你这是做什么?”

君九辰自是试探。方才只要他收力,收得迟一些,顾云远都会命丧当场的!

他道,“试试你喝醉了没,看样子是没罪了。本王就不送了,后会有期。”

顾云远惊慌未定,“后,后会有期。”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走远了,他还不走,又补充了一句,“二位,切记在下今夜所言,切记!”

君九辰自然是安排了人,盯着顾云远的。他没有回头,而是挥了挥手。

孤飞燕倒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心情颇为复杂。虽然接触深了,她不会再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固执,那样失神,可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她也无暇多想,一回到客栈,她就急急问,“秦墨,怎么样?瞧清楚了吗?”秦墨犹豫了下,没说话,而是找来笔墨纸砚,将孤家先祖那幅画临摹了一遍,而后才将面部五官补上。他画的是顾云远的脸……

第385章 此事绝对有诈

秦墨完成画像之后,不止孤飞燕,就连君九辰也非常震惊。

顾云远安静时候,闲云野鹤的气质,正好衬了这幅画“心于孤云远”的意境。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见了,必定会将这幅画当做原画的。

孤飞燕怔怔地看着,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冰海灵境那个山谷里,仿佛那位超脱一切的白衣师父又站在她面前,喊她丫头,冲她微笑。

她喃喃道,“或许,真的就是他。”

君九辰是谨慎的,他问秦墨,“你怎么看?”

秦墨其实早就跟孤飞燕解释过了,见孤飞燕那样子,他又重新画了一幅画,跟孤飞燕手上的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脸。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同顾云远的气质差不多,同整幅画像搭配起来,也是毫无违和感。

秦墨不必多解释,君九辰就明白了。他们并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所以,他们任何猜测都无法得到证实。

然而,秦墨还是开了口,他道,“属下觉得那位顾大夫,不仅脸,就连身体都有些奇怪。”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很诧异,异口同声,“怎么怪了?”

秦墨难得露出思索的表情,只是,他思索好一会儿,竟蹙了眉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道,“直觉,属下就是感觉有些奇怪。”

孤飞燕看了君九辰一眼,君九辰心中有数的。既然在这里遇到顾云远,他们当更加留心他。

君九辰道,“下次再见到他,看仔细些。”

夜深了,安顿好孤飞燕,让秦墨守好,君九辰仍旧有事要忙。鼠疫之事攸关整个北疆老百姓的性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君九辰此行行踪保密,他不至于傻到直接去找驻扎北疆的尚将军,和雪族族长说明此事。他只需令人收买了几个人到酒肆里,将此事传开

,此事自然会传到尚将军和雪族之首白西华耳朵里。相信,这等大事,他们也不敢怠慢的!

当然,君九辰并没有令人马上去办,而是等他和孤飞燕进入幻海冰原再行动。要进入幻海冰原是很麻烦的事情,他可不想再给自己添麻烦。

君九辰真正要忙的是另一件事,他要趁夜去呼兰雪地探一探情况。他已经三年没来了,仅仅从探子的密函里了解这里的变化。再带孤飞燕涉险之前,他必须亲自走一趟。

要让一个畏手畏脚的女人变得天不怕地不怕,给她一个可以信任的男人便可;而要让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变得畏手畏脚,给他一个想保护的女人便可。

君九辰虽然不至于变得畏手畏脚,但是,他变得比以前更加谨慎,周全。

孤飞燕并不知晓这一切,她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爬起来。她将顾云远那副画像展开,看了许久,最后撕毁了。

“师父,十年很长了,可是,燕儿奢望你一辈子……一辈子都是燕儿师父,不是……不是仇人。”

孤飞燕带着这样的念想,不知不觉睡着了。而翌日,君九辰就送来了几套猎服让她试穿。

他们要去白皙冰川,必须先过呼兰雪地,再横跨幻海冰原。在呼兰雪地和幻海冰原中间,有一个峡谷,是从呼兰雪地进入幻海冰原的唯一通道。因白狼经常出没,此山谷被成为白狼谷。雪族人靠捕鱼打猎维生,猎物资源有限,故而,他们对外来者非常警惕。若不乔装打扮混入雪族的捕猎队里,别说通过白狼谷了,就是要在呼兰雪地上多待半天都难。要入雪地,进冰原,必定要伪装成雪

族猎人。

三日的时间,君九辰令埋伏在雪族的几个心腹,拉拢了二十多名雪族年轻人,组建了一支猎狐队,他和孤飞燕乔装打扮,就混迹其中。

清晨,孤飞燕站在呼兰雪地边缘,眺望白茫茫的雪地,忍不住想起了同样一望无际,寒气渗人的冰海。只是,不同于冰海的荒凉,这片雪地上随处可见雪族人的冰屋群,也又河流、草地、松林。

君九辰淡淡道,“走吧。”

孤飞燕却喃喃道,“臭冰块,你说……冰海以前会不会也是有人烟的?同这里一样。”

听了这话,君九辰止步,“不好说,从未有人走到过冰海的尽头。”

冰海的南北有岸,可是,东西两个方向却是无边无际的。谁也不知道,冰海到底有没有东西两岸。

猎人在催促,君九辰也就没有多想,拉着孤飞燕上了雪橇。

拉雪橇的是梦族雪地特有的灰雪獒,碧眼灰毛,个头不小,憨厚温顺,同冰海岸边霸气的金眼雪獒完全不一样。

猎狐队在雪地里打了几只白狐做做样子,便横跨呼兰雪地,直奔白狼谷。翌日旁晚,他们抵达了白狼谷。

哪知道,白狼谷前人满为患,滞留了好几支打猎队,还有一些单独行动的老猎人。进谷口未满了人的,看不清楚里头的状况。君九辰和孤飞燕相视了一眼,都不动声色。很快,他们的队长就打听清楚怎么回事了。原来昨天晚上,族长大人亲自下令,封锁了白狼谷,不允许进,也不允许

出。至于封道多久,至今都没有准信。

君九辰低声问,“可有说原因?”

队长答道,“尚未说明,不过,这两日一定会给族人说法。留在冰原上的猎人不少,万一没有带足粮食和武器,非常危险。”

君九辰有不好的预感,他当机立断折回了。

他和孤飞燕并没有回到普明古城,而是在呼兰雪地西部一处冰屋里住下,等消息。

孤飞燕不熟悉雪族,但也看出了异常。她认真道,“臭冰块,会不会是冰原上发生了什么,白族长怕猎人泄露了,才封路的?”

君九辰也有如此猜测,才这么果断地撤回了。他道,“等到明日上午,若没有消息,咱们走另一条道。”

孤飞燕很意外,“还有另一条路?”

君九辰点了点,“不算路的路,是迫不得已之选。先等等吧。”

翌日上午,他们就得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白族长公开了封锁白狼谷的原因,这个原因竟是鼠疫。

幻海冰原的冰旅鼠汇聚成群,袭击了数名猎人。虽然不确定鼠疫是否会爆发,但是,保险起见,白族长决定封堵白狼谷一年,牺牲掉冰原上所有猎人,阻止冰旅鼠南下,阻断鼠疫的传播!

君九辰还未出声,孤飞燕就道,“有诈!绝对有诈!他们想杀人灭口吧!”……

第386章 却道好久不见

顾云远预测冰旅鼠还要一个月才会暴动,而君九辰也还未将消息散布出去,再者,大皇叔还在冰原上。雪族的白族长此举分明是欲盖弥彰。

一定是冰原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杀了猎人,封了入口,想瞒天过海。拿鼠疫当借口,真是狡诈!

孤飞燕喃喃道,“会不会是凤凰虚影又出现了?出现在冰原上?被猎人们瞧见了?”白玺冰川在冰原的最北端,异常寒冷,危险重重,经验再丰富的猎人都不会前往的。凤凰虚影若出现在那里,白族长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如果,这件事跟凤凰虚影有关系的话,那么,孤飞燕才猜测就是

对的!

君九辰道,“若如此,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吗搜出所有猎人,灭口。”

孤飞燕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就是这样了!臭冰块,咱们得赶紧想办法过去!你说的另一条路在哪?”

君九辰犹豫了一番才下决定,他道,“后天吧,后天十五,月光才能照路。”

两日后,白狼谷外的猎人们都散去了,冰原上有人染上鼠疫的消息也迅速传开了,整个北疆人人自危,甚至有人开始准备举家搬迁。

入夜,君九辰和孤飞燕都换上了夜行衣。

君九辰本就修长傲岸的身躯显得更加精炼挺拔,而孤飞燕穿上黑衣,反倒不瘦弱,而是给人一种英气飒爽之感。能将不正派的夜行衣传出这种气质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孤飞燕正在往腰上系小药鼎,君九辰递来了一顶银白色的半脸面具,“戴上吧。”

孤飞燕很意外,她随手接来,不经意抬眼君九辰看去,就怔住了。只见君九辰已经戴上银白面具。他大半的脸都被面具遮挡了,就露出了嘴和眼,他嘴角微垂,冷傲孤高,眸光幽冷,却摄人心魂。

这是臭冰块的样子。

她第一次见他,他就是这个样子;

她思念过的他,也是这个样子的;

那夜洞房花烛,她的红盖头落下后,看到的也是这双眼,这张面具。

她明明天天喊他臭冰块,可是,此时看着他,她竟有种久违感,好想跟他说一句,“好久不见。”

孤飞燕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她低下头,君九辰却淡淡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孤飞燕再次抬头看来,想回答,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相知,便可相恋。

天天见,却道好久不见。

各种滋味,唯有他们最清楚。可是,彼此却都不说破。

君九辰拿起孤飞燕手里的面具,亲自替她戴上,他还想调整一下,孤飞燕就避开了。

君九辰也没强求,转身而去,“走吧。”

孤飞燕轻轻抚上银白面具,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甩了甩头,才大步追上去。

月光夜,白茫茫的雪地折射了月光,远远望去,整个大地就好似泛起了一层白芒。

君九辰带孤飞燕走的是藏在雪地西边山脉里的一条密道,天然的一线天。

雪地和冰原之间由巨大的山脉阻隔,这些山脉高耸陡峭,积冰积雪,猿猴愁攀,飞鸟不过,人自是过不了的。除了白狼山谷,那道一线天是仅存的通道。

这道一线天的危险之处有二,一是整条道极其狭窄,全程都仅能一人通过,无法两人并行;二是道中两边峭壁里有不少冰旅鼠洞穴,一旦惊动它们,必定引起它们的围攻。

孤飞燕和君九辰抵达一线天入口,皓月正当空。两侧大山都被冰雪覆盖,山腰之上便寸草不生,一线条的两壁也没有植物遮挡,月光直射而入,照亮了整条道。入了一线天,像君九辰这等高大的身材,要转身挺费劲的,孤飞燕那么瘦倒是灵活很多。君九辰犹豫了一番,让孤飞燕走在前面,他在后面。如此一来,若背后受敌,他仍旧可以掩护她,若是前方遇敌,

他亦可护她。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入一线天,很快,孤飞燕就打起了哆嗦,“好冷呀!”

越往深处走,空气就越冷,孤飞燕连忙召唤出一品药王神火。她正想把小药鼎递给君九辰,可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了。她自己抱着捂住,渐渐的,整个人就温暖了起来。

周遭一片寂静,她仰头看去,只见一米月光,温润柔软。见她仰头,君九辰跟着仰头看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破风声。

孤飞燕还未察觉,君九辰已经听出了袭来的暗器的位置。他戛然止步,一手将孤飞燕捞入怀中,前倾俯身!就着刹那间,一道飞镖就从他头顶飞了过去。

背后,有人来了!

君九辰转身不了,低声,“来者距我们有点距离,看看有几个人。”孤飞燕虽惊,却不慌,她连忙转身看去,只见他们背后颇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打扮恰恰同他们相反,他们是黑衣银白面具,这女子却是白衣玄色面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面具是半脸假面

,而女子的则是全脸。

孤飞燕将所见的,低声告诉了君九辰。

正说话间,那女子就又打来了一道飞镖,孤飞燕正想告诉君九辰,君九辰一手将她的脑袋按入怀中,另一手往后接连不断打出了五道飞镖。

第一道飞镖直接打落白衣女子袭来的飞镖,而后的四道全部朝白衣女子袭去!入这一线天,双手/活动范围有限,再厉害的武器,都不如小小的飞镖暗针。

他来之前就准备了,想必这个女子也是特地准备的。她要么勘探过地形,要么对这里本就熟悉。能在这个时候走这条道的人,想必,也只能是冲着凤凰虚影来的了。

四道飞镖异常凌厉,让白衣女子应接不暇,而君九辰就趁这个时候,转过身去,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惊险地躲过最后一道飞镖,冷冷问,“你们又是什么人?”君九辰不语,眸光一寒,一手五枚飞镖齐出,另一手立马补上,与此同时,瞬间移步而去,追随在飞镖追后,迅速朝白衣女子靠近。虽然通道狭窄限制了他的速度,但是,他这速度足矣让白衣女子震惊了

。白衣女子惊得急急后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她连忙取出飞镖,指向右上方峭壁上的一个洞穴,急声,“别过来,否则咱们都得死!”

第387章 我是他的娘子

一线天两侧峭壁上有数不清的洞穴,一个洞穴就是一窝冰旅鼠。

白衣女子只要攻击其中的一个,就会令所有冰旅鼠群起攻击他们。无论是谁,只要被咬上一口,就是死路一条!

君九辰止步了,白衣女子暗暗松了一口气,恢复了之前的淡定。她握紧飞镖,仍旧保持瞄准洞穴的姿势,站起来。

君九辰冷冷看着她。

她也冷冷看着君九辰,那张玄色面具在昏暗中给人一种异常安静和诡异的感觉。面具遮挡了她整张脸,就露出了一双眼睛来,那是一双凤眸,此时此刻的眼神,三分犀冷,七分傲慢。

君九辰不语,她亦不语,两人对视,僵持。

孤飞燕原地站着,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嘀咕,“看什么看呀!”

她这话是不满君九辰看白衣女子,还是不满白衣女子看君九辰,这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说完这话后,白衣女子就出声了,“看什么看呀?有本事你就动手!”

君九辰其实不是在看她,而是在权衡动手的后果,思考动手之后,如何带孤飞燕逃脱。

他冷冷道,“族长已经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进入冰原,你的胆子不小呀!”

白衣女子立马冷笑起来,“原来,你们是雪族的人。”

君九辰不承认也不否认。他既是故意让她误解,也是试探她。就她的反应看来,他很肯定,她并非雪族人。

这一线天极其隐蔽,哪怕是雪族之内,知晓的人也不多。他也是经手雪族里的心腹而得知的。

此白衣女子,看样子是盯着冰原很久了。

她是什么来头?

除了他和大皇叔,还有多少人也盯着冰原?知晓凤凰虚影的事情?

白衣女子并不知道自己中了圈套,但是,她从君九辰刚刚的身手看得出来,君九辰并不对付。

她虽然不乐意,却还是求和了,“你们也是偷入,咱们也算是同道中人,何必相互为难?”

君九辰没回答,也没有转身,而是面对白衣女子,一步一步往后退。

白衣女子看着,呵呵冷笑起来,“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本姑娘?还是,怕本姑娘?”

君九辰仍旧是看着她,不理睬。

白衣女子的手至今都没有放下来,紧握飞镖,保持着随时袭击侧壁洞穴的动作。君九辰顶多是提防,而她绝对是紧张,却又自欺欺人,不认。

就这样,君九辰一步一步后退,白衣女子一步步往前走,相安无事。

渐渐地,白衣女子放松了一些,不自觉认真打量起君九辰。

她发现他的双唇性感,下巴轮廓如雕,单单是下巴的线条,就给人一种英俊冷毅的感觉,极有男人味。

她从来没有对哪个男人好奇过了,此时此刻,竟忍不住想知道眼前这张银白假面之下,会是怎样一张俊美的脸。

只是,很快,她就为自己这个想法而感到好笑。谣姨说过,“好看的男人,比好看的女人更加蛇蝎心肠,更得提防。”

她握紧手里的飞镖,止步。待君九辰后退了好几步,她才又继续往前走,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她这一回可是身负重任而来,容不得半点闪失。

三人就这样子一直走了许久,终于,白衣女子看到了出口,约莫五十步远。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琢磨着到了出口,如何才能脱身。

孤飞燕自然也看到了。她看得出来君九辰的武功明显胜过白衣女子,她知道,一旦离开一线天,君九辰就不会轻易放过白衣女子。

她特意转身过来,低声,“臭冰块,还有五十步左右就出去了。”

君九辰没做声,手往却后伸来,拉住了孤飞燕的小手。这刹那,孤飞燕心跳咯噔了一下,差点停掉!

君九辰的手好凉好凉,甚至在颤抖。

寒症!是寒症要发作了!

他看似不动声色,其实是在强撑,不让白衣女子瞧出任何端倪。

孤飞燕虽然吓着了,却很快就淡定下来。她将小药鼎接下,召唤出药王神火后,立马塞给君九辰。

她特意偏头,朝白衣女子挑衅地看去。白衣女子早就注意到君九辰往后伸的手了,见孤飞燕这举动,立马朝孤飞燕看来。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白衣女子眼底闪过了丝丝狐疑,她早就看得出孤飞燕不会武功,而打了孤飞燕的主意。如果在出一线天的时候,她能拿下孤飞燕,自是可以威胁道君九辰;若是不能得手,好歹也为自己逃跑争取时间。而现在,看道君九辰牵着孤飞燕的手,她有些迟疑,到底该不该动手。若不动手,还有其

他什么办法,能脱身?

她笑了笑,故意嘲讽地对君九辰说,“这小丫头是你妹妹吧?都还未出去呢,就牵上了?怕她走丢了呀!”

君九辰表情如故,没有回答。不是他不回答,而是他一回答,必定露陷。此时此刻,他浑身都开始发冷了,冷得好似快要被冰封掉。这一回寒毒的发作无疑比上一回更加猛烈、迅速。哪怕药王神火在手,都不可能马上就为他驱寒,而

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一旦让白衣女子发生端倪,后果不堪设想。

君九辰不语,白衣女子故作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对她怎么着吧?”

君九辰极其隐忍,眉头皱都没皱一下,依旧挺直腰杆,保持一定的节奏,一步一步后退。若非孤飞燕知晓真相,怕是她都瞧不出他的异样,何况是白衣女子!

孤飞燕距离他最近,都已经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药王神火阻止不了寒毒的爆发,只能等爆发出来再驱寒,她是知道的!而此时此刻,他有多煎熬,多痛苦,她也是知道的!

终于,她心疼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但是,至少让她可以让他止步,让他不必这样强撑挺着腰杆。

孤飞燕戛然止步,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君九辰,她大声说,“我才不是他的妹妹,我是他的娘子!”

她仍旧抱着君九辰,从他身旁探出脑袋来,故作撒娇,“相公,我累死了,咱们歇一歇,再走!”白衣女子立马看出此举有诈,可是,她万万想不到真相,她只当孤飞燕要耍什么花招了。她更加戒备,不敢靠近……

第388章 佛珠,记忆深处

见白衣女子也止步,孤飞燕就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她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利用白衣女子的疑心,拖延时间。她的举措越无理,白衣女子的疑心就会越重。

孤飞燕故意不看白衣女子,搂紧君九辰,埋头在他后背上,继续撒娇,“相公,歇一歇嘛,好不好呀!人家是真的累了。”

白衣女子眼底闪过一抹尴尬,却仍旧盯着他们不放,她隐约看到君九辰背后藏了什么东西,心中越发戒备。她非常肯定孤飞燕是故意的,她有七八成把握,这是一个陷阱。

孤飞燕知道君九辰不方便回答她,她片刻都没有耽搁,继续说,“相公,你转过来嘛,转过来嘛。”

“快点!”

白衣女子更加意外了,她不太相信这个男人敢将后背暴露给她,这是给她动手的机会呀!非常危险!

然而,君九辰还真依了孤飞燕,他看都没有看白衣女子一眼,缓缓转过身去。他似有犹豫,却还是将孤飞燕圈入怀中,双手再抱紧小药鼎。他的双手是暖的,心更是暖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小药鼎,还是因为她,他似乎不那么冷了。所有的执念,其实也只为了等她一句承认。她一定不知道,她说她是他的娘子的那一刻,他就想豁出去,甚至想

丢了小药鼎,转身抱紧她。

几乎是同一时间,孤飞燕也拥住君九辰,埋头在他胸膛上。相识相知相思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如此心甘情愿地相拥。

这一刹那,两个人的心都微怔,却又不约而同,想将对方拥得更紧一些,似乎怕错过了这一回,就不再有机会了。

孤飞燕低声,“臭冰块,你还好?”

君九辰的声音都有些颤,他说,“放心。”

孤飞燕用力站稳了,“臭冰块,你靠过来一些,我撑得住的。真的!”

其实,她是想让他靠一靠的,现在却变成了相拥。

君九辰没回答,只将她拥得更紧,他咬着牙根,既是强忍寒意,更是逼迫自己清醒。每每寒症发作的时候,他都恨不得自己立马变得意识模糊,恍惚。因为,只有这个时候,那些失去的记忆,才会出现。

可是,此时此刻,他必须保持清醒!哪怕孤飞燕很有把握,他仍旧要留心背后的人的偷袭,再者,他不确定自己若是意识恍惚之后,还能不能站稳。

那个白衣女子没那么好糊弄的,他一旦站不稳,她立马就会明白怎么回事了。

此时,白衣女子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她没有前行,甚至还后退了两步。

她想,他们如此相拥,仿佛将她当做空气一样忽略掉了?这怎么可能?她琢磨着君九辰手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他们怕是故意激将她,挑衅她,要让她动手的吧?

一定有诈!

她要动手也是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再动手,她且等着!她倒要看看,他们要抱到什么时候!

要抱到什么时候?

孤飞燕心想,以以往的经验看,有小药鼎在,应该不用太久。

果然,没多久,她就感觉道他身上的寒气减弱了,他的双臂似乎也温暖了一些。

可就在她高兴的时候,她却明显感觉到君九辰身体的僵硬!怎么会这样?他应该越来越放松,才对的呀!

她连忙抬头看去,她看不到君九辰的全脸,却看得他苍白发紫的唇,紧紧抿着,分明比之前更加痛苦!

他怎么了?

难不成,他想起什么来了吗?

孤飞燕有些慌,低声,“臭冰块,你怎么了?”

君九辰没有回答,此时此刻,强撑着他如此安静地站着的,莫过于怀中这份温暖了。他的身体是冷的,记忆更冷!

他睁大眼睛盯着前方,可是,人已经陷在记忆深处。记忆深处是一场噩梦!

周遭全是冰川,冷得刺骨。

一个十一二岁光景的少年,一身赤裸,就浸泡在冰川中的寒潭里,冷得瑟瑟发抖。

可是,他咬着牙关,睁大眼睛,分明和他此时此刻一样,费尽全力地要保持清醒。

“说!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小子,你在冰海岸边做什么?”

“你来自云空大陆,对不对?你是怎么来的?谁带你来的?”

“你说不说?”

“你再不开口,就休怪本尊不客气了!”

“孩子,你就说吧,你有秘密对不对?谁让你保密的,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你亲生爹娘是什么人。”

……

有两个声音,一个温柔,一个凶悍,回荡在冰天雪地中。这分明是父皇和大皇叔的声音。

少年依旧不语。

君九辰四下观望,满眼都是白,无边无际的白,是冰是雪,荒凉了天与地。

忽然,大皇叔凭空出现,他提来了一桶水,狠狠往少年身上泼去。

“你说不说?你若不说,本尊今天就让你冻死在这里!”

少年头发和脸都湿透了,冷得发抖,可是,他仍旧不语,甚至看都没有看大皇叔一眼。

可是,他嘴角却泛起了一抹弧度,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而是浅浅的一抹笑意,淡然温暖,像是并没有把这一切放在心上,从骨子里忽略他们的叫嚣。

“那东西拿过来!”

大皇叔这话刚说完,君九辰就看到自己的父皇出现了,他端着一碗水,冰蓝色的水,递给了大皇叔。

大皇叔走下寒潭,一步一步朝那少年靠近。

少年冷得无非动弹,他捏住了少年的下巴,将那碗水一整碗灌入。少年一开始并没有挣扎,可是,当大皇叔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抓住了大皇叔的手,冷冷地盯着他。

“放手!”

大皇叔使劲地推,少年忽然抓住他缠在手中的那窜佛珠,整个人后仰,沉冰水中。

这一刻,所有画面都消失了!

周遭一片黑暗,君九辰不再是旁观者,他变成了那个少年,他沉浸在冰水中,慢慢地往下沉。

寒冷从外入侵体内,体内似乎也有寒气弥散而外。

他就是那个少年!

可是,少年是谁?

他叫什么名字?他来自哪里?

他努力地想,却冷得思索不了,所有的记忆,像是被冰封住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那条佛珠。可是,为何要抓住那条佛珠?他也想不起来了!

君九辰沉浸在破碎的记忆里,开始颤抖,喃喃自语,“我是谁?你是谁?我们是谁?他分不清楚,是他的记忆模糊了,还是少年的记忆模糊了。

他喃喃着。喃喃着,渐渐倾身而来。孤飞燕竟了, 怎么办!

第389章 你已经露馅

君九辰的眸光迷离,他喃喃着,喃喃着,渐渐倾身而前,整个人压像孤飞燕。他的意识模糊,他站不稳了。

孤飞燕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挡住他,一边低声,“臭冰块,你怎么了?你清醒点!君九辰!你别吓我,你清醒点呀!”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了白衣女子的声音。

“喂,你们休息好了吗?”

孤飞燕更急了,她正想着要如何回答,白衣女子就冷笑起来,“狗男女,要恩爱就滚回家去!挡在这里作甚?”

聪明如孤飞燕,立马听出白衣女子这是在试探他们。她一定是起疑心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承受着君九辰施来的压力,仰头看他,看着看着,眸中闪过了一抹决绝。

她大声道,“我们夫妻就是要在这里恩爱,有本事,你就过来,从我们身上踩过去!没办事,就给本夫人转过头去,回避!”

她说罢,也不挡了,踮起脚尖来,双手搂住君九辰的脖子,将他拉近距,封住了他的唇。

她停了片刻,索性闭了眼,豁开一切亲吻他。允吻辗转,虽笨拙生涩,却无比认真。

“你们!”

白衣女子分明恼了,她很清楚孤飞燕是故意的,却无法判断,孤飞燕是故意激将她动手,还是故意这么做掩饰什么。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虽然看不到正面,可是,也看得出来他们在亲吻彼此。

她终究是不敢冒险,怒声,“不要脸!”

孤飞燕不理睬,吻得更认真更投入,她吻着吻着,搂紧了君九辰的脖子,笨拙地撬开了他的唇齿,激烈甚至粗鲁。

她要他醒,快点醒!

君九辰的意识渐渐恢复,双眸渐渐回神。渐渐地,渐渐地,他眸光聚焦在孤飞燕身上。

他似醒非醒,却本能一般地回应了她一下。这刹那间,孤飞燕就戛然而止了,她好不惊喜,正要放开,哪知道,君九辰却吻了下来,温柔地攫住她的娇唇。

好熟悉的感觉呀,孤飞燕微微怔住了。

她竟该死地留恋了这份温柔,竟有些舍不得放开。她怔着,任由他辗转缠绵,越吻越深。

突然,哐当”一声,小药鼎从君九辰手里掉落。

君九辰戛然而止,孤飞燕也缓过神来。君九辰终于彻底清醒了,而孤飞燕,何尝不是清醒了?她知道,自己不可以再犯错了,不可以再留恋了。

她避开了。

她正要松手,君九辰却搂住她,柔声,“燕儿。”

孤飞燕心头微怔,仍旧要推开他,君九辰却突然托住她的后脑勺,无比霸道地吻了下来。

孤飞燕一开始是挣扎的,可是,渐渐地,她竟妥协了;渐渐地,她竟又搂住了他的脖子;渐渐地,她竟忍不住回应了他。要知道,此时不比方才,此时的他是清醒着的,是情到浓处,清醒却不自禁。她的回应,简直能击垮他最后的理智!他越吻越霸道,越吻越激烈,恨不得永远都不放开她。而她,不回应则以,一回应便彻

底失控,迷失,沦陷,也变得霸道,激烈。

两个人就这么相拥激wen,情不自禁。

白衣女子远远地看着,她看到了君九辰手里的东西有掉落,却看不清楚是什么。她虽看不到正面,可也看得出两人有多激烈,她都忍不住脸红了。

她已经没了疑心,心里头全是憋屈和不服气。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又骂了一声,“臭不要脸!”

她看着君九辰高大的背影,脑海里竟不自觉浮现出君九辰那性感的唇,那轮廓线条极其完美的下颌。

她连忙别过头去,不看!

她怎么了?瑶姨身旁那么多男人,她也算是阅男无数了,从了没有瞧得上眼的。她连这个男人的脸都没看全,怎么就……

白衣女子还是冷静的,她不再往下想,而是回头看过去,怒声,“狗男女!天就快亮了,你们再不走,麻烦就大了!”天亮了,洞穴里不少冰旅鼠都会出来觅食的。除非是群体暴动,否则冰旅鼠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攻击人类,甚至是会躲着人类的。但是,这里是它们洞穴聚集地之一,它们会将出现在这里的任何人都当做来

偷盗幼仔的敌人,群起围攻。

君九辰和孤飞燕早把她当空气了,他们仍旧在继续。直到两人都快呼吸不过来了,才放开彼此。

孤飞燕气喘吁吁的,怔怔地看着君九辰。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她连忙解释,“我怕露馅,我才……我……”

她想给他一个解释,更想给自己一个解释。对的,她怕露馅,怕被白衣女子瞧出异样,所以要把戏做真了!

君九辰看着她,眸中的喜悦难掩,他喃喃道,“可是,你已经露馅了。”

孤飞燕一时没反应过来。

君九辰笑了,“孤飞燕,你心里有我,对吗?”

孤飞燕立马避开她的目光,就在这个时候,白衣女子打出了一枚飞镖,怒声,“你们到底走不走!”

君九辰手往后扬,挥出一枚飞镖,打落白衣女子的飞镖之后,竟继续朝白衣女子袭去,势如破竹!

白衣女子惊险避开,吓得不敢再开口。她甚至暗暗庆幸自己刚刚的选择,她没有冒险是对的。

这个男人,好端端的,一点事都没有!

君九辰的飞镖咄咄逼人,可是,他看着孤飞燕的目光,却是温柔带笑。他道,“回答我。”

“不是!”

孤飞燕否认之后,不给他追问的机会。她回头来,认真看着他,问道,“你刚刚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君九辰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很快就又笑了,浅浅而笑,云淡风轻,他说,“不是大事,回去再说。”

孤飞燕也没追问,她推开他。她熄灭了药王神火,才将小药鼎捡回了。她分明有意躲避他,她系好小药鼎就往前走了。君九辰也没有再追问她,他将手上的佛珠缠紧,很快就跟了上去。

白衣女子从未被人这么轻视,这么忽略过的!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气恼极了。但是,她还是忍了,一手持飞镖,另一手从腰上摸出了三枚金针提防着。

她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为了凤凰虚影而来的,她只能先忍。大不了,她让他们先走。

反正,瑶姨两日前就抵达白玺冰川了,他们若也是去白玺冰川的,她就不怕没机会算账!五十步不远,孤飞燕和君九辰很快就抵达出口了……

第390章 惊现凤凰虚影

一抵达出口,孤飞燕连忙走出来,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豁然开阔了。君九辰早已转身过去,直面白衣女子。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白衣女子朝他打出飞镖,而就在她出手的时候,白衣女子另一手挥出了三枚金针,目标是君九辰背后的孤飞燕!

只可惜,飞镖被君九辰劫下,三枚金针并没有逃过君九辰的眼睛,被君九辰挥落在脚下。

君九辰握着镖刃,镖头瞄准峭壁上的洞穴,他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潜入冰原做什么?”

他没有说威胁的话,可是,白衣女子看懂了。她先是一愣,随即呵呵冷笑起来,“你敢!你应该知道雪族的弓箭队就埋伏在冰原里,这条道虽隐蔽,可是,附近也有伏兵。”

一旦冰旅鼠被惊动,必会成群结往雪地和冰原两个方向跑,到时候,两边都会惊动。对他们双方都没好处。

这个道理,君九辰当然明白。他之所以这么威胁白衣女子,不过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对还是错。他都不知道白族长已经调派弓箭队进入冰原里,这个女子居然知晓。很明显,她不是刚来,而是来了很久了,就是冲着凤凰虚影来的。甚至,冰原里还潜藏着她的同党!

她是哪一方势力的人?

君九辰并没有放下飞镖,而是权衡着。他若动手,有绝对的把握带孤飞燕避开冰旅鼠,但是,并没有绝对把握,避开周遭埋伏的弓箭手。因为,他并不清楚那些弓箭手埋伏在哪个方向,有多少。

白衣女子看似淡定,其实无比紧张,不敢放松,她的飞镖也不离手,同君九辰一样标准冰旅鼠洞穴。她只有一条不算退路的退路,那便是同归于尽。

她终于后悔了,刚刚就不应该目中无人,那么冲动先袭击他们!她若偷偷跟着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两人僵持着,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君九辰背后的孤飞燕使劲地拽了他一下。

她压低了声音,却难掩激动,她说,“臭冰块,我,我,我看到了,我看到凤凰虚影了!真的有凤凰虚影!它果然飞到冰原上来了!”

凤凰虚影?!

君九辰的意外程度不输孤飞燕,没想到他们第一天到冰原,竟能撞见凤凰虚影!他震惊归震惊,却冷静不冲动。他后退了两步,退出一线天后,才用余光看去。

然而,不过惊鸿一面,他就被震撼到了。

只见远方高空中,一个巨大的凤凰幻影正在展翅翱翔,巨大、庄严、瑰丽、巍峨,五色变易,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君九辰不自觉回头看去,然而,凤凰虚影却突然往北方白玺冰川的方向疾飞而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君九辰没有迟疑,当机立断,将孤飞揽入怀中,使影术追了出去。大皇叔在信函里提过,要守到凤凰虚影,没那么容易的!这虚影是一股神秘的力量幻化出来的,它消失在哪里,就说明那股力量藏在哪里!

那股力量,一定是冰海异变的关键!

一会儿的功夫,君九辰和孤飞燕就消失在黑暗中。白衣女子并没有看到凤凰虚影,不知道君九辰为何突然退出,突然消失。她又起了疑心,怀疑他们使诈,故意在躲起来,等她出去的。她犹豫不决,迟迟不敢走出去。

然而,孤飞燕和君九辰的身影早就消失在破晓的昏暗之中。

君九辰寒症刚爆发,身体急需需要休息,可他仍旧一口追到了白玺冰川,中途没有停过。

抵达白玺冰川下,君九辰才放开孤飞燕。他持剑柱地,呼吸紊乱,唇色泛白。

见状,孤飞燕连忙去扶,她三分气恼,七分焦急,“你怎么不听话呢!跟丢了就跟丢了呗!”

她没想到他会一口气追到这里来。这一路追来,她要求他好几回,让他停下,他都不理睬她。

君九辰一边喘息,一边回答,“我们跟丢了,大皇叔甚至还有其他人,一定不会跟丢。我们要尽快找出他们,不能让他们捷足先登。”

守在白皙冰川的不止大皇叔,可能还会有那个白衣女子的同党,甚至,还有更多人。这些人事先就埋伏在白皙冰川,一定看到了昨夜的凤凰虚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见孤飞燕还绷着脸,君九辰当她不明白,正要详细解释。孤飞燕却不悦道,“我当然知道,可这些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呀?”

君九辰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停住了。他看着孤飞燕那恼怒焦急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他说,“你担心我的样子,很美。”

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她急急打开他的手,怒声,“不许碰我!我,我……我告诉你,你,你……你给我好好的,我一个人走不出这鬼地方的!你,你既然能硬撑,那就走吧!”

她也不给君九辰说话的机会,径自大步往前走。君九辰嘴角微勾起,哪怕面具遮挡着,都能看得出来,他笑得非常灿烂。

他连忙追上孤飞燕,孤飞燕双手握着小药鼎,没多久,就递给他一颗药丸,道,“马上吃了!”

她这语气,跟命令他没两样。君九辰竟一点儿都不介意,甚至连问那是什么药都没问,直接服下了。

君九辰将孤飞燕拉到背后去,自己在前面探路。孤飞燕倒也乖乖的,没跟他争。两人沿着冰川外围的小冰川,小心翼翼走。

白玺冰川是玄空大陆的最北端,犹如一个巨大的天然屏障,将玄空大陆和大海隔绝。围外的小冰川,形态千奇百怪,小冰川之后,便是东西向延绵不断的大冰川,气势磅礴,高大巍峨。

君九辰和孤飞燕走着走着,就看到一个巨大的冰洞,穿透小冰川,可见大冰川。

孤飞燕和君九辰对这里都不熟悉,商议了一番,才小心翼翼进去。然而,他们还未走远,就听到前方传来了一个巨大的声响,像是有人打斗,在冰川中引起的回声。

他们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谨慎小心起来。君九辰牵住了孤飞燕的手,孤飞燕很自觉地往他身后躲,像是习惯了一般。

他们循着声响,悄无声息走过去……

第391章 初见大皇叔

孤飞燕和君九辰循着打斗的声音,穿过冰洞,绕过了几根大冰柱。只见前方一个巨大的冰洞中,有两个男人正在激烈地打斗。

其中一个身穿夜行衣,面戴黑色全脸面具,身材高大颀长,看不出年纪。他持的是剑,招招狠绝凌厉。看得出来,他是个果决干脆之人。

另一个人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头发白了大半,却依旧精神抖擞,健朗灵活,他持的也是剑。他的剑术虽不似黑衣男子的凌厉,却招招指向要害。看得出来,他是个狠绝残忍之人。眼看老者占了上风,可是,黑衣男子袖中却忽然镖出了数枚暗针,袭向老者的眼睛,与此同时,他的手肘上也飞出了一道飞镖,袭击老者的腹部。无论是暗针,还是飞镖的爆发力都非常可怕,可谓势如破

竹。

可是,老者还是硬生生挡开了暗针,而后才后退,惊险躲开飞镖!老者一避开立马移位到年轻男子背后。年轻男子反应也极快,转身挥剑,毫不犹豫。

不是黑衣男子弱,而是老者太强了。黑衣男子即便有那么厉害的暗器加持,也占不到一点点便宜。如此激战下去,他能和老者打成平手就不错了,胜算基本是没有的。

孤飞燕看得目不转睛,她喃喃道,“臭冰块,那个老头不会是……”

君九辰低声,“是,他就是大皇叔。”孤飞燕这才明白,为何君子泽会那么忌惮这位皇叔,君九辰为何会那么小心翼翼应对。且不说他掌控的兵力,他在君氏一族里的威望,还有他和雪族等其他古老家族的交情,就单单他这一身武功,就足矣

令人畏惧了。

孤飞燕低声,“咱们,怎么办?”

他们自然不能贸然出手的。君九辰原计划会在冰原里待上一个月,彻底摸清楚情况再行动。可是,白族长封路,凤凰虚影突然出现,彻底乱了他们计划。他们不能走一步算一步,而是得步步为营。

比起大皇叔,君九辰更关心的是凤凰虚影的下落,他低声“走,到附近看看。”

岂料,他这话刚说完,前方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他们两人同时抬头看去,刹那间就都惊住了。

是凤凰虚影!

它又出现了!

乍一看,它就像是一只真正的凤凰神鸟,停留在他们上空,优雅地挥动翅膀,高高在上,尊贵神秘,五色更替,流光溢彩,美轮美奂!而认真看了,才知道它不是真正的凤凰,而是一个幻影。

之前距离得太远,孤飞燕和君九辰都只是惊鸿一瞥,就都被震撼到了。如今,如此近距离地看,哪怕明显看出它就是一个无需的幻影,他们也觉得心惊动魄。

孤飞燕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看着,竟紧张起来,下意识握紧了君九辰的手。她喃喃道,“好熟悉呀,我,我一定见过它!”

君九辰道,“你当然见过。”

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仅仅在梦中见过它,小时候也在冰海见过的。可是,她此时此刻的熟悉感,却又似乎不仅仅是见过,像是……像是曾经拥有过!

按照大皇叔信函里说的,凤凰虚影是一股力量幻化出来的,那么,拥有她就相当于是拥有了那股力量。十年前她还那么小,怎么可能呀?

孤飞燕沉浸在自己思索中,此时,大皇叔和那个黑衣男子也都发现了凤凰虚影。但是,他们并没有停战,而是一边打斗,一边往洞外走。

他们谁都着急地想出来,却也谁都不想放过对方,就等着对方露出破绽,好一剑致命!

见他们出来,君九辰拉着孤飞燕,闪躲到了一根巨大的冰柱后面。孤飞燕始终仰头望着凤凰虚影,也不知道是舍不得还是怎么了,就是移不开眼。

君九辰的注意力却都在大皇叔那边。这种时候,如果大皇叔和黑衣男子相互牵制,那么受益的就是他们了。

大皇叔和黑衣男子刚刚打到洞口,凤凰虚影竟忽然变小了,往后右侧的冰川飞去。

凤凰虚影变小,那说明力量的聚集!这股神秘力量从何而来,会落回何处?

众人都紧张了起来,黑衣男子想追,被大皇叔一剑挡下来。

见状,君九辰当机立断,拉着孤飞燕贴着冰壁后退,孤飞燕早已缓过神来,她配合着君九辰,并不拖后腿。

两人无声无息退到大皇叔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凤凰虚影尚在不远处,君九辰正要使影术,哪知道,一道白影忽然从不远处窜出,先于他们追去。

那是分明是一个白衣女子,面戴玄色全脸面具!

“是她?”孤飞燕立马就明白过来,“不对,是她的同党!”

那个白衣女子不可能那么快抵达白玺冰川的!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他有一种预感,这些人对凤凰虚影非常了解!他低声,“先跟她在后头瞧瞧!”

孤飞燕点了点头,很认可。

君九辰立马放开她的手,却随即又搂住了她的腰肢。她的身体微微一僵,他分明感觉得到了,却像是故意的,霸道地将她搂入怀中,搂得紧紧的,“走!”

孤飞燕依偎在他怀里,小脸贴在他胸膛上,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强劲而有力。她竟排斥不起来。

她无暇多想,也不想多想,只朝远处的凤凰虚影看去。

此时此刻,凤凰虚影已经非常小了,若非流光溢彩,都不可见。忽然,它像是流星一般,掉落前方的空地上。

君九辰不再犹豫,搂紧孤飞燕,立马追去,迅速地从白衣女身旁飞掠而过,身影一幻,就消失在远处了。

白衣女戛然止步,她惊声,“影术!他是谁?”

白衣女很快就缓过神来,连忙追去。而很快,那个黑衣男子也追上来了,他肩胛负重伤,血流了一地,仍旧疾驰而前。大皇叔再其后,一边追,一边往空中发出了一枚烟火,那是召唤雪族弓箭队的信号!

君九辰和孤飞燕将他们远远甩在背后,他们抵达了凤凰虚影消失的那片空地,已经不见凤凰虚影的踪影了。

孤飞燕看了周遭一圈,发现这空地周遭都是冰川,有不少洞穴,有大有小。她的视线停留在一个巨大的洞口前,很快,她就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洞内传出来。

她急急问,“臭冰块,你感觉到了吗?凤凰虚影应该就在那个洞里!”

君九辰也感觉到了,但是,他觉察到了周遭的动静。

“稍等。”他刚出声,周遭就冒出来了一群弓箭手,全都利箭满弓,瞄准他们……

第392章 熟悉之地

雪族的弓箭,专门猎杀雪地冰原上的猎物,无论速度多快的猎物,都逃不过他们的追杀。君九辰见识过的!但是,他没想逃,只想杀!在大皇叔他们赶来之前解决掉他们。

他眸中闪过一抹冷芒,低声,“燕儿,抱紧了。”

孤飞燕是紧张的,都没注意到他唤她“燕儿”,她原本双手都不知道放哪,这下,什么都顾不上,立马抱紧君九辰。她亦低声,“臭冰块,你小心点。”

君九辰嘴角泛起一抹浅笑,“放心,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明明是“他在,她不会有事”,他竟说“她在,他不会有事”。

孤飞燕还未明白他这句话的深意,君九辰已然拔剑,而与此同时,周遭的弓箭手同时放箭。

“咻!咻!咻!”箭之凌厉,势如破竹!

然而,君九辰长剑一挥,剑气如虹,排山倒海而去,一下子就将所有利箭都挥落了。

弓箭手是震惊的,没想到对手这么强悍!然而,让他们更加震惊的是接下来的事情。君九辰身影一晃,竟到了一个弓箭手面前。那弓箭手还未缓过神来,剑起剑落,鲜血已四溅!周遭众人都慌了,竟都忘了自己手里有弓箭,全都后退散开。然而,君九辰的速度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快。他长剑横持,在弓箭手中迅速穿梭而过,他一止步,他背后所有弓箭手全都是一剑封喉,身亡倒

地,无一幸免!

孤飞燕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

她听说过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是,她没想到君九辰这家伙狠起来,竟是这么狠绝!

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全军覆没呀!

她当初对他下毒,幸好得手了,否则,她早就死在重生的那一天了。

君九辰看着一地尸体,面不改色,那双深邃的黑眸依旧孤冷淡漠,他甩掉剑刃上的血,立马转身往那个最大的冰洞走。

可是,他们刚到洞口,一道利箭就从天而降,射落在他们脚下,那是一把金灿灿的箭。

孤飞燕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射箭之人高高在上站在一旁的冰石上,手挽一把金色大弓,满弓瞄准他们。

这亦是一个老者,同大皇叔的年龄差不多,他身穿雪白色的猎服,头戴白色裘帽,蓄了一脸络腮白胡子。他全身都是雪白的,在这银装素裹的冰天雪地里,若非那把金色大弓,他还真很难被人注意到。

孤飞燕琢磨着,此人莫非就是雪族的族长白西华?她正想问,老者就厉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敢来我雪族的地盘放肆!”

君九辰易了声,声音比之前的要冷厉三分,他道,“白族长,幻海冰原明明是梦族之地,什么时候变成你雪族的底盘了?”

“本族长说它是,它就是!”

白族长立马放箭过来,那利箭似乎蕴含了强大的力量,朝君九辰和孤飞燕迎面冲来!君九辰没有挡,而是瞬间移位,利箭射入他们背后的冰壁,竟让那冰壁四分五裂了!

孤飞燕倒抽了口凉气,没想到这白族长也这么厉害。这一个个都是高手,真的显得她特别废!

君九辰却波澜不惊,问道,“白西华,你真当我梦族已经绝后了吗?”

这话一出,白族长就震惊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君九辰故意这么说,一是隐瞒身份,二是为分散白族长的注意力。他没回答,趁着白族长不注意,带着孤飞燕飞掠入冰洞。

白族长可不比那些弓箭手,没那么好应对,再者,再拖延下去,那个白衣女,还有大皇族他们一定会追过来了,到时候麻烦就多了。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君九辰自是要以凤凰虚影为重,先弄清楚凤凰虚影到底是怎么回事!

冰洞很大,很深。

君九辰一入洞,便放慢了速度。他们一边警惕着背后,一边往深处走,他们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洞中流溢出来。越往深处走,这股力量就越大。

孤飞燕越发地感觉到熟悉,可是,却说不上来为何熟悉,她思索着,又不自觉喃喃起来,“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它,一定!”

君九辰并没有注意到孤飞燕的异样,因为,此时此刻,他也有熟悉感。他拉着孤飞燕,加快了脚步。通过一个狭窄的甬道,眼前顿是一片开豁,这是一个圆形的大冰坑,周遭全是高耸的冰壁,中央则是一个圆形冰池,冰池里一滴水都没有,中心处有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洞。神秘的力量,就从那个深洞里散

发出来的。

君九辰看了周遭一眼,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有熟悉感了,这不正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地方吗?

周遭全是冰川,中心一个大寒潭!这几乎一摸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眼前这寒潭的水,已经干涸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被大皇叔找到后的那三年,都待在南境。如今看来,大皇叔找到他之后,立马就他带来冰原,一直将他藏在冰原。他们抹去了他的记忆,才将他带到南边去的,而后,再带他回北疆养伤。

他们当年为何带他来冰原?到底给他喝了什么东西?他想得起那一幕,却想不起更多的事情!

君九辰暂时也无暇追究这些,他拉着孤飞燕要往深洞那边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孤飞燕的异样。

只见孤飞燕盯着那个深洞看,眉头紧锁,似乎非常痛苦!

他急了,“燕儿,你怎么了?”

孤飞燕眉头锁得更紧了,忽然挣脱开君九辰的手,朝那深洞飞奔过去。而就在同时,一道金色利箭从后头飞射而来,势如破竹,射向孤飞燕!

“小心!”

君九辰移步而去,将孤飞燕拉入怀中,随即一个侧身避开,利箭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呼啸过去的,好不惊险!

白族长一边射箭,一边追进来,一箭一箭,接连不停,他厉声,“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你们既想死,本族长就成全你们!”

君九辰护着孤飞燕,没有挡,只是躲,不停地闪躲。他不言不语,看似闪躲,实则渐渐地逼近白族长,他眸中有了杀意。可是,他都还未寻到下手的机会,白衣女和黑衣男子竟同时逃了进来,紧追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叔……

第393章 激烈,何人能预料

大皇叔追着白衣女和黑衣男子杀进来,君九辰瞥了一眼,并没有分神。白衣女和黑衣男子一起来了,是好事。否则,他可没办法既护着孤飞燕,又以一敌二,应对大皇叔和白族长。

黑衣男子躲了大皇叔几剑,突然瞥见君九辰的影术,他似乎非常意外,竟当场愣住了。而几乎是同时,大皇叔又一剑刺来,再一次刺入他肩胛的伤口上!

黑衣男子闷哼了一声,毫不犹豫,握住剑刃,狠狠震开。他又往君九辰那边瞥了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他似乎想出声,可最后还是作罢了,先全心应对大皇叔。

就这样,君九辰和白族长厮杀,大皇叔以一敌二。偌大的冰坑中,刀光剑影,厮杀激烈,好不热闹。

君九辰若是专心应对白族长,那自是不在话下,可要护着孤飞燕,他终究是谨慎的,一直躲,没有犯险进攻。这种情况,他若是一直耗下去也有胜算,他很容易将白族长的箭耗尽,精力也耗尽。黑衣男子之前还能勉强扛得住大皇叔,而如今二次负伤,基本靠暗器硬撑着防身,白衣女的武功也虽好,却同在场众人不在一个水平上,她攻不了大皇叔,甚至也挡不了他的剑术,只能躲。故而,两人看

似联手,其实都是在躲,大皇叔很快就占了绝对的上风。

黑衣男子和白衣女不约而同,且战且退,往君九辰这边靠近。

白衣女躲开大皇叔一剑,大声道,“小子,咱们三人联手,先杀了这两个老东西!凤之力归谁,咱们自己公平较量,如何?”

凤之力?

原来,幻化出凤凰虚影的力量叫做凤之力!

这帮人,果然很了解呀!

君九辰记下了这个名字,但是,他对白衣女嗤之以鼻。若跟黑衣男子联手,他还勉强接受,白衣女的武功,他瞧不上!他更希望的是他们二人一直拖着大皇叔,给他争取出一些时间,先解决掉白族长。

君九辰没理睬,可谁知道,白衣女却躲到黑衣男子背后,趁机退到了君九辰身旁来。就在这个时候,白族长的利箭飙来,君九辰瞬间移位,利箭从白衣女身旁穿过,惊得她原地站着,不敢乱动。

白族长的利箭又向君九辰瞄准,可是,他转念一想,却又折回来,瞄准了白衣女,他大声道,“皇叔,咱们俩换一换,本族长来应对着两个残兵败将!”

一听这话,君九辰恨不得杀了那个白衣女!若非白衣女搅局,方才的局势至少还能持续一段时间,他还能有胜算!现在,危险了!白族长一边说,一边朝白衣女放箭,白衣女连忙躲避,却终究躲不过,被一箭射在手臂上。而大皇叔转向君九辰,直接挥出了一道剑气,排山倒海而来,君九辰没有再躲,一手揽紧孤飞燕,一手拔剑抵抗

。孤飞燕在他怀中,像是失了灵魂一样,表情呆滞。可君九辰却没有足够的精力注意到。

就这样,大皇叔袭击君九辰,白族长箭指白衣女。在这个时候,黑衣男子得了空隙,他毫不犹豫朝前方的深洞跑去。

白族长原本要给白衣女第二箭的,见状,一个转身,再次瞄准了黑衣男子,利箭呼啸而出,“找死,老夫先杀了你!”黑衣男子虽负伤,还是很灵活,他立马单膝跪蹲而下,任由利箭从他头顶呼啸过去,他依旧淡定。他抬起一手,另一手抓住了手腕,刹那间,一道三寸左右的短箭从他袖中飞了出来,呼啸而去,那气势,

那力道,完全不输白族长的金箭,甚至过之!

无疑,这是黑衣男子身上最厉害的暗器,他最后的底牌。

白族长始料不及,缓过神来要闪躲已经迟了。那短箭,射中了他的挽弓的手臂!对于弓箭手来说,挽弓的手变是命呀!

白衣女的意外程度不输白族长,她朝黑衣男子的手臂看去,喃喃道,“这暗器,他是……”

她没有说下去,眼底却闪过了一抹阴鸷。她并没有耽搁,趁机跑到了黑衣男子背后去躲着。

黑衣男子仍旧保持着单膝跪蹲的姿势,手也仍旧抬在半空,无疑,他还有短箭。岂料,白族长竟交换了左右手,又一次满弓,蓄势待发。

“本族长倒要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老夫的箭厉害!”

“奉陪到底!”

黑衣男子声音低沉冰冷,可是,他却没有放箭,而是冷不丁一个翻身,落在了白衣女之后,一脚狠狠地将白衣女踹向了白族长,自己转身朝背后的深洞跑去。

而同一时间,君九辰抱着孤飞燕急速后退了过来,避开了大皇叔的剑刃,同黑衣男子撞到了一块。

这……

黑衣男子的速度极快,君九辰的速度更快,两人相撞,立马弹开,黑衣男子往后飞去,君九辰拥着孤飞燕往前仆,仆向了大皇叔的剑刃。而白族长越过白衣女射来的利箭,就从他们之间呼啸了过去。

大皇族尖锐的剑刃闪烁着冷芒,孤飞燕迎面仆了去。她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她一脸呆滞,无动于衷。

谁都没想到会这样,谁也都来不及想,来不及反应过来。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可是,君九辰反应过来了呀!

要知道,这场打斗对于他来说,从一开始至今,最首要的目的都不是赢,而先是保护怀中这个人儿的周全,不容任何人伤到她一分一毫!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一个转身,将孤飞燕推了出去,自己后背撞上那剑刃。

剑刃刺入君九辰后背,孤飞燕飞了出去,而就这个时候,凤凰虚影忽然从前方的深洞中飞了出来,带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波及了整个冰坑。

所有人都被震飞了,就一刹那间,只听得一声凌厉的凤鸣声,凤凰虚影忽然冲天而去,那股力量瞬间汇聚追随而去,大有扶摇直上,凤鸣九天之势!

众人纷纷落下,君九辰和黑衣男子撞在墙上,白衣女和大皇叔,白族长摔在地上。而孤飞燕,竟朝冰坑中的深洞落了下去。

“燕儿!孤飞燕!”君九辰大喊,他都顾不上在场的人了。在场的人没听到,孤飞燕也没听到,因为,震耳的凤鸣声掩盖了所有声响,在冰坑中回荡着……

第394章 凤归原主

震耳欲聋的凤鸣回荡在冰坑中, 众人皆重伤匐地,伤势严重,一动不动。君九辰和大皇叔当时距离那股力量最近,伤得最重。

君九辰嘴角噙着鲜血。但是,他片刻都没有耽搁,毅然爬起来,硬撑着一步一步朝深洞走去。

黑衣男子见状,似乎想过去,他也站了起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嘭”地一声,一块巨大的冰石掉落下来,正正砸在黑衣男子背后。

众人都惊了,君九辰亦是大惊止步,他抬头看去,这才看到周遭陡峭高耸的冰壁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裂痕,无数的冰石即将脱落。

“皇叔,走!”

白族长一边朝大皇叔看去,一边爬起来。

“嘭!”一声巨响,又一块大冰石落下,就砸在深洞旁边,险些将深洞遮挡了!这巨冰震得好多小冰石纷纷掉落,如雨下!所有人都慌了,只有君九辰,他倾尽了全力,避开冰石,瞬间移步至山洞口,毫不犹豫跳

了下去!

“不要!”

黑衣男人终是出声,可是,他的声音被淹没在此起彼伏冰裂声中,没人听到。此时此刻,大片大片的玄冰开始从冰上墙滑落,倾倒而来。

白族长爬起来后,当机立断去搀大皇叔,着急往外逃。白衣女距离洞口最近,她没有力气站起来,却也拼命地往外爬。白族长和大皇叔都顾不上她,先逃了出去。如此惊险的时刻,黑衣男人竟一边闪躲,一边往深洞那边走去。可惜,他还未走到,巨大的冰石就当空掉落,正正砸在洞口上覆盖了洞口!黑衣男子戛然止步,怔了。他的眸光复杂地无法形容,他终于不

再往前,而是转身往洞口逃去。

黑衣男子逃出甬道,却又止步,回头看去,可惜,背后的冰坑已经被冰石封死了。此时,前方的冰洞四壁的玄冰也在开裂,似乎也要坍塌了。黑衣男子没有耽搁,连忙往外逃。

洞外,白衣女子和大皇叔他们早就都不见了。要知道,这巨大的冰洞若是塌了势必会波及周遭的,他们必须逃得远远的。

白衣女被刚刚赶到的白衣女子救走了,黑衣男子往冰川更深处逃去。大皇叔的伤势非常重,白族长无暇估计他们二人,搀着大皇叔,拼命往前逃。所有人都在远离这片冰川,却没有人注意到,飞走的凤凰虚影带着那股被成为凤之力的神秘力量,又回来了。那股力量依旧强大,却不似之前那样横冲直撞具有攻击性,而是温和了很多,整股力量汇聚到

凤凰虚影上,无声无息冲入冰川废墟的中,消失不见。

此时,孤飞燕和君九辰都落在深洞底。这深洞深得无法形容,洞底颇大,角落里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其中三颗巨大的夜明珠,将洞内的一切照得亮如白昼。

从那么高的洞口摔下来,必死无疑。

然而,孤飞燕和君九辰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一片柔软的皮毛上。孤飞燕昏迷不醒,君九辰心有牵挂,亦有执念,明明已经撑不住了却还是硬撑着。他从掉落至今,眼睛一直没有闭上过。

他都顾不上他们摔在什么东西上面,第一反应就去拉孤飞燕,“燕儿,燕儿你醒醒……燕儿,你别吓我,你醒醒。”

他伸手去摸她的鼻息,无法控制地颤抖。

幸好!

幸好她还有气,她还活着。

君九辰使劲地拉孤飞燕,却拉不动,他是所有人里伤得最重的一个人,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忽然被抬高。君九辰抬眼看去,惊了!他这才发现他和孤飞燕竟躺在一头巨大的白狼背上。这头白狼浑身皮毛白得似雪,体格巨大,犹如神兽。

君九辰脱口而出,“上古梦族的雪狼!”

他调查梦族雪域的时候了解过,在千年前,幻海冰原上存在过一种灵兽,真身为狼,可幻化为鼠类掩饰真身。这种灵兽被成为“雪狼”,被梦族所降服,但是,同梦族一样,早已灭绝。

君九辰无比意外,而此时此刻,雪狼正回头看着他们。它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泛着幽幽冷光,尊贵、神秘、严肃、犹如一个王者。若是别人,早就被这样的眼神震慑住,但是,君九辰并没有。君九辰虽然意外,却很快就戒备起来。他眸中的冷意,分毫不输这头狼,甚至更甚。他拉着孤飞燕的手,卯着劲,准备逃。即便他没有负伤,都未必对付得了这头雪狼,何况是负了重伤?他只能逃,倾尽

全力使出影术。

一人一狼,四目相对,对峙起来。

却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当头逼来,君九辰和雪狼几乎同时抬头看去,只见凤凰虚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们头顶上了。君九辰这一回是真正惊住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原本严肃不可侵犯的雪狼似乎对这股力量非常忌惮,它忽然呜咽了一声,猛地就将孤飞燕和君九辰甩下,躲得远远的,幻化成了一只白绒绒的小旅鼠,

趴在冰壁上。

孤飞燕和君九辰摔在地上,而就在这股时候,弥散在上空的凤之力全聚集到凤凰虚影上,凤凰虚影越变越小,越变越小,最后化成了一道七彩之芒,俯冲而下,狠狠灌入孤飞燕的后背。

“啊……”孤飞燕痛叫了一声,整个身体瞬间蜷缩了起来。

君九辰虽然被震开,却将方才的一幕看的清清楚楚,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燕儿,你……”

他话还未说完,就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他终究撑不住了,缓缓闭眼,昏迷了过去。孤飞燕蜷缩着,眉头紧锁,似乎非常痛苦,然而没多久,她就渐渐展开眉头,展开身体,像是睡着了一样。

一切,都平静了,仿佛凤凰虚影不曾出现过。

许久之后,趴在墙上的小旅鼠才偷偷回头,朝孤飞燕看来,那小眼睛里全是警惕。它一等再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确定凤之力不会再出现了,它小心翼翼转过身来。

周遭并没有别人,它还是有些尴尬,左右看了看,才变幻回高大的雪狼,依旧威武,严肃,不可侵犯。

它优雅地走了过来,在孤飞燕身上到处嗅了嗅,寻找凤之力,却怎么都没找着。

凤之力呢?这个女人是谁?

第395章 影术,之前见过

雪狼在孤飞燕身上寻了一番,并没有感受到凤之力。它朝君九辰看去,越发狐疑了。它弄不明白刚刚是怎么回事,更弄不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它绕着孤飞燕和君九辰走了两三圈,在君九辰身旁停下,前爪按住了君九辰的胸口。它在这里守护了千年,这个地方不是外人可以来的。它要杀了他们。

雪狼的利爪渐渐露了出来,就在它要往君九辰心口抓下的时候,孤飞燕忽然大喊起来,“不要!”

雪狼虽然听不懂人话,却感受得出孤飞燕的着急,懂得她什么意思!它见孤飞燕仍旧闭着眼睛,也就没当回事。

它正要继续,谁知道孤飞燕却又大吼了一声,比刚刚还要激动,“不要!不可以!”

而与此同时,一股力量从孤飞燕身上爆发出来,直接将雪狼震飞出去!雪狼撞在墙上,种种摔在地上,陷入冰中。

雪狼蹲坐在冰上,双手缩起来,明明是一头巨狼,此时此刻却像是一条狗。它惊呆了!

这个女人居然能掌控那股力量!?

瞬间,它就幻化成一只巴掌大的小旅鼠,甚至都不敢久待,从一旁逃窜离开。

其实,这一切不过是巧合而已。

孤飞燕并不知道君九辰刚刚的处境有多危险,她正沉浸在冰海的记忆中。

“不要!不要!”

她又看到了父皇,她神祇一般尊不可犯的父皇!他哪怕浑身是血,遍体鳞伤,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腰杆都不会曲一回。

此时此刻,一个老者双手握剑,狠狠地朝父皇劈去了一剑,那剑气凌厉如虹,排山倒海般冲向了父皇。

她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看着看着,她忽然大喊,“不要!我不要!”她倾尽全力地喊,只觉得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就从她背后爆发出来,瞬间将整个冰海都震碎了,一切天翻地覆。很快,这股力量就将一切都席卷起来,化作一道冲天而上的龙吸水。 冰、水还有她,他,他

们全都被吸进去。

“燕儿,你醒醒!你看看哥哥,你醒醒!”

“燕儿,你别睡了!爹娘都等着咱们呢!你醒醒好不好!”

“燕儿,哥哥发誓,发誓再也不嫌你话唠了!”

“燕儿,影子来了,你快醒醒呀!你是影哥哥来了……”

……

熟悉的声音传来,可是,她眼前却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觉得整个人在往下坠,身体和灵魂像是要被强行撕扯开了!她好痛苦!

“啊……”

孤飞燕大叫起来,猛地就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身处冰海,而是身处在一个冰洞中。方才的一切,似梦,又似记忆,她分辨不清。

她也无暇分辨,她喃喃道,“这是什么地方?臭冰块……臭冰块呢?”

她一转头,立马看到昏迷在一旁的君九辰,看到了他嘴角血迹模糊。

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怎么了?她连忙走过去拉君九辰,一碰到他的手,她就吓着了,他的手好凉呀!她都不敢想象,她若是再晚一些清醒过来,他会不会被冻坏了!她连忙取下小药鼎召唤出一品药王神火,而后将小药鼎塞在他怀中,

在将他扶起来,抱在怀中。

她摘了他的面具,顿是倒抽了口凉气,只见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臭冰块,你怎么了?你醒醒!”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醒醒呀!这是哪里?”

她一开始还是淡定的,可是,叫了几声都叫不醒他,她就慌了,第一次这么慌,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会这么慌!她手忙脚乱替他把脉,她只知道他是内伤,其余的症状都不清楚。

“药,药……”

她这才想起来她有药,哪怕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但是,确定是内伤了,她就还是有丹药保他的命。

她再次启用小药鼎,一抬手,三颗丹药就凭空出现。她虽慌,但是,喂起药却还是小心谨慎,专心致志。

此时,雪狼幻成的小旅鼠就躲在一旁看着,见孤飞燕凭空生药,它惊呆了,越发觉得这个能掌控凤之力的人类很可怕。

孤飞燕喂君九辰吃完药,看了周遭一圈,发现到前方有条通道。她当机立断,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将君九辰搀起来。她咬着牙,往通道一步一步走去。

她不明情况,不知凶险,而他,伤势极重,继续医治,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回普明古城去!

小旅鼠就躲在这条通道里,兼孤飞燕搀扶君九辰走过来,它吓得炸了毛,掉头就跑。

在这么安静的山洞里,一点点小动静都是非常明显的。孤飞燕立马看去,她虽然没看清楚,却也知道跑走的是一只白色小旅鼠。

她大喜!

旅鼠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这个地方是相对安全的,不会有什么埋伏。

孤飞燕搀着君九辰走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了,她靠在冰壁上喘了一口气,很快就拉住君九辰的手臂,揽在自己肩上,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又好使劲的姿势,才继续往前走。

这条道很直,时而狭窄,时而宽敞,孤飞燕带着君九辰一直走一直走,都快累虚脱了,竟还看不到尽头!

怎么办?

整个山洞,就只有这条道了!只能走下去!

她咬了咬牙关,由着君九辰整个人都倾靠在她娇小的身子上,她不仅仅继续,而且还硬生生加快脚步。

此时,冰洞之外已经日暮西山了。

那两个白衣女已经潜伏在一线天附近,她们不是不想走,而是必须等到夜晚,才有办法避开埋伏在周遭的弓箭手。

白族长和天炎大皇叔顾忌一线天里的旅鼠要出入,不会封死一线天,但是,他们势必会加派人手防守在一线天前后的。

偷袭君九辰和孤飞燕的是年轻的白衣女子,名唤季江兰,另一位,自是她的瑶姨。

季江兰将君九辰在一线天里的表现告诉瑶姨,瑶姨就更震惊了,她喃喃道,“那一定就是影术了!”

季江兰很意外,“原来传闻中的影术就是那样的?可是,瑶姨,影术不是失传很久了吗?雪族的人怎么会懂?”瑶姨没说话,季江兰想不明白,连忙又问,”瑶姨,你怎么肯定那就是影术?你之前……见过吗?”

第396章 千万不要是你

影术,是一门神秘的功夫。无人知晓它出自何处,也无人知晓它怎么失传的,似乎就只存在于传闻中。

在季江兰的认知里,瑶姨是个见多识广之人,她激动地等着答案。

她和瑶姨同出自逐云宫。她是是逐云宫主的徒弟,自小在逐云宫长大,瑶姨则是十年前才进入逐云宫的。比起喜怒不定的师父,她更喜欢跟瑶姨在一起。

瑶姨眸中闪躲丝丝寒芒,道,“那个人,估计不是雪族的人了。”

季江兰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她连忙道,“那他们是什么人?”瑶姨欲言又止,只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是冲着凤之力来的就对了!看样子,盯着凤之力的人不少。我亲自回去禀告宫主,你且退到普明古城去静观其妙。今日之后,雪族必定会加强防守,你记住,切

勿打草惊蛇。白族长和天炎晟王伤得不轻,他们就算再寻到凤之力,也得不到!”

季江兰点了点头,她犹豫了下,又问,“瑶姨,那两个人真的死了吗?”

瑶姨嗤之以鼻,“那个深洞深不见底,负伤掉落,岂还能活命?再者,洞口已经被封死,就算他们侥幸活下来,一样会被冻死的。”

季江兰似乎有些失望,“呵呵,短命鬼!我还想看看他……他们两人长什么样子!那么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瑶姨没有再理睬季江兰,而是朝茫茫无边的冰原望去。她不仅仅关心那个会影术的小子是什么人,更加关心那个使用暗器的黑衣人是什么人,她似乎有所猜测,只是,并不想季江兰说太多。此时,那个黑衣男子才刚回到潜伏地,那是一间隐藏在冰川深处的冰屋。他摘下面子,露出了一张冷峻沉稳的脸,他不是别人,正是玄空商会的主子,承老板。他的一只眼睛是真的废了,只是,不认真根

本看不出来。

留守的护卫连忙帮他处理伤口,他却不着急。他哪来纸笔,亲自写了一封密函交给护卫,认真交代,“以最快的办法送到云闲阁!”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影术!

他喃喃道,“顾南辰……那个人可千万不要是你呀!”

护卫离开之后,承老板才自己处理伤口,他伤得不轻,只能暂时留在这里,一边养伤,一边继续等待凤凰虚影出现。

日已暮,孤飞燕却还在山洞里,没有走出来。

这么冷的天,她居然出汗了。她双手发麻,双腿无力,可是,她仍旧咬紧牙关,一步一步不停地往前走,她很清楚,自己一旦停下,就会倒下,就很难再将君九辰搀起来了!

好一会儿,她终于看到前面有一个双岔路口,其中一个路口有强光。她并不知道外头已是日暮时分,她看见光就当做了希望,她越发卖力,加快脚步。可是,当她走到岔路口的时候,却傻眼了。这两个路口一个通往一条死路;另一条通往一个小冰洞,冰洞里堆满了各种珍奇珠宝,发光的正是其中一颗巨大的夜明珠。而就在这冰洞的深处,似乎有一道门



孤飞燕在刚刚的洞穴里就见过珠宝了,她知道这个地方不简单,只是,无暇探究。现在,她不探究都不行了。她将君九辰安置好,自己随即跌坐下去。她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往小冰洞里走去。

这个时候,一直偷偷跟着他们的小旅鼠着急地原地转圈。要知道,小冰洞那道门后有很多通道,不少通道都能通往被掩埋在冰下的梦族旧址,那个女子进去之后,一定会发现梦族旧址的!

怎么办?

小旅鼠停下来,见孤飞燕朝那道门走去,它突然“吱”了一声,瞬间变幻成大雪狼。孤飞燕回头看来,顿是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但是,下一刻立马朝君九辰冲过来,生怕这头怪物对君九辰不利。

雪狼不敢碰孤飞燕,自然是打了君九辰的注意,只是,它这一路跟过来,早看出孤飞燕非常在意君九辰,它不敢将君九辰怎么办,只能利用君九辰,将这个女人引出去!

雪狼一跃就到君九辰身旁,它用嘴巴推了推君九辰,很快就将人抛到背后驮着,而后朝孤飞燕迎面冲了过去。

孤飞燕刚刚取出毒药,都还未来得及动手,雪狼就迎面而来,从她头顶跃过,冲开了前面那道冰门,逃了进去。

孤飞燕急得都忘了那是一头听不动人话的怪兽,她怒声大吼,“你给我站住!”

雪狼被她这么一吼,吓得跑得更快了,但是,跑着跑着,它就又放慢了速度。它最主要的目的是将孤飞燕这个可怕的人类“请”出去,它得等等孤飞燕,不能让她跟丢了。

孤飞燕怎么会跟丢,她死命地追,那速度把雪狼都吓着了,雪狼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加快了速度。

就这样,孤飞燕一直追着雪狼跑,忽略了沿途好多岔路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雪狼冲出了冰洞出口,将君九辰摔在地上,而后躲得远远的。

“君九辰!”孤飞燕追出来,摔在君九辰身旁。她气喘吁吁,累得似乎马上会死去,可是,她还是硬撑着,将君九辰拉起来,紧张地检查他没有没伤着。眼泪,沿着银白面具边缘流淌而下,越来越多。她哭了,却都还

不自知。雪狼看到孤飞燕哭了,它似乎很诧异,但是,它很快就从一旁溜回冰洞里。孤飞燕确定君九辰没有大碍,才抬头看去。她那哭红的眼睛里布满了怒意,她悄无声息抓了地上的雪,将毒药混入其中,提防着



雪狼见她的眼神那么凶,心中更畏惧了,但是,它还是昂首挺胸,拿出了雪狼之王的气势来,高高在上睥睨了孤飞燕一番,突然张大獠牙大嘴,冲孤飞燕咆哮。它这是在警告她,好让她以后不要再来了。

若是平素,孤飞燕会害怕,可是,此时此刻,她将对君九辰的所有在意,都化成了愤怒。她正愁着没机会下毒,见雪狼一张口,她毫不犹豫将带毒的雪球砸到它嘴巴里去。

雪狼立马合住嘴,一个不小心就将雪球给吞了下去。雪狼愣住了,而孤飞燕手里已经又抓了一个雪球,她恶狠狠地盯着它,气势汹汹,气场不输雪狼分毫。雪狼只觉得肚子咕噜咕噜的,突然不舒服了,像是要拉肚子……

第397章 寻来顾云远

腹部传来阵阵绞痛,雪狼同孤飞燕对峙了一会儿,就开始后退了。退着退着,它终是忍不住,掉头跑了。孤飞燕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往周遭看去,发现他们竟已经离开幻海冰原了!

怎么会这样?

孤飞燕看了看那个冰洞入口,又看了看周遭,只知道自己身处呼兰雪地,可到底在身处雪地何处,就一无所知了。莫非,这个是呼兰雪地通往幻海冰海的另一条密道?距离有多远呀?她底跑了多远?

孤飞燕又看了冰洞入口几眼,记住了这个入口。她不敢久留,将君九辰带到附近隐蔽之地先躲起来。孤飞燕将君九辰安置好,摸了摸他的双手和脖子,确定他的体温是正常的,她才放心,在他身旁坐下。她冷得哆嗦,摘下了面具,抹了一把脸。她这一抹,才发现自己掉眼泪了。她的手僵在脸上,整个人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安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孤飞燕才转头朝君九辰看去,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怎么的,眼眶就又红了,泪水渐渐浮了出来,突然好想哭!

这是怎么了呀!她不是个会轻易落泪的人!

哭了不自知,自知了就还想哭!

她轻轻推了推君九辰,唤他,确定他仍旧昏迷着,她才伸出手去,还是,很快就又停住,迟疑了。

迟疑着迟疑着,她终于还是失控了。她抱住了君九辰,埋头在他胸膛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臭冰块,还好我追到你了!”

“臭冰块,我在,你不能有事的!”

……

孤飞燕哭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她急急抹掉眼泪,像是怕君九辰忽然醒来发现了。

她很快就往空中发出了一朵求救的信号,等待秦墨他们过来。

冰原的夜,寂静寒冷,连月光都是冷的。幸好有小药鼎在,否则,他们未必能撑下去。孤飞燕其实已经精疲力尽,却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幸好,不到一个时辰,秦墨和一个猎人就找到他们了。见了他们,猎人立马冲过来,焦急地询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秦墨分明也急了。他箭步过来,脸上露出少见的关切表情,他认真问,“主子,你没事吧?”

孤飞燕抬眼看了看他们,无力回答,只笑了下,便昏迷了过去。

当孤飞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秦墨带他们回到普明古城的客栈。孤飞燕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君九辰背后有很深的剑伤,失血过多,而且内负重伤,仍旧未醒。

大夫都瞧过了,开了一些药,却也无法肯定他何时会醒。

秦墨将小药鼎交换给孤飞燕,又递上药王。他如实禀道,“主子,殿下就在隔壁,大夫还守着,说是对殿下的病情不是太有把握。您先瞧瞧,这是药方。”

孤飞燕刚接过药方都还未开始看,暗卫就匆匆跑过来了,“王妃娘娘,殿下突然浑身发冷,大夫也束手无策,您赶紧过去瞧瞧!”

这无疑是寒症发作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船迟又遇打头风!

孤飞燕连忙赶过去,只见君九辰安安静静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唇色发紫。两个大夫在干着急,束手无策。

孤飞燕将所有人都赶出去,连忙召唤出药王神火。好一会儿折腾,君九辰的体温总算是恢复了,可是,他仍旧不醒,脉象更弱了。大夫无法做出明确的诊断,孤飞燕不知道他们在冰坑里发生了什么,不清楚君九辰身上除了大夫查出来的伤之外,是否还有别的伤。她越想越担心,生怕耽误了救治的时机,她果断取出一根金针交给秦墨

,让他去找顾云远来。顾云远说鼠疫还有一个月才会爆发,那就说明他这个月会一直待在普明古城。

顾云远给她的三枚金针,非常珍贵,非走投无路她不想用。但是,为了君九辰,哪怕需要三枚一起用掉,她也不会迟疑。

顾云远确实没走,他平素说话行事,一板一眼,动作缓慢,就像个迂腐刻板的书生。但是,在医病救人这方面,他还是很干脆利索的,不过,这仅限于对他愿意救的人。

他匆匆赶过来,一进门就箭步走到床榻边坐下,一边查看君九辰,一边问,“怎么昏迷的?”

孤飞燕虽然不明情况,但是也猜得出来君九辰那么重的内伤怎么来的。她不想暴露太多秘密,尤其是还未经君九辰同意。可是,她不敢拿君九辰的安危冒险。她只能安慰自己,这个顾云远若只是个隐世大夫,那他知道了秘密,也不会外泄;他若真是白衣师父,她瞒再多,也

没用。她认识解释起来,“外伤系打斗所伤,内伤可能是被一股神秘的外力所伤,至于有没有别的伤,我就不清楚了。还有,殿下一直有怪疾,无预兆发病,一发病浑身冰冷,丧失意识。原本用的是药矿石药汤驱

寒,后来病情似有变,药汤已失效,方才那怪疾又发作了……”

顾云远脸色的表情除了认真还是认真,他点了点头,一边拉来君九辰的手把脉,一边问,“药汤既已失效,那你们是如何驱寒的?”

孤飞燕没有犹豫,她看着顾云远的眼睛,取出小药鼎来,问道,“药王鼎,你可听说过?”

顾云远眉头微拢,摇头。一副从未听过说“药王鼎”这三个字的样子。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失望。她很快就将小药鼎放在桌上,召唤出了四品药王神火。小药鼎不仅仅变大了,还散发出炙热的气息。

她道,“我这药鼎中有神火,可为他驱寒。”

顾云远起身走来,试了试小药鼎的温度,十分惊奇,“天下,竟还有这等神物!你,你先前凭空生药的本事,怕跟这药鼎有关吧?”

孤飞燕没回答,只问,“殿下的脉象如何?”

顾云远坐了回去,又把了一番脉,才认真说,“失血过多,内伤极重,耗力过度,怕是昏迷之前硬撑了很久。哎,这……这没有气力衰竭,已是万幸。至于你说的旧疾,在下倒是没瞧出来,你且详细说说。”

孤飞燕一听这话,眼眶就酸了。君九辰之所以硬撑,怕是因为她吧。他若不是要护她,必定是能全身而退的。她犹豫了下,问道,“顾大夫,失忆可治吗?”

第398章 您确定要用掉

失忆。

君九辰藏着秘密,不轻易同外人道。

而她,重生而来,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怎么治?

孤飞燕心想,既然都把顾云远邀来了,既都提了寒症,择日不如撞日,索性把失忆的事也一道问了。

“失忆?何人失忆了?”

顾云远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孤飞燕都看不出来他是装傻,还是真的不清楚。

她道,“我失忆了,八岁之前的事情,全都忘了。我……”

顾云远连忙打住,“且慢且慢,王妃娘娘,一码归一码,一人归一人。咱们先把殿下的病症弄清楚,再议您的,可好?”

孤飞燕始终看着他的眼睛,说,“殿下也失忆了。”顾云远一脸不可思议,“什么?王妃娘娘,救人要紧,你别同在下说笑了!” 孤飞燕表情严肃,继续说,“殿下十一岁之前的记忆都没了。殿下也不清楚他这寒症是怎么染上的。但是,每次病发的时候,就

能想起以前的事,可惜想起来的并不多。”

“竟有这种事?”

顾云远认真起来,他又拉来君九辰的手把脉,一边问,“如何失忆的?”

孤飞燕答道,“不清楚。就只知道有一次负很重的内伤,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云远不说话了,替君九辰把脉把了很久。

孤飞燕就站在一旁,紧张,却知道不能打扰。可是,当她看到顾云远摇头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出声了,“能治吗?”

顾云远轻叹了一声,慢条斯理将君九辰的手放回去。他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番,才回答,“王妃娘娘,殿下是习武之人,这内伤可自行治疗。只是,怕要昏迷些时日才能醒。待殿下醒来,自行疗伤调养个一年半载,便可痊愈。当然,若在下辅以针术的话,

一个月左右,不成问题。至于殿下着寒症和失忆症……”孤飞燕更紧张了,顾云远起身来,才继续,“失忆症若因外伤所致,要治愈不难。只是,就殿下这情况看,失忆症和寒症怕是同一病症,相互影响。这等情况,在下也是第一次听闻,哎,您若不讲明,在下

都瞧不出来,在下……哎……爱莫能助,爱莫能助呀!还望王妃娘娘见谅。”

孤飞燕失望了。然而,很快她就苦笑了起来。君九辰早就怀疑寒症和失忆症关联极大,所以一直不想治愈。她找顾云远来,也不是为治寒症,而是为了君九辰身上的伤。她也不过是多问了一句而已。顾云远是隐世大夫,

医术比一般的大夫更高明。可他不是神仙,他岂是什么病症都能治好?

孤飞燕收起小药鼎,问道,“若施针术,殿下何时能醒?”

顾云远看了看天色,道,“明日这个时候。”

孤飞燕点了点头,“那就有劳顾大夫,现在就开始吧。”

孤飞燕看了君九辰一眼,正要走,顾云远急急拦下,“王妃娘娘,您可考虑清楚了?”

孤飞燕不明白,“什么意思?”

顾云远道,“王妃娘娘,殿下不会有性命之忧,也就是卧榻个一年半载,您,您确定要用掉一枚金针?”

这话,是要君九辰耗着,反正死不了?孤飞燕原本心情就不好,听了这话,脾气就全上来了,她“啪”一声拍了桌子,怒声,“顾云远,你还是大夫吗?见死不救,见病不医,你爹娘怎么教……不不不,你爹娘也跟你一个德行,你们顾家都是一丘

之貉!你信不信本王妃现在就令人把你打废了,让你熬个一年半载,好好尝一尝负重伤是什么滋味!&“

顾云远一副惊恐的样子,连忙躲到一旁去,“王妃娘娘息怒,息怒息怒,王妃娘娘想怎样,在下都随您……”

孤飞燕骂了一顿倒是冷静了一些,她冷冷看着顾云远,认真说,“只要他好好的,别说三枚金针,就是拿我的命去换,我也乐意!开始吧!”

她说罢,便在一旁寻了个位置坐下,等着。

顾云远看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不会拿他怎么样了,才抹了抹汗,走回去。他写了一张药方递给孤飞燕。

孤飞燕瞧了药方一眼,就知道这药方是治内伤的,固本培元,养精蓄锐,跟之前两个大夫开的,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问道,“你仍是要以药淬针?”

顾云远不同于其他大夫的本事有二,一是他能明确诊断出一般大夫诊断不出的病症,二是他有独门针法,不像一般大夫那样受制于药。

别的大夫是以药治病,诊断重要,对症下药更重要;顾云远则是以针治病,对药方没有那么大的讲究。

上一回,顾云远治程亦飞的时候,孤飞燕旁观过,了解到了他药穴同理的理念,以药淬针的本事。

顾云远点了点头,“正是。”

孤飞燕也没多问,只道,“稍等。”很快,孤飞燕就给了顾云远一碗热腾腾的药汤。上一回,她一直当他的白衣师父,沉浸在记忆里,甚至都哭了,并没有注意到他是怎么淬针,也没认真瞧清楚他是怎么施针的。这一回,她自是认真见识一

番。

顾云远取出一套金针来,一一放入药汤中。孤飞燕已经忘记他上一回用的是不是这一套针了。她才发现顾云远用的这套金针,同一般的金针并不一样。

针灸术所用的金针,有九种款式,分别是鑱针、员针、鍉针、锋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和大针。

一般的大夫只会使用其中的几款来搭配,譬如毫针数枚,员利针若干,长针若干。但是,顾云远这套金针,却是每一款各一枚,总共只有九枚。

孤飞燕问道,“你这针,有何讲究?”

顾云远蹙了下眉,连忙后退两步,作揖道,“王妃娘娘,此乃顾家独门金针,名九玄针,它的讲究乃我顾家机密,在下不可说。还未王妃娘娘见谅。”

“九玄针?”

孤飞燕又看了看药汤里的金针,也没追问。

顾云远施针的时间也是有讲究的,他又看了看天色,道,“王妃娘娘的气色不佳,不如先去休息?在下,还得等上两个时辰,方可为殿下施针。”

孤飞燕不走,她亲自替君九辰擦了一把脸,在他身旁坐下,守着。顾云远见状,笑道,“在下从南边一路过来,都听闻殿下是被迫娶王妃娘娘的。王妃娘娘如此用心待殿下,殿下迟早会明白娘娘的心意。”

孤飞燕瞥了他一眼,只当没听到。顾云远也不尴尬,径自笑着,从他那个大医笄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医书,认真翻看了起来。

好一会儿,孤飞燕才偷偷打量起顾云远,可惜,她再怎么打量,都看不出来,其实顾云远所谓的淬针,讲究施针时辰不过都是故弄玄虚,真正的玄机,就在他那套九玄针上。这套针,并不是可以无限制一直用下去的……

第399章 你担心本王

顾云远替君九辰施针,孤飞燕全程在一旁盯着。她虽然了解针灸之术,可终究不是内行人,看得似懂非懂,就觉得同一般的针灸之术完全不一样。

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顾云远就完成了第一轮治疗。他道,“王妃娘娘,放心吧,明日,殿下一定能醒。从明日起,在下每日来替殿下施针一回,约莫一个月,殿下必能痊愈。”

孤飞燕点了点头,虽然对顾云远有诸多看法,却还是打心里头感激他。她走到他面前,认真地福了身,“顾大夫,多谢了!”

顾云远连忙起身来,双手作揖,躬身道,“王妃娘娘不必言谢,在下既给了您金针,这便是在下应当做的。”

孤飞燕原本要让顾云远在客栈里住下,可转念一想,还是暂时作罢了。她令秦墨来送顾云远,顾云远都要走了,却又回头看来,问道,“王妃娘娘,都快半年了,您寻找您师父了吗?”

孤飞燕看着他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心中颇为苦涩,她回答说,“还没。”

顾云天似欲言,却又止,轻叹了一声才离开。顾云远离开后,孤飞燕立马交代下人,去寻一处隐蔽之地安置君九辰。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在白玺冰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不得不提防。白族长和大皇叔接下来必定会在北疆大肆搜出的,他们住在客栈里

,并不安全。

君九辰在呼兰雪地有几处藏身之地,却没有普明古城方便。最后,他们租了一个颇为偏僻的小院子,当日就搬了过去。

待一切都安顿好,都已经晚上,孤飞燕终于可以好好看看君九辰了。她一开始在炕边的小凳子坐着,后来就坐到炕上去,近距离看他。

顾云远确实有两把刷子,他施针过一次,便让君九辰的脸色恢复了很多。此时此刻,君九辰安静的样子,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孤飞燕见他这么安静平和的模样,一时间都移不开眼,看着看着她就不自觉笑了。可是,她笑着笑着,却又不自觉蹙了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她突然伸出手去,都快触到他的脸了

,却又突然缩了回来。

就这样,来来回。回重复了三四次,最后,她不仅把手缩回了,还转头看向别处,不敢再看君九辰。

天寒地冻的,即便屋内烧了炭火,孤飞燕坐久了还是觉得冷。她犹豫了下,将君九辰往床榻里推,自己盘腿坐在炕上,背对君九辰。

其实,君九辰在被送出客栈的时候就开始恢复意识了,如今,他的意识是清楚的,只是没什么力气而已。他的眼睛都已经微睁了几次,看到她方才的举动,孤飞燕沉浸在自己的纠结中,并没有留心到。

长夜漫漫,孤飞燕就这么一边守着,一边打瞌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孤飞燕仍在打盹,君九辰就已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泛起了一抹苍白而无奈的浅笑。他仍旧没有多少力气,还口渴得要命,却偏偏不叫醒她,就这么看着。

一室寂静,时间渐渐流逝。孤飞燕越睡越沉,君九辰的力气则在慢慢恢复。又过了许久,君九辰终于有力气坐起来了。而他都坐起来了,孤飞燕竟毫无察觉,一无所知。

君九辰偏头看她,忍不住轻笑,“傻瓜……”

他笑着笑着,大手一伸,就将孤飞燕捞了过去,一同倒在炕上。终于,孤飞燕醒了!她都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第一个反应便是挣扎。

君九辰贴在她耳畔,低声,“别动,否则本王的伤口裂开了,你得负责到底。”

孤飞燕定了定神,这才意识到君九辰醒了,她猛地一个转身,面对君九辰,好不惊喜,“你,你……你终于醒了!”

君九辰趁势圈住了她的腰,问道,“看样子,你很担心?”

孤飞燕立马点头,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摇头,“你放开我!”

君九辰好不容易才逮住这个机会,他岂会轻易放手?他又问,“你刚刚看了本王那么久,想做什么?”

孤飞燕大惊,小脸一下子“刷“红了,“你,你早就醒了!”

君九辰仍是认真,“回答我。”

孤飞燕心虚,大声道,“你放不开放开!”

君九辰不放,挑眉看她,却很快忍俊不禁,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炕上太热,被褥太厚,他的耳根子竟也有些红。

他的声音变得特别温柔,“回答我,可好?”

孤飞燕越发心虚,辩解道,“我当然要看你,我,我……我原本还想摸摸你的体温的,万一你的寒症又发作了,怎么办?你放开我,否则我……”

君九辰等着,孤飞燕却警告不下去。君九辰又重复之前的问题,“你很担心?”

孤飞燕继续辩解,“我当然担心,万一你要是醒不了,我,我……咱们的合作怎么办?”

君九辰淡淡而笑,终于放开了她。

孤飞燕连忙下炕,见他那淡然的样子,她总觉得自己被看穿了。她正要继续辩解,君九辰却也坐了起来,认真问,“我昏迷了多久?我们怎么离开白玺冰川的?”

孤飞燕巴不得快点转移话题。她连忙去帮他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将她从冰洞里醒来,到后面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君九辰很意外,“这么说,那头雪狼是有意带我们离开的?”

“雪狼?”

孤飞燕听了这名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来何时听过。她道,“你认得那怪物?”

“那是上千年前被梦族降服的上古灵兽,已经消失很久了,没想到会被我们撞上。”

君九辰不仅仅解释了雪狼,还解释了他们为何会掉落在那个冰洞里。

“三年前我去过那个冰坑,哪里有一潭冰水,既然深洞在潭下,那必定也全都是水。怕是水干后,四壁才结冰的。那里,极有可能不是真的冰洞。”

孤飞燕并不关心这些,她认真说,“这么说,凤凰虚影还在白玺冰川?”

君九辰心又猜测,却不敢完全肯定,他说,“你转过身去。”孤飞燕不解,“做什么?”

第400章 印记,凤凰展翅

孤飞燕不明所以,君九辰认真说,“我瞧瞧你后背。”

孤飞燕狐疑地转过身去,“我后背怎么了?”

君九辰道,“你过来。”

孤飞燕真走过去,君九辰伸手要掀她的衣服,孤飞燕这才明白他说的“后背”是什么意思。她立马躲开,气愤地骂道,“流氓!你干什么?我跟你谈正事呢!”

君九辰颇为严肃,“我亲眼看到凤之力撞在你后背上就消失了,按道理,那股力量应该留在你身上,可是你却安然无恙。你过来!”

孤飞燕很不可思议,她可不相信自己能够承受那么大的力量。

“你,你确定你没看错?”

君九辰非常肯定,“确定!”

孤飞燕摸了摸后背,犹豫了一番,对君九辰道,“你等等!”

孤飞燕跑回自己的房间去,脱了衣裳,往镜子前一站,竟发现自己背后尾椎处出现了一个印记,像是个胎记,浅红色的,形状就像是一对展开的翅膀。她看着看着,竟有种凤凰展翅的感觉。

这身体之前并没有胎记呀!

“莫非……”

孤飞燕摸了摸,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她有些惶恐,自己想不明白,只能跑回去找君九辰。

君九辰知道她去做什么,见她进屋,立马就问,“如何?”

孤飞燕咬着牙,一步步走近,低着头,迟迟不说话。

君九辰本就有些担忧,见她这样子,急了,“怎么了?

孤飞燕瞄了他一眼,有些可怜,又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声道,“我,我……我给你看,但是……你,你不许看别处!不许不规矩!”

一听这话,再见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君九辰明明十分担忧,嘴角却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一抹弧度。只是,他不敢笑出来。

他轻咳了两声,也没正面回答她,只道,“过来。”

孤飞燕是不情愿的,可这么大的事,她不敢任性。她乖乖走过去,坐在君九辰身旁,背对他,撩起了衣裳,露出了一截玉背。

君九辰脸上原本还有些忍俊不禁的,可一见到她的美好,他就安静了下来,盯着,似乎再也移不开眼了。

他之前见过一回,可如此近距离看,却还是第一回。他知道她很美,而如今眼前所见,远比他想象的更美。可谓是蝉翼轻绡傅体红,玉肤如醉向春风。

君九辰都看怔了,然而,孤飞燕却小心翼翼地将裙子往下扯,露出了半截印记来的同时,也露出了隐约可见的春光。

君九辰眸光一紧,下意识移开了视线,也下意识握紧了手,分明是克制着。这个女人不仅仅可以轻易击碎他的防线,更可以轻易击碎他的自制力。

这时候,孤飞燕开了口,“就是这样,有个印记,之前没有的。”

君九辰看向一旁,迟迟没回答。

孤飞燕等不到他的回答,问道,“喂,跟你说话呢。你,你看好了吗?这个印记是不是有点像凤凰展开的翅膀?”

君九辰这才回过神来,他眼底掠过了一抹复杂,答道,“没看清楚,只看到一半。”

孤飞燕整张脸都是红的。这个印记其实并不在她后背,而是在她尾椎上方,腰下方,距离臀部特别近。

孤飞燕犹豫了下,又将裙子往下扯了一些。

君九辰看过来,看着看着,他的呼吸分明都有些紊乱了。他忽然拉开了孤飞燕的小手,用力将她裙裳扯了下来。

孤飞燕惊了,正要回头,君九辰却将她推到在炕上。孤飞燕立马要起,君九辰摁住了她的后背。

孤飞燕趴着,动弹不得,吓得大骂,“君九辰, 你王八蛋。你要干什么,你……”

君九辰的声音也很冷,却不似之前的低沉,而是有些粗哑,他道,“别动!我就看一眼!”他不仅仅看了,而且还摸了那个印记,用指腹轻轻抚过。孤飞燕的身体立马绷紧了,一股无法形容的陌生感觉瞬间从后背蔓延到全身,让她忍不住都颤抖了,她咬牙切齿,“君九辰,你这个混蛋,我不会原

谅……”

孤飞燕的话还未说完,君九辰就利索地替她拉好衣裳,放开了她,冷冷道,“我看清楚了。”

他非常清楚,自己若不速战速决,必定会失控的!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如此没有把握!

孤飞燕连忙爬起来,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快得都停不下来。她什么都顾不上,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下了炕就跑了出去。

君九辰坐在坑上,愣愣的,耳根子也有些红。他的心跳,何尝不是快的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也是另一种失控!

他闭上了眼睛,吐了一口长长的浊气之后,才下榻。只是,刚下炕,他就有些站不稳了,又坐了回去。刚刚清醒,没恢复多少力气,方才那般折腾,不仅仅让他后背的伤口发疼,而且还耗尽了他的体力。

他坐了一会儿,又一次吐气,也不知道是对自己无奈,还是对孤飞燕无奈。他取来佩剑,拿佩剑刚拐杖用,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他敲了孤飞燕的门,“咚!咚!咚!”

孤飞燕埋头在被褥里,听到敲门声,猜得到是君九辰,她不动,也不做声。

君九辰继续敲,孤飞燕还是不搭理。

许久,君九辰终是出声,“你打算一辈子不见我吗?”

孤飞燕从被褥里伸出脑袋,小脸至今都还红着。她恶狠狠朝门瞪去,悄声,“滚!”

君九辰沉默了许久,又道,“你打算让我站在门口同你解释吗?”

孤飞燕原本不理睬的,可是一想到周遭有暗卫,而且秦墨也在附近,她就急了,怒声,“你闭嘴!”

孤飞燕连忙去开门,却见君九辰双手撑在剑上,摇摇欲坠。她又恼又急,连忙将他搀进屋里,让他躺炕上。

君九辰看着她,她别过头去。

君九辰刚要开口,她索性转过身,背对他,骂道,“下流!”

君九辰笑了,“我以为,你不会开门的。”

“你!”

孤飞燕回头瞪去,“君九辰,你别以为……”她话还未说完,君九辰就突然无比认真地看她,“燕儿,下次别这样了,否则……我会违约的。对你,我怕是管不住自己了。”

第401章 他们是谁

下次别这样?

孤飞燕本就无比气恼,一听这话就更加恼火了。她一巴掌拍过去,打在君九辰胸膛上。“这样?我怎样了?君九辰,你有点分寸!你今天要不给我说清楚,这事没完!明明是你,你……你不规矩!你还恶人先告状!占了便宜还卖乖!哪有你这样的呀!我真是看错了你,下流,下作,不知廉耻

!”

君九辰看着她,嘴角泛起些许无奈的浅笑,任由她打,躲都不躲,更别说拦她了。

见状,孤飞燕手下也不留情。

“你还笑!我跟你谈正事,你占我便宜!你,你……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太过分了,你,你说,是你怎么了,还是我怎样了呀!别这样是怎样啊?你说,你说清楚来……”

也只有愤怒能掩饰心中的羞赧,孤飞燕又一巴掌狠狠打过去。

君九辰终于忍不住咳了起来,孤飞燕这才想起他的伤,她的手僵在半空,再打下去舍不得,收回来又不甘心,进退两难,尴尬了。

见她愣着的表情,君九辰嘴角的弧度分明在上扬。他拉来她的手,用力摁在自己心口上。孤飞燕要挣脱,他却开了口,“燕儿,你要是把我打晕了,是不是又要哭鼻子了?”

孤飞燕表情瞬变,羞得连脖子都红了,“你,你……”

莫非,她偷偷抱他,埋头在他怀里大哭,他是知道的?

孤飞燕羞赧成怒,“骗子!”

其实,君九辰并不清楚怎么回事,他只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有人抱他了,在他怀里哭了很久。能这么做的,也就只有她了。

“放开!”

孤飞燕使劲地挣脱,君九辰非但不放手,反倒一手握紧她的手腕,另一手覆在她小手上,慢慢地同她十指相扣。

他不看她了,就看在十指相扣的手上。

他也不笑了,语气淡淡的,有些虚弱,却认真地令人忽略不了,他说,“燕儿,下次别再为我哭了,也别傻乎乎的这么信任我了,否则,我一定会违约的。”

孤飞燕怔住了,这才明白他说的“别这样了”指的是什么!他这不是在提醒她,而是在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了她心里是有他的。

自己都还不敢面对的事,却已经被他瞧出来了。孤飞燕本该尴尬的,却莫名地……难受!

她抬眼看去,君九辰亦朝她看来。

君九辰淡淡而笑,突然放开了她。孤飞燕明明巴不得他放手,可真正被放开了,却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她退开了,一句话也没回答他,转身就往外跑去。

君九辰没有再拦,他闭上了眼睛,他喃喃道,“燕儿,既然有了位置,可以奢求全部吗?”

不求她一生只爱过一人,只求她余生只爱一人。可以吗?

孤飞燕并没有走远,她就在门口。她靠在墙上,也闭着眼睛。她在心里喃喃着,“顾南辰,你在哪里?你何时才会来?你再不来……就真的迟了……”

安静了许久许久。

孤飞燕睁开了眼睛,她找来了暗卫,低声交代,“进去守着殿下,有什么情况,立马来告诉我。”

暗卫有些摸不着脑袋,怯怯地问,“王妃娘娘,那你要去哪里?”

孤飞燕这才想起来,君九辰在她的房间里。她盯着暗卫,不知道怎么回事。暗卫不明所以,被她盯得头皮发麻,特别后悔多嘴。

最后,孤飞燕撂下一句话,匆匆走了。她说,“我睡殿下屋里!”

夜深人静,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仿佛睡着了。

然而,屋顶上,秦墨还守着那副孤家先祖那副画像。画像平铺在屋顶上,完全暴露在月光之下,秦墨就躺在一旁,双手枕着脑袋,他面无表情,安静地比夜色还寂静。

翌日,孤飞燕一起来就去找君九辰。

一宿的时间,她想了很多重要的事情,也就只有如此,才能忽略心中那些复杂的情愫。到了门口,她站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

屋内,君九辰已经醒了,靠在炕上,在看密函,两个暗卫候在一旁。

孤飞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在他面前坐下。君九辰亦是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立马放下密函,让暗卫都出去。

孤飞燕垂着眼,淡淡道,“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君九辰问道,“顾云远?”

孤飞燕这才知道暗卫已禀了他,她说,“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

君九辰打断了,“我的事,你都可以做主。”

孤飞燕立马抬眼朝他看去,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情,又被他轻易搅起涟漪。她刚想怼他,却突然发现他的脸色比昨夜差。她作罢了,没由来有些烦躁,问道,“哪里来的密函?”

君九辰答说,“万晋。祁家和苏家自相残杀,百里明川得了渔翁之利,万晋怕是会落在他手里。”

孤飞燕反问道,“这不是你预料中的事吗?”君九辰淡淡道,“没想到会这么快。北疆这么,咱们要速战速决。大皇叔必定伤得不轻,过几日,他应该会给父皇报信。至于那两个白衣女,还有那个黑衣男子,咱们也毫无线索,且让大皇叔去查。方才探

子来禀,一线天两侧都已经设了重防,他们未必来得及逃出来。待我再休养几日,我亲自去一趟呼兰雪地,探个究竟。他们一定很了解凤之力!”

君九辰昨夜自是不眠,想她,也想了很多事情。

他认真看着孤飞燕,道,“凤之力能藏在你身上,当年的冰海异变,怕是同你脱不了干系了。”

孤飞燕这么快来找君九辰,也是为了这件事。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印记来的重要。她昨夜把所有情愫全忽略了,辗转反侧了一宿,琢磨的全是她的冰洞里做的那个梦。在那个梦里,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身上爆发出去,整个冰海就碎了,出现了龙吸

水,所有人都被卷入龙吸水,包括她。

孤飞燕把整个梦都说出来,她喃喃道,“我感觉这不是梦……凤之力似乎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可是,我现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我似乎……驾驭不了它。”

君九辰惊了,“莫非,当年那场混战,他们争夺的就是凤之力?是你!”孤飞燕亦有如此猜测,她抬眼朝君九辰看去,问道,“他们是谁?”

第402章 他眼中的惆怅

他们是谁?

梦中同父皇厮杀的人,追杀她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他们还活着吗?他们现在在何处?这些人,是玄空之人,还是云空之人?

出现在白玺冰川的黑衣人,白衣女可有参与当年那场厮杀,大皇叔是否也参与了?他们,对凤之力了解多少,对当年的事情又了解多少?

凤之力能毁了冰海,可是,毁了冰海之后呢?他们想得到什么?

孤飞燕看着君九辰,满腹的疑惑!

君九辰何尝不是疑惑不解?他认真问道,“你的梦若是真的,当年凤之力摧毁冰海之后,后来又是什么力量修复了冰海?”

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这一点。在她的梦里,整个冰海都碎了,融了,可是,如今的冰海的玄冰并没有消融,不过是染了毒。

后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君九辰再问,“冰海灵境是什么地方?你师父在何处救了你的?”

孤飞燕蹙着眉头,思索起来,反反复复思索自己曾经梦过的左右梦,思索小时候师父说过的每一句话。

可是,她越想越凌乱,脑袋渐渐抽痛了起来。她突然抱住了脑袋。

见状,君九辰连忙喊停,“够了,别想了!”

孤飞燕却似乎自己控制不自己,一脸痛苦,却像是钻牛角尖一样,继续想下去。

以前,她反反复复做那个逃亡的噩梦,每次醒来,都会控制不住地去回忆,而后沦陷,脑袋抽疼,恍惚之间甚至都迷失了自己。

重生到玄空大陆之后,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梦过那个噩梦了,脑袋也很久很久没那么疼过了。她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被束缚住了,在痛苦挣扎。

为什么会忘记?

她到底是谁?

孤飞燕又是谁?

孤飞燕越来越痛苦,君九辰按住她的双肩,劝不了,索性一掌劈晕了她。

回忆不起来,反倒迷失了现在,这种痛苦,他最明白。

他将孤飞燕抱到床榻上,刚放下,自己差点摔下去。这一回,他伤得太重了,他只盼着大皇叔的伤势也同他一样。

那样一来,只要他先于大皇叔恢复,他便可占据先机。大皇叔可不是他父皇,他哪怕是逼,也要逼问出真相!要掌控凤之力,必须先了解,而要了解,只能从那帮人下手了。

君九辰就在孤飞燕身旁坐着,他替她捋起散落的发丝,似乎有些犹豫,却还是轻轻地抚摸她的小脸。

喜欢她认真配药的模样,也喜欢她说起感兴趣的事来,滔滔不绝。如今,见她这般安静的样子,竟也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他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落在她的唇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忍俊不禁,只是,他很快就放开了。

他侧躺了下来,什么都不做,就是看着她,心满意足。

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秦墨的声音,“殿下,王妃娘娘,顾大夫来了。”

顾云远每日会来行一次针,今日是第二天。

人家就明明是来救他的命的,此时的君九辰却似乎不怎么高兴。他道,“带到我屋里去。”

他起身来,都下榻了,替孤飞燕掖好被子,才离开。

君九辰回到自己房间里,顾云远已经等着了。见君九辰进来,顾云远连忙箭步过来搀扶,“殿下,您元气大伤,万万不可随意下榻走动。”

君九辰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手,自己坐回榻上,他道,“顾大夫,有劳了。”

顾云远还是之前那句话,“殿下不必客气,在下既然给了王妃娘娘金针,这便是在下应该做的。”

顾云远一边从医笄里取出金针,一边补充道,“殿下若要谢,那就谢王妃娘娘吧?王妃娘娘说了,别说是三枚金针,正要能救殿下,哪怕拿她的命换,她都愿意。”

一听这话,君九辰就怔住了。

顾云远认真地将针套展开摆放好,而后才抬头朝君九辰看来,露出了纯良憨厚如书生般的笑容,“殿下,请躺下。”

君九辰都失了神,喃喃问,“她,她还说了什么?”

顾云远一脸迷茫,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的不懂,他说,“王妃娘娘说了好多话,殿下,想知道是什么?”

君九辰这才缓过神来,顿是有些尴尬。他轻咳了几声,也没回答就躺下了。

顾云远也没追问,他看了君九辰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他继续整理他的金针,低垂的双眸里却闪过了一抹淡淡的惆怅。

这惆怅是何意,世间除了他自己,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这一回,他用的金针并不是九玄针,而是普通的金针,一套四十九枚,各种款式的针各有若干。

他让君九辰背过身去,自己才在君九辰身旁坐下。他慢条斯理捋起衣袖,每一针都不徐不疾,有条不紊,却同昨日的认真、专注并不一样。

寂静中,他的眉宇间透出了三四分慵懒恣意,仿佛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绝对主宰;却又仿将一切豁达于心外,不与世争。

此时此刻,他虽然仍旧一身白衣玄帽,可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却不再是书生的胆怯、迂腐和刻板,而是一种超脱俗世的气质,尊贵神秘的气场。

此时此刻,秦墨就在门外,看着他的身影。

秦墨那张平静的脸上,渐渐浮出了疑惑。他并没有走进去,而是一直看着,记着,琢磨着。

顾云远施完针,转身过来,秦墨立马避开,靠在门边的墙上。顾云远似乎察觉到了,他挑眉往外看了一眼,却没有深究。

“殿下,您趴一会儿再起,下炕走几步是可以了。只是,别操之过急,还是得多卧榻。待七日之后,殿下方可开始自行疗伤。”

顾云远认真交代,谦虚有礼,同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君九辰淡淡道,“本王的行踪不宜暴露,方便起见,顾大夫还是住下吧。”

顾云远犹豫了,“这……”

君九辰问,“怎么,除了等鼠疫爆发,顾大夫还有别的事?”

顾云远连忙摇头,“倒也没有,就是怕叨扰殿下和王妃娘娘。”

君九辰对他,不算是戒备,却始终心怀疑惑,他道,“本王和王妃不怕叨扰,这事,就这么定了。”

顾云远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那,那在下还省了住店的花费。谢殿下!”

君九辰立马回头看去,也不知道顾云远是故意回避,还是巧合,他转身,收拾起金针。君九辰很快就翻身仰躺,身体似乎比之前轻松了很多。而此时,昏迷已久的大皇叔,才刚刚醒来……

第403章 真正的冰海之谜

白族长那日带大皇叔逃离之后,都还未回到雪族,立马就发出信号,调用了雪族所有兵力,重兵防守了白狼山谷。而对于一线天也不再是伏兵防守,而是直接把守。当日,冰川停止坍塌之后,他还派人在

附近周遭搜查,至今都还未停止。

当然,这一切都是大皇叔在昏迷之前交代的。呼兰雪地东部,有一片呈现同心圆的冰屋群。这里,便是雪族的中心,白族长和众多长老都住居于此。冰屋群的中心,是一座巨大的冰屋。这冰屋比平常的冰屋要大三倍,这是雪族的议事之地,非族长和

长老,不可入内。可是,这十年来,这里却成了白族长的私人领地,就连长老都不能入内。

重伤的大皇叔,就被安置在这座冰屋之下的地宫中。

白族长和几个大夫守着,大皇叔一醒来,立马呵退了大夫。白族长要劝,大皇叔一个凌厉的眼神射来,白族长就闭嘴了。

很明显,白族长虽贵为一族之长,不过是在外风光而已。他在大皇叔面前早已是俯首称臣。大夫一离开,他连忙来搀扶,“皇叔,身子要紧。”

大皇叔分明有些急,问道,“本尊昏迷了多久?本尊交代的事情,你可都办了?你寻到那帮人了没有?”

大皇叔是君氏的家主,亦是天炎的晟王,他却仍旧以“本尊”自称,显然,他并没有将天炎的王爵之位放在眼里。

白族长连忙回答,“一切都按您交代的去办了。如今还未寻到人,但是,活着的,绝对逃不掉!请皇叔放心!”

大皇叔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问道,“那一男一女,真死了?”

白族长笑了,“皇叔忘了?那个深洞深不可测,您都没能下到底。别说负伤之人,就算是武功高强之人落下去,也极难再起。何况,洞口已经被封死了。”

大皇叔捏了捏眉头,半躺下去,轻叹,“哎,本尊这是糊涂了。”那个冰坑,正是他和天武皇帝当年关押君九辰的地方,冰坑中央原本是一个寒潭,寒潭中有水洞,深不可测。去年的这个时候,潭水莫名退去,那个深洞也就露了出来。他亲自下去过,却怎么都触不到底



幻海冰原是上古梦族统辖之地,传言白玺冰川是梦族的禁地,多陷阱。他心中有忌惮,一直探不到底也就不敢过于探究,最后放弃了。

“皇叔,您都重伤了,何况是那个年轻人。咱们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不死,也早被冻死了。”白族长摸了摸胡子,继续道,“我担心的是……”

大皇叔问道,“影术?”

白族长连忙点头,“正是!失传了那么久的影术竟出现了!影术是何门何派,至今成谜。这年轻人背后,怕是不简单吧?”

大皇叔点了点头,眸中浮出了少见的担忧。白族长又道,“再者,那个黑衣男子所用暗器不容小视,放眼玄空大陆,并没有哪一家能造出那等精良的暗器。还有,那白衣女能耐一般,潜伏在白玺冰川竟能不被察觉。若非暗中有人相助,那便是对呼兰

冰原极其熟悉了!皇叔,这三方人马,能找到白玺冰川来,想必对凤之力也有所了解。如今,凤之力仍旧潜伏在冰原中,咱们不得不防,他们的援兵找过来!”

大皇叔当然明白白族长的意思,他负了重伤,万一还有什么人找上门来,那时候白族长一人可应对不了。

“我这伤,怕是没个两三个月痊愈不了了。”

大皇叔思索了一番,吩咐道,“收买几个大夫将鼠疫一事散布出去,还有找几具尸体,当众烧毁!一定要将此事做真了!”

白族长点了点头,“明白!”

大皇族最关心的还是凤之力,他认真问道,“这几日,可有再见到凤凰虚影?”

白族长摇了摇头,担忧地问,“听闻上古神力皆有灵性,那日它那般冲撞,是不是察觉到我们的意图,躲了起来?”

大皇叔琢磨着,迟迟没回答。

其实,他也不完全了解凤之力,他只知道,凤之力是破解冰海之谜的关键。

他要破解的冰海之谜,可不仅仅是指十年前那场异变。确切的说,冰海之谜,是指藏于冰海中心的一股神秘的力量。得到那股力量,可以超乎一切,得到永生。在他之前,君氏家族就有两代君氏家主一直在探究冰海之谜。他从懂事开始,就接过这个重任。他不仅仅将之视为使命,更将之视为毕生所求,无比狂热。他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离开家族,驻扎在冰

海北岸的山洞里。

只可惜,十年前冰海异变的时候,他偏偏不再北岸,错过了!他后来才在梦族流传下的古籍里了解到,原本冰海的秘密在冰海中心,冰海中心藏着一颗冰晶,冰晶中蕴含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只要得到那股力量,便可得永生。而要将冰晶从冰海中激出,唯有

上古神力凤之力能办到。他一直不明白,十年前冰海那场异变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同冰海中心那颗冰晶有关联。他更不知道,为何那场异变之后,玄空大陆所有修气者的真气就全都消失了。传闻玄空的真气修行,是以冰海中的

玄气为基础。这事,其实也无从考证。

冰海异变之后,他的弟弟建立了天炎国,他更加专心于冰海。他无后,君氏的嫡长子君九辰,自是家主的继承人,也是他的继承人。他栽培了君九辰,让君九辰去调查冰海异变。

这些年,他只办一件事,那就是追寻凤之力的下落。当然,他对君九辰隐瞒了他所了解的一切。凤之力的神秘,不输冰海,几乎无从查起。若不是凤凰虚影出现在北疆,他至今都毫无线索。他甚至都不知道如何降服那股力量,所以,凤凰虚影一出现,他只能追逐,跟踪,好看一看它潜伏在何处,如

何潜伏。

他找了那么多年,万万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同他一起盯着凤之力。他们,了解的,是否比他还要多?

玄空大陆上,甚至冰海南岸,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势力,都盯着冰海的冰晶?见大皇叔迟迟不做声,白族长犹豫了一番,小心翼翼开了口,“皇叔,以鼠疫为理由,怕是只能骗得过普通人。如今这形势,不如……不如将靖王殿下找来?”

第404章 会不会是真的

找靖王来?

大皇叔看了白族长一眼,眼底一片复杂,迟迟不做声。

如果君九辰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必是绝对信任。可是,君九辰是十一岁才回到君氏。他和天武皇帝对君九辰一直都有防备,尤其是将君九辰送回晋阳城后,他们的戒心就更重了。若非君氏一族里无人可用,他当年是绝对不会让君九辰离开他的掌控范围的。君九辰已经半年多,没有给他冰海的情报了。他一直怀疑君九辰隐瞒了情报,这一回,天武皇帝借赐婚,压君九辰的气焰,也

算是他对君九辰的一种警告了。

白族长颇为焦急,“皇叔,如今雪族和君家中,了解冰海的也就只有靖王的。咱们正是用人之际呀!以靖王的能耐,必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擒拿到那帮人!”

大皇叔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一而再犹豫,还是不放心。他道,“先将鼠疫之事散布出去,其他的,且再等一等。只要凤之力还潜伏在冰原里,咱们就不急。”

白族长无奈,只能点头。

大皇叔关心起天炎的战事来,问道,“这几日,晋阳城可有来信?”

“尚未收到。”白族长连忙问道,“皇叔,咱们这边的情况,是否同皇上交代了?”

大皇叔叹气了一声,那双一贯凌厉无情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一些柔软,他说,“皇上的身体……已快至大限。且瞒他,免得他忧心。待本尊弄清楚那帮人是何来历,再告知他不迟。”

白族长知大皇叔和天武皇帝手足情深,他亦是叹息,亲自伺候大皇叔躺下。他正要离开,大皇叔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拦下。

他道,“白族长,立马传令下去,盯紧白羽鹰,见一只,射杀一只!”

白羽鹰,通体羽毛洁白胜雪,故而名白羽。这是一种极其耐寒,飞行能力极强的老鹰,也是梦族雪地用来传递书信,最特殊最安全的鸟类。

黑衣男子和白衣女既是为凤之力而来的,那必定潜伏在白玺冰川已久。他们若真的被困在幻海冰原上,必定会设法传出情报,求情救援。白羽鹰,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大皇叔的意思,白族长一下子就明白了。

只是,他十分震惊,连忙作揖,急急道,“皇叔,此举必会引来族人不满,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白羽鹰不仅仅是送信的能手,更是猎杀冰旅鼠的能手。它们不受鼠疫传染,在鼠疫爆发的时期,能大规模猎杀冰旅鼠,阻止鼠疫蔓延。它们还被雪族之人称为冰原上最灵敏的猎人,雪族人的好伙伴。雪族

人不杀白羽鹰,也不允许外族人猎杀,但凡被发现者,必遭雪族人群起攻之,碎尸喂鹰。“皇叔,白羽鹰不好驯化。那两个人即便潜伏已久,也未必能驯服白羽鹰。鼠疫一事已经散布出去了,如今整个雪族已是人心惶惶,这个节骨眼上再猎杀白羽鹰,我,我族长如何向几位长老交代?如何向族

人交代?”

白族长都急出了一头汗,大皇叔却投来轻蔑的目光,冷冷训斥,“就你这种胆识,如何成大事?如何同本尊共谋冰海?”

白族长为难着。

大皇叔越是看白族长,就越不屑。但是,大皇叔还是招手示意他过来,给他出了一计。他让白族长挑出心腹弓箭手,组建几支弓箭队,伪装成外族人,埋伏在冰原和雪地交接处,屠杀白头鹰。

听了这一计,白族长终于动摇了。

大皇叔琢磨了一番,又道,“万一被发现了,便将罪名栽赃给万晋的三皇子,百里明川!”

白族长不解。

大皇叔呵呵而笑,“百里明川广收天下珍奇玩物,白羽鹰的毛羽也是他的心头好!”

这话一出,白族长那一直绷着的脸就放松了下来,“极好极好!此举可行!”

大皇叔虽是虚弱,脸色苍白,可阴险地笑起来,仍旧令人畏惧,忌惮。他眼底闪过一抹抹蔑笑,阴沉沉地低声,“先断了他们的后援,拖些时日,待本尊休养些时日,能下榻了,咱们要引蛇出洞,还是瓮中捉鳖,还不都是本尊说的算!本尊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敢同本尊

争利!”

白族长立马奉承,“皇叔英明!英明!”白族长如此奴颜婢膝,图的自是冰海那股永生的力量了。他立马按照大皇叔的吩咐去办。而实际上,大皇叔从未真正将他放在心上。大皇叔之所以拉拢他,一是利用,二是防止他和君九辰结盟,毕竟他是

君九辰的表舅。

不得不承认,白族长还是很有能耐的。

瑶姨在一线天附近尝试了几次,至今都无法离开。她被迫同季江兰退回他们在冰原的巢穴,一个隐蔽的山洞。

看着山洞里有限的干粮和水,季江兰十分担忧。她道,“瑶姨,怎么办?咱们的粮食顶多只能撑半个月!要不,咱们把白羽鹰召来吧?”季江兰已经摘下面具,她生得很美,花容月貌,碧玉冰清,令人一看就知出身不凡,身份尊贵。她眼有傲气,不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可亲近的感觉。此时此刻,她一脸担忧的模样,多少才给

人随和之感。

瑶姨至今都戴着面具,她终究是长辈,阅历甚广,比起季江兰,她淡定了很多。她说,“还有半个月,你着急什么?且观察几日,瞧瞧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季江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道,“瑶姨,我担忧的另一件事。你说……你说鼠疫不会是真的吧?”

瑶姨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季江兰当然知道鼠疫是雪族为了封锁冰原,而故意散布出去的。她这辈子最害怕的就是鼠类,被困在这里,更是忍不住往坏处想了。

瑶姨拍了拍她的小脸,道,“丫头,你胡思乱想些什么?要发生鼠疫,至少还得一百年!你这辈子,都遇不上的!放心吧!”

季江兰悻悻的,不敢再多言。

白衣女离不开冰原,承老板的信使也无法离开。承老板送信出去,倒也不为了援兵,而是因为影术。云闲阁要寻的人,不止一个……

第405章 小计,一箭双雕

云闲阁要寻的人有二。一个是云空大陆大秦国的公主轩辕燕,也是十年前冰海异变中最关键的人。她在冰海异变中失踪,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当年,她只有八岁,云闲阁寻了她整整十年,至今都没有放弃。十年的时间,女大

十八变,当年的孩子已经长大。他们寻人最可靠的凭证便是凤羽印记,那是拥有凤之力的象征,是凤之力的封印。一年前,云闲阁的探子打探到孤家上空出现凤凰幻影的消息,阁主令唐静等人关注孤家。唐静调查孤家的时候就发现孤飞燕溺水之日,正是冰海异变之日。她便着重调查了孤飞燕,可惜查了半年都一无所

获。当时的孤飞燕,不过是一个胆怯、软弱的受气包。唐静收买两人,检查过她的后背,并没有发现凤羽胎记,因而,也就放弃了对孤飞燕的怀疑。

只是,他们仍旧盯着孤家。凤凰虚影,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孤家的。直到前几个月,孤飞燕三番两次成为晋阳城舆论的焦点,唐静才又一次关注她。他们有不少猜忌,既怀疑孤飞燕之前的软弱是装出来的,也怀疑真正的孤飞燕已经被杀了,如今的孤飞燕是替身,甚至可能

是卧底在天炎的细作。然而,不管真相如何,云闲阁并不在意。云闲阁在意的只有一点,那便是这个孤飞燕到底是不是他们要寻的人。唐静亲自走了一趟孤家,亲自试探了一番,发现孤飞燕后背确实没有印记,而且,对冰海的

诅咒深信不疑,

他们又一次失望。

若不是承老板巧合见到孤飞燕,觉得孤飞燕气质风度不凡,行事做派同当年的皇后极像,云闲阁怕是会打消怀疑了。

如今云闲阁既关注孤飞燕,也仍旧在调查孤家。云闲阁要寻的第二个人,是在冰海异变一年后,于冰海北岸失踪的。他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也是云闲阁最重要的心腹之一。他名叫顾南辰,谙熟影术,故而小名唤作影子。他既是大秦摄政王顾北月之子

,亦是燕公主的贴身影卫,更是燕公主青梅竹马的小未婚夫。燕公主天天囔囔着非顾南辰不嫁,整个大秦都是知晓的。

九年前,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一年前,有人在玄空神秘之境之一的黑森林中见识了影术,云闲阁一得到消息,几大要员立马赶过去。只可惜,黑森林之广袤,神秘出乎众人的意料,进入黑森林之人,至今未归,甚至同云闲阁失去了联

系。

承老板怎么都没想到会在白玺冰川这里,见到影术。

承老板的心情是矛盾的,既希望那个黑衣假面之人就是云闲阁要找的人,却又不希望他是,他基本可以肯定那两个人落入深洞,没有活路!

他送信出去,不仅仅要告知云闲阁阁主此事,更要提醒阁主,影术不再是寻找顾南辰的可靠线索了。

玄空大陆上,会影术的人,不止一个。黑森林里那人,未必就是顾南辰!

信使一脸内疚,说道,“承老板,您放心,属下这就去召来白羽鹰。保证一定将这封信送出去!”

承老板冷眼瞥去,道,“白族长当日就把一线天封了,抓我们的决心大着呢!他必料定我们还在冰原中。”

信使不明白,“可是……”

承老板冷冷道,“我们出不去,唯有求援。我若是他们,必定拿白羽鹰下手,斩断我们同外界的联系。”

信使这才恍然大悟,急急说,“那,那就不送了!”

“不!”

承老板犹豫了一番,连忙起身,重新写了一份密函,交代信使,“让白羽鹰将这一封送出去!”

信使十分不解,承老板只让他立马去办,并没有解释。

承老板不过是用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小计谋。他料定了这封信送出去之后,必会被白族长拦截。所以,他并没有在信中暴露云闲阁,而是假意向“赫家”求援。

十年前,挑起冰海之战的正是玄空的祁、苏、赫三大家族。

祁便是如今天炎的祁家,苏便是如今万晋的苏家,而赫家,却在冰海异变后几年的时间迅速衰败,至今都灭族绝后了。

云闲阁要寻人,要报仇,还要整个玄空大陆!

十年前,云闲阁就开始在玄空大陆布局了。祁苏,祁苏两家的苟合,正是云闲阁细作促成的,晔十三接了祁苏两家的活儿,也不是巧合,而是云闲阁的细作故意制造的巧合。

原本,他们是想利用苏家两家,还有晔十三,搅乱天炎,万晋和百楚这三国,此举,不仅仅是扩张势力的开始,也是对三国和几大势力的探底,逼出各家一直躲在暗处的人。

谁知道,好好的一个局,却被君九辰给搅乱了!

云闲阁那位主子对君九辰有了兴趣,他下了命令,且将万晋和百楚,以及苏祁两家交给君九辰斗一斗,要他们集中人手追查赫家。

当年那么一个大家族,怎么可能轻易灭门绝后?赫家人,必是躲起来了。

承老板利用这份信函,冒充赫家之后,一来可以隐瞒掉自己的身份,二来正是借雪族和君氏之手,去帮他们追查赫家!

信使离开之后,将承老板并没有回榻上去,而是坐在一旁煮起酒来。暗卫见状,立马出现,“承主子,您不能喝酒了!”

承老板不理睬,暗卫犹豫了下,竟将酒炉夺走。承老板正要发火,暗卫急急说,“承主子,夫人和少爷都有交代,让小的一定照顾好您。您伤得这么重,就别喝酒了!”

承老板微微一愣,竟作罢了!暗卫大喜,连忙将人搀回榻上去。

承老板的伤虽不如君九辰和大皇叔的重,但是一点儿都不轻。他仰躺在榻上,双手枕着后脑的,表情冷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成熟男人味。

他琢磨着,那个白衣女的来历。

除了云闲阁了解的那些势力之外,目前,还有那些人也在追查凤之力?

云闲阁这十年来,之所以如此低调,防着的也正是潜伏在暗处的豺狼虎豹呀!冰海之谜,不仅仅是十年前那场异变,冰海还藏着更大的秘密。

在冰海异变之前,早就有不少人暗中盯着冰海了!

大皇叔在等,瑶姨他们在等,承老板也在等。而君九辰和孤飞燕亦在耐心等待。谁先动,谁就先输。

孤飞燕既是昏迷,亦是沉睡,她睡了一天一夜。她醒来的时候,顾云远正在给君九辰施针。她找了过去,在门口撞见了秦墨在偷看……

第406章 怎么这么快

孤飞燕见秦墨在门口,她便放慢脚步,悄无声息走过去。

秦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仍旧认真观察屋内的顾云远。孤飞燕跟着他一起看,可是,左看右看,怎么都没看出秦墨所谓的怪异。

她悄声,“到底哪里怪了?”

秦墨答道,“哪里都怪,很不对劲。”

孤飞燕撇了撇嘴,低声,“你说了等于没说。是废话!”

秦墨沉默了很久,才回头看来,道,“我感觉顾大夫不像……不像正常人。”

孤飞燕无奈,“还是废话。”

秦墨锁了眉,难得露出那么认真的表情,他说,“他、他……他不像人。”

“不像人?”

孤飞燕先是一愣,随即就乐了,问道,“那他像什么?神仙?还是那种东西?”

亲身经历过重生,孤飞燕对有些事情的接受度还是很不高的,可是,她着实不敢相信眼前那个好端端的顾云远会不是人!

她笑着拍了拍秦墨的肩膀,道,“他要这里待一个月,你慢慢瞧,不急。”

秦墨这也只是大胆的猜测而已,他点了点头。

孤飞燕正要进去,又想起了孤家那幅画来,她认真问,“那幅画,可有进展。”

照着某个人的脸入画,那是徒劳了。秦墨既觉得那张画的墨有问题,自然是要从墨入手。

秦墨道,“快了,带我弄清楚了,再告诉您。”

孤飞燕大喜,露出了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

见状,都准备离开的秦墨忍不住问了一句,“您的身子没好些了吗?”

“放心,没什么大碍。”

孤飞燕一边回答,一边示意秦墨噤声,蹑手蹑脚往屋内走去。秦墨眸中浮出了几许柔软,就几许,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都不懂。

其实,不管是认真施针的顾云远,还是趴着的君九辰,都知道秦墨和孤飞燕在门口。他们两个人却都装作不知道。

孤飞燕走到顾云远身旁,顾云远这才回头看来。见他要开口,孤飞燕连忙打了个噤声的手势。顾云远露出了异样的目光,孤飞燕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施针。顾云远默默照做了。

孤飞燕并没有再打扰,而是站在一旁。她没想干什么,他就只想看看他,安安静静地陪着而已。

她一看到君九辰背后的剑伤就心疼,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君九辰原本一直留心着顾云远的动手,孤飞燕来了,他似乎放心了。他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不得不承认,顾云远这套针法让他很舒服,甚至在施针过程中都是舒坦的。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

,在滋养筋骨脉络。

好一会儿,顾云远终于结束了。

他再次朝孤飞燕投来异样的目光,孤飞燕没理睬他,她看着君九辰的伤口,都走了神,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顾云远犹豫了下,收了金针,认真交代,“殿下,还是老规矩,您先趴一会儿再起。可塌下走几圈,但切记不可劳累。”

君九辰“嗯”了一声,没动。

顾云远离开后,孤飞燕正要出声,君九辰却抢了先。他回头看来,问道,“够了吗?”

什么?

君九辰看着她,眸中露出了从未有过戏谑。无疑,他心情极好。

孤飞燕再次朝他后背看去,这一看,她终于脸红了,意识到了……非礼勿视!君九辰的裸。背精炼,线条完美,上宽下窄,肩膀宽阔硬朗,腰部精瘦有力,怎样一个性感了得呀!

她终于明白顾云远刚刚那异样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了!

她,她没那个意思!

孤飞燕立马移开眼,解释道,“我,我就是……我就是来看顾云远怎么施针的,我不放心你……不不,我不放心他!我还是亲自来盯着,比较妥当!万一他不安好心,使什么坏,对吧!”

顾云远刚到门口,听了这话,他先是一愣,随即就露出了无奈的笑意。他回头看去,无奈的笑意中透出了丝丝惆怅,似乎还有些不舍,但是,他还是用力地替他们关上了门,“嘭!”

孤飞燕正尴尬着,听到顾云远这关门声,她就更尴尬了。

君九辰却怡然自得,他起身来,慢条斯理地穿上衣裳,而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孤飞燕坐下。他道,“你既担心,那以后每天都来盯着。如此,我也放心,不必防他。可好?”

他心情好,不逼她,反倒给了她台阶下。至于顾云远告诉他的那句话,他不打算问她了。他在心里记一辈子就可以了。

孤飞燕有些羞,却也不知道为何,竟忍不住想笑,她小声地回答,“那就……好吧。”

君九辰见她那小模样,早已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笑出声,怕惹恼她。他再次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吧,同你说说话。”

孤飞燕堆高枕头,让君九辰靠着,再替他盖上被褥,又倒来一杯水。好一番伺候,让君九辰舒服了,也让自己不尴尬了,她才坐下来,问道,“谁让你打晕我的!”

君九辰一贯孤冷的眸光变得柔软,他说,“怕你受不住。”

孤飞燕道,“受不住我自己会晕。”这话一出,她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这话听起来像个笑话,可事实就是如此,每一次到最后都是疼晕过去的。前几年都是疼晕在白衣师父怀里,醒来,总能看到白衣师父一脸心疼。可是,从来葵水的那年起

,师父就不抱她了,她都是疼晕在榻上,醒来了就跑去找白衣师父。

孤飞燕笑着,君九辰的眉头却越拢越紧,他道,“我应该早点遇到你。”

孤飞燕对上他那双认真的眸子,笑容渐止。这个时候,暗卫却带了应该雪族猎人,匆匆而来。

猎人焦急不已,“靖王殿下,出大事了!鼠疫爆发了!”

鼠疫爆发?

按规律,至少还得一百年。而按顾云远的预测,还得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怎么会这么快?

君九辰问道,“是否是白族长故弄玄虚?”

白族长封锁冰原,不仅仅为防止雪族的猎人进入,更要防止白衣女和黑衣男子的援兵,冰原鼠疫,是他最好的借口。猎人焦急回答,“白族长把白狼山谷附近的几户猎户全都抓起了,当众活活烧死了。咱们的人去看了,那些人脸上出了很多黑疹,就是鼠疫,没错了!白族长已经下令,召集族中所有大夫,商议应对之策。

而且,还令人往晋阳城送急件,同太医院和御药房求助!”

君九辰朝孤飞燕看去,孤飞燕亦朝他看来,两人似乎想到了一块去。君九辰道,“你先说。”

第407章 第二枚金针

孤飞燕认定了白狼山谷附近出现的鼠疫是白族长演的一出戏,一出滥杀无辜的戏码。她捏着下巴,认真道,“他们把戏做得这么真,说明了两件事!第一,他们觉得凤之力还潜伏在冰原上;第二,那两个白衣女,还有那个黑衣男子极有可能还被困在冰原里,白族长应该颇为忌惮他们会召来

援兵!毕竟,能查到凤羽之力的人,都不简单!”

君九辰点了点头,孤飞燕笑了,接着说,“白族长向晋阳城求援,那么这件事很快就会被扩散到整个天炎国。他们要借调药师,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不如,本王妃来个毛遂自荐?”

本王妃?

君九辰见孤飞燕在兴头上,没打断她,而是很认可地点了点头。他既认可她的自称,也认可她想想法。

孤飞燕是神农谷的名誉理事,又曾是御药房之首,药术高于所有药师,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她若毛遂自荐,天武皇帝是没有拒绝的理由。此举,合情合理,并不会引起大皇叔的怀疑。君九辰心想,只要他在晋阳城那边安排个人伪装成孤飞燕,带上物资,高调从王府出发,那么,大皇叔和白族长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那日潜入白玺冰川的就是他们。而孤飞燕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进出雪族,直接面对白族长,他们行事起来,也就更方便了。

孤飞燕自然也在这样算计的,她高兴着,“臭冰块,咱们就这么办了!”

君九辰挑眉看去,道,“准了……”

这“准了”二字后面原本还跟了“爱妃”二字,君九辰刚要出口,却还是咽了回去。知道她心有动摇,他反倒不舍得逼她了。

当日,君九辰就往晋阳城送出密函,而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潜伏,等待。孤飞燕的猜测没有错,呼兰雪地上发生的一切,都是白族长做的戏。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白族长又接连做了好几场类似的戏码,搞得整个呼兰雪地人心惶惶,越来越多的人相信,鼠疫要提前大爆发了,梦

族雪域轮回的灾难马上就要来了。

雪族有不少族人想逃离,然而,他们无路可逃。因为要离开呼兰雪地,只有一条道,那就是经过普明古城,而普明古城已经封城了。

白族长屠杀无辜族人是真,所谓的召集长老,大夫共同防止鼠疫,不过虚张声势,并没有真正做出什么实事来。但是,镇守普明城的尚将军则不同了。普明城并非文官管辖,而是直接归属镇守北疆的军方管控,也就是由尚将军管辖。鼠疫的消息一出,尚将军当机立断,封锁了整座普明古城。既不允许雪族人进入,也不允许普明古城的人离开。就是君九

辰往来两地的探子,都不得不秘密出入。

尚将军不是君九辰的人,也不是大皇叔的人,而是个一根筋忠君爱民的铁汉子。天武皇帝在位的时候,他效忠天武皇帝。如今君子泽继位,他便效忠君子泽。

他此举,一是防止呼兰雪地的鼠疫传入普明古城,二则是防止疫情通过普明古城传到天炎其他地方。虽然目前没有在普明古城中发现感染鼠疫之人,但这并不能代表普明古城中就没有人被感染。

呼兰雪地里人心惶惶,普明古城中人人自危。因为一个谎言,这一个月来,整个北疆的上空就像是笼罩着一层乌云,狂风暴雨,随时都会降临。

孤飞燕和君九辰虽然知晓真相,可是,这一个月来,他们也没闲着。孤飞燕除了每日监督顾云远针灸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她的小药鼎。她从未跟君九辰提及过,但是,她一直将这件事当做重中之重,顾云远都治疗君九辰的寒症,她必须尽快晋级药王神火,以防君九

辰的病情恶化。除此之外,她还一直同花庄主保持联系,关注着南境几大势力,更不忘催促韩虞儿抓紧时间调查凤梨草。

君九辰调养之余,既盯着白族长的动静,也关注万晋的内乱,还要帮君子泽处理天炎的一些重要政务。

最悠闲的莫过于顾云远了,他除了每日帮君九辰施针之外,大部分时间都蜷缩在火炉边,看医书。不了解他的人,只会当他是一个书呆子。

这日,顾云远施完针,正要离开。探子却匆忙而来,禀道,“殿下,王妃娘娘,雪族有一个村庄,全村的人都染了鼠疫!白族长已弓箭手围之,准备烧掉整个村子!”

君九辰还未反应,孤飞燕就先怒了,“什么?”

探子连忙跪了下来,“求殿下和王妃娘娘救救雪族无辜的族人吧!”

孤飞燕怒归怒,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蹊跷。白族长做戏而已,没必要把戏做这么大,莫非这一村子的人真的染了鼠疫,而不是白族长做戏!

孤飞燕立马朝顾云远看了去,而君九辰早就看着顾云远了。

顾云远看着他们,似乎有些不自在,他挠了挠脑袋,一脸无辜,“我早就跟你们说了,你们不相信。”

“你!”

孤飞燕看着顾云远那无辜的样子,特别想踹他一脚。可是,他还真的是无辜,他确实预言过,他们没有完全相信。

君九辰喃喃道,“一村子的人都感染了,那疫情,怕是控制不住了!”

探子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一脸迷茫。

顾云远则作了个揖,劝说起来,“殿下如今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二位现在离开普明古城,仍来得及。二位就听在下一声劝,赶紧离开吧。”

君九辰不语,他暗暗琢磨着。顾云远能预测出此事,怕是对鼠疫很熟悉。他就算治不了,也应该有办法预防。

孤飞燕则立马冷声,“办不到!”一个月前,君子泽就下了圣旨,让靖王妃待了药材和药师医师,赶赴北疆。这两日,车队也应该到了。如今,整个天炎的人,甚至玄空大陆的人都知道,她孤飞燕快到北疆了。她若离开,岂不让天下人笑

话?

再者,她身为药师,本身就不能弃病痛者于不顾,自己先逃!她骂顾云远骂得振振有词,自己怎么可以变成自己最唾弃的人呢?她当机立断,取出了一枚金针,对顾云远道,“伪装成太医,同我一起进呼兰雪地!”

第408章 危机,是危亦是机

顾云远一听孤飞燕的要求,立马退得远远的,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他拱手作揖,慌张地说,“王妃娘娘,在下治不了鼠疫,爱莫能助,爱莫能助呀!”孤飞燕认真说,“顾大夫,你当初给我三枚金针的时候,告诉我的是若有事相求,就拿金针找你!我现在没让你治好鼠疫,我就想让你跟我一起把鼠疫琢磨明白,治不了,总能防吧!我不算为难你吧?再者

,你来北疆,不也是想研究出防治之法吗?你不答应本王妃,莫非……莫非你心中有鬼,骗了我们!”

顾云远一脸无奈,支支吾吾的,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孤飞燕走过去,步步逼近,“好呀,我看你来北疆,是另有所图吧?你说,你有什么阴谋,你……”

“不不不!”顾云远那俊朗的五官都纠在一起了,他紧张极了,“王妃娘娘,在下答应,答应你便是!”

孤飞燕大喜,回头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对顾云远的戒心更重了,他眼底有些复杂,但还是同孤飞燕点了头,支持她的做法。

孤飞燕立马喊来秦墨,问道,“晋阳城来的车队,何时能抵达?”秦墨这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办起事来,比芒仲还直接干脆,有效率,这一个月来,不管是孤飞燕还是君九辰交代的事情,他都办得极好,顶替芒仲,那是绰绰有余了。不过,他总是先办孤飞燕交代的事情

,将君九辰交代的押后。

他面无表情地回答,“今日午后,车队就会抵达普明城南门。尚将军那边会亲自去接。尚将军的意思,想让你们留在普明城。待观察呼兰雪地的疫情后,再决定调派多少人过去。”

这话一出,雪族来的探子就冲孤飞燕和君九辰磕起头来,“靖王殿下,王妃娘娘,你们不能为了保普明,放弃雪族啊!靖王殿下,您身上流着一半雪族的血,您不能弃雪族于不顾。”

君九辰淡淡道,“皇上身上也流着一半雪族的血,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你先回去吧!”君九辰是为了凤凰虚影和大皇叔来了,而如今,他不介意借机除掉白族长。如今的形势,是危亦是机,若是疫情没有控制住,那一切都是徒劳;若是控制住了,他必要打大皇叔和白族长一个措手不及,他

要北疆成为天炎国真正的北疆!

君九辰令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孤飞燕。他和孤飞燕商议起另一件事,那就是进入雪地冰原之后,如何搜捕那个黑衣男子和那两个白衣女。要查出他们的来历并不容易,可不能让他们趁乱逃了。

此时,承老板和瑶姨她们尚且还不知道鼠疫真的爆发,他们仍旧潜伏着。而大皇叔和白族长却有些乱了阵脚。

不似君九辰的恢复速度,大皇叔并没有恢复太多。他半躺在榻上,白族长在他面前,来来回。回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皇叔,这可如何是好!冰旅鼠一个月能产一窝仔,会不会……会不会是我们杀了太多白羽鹰,旅鼠的数量剧增引起的?”

“皇叔,听说靖王妃的药术高明,深得神农谷赏识。她今日就会抵达普明城,她能不能帮得上忙?”

“皇叔,咱们调派到冰原里的人怕是要都要撤出来了,如今必须尽快射杀染病之人,否则疫情必会失控!普明城封闭了城门,雪族是会灭族的啊!”

……

白族长一直说一直说,大皇叔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从来都没有将雪族的安危放在心中,不过是利用罢了。此时此刻,他考虑的是自己的退路。

他的身体如此虚弱,必是比常人更容易染上鼠疫。他必须赶在鼠疫大爆发之前,尽快离开雪族,回晋阳城去!凤之力的事,都暂且要告一段落了!

他追求永生追求了一辈子,可不能死在瘟疫里!再者,天武皇帝就剩下半年左右的命了,他若是死了,谁来掌控天炎的幼帝,谁来掌控君九辰?

当然,大皇叔不会告诉白族长他的打算。白族长是贪恋富贵权势之人,岂能那么轻易放弃族长之位,就算放弃了也会跟他要求更多。大皇叔暗想,自己要尽快谋个机会,逃走。但是,再逃走之前,他还要等一份情报!他们已经拦截了一只白羽鹰,截获了那个黑衣男子的情报。那个黑衣男子竟然是赫家人,他在信中说自己的暗器已经用

完了,向赫家请求支援。如今,就差那个白衣女子了,他就不相信,鼠疫都发生了那个白衣女子还能按兵不动!白族长还在走来走去,喃喃自语。大皇叔不悦道,“你慌什么?冰原的护卫绝不可撤!不过是区区一个雪族的族长,岂能同你我的永生大业相提并论?本尊给你七日的时间,你再困他们七日,本尊就带你回

晋阳城。皇上没有亲舅舅,你就是皇上的亲舅舅,我天炎的国舅爷!只要到了晋阳城,本尊保你呼风唤雨,富贵荣华!至于雪族,灭族与否,与你何干?那都不会是天意!”

大皇叔心想,七日的时间,幻海冰原上必定遍地是躁动的冰旅鼠,那个白衣女动用白羽鹰的可能性很大!而他,再休息七日,也能多恢复一些力气。白族长有所迟疑,可终究抵挡不了大皇叔的诱惑,他终于止步了,径自喃喃,自我安慰,“天意,天意……对,都是天意!这梦族雪地三百年一次的鼠疫本就是天意。若要怪,那就怪普明的尚将军,是他断

了雪族的生路!”大皇叔非常满意, 他连忙令人白族长笔墨伺候,他终于给天武皇帝写信了。白族长在一旁看着,他也不避讳,他在信中提了凤之力的情况,详细说明了北疆的状况。 他很肯定,自己的弟弟看到这封信,就

能猜得到他接下来的安排。

他把信交给白族长,让白族长亲自送出去。

白族长到了门口,又折回来,问道,“皇叔,听说那位靖王妃很厉害……”

大皇叔很不屑,道,“放心,自家人!”

大皇叔至今都还认为,孤飞燕是天武皇帝的细作。而白族长听了这话,才放心离开。

当日下午,车队抵达普明古城南门。原本在城中的孤飞燕早就提前出城,坐在马车里了。此时,城门缓缓打开,士兵将想趁机逃出城的百姓拦在两边,尚将军亲自站在城门中,下跪迎接,“末将尚明阳,恭迎王妃娘娘!”

第409章 都很想救他们

马车帷幕掀起,孤飞燕一身华服,端坐其中,尊贵不可冒犯。只见普明城三丈高的城门威武、庄严。城门上下,所有护卫全都同尚将军一起下跪行礼。然而,城中却一片喧哗,士兵们持长矛将躁动的老百姓拦在道路两侧。普明城里的情况,孤飞燕心中有数的。但是

,眼前这位尚明阳尚将军,她还是第一次见。除了程亦飞,尚明阳可以称得上天炎最年轻的将军了。他年仅二十四,剑眉星目,英武正气,高大魁梧,铁甲银枪,英勇过人。哪怕背后一片喧闹,他自跪在城门中央,岿然不动,仿佛,只要他一人挡在

城门口,任何暴动都不会发生。

孤飞燕大声道,“尚将军请起!”

尚明阳十分恭敬,起身来又同孤飞燕抱拳作揖,而后退到一侧,打了一个请的手势。马车帷幕落下, 尚明阳才跃上马,亲自在前面领路。

车队缓缓入城,两侧百姓的喧哗越来愈大。

“尚将军,放我们出城!我们不想死在这里!”

“尚将军,全城的百姓这么爱戴你,你就忍心看着我们全死在这里吗?”

“谁都治不了鼠疫!那是冰原的诅咒,梦族雪地的山神发怒了,雪族像梦族一样,要亡了!大家赶紧逃吧!”

“王妃娘娘别进来了,赶紧逃命吧!谁都救不了雪族!”

“尚将军,王妃娘娘, 草民一家老小都在城外,草民不是普明人氏,求求你们,放了草民吧!求求你们了!”

……

喧哗声中有质问、辱骂,亦有恸哭、哀求。尚明阳无动于衷,一脸严肃,目视前方,驱马而行。

孤飞燕轻挑帷幕往外看,眉头紧拢。她想救他们,很想很想。她和君九辰说好了,大皇叔交给他,鼠疫交给她和顾云远。

孤飞燕正要放下帷幕,这时候,右侧人群里竟突然丢出了一块石头,砸在尚明阳脸上,正中眼角。

尚明阳摸了一下,竟一手的血。他转头朝人群看去,几个护卫立马过去寻人。谁知道,那侧的一群老百姓竟都丢起石头,不仅仅丢尚明阳,也丢孤飞燕的车队。

他们一边丢,一边一起往前涌,想冲破士兵的防线。混乱中,有一人高呼,“他们天炎人不给雪族陪葬!大家一起冲出去!”

一时间,两侧所有老百姓全都暴动了,跟着往前用,往前冲,场面越发失控。

“你们放肆!”

“大胆刁民,来人,全都抓起来!”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都停下,否则后果自负!”

“来人,保护王妃娘娘!”

……

几个副将亲自上阵,尚明阳仍骑在马上,淡定冷静,他扫视着人群,很快就取出弓弩,朝人群里射去!

“咻……”

一声凌厉的破风声,穿透喧哗,穿过人群,命中一个大汉的眉心。这个大汉正是朝他丢石头的人!杀一儆百,刹那间,所有人老百姓全都停了下来,安静了下来。

尚明阳一把抹掉眼角的血迹,一言不发,继续前行。

孤飞燕将一切看在眼中,心情十分复杂。雪族是天炎的皇戚,皇上身上流着一半血族的血。尚明阳却在没有请示皇上之前,就擅自做主,封掉整座普明城,断了雪族的生路。他那么衷君的一个人,他下这个决定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挣扎?用了多大

的勇气?

他看似冷酷,心里头深爱这这一城老百姓,比她更想救他们!

孤飞燕看着尚明阳高大而孤独的背影,心有敬重亦有怜惜。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五六岁光景的小女孩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她冲到路中央,张开双臂要拦尚明阳。

尚明阳终于急了,连忙勒马。他怒声道,“谁家的娃娃?抱走!”

小女孩原本还一脸勇敢,一听这话,立马哇一声哭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一个孩子,轻易击碎一个铁汉的铁石心肠。只是,铁汉所有的柔软全都变成急躁,愤怒。尚明阳翻身下马,想靠近却又止步,他越发愤怒,“谁家的娃娃?马上抱走!”

寂静中,终于有一个妇人站出来,战战兢兢地回答,“尚将军,这个小女孩是被她大伯带进城来抓药的,她家在山里,这普明好几里地!”

尚明阳怒声问道,“她大伯何在?”

“尚将军,她大伯,她大伯……”妇人紧张地舌头都打结,却还是说了实话,“她大伯……刚刚被您杀了。”

话音一落,尚明阳就怔住了,他原地站着,明明人高马大,魁梧傲岸,却似乎站不稳,摇摇欲坠。本就安静的周遭,变得越发寂静中。唯有小孩子的哭声不止,格外凄凉。

尚明阳不知所措,副将和士兵们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周遭的老百姓不再暴动,而是纷纷跪了下去,哀求起来。

孤飞燕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看着那个小女孩,听着小女孩一声声“要回家”,她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堵得喘不过气来。

她原本不想太高调的,毕竟,她没打算留在普明城,待会就跟顾云远去雪族。可是,她终究忍不住,她匆匆下车,箭步跑了去。见状,顾云远连忙追上去。

孤飞燕在那个小女孩面前蹲下,拉住她的手,认真道,“小丫头,不哭了好不好?我答应你,等鼠疫过了,一定送你回家!”

小女孩仍旧哭个不停,“大伯说鼠疫治不了的,呜呜……我要回家,我不要死在这里,爹爹和娘亲等不到我,会伤心的!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孤飞燕连忙安慰,“城里还未爆发鼠疫,城里的情况还是乐观的,你相信我,咱们都不会有事。”

这话一出,周遭立马有人曲解了。

“ 尚将军,你听听,你听听,王妃娘娘也说了,鼠疫还没传道普明城,你赶紧放了我们吧?”

“王妃娘娘,鼠疫还未没传到普明城,你们为什么要困住大家?难不成,非得等到鼠疫传过来了,你们才会着急吗?”

……

质疑声越来越多,小女孩突然挣脱开孤飞燕的手,她也质疑了,“你骗人,大伯说,鼠疫还没有传来,我们要赶紧逃命。尚将军不开城门,是要我们给雪族陪葬。”孤飞燕吐了口浊气,回头朝周遭众人看去,骤然怒声,“够了,都给本王妃闭嘴!”

第410章 霸气,得普明民心

孤飞燕的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令人不敢违逆的霸气。加之,她此时此刻的眼神冰冷凌厉,众人一时间都被震住了,不敢言语。

尚明阳原本顾及孤飞燕的安危,却也被她的气场震慑。他明明对孤飞燕不了解,此时竟莫名地有种信任感,觉得她可以镇得住这个场面。尚明阳没有犹豫,选择静观其变。

孤飞燕并没有怼众人,而是再次拉住小女孩。小女孩似乎也被她吓着了,低头垂眼,僵着,不敢乱动。孤飞燕拿按住小女孩的双肩,认真说,“孩子,现在谁都不知道鼠疫是怎么传播的。普明和雪族之前往来一直都很频繁,普明城中只是暂时没有发现病人,疫情没有大爆发而已。谁都无法保证,这城里就一定没有人染上鼠疫,或许,明天或者后天,在场的人里就会有人开始发病。你想一想,万一有人染了鼠疫,离开了普明城,岂不就是将鼠疫传出去了?大家都不想为雪族陪葬,可是,也不能让城外的人,

为我们陪葬,不是吗?””

孩子怔怔的,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但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周遭的老百姓是早就知道的。只是,他们不敢面对。

孤飞燕不管周遭如何,她耐着性子,继续问,“孩子,鼠疫若传出去,传到你们村子里,你爹娘,你们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有危险。”

这话一出,小女孩就抬起头,朝孤飞燕看来。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无比澄澈,写满了胆怯。

孤飞燕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认真说,“孩子,你还想不想出城回家?你要是想,我可以给你一个特例,现在就让尚将军放你出去。”

这话一出,周遭顿时一片哗然。小女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问道,“王妃娘娘,那明天或者后天,我……我会发病吗?”

孤飞燕不忍心,却不得不残忍地回答,“我也不清楚,即便是大夫也无法肯定。”

小女孩的眼神一下黯淡了下去,甚至变得更加害怕。

孤飞燕仍旧看着她,往下说,“孩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周遭一片寂静,小女孩看着孤飞燕,双唇紧抿着,眼泪渐渐盈眶。没多久,她就忽然大哭了起来,“我不要走了!呜呜……我不要害我爹娘,我也不要害别人,我不要当坏人!”

小女孩使劲地擦眼泪,眼泪却还是一直掉下来。孤飞燕欣慰不已,她抽出手帕,温柔地替小女孩擦拭。她低声,“孩子,你跟姐姐一样勇敢。不要哭,咱们忍着,等见着爹娘,再哭,好不好?”

小女孩似懂非懂,哽咽地问,“我还能见到他们吗?”

孤飞燕的声音很温柔,却充满了力量,她说,“只要你继续勇敢下去,就一定能。”

一听这话,小女孩立马不哭过了,使劲地点头。

孤飞燕的眼眶有些发酸,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只是,那个时候,师父可不会安慰她那么多。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她自己安慰自己。

孤飞燕很快就缓过神来,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孩子,你多大了?”

小女孩说,“我六岁了。”

“六岁,很好!”

孤飞燕缓缓站了起来, 她将周遭众人一一扫过,冷冷质问,“一个六岁的孩子都能懂的道理,你们都懂吗?”刹那间,全场鸦雀无声!不少人都低下了脑袋,心有惭愧,不敢看孤飞燕。孤飞燕娇小的身材轻易能被人群淹没,可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霸气,却怎么都掩盖不了的。她眸光冷厉,大声道,“还有谁想出

城的?站出来,本王妃现在就亲自送出去!”

连六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谁还敢装不明白?

连六岁小孩都能鼓起勇气直面灾难,还有哪个大人敢胆怯?

本就寂静的现场,变得就像是个无声的世间。迟迟都没有人站出来,而低下头的人却越来越多。她终是轻叹了一声,转身朝浩荡的车队看去。她说,“本王妃奉皇上之命而来,此行,一共带来了五车药材、五车粮食、三车炭火、三车棉被,宫中五位太医,三位药师。还有车队从晋阳城一路北上,一共

有十位大夫,七位药师,三十位义士自愿跟随而来……”

听到这里,尚明阳头一个先震惊,急急回头看去。而很快,两侧的老百姓们也都往车队后面看去,意外羞愧之余,更多的是感动。孤飞燕也是不久之前才得知此事的,为此,她还怼了顾云远好一会儿。

“听闻雪族之内,一旦发现有人染病,无论轻重、死活一律烧死。诸位放心,本王妃以靖王殿下的名义,同你们保证,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人!只要……”

孤飞燕视线落在那小女孩身上,才继续说,“只要,你们同这孩子一样,勇敢!”

她说完,转身大步往回走。

这时候,也不知道是何人高喊了一声,“恭迎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所有老百姓,所有官兵竟都不约而同跪下,齐声高呼,“恭迎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孤飞燕微微止步,却很快就继续往前走,登上马车。直到她进了马车,尚明阳都还看着。他像是丢了魂一样,迟迟都缓过神来。他向来都瞧不上女人,觉得女人待在家中做做女红,伺候男人足矣。他没想到这世间竟会有孤飞燕这样霸气睿智的女子,第一次

到普明城,三言两语竟就得了民心!

世人都道孤飞燕被赐婚给靖王是走了狗屎运,而如今看来,这个女人完全配得上靖王殿下,担得起靖王妃这个头衔!

车队起行,尚明阳才缓过神来。他将那个小女孩抱上马,自己才翻身上去,继续在前面带路。

孤飞燕就这样,在跪拜中,在臣服声中,穿过大道,往将军府衙而去。

君九辰就在沿街的楼阁上,他看着车队远去的背影,嘴角早已上扬。无疑,他对孤飞燕的表现是非常满意的。

他并没有跟过去,他打算提前进了呼兰雪地。一来,亲自替孤飞燕探一探呼兰雪地如今的情况;二来,亲自追查大皇叔的藏身之处,以他对大皇叔的了解,发生这事,大皇叔一定会惜命逃走的。当夜,孤飞燕和顾云远等人在将军府衙住下,君九辰潜入了呼兰雪地……

第411章 这是一个机会

孤飞燕将众人安置在将军府衙,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上。然而,她自己可没有闲着。她去找了顾云远。随行的大夫、药师、护卫都是自家人,安插顾云远进来也就是打个招呼的事情。

虽然介绍顾云远这个大名,也没人知晓他的来头。但是,跟大家打招呼的时候,顾云远还是质疑让孤飞燕介绍他为“云太医”。

“咚咚咚!”

孤飞燕已经敲了第三次门,顾云远就是不开,站在门边苦口婆心地劝说。

“王妃娘娘,这么晚了,非礼勿扰,非礼勿扰!有什么事情,都明日再议吧!”这个月相处下来,孤飞燕简直是绝望得不能再绝望了。跟这家伙接触越久,就越肯定他不是白衣师父!孤飞燕不说话,双臂环抱,转身靠在墙上。身旁的秦墨立马明白她什么意思,秦墨没有敲门,而是语

气极其平静地提醒,“顾大夫,您再不开门,后果自负。”

这话音方落,顾云远就连忙打开房门了。孤飞燕看都不看他,大步走进去,寻了个位置坐下,这才令秦墨关门。

顾云远灰溜溜地走过去,一副不满却不敢抗议的表情,但还是给孤飞燕倒了茶。孤飞燕道,“说吧,你觉得要防治这场瘟疫,该怎么办?”

顾云远无奈之下,只能坐下,认真介绍起冰旅鼠。

旅鼠本就是非常神秘的动物,而冰原里的冰旅鼠是旅鼠中最神秘的一种。冰旅鼠有三大谜。

第一谜是繁殖之谜。冰旅鼠的繁殖能力在所有动物里繁殖力最强的,没有之一。一只成年母旅鼠,一年能生出一百只幼仔,而且,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幼仔就成熟,开始生育。

第二谜是暴露之谜。冰旅鼠天性胆小,见人就躲,但是,当冰旅鼠大量聚集,冰旅鼠就会暴动,富有攻击性。若是人类再激惹它们,它们的攻击性就更强。

第三谜是死亡之谜,当冰旅鼠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它们就会成群结度,跋山涉水,日夜不休奔向大海,投海自杀。

孤飞燕只知道冰旅鼠大量聚集的时候会攻击人类,其他的并不了解。她目瞪口呆,只觉得那小小的鼠类,比豺狼虎豹还可怕。

她认真起来,道,“北疆每三百年就爆发一次鼠疫,冰旅鼠会成群结度涌入雪族和普明古城,攻击人类引发鼠疫。可是,这一次,它们并没有暴动呀!”

顾云远连忙道,“南方的大黄收成不好,北疆的冰旅鼠一定会暴动。估计,快了!”

孤飞燕立马抓住关键,她道,“冰旅鼠还未暴动,就有人染上鼠疫,这是不是说明,鼠疫实际上并不是冰旅鼠暴动引起的!鼠疫的传播,另有隐情?”

要防治鼠疫,就必须先弄明白的鼠疫是怎么传播的。北疆的史料上,对鼠疫的记载不过寥寥几笔,如今大家了解的情况大部分是口口相传下来的,难免会误传。

顾云远还未做声,孤飞燕就又道,“只有接触到病人,才能弄明白!顾大夫,咱们明日就去呼兰雪地!”

顾云远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似想劝,却还是作罢了。他小声道,“在下既答应了娘娘,娘娘说怎样就怎样吧。”

孤飞燕着实不喜欢他的态度,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走。她出顾云远房间,巧合撞见了尚明阳从不远处走来。

尚明阳连忙箭步走近,恭敬地行礼,“王妃娘娘!”

孤飞燕笑道,“我正要打扰你呢!”

尚明阳仍旧作着揖,“王妃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

孤飞燕道,“我明日会带些人马和物资进呼兰雪地,普明这边,由洛太医负责……”

孤飞燕的话还未说完,尚明阳便打断了,“王妃娘娘,末将建议您在普明多住几日,观望雪地的情况,再做决定。毕竟,如今还未有防治之法,万一……”

正说话着,一个仆从忽然匆忙来禀,“王妃娘娘,尚将军,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孩子突然高烧了,大夫害怕……害怕是鼠疫,不敢拿主意!”

这个节骨眼高烧,着实敏感。染上鼠疫者的症状就是反复高烧,身上长疹!

尚将军的脸色白了,孤飞燕十分意外,但是,她当机立断,一边令秦墨去通知所有大夫药师,一边亲自去敲顾云远的门。顾云远这一回可没有磨蹭了,他一听情况,立马跟孤飞燕往小女孩的房间赶去。见状,尚明阳也立马跟上去。然而,尚明要要进屋,孤飞燕却拦下,一脸严肃,认真道,“尚将军,普明城的劫难开始了。这件事不要隐瞒,立马公告出去,让老百姓们留心自己的身体,最好都待在家中,不要外出。不管什么人,一有情况,立马到府衙来。还有,我这有份药方,虽然防治不了,但可增强体质。你尽快安排好地

方和人手,准备配药,挨家挨户发放!”

孤飞燕这份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分毫不输男人。尚明阳十分佩服,他立马领命而去。

孤飞燕戴上蒙嘴,才进屋,而顾云远已经在帮小女孩把脉了。小女孩躺在榻上,似乎都烧糊涂了,小脸红彤彤的,双眸微闭,尚有意识,却没什么力气。

孤飞燕低声,“病来如山倒,竟这么快……”

顾云远认真琢磨了很久,才放开小女孩的手,道,“这脉象看,十有八九就 是了。”

孤飞燕轻叹,“没想到她会是第一个。顾大夫,咱们今夜要在这里守着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死!”

她和顾云远都从未接触过鼠疫病人,更不知道鼠疫病症是怎么发病,病情是怎么演变的。虽然她心里难受,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让他们深入了解鼠疫的机会。

顾云远亦是轻叹,点了点头。

孤飞燕从小药鼎里取出药丸,自己服了一颗,递给顾云远一颗。先自保方可救人,只是,她也不知道这丹药的作用能有多大。顾云远服药后就开始对小女孩施针,他用的并非九玄针,而是另一套针,孤飞燕并没有疑问,毕竟,顾云远不是治标,而是治本,让小女孩暂时退烧,舒服,清醒一些而已。只要小女孩清醒了,他才能问

诊。孤飞燕站在一旁等着,忍不住担心起君九辰。她知道,君九辰这个时候,已经抵达呼兰雪地了。她给了他好多丹药,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服用……

第412章 他们的推测

孤飞燕一边担心君九辰,一边守着小女孩。

顾云远虽然医德不好,医术还是非常了得的。他施针后没多久,小女孩的高烧就退了。见小女孩清醒,顾云远连忙去倒水过来。孤飞燕正要将小女孩搀起来,顾云远就拦住了。他不是直接拦,而是不着痕迹地推开孤飞燕,自己在小女孩身旁坐下。他并没有把小女孩扶起来,而是取来小勺子

,喂小女孩喝。

孤飞燕立马就明白了,顾云远这是在提醒她,不要跟小女孩有不必要的亲密接触,减少传染的机率。他没有直接说,分明是顾及小女孩的感受吧。孤飞燕暗想,这家伙多少还是有点人情味的。

小女孩聪慧得很,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看了看顾云远,又看了看孤飞燕,双眸红彤彤的,却没有哭。她乖乖的张口,喝下顾云远喂到嘴巴的药。

孤飞燕看得心疼,刚要开口,顾云远却先开了口,他对待小孩子,倒不那么严肃刻板,他柔声问道,“丫头,你唤什么名字?”

小女孩答说,“我叫卫蓁蓁,我家人都唤我蓁儿。”

顾云远点了点头,“逃之夭夭,叶之蓁蓁,这名字极好。蓁儿,你别怕,你哪里不舒服,都说出来。还有,告诉我,你前三天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东西。你慢慢说,说详细一些。”

蓁儿一边想,一边说,顾云远认真听着,眉头微拢。

孤飞燕始终都没有插嘴,她就站在一旁看着,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冰海灵境。她不舒服的时候,白衣师父也是这么温柔以待。

一室寂静,蓁儿轻声诉说,顾云远耐性倾听。 但是,蓁儿很快就挠起手臂来,顾云远和孤飞燕立马发现异样,问道,“怎么了?”他们只知道高烧和出现瘙痒难耐的黑疹是染上鼠疫最明显的两个标志,但是,病症到底是怎么出现,如何变化的,他们都不清楚。如今看来,似乎是先高烧后出疹了。但是,这黑疹又是怎么出现,怎样扩

散的呢?

蓁儿隔着衣服,越抓越用力,“好痒!”

孤飞燕连忙捋起蓁儿的衣袖,竟见她手臂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片黑疹,在白皙肌肤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狰狞。

蓁儿终究是个孩子,见状,一下子就崩溃了,“呜呜……我,我是不是要死了?姐姐,我害怕……”

“不会的!”孤飞燕连忙安慰,“我们会尽全力救你的。咱们说好的,要勇敢,你忘了吗?”

蓁儿一边哭一边点头,“姐姐,幸好我没回家,要不……我就害了他们了。”

“蓁儿,你很勇敢。”孤飞燕一边哄,一边询问,“蓁儿,你就手臂这里痒吗?其他地方,有吗?”

蓁儿摇了摇头,但是,很快就指着另一手手臂,说道,“前天,这里也很痒,跟现在有点像,又好像不一样。”

一听这话,孤飞燕和顾云远意外了,孤飞燕连忙问,“前天?到底怎么回事?”

蓁儿回答说,“就在我吃饭的时候,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特别痒。当时肿了一个包,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样。现在没了。”

孤飞燕连忙捋起她另一手的衣袖,只见蓁儿手臂白皙干净,并没有什么痕迹。她喃喃道,“这么冷的天连跳蚤都死绝了,怎么会有蚊子!”

正说话着,蓁儿就感觉道瘙痒,她随手一抓,就一下而已,她的手臂上就浮出了一片黑疹,就像是被她抓出来的。

蓁儿一时间不敢动了,可是,又特别痒。她握紧拳头,强忍着,“姐姐,救我,我的脖子也好痒啊……”

蓁儿控制不住要往脖子抓去,孤飞燕连忙拦下。她解开了蓁儿的衣领,只见她脖子的肌肤很正常。若蓁儿不说痒,任谁都看不出来有异样。孤飞燕很快就放手了,而蓁儿一抓,立马抓出了一片黑疹!

孤飞燕和顾云远交换了眼神,无疑,他们两人都发现了鼠疫的关键。顾云远起身离开,孤飞燕立马令人准备浴桶,让蓁儿泡药浴。这药浴里加的药很简单,只有两个功效,一是止痒,二是灭虫。

把蓁儿交代给医女,孤飞燕离开房间,而顾云远一直在门外等着。

孤飞燕还未开口,顾云远就抢先道,“王妃娘娘,看样子,在下仍旧得去抓只冰旅鼠来琢磨琢磨了。”

蓁儿十有八九是被什么虫子叮咬到了,才会染上鼠疫。而这虫子必是藏在冰旅鼠身上,同冰旅鼠一样耐寒。

冰旅鼠暴动,攻击人类并非传播鼠疫的原因,而是加重鼠疫的原因。因为冰旅鼠同人类距离近了,他身上的虫子传染到人类身上,叮咬了人类,就将鼠疫传给了人类。

冰旅鼠仍旧潜伏在冰原里,还未暴动,这些虫子极有可能雪族的猎人从冰原里带出来的。

孤飞燕琢磨了一番,认真说,“顾大夫,如今入冰原抓冰旅鼠可没那么容易!但是,我倒有个办法,证明咱们的推测是对是错!”

顾云远一脸惊喜,连忙作揖,“王妃娘娘有何妙计,还请赐教!”

孤飞燕笑了,“耐寒者,必不耐热。”

他们不知道冰旅鼠身上的怪虫是什么,自是不知道如何杀灭。但是,可以以高温灭之。只要令老百姓勤泡热汤药浴,保持屋内高温,便可灭掉潜藏在身上和屋内里的怪虫。

如果这么做后,这几天里普明城没有大规模爆发鼠疫,那就说明,他们是推测是对的,鼠疫正是经由怪虫传播!

顾云远想了下,立马明白孤飞燕的意思,他连忙又作揖,“王妃娘娘英明!”

孤飞燕打开他的手,“都什么时候还那么多礼!你千万帮我照顾好蓁儿,我去通知尚将军!”虽然需要验证,但是,孤飞燕对他们的推测十分有把握。她在去见尚明阳之前,先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令暗卫给君九辰送了一份密报和一大包药浴用驱虫药材。她想了下,认真交代暗卫,“这样,你去了就

别回来了,帮我盯紧殿下。”

暗卫表面是答应了,心里头却打起鼓,他哪敢盯着靖王殿下呀!

尚明阳当夜就将孤飞燕交代的事情都安排下去。十日后,蓁儿的病情恶化,但是,普明城里只出现五名新患者。事实证明,孤飞燕和顾云远的推测是对的!孤飞燕不再耽搁,她将所有病人托付给洛太医,自己带上顾云远和一群人,几车物资,赶赴呼兰雪地。他们必须抓到冰旅鼠,弄清楚冰旅鼠身上的怪虫是什么,才能真正控制住鼠疫,以高温灭之的办法太

不方便了。再者,要寻道治鼠疫的办法,也得从冰旅鼠入手。孤飞燕出普明城,没多久,就看到了白族长带了一帮人,亲自来迎接……

第413章 居然给遗忘了

孤飞燕进入呼兰雪地和进入普明古城完全不一样。她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企图趁机逃走的人。放眼望去,整片雪地上空荡荡的,只有前来迎接他们的白族长和几位长老。无疑,白族长的管控非常严格。

远远看着白族长他们,孤飞燕却渐渐走了神。这十来天,君九辰将呼兰雪地真实的疫情交代得非常清楚,她都差点以为他是为了瘟疫提前进入呼兰雪地,而不是为了大皇叔。有了君九辰的情报,她也算是胸有成竹了,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

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呼兰雪地的鼠疫。

其次,君九辰还打探到冰原的防守至今没有撤退,换句话说,躲在冰原里的人至今都还未离开。至于大皇叔的下落,孤飞燕是昨夜收到情报才得知事情的进展。君九辰不仅仅亲自搜寻,还在普明古城的北大门附近布下埋伏。三天前大皇叔出现了,只可惜,君九辰当时不在。他赶到的时候,大皇叔已

经撤回雪地了。如今,君九辰仍旧在搜寻。

雪橇车慢慢往白族长那边靠近,孤飞燕脑海里全是君九辰,心想着何时才能见着他。才十来日不见,她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想他想到走神了。她似乎都还不自知。雪橇车缓缓停下,孤飞燕才缓过神来。她打量了白族长一番,发现这白族长和她那日在冰原见到的一样,一身白色猎服,一脸络腮白胡子都打理得整整齐齐,面带笑容,精神抖擞。若不知情人的人,绝不

会相信他就是雪族族长,要知道,雪族如今面临的可是灭顶之灾呀!

孤飞燕原本不想赏脸下去的,可犹豫了下,还是下车了。君九辰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密,至今大皇叔和白族长仍旧以为她的天武皇帝的细作。在君九辰找到大皇叔之前,她还是要把好戏继续演下去。

白族长很客气,连忙上前行礼,“拜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同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孤飞燕也很客气,但话不多,只道,“白族长不必多礼。”

白族长介绍了几位长老,热情地道,“王妃娘娘,在下已设好午宴,为您接风,请!”

一听这话,孤飞燕更不可思议了。身为一族一长,他不是应该着急地带他们去救人,商议防治之策吗?普明城的情况乐观,三天前她就令尚将军给他送信了,要他将所有病人隔离,并且效仿普明城的做法灭虫防疫。雪族的人口是普明城的

三倍,且村落分散,这事办起了并不容易,可不是三五天里能解决的!

这老东西哪来的闲情逸致设宴接风呀!

孤飞燕朝白族长背后几位长老看去,只见他们的不满都已经写在脸上。只是,敢怒不敢言。

“白族长太客气了。”

孤飞燕表面敷衍,心下暗暗琢磨起来,她得为天炎和雪族族人干件好事,把这白西华拽下族长之位!

一群护卫在前面开路,而后是白族长和长老们在后,孤飞燕的车队在最后面。一行人在银装素裹的雪地上穿行,往雪族中心而去。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村庄的时候,孤飞燕突然看到右侧不远处,有数名蒙嘴的官差,用长鞭驱干着一群人。这群人约莫三十个,一个个双手被缚,头上都罩盖黑色的套。子。

这黑套。子是染上鼠疫的病人的标志!孤飞燕又惊又怒,她让白族长隔离病人,白族长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吗?简直太过分了!

孤飞燕骤然怒声,“停!”

整个车队立马停下来,然而,孤飞燕都还未动,车队背后就有两个义士驾着雪橇先往那边奔了过去。孤飞燕也立马让车队掉头过去,跟上去。

“王妃娘娘!”

白族长回头看去,一脸莫名,他同几个长老面面相觑了一番,才追上去。

见车队过来,官差连忙令人众人停下。孤飞燕下车箭步而前,质问道,“这些人怎么回事,你们要去哪里?”

官差不认得孤飞燕,为首之人打量了孤飞燕一番,凶巴巴地质问,“丫头片子,你是什么人?胆敢拦本爷的路!没瞧见本爷在押病人吗?”

孤飞燕直接拿出令牌,冷声,“天炎靖王妃孤飞燕,奉皇命而来!”

这话一出,官差就全都懵了,纷纷下跪行礼。

孤飞燕冷冷道,“回答本王妃的问题!”

官差只听说晋阳城派人来了,具体什么情况也都不清楚,他自是如实回答,“禀王妃娘娘,这些人都染了鼠疫,属下奉命要将他们押去处死!”

这话一出,孤飞燕立马倒抽了口凉气,而她身旁,除了一直心不在焉的顾云远和始终面无表情的秦墨,医师药师和数名义士全都震惊,愤怒!

孤飞燕冷声,“马上放开他们!”

这话一出,不仅官差们,就连病人们也都躁动了起来,纷纷转头朝孤飞燕这边“看”来,只是,他们并不敢太放肆。

官差们面面相觑,迟迟没动。靖王妃虽然尊于白族长,可是,雪族的事务终究还是白族长说的算。就在这个时候,白族长和长老们都赶到了。官差如释重负,正要开口,孤飞燕抢了先,冷声质问,“白族长,如果本王妃没有记错,三日前本王妃就令尚将军给你送信,告诉你预防鼠疫的办法,令你暂时将所有病人隔离,不要滥杀无辜。看样子,你

非但没有把本王妃放在眼里,更没有将你族人同胞的性命,当一回事了!”

听了这话,白族长目瞪口呆,懵了!他终于想起来尚将军那份急件了!三天前,他到密室突然发现大皇叔不见了,十分慌乱,以为大皇叔丢下他跑了。当时仆从送来急件,他随手丢在一旁就出去找大皇叔了。后来,他找着大皇叔,得知大皇叔只是出去透气,他才放心。他将

大皇叔安置在另一个地方,远离疫区,昨日深夜才回来的,急件的事,他早忘了。

他都没拆过那封急件,根本不知道里头写了什么呀!

白族长愣在原地,他背后的长老们却再也忍不住,纷纷站出来,质问。

“白族长,尚将军的急件呢?这等好消息,为何你没有告知我等?”

“白族长,你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另有图谋,”

“关乎攸关我雪族生死存亡,白族长,你不仅仅得给王妃娘娘一个交代,更得给我雪族同胞一个交代!”

一听长老们出声,病人们终于也忍不住提出质疑。一时间,白族长成了众矢之的。

白族长生平第一次如此慌张,“老夫,老夫……”他会如何辩解呢?

第414章 就等你这句话

白族长目光闪躲,不敢说出实情。这些年来,他之所以能稳坐族长之位,全都依仗大皇叔的扶持。雪族中,上至长老,下至普通族人中多对他十分不满者,他心中是有数的。他很清楚,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说出自己将急件遗忘的真相,必

定引起群愤,自己族长之位必将不保。

白族长慌张着,也焦急思索着。他连急件里的内容都不清楚,也只能从孤飞燕说的话中挑刺了。

“诸位,诸位且冷静,先听老夫说!”

“尚将军的急件,老夫确实收到了,只是,此事老夫有老夫的顾忌,诸位且听老夫解释!”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孤飞燕冷眼看着白族长,耐性地等着,她倒要看看白族长有什么托词。

白族长装模作样,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才开口。他竟然问起了孤飞燕来,“王妃娘娘,如今你仅仅寻到预防鼠疫的办法,尚且没有找到治疗的办法吧?”

孤飞燕的眸光又冷了三分,她道,“对!尚且无医治之法,但是,有预防之法便可以控制鼠疫的传播……”

孤飞燕还未说完,白族长就打断了,“王妃娘娘,你能保证这些病人一定不会将鼠疫传染给别人吗?”

一定?

孤飞燕反问道,“什么意思?”白族长连忙说,“王妃娘娘,如今只有预防之法,没有治愈之法。所谓预防,那可不是百分百的事。万一没防好,疫情加重,那可如何是好?晋阳城和雪族的状况毕竟不同呀!方才五长老也说了,此事有关

我雪族生死存亡,老夫身为族长,不得不谨慎……”

五长老突然冷声打断了,“族长,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同我等商议。恐怕,你这不是谨慎,而是另有用意吧!”五族长眼底闪过一抹愠怒,若是平素,他一定会立马处置五长老。如今他只能暂时忍下。但是,他的声音仍旧严厉,“放肆!五长老,王妃娘娘面前,你休要胡说!本族长只是暂时耽搁此事,并非违背王妃

娘娘的命令。王妃娘娘对雪族的状况并不了解,本族长也是想等王妃娘娘来了,再召集众人,将雪族如今的疫情禀告了王妃娘娘,再由王妃娘娘定夺!”

五长老气愤不已,却又无话反驳。最后,他绷着一张脸,别过头看向别处。孤飞燕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人高马大,裘服毡帽的中年男人是雪族的五长老。君九辰告诉过她,雪族长老会五位长老中,就属五长老的脾气最倔,骨头最硬,最经常同白族长顶嘴。可惜,他的资历浅,

背后的助力也小,无法真正同白族长抗衡。其他四位长老,也都没真正将他放在眼中。

白族长蹙眉看了五长老一眼,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转向孤飞燕,“王妃娘娘,明鉴!”

孤飞燕在心中暗怼:明鉴个屁!这么能做戏,本王妃成全你!孤飞燕转身走到雪橇车边,取出一份雪地地图,铺展开来。见状,众人便都诧异了,大家没想到孤飞燕会有这东西,更不知道孤飞燕这是要做什么。孤飞燕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大家都靠近。然后,她开始

讲解起雪族的村庄分布状况,人口数量等,以及她针对雪地实际情况,定制的一套完整的预方案。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包括白族长。孤飞燕讲完了,补充道,“白族长,不管疫情如何。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办,建立三个隔离区,将病人集中于此同一救治。其余的,该怎么防仍旧怎么防。我保证不出十日,

雪族的疫情必能控制住!你觉得呢?”

在场众人都认可,白族长也是认可的。能控制住疫情,他求之不得,他既害怕族人暴乱也害怕自己染上鼠疫呀!只是,他若一下子认可,岂不自己打脸了。

他犹豫了一番,硬是提出了一个问题来。他道,“王妃娘娘如此周全的计划,甚至甚好,老夫佩服!只是,只是如今僧多粥少,何来那么多大夫照料他们?”孤飞燕乐了,她正打算给白族长下套,没想白族长会自己送上门来。她立马认真说,“白族长,如今确实僧多粥少,可是,大夫们辛苦辛苦,一个人负责十来个病人也未尝不可,至于照料的事情,且让家属

来便可。”

白族长连忙说,“王妃娘娘,这些病人里多是一家子全都染上鼠疫的。此举,怕是行不通。”

孤飞燕笑道,“若是一家都染上鼠疫者,大可招募义士协助。”

白族长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直摇头,“王妃娘娘,如今人人自危,人人自保尚且来不及,何来义士?”

白族长心中是无比嘲讽的,若不是那么多人在场,他必定会好好教一教孤飞燕什么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让她别那么异想天开。

孤飞燕嘴角泛起一抹讥讽,她道,“白族长,本王妃这一趟不仅仅带来了医师药师,而且,还带来了数十义士。”

孤飞燕话音一路,在队伍后面的义士们便都站了出来,纷纷自我介绍。他们来自天炎的不同地方,同雪族无亲无故。

孤飞燕又道,“白族长,外族人尚且如此,本王妃相信,你们雪族人绝对自私自利之辈!对吧?”

白族长看得目瞪口呆,很不可思议。几位长老和护卫们意外之余,都又感动又羞愧,连外人都不远千里来帮雪族度过难怪,他们自己岂能轻易放弃同胞?

白族长哑口无言,终于,五长老忍不住站出来,他认真道,“王妃娘娘,请不要因为某些自私之辈,误会雪族!我们雪族是最团结的民族!在下,愿亲为义士,听凭大夫吩咐!”

五长老话音一落,其他四位长老立马都站出来,一起表态,愿当义士,为表率。随即,所有护卫齐刷刷作揖,齐声道,“吾等愿为义士,听凭吩咐!”

孤飞燕看着他们,心口满满的,颇为感动。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比坏人多的。

白族长杵在原地,迟迟不敢语。他当然知道自己也要表态,可是,他害怕一表态就真的要去接触那些病人。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患者们竟纷纷下跪言谢。终于,白族长站不住了,只能也拿出态度来,“老夫身为族长,自是要同大家共进退!王妃娘娘,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孤飞燕等的就是这句话了,她双眸微眯,“好!”

第415章 耿直,先发制人

孤飞燕令人白族长安排好那群病人,一行人才同白族长赶往雪族中心大营。宴会什么的自然是没有了。

白族长担心孤飞燕性子太耿直,会将他哪怕到疫情最严重的地方去,故而一直想找机会跟孤飞燕私下聊一聊。聪明如孤飞燕自是故意避开,不给他任何机会。一个下午,孤飞燕就干了两件大事。一方面督促白族长下令禁止处死病人,建立隔离区,安顿医师和药师;一方面安排人马将如何预防瘟疫传播的办法,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到每一个村落,同时进行物资的

派发。有白族长下族长令,五位长老尽力配合,事情推动地非常快。白族长和五大长老都以身作则,深入疫区的消息一传出,当日,就有不少族人都自愿前来,表示愿意进入疫区尽一份力。也不知道什么将孤飞燕在来路上救了一群病人的事情也传了出去,孤飞燕可以说是第一天到雪族就受到雪族民众的拥护,被誉为雪族的救命恩人。当然,族人们对白族长的质疑声更多了,最不满的就属于那些枉死之人的家属

们。

一切有条不紊,孤飞燕忙到了晚上,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她带来的人都安排出去,各司其职,就顾云远和秦墨留在她身旁。她找他们二人一起用餐,她和顾云远正聊着,白族长就急匆匆走过来了。

白族长还是很客气,问道,“王妃娘娘,可借一步说话?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笑道,“都是自己人,白族长请坐吧。”

孤飞燕的意思是指顾云远和秦墨都是她的人。也不知道大皇叔是怎么理解的,他原本绷着的脸竟放松了下来。他立马在孤飞燕对面坐下,似乎不那么紧张了。

孤飞燕明知他的来意,却装傻,“白族长,有什么事情,请尽管说。”

白族长无奈地笑了笑,道,“王妃娘娘,老夫……老夫是特意来谢您的。若不是您,雪族怕是难逃这一劫了。”

“不不不,白族长言重了,这都是大家的功劳。”孤飞燕露出了谦虚的笑容,还不忘讽刺白族长一句,“再者,雪族族人团结,想必很快就能度过这个难关。”白族长非但不羞愧,还一个劲认可孤飞燕的看法,末了,才说,“老夫身为一族之长,理当表率。只可惜……族中事务繁忙,老夫若赴隔离区,无人统筹大局呀!老夫绝不是怕染上鼠疫,就怕……就怕老夫

若有什么三长两短……”

白族长说到这里,放低了声音,才继续,“就怕五位长老争利,借鼠疫引发内斗。到时候,雪族才真正是危险了。”

孤飞燕故意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不说话。

白族长露出了又无奈又为难的表情来,他道,“还恳请王妃娘娘为老夫想想办法。”

想想办法?

他是族长,不去就不去,谁能拿他怎么样?

他要她想什么办法?这摆明了自己不想去,却要她来当坏人,找理由阻止他去!好维护住他的信用和形象。

休想!孤飞燕故作思索,半晌,才说,“族长所言也有道理,只是,我刚刚就同大家都说了,明日一早,你就随我们赶赴西边的重灾区,大伙都非常高兴。这消息早就由白羽鹰送去了。族长若不去的话,岂不让大

家失望了?”

孤飞燕没有骗白族长,她真是这么干了。毕竟,先发制人,往往是成功的一半!而很多时候,先发制人就得装傻,装耿直!

白族长露出了愕然的表情,“王妃娘娘,这,这……”

孤飞燕一脸无奈。

白族长连忙作揖,“王妃娘娘,如今真真就只有您有办法了。”

孤飞燕继续装耿直,“白族长,不妥不妥。至少,您得去待上十天半个月。”

一听这“十天半个月”白族长就更慌了,他一着急,立马搬出大皇叔来,“王妃娘娘,不瞒着您说,大皇叔负了重伤,他那边可少不了老夫。”

听了这话,孤飞燕简直是惊喜到了!她猜得到白族长会搬救兵来压她,但是,她没想到白族长会这么直接说出大皇叔负伤之事。君九辰前几日才收到晋阳城那边截获的信件,大皇叔给天武皇帝的信件里就只提了北疆的情况和凤之力的情况。

她也不好跟白族长打探太多,毕竟,天武皇帝再信任她,也不可能将凤之力的事情告诉她。

但是,如今白族长既然自己提了,她自是要抓着机会追问下去!

她故作震惊和担忧,“皇叔在北疆?还负了重伤?这是怎么回事?”

若非大皇叔说孤飞燕是自家人,白族长也不敢道出这个秘密。他原本担心孤飞燕觉得他拿大皇叔压她,见孤飞燕担忧,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答道,“王妃娘娘此事万万不可与外人道,尤其……”

白族长压低了声音,才又道,“尤其是靖王殿下!切记!”

孤飞燕点了点头,道,“我原本还想待一切安顿好,再抽空去拜见。既是如此,还请白族长安排,我明日耽搁一日,先去探望探望皇叔。”

孤飞燕恨不得今夜就去,但是,如此良机,她得叫上君九辰一起呀!

白族长现在巴不得孤飞燕去见大皇叔,好让大皇叔替他说说情。但是,他还是犹豫了,“王妃娘娘,此事,老夫还得先知会大皇叔。”孤飞燕虽然不了解大皇叔,但也知道大皇叔比这白族长聪明很多。万一白族长将今日的事情全都如实以告,大皇叔怕是会听出端倪的。到时候,她便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今日,她无论如何都要逼着

白族长先斩后奏!

孤飞燕朝白族长看去,道,“这自是当然。不如这样,你先派人去通报。明日,咱们仍按计划先赶赴疫区?待皇叔有了安排,咱们再议,如何?”白族长比大皇叔还惜命,真真是半步都不想踏入疫区,更别说去接触病人。他连忙劝说,“王妃娘娘,您这些日子也辛苦了,不如,明日且休息一日?若是皇叔那边有安排了,老夫直接带您过去,也省得您

多奔波!”

一听这话,孤飞燕就猜测得出大皇叔藏身之处,应该离这里有些距离。白族长就是今夜派人去禀,明日也未必能来得及。

她心下窃喜不已,面上却一脸正派,道,“西边的疫区最为严重,本王妃必须亲自过去。白族长,你……”

孤飞燕这话还未说完,白族长就急了,“王妃娘娘,如今情况不同以往,想必大皇叔也能体量。不如这样,老夫明日先带您去同大皇叔问安,咱们在赴疫区,也免得王妃娘娘您劳累。”

成了!

孤飞燕差点笑出来,她还是忍住了,一本正经地说,“甚好甚好!”

白族长暗暗松了一口气,立马告退。秦墨一关上门,孤飞燕立马捂住嘴,高兴地像个偷着糖吃的小丫头。她立马吩咐,“秦墨,马上通知殿下!”顾云远狐疑地看着她,孤飞燕给了他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但是,不解释。她忍不住想象起来,君九辰若知晓这个好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呢?

第416章 总感觉不够

见孤飞燕笑得那么灿烂,顾云远也回了一个很好看的微笑。他道,“王妃娘娘,那在下是等你们回来,还是……”

孤飞燕刚刚不过是唬白族长的,她原计划并不是明日一早就去疫区。她回答道,“我已经同五长老约好了,他明日会过来带你去抓冰旅鼠。你们回来后,若还不见我回来,就先去疫区。”

冰旅鼠是鼠疫的源头,即便孤飞燕已经和顾云远琢磨出自保的办法,但是,她仍旧非常不放心。她看着顾云远,认真道,“顾大夫,千万小心!”

顾云远连忙起身来,一板一眼地作个揖,道,“王妃娘娘,放心!”

虽说礼多人不怪,可有些人礼多,给人以彬彬有礼,翩翩君子之感;有些人却给人刻板教条,食古不化之感。很明显,顾云远是后者。

这一个半月来,孤飞燕早就习惯了顾云远的德行。若是平素她必定瞥他一眼就不理睬了。可是今日,她还是又啰嗦了一句,“千万小心!”

顾云远连忙又作了个揖,“多谢王妃娘娘提醒,王妃娘娘放心。”

孤飞燕若再说下去,他估计还是这反应。孤飞燕也不没再多言,她坐回去吃饭,却心不在焉,根本没吃下去。

饭后,孤飞燕又同顾云远琢磨了一贴消疹止痒的药方。她回到自己房间里都已经深夜了,可是,秦墨却迟迟还未回来。

孤飞燕最近一次收到君九辰的消息是在前日下午,那个时候君九辰在雪地东边。如今,她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东边,更不知道秦墨是否能及时联系上他。她靠坐在榻上,琢磨起万一君九辰明日还赶不过来,她该如何拖延住白族长。其实,她先去打探清楚大皇叔的藏身之处,再告知君九辰,也是一种办法。但是,这终究不保险。白族长先斩后奏,大皇叔一

会提防的。

这么大的机会,她不允许出任何差池。

孤飞燕疲惫极了,却一直撑着不睡。虽然她做了君九辰今夜不会来的准备,却还是舍不得睡,一直傻傻地等着。

夜渐深,冰屋外空气冰冷,寒风刺骨,冰屋内却特别温暖。安静中,温热中,孤飞燕等着等着,终于是撑不住,缓缓合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拼尽全力赶来的君九辰。他穿着一身飒爽的玄色猎服,外披华贵的狐裘。他冒了一场大雪赶来,风尘仆仆,狐裘兜帽上还落满了雪花,可

是,他仍旧给人不怒自威,尊不可犯之感,一点儿都不狼狈。

他太高了,脱去兜帽,低下头才能进门。他一进门就看到靠在榻上睡着了的孤飞燕,他止步了,视线一下子就像是被盯在上头,再也移不开了。他清冷的俊脸上分明浮出了温柔。

一别才几日,却如隔三秋。

他,很想她。

他放轻了脚步,一步步走近。孤飞燕睡得很沉,他都在她面前坐下了,她仍旧一无所知。他可没舍得吵醒她。他凝视她,眸光渐渐温柔,似水;他忍俊不禁,嘴角不自觉微扬,是喜欢亦是欢喜。

看到心头上的人,总是越看越喜欢的。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足矣欢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孤飞燕脑袋突然垂落,这才惊醒。她迷迷糊糊地抬眼看来,一看到君九辰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她立马就愣了。

做梦吗?

她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再看,竟发现君九辰仍旧在眼前。

她都还未缓过神来,君九辰就被她这可爱的反应给逗乐了,他宠溺地揩了揩她的鼻子,轻笑,“傻瓜。”

他的动作像是不自觉的,却又好似自然而然的,仿佛他已经宠爱了她很久很久。

这个时候,孤飞燕终于缓过神来了。她都没意识到方才君九辰对自己动作有多亲昵。她十分惊喜,笑道,“臭冰块,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我……”

“想”字刚要出口,她及时停住了,心跳都漏了一拍,整个人算是彻底清醒了。

天啊,她竟差点说她想他了!

她眼中的欣喜都还在,心中却开始慌张,不安。

君九辰将她的欣喜都看在眼中,十分满意,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孤飞燕连忙改口,“你从哪里赶过来的?听说东边下大雪了,你冷不冷,我给你倒热水喝。”

她刚起身,君九辰就拉住了她的手,他抓得紧紧的,她僵着没动,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世界就只有他和她。

他一而再握紧她的手,就快忍不住了,恨不得将她拉入怀中,好好地抱一会儿,感受她的一切。可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自从知道她心里有他,他就心甘情愿忍,心甘情愿等。

“我不冷,你坐着。”他松手了,又补充道,“我就在附近,放心,没遇到雪。”

孤飞燕的心跳砰砰砰加速着,第一次如此明显地感觉到他的隐忍,克制。她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压抑,有些无奈,有些心疼,更多的却是克制。

对,她也在克制,只是,她迟迟不愿意去面对,去思考。

她“哦”了一声,就低下头。明明等了一宿,有一肚子的话,此时此刻却全都忘记了。

君九辰给了彼此台阶下,他说,“白西华明日何时带你走?”

孤飞燕如释重负,她这才抬头看来,“没说,应该是上午。就他的说法推测,我估计大皇叔离这里应该挺远的。”

君九辰思索了一番,道,“明日我伪装成护卫,同你们一起走。”

雪地开阔,并不方便跟踪。伪装成护卫是最好的选择,他虽在呼兰雪地待了三年,可是,大皇叔为了防止他和白西华交好,并没有给他太多同白西华见面的机会,他若伪装一番,白西华必是认不出的。

孤飞燕十分认可,“极好!”

君九辰又询问了普明古城和呼兰雪地的疫情,孤飞燕都详细说明。两人几乎把能聊的事情都聊了一遍,距离天亮却还有挺长一段时间的。

许久不见,才见这么一会儿,总感觉不够。可是,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

君九辰沉终是起身来,“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安排。”

孤飞燕看着他,下意识握了握手,似欲言却又止。君九辰都快出门了,她终究忍不住了,急急道,“喂,你歇息一会儿再去安排吧?别累着了。”

君九辰止步,迟疑了下,道,“好,那,那我借你这儿歇半个时辰。”他这话可不是商量的语气……

第417章 如果是梦多好

君九辰要借孤飞燕这屋歇半个时辰,可是,孤飞燕这屋除了床榻,就只有一条长椅是可以歇息的。孤飞燕有些尴尬,她正要出声,君九辰就走到长椅边,坐下了。他腰杆挺直,双臂环抱,双眸微闭,养神



孤飞燕越看,眉头就锁得越紧。

这条长椅连靠背都没有,还硬邦邦的,别说半个时辰,就是坐一会儿都会累的。这哪叫歇息呀!

她犹豫了一会儿便道,“臭冰块,你过来,在榻上歇会儿吧。”

君九辰立马睁眼看去,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孤飞燕愣了下,很快就从床榻上跳下来了,她急急解释,“你,你歇会儿,我到外头溜达溜达。”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玩索,却很快就消失不见。他颇为严肃地问道,“三更半夜,你要去溜达。”

孤飞燕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这儿毕竟是白族长的底盘,她若再讨个房间,难免令人怀疑。可是,她三更半夜在外头转悠,更可疑了。

她连忙走过来,笑道,“我坐着便可,反正我也睡不着了。”

君九辰很直接,冷冷道,“本王不喜欢。”

孤飞燕尴尬了,但很快就灵机一动,笑嘿嘿道, “你委屈点,去顾大夫那屋吧,他就在隔壁的隔壁。”君九辰恼火了。只是,面对她,他再怎么恼都只有三分,更多的还是无奈。他甚至无奈得都想笑了,他堂堂天炎靖王,竟沦落到三更半夜被王妃赶去跟一个大夫借屋歇息的地步?这种事若传出去,岂不成

玄空大陆最大的笑话了!

君九辰没回答孤飞燕,眸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闭了眼。孤飞燕左右为难,一看到他眉宇间的疲倦之色,她就忍不住恼了。然而,面对他,她再怎么恼都恼不到十分,顶多七分,剩下的三分,也是无奈。

孤飞燕回榻上坐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心疼了。她起身走过去,轻轻扯了扯君九辰的衣袖,低声,“臭冰块,到榻上去。”

君九辰不动。

孤飞燕继续扯,“去吧!”

君九辰还不动。

孤飞燕竟然拽着他的手臂,撒娇起来,“我求你了,你去吧!你去吧!”

她甚至拽他,“君九辰,你听话成不!”

君九辰陡然睁眼,虽然还清冷着一张脸,却分明已经快绷不住了。他斜眼朝孤飞燕看去,有些忍俊不禁,又有些不自在。孤飞燕直接挽了君九辰的手,硬要将他拽起来。君九辰很快就起了,看似是被拽起来的,实际上却是自己起的;看似是被推到榻上的,实际上却在自己上去的。要不,就孤飞燕那点力气,哪能真正撼动他



孤飞燕尚且不知道自己撒个娇就能轻易让君九辰妥协,她怕他起来,连忙往榻沿一坐,挡住了。

她偏头看他,小脸上的表情似无奈,又似不情愿,“半个时辰是吧?你睡吧,我守着,待会喊你。”

君九辰看了她一眼,仍没做声,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孤飞燕偷偷地瞪了他一眼,才扭头看向别处。

温暖的房间回归寂静,别人的时间在不停地流逝,他们俩的时间似乎就静止在这里了。孤飞燕轻咬着唇,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走神了。渐渐地,她的眼珠子就骨碌骨碌转了起来。她忍不住偷偷地转头朝君九辰瞥去,见他似乎睡着了,她立马转过头。哪知道,她一转头,君九辰就睁眼

了。

孤飞燕微微一愣,随即尴尬而笑,“你,你放心睡吧。我会喊你的!”

君九辰终是忍俊不禁,嘴角泛起了笑意,特别好看。

孤飞燕小脸通红,起身要走,君九辰连忙拉住她的手,低声,“陪我一会儿。”

孤飞燕要挣脱,君九辰握得更紧了,“就一会儿。我……很想你。”

这话一出,孤飞燕就停住了。她眼底预言却忽止,想回头却又作罢。但是,她没有再挣扎了,乖乖地让他握着,乖乖地坐着。

许久许久,她才低声说了一句,“君九辰,我不走。你快睡,好不好?”

君九辰确实没有睡,他答了一个“好”,却睁着眼睛,双眸漆黑深邃,透出丝丝笑意。就这样,孤飞燕背对君九辰坐着,君九辰仰躺着,一手始终抓住她的手腕,两人安静了整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不短,于他们而言却好似一晃就过。 孤飞燕都忘了时间,最后还是君九辰放开她的手,起身

来。

他说,“好好休息,明早见。”

孤飞燕送走他,不忘看一眼天色才关门。她躺回榻上,君九辰的温度还残留着,她揉着手腕,喃喃道,“是梦吗?”

真想当它是一场梦,那样的话,就可以放肆去爱了。

翌日,白族长还未过来,五长老就先过来了。孤飞燕并没有提及大皇叔,寻了别的借口,让五长老和顾云远先走。他们离开没多久,白族长就过来了。一晚上的时间,白族长根本没时间去告知大皇叔,他原本早早就要过来了,却被一件棘手的事情绊住了。这棘手的事情不是别的,正是射杀白羽鹰的事情。他安排的弓

箭手追逐一只白羽鹰,从幻海冰原一直追逐到呼兰雪地,才得手。可是,得手之后,竟被四个族人撞见了。

那个弓箭手最后被收押到牢房了,幸好他及时得知,安排去灭口。否则,这个节骨眼上,事情必定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要知道,没有鼠疫的时候,外族人来射杀白羽鹰是说得过去的,但是,如今雪族鼠疫横行,再推罪给外族人,这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白族长独自进屋,孤飞燕没见到君九辰颇为失望。

但是,她跟白族长出门后,就看到了一群护卫,其中一人戴的络腮胡子,正是君九辰。

孤飞燕看得差点移不开眼,她发现这家伙人长得俊,蓄上络腮胡子,竟也是无比英俊的!

前面有护卫开道,后面也有护卫护着,孤飞燕和白族长就在中间。君九辰自是走到了孤飞燕背后。孤飞燕并不清楚他是怎么混进来的,但是,她有种预感,这一群护卫,极有可能都是君九辰的人!很快,一行人就出发了。他们这一走,竟走了整整一天。当他们抵达目的地,孤飞燕震惊了……

第418章 巧了,藏身之处

白族长带孤飞燕来到一个山洞外头, 孤飞燕看着熟悉的洞口,震惊不已。之前,她就是追着那头大雪狼从这个山洞跑出来的呀!

好巧!

这段时间她和君九辰都忙,加之雪狼神秘而危险,他们就把这件事给暂时搁下了。没想到,大皇叔居然会躲在这个洞里。

莫非,白族长和大皇叔知道那头雪狼的存在!知道这个山洞是呼兰雪地和幻海冰原另一条秘密通道,同往白玺冰川!

孤飞燕和君九辰交换了眼神,很快就朝大皇叔看去。她装傻,问道,“白族长,皇叔怎么住山洞里了?”

白族长原本想将大皇叔安置在另一个地方,但是,大皇叔非得自己挑了这么个偏僻之地,说是要彻底远离疫区,还交代他在守好雪族的入口,别让冰海里那些人的援兵混入雪族。他只能照做了。

白族长笑着寻了借口回答,“皇叔前些日子练功过度,元气大耗,也算是在这里闭关吧。王妃娘娘,您且稍等,老夫先进去通报。”孤飞燕又意外又紧张,但是,想到这一回能逮住大皇叔还能知道些雪狼的秘密,她还是非常高兴的,她朝君九辰使了个眼色。君九辰心情不错,回了个浅笑。孤飞燕乐了,顽皮起来,偷偷冲他挤眉弄眼。

见状,君九辰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洞内突然传来白族长的惊叫声,“来人,快!来人!

怎么回事?

孤飞燕和君九辰同护卫们第一时间冲进去,只见山洞中躺着三个护卫,两个仆奴,全都七窍流血而亡,大皇叔不知所踪。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非常震惊,不仅仅因为几个下人的惨死,更因为这个山洞内部是封闭的,并没有通道!

怎么会这样?

孤飞燕记得非常清楚,当日她追着大雪狼一直跑,就是从这个山洞跑出去的呀!莫非,这个山洞有什么暗门,当初她来的时候,暗门是已经开启的状态了?

“怎么会这样!”白族长喃喃了一声,突然转身箭步往外走走去。几个护卫立马跟去,君九辰护着孤飞燕走在最后。只见白族长带着几个护卫在周遭搜了一圈,拖出了好几具尸体来。这些尸体山洞里的一样,都是七窍流血

而亡。

山洞里的护卫必是保护大皇叔的,而埋伏在周遭的护卫似乎不像保护,更像是盯着大皇叔的。 孤飞燕低声,“看样子,白族长对大皇叔也是有所提防的呀!”

“他怕是怀疑这些人是大皇叔杀的。”君九辰低声问道,“是毒杀吗?”

君九辰身为“护卫”不方便自作主张去碰那些尸体,但是,孤飞燕可以呀!她箭步而上,同白族长一起检查地上的尸体。她一看就能确定不是毒,而且也没有外伤。

她好奇了,“内伤?”

以大皇叔如今的身体状况,不至于能这样杀那么多人于无形呀!看样子,此事另有蹊跷了。

白族长眼底一片复杂,他立马扯开死尸的衣服。只见,这死尸胸部黑青了一大块,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白族长连忙亲自检查其他尸体,竟发现这些护卫的死法全都是一样的。

“这,这……皇叔呢?”白族长面色铁青铁青的,他看了周遭一圈,突然又往山洞里冲去。孤飞燕和君九辰都以为他要去开启山洞里的机关,哪知道,白族长压根不知道这山洞里有机关,他折回来不过是检查山洞里的尸体。而山

洞里这些尸体,同外头的情况一模一样!

白族长原地杵着,似乎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心中却都了猜测。大皇叔和白族长应该不清楚这个山洞的情况,大皇叔躲在这里怕是惹恼了那头雪狼。这些护卫和仆人应该就是被雪狼一巴掌拍死的!

那大皇叔哪去了?逃了吗?还是,被大雪狼叼走了?若是被雪狼叼走,那极有可能藏在这山洞后的暗道里。

孤飞燕特别想马上找出开启暗门的机关,但是,她还是忍了。大雪狼的秘密可不能让白族长知道,他们还是得先回去,支开了白族长,再走一趟。

孤飞燕正要出声,白族长突然一拳头砸在墙上,怒声,“必是有人谋害了皇叔,来人……”

白族长这话还未说完,脚下忽然一震,地道瞬间开启,他们谁都没反应过来,全给掉了下去。幸好,慌乱之中君九辰及时抱住了孤飞燕。他们还未落地,地道就又关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君九辰和孤飞燕才落地。他们落在一间全封闭的石室里,君九辰将孤飞燕护好,才开始寻找机关。触碰了两个杀人机关之后,他们总算打开了石室之门

。石室之外,便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通道。

孤飞燕认真看了一番,实在想不起来,上一回她似乎走过来。上一回她担心着君九辰的安危,疯了一样追大雪狼,根本没多余的心思留心通道两边,就只知道,地不是平坦的,而是有坡度,一路往上的。

孤飞燕正要出去,君九辰连忙拦下,他取出了方才机关射出来的长剑丢出去,果然,门外的机关被触发, 射出了好些铁镖。

孤飞燕倒抽了口凉气,很肯定,“我没走过这里,看样子,这地下不仅一条暗道呀!”

君九辰低声,“这里,怕是梦族的遗址了。”

孤飞燕震惊了,“遗址被埋在冰雪之下,莫非当年梦族并非被鼠疫所灭,而是另有蹊跷。”

“梦族被鼠疫所灭不过是后人的推测,不足为信。”

君九辰走要走了,又补充了一句,“传闻梦族擅结界术,这遗址里若有结界,咱们怕是防不胜防。先找离开的路。”

“结界术……”孤飞燕非常意外。君九辰牵着孤飞燕的手,将她护在背后,自己在前面周遭的一切。孤飞燕也警惕着,可走着走着,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她急急道,“南境的狼宗韩氏崇拜雪狼,以“狼”字为宗名,以雪狼为图腾。他们跟

梦族会不会……有关系?”

君九辰是在地道里见到雪狼,才相信梦族降服灵兽这个传闻的,他之前并没放心上。孤飞燕不提狼宗,他都没意识到这件事!

梦族在玄空大陆之北,狼宗韩氏则来自云空大陆。玄空大陆的“雪狼”和狼宗的“雪狼”是否是同一类?

他的猜测比孤飞燕多一些,他道,“可能同名不同类,也可能,千年前梦族在北疆出事了,带着雪狼南迁过冰海?狼宗韩氏,其实是梦族之后!”

两人正狐疑着,这个时候一道巨大的白影,从前方一掠而过。是雪狼!

第419章 各种意外的事

一看到雪狼,君九辰立马带孤飞燕追出去。上一回他奈何不了这头雪狼,这一回可未必。既然都撞上了,他们自是要弄清楚,大皇叔到底有没有被雪狼叼走。

雪狼逃得极快,若是一般人,或许早就跟丢了。但是,君九辰以影术追踪,无声无息,如影掠过,非但没有跟丢,而且也没有引得雪狼的注意。

君九辰刻意保持了距离,一路跟去,在暗道中七拐八绕了好久好久,终于看到雪狼进了一个露天的冰坑。这个冰坑跟他们之前在白玺冰川见到的那个冰坑很像,但是似乎要小很多。

孤飞燕低声,“饶了这么久,咱们现在应该是在幻海冰原下了吧?”君九辰点了点头,不再用影术,而是同孤飞燕背贴墙壁,小心翼翼,慢慢靠近冰坑入口。他们都有些紧张,怀疑大皇叔会被困在这里,甚至,怀疑大皇叔极有可能已经死了。然而,当他们看清楚冰坑里的

一切后,便双双怔住了!

只见这天坑高耸入天的圆弧形冰壁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东西,像极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蓝色的珊瑚,有无数的小触角,在摇曳着。

这一幕,让孤飞燕和君九辰有种身处深海之中的错觉,而此时此刻,大雪狼正趴在墙上,啃噬着那些蓝珊瑚。吃得津津有味。

孤飞燕忍不住赞叹,“好美呀!”

君九辰却狐疑地说,“从未听说过狼族会吃素,这是何物?”

孤飞燕的注意力才回到大雪狼身上,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这雪狼似乎有些病态,原本光泽的白皮毛都黯淡了,甚至有些发黄。

“臭冰块,它有点不对劲,好像……”

孤飞燕的话还未说完,雪狼就察觉到了他们!它猛得回头,朝他们看来。

这下,孤飞燕和君九辰哥更震惊了 ,只见大雪狼那双原本泛着幽蓝冷芒的眼睛,此时此刻竟布满了血丝,全然没有之前的高冷和威武。

孤飞燕非常肯定,“它一定是病了!”

大雪狼刚刚认出君九辰来,都还未缓过神来,一听孤飞燕的声音,它立马朝君九辰背后的孤飞燕看去。这一看,它就认出孤飞燕来。它立马露出惊恐的表情来,转身朝右侧的暗门逃了去!

活了千年的雪狼,竟然也会生病?

外头那些人,可是它杀的?大皇叔呢?君九辰和孤飞燕越发的诧异了,他们一刻都没耽搁,直追而去。不似方才的小心谨慎,这一回君九辰的速度飞快。然而,就在他们要追上大雪狼的时候,大雪狼忽然身影一幻,变成了一只比巴掌还小的冰

旅鼠,继续往前逃窜。

追这么小的冰旅鼠,一不留神就会跟丢了的。君九辰认真盯着,孤飞燕更是目不转睛。追着追着,君九辰忽然放慢速度,低声,“前面有人来了!”

是谁来的?

白族长和那些护卫吗?

孤飞燕和君九辰谨慎为上,止步了。然而,冰旅鼠似乎也察觉到前面有人,它紧急刹住,片刻都没耽搁就掉头往回跑。

君九辰正要拔剑,孤飞燕连忙拦下,“我来!”她看着小旅鼠冲过来,就在小旅鼠到了身旁的时候,冷不丁拿出了一个特殊捕鼠袋,将冰旅鼠罩盖住,随即勒住戴口。这捕鼠袋是她和顾云远准备的,里头装了一些杀虫防疫的药草,正是用来抓冰旅鼠的

。用来逮这只特殊的冰旅鼠,似乎也蛮合适的。

孤飞燕又勒了勒袋子口,防止冰旅鼠跑出来。君九辰很快就接过去,他道,“我来。”

他得防着冰旅鼠忽然变成大雪狼,伤着孤飞燕。

前面的动静声越来越大了,像是有人朝这边跑来。孤飞燕和君九辰相视了一眼,也不躲,继续往前走。但是,君九辰放开了孤飞燕的手,仍旧保持护卫的身份。

意外的事情真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呀!

很快,孤飞燕和君九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逃命一般,迎面跑过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雪族的族长,白西华!

白族长看到孤飞燕和君九辰,也非常意外。当然,他的注意力都在孤飞燕身上,只当君九辰是个护卫。

他停了下,很快就又继续跑过来,一边说,“王妃娘娘,快!快走!”大雪狼已经被他们收了,难不成,这地宫里不只一只大雪狼?孤飞燕和君九辰正纳闷着,白西华已经到了他们面前,气喘吁吁的,“王妃娘娘,大、大……大皇叔染上鼠疫了,他他他、他疯了!快走!快走

!”

大皇叔?染上鼠疫?还疯了?

这……

别说孤飞燕了,就是君九辰都一时反应不过来!

白西华还在催促,大皇叔就追过来了。只见他披头散发,脸上长了几处黑疹,正是染上鼠疫的标志!他的身体分明很弱,气喘吁吁的,扶着墙才能站稳。然而,他并没有疯掉。

他的神志清醒。他冷冷瞥了孤飞燕一眼,顾不上询问她是何人。他也直接忽略了低着头的“护卫”君九辰,他怒斥,“白西华,你敢弃本尊于不顾?还不快救本尊出去!”

白西华连忙躲到孤飞燕背后去,介绍道,“皇叔,这,这位、这位是靖王妃!”

大皇叔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你是孤飞燕!”

孤飞燕虽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很快就冷静下来。她想,这种情况下,最好什么都先别动,先将大皇叔带回去。反正,大皇叔都病了,到时候还不是任他们鱼肉?

孤飞燕连忙福身,道,“正是,燕儿拜见皇叔!”

大皇叔大喜,“燕儿,快,救救皇叔!皇叔不想死在这里。”

大皇叔说着就要上前来,白族长吓得躲得远远的,孤飞燕偷偷拽了君九辰一把,让君九辰也后退。君九辰虽乔装了,却仍担心大皇叔认出,他低着头,退到孤飞燕背后。

鼠疫尚不可治,谁不怕呢?

孤飞燕没有蒙嘴,她也连忙后退。见状,大皇叔恼了,“你们……你们莫不是要将老夫丢在这里了?”

大皇叔追求的是永生,最怕的就是死亡了!况且,他目前都还不知道孤飞燕已经有办法防止鼠疫了,他只当雪族还是按照原本的规矩,一发生鼠疫患者,立马烧死!他能不恐惧吗?孤飞燕和君九辰可都不想他死!孤飞燕连忙道,“不不不!皇叔,您听我解释!”

第420章 做最坏的打算

生老病痛面前,多少人能淡定?纵使如位高权重的大皇叔,也会惧怕。

孤飞燕一边安抚大皇叔,一边取出一颗药丸来,丢给大皇叔。“皇叔,我不是嫌弃您。只是,我若被传染了,就没人能救您了。如今我们已经发现鼠疫传播的途径了。鼠疫正是靠冰旅鼠身上的怪虫传播的,您将先药丸藏在怀里,虽不能完全驱虫,但是能减少传播的几

率。”

大皇叔接住了药丸。他很意外,连忙按孤飞燕说的做,将药丸藏在怀中。他急急问,“你的意思,鼠疫有得治了?”医治的事情是顾云远在做的,何况,他现在也没底。这个时候,孤飞燕不能说实话,她想了下,朝君九辰手里的小旅鼠指去,认真道,“就快研制出药方了!我刚刚遇到冰旅鼠,正好抓回去试药!皇叔,我

断断是不会丢下您的。咱们现在就一起找出口,您千万别靠太近。就算不为了雪族数万民众,那也得为了您自己呀!”大皇叔一听到有药可治,惊恐的心多少就安稳了。他点了点头,说,“本尊自是信你的。只是,这地宫如迷宫,本尊寻了一天一夜了,至今都还走不出去!而且,这里头还藏着一头大雪狼,想必,这里就是

梦族遗址了!咱们要走出去,难啊!”

这话一出,白族长先惊了,“雪狼?梦族的雪狼竟还活在世上?莫非外头那些护卫是被雪狼杀死的?”

大皇叔特别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没回答他,而是又一次朝君九辰手里的小旅鼠看去。他提醒道,“梦族的雪狼,可随时幻化成冰旅鼠。你们怎么逮住这只冰旅鼠的?”

大皇叔明显是起疑心了。孤飞燕心想,大雪狼至今还安安分分的,极有可能是病了。她一边祈祷大雪狼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事,一边解释道,“刚刚遇到一大群,就逮住了一只。它若是雪狼幻化的,岂能这么轻易被困?皇叔,且放

心吧。”

大皇叔这才打消疑虑,他轻咳了几声,多少恢复了一些上位者的尊威。他道,“让那个护卫前面开道,白西华,你也跟上!哼,你太令本尊失望了!”

白族长恨不得走在最前面,他悻悻地走过去,忽略了大皇叔后面的话。君九辰倒没有走太前面,毕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要确保孤飞燕在自己可保护的范围里。

大雪狼都被君九辰拎在手里了,这地宫中除了机关结界之外,应该是没有别的危险的。然而,君九辰和孤飞燕都不确定他们能不能走出去。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将人都带出去,而最坏的结果就是杀了白族长,控制住大皇叔,逼雪狼带他们出去。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对白族长动手。毕竟,白族长突然失踪,雪族那边也很难

交代。

如今,他们只是按照最好的打算来,同时在心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孤飞燕记忆中的通道,两壁都有夜明珠,开阔明亮,地势是渐渐上升的。而如今,他们所处的通道也是如此,君九辰便带众人往前继续走, 不拐入任何小道。

一开始,大家都沉默。

时间久了,大家难免担心。孤飞燕挑起了梦族的话题,一方面是借机探一探大皇叔对梦族了解多少,一方面也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她回头看去,问说,“皇叔,你早就知道那个山洞是梦族遗址的入口?”

大皇叔病着,有气无力,没多少精神,而且心有恐慌,戒心没有平素那么重。再者,此时此刻,他也想说说话,提提神。他回答道,“本尊只当那是一个普通的山洞,没想到本尊养神的时候,那头大雪狼突然从暗门冲出来,见人就撞。本尊侥幸躲开后,便从暗门逃进来了。否则,必是当场毙命。只可惜,进来后没走多远就迷

路了。”

孤飞燕其实早有猜测,她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问,“皇叔,雪狼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听说南境那边狼宗韩氏也有雪狼?”

大皇叔意外了,“小丫头,你知道的不少呀!”

孤飞燕连忙解释,“几个月前奉皇上之命赶赴南境,在茶楼里听说书先生说的。后来,韩家三小姐还同我炫耀过。说是,雪狼是神兽。我总觉得她在骗我。我嫁给了靖王殿下,她至今怕是还不甘心!”孤飞燕一副嘚瑟的样子,让大皇叔呵呵笑了起来。他说,“老夫原本也未曾见过梦族的雪狼,并不清楚两家的雪狼是否相同,如今看来,也没多大区别。狼宗的家史短于梦族,兴许是千年前,有雪狼南迁,

巧好被韩家撞上了。”孤飞燕暗想,大皇叔似乎也不太了解这些历史。她犹豫着,正要继续问,大皇叔却自言自语了起来,“狼宗出自冰海南岸的云空大陆,世人只见他们的腾图,并非见过他们养的雪狼。如此看来,他们在冰海

南岸就已经以雪狼为图腾了。或许,梦族的雪狼横渡冰海去了南岸;或许,冰海南岸本也有雪狼这等灵兽?”

大皇叔这些猜测,孤飞燕和君九辰都讨论过的。

不过,他这些话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废话。至少,他提及了冰海南岸,孤飞燕可以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试探下去!

孤飞燕装傻,“皇叔,您是我见过见识最广的人。冰海南岸的云空大陆,是怎样的世界?您一定去过吧?”

孤飞燕先拍了马屁,再提出问题。大皇叔就算不想回答,也会多少说几句的。果然,大皇叔说了。

“本尊去过几回。呵呵,那边同如今玄空大陆颇像,不修真气,争权夺势,追名逐利,都是一些凡夫俗子!不足为道!”

一听这话,孤飞燕就生气了。虽然她还不了解自己的家乡,但是,也不允许大皇叔这么诋毁!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地方全是好人,也没有哪个地方全是坏人。大皇叔此言,狭隘至极!

孤飞燕认真道,“皇叔,这种事一概而论。”

大皇叔没想到孤飞燕会反驳他,他非但没有起疑,反倒更信任孤飞燕了。他呵呵了两声,不做评论。

孤飞燕思索了下,继续问,“皇叔,冰海南岸,就没有不凡长辈吗?”

孤飞燕坚信她的父皇是个英雄,是最不平凡的英雄!她多么旁晚,大皇叔能提起那个叫做大秦的国家,提起父皇……

第421章 推测,皇叔英明

不凡之辈?

大皇叔毫不思索地回答孤飞燕,“没有!若非冰海之变,玄空大陆任何一个高手,都能以不费吹灰之力杀掉他们最高贵的皇帝,最厉害的将军!”

孤飞燕原本还只是气愤,听了这话,小脸立马阴沉了下来。她才不相信大皇叔说的鬼话!

云空大陆是普通的世界,玄空大陆却曾是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本就没有可比性!硬是拿来比较那就是胜之不武,恃武凌弱!再者,若真的像大皇叔所言那么轻松,何来她梦中冰海上的那场厮杀呢?

孤飞燕又问,“皇叔,那云空大陆有几位皇帝呀?”

大皇叔回忆了一番,道,“三位吧,本尊也是年轻的时候去的,记不太清楚了!”

孤飞燕特别想问下去,却还是忍了。她暂时还不能暴露太多。她在心里头嘀咕,“老东西,你等着吧!回头我一定让你知道,就算不修真气,不会武功,我也一定能不费吹灰之力收拾你!”

大皇叔自己提及了冰海之变,孤飞燕当然要趁机问一问冰海之变。她又道,“皇叔,冰海之变是诅咒吧?怪可怕的!要等到什么时候,大家的真气才会恢复呀?”大皇叔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其实,如果没有遇到鼠疫,他原本计划是让天武观察孤飞燕一阵子,若孤飞燕真是可用之人,就将冰海的秘密告诉孤飞燕。毕竟,孤飞燕在靖王府监视君九辰,迟早是要了解到

冰海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番,道,“丫头,你若治好本尊,同本尊一道回去,本尊就告诉你。这里头,呵呵……可是有大秘密的!”

孤飞燕连忙继续道,“大秘密?皇叔,莫非此事不是诅咒,而是人为的阴谋?”

大皇叔止步了,孤飞燕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大皇叔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跟上,呵呵笑道,“你这丫头果然是聪明绝顶呀!”

孤飞燕颇为意外,君九辰也诧异着。要知道,大皇叔对冰海的了解颇多,但是对十年前那场冰海之变并不了解。莫非,这一个月来,大皇叔已经查到什么了?

孤飞燕连忙道,“我不过是瞎猜的,莫非……我猜对了?”

大皇叔道,“我猜的同本尊猜的一致!呵呵,冰海中心有众人要争夺的东西。当年的异变,怕是因为争夺那样东西引起的。”

孤飞燕心惊,莫非,她和君九辰的猜测是对的。

当年,她和父皇和母后等人都在冰海中。而那帮人是为了争夺凤之力而来的。

孤飞燕紧张起来,却不得不故作好奇,问说,“什么东西呀?”

大皇叔没回答,一直沉默的白族长忍不住出声了,“自是同真气修炼有关,否则冰海异变也不会导致所有人的真气都消失了!”

这……

凤之力是一股力量,而非气,怎么会有关?但是,白族长说的也没错。孤飞燕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莫非,凤之力引发了冰海的异变,而冰海异变触动了玄空大陆真气之源?所以,会导致所有人的真气都消失了。君九辰说过,玄空大陆的真气并非修气者体内所生,而是吸

取外在的玄气,化为真气。

这一番推测让孤飞燕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想,大皇叔和那些蒙面人追逐凤之力,极有可能是想再次以凤之力却撼动冰海!再次撼动冰海,又会发生什么呢?

孤飞燕暂时无暇思索那么多,毕竟,她如今也掌控不了凤之力。她没理睬白族长,继续装傻,故作震惊地问,“皇叔,您当年也参与了?”

大皇叔不禁长叹起来,“错过了!否则……哎……”

已经问到关键点了,孤飞燕可不想大皇叔就此打住,她急急问,“那,那都是哪些人参与了?莫非,他们比君氏家族还厉害?”

大皇叔原本不打算说那么多的,但是,听到孤飞燕最后那句话,他就窝火了。他不屑轻哼,“赫家,苏家,祁家。这些宵小之辈,如何能同我君氏相提并论?”

如果大皇叔没有截获承老板那份求援信函,怕是永远都不会怀疑赫,祁,苏这三家会同冰海异变有关,也永远都不会去调查他们。毕竟,君氏和诸多隐世力量,向来都不会将他们放在眼中的。他调查赫家之后,才发现十年前,一把年纪的赫家主曾同一个来自云空大陆的年轻女子苟合,引起了正妻和不少妾侍的不满。经由这个女子搭桥牵线,赫家之主赫萧天,苏家之主苏齐成,祁家之主祁连诀

,三大家主密会过数次,后来一同秘密南下,都下落不明。而他们下落不明没多久,冰海就出事了!冰海出事之后,世道乱了,隐世家族纷纷出世,战乱争斗四起。这三家都对外宣称家主年事已高要退隐,传位后辈,此举分明是有意隐瞒真相。后来,苏祁家归属了君氏家族,苏家归属了百里家族,赫家

败得一塌糊涂,后被灭族。

当然,大皇叔并没有跟孤飞燕提及承老板那份关于赫家情报,也没有提及最重要的凤之力。他只是就自己调查到的分析给孤飞燕听。

他冷冷道,“丫头,本尊前不久得到消息,赫家未灭,仍在打冰海的主意!你说,这三家可疑不可疑?”

听了这一番话,孤飞燕非常震惊,君九辰亦是无比意外。十年前,在冰海上围攻孤飞燕他们的,莫非就是祁、苏、赫三家的家主?他们就是害孤飞燕家破人亡的仇人?

孤飞燕有些不淡定了,她紧紧握着拳头,迟迟都没有回答大皇叔。

君九辰放慢了脚步,故意咳嗽了两声。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她深呼吸了几回,强压着自己的愤怒。她说,“皇叔英明!”孤飞燕想起了一件事来,当初我和君九辰在冰海那边偶遇了漱玉词和祁彧,偷听到他们说话。苏家和祁家勾结,不仅仅为了谋天炎和万晋,也为了共同探究冰海之谜,当初,祁彧还答应了苏玉丞,只要事

情办妥了,祁家就会送苏家一份任何密探都探查不到的机密情报。

当初她和君九辰就怀疑这机密情报和冰海有关系了,如今看来,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没有了解到家人,却意外了解到了仇人是谁,孤飞燕也满足了!她加快了脚步,恨不得马上离开……

第422章 歹运,撞个正着

一行人跟着君九辰前行,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大家便都感觉到脚下的路有坡度,他们是在往上走。 孤飞燕窃喜,以她经验看来,这条路必是通往出口的路。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暴露立场,君九辰更不会暴露。比起逼迫审问大皇叔,以这种装傻归顺的态度应对大皇叔,他们能更加轻易获得想要的情报。

他们走着走着,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了前面又自然光线射入。白族长第一个惊喜了,“咱们都有救了,前面就是出口了!”

也怪不得白族长会如此兴奋,要知道,在这狭小阴冷的空间里待越久,染上鼠疫的可能性就越大。天知道,这地宫里是不是藏了很多冰旅鼠。

白族长头一个跑出洞口,君九辰和孤飞燕紧随其后,最后出来的是大皇叔。然而,众人看道眼前的一切,都意外了。

这洞口分明不是原本那个!原本的洞口在呼兰雪地里,这个洞口却是在幻海冰原中。他们眼前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冰原,远处是巍峨壮阔,犹如天墙的白玺冰川!

很明显,深处在地下的梦族遗址不止一个出口。

孤飞燕意外之余,偷偷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也正朝她看过来。两人交换了下眼神,都暗自庆幸。幸好他们抵达的不是白玺冰原,否则,大皇叔和白族长必定会怀疑白玺冰原那个冰坑中心的深洞下别有洞天!

白族长站在孤飞燕和君九辰右侧,同大皇叔保持了最远的距离,正在整理那白花花的络腮胡子,此时的他,淡定冷静了很多。

大皇叔手持长剑驻地,脸色惨白,呼吸紊乱。然而,他也比在地宫里的状态要好很多,至少不像在地宫里那么狼狈。他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恢复了一贯的犀利。孤飞燕瞄了他几眼,心想,方才若不是被困在地宫中,人心惶惶,生死未卜,大皇叔也未必会告诉她那么多。大皇叔既然都告诉她那么多了,想必接下来,她要从大皇叔嘴里问出情报,也不会太难了。

她恨透了这场鼠疫,可是,无比高兴大皇叔能染上鼠疫!

大皇叔虽然虚弱,声音依旧冷厉,他命令道,“白西华,你还不速速令人过来接驾!”

“是!是!”

白族长立马往空中发出一道信号。他仍旧对大皇叔毕恭毕敬的,可是,心中早已开始为自己谋退路了。不明疫情的大皇叔相信孤飞燕的承诺,他却非常清楚,孤飞燕他们如今只是能防止鼠疫扩散,压根都还未开始寻找救治的办法。

他想,如果大皇叔的病能治好,那一切照旧,他也不必再跟大皇叔逃去晋阳城。万一大皇叔的病治不好,君氏家族也要变天了,因为天武皇帝也命不久矣了!如今,靖王又被天武皇帝压着,他若是跟孤飞燕联手,设法让天武皇帝继续打压靖王,辅佐幼帝,到时候,整个天炎就是他和孤飞燕说的算了!

白族长在打着如意算盘,琢磨着找个时机试探试探孤飞燕。他并不知道自己身旁那个缄默的护卫正是君九辰,更不知道,此时的靖王妃孤飞燕正在打着他的主意。

孤飞燕没有把握治好大皇叔,也不想治好。

她想,他们耗着大皇叔的同时,得尽快想办法将白族长从族长的位置上拉下来。只要将这两人控制住,北疆就是他们说的算了。即便鼠疫治不好,但是能控制住鼠疫的扩散,雪族就不会亡!到时候,他们不仅仅可以将自己的人推上族长的位置,也可以掌控住幻海冰原,安排自己的人搜捕那两个白衣女和那个黑衣男子。

这个时候,大皇叔已经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休息,他时不时朝孤飞燕看来,心里头也有计划。他太了解白西华了,他想待回去了,必要单独警告警告白西华的,而对于孤飞燕必要恩威并施。防止白西华趁他病重伤也重,来挖他君氏的墙角!

就这样,大家心思各异,安静地等着救兵。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一群护卫就骑着雪橇赶到了。大家片刻都没耽搁,坐上雪橇车立马往白狼山谷方向赶。

白族长在前,孤飞燕在中间,君九辰同两个护卫,护在孤飞燕左右,大皇叔则被安排在最后面。一路顺利,但是,就在他们抵达白狼山谷,准备过山谷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嗖”得一道凌厉破风声传来!

众人皆是戒备,循声看去,竟看见一道利箭冲天而上,射中了一只翱翔在高空中的白羽鹰!

白羽鹰瞬间疾速往下掉。而这一刹那,白族长目瞪口呆,懵了;大皇叔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是又白了好几分,惊住了!

其他人也都意外,君九辰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边箭步追过去,一边高呼,“来人,有人射杀白羽鹰!”

随行的数名护卫全都第一时间追上去,白族长和大皇叔要拦下,都来不及!而同时,驻守在白狼山谷中的一队护卫也闻声赶了过来。

白羽鹰是雪族最崇敬的神鹰,绝对不容伤害。但凡看到有人伤害白羽鹰,雪族的任何一个人,都必须马上放下自己手上的事情,尽全力追捕!这是雪族不成文的族规!

大皇叔很快就缓过神来,厉声, “白西华!”

白西华缓缓转头朝大皇叔看过来,仍旧没反应过来。大皇叔更急了,怒声提醒,“怎么会有人敢射杀白羽鹰,你还不快去追!”

话都到这份上了,白西华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第一,这只白羽鹰可能携带了情报,第二,射杀白羽鹰的弓箭手必须马上灭口!要知道,这么多护卫并不好控制,而且,驻守在白狼山谷的护卫只负责守住山谷,不让人进出,并不知晓冰原里的实情。

白族长以最快的速度追过去,却终究还是迟了。

君九辰同几名护卫一道去追那个弓箭手,剩下的护卫都守着白羽鹰的尸体,白羽鹰爪上并没有绑什么东西。白族长也无暇追究了,此时,而白狼山谷另一群护卫也赶了过来。大家都愤怒,悲戚,不停地谴责偷猎者,恳求白族长一定要抓道真凶。

“老夫……老夫会亲手将真凶抓回来的!”

白族长看似愤懑激动,实则是紧张,他不敢耽搁了,连忙去追君九辰他们。但是,他都没追多远,就看到君九辰他们押着一个弓箭手,迎面走了过来……

第423章 恶行,自食恶果

君九辰不想引起大皇叔的注意,并没有亲自押着那个弓箭手。但是,他就跟在弓箭手右后方,随时准备应对变故!

他若是大皇叔,也会通过射杀白羽鹰拦截被困在冰原的人对外的求援。对此,他并不意外,而且,今早还在雪族中心的时候,他就得到消息了,知道有射杀白羽鹰的弓箭手被捕。白族长安排好灭口之人,才来找孤飞燕。而他,当了一回黄雀,暗地里坏了白族长的好事。

他正琢磨着,等回去了把大皇叔安置好了,先要利用此事收拾掉白族长。没想到,这都还未回去,就有新的人证物证到手。这真真是想睡觉就有人给递枕头呀!不必他再费劲,白西华这个族长位置,绝对是保不住的了!

护卫将蒙面的弓箭手押到白族长面前,义愤填膺,“族长大人,这就是凶手!敢射杀我雪族神鹰,当分尸以祭神鹰!”

弓箭手吓得腿都软了,比起死,他更害怕被活活分尸喂鹰!他看了白族长一眼,毫不犹豫咬舌想自尽,然而,孤飞燕早防着了!孤飞燕急急捏住他的下巴,扯下他的蒙面,裹成团堵了他的嘴巴。

这个时候,护卫们才看清楚这个弓箭手的脸。只见他的面部轮廓深邃,鼻子十分高挺,分明是一个雪族之人。护卫们更加气愤,恼火。

“好呀!你竟是雪族人!你真该死!”

“哼,我雪族没有你这等败类!想轻易死掉,门都没有!你就等着被分尸吧!”

“你必定接受应有的惩罚,没有人会原谅你!包括你的亲人!”

……

听着这一声声谴责,白族长竟慌得冒出汗珠,好似要被分尸的人是他自己。其实今早得知有弓箭手被抓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算跟大皇叔商量停止射杀白羽鹰的,只是,没想到会遇到那样的变故。

白族长一而再朝大皇叔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大皇叔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一时间也有些无措。但是,他还是开了口,“白族长,你还耽搁什么, 还不先将人押回去!”

当着很多护卫的面,不少杀人灭口。但是,将人押回去,就有机会了!

大皇叔这么一说,白族长的三魂七魄总算归位了。他强撑出愤怒冷厉的表情来,怒声,“来人,先押回去,关押到地牢里,候审!”

孤飞燕没做声,偷偷朝君九辰使眼色,那眼神儿蔫坏蔫坏的。无疑,她心中又有妙计了!君九辰有些忍俊不禁,笑意掩藏在一脸络腮胡子之下。

护卫将弓箭手五花大绑,押上雪橇车。一行人才又出发。君九辰亲自捧着白羽鹰的尸体,跟在弓箭手背后。

穿过白狼山谷,进入呼兰雪地后,天已经黑了。

射杀白羽鹰可是雪族最重的罪,这个弓箭手必是要连夜押送回去的。孤飞燕提议道,“大皇叔,您不宜劳累,且歇息一宿,明日再走。让白族长他们先回去。”

大皇叔还未开口,孤飞燕又接着道,“我抓了冰旅鼠,也得尽快赶回去同太医一道试药。试药这种事耽搁不得。您的病情还算轻的,很多重病者等不了的!”

大皇叔原本不太放心,可是,听了孤飞燕后面这话,他就有些急了,生怕自己病情加重,等不到药方。他道,“你速速回去吧!白羽鹰之事,白族长自会处理,你不必分心,务必专心试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同白族长开口!”

孤飞燕恭敬地点了点头,“是!”

白族长心不在焉,一直谋划着等回去了,该如何灭口。

当夜,大皇叔就在白狼山谷后的护卫营里住下。孤飞燕留下了两个护卫伺候,给了两味药,一味是护卫自己用的,防虫药;另一味是大皇叔泡高温药浴用的。

孤飞燕他们一行人则连夜赶赴雪族中心大营,于翌日一早抵达。

赶了一夜的路,众人都颇为疲惫。白族长双眸布满了血丝,却仍旧精神得很。一宿的时间,他已经做了周密的计划,决定自找机会,亲自杀人灭口。他甚至连灭口之后,如何善后,打消族人的质疑都已经想好了。

然而!

当他们抵达雪族中心大营时,却发现中心冰屋外围满了族人,可谓是里三圈外三圈!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鼠疫爆发之后,族人们生怕被传染都不敢聚集在一块了。尤其是孤飞燕带来高温灭虫的办法之后,大家都躲在冰雪里烤火,不敢出门了呀!

能有什么事情,让族人们连命都不顾了?

一行人止步在远处,孤飞燕尚且不知道君九辰昨夜早上做了什么事,她那抹着。而白族长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知道,对于雪族人而言,如果有比性命更重要的,那就是信仰,对白羽鹰的信仰!

忽然,人群中有一人怒声,“分尸祭神鹰!”

孤飞燕一下子认出了这是五长老的声音。白族长自是也认出了,他还未缓过神来,就听到在场所有族人齐刷刷怒声,“分尸祭神鹰!分尸祭神鹰!分尸祭神鹰!”

难不成他们也抓了猎鹰贼?

白族长下意识转身,想走。孤飞燕心有猜测,大喊,“白族长回来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白族长戛然止步,而前面所有人全都回头看来,众人让开道,五长老头一个走过来,而其他四位长老竟也全都在场,跟在后头。

孤飞燕的视线越过他们,只见冰屋正大门口,有一个身着黑衣的弓箭手被五花大绑在一块巨大的木板上。无疑,这个弓箭手也是猎鹰贼,要被分尸了。

孤飞燕立马朝君九辰看去。不得不说,他们越来越有默契了,孤飞燕就一个眼神,君九辰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他点了头,承认这事是他做的。

孤飞燕乐了,没想到君九辰下手得比她还快!不过,她不介意补刀的,她狡黠一笑,不做声,退到一旁,先静观其变。

几位长老的表情都严肃,愤懑难掩。平素也就五长老对白族长的态度不好,其他人都毕恭毕敬的。但是,此时此刻,就连最隐忍的大长老都很不客气。他怒声质问,“白族长,雪牢的牢头说授命于你,私下处置猎鹰贼,此事,可当真?”

几位长老昨天早上都赶赴灾区,五长老则跟顾云远去寻冰旅鼠。然而,他们刚刚出发没多久,就被雪牢的狱卒追上,被告知他们雪牢中关押了猎鹰贼。他们立马赶回,及时阻止了此事,并且以长老会的名义,公开审讯牢头!

就在刚刚,牢头供出了白族长,说是授命于白族长,要灭口。

白族长没想到事情已经败露成这样了,他脑海一片空白,本能地否认,“污蔑!这是污蔑!”

第424章 语不惊人死不休

污蔑?

五长老突然箭步上前,揪住了白族长的手臂,怒声,“已有两个证人!你还敢狡辩?”

白族长立马拨开五长老的手。他越紧张,声音就越大,“如何能证明他们说的是真的?本族长堂堂一族之长,保护白羽鹰还来不及,为何要射杀?白羽鹰死了,于本族长有何好处?”

五长老气结,“你!”

白族长箭步上前,朝那个弓箭手和牢头投去了警告的目光。他又道,“污蔑族长,罪株连全家!本族长只问你们一次,谁让你们射杀白羽鹰污蔑本族长的?考虑清楚了再回答!”

白族长这话不仅仅是说给面前的两人听的,也是说给他们带回来的那个弓箭手听的。这三人都是他的心腹,自是能听明白他的警告。

果然,一听到“株连全家”这四个字,本就慌张的弓箭手和牢头更不知所措了,迟迟都不敢开口。白族长继续恐吓,“本族长告诉你们,口说无凭,哼,想污蔑本族长,先把证据拿出来!”

证据?

白族长都凭口命令他们的呀!牢头是聪明人,可对射杀白羽鹰的事情是一无所知,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证据来。弓箭手一介武夫,嘴笨得很,根本不知道如何辩解,也不敢辩解呀!再者,白族长此事做得很周密,即便没留下什么

证据。

几位长老都走过来,五长老质问道,“白族长,那我问你,你既知道此人是猎鹰贼,为何不第一时间告知长老会?你居心何在?”白族长先是一愣,随即狡辩,“本族长从未见过此人?如何知道他是猎鹰贼?本族长今儿一大早就同王妃娘娘外出了,你们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抓了他们,本族长都还不清楚呢!你们倒是给

个说法!”

五长老恼了,正要给说法,白族长却不给他说的机会,突然大喊,“来人,把本族长抓的那个猎鹰贼也押过来!”

这话一出,全场顿是一片哗然。几位长老更是面面相觑,非常意外。一直候在人群外围的护卫立马将猎鹰贼押过来,这下,议论声四起,全场闹哄哄的。白族长看着那个猎鹰贼迎面走来,他眸中闪过了丝丝警告。猎杀白羽鹰,是一个人的罪。污蔑族长,那是要株连全家的

!这个猎鹰贼如果拿不出充分的证据来,最好的认罪,否则,他的家人是不会好过的。

猎鹰者分明明白了白族长的警告,他惧怕了,低下头,不敢看白族长。

见形势开始有利于自己,白族长底气也足了一些,他抬手双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这是本族长在冰原里当场逮捕到的猎鹰者,白羽鹰的尸体也一并带回来了!”他说着,又示意护卫将白羽鹰送上来。而见了白羽鹰的尸首,众人的怒火又一次被挑起,声讨起猎鹰贼。白族长也一义愤填膺的表情,跟着指责了好几句,才大声道,“诸位,试问,如果本族长是此事的幕

后真凶,本族长为何要将这猎鹰贼抓捕回来?此事,王妃娘娘也在场,诸位不相信本族长,总得相信王妃娘娘吧!”

一听这话,所有人就都朝孤飞燕看了过来。

孤飞燕暗暗倒吸了口凉气,她真是小瞧了这位白族长狡辩的能耐了!她都还没动手,白族长居然能先下手为强套路她,拉下她下水给他站台子!

简直是找死!

孤飞燕的身份特殊,众人都只是朝她看来,并不敢出声。大长老他们都还面面相觑,五长老却毫不避讳地站了出来,说道,“王妃娘娘,白族长所言可是事实?”

孤飞燕撩撩头发,答道,“五长老,你这问题不好回答,还请容我想一想。”

这话……什么意思呀?

白族长蹙眉看着孤飞燕,大为不安,众人也都疑惑了。

五长老气愤至极,质问道,“王妃娘娘,事实如何,您就如何回答。还有什么想的?莫非你同白族长勾结了!”

事情越来越严重了,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做声了。大长老拽了五长老一下,暗示他冷静。而白族长则窃喜不已,他巴不得五长老去激怒孤飞燕。可谁知道,孤飞燕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忽略了五长老“勾结”二字,气定神闲地回答,“白族长说言可不止一件事。第一个猎鹰贼是怎么回事,本王妃可不清楚!第二个猎鹰贼,本王妃倒是亲眼所见,是随行

的护卫抓住的。”白族长目瞪口呆,孤飞燕又补充了一句,“都接连抓到两个猎鹰贼,想必,这不是个人行为。依我看,冰原里必还有猎鹰贼,不妨派人去搜一搜。一个是口说无凭,两个人有窜同的嫌疑,但是,一群人可就

未必了。”

“还有,白羽鹰飞得高,要猎杀它们,必需特制的利箭。”孤飞燕一边说,一边从君九辰手上拿来一把利箭交给五长老,道,“五长老,这是昨日在白羽鹰身上拔下的,你不妨去查一查这箭哪来的。”白族长没想到孤飞燕会藏了那把箭,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孤飞燕,脸色渐渐失去血色!他终于怀疑起孤飞燕的立场了。大皇叔虽然没有告知孤飞燕猎杀白羽鹰的失去,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孤飞燕不帮忙就

算了,也不应该向着长老会呀!

她这未必是耿直,而是另有用心吧!大皇叔不在场,且君九辰刚刚已经安排了自己人去接大皇叔。孤飞燕不怕白族长怀疑!她又道,“本王妃不懂你们雪族的规矩,但是,此事,本王妃管定了!北疆的鼠疫三百年一轮回,按道理距离鼠疫爆发至少还有一百年的时间,此番鼠疫提前爆发,却没有出现冰旅鼠暴动的情况。本王妃和大夫们一直在琢磨其中原因。白羽鹰以冰旅鼠为食,是冰旅鼠的天敌,如今看来,鼠疫提前爆发的原因,极有可能跟

白羽鹰被偷猎有关!”

孤飞燕这见识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让全场的人都快暴动了!如果她不说,大家都还未将此事跟鼠疫联系起来,可是,她这么一说,众人便都觉得有道理。

哗然声中,孤飞燕缓缓回头朝两个猎鹰贼看去。她语气骤冷,厉声道,“想必你们猎杀的白羽鹰不止一两只吧!鼠疫早就从雪族扩散到普明古城,甚至有蔓延出普明古城,危及整个天炎的风险!本王妃警告你们,再不说实话,别说什么分尸,什么株连全

家!依本王妃看,你们整个雪族都要被株连,成为千古罪族!”孤飞燕话音一落,闹哄哄的全场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仿佛一个无声的世界……

第425章 他要许她肆意恩仇

寂静中,所有人的心都砰砰砰地狂跳,无不被孤飞燕的霸气和冷冽所震慑。仿佛,孤飞燕就是整个天炎的主宰者,在审判着他们。

忽然,“扑通”一声,猎鹰贼主动跪了下来。

见状,白族长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可惜,他已经阻拦不了了。猎鹰贼一跪下就认错招供!

“王妃娘娘饶命!几位长老饶命啊!小的也不想猎杀白羽鹰,是白族长逼小的这么做的!冰原里,还潜伏着二十多位兄弟,也都是被白族长所迫,他们快去阻止他们吧!”

这话一出,那个被绑在大木板上的猎鹰贼也大喊起来,“冤枉!王妃娘娘,我们是被逼的,我们冤枉啊!白族长警告我们,如果敢泄露半句,就要杀了我们家中老小。白族长令我们射杀白羽鹰是为了拦截情报,他还说,如果我们被发现了,就嫁祸给万晋国的三皇子百里明川!如今瘟疫爆发了,这个理由说不通,白族长昨日竟要将我灭口!”

两个猎鹰贼都招了,牢头也绷不住,跪了下去,“王妃娘娘,小的知道的刚刚已经跟几位长老全都招了!小的也是守白族长索赔,不得不帮白族长杀人灭口呀!”

“污蔑!你们污蔑本族长!你们……”

白族长一边否认,一边后退,想逃。孤飞燕冷声,“来人,将白西华抓起来!是不是污蔑,待查明冰原上是否还有猎鹰贼, 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幻海冰原同这里隔离甚远,而且已经被封锁,消息岂是那么容易传进去?他们有的是时间去抓人!

孤飞燕故意忽略了情报的事情,又质问偷鹰贼,“说,那二十多个猎鹰贼,都藏在什么地方?”

猎鹰贼一供出藏身之处,孤飞燕一边令长老会安排人马去逮捕,一边令护卫将白族长和弓箭手等人全都关押到雪牢里去,特意交代了分开关押,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在场的护卫有白族长的人,也有长老会的人。但是,他们竟都想也没想,就尊从了孤飞燕的命令。周遭的族人们本就因为孤飞燕带来预防鼠疫的办法而视孤飞燕为恩人,见孤飞燕如此魄力,对孤飞燕越发敬重,敬畏!

就这样,白族长被押了下去,五长老亲自带人赶赴冰原。其他四位长老一边安抚民众的情绪,一边继续安排隔离区的建立。而正往雪族中心大营赶来的大皇叔,则被君九辰安排的人,以隔离为理由安置到了大营西侧的一个冰屋中。

孤飞燕避开人群,回到屋里的时候,君九辰已经在等她了。孤飞燕一见到他就笑了,冲他竖起大拇指,“啧啧啧,靖王殿下,您这一招太高明了!”

君九辰本只是有些忍俊不禁,见她笑得那么开心,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爱妃也不差。”

孤飞燕微微僵住,君九辰很快就拎起了捕鼠袋,道,“这东西似乎病得不轻,待白西华的罪名定了,我亲自送回去。”

这可不是真正的冰旅鼠,而是梦族的上古灵兽雪狼。这种灵兽,就算是病了,也能自愈的。它怕是病得不轻,才至今都没有变回雪狼。把它交代给其他人,君九辰也不放心,只能自己带着,自己送回去。

孤飞燕点了点头,她接过冰旅鼠,寻了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好。她正想询问君九辰是否拿到白羽鹰携带的情报,一转身,就看到君九辰取出了一张一寸长纸条。

孤飞燕拿来一看,只见信的署名是“季江兰”,内容为,“我与瑶姨被困冰原,干粮将尽。请柳襄兄,速速援救,务必通知逐云宫,告知宫主。”

很明显,这是那两个白衣女的求援函。

孤飞燕狐疑地问,“逐云宫,你听说过吗?”

君九辰摇了摇头,“从未听闻,要么这是个假名字,要么是隐世的势力。”

孤飞燕在一旁坐下,喃喃道,“你说……那个黑衣男子会不会是祁、苏、赫三家其中一家的人?”

盯着冰海的人很多,但是,能追凤之力追到北疆来的人,不会太多。

君九辰也有同样的猜测,他道,“皇叔之前一直令我调查十年前冰海的异变,他必是最近一个月才怀疑上苏、祁、赫三家。他极有可能是拦截到什么情报了。”

孤飞燕握紧了小手,那张素净的小脸一冷沉下来,整个人就散发出冷冽的气息,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揪出这三家真正的当家者,弄清楚真相,弄清楚当年到底那些人参与了冰海上的那场激战!害她家破人亡的人,一个都休想逃掉!

君九辰看了孤飞燕那握紧的拳头一眼,想伸手过去,却还是作罢了。他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地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

很多时候,出声安慰不如安静陪伴,给予承诺不如缄默守护。

见过她沉浸在噩梦中泪流满面的样子,他知道她有多渴望回家,多思念家人。而渴望和思念有多少,仇恨就有多少。

就目前他们掌控到的信息分析,十年前的冰海上那场激战极有可能是一场阴谋,一场争夺凤之力,以凤之力去引发冰海异变的阴谋。冰海里藏着真气的奥秘,永生的力量,莫非凤之力是得到永生力量的关键?如今凤之力已回归到孤飞燕体内,孤飞燕又如何才能驾驭得了这股力量呢?

祁、苏、赫三家的元凶,那么他们可有帮凶?他们的帮凶是玄空大陆这边的人,还是云空大陆那边的势力?

两片大陆不同往来,他们是如何了解到孤飞燕拥有凤之力的?而孤飞燕和她的父皇等人,为何会去冰海?

如果十年前的那日,大皇叔没有恰巧离开冰海北岸,大皇叔必定会目睹整个过程,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么,当时有多少像大皇叔这样出身隐世家族的人,暗中盯着冰海呢?他们是趁火打劫了,还是坐收渔翁之利了?孤飞燕是怎么到冰海灵境去的?她的白衣师父,当年是否也在场?

虽然凤之力当年离开了孤飞燕,但似乎没有被谁得到,而冰海永生的力量似乎也没有被谁得到。否则,都十年了,祁、苏、赫三家,包括他们从未听闻过的“逐云宫”就不会还盯着冰海,还追逐着凤之力!

此时此刻,孤飞燕心中满满的全是仇恨,而君九辰却顾虑到方方面面,周全缜密,设置开始考虑如何防备。总有一日,他要许她肆意恩仇,无所顾忌!

孤飞燕虽恨不得马上亲自赶赴冰原去搜捕黑衣人和白衣女,但是,她还是冷静的。她抬眼朝君九辰看来,道,“臭冰块,走吧,咱们却私下会一会白西华!”

他们得趁着五长老待会人证,长老会提审白西华之前,撬开白西华的嘴。白西华跟着大皇叔那么多年了,知道的秘密一定不少,尤其是君九辰幼时被拐卖的秘密……

第426章 这才是真相

五长老亲自带人去冰原,其他长老既忙着几个隔离区的建立,也忙着收拾白族长的心腹余党。毕竟,这种敏感的时期,长老必须马上接管族长的一切事务,防止暴乱。

以孤飞燕的身份,加上君九辰的安排,两人轻易避开长老会的人,来到雪牢,单独见白族长。

君九辰要露面,孤飞燕却担心白族长见了君九辰,防备心更重,不会说实话。于是,君九辰换了另一份打扮,伪装成孤飞燕的随行护卫。白族长一见到孤飞燕就很激动,看都没多看君九辰一眼。

他趴在铁栏上,怒声,“孤飞燕,你到底什么意思?本族长要见大皇叔!”

孤飞燕背靠墙壁,双手环抱,笑道,“白西华,你没当场供出大皇叔,就是等着他来救吧?”

白族长越发不安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孤飞燕的时间不多,她很干脆,“大皇叔自身都难保了,救不了你的!如果你不想被分尸的话,我可以帮你!”

白族长目瞪口呆,终于明白了真相,“好呀!你这个臭丫头,你骗了大皇叔和皇上,你骗了所有人!你好大的胆子!靖王人呢,在哪里?”

君九辰就站在侧旁的阴影处,哪怕一身护卫打扮,浑身上下仍旧散发出孤冷与神秘,尊不可犯。他不动声色。

孤飞燕不提君九辰,笑道,“白族长,你既然不傻,就应该知道,如今除了本王妃,没人救得了你!五马分尸之刑……想必你也亲眼见过的。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保证免你分尸之刑。”

白族长当然见过,想起那残忍的一幕,他一身鸡皮疙瘩就全冒出来了,背脊凉飕飕的。大皇叔都救不了他,他如何还会再犹豫?

他立马提出要求,“马上安排老夫离开雪族,不不不,安排老夫离开北疆,只要老夫安全了,你想知道什么,老夫再告诉你不迟!”

孤飞燕挑眉打量了白族长一眼,也不废话,直接掉头走。

白族长急了,“孤飞燕,你站住,你回来!”

孤飞燕不理睬,她最恨这种没有高人一筹的筹码,还妄想讨价还价的人。白族长这不是高估自己,而是低估了她,当她是傻瓜!

孤飞燕一步一步往前走,白族长很快就急了,“老夫先回答你!你回答,你想知道什么,老夫都回答你!你站住!”

孤飞燕站在昏暗阴森的长廊里,呲牙一笑,就像个小恶魔。见状,君九辰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而见孤飞燕折回来,白族长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下了。

孤飞燕开门见山,问道,“靖王殿下当年一出生就被叛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白族长就震惊了。他猜得到孤飞燕和君九辰勾结,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孤飞燕会追查这件事。想必,晋阳城那边的情况非常不乐观!

孤飞燕不耐烦催促道,“你答不答?”

白族长急急道,“我答我答!据我了解的,大皇叔和皇上都怀疑当年君氏家族里有内贼,内贼和人贩子勾结,里应外合将靖王殿下抱走的。此事,大皇叔和天武皇上一直在暗查,可惜,查了好些年都没有线索。如今,这事也没有个定论。”

这真相,跟孤飞燕他们之前推测的基本一致。孤飞燕下意识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淡定如故,只示意她继续。

孤飞燕又道, “那殿下是如何回来的?”

白族长一边回想,一边回答。

约莫九年前,君九辰十一岁的时候,在冰海北岸发现了大皇叔的藏身山洞,他进山洞之后,就被大皇叔困住了。大皇叔一开始只当君九辰同他一样,是为了探究冰海之谜而来的。

大皇叔对君九辰动了刑,逼问君九辰的出身和君九辰所了解到的情报。哪知道君九辰十分倔强,一言不发。大皇叔要先废君九辰的双脚,让他逃不掉,哪知道,他却意外地发现君九辰足下的纹路,认出了君九辰是君氏失踪多年的嫡长子。

大皇叔并不清楚君九辰是否知晓自己的身世,所以,他没有表露身份,而是先试探了君九辰,告诉他,可以带他去见他父母。这一试探,君九辰终于开了口,反问大皇叔是何人。

大皇叔并没有回答君九辰,却询问君九辰被何人抚养长大,为何到冰海岸边来。然而,君九辰仍旧不答。

白族长说道这里,似乎犹豫了,没有往下说。

然而,听到这里,孤飞燕就能肯定天武皇帝说谎了。她又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却特别冷静,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他示意孤飞燕继续。

孤飞燕更加直接了,“后来呢?殿下十一岁到十四岁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殿下为何会失忆?”

一听这话,白族长就震惊了。他原本还想隐瞒那三年的事情了,没想到孤飞燕居然会这么问。

君九辰不动声色,孤飞燕莫名地急躁起来,她怒声,“说!”

白族长也不知道孤飞燕到底了解了多少,恳求道,“此事,老夫可以都告诉你。可是,你千万别告诉殿下老夫知晓真相!”

孤飞燕冷冷道,“没问题!”

白族长这才继续往下说。

当时,大皇叔从君九辰口中问不出东西来,就将君九辰困在山洞中,找来天武皇帝同他相认。父子相认之后,君九辰仍旧不提自己从何而来,为何来冰海。他提出了要离开一个月,再回来。

大皇叔和天武皇帝都拒绝了,双方起了冲突。大皇叔和天武皇帝怀疑君九辰背后的势力同冰海异变有关,两人怕君九辰的同伴找来,便将君九辰秘密送到了北疆,藏在人迹罕至的冰原里。

天武皇帝耐着性子哄了整整一个月,君九辰都不理睬。最后,天武皇帝将君九辰交给了大皇叔动刑逼供。

白族长都不自觉感慨起来,“靖王殿下当时还不到十二岁吧,一身的硬骨头,哪怕是大人都比不上!大皇叔用尽了十八种酷刑,差点要了他的命,他竟可以整整三个月,一个字都不说。老夫这辈子从未见过那么倔的孩子……”

听到这里,孤飞燕怔住了。她知道君九辰那三年不会好过,可怎么都没想到会如此残忍。她握紧了拳头,眼睛发酸,都分不清楚是愤怒还是心疼,就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特别难受。

她再一次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的表情依旧平静,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孤飞燕终究忍不住,走过去。她不想他亲耳听到这些事情,有些时候,遗忘未必是坏事!她正要让他出去,在外头等她。然而,君九辰却先开了口,他柔声,“可以了,到外头等我。”

问到这个节骨眼上,白族长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后面的事情他基本了解的,只是,一直没跟孤飞燕说太多。

孤飞燕办不到。她立马箭步折回去,怒声质问白族长,“后来呢?殿下到底怎么失忆的?可还能恢复记忆?”

第427章 极其愤怒

白族长看不清楚站在阴影处的君九辰,但是,他一直看着,有些迟疑。

孤飞燕没好气道,“自己人!”

白族长只当孤飞燕刚刚是去交代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并不完全放心,他又一次强调,“王妃娘娘,这些事情可是君氏家族的机密,你千万不可泄露出去。也不可告诉靖王殿下,老夫知晓这些秘密!今日晚上……不不,最迟天黑之前,你就得将老夫送走!”

孤飞燕压着怒火,道,“明白!”

白族长这才开口,“雪族有一严刑,名唤寒刑。就是将犯人浸泡在冰水中,一边消磨犯人的意志力,一边审问犯人。在那三年里,大皇叔无数次对靖王施行寒刑。老夫记得最后那一次的寒刑长达十日,天武皇帝也来了。可惜啊!靖王最后还是没有妥协,大皇叔便同老夫讨了……”

白族长迟疑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大皇叔便同老夫讨了雪族的忘魂水给殿下服下。”

忘魂水?

孤飞燕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她急急问,“殿下就是喝下忘魂水失忆的?这是毒药吗?症状是什么?可有解药?”

白族长轻叹,“此水似药非药,似毒非毒,是雪族祖上流传下来的,一旦服用,一辈子都无法恢复记忆。”

孤飞燕恼了,箭步逼近,怒声,“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为什么!”

白族长吓得连忙后退,这么大的事情,今日面对的若是靖王,他万万是不敢说出来的。因为,他知道自己说出来就难逃一死。

他连忙解释,“王妃娘娘,您认真想一想。靖王殿下是君氏的嫡长子呀,是皇上的亲骨肉。他的心不是应该向着君氏的吗?他认祖归宗了,大皇叔和皇上能亏待他吗?他为何一字都不透露,硬是要离开一个月?要么,他不想回君家,要么他背后藏了什么大秘密!”

孤飞燕还真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

白族长又道,“王妃娘娘,靖王殿下当时才十一岁,他在冰海岸边作甚?靖王殿下背后的势力,绝对不简单!当时,大皇叔和皇上见靖王殿下那般倔强,也是害怕将他放走了,他就不回来了。所以,他们才出此下策, 抹去靖王殿下的记忆,让靖王殿下的人生重新开始。”

白族长看得出孤飞燕很愤怒,他连忙补充了一句,“王妃娘娘,大皇叔的脾气你多少也了解,大皇叔跟老夫讨药,老夫不敢不给。这终究是君氏的家事,老夫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太多。其实……其实大皇叔和皇上也是迫不得已,如果靖王殿下不那样……”

这话还未说完,孤飞燕就冷冷打断了,“够了!”

孤飞燕气得发抖。她不想听到任何帮大皇叔和天武皇帝开罪的说辞。她真真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大皇叔,宰了天武皇帝!

三个月的酷刑,三年的寒刑,最后竟还残忍剥脱了他所有的记忆!怪不得君九辰十四岁那年清醒过来会一身的重伤!虎毒尚且不食子呀?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只单单凭君九辰是君氏的骨血,他们就可以违背他的意愿,那样对待他吗?有本事,当年就应该守好他,别让他还未满月就落入人贩子之手呀!把孩子找回来了,却担心孩子离开,不坦诚相待,却不折手段要留人,这算什么?他们把人留下了,还不是残忍的调教,训练?

他们对待阿泽那样的孩子都能下狠得下心,何况是对君九辰呢?

说到底,他们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还不是为了冰海之谜!他们还不是担心君九辰和他背后的势力,成为他们获得永生的绊脚石!

简直可恶!

此时此刻,孤飞燕特别想回头去看一看就站在不远处的君九辰。可是,她不敢。她猜得到,他此时此刻依旧是平静的。可是,恰恰是那一份平静,让她心疼。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的一个人,会有那样孤冷的性情。

孤飞燕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她继续冷冷质问,“你可还有忘魂水?”

白族长摇了摇头,道,“仅有一瓶,一旦服用此水,绝无办法破解。否则,失忆的药物有诸多种,大皇叔也不会偏偏就要这种。”

怒火在孤飞燕眼中汹涌,杀意在她心头上翻滚。孤飞燕再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像君九辰那样冷静。她继续追问,“除了失忆之外,可还有别的症状?”

白族长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

白族长不像是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那么,君九辰的寒症怎么来的?为何他寒症发作的时候会有恢复记忆的迹象呢?这是因为三年寒刑所致,还是忘魂水另有蹊跷,连白族长他们也都不清楚!

孤飞燕接着质问,“你可知殿下有一窜不离身的佛珠?那可是他自小戴到大的?”

“佛珠……”白族长问道,“是不是那窜奇楠沉香手珠?”

孤飞燕点了头,“正是!”

白族长无奈地说,“那……那窜佛珠其实,其实是老夫多年前孝敬大皇叔的。那日,大皇叔强灌靖王喝下忘魂水的时候,靖王殿下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抓住了这窜佛珠。他抓得那叫一个紧,人都昏迷了,手却怎么都扳不开。后来,大皇叔就作罢了。孤飞燕没想到真相是这样!君九辰当时为何要这么做呢?

孤飞燕连忙问,“当时殿下可知道大皇叔灌他喝下的是忘魂水?”

白族长如实回答,“并不知情。他怕是误以为是毒药,才会挣扎。”

这就奇怪了!

如果君九辰当初知晓那是忘魂水,那还有可能是想借助这窜佛珠提醒自己什么。可君九辰不知情的话,他抓住这窜佛珠又有何意义呢?

孤飞燕思索着,白族长往天窗看去,见天色不早了,连忙道,“王妃娘娘,同靖王殿下有关的事,老夫知道的全都说了,您赶紧去安排安排吧,万一长老们过来了,就来不及了!”

孤飞燕想问的,可不仅仅是君九辰的事情,还有冰海!

早知道白族长会栽在白羽鹰的事情上他,她就不会在地宫里试探大皇叔那么多了,不过,试探了也好,免得白族长敷衍她,她还不知情。

“你若着急的,就速速将冰海的秘密都交代了!”

孤飞燕的语气冰冷骇人,她不自知,白族长却听得心惊胆战,下意识想远离。他问说,“冰海,其实老夫知道也不多,您……您想知道什么?”

第428章 你让我如何是好

孤飞燕愤怒到了极点,连眸光都是冷的,“凤之力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想在冰海里得到什么?”

白族长别说隐瞒了,就是耽搁都不敢了。他道,“冰海中心藏有冰核,冰核中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得之可永生。唯有凤之力,才能将冰核激出,唤醒。传言,玄空大陆真气的修炼,源于对天地玄气的吸取。所以,目前大皇叔怀疑,冰核里的神秘力量就是玄气之源,只要得到冰核,不仅仅可恢复原有的真气,甚至可以轻易晋升至十品,得永生。”

白族长说的这个真相虽同孤飞燕之前猜测的相差不大,但是,孤飞燕还是有些意外的。她喃喃道,“冰核?藏在冰海中心?”

白族长又道,“对。十年前的冰海异变,极有可能就是祁、苏、赫三家在争夺冰核。只是,大皇叔至今都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整个冰海海面染了剧毒?当年,到底是什么人驾驭了凤之力,激出冰核的?”

孤飞燕愤怒归愤怒,脑袋还是非常清楚的。她明知故问,“大皇叔是如何怀疑赫家?”

白族长露出了懊悔的表情来。他并不知道凤之力已经回到孤飞燕手上了,他将自己和大皇叔同三方人在白玺冰原争夺凤之力的事情,都详细告诉孤飞燕。

孤飞燕又一次证实了她和君九辰的猜测,她道,“那个黑衣男子是赫家的人!”

白族长很肯定,“正是,那份情报还在大皇叔手中。哎,若非为了拦截那些情报,老夫……老夫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啊!”

“赫家,极好!”

孤飞燕仇恨于心,并没有表露太多。她继续问,“你们可有驾驭凤之力的办法了?”

白族长无奈而笑,“王妃娘娘,若有驾驭凤之力的办法,那日,也就不会白白看着凤之力撞毁那个冰坑了。老夫和大皇叔追逐凤之力,也是想弄清楚凤之力到底栖身在何处?可惜,那日之后,凤之力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孤飞燕心中有数了,继续问,“那如今,可搜捕到那几个潜入者了?”

白族长摇了摇头,道,“如今就剩下白玺冰原附近和北边的冰洞没有搜过,想必他们就藏身在那一带。就算搜捕不到,耗下去,他们也迟早会断粮,不得不出来。”

白族长说着说着,给孤飞燕出了主意,“王妃娘娘,您若想逮着他们,千万守好白狼山谷和一线条,还有,别忘了大皇叔藏身的洞穴。老夫一妙计,王妃娘娘不放考虑考虑!”

孤飞燕不做声。白族长立马说下去,“王妃娘娘,若是设法将带有鼠疫的冰旅鼠引到白玺冰原附近的洞穴中,就不怕他们不出来了!”

孤飞燕冷冷而笑,“白族长,你这办法还真是绝了!”

白族长一时间也听不出孤飞燕这话是讽刺他,还是夸赞他。他颇为尴尬地笑了笑,道,“王妃娘娘,老夫把老底全都透给您了。您就赶紧安排老夫离开吧?要不,真的来不及了!”

孤飞燕好不容易逮了这么个机会,哪会轻易放过白族长?她继续问,“你对冰海南岸,了解多少?”

白族长先是一愣,随即就道,“王妃娘娘,老夫这辈子都不曾渡过冰海,对那片大陆一无所知呀!”

孤飞燕冷着脸,又问,“除了,祁、赫、苏三家,还有那些势力也盯着冰海?”

白族长着实好奇,孤飞燕为何要了解冰海,是君九辰授意的,还是她自己另有目的。当然,白族长也不敢多嘴。他答道,“这可不好说呀,毕竟,大家都是暗查探查。”

孤飞燕点了点头,继续,“你可听说过逐云宫?”

白族长蹙眉思索了一番,最后还是摇了头,“不曾听闻过。”

孤飞燕终于作罢了,她淡淡道,“好,可以了。”

白族长大喜,“谢王妃娘娘!”

白族长以为孤飞燕会离开去安排他出逃,哪知道,孤飞燕却亲自打开了牢门。白族长愣了下,随即就明白过来,大骇!

他正要喊人来,可惜,君九辰的速度极快,瞬间就掠身到他身旁,捂了他的嘴。

该问了都问了,白族长岂能留?再者,他本来就该死!

君九辰杀了白族长,伪造了一个白族长上吊自杀的假象,而后才同孤飞燕一起离开。

一路上,孤飞燕几番欲言又止,两人皆是缄默。

回到屋中,孤飞燕才开了口,“没想到……白族长知道那么多。你早该来找他了。”白族长若不是落到今日这地步,哪那么容易道出真相?

孤飞燕这分明是故意找话,想让君九辰说说话。君九辰却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聊,而是认真交代了孤飞燕几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大皇叔那边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大皇叔和白族长连盟友都算不上,必定还有秘密隐瞒白族长。再者,他们人手不够,大皇叔手下的人,大可借用,继续在冰原中寻人。

第二,交代尚将军守好普明城。这明面上是防止鼠疫的扩散,暗地里则是防止逐云宫和赫家的人潜入。毕竟,那三人一个月了还未离开,他们背后的主子是会着急的。

第三,便是尽力控制住鼠疫,寻到救治之法。鼠疫一天不结束,雪族甚至整个北疆的局势就一天无法真正稳定下来,到时候,无论是谁让了雪族的族长,都没有意义。

而君九辰他自己,则要马上带人赶赴冰原。无论是搜捕到逐云宫的人,还是搜捕到赫家的人,都将让他们距离十年前的真相,更近一步!

君九辰的手都抬起来了,却还是无声无息放落。他面对她的目光依旧是柔软的,他说,“辛苦你了,自己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他说完,竟真转身要走。

孤飞燕终于忍不住,拉住了他的衣角。君九辰止步,回头看来,孤飞燕没说话,就盯着他看,秀眉锁得紧紧的。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知道自己不想他走!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怎么做到的呀!他明明亲耳听到了那么残忍的过往,他不难过吗?他不愤怒吗?他不宣泄吗?他怎么可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么平静、冷静?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转过身来,轻轻地抚平了孤飞燕的眉头。他淡淡道,“永远恢复不了记忆,免得徒增烦恼……”

他说着说着,竟淡淡笑了起来,“万一,我是你的仇人,你让我如何是好?”

他到底是被何人抚养长大的?他去冰海做什么?他当年只有十一岁,到底凭借着怎样的信念,撑了整整三年呀?

第429章 此生最大的幸运

万一是仇人?

孤飞燕她没想到君九辰面对自己那么阴暗的三年都无动于衷,竟只关心这个问题。而她自己,方才至今都不曾想过这种可能。

她怔着。

君九辰转身去,仍旧要走。孤飞燕一着急,又拽紧了他的衣角,脱口而出,“不要走!”

君九辰回头看来,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少了平素的孤冷,露出了些许意外、疑惑、无奈的表情,整个人似乎不那么高高在上,又温柔好几分。

他看着孤飞燕,似乎在等孤飞燕说下去。

孤飞燕也看着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不知道自己留住他想做什么?最后,她反问道,“万一,你不是呢?”

君九辰忽然笑了,浅浅淡淡,无声无息,却似四月春风拂面般,温柔至极。这一刻,他仿佛不曾经历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却又仿佛一切都已经云淡风轻了。他说,“如果不是,那便是我君九辰此生最大的幸运。”

孤飞燕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将君九辰的衣角拽得紧紧的。君九辰走不了,他走到她面前,轻轻揩了揩她的鼻子,柔声道,“等我回来,给你带好消息。”

孤飞燕还是不放手。

君九辰无奈,“你……”

他这话还未说完,孤飞燕就忽然扑到他怀中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君九辰是意外的,他甚至都有些无措了,“燕儿,你……”

孤飞燕不说话,却抱得更紧了,像是害怕被分开。

很多时候,喜欢一个人,不承认,才会有勇气继续喜欢下去;

很多时候,想做一件事,不承认,才会有毫无顾忌一直做下去;

很多时候,“自欺”其实不会欺人。没有谁是天生就勇敢的,还不够勇敢的时候,骗一骗自己,又何妨?

这一刻,孤飞燕听着君九辰强有力的心跳声,脑海是空的,心却是满的。

君九辰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并没有追问,他抬手拥住了她,渐渐地、渐渐地拥得很紧很紧。

一室寂静,整个雪族,整个北疆,乃至于整个世界,似乎就剩下了他们二人。

一夜无话,同塌相拥,无事亦无眠。

翌日清晨,孤飞燕似乎睡着了,君九辰小心翼翼,起身要走,孤飞燕却拉住了他的手,“君九辰,我……”

她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我等你回来。”

君九辰回头看去,见她双眸仍旧闭着。他看着看着,嘴角渐渐扬起。他没有回答她,却忽然俯身而下,用力在她唇上印了一吻!就一吻,他便起身离开了。

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刻,孤飞燕睁开了眼睛。她仰躺着,也不知道是发愣,还是在想什么,好久好久,她才下榻。

孤飞燕出门没多久,就听到了雪牢那边白族长上吊自杀的消息。君九辰亲自动的手,仵作并没有查出异常。所有人都相信,白族长是畏罪自杀。毕竟,五马分尸的酷刑,几乎没有人会不害怕。

当日下午,五长老就带回了二十多个猎鹰贼。长老会五大长老全部到场,参与审讯,孤飞燕也被邀到场。这二十多人全部都招供了,白族长即便是死了,仍旧被定罪。

长老会也不是吃素的,猎鹰贼招供之后,五长老头一个提出质疑,“白族长让你们猎杀白羽鹰截取情报,是何情报?冰原里到底困了什么人?”

昨日当做那么多族人的面,孤飞燕故意忽略了此事,今日并非公开的审讯,孤飞燕自是不动声色,先静观其变。

这些弓箭手知晓的事情其实不多,真正了解真相的是至今还在冰原里搜捕白衣女和黑衣人的那些护卫。这些护卫,并非忠于白族长而是忠于大皇叔的。只要她稳住大皇叔,就不必太担心凤之力的事情泄露出去。

五大长老都等着,弓箭手竟都还不敢回答,领头之人竟朝孤飞燕看了过来。孤飞燕意外到了,但是,她还是面上还是淡定如若的。

她笑道,“看本王妃作甚?犯下这等滔天大罪,本王妃也救不了你们!”

那人怯怯地开口,“小的……小的听白族长说过一嘴,说是情报是要给大皇叔的。”

这话一出,五大长老也都朝孤飞燕看了过来。

孤飞燕很果断,问道,“这么看来,此事,大皇叔也有份?”

弓箭手不敢看孤飞燕了,连忙道,“几位长老,我们都是受白族长所逼,万不得已!我若说了实话,能否……”

五长老立马打算,“呵,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威胁长老会吗?”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插了一嘴,“无论如何,你们的罪都是不能免。但是,你们若将知道都说出来,相信长老会不会亏待你们的家人!”

五位长老都没想到孤飞燕会如此公正,不偏不倚。他们自是没有怀疑孤飞燕,反倒对孤飞燕多了几分敬佩。

大长老也开了口,“王妃娘娘此言,正是长老会的意思!你们若还敢造次,休怪长老会不客气!”

弓箭手心知肚明此事的严重性,哪敢再谈条件呀!他连忙回答,“白族长和大皇叔在冰原里有秘密,好像是大皇叔的私人恩怨。弓箭队至今就只拦截到一份情报,是小的亲自送给白族长的,信中的内容,小的也没敢看!”

听了这话,孤飞燕暗暗松了一口气。

大皇叔和白族长办事,还是周全谨慎的。什么私人恩怨,想必,白族长是骗了这帮弓箭手。这样也好,她能省掉不了心思去隐瞒真相。

五位长老面面相觑了一番,最后都朝孤飞燕看了过来。无疑,他们是想跟孤飞燕要人,却又不敢。

孤飞燕蹙起眉头来,一脸气愤,道,“大皇叔为了一己之私,这、这……着实不应该啊!真真是将我君氏的颜面都丢尽了!诸位长老,本王妃以靖王殿下和皇上的名义同你们保证,君氏皇族绝对不会姑息大皇叔!但是,如今猎鹰之罪,鼠疫之祸,牵扯甚广!也不是本王妃和几位长老所能决断的。这样,先将弓箭手处决了,至于大皇叔,且暂时软禁,保密,待本王妃禀明皇上和太上皇,咱们再议,如何?”

孤飞燕并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但是,几位长老都是聪明人,都听得出她话外之音。如今鼠疫当前,雪族恰恰是要依仗天炎支援的关键时期,鼠疫之后,百废待兴,更要依仗天炎的物资支援。大皇叔的身份太特殊了,一旦这件事泄露出去,雪族的民众不仅仅会对大皇叔又仇恨,对君氏皇族也会又怨恨,更别提信任了。这种时候,一旦有有心人煽动,人心必定更加不稳,雪族必乱。

大长老头一个认可了孤飞燕的想法,其他四位长老立马都附和。于公是顾全大局,于私,他们也都不想为难孤飞燕。毕竟,君氏和雪族是不可能为敌的,族长一位空缺,往后他们还得依仗孤飞燕。

事情就这么定了,弓箭手全部被分尸喂鹰,白族长即便是死了,按雪族的规矩,尸体也不能幸免。

长老会派了数名护卫,埋伏在大皇叔住的冰屋附近。孤飞燕故意耽搁了半天,才亲自去见大皇叔……

第430章 借三十名高手

大皇叔虽然病的不轻,却还没有病到卧榻不起的程度。他一被安置在冰屋中,立马就找来了自己的心腹。如今,他已经知道了白族长的状况,他也感觉到周遭护卫的异常。他一直在等孤飞燕来。

孤飞燕进屋来,他劈头就骂,“臭丫头,你好大的胆子!”

孤飞燕早就料到大皇叔会发火,她故意耽搁了半天才过来。一是为了让大皇叔知道长老会已经派人盯着他了;二则是为了压一压自己的怒火,免得自己一见到大皇叔就想杀了他!

面对大皇叔的怒意,孤飞燕并不畏惧,而是一脸无辜地福身,“皇叔,此言何意?”

大皇叔冷哼,“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外头那些人是怎么回事?长老会要造反吗?”

大皇叔只知道孤飞燕在猎鹰贼一案上添油加醋了,白族长畏惧自杀了。但是,他并不知道那些猎鹰贼已经供出他来了。他交代过白族长保密,可惜,白族长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谨慎。

孤飞燕平身来,义愤填膺地说,“此事,臣妾还想问一问皇叔呢!皇叔为了私人恩怨,令白族长猎杀白羽鹰,拦截情报一事,那些猎鹰贼全供出来了。若非臣妾力保,说服五位长老以大局为重,皇叔此时岂还能安稳?想必雪族的族人早就将此地包围起来了!皇叔是明白人,怎么就干出了这等糊涂事来?臣妾已经飞鸽传书去禀告太皇上!”

孤飞燕停了下来,故作气愤、焦急。

大皇叔原本还怀疑孤飞燕别有用心,听了这话,顿时目瞪口呆,都说不出话了。

孤飞燕又继续说,“皇叔,臣妾顶多也只能保您到瘟疫结束,皇叔还是好好想一想,到时候,如何给雪族交代!如何保全君氏皇族的颜面吧!长老会如今只是答应暂时保密此事,对您……秘密软禁。”

大皇叔跌坐在椅子上,重重拍了桌子,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他这辈子的英名算是毁在这场鼠疫中,毁在白族长手里了!

如果没有鼠疫,就没有外人能进得去幻海冰原,猎鹰贼就不会被抓到!如果白族长办事再周全谨慎一些,他也不至于被供出来!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啊!

他原本还质疑孤飞燕的立场,如今,他则是庆幸起孤飞燕对此事的中立。要知道,如果孤飞燕不是立场公正,五位长老极有可能连孤飞燕都不信任。

孤飞燕虽然是装的,可是,她的愤怒却是真实的。怒大皇叔以一己之私,猎杀白羽鹰,更加怒大皇叔以一己之欲,虐待君九辰。她看着大皇叔,眸中闪过丝丝恨意。虽然她现在动不了大皇叔,但是,她也不会让大皇叔好过的!

大皇叔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朝孤飞燕看来,认真道,“燕儿,你别恼。皇叔令白族长猎杀白羽鹰,并非为了私人恩怨。”

孤飞燕故作诧异,连忙入座。

大皇叔遂将凤之力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她。他严肃地说,“此事事关重大,白族长既已经去了,那皇叔今日就将此重任交给你!只要你办妥了,我君氏绝不会亏待你!”

孤飞燕一脸震惊,“原来冰海的秘密是永生呀!”

大皇叔心里头是忐忑的。孤飞燕虽是君氏的嫡长媳,却终究还是个外人。然而,这个节骨眼上,他并没有别的人选。即便他现在就从君氏皇族里挑人,也都没有孤飞燕合适。孤飞燕在雪族民众心中已是救命恩人了,哪怕是长老会也要给她薄面的。她在雪族里办事,是最方便的。

孤飞燕惊喜地问,“永生……那就是可以不老不死吗?”

见孤飞燕这反应,大皇叔连忙道,“燕儿,你是聪明人,只要你把人抓到,皇叔是不会亏待你的。君氏皇族的情况 ,你最了解。”

孤飞燕毫不犹豫地起身来,恭恭敬敬福身,道,“燕儿任凭差遣!”

大皇叔仿佛又看到当年被“永生”所诱惑,心甘情愿归降于他的白西华!他忐忑的心终于安稳了,他取出了一枚令牌和一包响箭递给孤飞燕。

“冰原里埋伏了三十名高手,这三十人对冰原非常熟悉,以此响箭可召出他们。见此令牌如见本尊!你记住,无论如何,两个入口的防守,不能撤兵!普明城那边,要增派人手!本尊前些日子原打算离开,却遇到了埋伏,想必他们的援兵已经潜入呼兰雪地,你千万谨慎!”

孤飞燕连忙收下东西,心下暗暗讥讽,普明城和雪地的交界处埋伏的是君九辰的人,哪是什么援兵呀!

孤飞燕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借用大皇叔的人手。至于冰海的秘密,她并没有追问,毕竟,白族长已经说了很多。白族长不清楚的,大皇叔也不可能轻易告诉她。

孤飞燕认真问,“皇叔,那猎鹰的事情,该如何……”

大皇叔似乎有了打算,道,“办好你的差事便可,此时你不必管。对了,试药可有进展了?”

试药?

孤飞燕如今连药方都没有,何来药可试?但是,她信心十足地保证,“皇叔放心,不出十日,臣妾一定能确定药方。到时候,臣妾一定第一时间送药过来!对了,臣妾安排了太医,晚些时候就会过来照顾皇叔。”

听了这话,大皇叔再差的心情也都恢复了。

如今大夫这么稀缺,孤飞燕怎么可能真的让太医过来伺候呢?她离开之后,立马找来了她从普明城带过来的一个心腹,伪装成大夫去好好“伺候”大皇叔。

那心腹去了之后就每日将大皇叔身上所有黑疹全部都刺破了,然后再让大皇叔去泡药浴,险些把大皇叔的命给折腾没了。当然,这是后话了。

孤飞燕当日就令人秦墨将令牌和响箭送去冰原给君九辰,她正要赶赴疫区,却撞见顾云远迎面而来。

只见顾云远一袭书生打扮,外披玄色披风,背上背着一个大医笄,双手拎着两个捕鼠袋,风尘仆仆。

他小跑到孤飞燕面前来,气喘吁吁,却笑得特别开心,给人一种干净憨厚的感觉。他说,“王妃娘娘,你看,在下抓到冰旅鼠了。这一袋是死的,这一袋是活的。”

第431章 怪虫的真相

孤飞燕看着顾云远,有些苦笑不已。

她只觉得这家伙越来越不像白衣师父了,却也越来越不讨厌了。她道,“你没事吧!”

顾云远连忙回答,“在下很好,多谢王妃娘娘关心。”

孤飞燕又道,“这两日,辛苦你了。”

顾云远连忙回答,“既是答应过王妃娘娘的事,在下自当尽心尽力,在下的信守承诺之人。古人言,言必行,行必果,人无信不知其可也!古人又言……”

孤飞燕连忙打住,“行了行了。”

哪知道,顾云远又补充了一句,“所以,即便在下染上鼠疫,最终不治身亡,王妃娘娘也不必内疚。”

孤飞燕立马转头看去,可张了口,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她说,“等着!”

孤飞燕把疫区的事情交代给下人,又从小药鼎的药田里取出了一些药材来令人送去各个疫区,而后才同顾云远却处理冰旅鼠。鼠疫是冰旅鼠身上的怪虫传播的,他们自是要先弄清楚那怪虫是什么东西。

虽然特制的捕鼠袋里有不少灭虫药,但是,孤飞燕和顾云远还是非常谨慎的。两人将那袋死冰旅鼠在高温的药汤中浸泡了半天才取出,抓出冰旅鼠。

他们果然在冰旅鼠尸体上发现了怪虫的尸体。只见这种怪虫,如蚊子大小,犹如大号的虱子,却通体雪白透明,若不认真看,都发现不了。

孤飞燕觉得怪恶心的,顾云远表情认真,拿着竹篾子轻轻地拨动,翻看。很快,他就喃喃自语起来,“在下在哪里见过这虫子……”

孤飞燕连忙问,“哪里?”

顾云远没理睬,仍旧一边观察,一边喃喃着。孤飞燕虽心急,见他那表情,也不敢打扰。没一会儿,顾云远就去翻他的大医笈了。他翻出了好些药材,又翻出了好几本医术,最后才拿出了一卷锦帛。

孤飞燕凑过来要看,顾云远立马收起来,一脸严肃,“王妃娘娘,此乃我顾家家传秘籍,不可外泄!”

孤飞燕点了点头,退到一旁去等着。

顾云远这才又重新展开锦帛,这锦帛上记载了上百虫类,顾云远一一查看之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孤飞燕连忙问,“怎么回事?”

顾云远解释了一番,孤飞燕也震惊了。原来,这并非什么鼠疫,而是虫疫!

正常的冰虱并不会引起什么病症,但是,冰虱一旦自己病了,就会将病传染给冰旅鼠,虫鼠相传,鼠鼠相传,到后来,人鼠相传,疫情就爆发了。

孤飞燕急了,问道,“那冰虱得的是什么病?”

顾云远抬头看来,一脸无辜,“王妃娘娘,在下……在下是人医,非虫医。”

孤飞燕又一次无言以对。

顾云远挠了挠脑袋,喃喃自语,“此病, 棘手呀!”

孤飞燕思索了一番,认真说,“顾云远,时间紧迫,没有别的办法了。咱们就将这病当做毒来治!”

顾云远一脸震惊,“毒?”

孤飞燕认真道,“毒亦是病,病亦是毒,且当这冰虱是毒虫,冰旅鼠和患者们都是中毒者。咱们先试试解毒,若解不了,就试试排毒!”

顾云远琢磨了一番,就冲孤飞燕竖起了大拇指,“妙哉!妙哉!王妃娘娘,此法极妙!”

孤飞燕就患者出现高、皮疹,乏力的病症,一口气写了三种解药方子。这些解药虽然不是对症下药,但是,也都能解类似症状的毒。

她和顾云远分工,一个将解药用于患病的冰旅鼠,另一个将解药用于患者。每日喂药两次,观察其病情变化。同时,他们还找了另一组患者,以针灸,高温药浴,腹泻等办法,尽可能排除体内毒素。

就在他们开始实验的第二天,秦墨回来了, 拎回了一只冰旅鼠。孤飞燕一眼认出那个捕鼠袋。这冰旅鼠不正是被君九辰带去回冰原的灵兽雪狼吗?

孤飞燕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秦墨答道,“殿下说它蔫蔫的的,都不动了,应该是病的不轻。让属下带回来,找顾大夫瞧一瞧。”

显然,秦墨已经知晓这小东西不是冰旅鼠,而是灵兽雪狼。顾云远正忙着配药,听了这话,立马回头看来,一脸迷茫。

孤飞燕颇为尴尬,她将灵兽接过来,淡淡道,“顾云远,你跟我来一下。”

孤飞燕将顾云远带到隔壁屋,才将雪狼从捕鼠袋里倒出来。雪狼并没有变身,还是冰旅鼠的模样。它无精打采,似乎还有些乏力,蜷缩成一圈,双眸仍旧布满了血丝。

它看了孤飞燕一眼,立马就避开视线。它真是没什么力气了,否则也不会任由这些愚蠢的人类这么拎来拎去,更不会离这个拥有凤之力的女人这么近。

这一回它病得挺严重的,估计要好几天才能恢复。它想,它不变身的话,这个女人应该也不会拿它怎么样的吧?它就先蔫几日,到时候再想法子溜走!

孤飞燕和顾云远都盯着雪狼看,雪狼索性埋头在皮毛里,装死。

顾云远很快就露出狐疑的表情,他认真问道,“王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孤飞燕思索了一番,便将真相如实以告了。

顾云远一副吓坏了的样子,“什么?这只老鼠是梦族的灵兽?”

孤飞燕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低声训斥,“你囔囔什么呀!”

雪狼也被吵到了,它虽然听不懂人话,但是,他聪明着呢,听他们的语气,看他们的表情,基本能猜出大概的意思。

它忽然抬头看来,恶狠狠地瞪了顾云远一眼,警告他不要大惊小怪。然而,这一瞪,它就移不开眼了。它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男人。

它活了不止一千年了,都忘了自己几岁,以前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情都已经忘了不少了。

在哪见过呢?什么时候见过的呢?

雪狼越看,越觉得熟悉。孤飞燕看出了异样,狐疑地说,“顾云远,它在瞪你。”

顾云远当然也看到了,他一脸严肃起来,认真说,“它就算瞪在下也没用。王妃娘娘,无论对人,还是对兽,在下都不会违背祖制家规!再者,在下是人医,不是兽医,在下治不了它!”

孤飞燕差点都忘了顾云远的规矩了,她想,君九辰若不是为了试探他,就是忘了这一茬事。

孤飞燕正要开口,雪狼却慢慢地站了起来。雪狼越看顾云远,越觉得熟悉呀,而且,感觉自己好像是千年前就见过他了。这人类,怎么可能像它们灵兽这样,能活上千年?

雪狼想着想着,突然背后传来一阵瘙痒。

它立马躺下去,四脚朝天,用后背使劲地挪蹭桌子。这动作,滑稽可爱,看得孤飞燕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而,笑着笑着,她忽然停住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冷不丁拉住顾云远就往外跑……

第432章 记恨,一巴掌拍死你

孤飞燕拉着顾云远紧急逃出,随手关上门。见秦墨在一旁,她立马命令秦墨远离。她一边从小药鼎里取出两把药草,急急点燃递给顾云远一把;一边令人将这里设为隔离区,禁止不相干的人靠近。

不必她解释,顾云远都知道她为何这么做。很明显,那只雪狼极有可能也是染上了鼠疫,甚至,身上还带有冰虱子。他们和雪狼的接触最直接,也是最危险的,他们身上虽然都带了驱虫的药丸,但是必须马上加强预防,否则,一旦被冰虱子咬了,

后果难测!

药草冒出白烟,药味儿渐渐变得浓郁,这是最快的驱虫灭虫之法。但是,并不是百分百能灭得了。高温药浴则一定可以!

冰屋的门一关就全无密闭,影响不到外头。但是,孤飞燕还是在门口和周遭都点了驱虫药草,既然预防,也是做重点隔离区的标志,以免有人误入。这周遭所有人,全部都立马去泡高温药浴,清洗头发,所有的衣服也全部都浸泡在高温水中。孤飞燕心里头最惦记的人是君九辰,但是,她必须先处理眼前的,也必须先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冰虱子传播的中

介。

药浴之后,孤飞燕立马询问秦墨,“捕鼠袋可打开过?你和殿下碰过雪狼吗?”

秦墨的回答,让孤飞燕松了一口气。他说,“没打开过,殿下见雪狼一路都没动,就让属下拎回来了。”

孤飞燕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有了笑颜。但是,她依旧不敢马虎。她甚至怀疑雪狼和大皇叔相互传染了,地宫里极有可能有冰虱子的存在。在地宫里逮过的人,都有染病的危险。

孤飞燕准备了药材和药丸,令人送去给君九辰,同时,让君九辰暂时不要乱动,待在屋内休息观察,一有情况,马上令人来禀。

秦墨道,“王妃娘娘,属下送去吧!”

孤飞燕拒绝了,“不成,你也有危险,都得先观察。”

顾云远插了嘴,道,“王妃娘娘,别大惊小怪。这么多天了,若真沾染上冰虱子,也早该发病了。冰虱子跟别的虱子不同,弹跳不了多远。最危险的,还是咱们两人。”

孤飞燕没有理睬他。

对于君九辰的安危,她再怎么大惊小怪都不为过,而对于疫情,即便是多此一举也无妨。此病尚且不可治,他们没有犯错的机会!

然而,预防该预防,要治病还得有人去冒险的。

安排好一切,孤飞燕就往雪狼所在的冰屋走去。顾云远立马跟上,说道,“奇怪了,这雪狼能活千年,怎么也染病了?”

孤飞燕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跟过来,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我也觉得奇怪。我先进去收拾,你且等着。”

“ 不不不!”顾云远连忙抢到前面去,“王妃娘娘,还是在下进去。”

孤飞燕道,“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妃会内疚一辈子的。”

顾云远则道,“王妃娘娘,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在下也会内疚一辈子的。”

孤飞燕感觉他在开玩笑,可是,他的表情特别严肃。孤飞燕也认真起来,“顾云远,你是大夫,我是药师。治病靠你,我不过是辅佐药剂的配制而已。你若病了,谁来治病?让开!”

“非也非也!”

顾云远双手作揖,一本正经,“王妃娘娘,在下若真的病了,那是好事。亲自体会,或许就知道怎么治了!如今北疆药材匮乏,您可是个大药库呀,病不得!”

顾云远说罢,也不给孤飞燕反驳的机会,突然推门进去,随手关了门!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靠在一旁站着。

屋内,雪狼仍旧还是冰旅鼠的模样,趴在桌上,蔫蔫的。它并不知道雪族爆发了鼠疫,更无法理解孤飞燕方才的行为。它也不关心,巴不得孤飞燕不要来了。

见顾云远进来,他抬眼瞥了一眼,也没当一回事。它想,人类是不可能活那么久的,而且还那么年轻。这个家伙有可能是最近几年去过冰原,被它撞见过吧。

顾云远随手将冒烟的药材放在一旁。这是用来熏虫的,可是,他竟然不用了。他也没理睬冰旅鼠,而是在一旁泡了一盆药汤。

不似平素的一板一眼的慢动作。此时,他的动作依旧不快,可举手投足之间却给人一种有条不紊,慵懒尊贵的感觉,仿佛一切都了然于胸,掌控于手。准备好药汤,顾云远才朝雪狼这边走过来。抓着雪狼的尾巴,将它拎起来。雪狼高高在上,岂能容忍人类这么侮辱他?它立马炸毛了,虽然没有变身,却曲起小身子,狠狠往顾云远手上咬去。它明明咬到

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顾云远手上却没有伤口。它惊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顾云远。

顾云远挑眉看它,呵呵笑了起来,慵懒尊贵,豁然不拘,似高高在上,随心所欲的神祇,又似超凡脱俗,看穿一切的上仙。雪狼更加震惊了,只觉得顾云远完全变了一个人。

顾云远轻轻挠了挠雪狼的下巴,颇为温柔。然而,不过片刻,他就随手一丢,将雪狼丢到了一旁的药汤里。

“吱……”雪狼始料不及,发出了它一贯不屑的鼠叫声。它正要跳出来,顾云远大手就轻轻拍了下来。它要从另一旁跳出,顾云远的大手立马又拍下来。就这样,反反复复,跟打地鼠似的,它冒来冒去,顾云远就拍

来拍去。

雪狼被惹得特别恼火,心里头暗暗记恨,等它恢复了,它非得一巴掌拍死这家伙不可! 顾云远却玩得不亦乐乎,嘴角始终噙着浅笑,好看得无法形容。终于,雪狼筋疲力尽快沉下去的时候,顾云远终于将它拎起来了。他瞥了药汤一眼,无奈笑了笑,也没再看。她在桌上铺了一块白巾,才将雪狼放在上头。他又取来那把烧了大半的药材,插在一旁,才去

开门。

“王妃娘娘,进来吧。”

孤飞燕进屋后,见了雪狼湿漉漉的样子,立马检查药汤,竟发现药汤上漂浮着两只冰虱子的尸体。她连忙朝雪狼走过去。雪狼已是有气无力,逃不了只能闭眼。孤飞燕认真检查了一番,果然发现雪狼身上也有黑疹……

第433章 奇药,恍然大悟

看着雪狼身上的黑疹,孤飞燕的心情一下子就沉重了下来。连活了上千年的灵兽雪狼都会染病,足见这虫疫的可怕。要拖延病程,要治愈怕都没那么容易。她只能奢求同雪狼接触过的人都别出事,尤其是

君九辰。

冰屋本就非常温暖,加之焚烧了药材,整个屋子变得又闷又热。孤飞燕却还觉得不保险,让顾云远再点一把药草。她待上手套,将雪狼抓在手里仔细检查起来。雪狼可不敢咬孤飞燕,它吓得夹起尾巴,蜷缩起四肢,变成一个小毛球。孤飞燕检查完它的后背,便勾住它的尾巴,往外拽。可是,雪狼夹得紧紧的,就是不

放松。

孤飞燕不悦道,“放开,不查清楚,我怎么给你上药!”

雪狼能明白她的意思,却不知道她要给它上药,于是,死活都不放开。孤飞燕用力拽,雪狼后爪抱紧短小的尾巴,誓死捍卫。

“不识好歹!要不是看在你是灵兽的份上,我才不救你!”孤飞燕双眸一眯,捏住雪狼的脖子,将它拎到一旁那把到正在燃烧的药草上面。雪狼误以为孤飞燕要烤了它,吓得炸毛了,四肢全张开,小短尾垂直落下。这一瞬间,孤飞燕及时拽住它的尾巴,雪狼要挣

扎都来不及了。它双爪捂住了眼睛,开始卯劲,努力变身。可惜,怎么都变幻不回狼形。

孤飞燕检查了一番,很快就取出药膏来,轻轻涂抹在雪狼身上的黑疹上头。这下,紧张到极点的雪狼立马放开双爪,意外到了。原来,这个女人是要帮它上药呀!

虽然它现在不怎么痒了,可是,涂药后冰冷冷的感觉却非常舒服。确定孤飞燕没有敌意,它渐渐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畏惧了。孤飞燕见雪狼乖了,她便将雪狼放回桌上,继续涂抹药膏。没多久,雪狼就全身心放松下来,无比享受。孤飞燕才刚涂完它的脑袋,它自己转了个身,将屁股翘起了,对着孤飞燕。屁股上的疹是最痒的,

它每次都还挠不着。

孤飞燕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但是,她很快就感慨了,“小东西呀,我们若不尽快寻到救治的办法,你也会没命的,你活了……”

孤飞燕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也不知道为何,她竟莫名有种熟悉感。莫非,她小时候养过类似的宠物?

“呜……”

雪狼低鸣催促,孤飞燕才缓过神来。她又忍不住笑了,忽然发现一只小冰旅鼠发出狼的鸣叫声,竟然一点儿都不违和,反倒十分可爱。

孤飞燕帮雪狼上完药,顾云远就找来了一个笼子。雪狼犹豫了一番,并没有逃,反倒主动进去了。它想,被关几日也无妨,它好好享受一番再回去!反正,等它恢复了,这小小的笼子也关不住它的!安置好雪狼,孤飞燕和顾云远可都没有放松,忙碌之余,坚持每日泡药浴,防虫驱虫。若被冰虱子叮咬,一般三天左右就会出现病症。幸好,观察了几日,他们中并没有人发病。秦墨也回来了,他和君九

辰都没事。

孤飞燕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落了。

在长老会的齐心协力之下,几个隔离区都建立完成,所有病人都会集中在几个隔离区,统一救治。其他的族人们也都天天药浴驱虫。半个月的时间,雪族的疫情基本被控制住了,新增的病人少之又少。可是,孤飞燕和顾云远研究出五种排毒药剂,辅佐以针灸排毒之术,却都无法稳定病人的病情。他们用来试药的五只冰旅鼠全都死了,

五个病人里也只剩下两个勉强撑着一口气。与此同时,隔离区几乎每天都有患者死亡的消息。晋阳城的病人都死了,就剩下那个叫做蓁儿的小女孩还硬撑着,只是,情况也非常不容乐观。疫情没有扩散,可病人本就很多,死亡仍旧在靠近,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整个北疆就像是被笼罩在乌云之下,见不到光。孤飞燕都不敢去隔离区,因为,一到那里就会看到很多家属躲在屋外哭,凄

惨悲凉。

几日后,孤飞燕收到尚将军的来信,信中说蓁儿快撑不住了,哭着想见她最后一面。

“蓁儿……”

孤飞燕可没有忘记自己对那个孩子的承诺呀!她抓了几贴药剂令人带回去,交代道,“告诉她,我过几日就回去了。一定一定要等我!”

如果谎言能被当做坚持的信念,她愿意当一个骗子。

孤飞燕几乎没日没夜地研究药剂,反反复复地试药。她为雪狼上药的时间,成了她唯一能放松的时间。

这日,孤飞燕忙得脚不着地,忘了给雪狼上药,回屋倒头就睡。翌日她一醒来,想起这事,立马去找雪狼。然而,她竟发现雪狼身上的黑疹全部都消失了!

她用的药膏虽有效,但是,治标不治本,只能止痒,无法让黑疹消失。无论人或者是鼠,只要一日不上药,就会瘙痒难耐。

孤飞燕立马喊来顾云远。顾云远看了一番,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这……这是好转了吗?”

孤飞燕大喜,连忙去检查病人。要知道,她给雪狼喝那帖药,也给一个病人每日服用过的!然而,检查的结果让她很失望,那个病人身上的黑疹全都在。

顾云远摩挲起下巴,喃喃道,“怪哉,怪哉!”

孤飞燕又将雪狼检查了一边,发现雪狼除了黑疹消失之外,并没有完全恢复。它仍旧没多少力气,眼睛还布满了血丝。

她思索了一番,问道,“会不会是药量的问题?”

顾云远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人所需要的药量,自是比鼠要多很多的。

孤飞燕加大了药量,分别给病人和雪狼都服用,连续服了三日。病人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继续恶化,但是,雪狼的精神转好了。

顾云远问道,“会不会那味药的剂量还不足?”

孤飞燕蹙眉看着药方,没说话。她非常熟悉药方上每一味药用于人体的极限,物极必反,再用下去,会害了那个病人的。

她琢磨着雪狼除了吃过她的药,还吃过什么东西?她思来想去,很快就恍然大悟了!

她朝顾云远看去,惊声,“是蓝珊瑚!”

蓝珊瑚?

顾云远露出迷茫的表情,“这是什么药?”

孤飞燕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之前我们在地宫里撞见雪狼在吃一种东西,跟蓝珊瑚很想。当时殿下还好奇雪狼为何会吃素。那东西极有可能就是治虫疫的奇药!”

孤飞燕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雪狼活了上千年,至少经历了三次病疫大爆发。它之前或许也染上虫疫,吃了那东西恢复的!

孤飞燕都到门口了,又着急折回去,将雪狼拎出笼子,藏入袖中。她没有耽搁,就带上秦墨和顾云远两人,赶往地宫入口。而此时,君九辰在白玺冰原北面,发现了一间隐蔽的冰屋……

第434章 奉师命救人

君九辰带了七个人护卫在身旁,他令五六护卫将冰屋周遭包围起来,留一个护卫去踹开冰屋的门,自己押后。冰屋内空无一人,但是,火盆中炭火的余温尚有。无疑,人跑了,但是跑不远!

君九辰并没有马上追,观望了一番,才道,“往北,追!”

他们离开没多久,躲在附近的承老板就被一个人搀扶了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百里明川!

承老板重伤未愈,他仍旧蒙着面,令人看不清楚脸色。而百里明川来救人,倒是大大方方露出他那张邪惑好看的脸。见君九辰他们走远了,百里明川便要搀承老板回冰屋。承老板没有让他搀,自己走回去。他们没关门,两人就躲在门后面。承老板的护卫往北投海自杀,拖延不了太多时间,君九辰抓不到人,应该很快会

折回来的。他们往南逃的话,被发现的可能比躲在这里大。暂时安全了,承老板才开口,问道,“三皇子,你我素不相识,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百里明川突然的到来,承老板是非常诧异的。他知道云闲阁这么久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会着急,会派人过来,但是,他

万万没想到来的会是百里明川。要知道,百里明川可不是云闲阁的人呀!他不明情况,这么问,自是试探。

百里明川并不知晓云闲阁的存在,更不知道自己救的是玄空商会的承老板。他道,“奉师命救人,没别的意思!”他那个失踪了快一年的师父,突然给他送信,要求他来白玺冰原北面的冰屋救一个黑衣人。虽然信中详细说明了冰屋的所在地,可是,地方实在太隐蔽了,他找了整整三天才找着!师父在信中就只交代了

地址,只要求把人安全送出北疆,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师父这么突然而然,没头没脑地给他下命令,他早就习惯了。万晋国内尚且乱着,他的时间有限,再者,他还想抽空去瞧一瞧孤飞燕那个臭丫头。

天炎北疆闹鼠疫,孤飞燕这个靖王妃亲赴疫区的事,早就是整个玄空大陆都知道的事情了。他原以为君九辰在晋阳城里辅佐幼帝的,还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君九辰。

听了百里明川“奉师命”这三个字,承老板就心中有数了。百里明川那位古师父,是他云闲阁的要员。那个姓古的家伙必定是抽不开身,否则如此敏感的事情,不会让百里明川来。

承老板问道,“如今外头是什么情况?”

他藏身在冰原里,根本打探不到外头的消息。但是,他知道大皇叔重伤,必定会派其他人来搜捕,但是,他也没想到来的会是君九辰。君九辰和君氏二老的关系,似乎比他们估计的要复杂很多。

百里明川很意外,呵呵笑了起来,“喂,你躲多久了?北疆闹了快两个月的鼠疫,你不知道吗?”

承老板诧异了,“鼠疫?”

百里明川这才将情况告知,承老板着实意外,“怎么会突然爆发鼠疫?不是尚有百年的时间吗?”

百里明川道,“我也不清楚。总之,我们只要出冰原,就安全了。呵呵,本皇子带你走水路。”

承老板早知道百里一族的情况,他故作不解,“水路?”

百里明川靠在承老板耳畔解释了一番,又补充了一句,“你既是我师父想救的人,你应该懂规矩。你若说出去,不必本皇子出手,本皇子的师父也不会放过你的!”

承老板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他没想到百里明川会对古师父如此信任。他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言。

百里明川沉默了片刻,吟吟笑了起来,“喂,你怎么招惹上君九辰的?”

他知道师父的脾气,嫌少对师父交代的事情追根问底,可是,这一回扯上了他的仇人君九辰,他着实好奇。

宁老板道,“私人恩怨。”

百里明川道,“旧仇?我还以为他是陪孤飞燕来北疆,呵呵,原来是专程来找你的。”

承老板又意外了,“靖王妃也来了?”

百里明川轻哼,“小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来治什么鼠疫,也不怕把命赔了!呵呵,君九辰还真舍得!”

承老板挑眉看去,眸光古怪。百里明川也不知道在嘀咕,并没注意到。

承老板问道,“怎么,你舍不得?”

百里明川这才缓过神来,他双臂环抱,靠在墙上,呵呵大笑了起来,“舍不得?本皇子还有一笔账没跟她算呢!”

承老板正要问,百里明川就抢了先,“喂,把你跟君九辰的恩怨说出来让本皇子高兴高兴,或许,本皇子能跟你联手,收拾他!”

承老板问道,“怎么,靖王也欠你债了?”

百里明川正要回答,却突然停住,承老板也警惕了起来,有脚步声在靠近。君九辰他们折回来了!

百里明川立马往承老板那边靠去,两人挤在了门后,安静、紧张。百里明川的武功低君九辰一筹,使毒是靠运气,若要护着承老板,他一点胜算都没有!

君九辰他们折回来了,就停在冰屋外头。

一个护卫正要开口,君九辰却投出凌厉的眼神,拦下了。所有人护卫全都原地站着,不敢出声。君九辰背对冰屋,他思索着,孤冷的俊脸上投出几分凌厉。

百里明川和承老板一等再等,既等不到脚步声也等不到说话声,他们都有些不安,但是,他们仍旧淡定。承老板按住了他藏在手腕上仅有的暗器,百里明川则准备好了毒药。

终于,他们听到了脚步声。这就脚步声是分散了,往四面八方,无疑,君九辰带来的人将冰屋包围了起来。

承老板想让百里明川关门,而他还未出声,百里明川就先动了,以最快的速度,关了门!

门外,护卫们已经将冰屋包围起来,君九辰也已转身过来,盯着冰屋那道雪白的门。

如果是他,他也会选择躲在冰屋里。因为,除了往北逃,往那个方向逃都很容易被发现,相比之下,躲在冰屋中反倒能占到优势,易守难攻。这冰屋建在这里,必同别的冰屋不同。

君九辰交代护卫们守好,自己步步后退,寻了个藏身之处,坐下。

易守难攻,他且不攻,就耗着。他倒要看看,里头的粮食和水有多充足……

第435章 祖上的规矩

君九辰的估计没有错,这间冰屋同其他冰屋并不一样。即便是关上了石门,承老板仍旧能从墙壁上的小眼洞看到门外的情况。

承老板观察了一番,才捋起衣袖,露出了绑在手腕上的暗器发射器。百里明川立马凑过来,意外不已,“啧啧,这是什么东西?”

承老板取出了三枚半寸长的细针,装入发射器中,才回答,“七煞销骨针。”

百里明川不解,承老板解释到,“七步之内,一旦被此针射中,针必入骨,骨必粉碎!”

百里明川的双眸立马露出精芒来,“啧啧,没想到天下竟还有这么厉害的暗器?兄台,这是哪里来?”天下人皆知百里明川喜好收藏天下奇物。任何东西,哪怕是人,一旦他相中了,他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得到!承老板自是担心他纠缠,于是谎称暗器是古师父送的,而实际上,这暗器是承老板的外

甥女唐静家的。

百里明川一听是师父送的,心里头就乐了。他也不追问,连忙从小眼洞看出去。他只看到冰屋外头分散站着五六个护卫,并没有看到君九辰的身影。

他连忙问承老板,“你有多少针?”

这七煞销骨针是承老板最后的防身之器了,若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启用的。因为,他只有三枚针可用。

他道,“只有三枚针,这冰屋也只有三个眼洞。射杀护卫非但徒劳,而且会暴露眼洞所在。咱们只能等君九辰靠近。想必,他也防着咱们。”

百里明川冷哼,“不,他不仅仅防着咱们,还故意留下护卫试探咱们!骂本皇子是老狐狸,他才比狐狸还狡猾!”

承老板没做声,拎来一壶酒,在榻上靠坐着。百里明川以为他要摘下蒙面来喝酒,然而,承老板却只将酒坛子搁一旁,打开坛盖而已。他负伤不饮,只闻味。君九辰是他至今唯一同他斗酒斗成平手的人,他虽然十分欣赏,但是,但凡妨碍云闲阁者,那都不会是朋友。君九辰能找到这里来,必定知晓了凤之力的事,怕是为大皇叔为差遣了!天炎这位大皇叔和君

九辰,天武皇帝三者到底是何关系?在没弄清楚之前,云闲阁都不能再轻举妄动。百里明川看得出承老板是个寡言之人,他也没多言,伸展了个懒腰,亲自盯着外头的动静。他没有问屋内有多少粮食,承老板也没提,很明显,他们并不打算躲太久。打出去是早晚的事情,就看什么时候

动手,怎么动手了!

过了一会儿,承老板主动开了口,道,“三殿下,若是能走水路,北边便是海了。”

百里明川答道,“百里氏祖上有规矩,不入海。”

承老板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问道,“为何?”

百里明川道,“不清楚,总之先祖下了诅咒,下海者不得好死。”

承老板又问,“整个鲛族都如此?”

百里明川道,“唯我玉鲛一族有这等规矩。”

承老板似乎还有疑问,只是,他并没有追问下去。就这样,承老板和百里明川在屋躲着,君九辰在屋外守着,而孤飞燕他们还在路上。孤飞燕原本是想从呼兰雪地的入口下梦族地宫的。但是,她考虑到那个入口有不少机关,她便决定改道去冰原。她跟雪狼沟通不了,只能靠自己的记忆找路。从冰原那个入口下地宫,沿着大道走就能找到

那些蓝珊瑚。

秦墨在前面开道,孤飞燕和顾云远在后,三人连夜赶路,翌日清晨就过了白狼山谷,直奔地宫入口。雪狼躲在孤飞燕袖中,时不时冒出脑袋来偷看。它不知道孤飞燕要干什么,只能静观其变。

临近中午,孤飞燕他们就寻到了地宫入口。雪狼立马从孤飞燕袖中跳下来,它回头看了孤飞燕一眼,孤飞燕正要开口,它就突然转身冲进洞里,一溜烟不见了。

孤飞燕也不指望雪狼带路,她走在前面要带路,秦墨却抢在前面,低声,“主子,属下来。”

孤飞燕笑道,“你又不认得路。”

秦墨坚持,“主子告诉属下怎么走便可。”

孤飞燕也不跟他争,很多时候,秦墨比她背后的顾云远还刻板,一根筋。当然,秦墨的一根筋是因为自小在妆婆古墓长大,懂太少了,而顾云远则是懂太多了。

孤飞燕他们三人进入山洞没多久,两个白衣女子就从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走了出来。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季江兰和瑶姨。她们两人藏身的洞穴就距离这里不远。洞内储备的干粮有限,她们已经连续两日一天只吃一顿。她们不敢冒险去闯白狼山谷,只能一边等援兵来,一边设法觅食。她们原本是想到北边去打些海鸟,没想到

会撞见孤飞燕他们。

当然,季江兰和瑶姨都不认得孤飞燕他们三人。

瑶姨低声道,“这三人不像是雪族的人,黑衣那位武功不低,同你应该不相上下。白衣和那女子应该都不会武功。他们来做什么?”

季江兰道,“不是雪族的人,如何能进到冰原?莫非,防守已经解除了?”

瑶姨道,“没那么容易!以天炎大皇叔的性子,比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季江兰想了想道,“瑶姨,咱们跟过去瞧瞧!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既进得来,就一定出得去!”

瑶姨也正要此意,两人观望了一番,确定周遭没人,便进入山洞,偷偷跟踪孤飞燕他们。

孤飞燕凭着记忆一直往地宫深处走,一路上都非常顺利。可是,到了她记忆中的位置,却没有看到当日她和君九辰见到的天坑。

她回头往来路看去,又往前走了一段路,非常肯定自己没有走错路。可是,眼前封闭的石墙,让她着实摸不着头脑。

她看着顾云远和秦墨,都有些急了,“奇怪了,就是这里。这里明明不是墙壁,一个天坑!冰壁特别高耸,长满了蓝色怪草,还有很多触角,特别像珊瑚!”

秦墨没多少表情,顾云远摸索着下巴,思索了许久,才道,“在下听闻梦族擅结界术,这里若是梦族旧址,或许藏有诸多结界。那日王妃娘娘和殿下不会是误入结界了吧?”躲在拐角处的瑶姨和季江兰听了这句话都震惊了。这句话泄露出的信息有点多呀……

第436章 居然真是结界

梦族旧址,结界术?殿下,王妃娘娘?

顾云远的一句话让瑶姨和季江兰立马就明白这个地宫是什么地方,也知晓了孤飞燕的身份。

瑶姨低声,“怪不得他们能进来,原来是天炎皇族的人。”

季江兰小声问,“瑶姨,那个黑衣人不会就是靖王。君九辰吧?听闻,他寡情得很。”

瑶姨道,“不像。靖王的武功比你高多了,也必在此人之上。”

季江兰还要说,瑶姨就捂住了她的嘴巴,示意她安静。因为,此时孤飞燕他们聊到了雪狼。

孤飞燕一边敲打石壁,企图寻找出机关来;一边说,“若是结界,岂能轻易入,轻易出?依我看,应该是有机关,我们来的时候,雪狼恰好把机关开启了。”

顾云远也在帮忙找,秦墨却没动,站在一旁,警惕着周遭,防止孤飞燕他们触动道机关,会有暗器射出。

找了好一会儿,孤飞燕和顾云远都一无所获。孤飞燕都快怀疑自己记错路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她一个不经意的转头,竟看到一只冰旅鼠站在前方墙角,盯着他们看。

孤飞燕伺候它那么久了,见它那小眼神,立马认出它是雪狼来。孤飞燕是心急的,疫区那边每天都有人死去,早一点拿到药,就能多救几条命。要知道,这一条条命背后,那都是一个家庭呀!

她大声道,“小东西,过来!”雪狼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怕孤飞燕了,但是,听到孤飞燕大声说话,它还是怯怯的。它原地杵着,没动。它观察很久了,已经知道孤飞燕他们来找什么东西了。梦族地宫里藏有很多罕见的宝贝,它守护的也

正是这些宝贝,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盗走的!

见雪狼不动,孤飞燕就要走过去。而见孤飞燕走来,雪狼掉头就跑,跑得远远的才停下。孤飞燕更急了,灵机一动,连忙蹲下来,柔声说,“小家伙,你过来,我给你挠痒痒!”

她每天给雪狼上药,挠痒,梳理皮毛的时候,雪狼是最温顺听话的,甚至还会主动往她手里蹭。孤飞燕不仅仅温柔了,还伸出手去,做挠痒的动作。见状,雪狼先是一愣,随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孤飞燕的手冲了过来,还差点刹不住给撞上。它最喜欢孤飞燕帮它挠痒了,顺毛了。昨天孤飞燕没

给它上药,它至今都还耿耿于怀。

孤飞燕都没动,雪狼就在她手上蹭来蹭去,最后爬到她手上,蜷缩着,不动了,一副等着她伺候的架势。

孤飞燕虽然着急,却还是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当然,她并没有马上帮雪狼挠痒,而是朝一旁的墙壁比划,问道,“这里是不是有机关?”

雪狼躺在她手里,四脚朝天,无动于衷,孤飞燕起身来,一边在墙上比划,一边解释,“那天你吃的东西,满墙壁都是。”

雪狼还是没动,孤飞燕又是替雪狼挠痒,又是在墙上比划,认真说,“你吃的药,能治鼠疫的,止痒的!”

雪狼被挠得很舒服,表情那叫一个享受,压根没留心孤飞燕比划什么。孤飞燕这才发现雪狼压根没认真在听她说话。她恼了,拎起雪狼的脖子,怒声警告,“你给本王妃认真点,否则本王妃烤了你!”

雪狼吓着了,除了第一次见面之外,它都没见过孤飞燕这么凶过,它立马就使劲地点头。

孤飞燕纳闷了,回头朝顾云远和秦墨看去,问道,“它这是什么意思?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秦墨仍旧缄默,顾云远一脸认真地说,“据在下了解,雪狼极有灵性,虽然不通人语,却能明白人类的意思。这只雪狼……似乎有点愚钝。在下,也不清楚它这是何意。”

孤飞燕无奈之下,只能放下雪狼。

雪狼一落地,竟毫不犹豫朝墙上撞去,孤飞燕大惊,要拦下都来不及。然而,就在雪狼撞在墙上的瞬间,整堵墙竟一下子就消失了,变成了一个通道。雪狼站在通道里,回头看了孤飞燕他们一眼,很快就往前跑去!它妥协了,它可不想跟拥有凤之力的人为敌,它想,那么多药草被这个女人采摘一些也没关系,反正还是会长出来的!这个女人照顾了它那

么多天,就当是报答她的吧!

雪狼的背影消失了,孤飞燕却傻眼了,她回头朝顾云远看去,问道,“这……这就是结界吗?”

顾云远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来,道,“王妃娘娘,在下瞎猜的,在下也不清楚。这,这应该就是了吧?”

这个结界是怎么开启的,又是怎么关上的?只有雪狼才能开启和关闭吗?若是这样的话,这个结界就应该是雪狼布下的呀!这明显不可能!

孤飞燕对结界术一窍不通,她满腹的疑问却也都无暇多想。她立马追进去,顾云远和秦墨紧随其后。走入通道后,约莫十多步路,孤飞燕就看到了当日和君九辰的瑰丽之景。巨大的天坑,挺拔陡峭,高耸入天的冰壁,宝蓝色的奇草,犹如蓝色珊瑚一样,有无数的触角,密密麻麻,布满了整片弧形冰壁,

荡漾着摇曳着,似风吹麦浪。孤飞燕是第二次看,仍旧感到震撼。即便是淡漠如秦墨,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生平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冲动,想拿起画笔,画像这壮阔瑰丽之景。此时,顾云远也仰头看着,却只是

看而已,十分平静。

此时,季江兰和瑶姨也跟进来了,她们也被这壮丽的景色所震撼到。但是,瑶姨很快就缓过神来,拽了季江兰一把,提醒季江兰被发愣了。

从孤飞燕他们的对话里,她们分析得出来,北疆发生了鼠疫,孤飞燕他们是来寻药的!此时不劫持他们,更待何时呢?

季江兰和瑶姨在伺机而动,孤飞燕他们都还未发生背后有人跟踪。孤飞燕则惊喜不已,“顾云远,就是它们了,像不像蓝珊瑚?”

她也不等顾云远回答,连忙上前去,轻轻采摘了一株。她认真检查了外形,闻了气味,又尝了一下味道,判断不出具体的药性归经,只能求助小药鼎。然而,她正要将蓝珊瑚放入小药鼎,背后却突然传来秦墨的声音,“主子,小心!”

第437章 紧急,逃为上计

听到秦默的喊声,孤飞燕连忙回头看去,竟见一把利箭迎面袭来!持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和君九辰在一线条中遇到的白衣玄面之女,季江兰。

孤飞燕始料不及,秦墨已经拔剑来挡。两剑相击,力道相当,发出了一个特别响亮的声音。

孤飞燕一缓过神来, 立马后退。可与此同时,瑶姨从一旁袭了过来!季江兰看似要攻击孤飞燕,实则是要对方秦墨,瑶姨的目标才是孤飞燕!

孤飞燕紧急中侧身一躲,并没能完全躲开,眼看剑刃就到她身旁了,顾云远不何时出现在她背后,狠狠地拽了她一把,“王妃娘娘,小心!”

就这样,瑶姨的剑仆了空,孤飞燕则撞入顾云远怀中。

这个安全的怀抱,这个干净的气息……如此熟悉!

可是,熟悉感不过在心头上一掠即逝,孤飞燕根本无暇估计。顾云远很快就将她拽出怀中,拉到一旁去,逃得远远的。 孤飞燕跟着逃,一边逃一边取出淬过毒的金针来,藏在手中。瑶姨继续追过来,孤飞燕和顾云远使劲地跑,一旁,秦墨和季江兰打得特别激烈,彼此寸步部分,又难分上下。秦墨的眼神一而再往孤飞燕和顾云远这边瞥过来,可惜,他仅能做到分神,拜托不了季江兰

。孤飞燕和顾云远再能跑,在能躲,也终究躲不开瑶姨。瑶姨的武功虽然不如那些顶级的高手,可也不差!若非她负伤,她同自小习武的季江兰也是不相上下的。很快,瑶姨就将孤飞燕和顾云远逼到了角落

里。

瑶姨胜券在握,她挑眉打量起孤飞燕,冷冷道,“靖王妃,孤飞燕?”

孤飞燕知瑶姨身份,也猜得到瑶姨想劫持自己好逃离冰原。她手里握着几枚毒针,故意装傻,“你是什么人?既然知晓本王妃的身份,还敢造次!”

瑶姨呵呵冷笑起来,没理会她,长剑竟冷不丁朝顾云远刺来,“多余的人,去死吧!”孤飞燕大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想也没想就挺身而出,将顾云远护在了身后。顾云远那双明澈的双眸瞬间变得无比寒彻,他握起了拳头,似乎要动手。然而,这个时候,雪狼却突然跳上瑶姨的肩膀,

随即朝她脸上扑上去。

“啊……”

瑶姨吓得尖叫起来。她最怕老鼠了!她吓得都忘了这只冰旅鼠不是真正的冰旅鼠,而是灵兽雪狼。她连忙收剑,双手挥打,“滚开!滚开!”

雪狼跳开了,却在她蒙面上抓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然而,瑶姨也顾不上了,她尖叫地更大声,因为,雪狼从她后领口窜入,此时正在她后背使劲地抓挠,啃咬!

“啊……啊……”

瑶姨吓得崩溃,完全顾不上孤飞燕他们。她疯了一样跑到墙边,背靠墙壁,忍着痛使劲地戳,想把雪狼赶出来。

雪狼病还没全好,虽然不能恢复原形,但是力气还是有的。它从瑶姨后背绕到前面来,在她肚皮上使劲抓挠。

这个坏女人擅闯梦族地宫就算了,居然还敢欺负它喜欢的人,它不让她知道它的理会,她还当梦族的底盘是好撒野的!

孤飞燕没想到雪狼这么厉害,她惊喜之余,也不敢耽搁。她回头交代顾云远小心,便取出毒针,大步朝瑶姨走去。

瑶姨沉浸在惊恐中,见孤飞燕靠近,总算缓过神来了。她一手使劲地拨雪狼,一手扬剑直指孤飞燕。

孤飞燕立马退回来。见孤飞燕退,瑶姨也没有追,她收剑回鞘,双手并用,想抓住雪狼。雪狼可灵活了,沿着她浑身上下流窜,时不时还挠她一下,痒她一下,简直能把他逼疯掉!

孤飞燕并不知道雪狼能撑多久,她握着毒针,焦急不已。只恨自己不会武功,不能射瑶姨几针。

她急急吻,“顾云远,怎么办,快想想办法!”

顾云远的心早已冷静下来,眸光反倒变得焦急,恐惧,他说,“王妃娘娘,在下……在下也没办法呀!早知如此,在下应该把护卫都带过来的。在下……”

孤飞燕懒得听他废话,她当机立断,“先逃!”

秦墨和季江兰看那样子是很难分出胜负了,如果雪狼撑不住的话,瑶姨也不会拿秦墨怎么样,只会追出来。所以,秦墨是安全的。如今,就看雪狼能撑多久了。

只要雪狼能撑到她们逃出地宫,那么,她们就有救了!她一发响箭,就会又援兵赶到的。如果君九辰也在附近,那就再好不过了!

孤飞燕都要走了,却又突然停住。她回头朝墙壁上那些蓝珊瑚看去,暗暗启动小药鼎,一时间而已,就将所有蓝珊瑚全部收入小药鼎的空间里。

满壁的蓝珊瑚瞬间消失,众人皆是震惊。瑶姨都停了下来,而季江兰分了神,秦墨一剑凌厉刺来,正中她的肩膀。

季江兰闷哼了一声,继续应战。可是,不似方才的势均力敌,渐渐的,她应对得越来越吃力。见孤飞燕他们逃出去,她想去拦都有心无力。瑶姨很快就缓过神来,她一边满身找雪狼,她一边追出去。刚追道甬道里没几步,瑶姨就看到孤飞燕和顾云远往回跑来,似乎被什么追。她很意外,一手持剑,等待他们。而很快,她就看到了追孤飞燕他

们的人,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样白衣玄面,是逐云宫的人!

瑶姨的求援信虽然被拦截,但是,逐云宫那么久都没收到她和季江兰的消息,自是会怀疑她们有难,自是会派人来探查情况。这位萧叔,可是逐云宫数一数二的高手!

瑶姨大喜不已,一时间都忘了在她身上抓挠她的雪狼,她大喊,“萧叔!”

萧叔见端木瑶在前面拦路,他就止步了,他道,“瑶姨,这是什么地方,幸好老夫多心,进来了!否则,咱们就错过了!”

瑶姨说,“这里是好地方,先把这二人解决了,我再跟你详说!”

她这话刚刚说完,雪狼忽然从她领口处窜出,又一次扑到她脸上。但是,这一回不是抓挠一把就走了。雪狼四脚的利爪全出,狠狠地穿透蒙面,刺入瑶姨的脸。

“啊……我的脸!”

瑶姨的尖叫声充斥了整个甬道,她双手抓住雪狼,想拽开,可惜,雪狼抓得紧紧的。她越拽,脸就越疼!萧叔始料不及,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见状,孤飞燕拉着顾云远,直接朝瑶姨那冲撞了过去……

第438章 焦急,雪狼发怒

孤飞燕拉着顾云远朝瑶姨狠狠撞过去,雪狼是跳开了,可瑶姨始料不及,瞬间整个人就被撞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似乎都爬不起来了。孤飞燕撞得浑身都疼,但是,她还是吓着了,不知道自己的力气

居然这么大。

“废物!”

萧叔骂的是瑶姨。一个习武之人竟被两个不懂武功的人撞到了,这岂止是废,简直是渣!

萧叔骂归骂,立马就持剑追来。孤飞燕同顾云远片刻都不敢耽搁,连忙往前跑,直接从瑶姨身上踩了过去。瑶姨连叫了两声,好不凄惨。孤飞燕从瑶姨身上踩过去的时候,瞥了一眼她的脸。瑶姨的玄色面具已破了,隐约看见面具下一张七老八十的脸,满满的是全是皱纹和血迹。瑶姨的声音听起来顶多四十,脸怎么会这么老? 她到底几岁了



疑惑闪过脑海,孤飞燕也无暇多想,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拼命往前跑。萧叔追过来,眼看就要追上孤飞燕他们了,却突然听到一旁甬道里的求救声。

“萧叔!救我!”

“萧叔,瑶姨!”

萧叔一听是季江兰的声音,立马跑入甬道。只见季江兰双肩都负伤,秦墨剑剑凌厉,招招都是杀招,季江兰已经快扛不住了。

就在秦墨剑入季江兰腹部之际,萧叔挥出了一道剑气,朝秦墨汹涌而去。秦墨立马躲开,他朝萧叔看去,面无表情,剑锋一转,立马朝萧叔袭来。

逐云宫数一数二的高手,绝非省油的灯!秦墨接了萧叔三招,第四招就有些扛不住了!他很清楚自己和萧叔的差距,更加清楚自己必须为孤飞燕争取逃走求援的时间。

他没有逃的打算。

在激烈的打斗中,哪怕步步陷入被动,他那张俊美的脸依旧淡漠平静,毫无波澜。然而,就在激烈的剑芒刀光之中,他忽然剑锋一偏,没有去抵挡萧叔迎面袭来的利箭,而是一剑朝季江兰刺去!

这是找死啊!

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呀!

然而,秦墨赌对了!萧叔非常在意季江兰的安危,他立马收剑去拦下。哪知道,秦墨这不过是个假动作!萧叔一分神,他的剑立马凌厉横竖过来,直逼萧叔的喉咙,大有要一剑封喉的气势。

萧叔惊得立马后退,怒骂,“卑鄙!”

以强凌弱,不是卑鄙吗?

偷袭他人,不是卑鄙吗?

擅入冰原,不是卑鄙吗?秦仍依旧面前淡漠,眸光平静。他看了都没看萧叔一眼,继续袭向季江兰。萧叔一种被忽视,甚至轻蔑的感觉。他大恼,双手握剑狠狠劈去,一道剑芒势如破竹,排山倒海而去。终于,秦墨躲不开了,硬

生生挨了这一剑。

他撞在墙上,喷出了一口鲜血!

萧叔冷厉的眼里尽是绝情和阴鸷,他片刻都没有停下,再次挥剑而起。秦墨持剑拄地,一手捂住腹部,到了这份上,他那张清俊的脸竟然都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连生死都掀不起他内心的波澜。

这一剑再下去,他真的会死的呀!

萧叔看着他的脸,都震惊了,特别想知道此时此刻,这个年轻人心里头在想什么。那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能连自己的性命都淡漠掉呢?

然而,萧叔的剑并没有停。剑芒已然大作,萧叔握紧了长剑,激将劈斩下去。就在这个时候,雪狼突然跳到萧叔手上,在他手背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萧叔并不知道这只冰旅鼠是梦族雪狼,只觉得这只冰旅鼠不简单。他挥手想甩开,却怎么都甩不开。然而,秦墨得了机会,他毫不犹豫朝季江兰袭去,萧叔顾不上雪狼,追过去拦。

两人的利剑再次相触,要开始新一轮的厮杀。雪狼却突然从萧叔手上跳到他头顶上去,冲秦墨“呜呜”直叫,一边叫,还一边往外头看去。

它是这想让秦墨赶紧逃呀!

只要秦墨逃出去,去追孤飞燕他们,它就可以给他们带路了!这地宫里那么多机关暗道,它有的是办法拦住这些白衣玄面人。秦墨没理睬雪狼,萧叔可不是瑶姨,也不怕雪狼。两人的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萧叔先动了剑,可这个时候,雪狼却急了,在萧叔头顶上暴躁地转圈,抓挠,片刻而已,就将萧叔束得整整齐齐的白发全都

抓乱了,连。发冠都给咬破了。

萧叔披头散发,忍无可忍,他退到季江兰身前,一边护着,一边抓雪狼。雪狼也聪明,不理睬,就在他身上乱窜,一边逃窜,还不忘一边朝秦墨呜呜叫,示意秦墨逃出去。

秦墨哪知道雪狼的算计,他只想为孤飞燕他们拖延时间,他就是不想逃,正伺机,准备袭萧叔措手不及。雪狼气急了,一不留神,就被萧叔给抓住了。

萧叔握紧了雪狼,都快将它的五脏六腑握碎了,雪狼“嗷呜”得一声大叫,可谓是鬼哭狼嚎!

听了这叫声,萧叔惊了, “梦族雪狼?”

秦墨见机会来了,毫不犹豫持剑朝萧叔腹部刺去,可就在这个时候,雪狼忽然嗷得一声,大吼,瞬间幻化出真身。通神雪白,碧眼幽冷,尊贵庄严,无比高大,比萧叔还高出一个头。

众人都愣住了,季江兰随即发出一声刺耳尖叫出声,“啊……”

雪狼突然咬住秦墨的衣服,将他甩到后背上去,转身就逃。一出天坑,就往孤飞燕和顾云远逃跑的方向走。

萧叔虽震惊,却也立马缓过神来。他道,“梦族雪狼岂会当逃兵,它怕是伤了!兰儿,你振作点,跟老夫过来!快点!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萧叔拉起季江兰追出天坑,季江兰回头一看瑶姨还靠在墙上,立马挣脱开萧叔的手,跑过去,“瑶姨,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萧叔怒声,“废话就当死,碍手碍脚的!兰儿,过来!”

萧叔和瑶姨是逐云宫宫主的左臂右膀,两人内讧得特别厉害,巴不得对方死掉。萧叔如何会因为瑶姨,耽搁要事?但是,萧叔放心不下季江兰。毕竟,季江兰是逐云宫宫主的后继者。

季江兰认真说,“萧叔,我们不能弃瑶姨于不顾。瑶姨要有个三长两短,宫主也不会轻饶你我的!”

正说话着,瑶姨抬头朝萧叔看去,冷冷说,“想我死,没那么容易!”她浑身上下,包括脸蛋全是雪狼抓挠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然而,这都 比不上被孤飞燕和顾云远那一撞的疼痛。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血气不断地往上涌。否则,她也不用在这里

站那么久了。

如今,她感觉好多了。

她不再理会萧叔,拉着季江兰道,“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萧叔特别不屑,先她们而去。瑶姨虽也不屑,却不敢怠慢,紧随其后。她当然清楚,现在能保护她们的只有萧叔了。而此时,雪狼已经带秦墨追上孤飞燕他们,雪狼终究是撑不住,瞬间恢复了冰旅鼠的样子,秦墨重重在地上……

第439章 带路,去白玺冰川

秦墨摔在地上,雪狼恢复了冰旅鼠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孤飞燕脚下。

“这……”

孤飞燕见秦墨负伤,连忙过去搀扶。秦墨却自己先站了起来,道,“主子,快走,他们追来了!那个老头武功极高,不输大皇叔!”

一听这话,孤飞燕就惊着了!

大皇叔要是没有负伤患病,君九辰都不是他的对手。秦墨如此判断,足见这个老头的本事之高。孤飞燕从小药鼎里取出助气养元的丹药给秦墨服下,随即将雪狼抱起来。她看得出雪狼也受伤了,但是没时间检查,她一边喂雪狼丹药,一边往前逃。这个方向和出口相反,她也不知道往前走会遇到什么

。但是,只有这一条路了。

秦墨持剑押后,见顾云远走在中间,他便道,“顾大夫,还请前面开道。”

其实顾云远并不是刻意躲在中间,孤飞燕也不是刻意走在前面的,听秦墨这么一说,两人都回过头来了。

秦墨这家伙平素什么事情都不关心,这么紧急的情况下,他竟在意起谁先谁后了!

顾云远正要开口,这时候,休息够了的雪狼突然从孤飞燕手心里跳下来,跑到前面去,站起来,冲他们挥爪。

这是什么意思?

孤飞燕和顾云远都没再理会秦墨,孤飞燕问道,“你要开道?”

她刚说完立马就改口了,问道,“你要带路?”

走前面开道随时都会遇到危险的。雪狼熟悉这里的一切,自然不是开道,而是带路!

雪狼冲孤飞燕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前跑。孤飞燕他们皆是大喜,立马跟着雪狼跑。他们跑得飞快,然而,没多久,还是听到了后面有脚步追来。

这通道是直的,秦墨回头看去,已经能看到萧叔他们了。他大喊,“主子,快点!”

孤飞燕第一次在这山洞里追雪狼,也差不多是这个速度,她已经到极限了,无法再加速,只能保证不慢下来,撑住不停。

萧叔自然也看到孤飞燕他们。萧叔被秦墨耍了一回,早就记恨于心了,他踩了轻功,疾追而上,离秦墨越来越近。

秦墨自知难逃,索性不逃,转身横剑面对,“主子,你们快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雪狼突然从他们脚下窜到后面来,沿着秦墨笔挺的后背,爬到他肩上。

萧叔知它是雪狼,又吃过亏,心又戒备,立马止步了。雪狼一见他止步,立马在秦墨肩上借力,蹦到一旁去,用身体撞了隐藏在墙壁上的机关。

萧叔脚下的石板刹那间下陷,同时,雪狼摔落在地上,疼得呜呜直叫。它若是恢复真身,随便一拍都能拍到机关,而如今那叫一个艰难啊!秦墨也不清楚萧叔的情况,也不敢耽搁。他连忙抱起雪狼,转身就逃,很快同孤飞燕他们汇合了。雪狼仍旧在前面带路。然而,没跑多远,他们就又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显然,萧叔摆脱了那个机关,又

追上来了。

主通道的机关基本是困不住萧叔这样的高手的。雪狼又不敢带孤飞燕他们去危险的地方,毕竟,它无法跟他们沟通,很容易误伤他们。

于是,雪狼一直带孤飞燕他们在主干道上,朝出口方向跑。萧叔一靠近,雪狼就启动机关,拖住他。如此反反复复,惊险不断。

萧叔虽有了戒备,可是,要估计背后的瑶姨和季江兰,所以,被算计了好几次,也都无能为力。

孤飞燕他们还是占了优势的。可惜,很不幸,他们跑的这个方向距离出口非常远,远在白玺冰川。雪狼是知道的,孤飞燕虽然不清楚,却也都保持警惕,坚持着。

孤飞燕在逃命,君九辰对此一无所知,他仍旧守着冰屋。天幕落下,周遭一片漆黑,北风吹,小雪纷纷而落。护卫们点燃了火把,冰屋里也点了灯。昏黄色的灯光在冰愣萧索的冰原上,显得格外温暖。不明情况的人从远处看来,怕是会误以为这是留给夜归人的

温暖。

而实际上,火把插在雪地上,护卫们全部都满弓待发,利箭瞄准了冰屋木门。周遭寂静得只剩下风声,气氛无比紧张。君九辰并不在前门,而是坐在冰屋右后侧的一块大石头上。他一袭黑衣劲装,外披暗红色披风,戴着披风的兜帽。他的长剑插在一旁,他手里拿着一把弩箭,对着冰屋后方。他那双如子夜般漆黑的眸子深

邃而幽冷,专注而凌厉。在风雪中,他整个人显得特别孤冷,寂静。

他早就已经发出响箭,召唤大皇叔那三十名高手过来。他并不清楚屋内有多少人,但是,屋内的人拖延越久,他的胜算就越大。

承老板和百里明川就等着夜晚来临,他们已经准备杀出去了。

承老板从眼洞里看出去好几回都没有看到君九辰,他低声,“看样子,靖王在屋后。他果然聪明。”

一听这话,百里明川就惊了,“这冰屋竟还有后门?”

冰屋可不是能随便乱建的,结构十分讲究。百里明川正纳闷着,承老板打开了地下室。百里明川走下去,立马看到一室的粮食和水。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地下室竟有一个出口,通往冰屋之后。

百里明川饶有兴致地拍起手来,笑吟吟地问道,“声东击西?”

承老板道,“不,我往前,你往后。我杀了那些护卫,再同你汇合一起逃。只要,你能拖住君九辰一盏茶的时间。”

百里明川那双狭长魅惑的双眸闪过一抹狡笑,他低声说道,“本皇子有一妙计!”

承老板道,“愿闻其详!”

百里明川眯眼一笑,取出了一瓶毒药来,道,“将你那三枚针淬上毒。就算你射不中他,只要金针距离他五步之内,这毒一样伤得了他!你拖住他,我去杀了那些护卫,再攻他不备!”

承老板大喜,“果然是妙计!”

两人一拍即合,分头行动。几乎是同一时间,百里明川踹开冰屋正门,将木门踹飞出去。而承老板掀起地下室的木门,以木门为盾,飞身而上。

百里明川一出门,数道利箭同时射过来。而这边,君九辰的弩箭已经射穿了挡在承老板面前的木门,差一点点就射中承老板。

百里明川持剑,几个旋身,将利箭一一扫落,立马袭向离自己最近的护卫。承老板将木门狠狠推向君九辰,与此同时,打出了第一枚金针。

这金针的力量远远胜过君九辰那弩箭数倍,直接穿透木门,飞射向君九辰。就在靠近君九辰的时候,突然散发出一阵白烟。有毒!

第440章 意外,居然是你

君九辰在孤飞燕和百里明川那都吃过毒的亏。对于毒攻,他早已有经验应对。他不仅仅屏息,而且非常果断地远离,即便又杀承老板的机会,他都放弃了。

君九辰一远离,承老板掉头就走。不得不说,百里明川看似个慵懒散满之人,可杀戮起来,果断干脆,利落至极。

承老板和君九辰才过了一招,百里明川就解决了所有护卫。见承老板过来,他立马接应,落在承老板背后。而此时,君九辰已经避开了空气中的毒粉,落在冰屋屋顶上。

一看到百里明川那张魅惑妖冶的脸,一贯淡定的君九辰都愣了一下,意外至极!

他冷声,“是你!”

百里明川虽然居下方,却抬头挑眉看去,仍旧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他笑得十分张狂,挑衅道,“君九辰,你若乖乖将晔十三交出来,本皇子或许还会饶你一条狗命!”

这无疑是激将。

君九辰哪那么好骗,他虽然看着百里明川,可余光却留意着百里明川背后的承老板,确切的说是留意承老板的手臂。

他试探道,“怎么,三皇子沦落到要同一个小小的赫家结盟!三皇子就不知道赫、苏、祁三家本就是一家吗?”

赫、祁、苏三家十年前共谋冰海,某种意义上说还真是“本就是一家”,但是,如今就未必了!

君九辰并不知道黑衣蒙面人是承老板;更不知道密函是承老板故意写的,连赫、祁、苏三家合谋冰海的秘密,也是云闲阁几个月前有意放出的。

但是,百里明川的出现,引起了君九辰的质疑。他故意这么说,不仅仅是试探百里明川,更是试探承老板。

承老板眼中闪过丝丝复杂。百里明川虽然听不懂君九辰这话的意思,但是,十年前同苏祁两家齐名的赫家,他是知道的。

他暗暗琢磨,赫家不是灭族了吗?这个黑衣人是赫家的人?这里头有什么阴谋?赫家跟古老头又是什么关系?跟君九辰又有什么恩怨?

他一时间也琢磨不明白,但是,他不想露马脚。他呵呵大笑,也不说太多。他的表情更加张狂,挑眉反问道,“那又如何?”

承老板隐隐察觉到君九辰的怀疑,也注意到君九辰对他手上暗器的提防。虽然斗过酒,但是,君九辰远远比他预料的更加难缠。他选择沉默。以眼神示意百里明川赶紧撤。

君九辰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扬剑而去,继续试探,“百里明川,你既是来寻凤之力的,还未见凤之力,急着走作甚?”

凤之力?

百里明川又诧异了,这是什么宝贝?他怎么从未听说过?他心想,看样子这个蒙面是来冰原寻宝的了!古老头让他冒着染上瘟疫的风险来救人,这宝贝,古老头一定有份吧?

百里明川原本遵从师命,就一心要救人了。而如今,他救人的心更坚定了。他非常肯定,能让古老头和君九辰这两个家伙都争夺的宝贝,一定是好东西!他一定要好好了解了解,分一杯羹!

他什么事情都可以让着古老头,顺着古老头,但是,奇珍异宝,奇人异物,他从来不让的。

见百里明川眼中的精芒,承老板心中暗暗叫苦。他靠近百里明川后背,低声,“撤,他故意在拖延!”

百里明川心中有数,步步后退。君九辰立马逼近,而就在这个时候,承老板抬手要偷袭,君九辰留心着,瞬间后退。百里明川和承老板趁机而逃。君九辰立马追上,非但不敢靠太近,而且越追越小心。因为,越往黑暗去,要提防常老板

的暗针就越难。

冰原那么大,他并不打算冒险,他有的是时间耗着。他一边追,一边往空中发射响箭,将冰原上的护卫都引过来。

绕过一座冰川没多久,就有三名护卫闻声赶过来了。这护卫是大皇叔的人,一看到君九辰都诧异了,君九辰立马取出令牌来,冷声,“拦下那个黑衣人。”

护卫们不明所以,但是一看到令牌,立马无条件服从,从一旁围攻承老板。承老板和百里明川看得出这些黑衣护卫都是高手,比之前那几个护卫难应对。

承老板负伤,只靠暗器防身,仅剩的两枚暗器还是要对付君九辰的,他如何应对得了这三名护卫?

他们二人皆是暗道不妙,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百里明川遂拔剑,将承老板护在身后,以一敌三。君九辰忌惮着百里明川的毒,同他们保持这一定的距离,他一手持剑负在背后,另一手持弩弓,一开始瞄准了承老板的手。可他转念一想,就改变了目标

,瞄准了百里明川的要害之处。

“嗖……”弩箭飞出,百里明川侧身而躲,护卫的剑立马袭向他心口,他一脚踹开,同时踹出了一阵白色的毒粉,袭向三个护卫的脸。三个护卫一中毒,就乱了章法,皆被百里明川一剑封喉!但是,他杀护卫的同时

,君九辰的弩箭已出,仍旧袭击他的要害。

这一回,百里明川虽然也躲了,可是,没有完全躲开。弩箭射中了他手臂,鲜血顿是喷出!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每一个瞬间都是一个机会,决定生死,谁都在伺机而动!

君九辰出箭的时候,承老板寻到了机会,射出了金针。君九辰始料不及,屏息,几个凌空翻身,落地之后,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

距离就这么被拉开了,百里明川和承老板片刻都没有耽搁,立马逃走。百里明川要往南,承老板却拦下。他道,“去白玺冰川,那儿诸多冰洞可暂时藏身!”

君九辰放了那么多响箭,必会有大量的护卫赶来。他们一时半会是难以偷偷潜出去的,只能先找道藏身之地,再做打算。君九辰很快就看出百里明川他们要去白玺冰川,他并不喜欢那个地方。他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没有使出影术。他还没摸透赫家的底,也没摸透百里明川跟赫家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他并不知道当年收养

他的是何方势力。

父皇和大皇叔都不清楚他的过去,忘魂水又无解,要知道他的过去,影术是唯一的线索了。入冰原之前,他已经传信给芒仲,令人芒仲加派人手追查影术的来源。他不能冒险,万一这一回待不住他们,他日后会非常被动的……

第441章 承老板起疑心

百里明川和承老板直奔白玺冰川,君九辰在后紧随。君九辰仍旧一路发出响箭,召集护卫过来。只可惜,护卫都还未赶来,他们就抵达了白玺冰川。

承老板对白玺冰川还是非常了解的,他们路过好几个冰洞,都没有进去。因为,他知道那些冰洞都是死胡同,不能藏身就罢了,反倒会困死他们。

就这样,三人在冰川中的洞穴洞窟中穿梭,追逐。

虽然距离渐渐被拉近,但是,君九辰仍旧不敢靠太近,他始终防备着承老板的毒针。他倒是很乐意这么跟他们耗下去,耗到护卫和弓箭队都赶来。

而承老板和百里明川始终摆脱不了君九辰,他们都急了,深知耗下去也是死路。承老板带着百里明川,渐渐地往自己不熟悉的冰川西侧逃去。

白玺冰川延绵不断,藏着诸多未知的危险。然而,他另可搏一把,也不想落君九辰手里,暴露玄空商会。

越往西边走,大大小小的冰窟洞穴就越来越多,而君九辰仍旧保持这一定的距离,紧随不放。没多久,百里明川和承老板就被逼入了一个三角地带,身后只有一个黑暗的洞穴。

谁都不知道这洞穴是死路,还是通往冰川的另一侧。承老板和百里明川相视一眼,没有别的选择,直接闯入。君九辰心有防备,却仍旧追入。

不同于别的冰洞,这个冰洞漆黑深邃。君九辰手持长剑,步步为营,渐走渐深。他走了许久,竟都不见百里明川和承老板,也走不到底。

却突然,百里明川从黑暗中浮现,一剑袭来。君九辰立马挡开,百里明川竟撒了一把毒粉过来,君九辰迅速躲开。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寂静中“嗖”得一声凌厉!这是承老板出针了!

君九辰戛然止步,分辨出了金针来向,他来不及躲了!他毫不犹豫使出了影术,瞬间移位,避得远远的。不过须臾,他就听得对面“轰隆”一声,冰墙崩裂坍塌了一大块!

无疑,那枚金针射在冰墙上了!

好可怕的力量!

冰墙坍塌之后,整个山洞陷入了一片寂静。寂静与黑暗中,谁都看不到谁,却都知道对方就在附近,每个人都凭音辨位,都等着对方先动。君九辰靠在墙上,一动不动,他琢磨着,那个黑衣蒙面这一路过来,迟迟没有使出金针,这金针必定是有限的。这一枚藏了那么久,怕是最后一枚了。黑衣蒙面负伤未愈,没了金针防身,他大可忽略了。

如今,他只需拿下百里明川便可。

承老板原地站着,亦不动。他震惊、狐疑,意外,他方才明明确定了君九辰的所在,君九辰距离他不远的。在那样的距离之下,他只要出针,必是会命中的。君九辰哪来的本事,躲开呢?

莫非,他的速度,能比金针快?

这个世界上,在那样的距离中,能避开七煞销骨针的,也只有影术了!

莫非……

这个猜测让承老板异常震惊,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在白玺冰川遇到的那个假面黑衣人!

那个假面黑衣人负了重伤摔入深洞,摔死的可能性极大,而且,那个洞口已经被封死了呀!

孤飞燕是不久前才来北疆的,君九辰是跟她一起来的。还是被大皇叔提前找来的?他若是被大皇叔提前找来的,理应同大皇叔一起出现才对呀!

黑暗中,承老板看不清楚方才的情况。而在这形势下,他也无法分出更多的精力去思考太多。他唯一能肯定的是君九辰有嫌疑!他明明都自身难保了,却竟还心怀庆幸。庆幸方才的金针没有伤着君九辰。

即便云闲阁已经有影术的线索,他们仍旧不会放过别的线索。影术源于玄空大陆,可不单单他们要寻的那个孩子才会影术。百里明川也原地不动,他也震惊着君九辰能避开那枚金针。他想起了一个人来,那个三番两次帮助孤飞燕的假面黑衣人。此时此刻,他和承老板一样,特别想试探试探君九辰,可惜,他们都不敢轻易出声



黑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寂静,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

三人各站一方,僵持,伺机,戒备,等待!

忽然!

寂静中传来了“哧哧哧”的声音。这是冰裂的声音,从那枚金针射中的冰墙传来。听这声音,三人都能想象出无数的裂缝在整堵冰墙上蔓延,整堵冰墙,随时都会崩塌。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必须赶紧逃出去!

但是,他们三人谁都没有动,谁都在等着对方先放弃,先动。要知道,最危险的时候,也是机会最大的时候!

冰裂声越来越大,气氛越来越紧张,越来越紧张!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就在这冰裂声中,一道微弱的光芒,从冰墙的裂缝中透了出来。他们站在暗处,都看清楚了,并非整堵冰墙皲裂,就只有冰墙上一小片区域冰裂了,支离破碎,随随时会崩散。

外头的天黑,这冰墙之外怎么会有光?无疑,这冰墙之外,并非洞外,而是别有洞天呀!君九辰立马想到了梦族地宫,梦族地宫里有无数的夜明珠,诸多通道石室都是明亮的!

很快,又一道光随着冰裂渐渐透了出来,而黑暗的冰洞也渐渐变得亮了。当第三道光透过来的时候,君九辰看到了百里明川和承老板的身影,百里明川和承老板也看到了君九辰身影!君九辰立马射出弩箭,百里明川惊险避开,拉住承老板,冷不丁朝冰裂处撞了过去,瞬间就将快崩塌的冰墙撞开了一个洞,他将承老板推入,转身朝君九辰打了数枚毒丸,随后也跳入。岂料,这冰墙之后

,竟是一个深洞,他和承老板急速下坠,落地之后,便见面前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甬道。

承老板惊声,“这怕是梦族的地宫了!小心,此地极有可能暗藏结界。”

“结界?”

百里明川顾不上那么多,道,“先逃再说!”两人很快就沿着甬道往前逃,君九辰追落,继续追。他盯着百里明川的后背,速度越来越快。即便方才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既动用了影术,就不介意再用一次。在这封闭的甬道中,对于百里

明川和那个黑衣人,他势在必得!

君九辰距离百里明川越来越近,就在他要移位过却的时候,百里明川和承老板却戛然而止。而君九辰也瞬间停住了,震惊了。

只见前方,孤飞燕,顾云远,秦墨急速冲过来,在他们背后不远处,追逐来的是一个玄面白衣老者,和两个玄面白衣女!

孤飞燕他们见着百里明川他们三人,也非常意外,戛然止步!他们背后追兵,亦是停了下来!

这甬道并不宽,顶多同时容纳两个人一起通过。这真真是狭路相逢了……

第442章 救人,影术终现

狭路相逢,众人皆震惊。

君九辰没想到孤飞燕他们会在这里,百里明川没想到秦墨和顾云远都在。瑶姨和萧叔没想到万晋的三皇子百里明川也在。而承老板不仅仅因为孤飞燕他们而震惊,亦为孤飞燕他们背后那三个追兵,而震惊!承老板一眼就注意到瑶姨。瑶姨的玄色面具被雪狼抓拍了,中间裂开一到长长的口子,她那张满是皱纹,苍老如暮年之

人的脸,隐隐若现!

承老板似乎认出了瑶姨,他下意识回头朝君九辰看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君九辰也已经回神了,他冷不丁撞开发愣的百里明川,箭步朝孤飞燕而来。

承老板的动作也极快,他忽然箭步上前,紧紧掐住了孤飞燕的脖子,一个转身,直面君九辰。君九辰的手都到了孤飞燕面前,却不得不停下。

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众人都还未动,君九辰已经同承老板四目相对了。

然而,安静也不过是瞬间而已。忽然,所有人都动了!秦墨持剑从顾云远身旁穿过,袭向承老板后背,而他背后的萧叔动作比他还快,剑架上他的脖子,令他不能再动弹。

几乎是同时,顾云远冷不丁推了承老板一把,承老板有所防备没有被推动,反倒侧身靠右侧墙,他掐住了孤飞燕的要害,让趁机挣扎的孤飞燕戛然而止。而季江兰箭步而上,控制住了顾云远。同一时间,百里明川偷袭君九辰,君九辰避开他的毒,他便趁机站到承老板身旁。而瑶姨,站在萧叔背后,视线不离君九辰。雪狼就躲在孤飞燕袖中,它虽然知道孤飞燕的处境凶险,但是,它无能为力。

它被萧叔所伤,这一路跑来,不停引路,启动机关,已经精疲力尽的。它特别想睡觉,硬撑着睁大眼睛。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明亮的地道里,寂静无声。君九辰无疑要以一敌众了,非常被动!然而,他冷冷看着承老板,眸中依旧射出骇人的杀机。他的声音比周遭的空气还要冰冷,他说,“你若敢伤她,本王

定屠你赫家满门!”

赫家?

瑶姨惊了,萧叔眼底闪过了一抹诧异,只是,两人都没做声。这个黑衣人怎么会是赫家的人?他们对赫家再熟悉不过了!

承老板心知被识破,但是,他也不动声色。他没有犹豫,冷冷对君九辰道,“退开,放我们走,我自然不会伤她。但是,你若敢再往前一步,也请后果自负!”

君九辰的拳头紧紧握着,他没有往前,却也没有让步的意思。

孤飞燕命悬一线,可是,看着怒得额头都浮出青筋的君九辰,她没有恐惧,只有心疼。她知道他凶起来很可怕,却不知道他真正愤怒起来,会是这个样子的。

君九辰不退,承老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开始后退。萧叔和季江兰很默契地让开了道,让承老板退到他们背后去。

君九辰目不转睛盯着孤飞燕,那双黑眸深邃幽冷,令谁都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突然,萧叔狠狠地一掌,将秦墨震出,秦墨整个人朝君九辰飞了过来,一口鲜血喷在君九辰身上,昏迷了。君九辰将秦墨放在一旁,眸光愈冷!

季江兰倒是没有对顾云远怎么着,就是一脚将他踹给君九辰。顾云远酿跄了几步,一脸吓坏了的模样,连忙躲到君九辰背后去。君九辰没有理会他,视线落在萧叔身上。

萧叔此举,无疑是要同他较量了。

果然,萧叔扬剑而来,“天炎靖王?君氏嫡长子,呵呵,老夫想看一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大皇叔隐世栽培了你那么多年!”

君九辰亦是扬剑,眸光寒芒烁烁。然而,承老板却突然开了口,“老人家,在下只想顺顺利利离开!你若想同靖王一较高低,待在下离开了,也不迟!”

就方才那一掌,承老板就知道这个老头子武功远在君九辰之上。一旦君九辰落在这老头手里,那形势就完全不一样了!到时候,他跟百里明川也得受制于人。

百里明川始终护在承老板背后,他自是看得出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他嘴角噙着冷笑, 不语。他已经嗅到水的味道了,这附近一定有水路。只要寻到了入口,他不介意带小药女一起走的。

萧叔没理会承老板,立马同君九辰动手。君九辰自是迎战,而余光却时不时朝孤飞燕那边瞥去,时刻关注着。

见状,百里明川低声,“走,跟我走。”

承老板也又尽快离开的意思。

可是,瑶姨和季江兰将他们拦下了,瑶姨笑道,“这位兄台,咱们的缘分不浅呀!上一回没机会合作,这一回可得齐心呀!”

承老板如此近距离看她,越发肯定她的身份。他问道,“你们何人?”

瑶姨笑了,“你呢?赫家人?”

承老板心中有数,不再理睬,要走。瑶姨抬手拦下,直接命令承老板,“把这个小丫头交给我们,你们二人过去帮忙。杀了君九辰!”

承老板还未开口,百里明川就呵呵大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朝瑶姨逼去,声音冷邪低沉,一字一顿,“老太婆,你想太多了!”

他说罢,正要动手。

哪知道,还在跟萧叔厮杀的君九辰,身影一幻,刹那间就避开萧叔,瞬间移位到他们面前!一掌狠狠震开承老板,另一手将孤飞燕拉入怀中。

萧叔在一旁,原地杵着,都还未缓过神来。而百里明川他们,全都愣住了。

忽然,瑶姨惊声,“影术!”

百里明川也震惊急了,终于肯定了,那个暗中帮孤飞燕的假面黑衣人就是君九辰!

此时此刻, 最震惊的莫过于承老板了,他百感交集,惊喜、激动、担忧、疑惑、意外,他终于也不冷静了,喃喃道,“真的是影术!”

他非常肯定,君九辰正是当日在冰坑中,使过影术的那个黑衣人。 他甚至怀疑起君九辰的身份!君九辰竟真的会影术!他的影术从何学来?他真的是君家嫡长子吗?

他会不会就是云闲阁寻找已久的孩子,顾南辰?!

可是,他若是顾南辰的话,他为何归顺君氏皇族,为何迟迟不回云闲阁?为何不认他们?承老板激动着,百里明川却拉住他,转身就跑。而君九辰的剑,架在了瑶姨脖子上……

第443章 顾云远的秘密

君九辰的影术出人不意,一下子就逆转了整个局势。其实,他一开始就想动用影术了,却不敢拿孤飞燕的性命冒险。他和萧叔打斗的时候,是最佳机会。他的判断没有错,这个萧叔,武功极高!如果只能在百里明川他们和这三个玄面白衣人之间做选择,他自是要选择后者的。毕竟,他对赫家已有了解,对逐云宫却是一

无所知。

他仍旧不敢放开孤飞燕,一手紧紧圈住孤飞燕的腰肢,一手持剑威胁着瑶姨,柔声问孤飞燕,“没事吧?”孤飞燕看着他那帅气的侧脸,心中不自觉浮出了一股崇拜感,就仿佛她当初还不知道他是臭冰块的时候那种崇拜。当然,这崇拜和当初的并不完全相同,因为此时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份爱意,比爱慕还多很

多。

她说,“你在,我自是没事。”

这个回答让君九辰非常满意,他警惕着季江兰和萧叔,没有看她,却将她搂着更紧了。

瑶姨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不敢动弹。季江兰就站在一旁,正要上前,君九辰一个冷眼看去,她就自觉止步了。

萧叔远远地看着君九辰,至今都还在暗自感慨,方才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没看清楚君九辰是怎么从他剑下逃开的。他一步一步走近,问道,“小子,是谁教你影术的?”

君九辰既然暴露了影术,就不介意同这个老者好好聊一聊影术。他故作轻蔑,道,“你们也认得影术,呵呵,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

君九辰是在试探,然而,萧叔也又试探之意,反问道,“影术失传依旧,你到底从何学来的?”

听了这话,君九辰就知道再试探下去没有意义了。见萧叔走近,他冷冷警告,“再往前一步,本王不介意先杀了她!”

他警告之余,剑刃贴上了瑶姨的脖子。他的剑刃锋利无比,一贴上都没有用力,瑶姨的脖子就出现了一道血痕。瑶姨吓得立马大叫,“姓萧的,你还不停下!”

季江兰也吓着了,箭步朝萧叔跑去,道,“萧叔,他是认真的。瑶姨会死的!”

谁知道,萧叔忽然将季江兰推到一旁,冷不丁扬剑袭向君九辰怀中的孤飞燕,全然不顾瑶姨的生死!君九辰非常意外,猝不及防之际,他直接将瑶姨踹出去。瑶姨大叫一声,扑向萧叔的剑刃。

见状,季江兰大声尖叫了起来,仿佛遇险的不是瑶姨,而是她自己。

萧叔早就有心要借机除掉瑶姨了,听到季江兰的尖叫声,还是偏转了剑锋,避开了瑶姨。毕竟,他还是忌惮着季江兰跟宫主告状的。

就在萧叔避开瑶姨的时候,君九辰持剑袭来,速度非常之快,让萧叔也猝不及防了一把!萧叔来不及避开,横剑来挡,君九辰的剑尖就刺在萧叔的剑刃上。

萧叔终不是省油的灯,而君九辰还分神分力护着孤飞燕。萧叔猛得一震,就将君九辰的剑给震开了。他并没有退开,随即就扬剑击来,君九辰一个转身,立马挡住。

就这样,萧叔一直压着君九辰,近距离袭击,让君九辰的影术排不上大用场,只能用意短暂的逃离。而且,如此距离,大皇叔随时有机会可以伤到孤飞燕,君九辰需分出更多心思护着孤飞燕。

君九辰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他一直在寻机会摆脱萧叔。可惜,现在不比刚才,他一心二用,始终肆意不了。最后,他索性不退了,跟萧叔斗到底。就在两人斗得激烈的时候,孤飞燕几番要下毒都停住。不为别的,只因为君九辰将她护得太好了,不仅仅萧叔没机会伤到她,就是她都没机会靠近萧叔,下毒。她特别郁闷自己不会武功,连下毒都这么艰

难。她暗暗发誓等过了这一劫,一定要跟君九辰学武!

孤飞燕也不敢跟君九辰说话,怕他分神,只能继续耐着性子,伺机而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君九辰和萧叔的剑越来越快,厮杀越来越激烈。君九辰的武功本就低于萧叔,加之要护着孤飞燕,若非一直以影术避开萧叔的袭击,根本撑不住。

君九辰渐渐感觉道吃力,他最明智的办法就在带孤飞燕逃出地宫,以弓箭队为辅佐来对付萧叔。

就在他好不容易寻得机会要退的时候,瑶姨和季江兰竟同时持剑从他背后偷袭!

孤飞燕见状,惊了,“小心背后!”

君九辰一分神,萧叔的剑立马突破的他防守,袭向孤飞燕!而同时瑶姨和季江兰的剑也近了。

前后都是杀机,目标都是孤飞燕!他如此护她,谁会看不出来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呢?袭击她,远远比袭击他本人,更能影响到他。进退两难,无路可逃!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君九辰毫不犹豫抱着孤飞燕转身,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萧叔,一剑横挥,狠狠挥断了季江兰和瑶姨。与此同时,萧叔的剑刺入了他的后背,正正刺在他后背的旧

伤口上!

一个多月之前,也是在白玺冰川,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处境,也是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也是不顾一切不容许怀中的人有分毫闪失,也是被一剑刺入后背!

不同的是,上一回孤飞燕因凤之力而失神,一无所知,而这一回,孤飞燕清醒着,分明感觉道他身体狠狠地颤了一下。

她惊声,“君九辰!”

萧叔猛地拔出剑,鲜血立马从君九辰背后飞溅而出。萧叔表情狠绝,正要再刺,君九辰咬着牙使影术而逃,然而,他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

萧叔立马追上去,摔在一旁的瑶姨和季江兰都站了起来,捡起他们在短剑。她们也不敢耽搁,箭步跟上萧叔!外头护卫那么多,杀掉君九辰,劫持孤飞燕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君九辰逃的方向,距离出口非常远。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孤飞燕连忙从小药鼎里拿出止血药丸让他服用。她看得出来萧叔和季江兰他们都将她当做君九辰的软肋了,她又气又急,道,“君九辰,你别这

么护我,你放开我。我有办法应对季江兰她们的。你专心应对萧叔,可好?”

君九辰一边往前,一边回答,“不好。”

孤飞燕气急 ,“我有毒针防身!”

君九辰道,“毒针给我。”

孤飞燕拗不过他,只能将毒针给君九辰。孤飞燕想起雪狼来,连忙将藏在袖中的雪狼抓出来。哪知道,雪狼竟睡着了。她怎么揉,雪狼都没醒。

君九辰分明伤的不轻,速度越来越慢,可是,他仍旧坚持着。萧叔越追越近了。

而此时,秦墨也仍旧昏迷不醒,顾云远这个大夫被大家忽略地很彻底。他就坐在秦墨旁边,他明明就只是被踹了一脚,也不知道怎么了,竟非常虚弱。

他望着孤飞燕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他的身影竟渐渐变得模糊,透明,直至消失不见。他不能动武的,方才孤飞燕撞瑶姨的时候,他分明动武了,否则,孤飞燕何来力气将一个习武之人撞开,撞伤呢?这边,顾云远消失了。那边,君九辰终是止步,转身面对萧叔,孤飞燕并没有注意到小药鼎突然晃了一下,她的注意力全在萧叔身上……

第444章 一辈子

君九辰带孤飞燕逃到甬道狭窄之处,犹豫了一番,终于放开了孤飞燕。

甬道那么长,萧叔紧追不放,他再继续逃,只会将精力消耗殆尽。到时候萧叔追上来,他和孤飞燕只能束手就擒。与其束手就擒,不如倾尽全力拼一回。

他看着孤飞燕,认真说,“放心,我赢不了,但是也不会输!”

他说罢,横剑拦路,深邃的双眸变得深沉而寒彻。

这甬道的宽度差不多就是他这剑的长度。他们逃了那么久,百里明川和那个蒙面黑衣人都没有出现,很明显,他们是逃走了,不会回来了。孤飞燕在他身后,只要他不倒下,孤飞燕就是安全的。

见状,萧叔亦止步,他犀冷如鹰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赏。只是,他很快就不屑地笑了起来,“小子,你以为你能拦得住老夫吗?”

君九辰不语,瞬间出剑,速度快得让萧叔都有些招架不住了。萧叔仍旧躲不过,惊险抵挡,两人再一次陷入激烈的厮杀!

君九辰虽然没有带着孤飞燕,却负了伤,然而,他每一剑都比方才要急速而且冷厉很多。他似乎毫无保留,拼尽了全力。他也应该如此,因为,如此的形势,已是不退进退了,不需要保留了。他一剑刺向萧叔腹部,萧叔挥剑挡来,他剑锋立转,朝萧叔上身扫去,萧叔躲开,长剑横扫过来,他亦躲开。两人一招一式,一攻一守一防一躲,打地不分你我,激烈至极。萧叔胜在力量,君九辰胜在速

度。萧叔胜一筹,几番要压倒君九辰,君九辰却硬生生反击,让两人始终处于平手的状态。萧叔越打越心惊,他这辈子还从未跟不如自己的晚辈打这么久过的。他越心惊就越心狠,他已经不仅仅想劫持孤飞燕,他更想杀了君九辰!他非常肯定,今日不杀君九辰,他日君九辰必是他逐云宫的最大

祸患!

他可不想在这么耗下去了,他剑锋一转,剑芒顿是大作,狠狠朝君九辰当头劈斩下去。君九辰面对这种力量最明智的做法是躲开,因为,他挡不住的。

萧叔也正是想逼君九辰让道,因为,他不想跟君九辰耗下去,他又一次卑鄙地打起孤飞燕的主意。他们没有时间耗着,只要先劫了孤飞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君九辰!

这一剑气如虹,力量排山倒海而来。君九辰竟然没有躲,他双手握剑,硬生生扛下!剑气击在他的剑上,亦是击在他身上,刹那间,他喷出了一口鲜血!

孤飞燕吓坏了,“君九辰,你让开!”

她宁可这帮人逃走,宁可自己被劫走,哪怕是死,她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君九辰这样拼命。

此时此刻,看着君九辰那高大而孤独的背影,她不仅仅是郁闷,她简直是恨,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不会武功,恨自己不能同他并肩作战!

君九辰没有回应孤飞燕,他哪怕已经重伤,却分毫都不狼狈,他立着,岿然不动,顶天立地,他冷冷看着萧叔,眸中尽是不屑,不屑萧叔的卑鄙!

萧叔没想到君九辰会挡下那一剑,他非常意外。某种意义上,他是赢了,因为,君九辰伤这么重,再也抗衡不了他了。可是看着君九辰高冷而轻蔑的目光,萧叔竟有种低他一等,胜之不武的感觉。

萧叔不想承认,他也不屑起来,冷笑道,“君九辰,不过是一个女人,何足你以命相拼。老夫真是高看你了,就你,呵呵。不足成大事!”

君九辰却道,“以女人为要挟,你也赢不了本王。你这一把年纪了,想必这种下作的手段,没少用吧?”

萧叔被就恼羞,听了这话,直接恼羞成怒。他再次扬剑,怒声,“臭小子,老夫倒要看一看,你能护她多久?”

君九辰双眸微眯,一字一字回答,“一辈子!”

萧叔大恼,双手握剑,再次劈斩而下,这一回不再是剑气,而是剑刃狠狠劈斩在君九辰横着的长剑上!这一回的力量,比方才更甚!

“铿……”

一声巨响,响彻整个地宫。

大量的鲜血沿着君九辰的嘴角拥出,天知道他承受了多少力量,他的剑刃上浮出了一道裂痕!

刹那间,君九辰的长剑就碎了。而此时,季江兰和瑶姨终于也追了上来,两人见了这情景,都很意外。

君九辰自是看到她们了,他冷不丁将断剑掷向萧叔,与此同时打出了数枚毒针!萧叔始料不及,连忙后仰躲避。毒针直射而去,命中了这个时候才追来的瑶姨和季江兰。

君九辰的毒针目标就是瑶姨她们,对于萧叔,他要的是一个机会!萧叔一个翻身,站稳。君九辰竟瞬间就移位到他面前,抽出匕首,刺入他的要害。他其实没什么力气了,他完全是在透支生命!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能刺入深处,然而,他还未加重力道,就被萧

叔狠狠地震开了!

他重重撞在了墙上,摔在地上。

“君九辰!”

孤飞燕吓得脸色煞白,她箭步追过去。她刚到他身旁,都还未来得及搀他,就又被他护到身后去了。

他从她手里拿走毒针,背对她,声音温柔,“燕儿,我说了我不会输。你要听话。”

孤飞燕都分不清楚,他到底是温柔,还是霸道?她的眼眶红了。

她听话,她听话,她一辈子都愿意听他的话!

君九辰硬是站了起来,揩去了嘴角的血迹,而萧叔被伤要害,分明也有些站不稳了,他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一手拖着长剑,却还是步步逼近。

随着萧叔越来越近,君九辰也将毒针握得越来越紧。胜负就这一刻了,然而,就在萧叔快靠近的时候,右侧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这声音,来者不少!

是护卫来了!

萧叔大惊,箭步上前,持剑直刺,君九辰亦是出针,萧叔一躲,剑刃顿偏,刺在墙上。

君九辰手里也有毒针,可是,也不知道萧叔动了什么机关,这刹那间,地板忽然裂开,出现一个深洞,萧叔急急后退,君九辰掉落而下!

“君九辰!”

孤飞燕立马倾身而下,想抓住他,却没有抓到他的手,慌乱之中,抓到了他缠在手上那窜奇楠沉香佛珠。

前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萧叔经历了这甬道里无数机关,不清楚这深洞里是否会射出什么暗器来。他不敢上前,搀起浑身无力的季江兰就往另一侧逃了。孤飞燕和君九辰不知道这深洞有多深,更不知道下方是否还又埋伏。君九辰已经没有力气了,孤飞燕半截身子都在洞中,她一手死死拽着佛珠,另一手使劲伸过去,可是,君九辰却够不着……

第445章 告白

奇楠沉香佛珠很长,君九辰和孤飞燕的手相距甚远。而区区一条佛珠如何能撑得住君九辰的重量?

孤飞燕抓紧佛珠的同时,使劲的伸手。然而,不过须臾,佛珠就断了!半截在孤飞燕手里,半截在君九辰手里,珠子纷纷散落而下,君九辰也掉了下去。

“不要!君九辰!”

孤飞燕大喊,君九辰仰头看着她,淡淡而笑,他似乎要交代她什么,可是,身影很快就被黑暗给吞没了。

“不要!不要!”

“君九辰……君九辰……”

孤飞燕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哭着大喊,“君九辰,我喜欢你!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君九辰……”

孤飞燕其实都没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而当她意识到之后,她便喊的更大声了,“君九辰,我喜欢你!你听到没有,我喜欢你!君九辰,你不许……”

她终于将心意毫无保留说了出来。她不是勇敢,她的胆小了,怕了,怕再不说的话会没有机会!

君九辰,你听到了吗?燕儿其实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比你想象中的,更喜欢你!

君九辰,你一定要好好的!

哭声,深洞中回荡着,是那样真真切切。她泪流满面,却很快就爬起来,冲甬道另一端,大喊,“来人!来人!快救殿下,快!来人!”

护卫已经近了,一听到孤飞燕的叫喊声音,纷纷加快脚步而来!而见了眼前的场景,众人就都愣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快,殿下负了重伤掉下去了!”

“快救人,快!”

她这么一说,护卫毫不犹豫,纷纷跳入深洞,孤飞燕拦住一个护卫,急急道,“带我下去!”

护卫不敢,“王妃娘娘,还是待属下探明下面的地形,再带您下去吧!”

孤飞燕急得发怒,“本王妃命令你,马上带我下去!”

护卫不敢再劝说,只能照做。

这山洞极深,许久都下不到底,孤飞燕越来越紧张,甚至恐惧。她没有哭出声,但是,眼泪却无法控制地流出来。

且不说这底下是否有什么机关,就单单这高度,就足矣要君九辰的命啊!要知道,他伤得连力气都没有了!上一回,他们若不是遇到雪狼,早都死了,这一回,雪狼早就昏迷在她袖中了。

许久之后,孤飞燕他们终于落地。孤飞燕原地不动,手里紧紧地握紧那半条佛珠,珠子已经掉光了,仅剩下她握在手里的几颗。她心跳快得呼吸都难受,她想喊君九辰,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几个护卫一边喊,一边拿出火折子吹燃。一室渐亮,周遭渐渐清晰,孤飞燕紧张地发抖。

然而!

他们发生深洞之下竟是一间完封闭的密室,室内空空如也,不见君九辰的身影,也没有其他东西,只有掉落下来的佛珠。

这……

护卫连忙询问,“王妃娘娘,您确定殿下是掉在这里?”

“我肯定!”孤飞燕惊了,大喊,“君九辰!”

回应她的只是她自己的回声。

怎么会这样?莫非这石室里还有什么暗室?

孤飞燕连忙在四壁检查起来,见状,护卫们也跟着检查,包括地板,每一块砖头都检查了一遍,却什么都没发现。

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结界吗?

孤飞燕忽然想起雪狼来,她连忙将雪狼从袖中抓出来。她不停地挠雪狼,又是捏鼻子,又是捏耳朵,“醒醒,醒醒!”雪狼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更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它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对上孤飞燕那双哭得比兔子眼还红的眼睛,它就吓着了。它立马站起来,左看右看,似乎想看看是什么人

欺负了孤飞燕。然而,当它看到护卫的时候,它更诧异了。

孤飞燕正要问,却又不知道如何表达。

她一手托着雪狼,一手比划起来,解释道,“殿下从上头掉下来,不见了。这里是不是有结界?”

雪狼的脑袋随和孤飞燕的手指,转来转去,它似懂非懂。

孤飞燕急了,命令护卫到,“你们演示一遍!快!”

护卫们并不知道孤飞燕手上的冰旅鼠是梦族的雪狼,他们本就非常好奇孤飞燕为什么会跟一只冰旅鼠对话。听了孤飞燕这命令,他们更诧异了,都面面相觑,怀疑起孤飞燕是不是傻了。

然而,他们也不敢耽搁,为首之力,立马在墙上借了力,立马飞了上去,随后摔了下来,落在孤飞燕面前。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消失”的意思,只能起身退开。

孤飞燕连忙对雪狼说,“不见了,人摔下来就没了!你明白吗?”

雪狼明白了!

它立马对孤飞燕点头。

孤飞燕又问,“是结界吗?他是不是掉到结界里了?结界是怎么开启的?你能开启吗?”

也不知道雪狼听懂了多少,它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孤飞燕一脸迷茫,雪狼也急了,从孤飞燕手上跳下来,站在地上,又一次冲孤飞燕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

孤飞燕心急如焚,见了雪狼这反映,更着急了,怒声,“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雪狼愣了下,随即跑到墙角,贴墙站着,一副恐惧的样子。孤飞燕整个人都不好了,又急,又不知所措。

孤飞燕也靠在墙上,她看着地上的佛珠,怔怔的,眼眶红了又红。她在心里问自己,她可不可以当做君九辰还好好的?与其摔在这里,不如掉入结界,掉入结界就还有生机,对吧?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看不到人,人就还活着!

孤飞燕不停地安慰自己,而这个时候,又有护卫下来了,“禀王妃娘娘,逮住了一个白衣女,是个老者,人已昏迷。属下已令人继续追捕其他人。”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意识一切都等着她主持大局!她再次握紧了手中的握住,眸中浮出了仇恨的寒芒。君九辰为了她,为了抓到那帮人浮出了那么大的代价,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君九辰的鲜血白流的

!她红着眼,逼自己冷静。她令数名护卫先离开,安排赶来的弓箭手和护卫将白玺冰川包围起来,其他人搜查地宫。又护卫将瑶姨带回雪地,秘密关押。又令人传她的命令,以谋杀王妃的罪名,令长老会增

派人手,包围两个出口,逮捕凶手。她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护卫送来了仍旧昏迷不醒的秦墨。孤飞燕这才想起一个人来,急急问道,“顾云远呢?”

第446章 懂得慈悲,勇敢残忍

顾云远呢?

护卫禀道,“王妃娘娘,属下在附近找遍了,并没有见掉顾大夫的身影。顾大夫会不会……被劫持了?”

孤飞燕第一个念头也是如此。她不安起来,却还是保持着冷静,她道,“他们若劫持了顾云远,必会主动找上门的。传令下去,加派白狼山谷的弓箭手埋伏,交代清楚,千万不可能伤到顾大夫!”

护卫提醒道,“王妃娘娘,咱们手上也有人。”

孤飞燕道,“咱们手上的人怕是被遗弃的。”

孤飞燕不知道瑶姨在逐云宫是什么身份。但是,那个老东西明显没有将瑶姨的性命当一回事,否则,君九辰都已经劫持了瑶姨,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君九辰劫持的若是季江兰,情况必定完全不一样。

护卫也不明情况,不敢再多嘴。

然而,提到了顾云远,孤飞燕自是意识到了另一件事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瘟疫!

他们是来找药的,雪族里,普明古城里,还有很多人等着他们的药救命呢!他们离开的这一天一夜里,疫区又有多少人离开呢?

顾云远不见了,她的小药鼎里却装满了蓝珊瑚,那极有可能就是治瘟疫的药!她,其实应该先离开这里,回去!

可是……

孤飞燕后背往墙壁重重靠去,方才至今,她就没有松开过手里的佛珠,而此时此刻,她握得更紧了,仿佛她将这些佛珠握紧,君九辰就不会离开太远,就随时都会回来。

孤飞燕看着空荡荡的石室,视线之后落在地上的佛珠上。她沉默了很久,终是蹲下了,将佛珠一颗一颗捡起了。

她一边捡,一边将佛珠窜入绳子里,眼睛一边发红发酸,她想哭。才这一会儿,她就想君九辰了,好想好想。

可是,她并没有哭出来,她窜好最后一颗佛珠之后,毅然站了起来。她的声音满满的哭腔,却异常坚定,她对护卫说,“听着,殿下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留在这里守好,不许离开!”

她不想走。

找不到君九辰,就连情况如何都还不清楚,她怎么可以走?

可是,她不得不走!

她不能弃那么多病人于不顾,不能弃那么多家庭于不顾!

每一个心里都有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人,每一个人也都是别人生命中的不可缺失。她,已经失去了很多不可缺失的人,此时此刻,还在承受着可能继续失去的恐惧。

所以,她懂得!

所以,她慈悲!

所以,她勇敢!

所以,她残忍,对自己残忍!

她将那半条佛缠在手腕上,毅然对身旁护卫道,“带我回去。”

雪狼见孤飞燕要走,连忙跳到她身上,躲入她袖中。

孤飞燕回到雪族,已经是翌日下午了。长老会还是非常配合,直接调派了军队,驻守两个出口的同时,也入冰原搜捕。

长老会并不知道君九辰也在冰原里,孤飞燕只字不提。她同几位长老碰了面,将冰原里的事情解释成她和顾云远遇刺客。她眼中的血色退了,整个人除了比之前安静沉闷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她令人暗中去寻找了解梦族理事,了解结界术的人,把所有的担忧、恐惧、情愫全压在心中,她一头扎入药材里去。

她的推断是对的。雪狼吃的蓝珊瑚确实是治瘟疫的解药,她通过小药鼎分析药性,确定了三种煎煮的办法,后让患者连续服药三天,患者的病情就出现了好转的迹象。她遂令人将蓝珊瑚发放下去,同时送往普明古城,令病

情严重者先服用。

她心急如焚,她心浮气躁,可是,她也没有离开。她逼着自己冷静。身为一个药师,面对用药,尤其是新药,她必须谨慎、负责。她同之前一样,亲自照顾那些试药的患者,无微不至,耐心细心。再三天后,患者身上的黑疹消失了;她继续等,又三天之后,患者的其他症状都消失了,恢复了;又三天之后,患者情况稳定没有复发,

没有出现后遗症。

终于,她确定蓝珊瑚就是治虫疫的药。她将小药鼎的药材全都放出来,寻来洛太医主持大局,发放药材,指导药材的煎煮和服用。

当洛太医领命离开的时候,站得笔挺笔挺的她,忽然后退了一步,站不稳跌坐在椅子上。她闭上了眼睛,手不自觉握紧了佛珠,她咬着牙,分明在强忍,强撑。

整整十二天了!

冰原那边一点君九辰的消息都没有!她能不急吗?她能不慌吗?天知道她这十二点是怎么熬过来,等过来的?

她忽然仰起头来,她仍旧闭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她坐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然而,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秦墨。

秦墨就站在她面前,递了一杯水给她,“主子,属下没事了。”

孤飞燕接过水来,大口大口喝光了,毅然起身。

秦墨这才又道,“主子,你猜,谁来了?”

孤飞燕顿惊,猛地朝门外看去,随即跑了出去。她以为是君九辰,可是,她却在门外看到了顾云远。

顾云远还是那一身白衣书生的打扮,甚至还把他那个大大的医笈背在背上。除了脸色有些惨白之外,他同平素并没有两样。

孤飞燕好不意外,三分失望 ,七分惊喜,她连忙问,“你,你怎么回来的?”顾云远连忙作揖,一本正经地解释,“王妃娘娘,那日,在下看你们打斗得激烈,也帮不上忙,着实惭愧。在下不想给殿下添麻烦,于是趁着众人不备,匆匆从旁溜走,躲了起来。幸好,那帮歹人也未将在

下放在眼中,在下才能顺利逃脱。否则,若真添了麻烦,在下就更惭愧了……”

那日的情况混乱,孤飞燕并没有注意到顾云远,也想不起了但是的情况了。她蹙着眉头,听着。“在下爬出地宫后,就往南跑。哪知道迷了路,若不是撞见护卫,怕是早饿死在冰原上了。”顾云远解释之后,仍旧一本正经,继续说,“王妃娘娘,在下听秦护卫说,靖王殿下掉入了结界,至今未归。在下

对结界略有了解,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这一回,在下同王妃娘娘和殿下,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哎,在下就再同王妃娘娘走一趟吧。”孤飞燕派人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对结界了解的人,听顾云远这么一说,她也没有多想,激动地捂住嘴巴,连连点头……

第447章 我很想很想他

孤飞燕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白玺冰川那个洞窟中,她同顾云远详细说明了那天的情况。

顾云远一边听,一边查看了周遭一番,摇头了。孤飞燕本就焦急着,一看到他摇头,就更急了。她眉头紧锁,盯着顾云远,她还未开口,顾云远就一副被她吓着了的样子,躲到了秦墨背后去。

孤飞燕心中始终有气,气的是自己,而藏在怒气背后的是焦虑与恐惧。

她往墙上靠起,吐了口浊气,才平静地顾云远道,“你说吧,直说。”

顾云远轻声叹了叹气,才解释起来。

结界之术为梦族的结界师所擅长,每一个结界都像一个独立而封闭的空间。结界的种类非常多,不同种类的结界,进入和离开的方式都不一样。例如,他们采摘蓝珊瑚的那个结界,开启的关键就是雪狼,只有雪狼开启之后,他们才进得去。而在雪狼离开后的一定时间里,结界又会关闭。

在不知道进入和离开方式的情况下,想要打开结界,就只能依靠结界师了。

品阶高的结界师可以开启品阶低的结界师所布的结界,反之不可。有一些结界是有时限的,时限一到自行消失;有些结界是没有时限的,永远存在。如果结界师自己也身处结界术中,被困者杀了结界师,结界便自行消失。

但是,有一种结界被成为“死结界”,结界师一死,结界就永远不会被开启,被困在里头的人,只能老死在里头。

听到这里,孤飞燕再也忍不住了,她问道,“你的意思是……殿下没救了?”

梦族地宫这些结界,都是上古留下来的。梦族都灭族千年了,她上哪里去找结界师啊,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结界师了吧?君九辰误入的结界里是不会有结界师存在的,而她又能上哪去找结界师呢?

顾云远连忙安慰道,“王妃娘娘,您别着急。殿下既是误入,说不定哪天就误出了呢?殿下能误入,必是有缘由的!”

孤飞燕认真问,“要多久?”

顾云远支支吾吾了起来,“这个,这个……在下也不好说。”

孤飞燕不傻,听得懂他的意思。可是,她还是固执地追问,“不好说也得说!”

顾云远又叹气了,“王妃娘娘,若是殿下能寻到开启之法,那是最好。若是寻不着,那就要看殿下的……运气了。可能一两个月,也可能一两年……甚至,永远。”

听了这话,孤飞燕就沉默了。

顾云远连连叹息,“王妃娘娘,在下惭愧,在下也只能帮您这么多了。”

秦墨安安静静地看着孤飞燕,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他很快就走到孤飞燕身旁,同她并肩站着。

孤飞燕低着头,站了许久,才开口,“顾大夫,多谢。”

顾云远连忙作揖,“王妃娘娘,哎……在下惭愧。”

孤飞燕没有再多言,对一旁的护卫道,“送顾大夫回去,你们也都上去吧。”

“王妃娘娘保重,在下告退了。”

顾云远转身的刹那,双眸中终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抹疼惜,他又回头看了孤飞燕一眼,才离开。顾云远和护卫都走了之后,空荡荡的石室里就更加安静了。

孤飞燕背靠着石墙,缓缓蹲了下来,秦墨也跟着蹲下,无声无息。

三天三夜,孤飞燕一言不发,的滴水不进,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灵魂。而秦墨,始终安安静静地陪着。

终于,第四天,秦墨找来了一壶水,递给孤飞燕。

孤飞燕似乎这才意识到他在存在,她喃喃道,“秦墨,你也走吧。”

秦墨不做声,也不走。

孤飞燕直接下令,“走!”

秦墨还是沉默着,不走。

孤飞燕回头看来,终是怒声,“滚!”

秦墨依旧不走,一贯面无表情的他竟露出了认真的表情,他说,“王妃娘娘,是你害了殿下。”

孤飞燕怔住了。

秦墨再道,“殿下若不是为了救你,大可轻松应对那帮人。”

孤飞燕哑口无言。

秦墨又道,“王妃娘娘,你现在高兴了吧?”

孤飞燕目瞪口呆。而她一缓过神来,立马怒声,“秦墨,你什么意思?我高兴?我高兴什么呀?!我,我……我恨不得我这辈子从来都没有遇到他!我恨不得死在那帮人手里,就不必连累他了!我高兴……哈哈哈,我高兴?我,我,我……”

孤飞燕怒得都语无伦次了,挤压在心里的情绪全都爆发出来,而忍了很久很久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我,我……我好想他!秦墨,这么多天了,我是不是连他都要失去了?”

孤飞燕泪如雨下,而秦墨终是叹息,他没说话,静默地转身离开。他是故意激将孤飞燕的。不管怎么说,哭出来总是会好受一些的。

孤飞燕在哭。而此时,君九辰刚刚从昏迷中醒来,他手里仍旧紧紧抓着奇楠沉香佛珠,只是,佛珠都撒了,就剩下几颗。

“燕儿……”

他喃喃着,缓缓睁开眼睛,竟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竹屋中,他瞬间清醒,连忙坐起来,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他的记忆停留在那个深洞中,他往下坠落,燕儿在洞口哭着喊他的名字,哭着说她喜欢他。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就都不知道了。

这屋子是完全陌生的,他是被救了,还是……

他警惕了,连忙起身下榻,推门出去,竟见门外是一片竹海,幽静急了。他更加警惕了,走出门去。

然而,不过三步,他就察觉到了背后的动静。他猛地转身,抬头看去,只见屋顶上坐着一个红衣女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不瘦但也不算胖,鹅蛋脸,五官非常标志,娇美大气。最惹人注意的便是她的唇,用的是大红色的口脂,一如她那一身红裙,有种说不出的性感、惊艳之美。

她高高在上地看着君九辰,怡然而笑,心情似乎很好。

君九辰却没有给好脸色,他冷冷质问,“你是何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呵呵笑出声来,道,“小子,你闯到老娘底盘,老娘还想问一问你,你是何人?”

她虽然不年轻,但也不老。这话里,又是“小子”又是“老娘”,配上她那副慵懒,怡然的表情,竟一点儿都不违和。

然而,君九辰可听不惯,他已经察觉到异常了,冷冷问道,“你的梦族的人?”

第448章 震惊,梦族真相

君九辰既提了梦族,那就说明他知道自己身处在结界中了。

红衣女子呵呵而笑,“小子,你还挺聪明的嘛!人长得俊,看样子武功也极好,又这么聪明,喜欢你的姑娘一定很多吧?哎,老娘要是把你留下来,岂不可惜了?”

这话听着像玩笑,实则是调戏。

君九辰面容越发冷峻,又问道,“梦族千年前已灭,你是梦族遗孤?”

君九辰确实不太确定这个女人是梦族的人,只是试探而已。她若是梦族遗孤,岂能容那么多人擅闯梦族遗址?而那头灵兽雪狼,为何不在她身旁?这事情分明很蹊跷!

君九辰更愿意相信,红衣女子也是被困在结界中的人。然而,红衣女子却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你说什么?”

她猛地起身,一不小心,就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君九辰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他立马后退,眼睁睁看着红衣女子摔在他脚下,而后,又退了三步。

在他看来,红衣女子是会武之人,如此摔下来,不过是做戏罢了。他冷冷盯着她,等着她矫揉造作。

可是,红衣女子并不是惺惺作态。她慢慢地爬起来,就原地坐着,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走了三魂七魄,那双娇媚的眸子都空洞了。而不过片刻,眼泪就汹涌而出,有如决堤。

君九辰审视着,并没有往前,也不做声。

红衣女子哭着哭着,竟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越大声,眼泪就流得更凶,笑声在幽静的竹林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疑惑,“你……”

红衣女子却突然朝他看来,声音沙哑而凌厉,“千年之前?梦族遗孤?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君九辰反问道,“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何人?”

红衣女子忽然起身飞来,君九辰立马后退,奈何,他伤得重,几番闪躲后,终被红衣女子掐住了脖子。

红衣女子哭花了脸上的妆容,表情凶狠起来,就显得狰狞阴鸷,她警告道,“乖乖回答老娘的问题,否则,老娘杀了你!”

君九辰岂是那么容易被威胁的?他不做声,却冷不丁一脚狠狠将红衣女子踹开,而自己,耗力过度,也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很虚弱,气场却不减,他冷冷道,“看样子你也是被困之人,想才出去,先客气说话,少同我动手动脚!”

“哈哈哈!”

红衣女子又笑了,哈哈大笑,仿佛疯了,永远都停不下来了。

君九辰只当她是疯子,正想离开,到竹林外瞧瞧,然而,红衣女子却自言自语起来,“原来……原来这就是永生结界啊!哈哈哈,梦冬,你这个骗子!骗子!你骗了老娘千年!原来……老娘都等了你千年了……”

红衣女子说着说着,终是崩溃了,失声痛哭。

君九辰转身看来,震惊了。虽然他不清楚“永生结界”是什么意思,但是,就这女子所言听来,事情远远比他猜测的更加蹊跷!

他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红衣女子哭了许久,才出声。她的语气显然没有方才的凌厉,而透着深深的绝望,她说,“小子,你同老娘说说,梦族是怎么灭族的?”

君九辰似乎意识道了什么,终是露出震惊的表情,“你……”

红衣女子朝他看来,苦笑不已,“小子,你没听说过梦族的永生结界吧?”

君九辰摇了头。

红衣女子喃喃道,“永生结界是梦族结界术中最顶级的结界,待在结界中 ,永远都不会衰老。千年前,白玺冰川一夜之间冰雪突然消融,梦族连夜逃难。我男人是族长,他将我藏于结界中,答应我等救了族人,查明冰融真相,就来找我。没想到,他布下的竟是永生结界,他骗我,他一直都没有来……”

君九辰非常震惊,没想到梦族的结界术竟如此可怕,更没想到梦族被灭是因为冰雪消融!白玺冰川的冰雪自古有之,岂是一夜就能消融的?这里头怕是有什么阴谋吧?

他连忙问,“这么说,你被困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是永生结界?”

红衣女子一边苦笑,一边点头,“梦族从来就没有结界师能造出永生结界,我并不知道他懂。我若知道,岂能让他骗了!我只当才过去一个月,没想到……没想到竟已经千年了!”

红衣女子说着,忽然箭步走到君九辰面前,急急说,“小子,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你快告诉我,梦族是不是在千年前那场浩劫中灭族的?族长梦冬,他,他是不是也……”

红衣女子说不下去了,抿着嘴,发出了控制不住的呜咽声。明明都二十五六了,却哭得像个三岁小孩子。

君九辰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他道,“梦族为何灭族,如今已无人知晓。从时间推断,应该就是在你说的那场劫难中被灭的。时已千年,你的男人既没来找你,想必……千年前就已罹难。还请,节哀。”

红衣女子跌坐在地上,无比绝望。

君九辰等了许久,见她不语,他才又开口,“我负伤摔落一个深洞,怕是误入这里。还望前辈告知我,如何才能离开?”

“离开?”红衣女子抬眼看来,喃喃问道,“凭什么呀?”

君九辰缄默了好一会儿,才蹲下来,淡淡道,“我的女人在等我。”

红衣女子似乎这才缓过神来,她忽然一手按在君九辰肩上,苦笑道,“小子,老娘也没办法帮你,老娘若知道如何离开,当年,岂会乖乖待着?这若是永生结界,老娘就更不懂了!”

君九辰终于急了,“我既能误入,就证明这结界开启过!”

红衣女子没有反应,她慢慢起身来,失魂落魄,转身就走。

君九辰追上,问道,“你被困了千年,你就不想出去吗?”

红衣女子没有回头,但回答了君九辰,“千年了,老娘一出去,必是尸骨尽毁,魂飞魄散,老娘出去作甚?他既要老娘这么活着,这么等着,老娘活着等着便是。至少,还能天天想他念他怨他……恨他!!”

君九辰追到门口,红衣女子却狠狠关上了门,“小子,你若想走,自己找法子,别来烦老娘!”

第449章 以妻之名

君九辰虽然好奇千年前冰海的浩劫,也好奇这个红衣女子的身份。但是,他并没有在门口久留,而是转身就往竹林外走去。没有什么事情比离开更重要,他就这么消失了,孤飞燕怕是会急哭的吧?他想,他既能进来,就证明这个永生的结界并非一个死结界,还是有出口可寻的。

君九辰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走出竹林,就看到远处出现了一大片盛开的连翘花!他戛然止步,惊了。但是,他很快就缓过神来,意识到这是幻象。

结界中多幻象,幻想由心而生,一旦沉迷在幻象中,极有可能永远清醒不过来,但是,一旦清醒,那不仅仅会脱离幻象,也可能会脱离结界。

君九辰并不知道,这个结界是否能通过幻象所破。但是,这既是一个机会,他自是不能放弃。他努力地保持清醒,一步一步走过去,而随着他的靠近,花丛里出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皇。

君九辰仍旧是清醒的,继续往前走,很快,花丛里又出现了第二个人,大皇叔;第三个人阿泽。至此,君九辰依旧都是清醒,冷静的。然而,当孤飞燕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时候,他就不淡定了,因为,孤飞燕看着他,泪流满面。

“燕儿……”

他明知是假,却还是不自觉出声。

孤飞燕转身就往花海深处跑去,君九辰没有犹豫,箭步追上。他越追越急,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沦陷,在沉溺,在模糊真实和虚假的界线……

就这样,君九辰越走越远,身影也渐渐消失在竹林。而在结界之外,已经又过了好几日。

孤飞燕都把眼泪流干了,愣愣地坐着,双眸空洞,唇色苍白。石室中,空荡荡的,只有雪狼,偷偷蜷缩在一旁,陪着她。

一道身影飞落,来者是秦墨。他的走到孤飞燕面前了,孤飞燕还无动于衷。他递给了孤飞燕一封信,“主子,雪族和普明古城的隔离区都取消了,瘟疫过去了。这信是尚将军令人送来的。”

本该高兴的孤飞燕,一点反应都没有。

秦墨劝道,“或许尚将军是有急事。”

孤飞燕仍旧颓着。

秦墨拆了信函,看了一番,道,“禀主子,尚将军在信中说了两件事,一件事是请示主子, 是否开放普明古城城门?第二件事是那个叫做蓁蓁的孩子,已经痊愈了,一直在等您,说是一定要带您回家去,让全村的人都好好谢谢您。”

听到这话,孤飞燕终于抬眼朝秦墨看了过来,她先是蹙眉,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就笑了,“她,要带我回家?”

秦墨有些意外,很快就点了头,“嗯。”

孤飞燕拿来信函,一边看,一边笑,笑着笑着,她那张素净苍白的小脸就渐渐变得严肃,甚至冷冽。她要站起来,却虚弱地又跌坐下去。秦墨要扶她,她不让,自己靠着墙壁,慢慢站起来。

她的三魂七魄都回来了,可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冷冷问道,“赫家和逐云宫的人都可有消息了?”

秦墨看着她,平静的黑眸中闪过了一抹复杂,他如实回答,“百里明川他们怕是从水路跑了,逐云宫的人极有可能还在冰原里,两个出口至今尚无动静。”

“告诉尚将军,加派人手守好城门,还有,替我转告那孩子,我就不跟她回去了,我……”孤飞燕后面的话说得很小声,她说,“我要回自己的家。”

秦墨并没有听清楚,他正要问,孤飞燕又道,“叫人收拾下,我就在这儿住下了。还有,备车,我要回趟雪地。”

秦墨带孤飞燕离开石室,当孤飞燕走出地宫,看到阳光的时候,她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了。

无论如何,她都得等下去,哪怕等到地老天荒。可是,她不能那么颓废,什么事都不管不顾地等。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君九辰的事情就更多了,私事公事,家事国事。他不在,所有的事情,她都要扛下来,替他办得妥妥当当!她是他的合伙人,是他的王妃,他的妻子呀!

君九辰,说好要护我一辈子!我以妻之名,等你!

孤飞燕回到雪族,正要找五位长老,然而,五位长老却率领雪族各个村落的代表们,先闻讯而来了。他们是来感谢孤飞燕的,数百民众跪了一地。

五长老竟然也跪了下来,“王妃娘娘,您帮雪族渡过这场浩劫,您的恩情,雪族人将永远铭记于心!”

见状,其他几位长老也都纷纷跪下,同民众们一起表感谢。虽然长老会五个人并不一心,但是,他们对孤飞燕的感谢却是诚心的。毕竟,如果没有孤飞燕,雪族不会如此团结,更不可能度过这一劫。

孤飞燕难受了那么多日,此时此刻,看着他们,她终于有了笑容,真正的笑容。她大声说,“皇上和靖王殿下心系雪族,本王妃不过奉皇上的命令而来,雪族若要记恩,既皇上和靖王殿下的恩便可!”

这话一出,大长老立马代表长老会表态,“雪族定当永远效忠君氏皇族,绝无二心!”

孤飞燕要的正是这句话!

这些年来,因为大皇叔对白族长的扶持,导致白族上下对君氏皇族颇有怨言,尤其是五位长老极其背后的势力。如今,白族长已死,大皇叔仍旧被长老会秘密软禁,她为君氏皇族赢的不仅仅有民众之心,还有五位长老的心。

这五大长老的心同民众之心,可并非完全一样的。民众是感恩,而五位长老仍旧是多了私心的。

就目前的形势,五大长老中无论是谁,想要争得族长的位置,都必须顺应民。意,表现出对君氏皇族的真心效忠,再者,他们也希望能像白族长那样,得到君氏皇族的扶持!

孤飞燕叹息道,“百废待兴,物资匮乏,又逢隆冬严寒,雪族这劫还未过去呢。本王妃会禀明皇上,尽快下拨赈灾物资。长老会当齐心协力,同族人共渡难关。”

民众们一听到又赈灾的物资,更高兴了。而五位长老都是聪明人,自是听得明白孤飞燕的意思。孤飞燕要他们齐心协力,那便是要先考核他们,不希望他们那么快选出族长。

大长老应了一声“遵命”,其他四个长老也立马跟上。

众人都散了,孤飞燕才回到自己屋中。她看到那张石榻就想起了同君九辰同塌同枕的那个夜晚,他牵着她的手,牵了一夜……

第450章 接二连三的意外

孤飞燕看着那空荡荡的石榻,看得都移不开眼。仿佛,此时此刻,君九辰就还躺在上面,还在冲她无奈地笑。然而,她很快就将思念压在心中。她立马翻出了她所有毒针,然后让秦墨找了君九辰之前用的小型弩弓。

她在每一把弩箭上藏了毒针,只要弩箭射出,毒针也会跟着射出去。这些毒针,有些是射入人体,才会有毒效;而有些,只要被射出,就能将毒药散发出去,令人中毒。

她将弩弓同小药鼎挂在一块,将弩箭随身携带。她暂时无暇学武,也无法一下子成为高手。她能做的,就是尽量自保。

准备好弩箭,孤飞燕并没有休息。她回雪族是有两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第一件事就是打探梦族结界术。秦墨之前就安排了人去旁敲侧击几位长老,可惜,几位长老了解都不深。她也不知道大皇叔了解多少,但是,她不想错过任何机会。

她出了门,立马去找大皇叔。

所有人的病都好了,独独大皇叔还苟延残喘着。孤飞燕交代所有,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准给大皇叔蓝珊瑚。

孤飞燕一进门,就看到大皇叔虚弱地躺在榻上,形容槁枯,披头散发,看不清楚容貌。她没有走近,在一旁坐下。她问道,“皇叔,近来可好?”

大皇叔躺着没动,轻哼,“臭丫头,你还想装下去吗?”

显然,大皇叔已经识破了孤飞燕。孤飞燕并不意外,为了防止蓝珊瑚落入大皇叔之手,大皇叔身旁的几位心腹护卫早就被换掉了。对此,大皇叔不起疑心生病不可能的。 孤飞燕并不似以前那样狡黠活泼,她平静如水,问道,“梦族结界术,皇叔可了解?”

大皇叔不答,反而质问,“臭丫头,你为何要了解结界术?怎么,有人被困在梦族结界中了吗?”

孤飞燕的声音冰凉了,她说,“你不必知道。”

大皇叔立马又问,“君九辰呢?让他出来见本尊!”

孤飞燕也不理会大皇叔的愤怒,她继续说,“关于结界术,皇叔若能告知我一二,或许,我心情好了,就把皇叔的病治了。否则……”

大皇叔忽然打断,“哈哈哈,看样子,君九辰那个不孝之子是被困在结界中了!该!该!”

孤飞燕异常平静,由着他笑,她继续往下说,“否则,你也不会病死,只会被五马分尸,以祭白羽鹰。”

大皇叔恼怒起来,“臭丫头,你敢!”

孤飞燕冷冷道,“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好好想一想,你知道多少。”

大皇叔没有考虑,“本尊知道的还真是不少,把药给本尊,本尊马上告诉你!”

孤飞燕的心下大喜,但是,她还是保持了冷静。她冷冷而笑,“是嘛?你说出来让本王妃高兴高兴,或许,本王妃会考虑。”

大皇叔道,“先把药拿来,让本尊瞧一瞧!”

一听这话,孤飞燕骤然蹙眉,察觉到了不对劲。蓝珊瑚这药并不稀缺,再者,见了药,大皇叔也不认得。大皇叔这么说,似乎是故意在引她靠近。

孤飞燕立马起身要走,然而,门外却已经传来了打斗声!孤飞燕和秦墨都惊了,秦墨第一时间护在孤飞燕面前,而大皇叔忽然从榻上飞起,持剑朝他们袭来!

这个时候,孤飞燕他们才看清楚,大皇叔脸上竟然已经没有黑疹了。他的病好了!谁给的药?外头又是何人?

她将蓝珊瑚送回雪族,就已经交代长老会将大皇叔所有心腹都囚禁了。而这冰屋里里外外都是他们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皇叔的病是好了,但是,内伤并没有恢复。他打了秦墨几个措手不及,就企图劫持孤飞燕。然而,秦墨都一一挡下了。

就在秦墨占了上风之后,屋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杀进来的人让孤飞燕和秦墨都倒抽了口凉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逐云宫的萧叔!

所有出口都设了防,萧叔怎么出来的?居然还跟大皇叔勾搭上了!要么,梦族地宫里还有其他他们不知道的出口;要么,逐云宫在雪族里有细作!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比前者大,萧叔能找到大皇叔怕也是细作搭桥牵线了,大皇叔的药怕就是细作给的。

这个细作藏得未免也太深了,这个时候才派上用场!

孤飞燕一下子就想明白怎么回事了。哪怕有细作相助,萧叔逃得出雪族,也逃不出普明古城。所以,他来找大皇叔。他和大皇叔将计就计,埋伏在此,就是在等她来,就是为了劫持她,离开普明古城!

可恶!

萧叔虽然也负伤,但是并没有大皇叔重,他一加入,秦墨立马败下阵,步步后退。孤飞燕跟着后退,手中藏着弩箭,负在背后。

萧叔的攻势非常猛,秦墨终是招架不住,被一剑刺入肩膀。孤飞燕趁着这个机会,出人意料地打出了弩箭!

利箭飞出,金针亦出,甚至先于利箭,大皇叔和萧叔始料不及,立马避开。二人见那金针发黑,知是有毒,一下子就退远了。

秦墨当机立断,护着孤飞燕逃出冰屋大门。

门外,护卫死伤惨重,季江兰还在同几个护卫拼杀!孤飞燕那日带的毒并非致命之毒,季江兰明显是恢复了。

见孤飞燕和秦墨出来,季江兰甩开两个护卫,立马持剑袭来。秦墨正要迎战,孤飞燕拦下,从季江兰打出一枚弩箭,低声道,“这里太偏僻了,援兵没那么快到,我来,你逃,不可恋战!”

秦墨会意,立马就走。然而,萧叔和大皇叔却同时追出,拦在他们面前。而季江兰则拦截在他们后面。

一个季江兰,就同秦墨不相上下了,何况还有萧叔和大皇叔?

孤飞燕同秦墨背靠背,手持弩箭,瞄准了季江兰,而秦墨持剑,直面萧叔。大皇叔都不出手了,就站在一旁旁观。

所有人都没做声,剑拔弩张!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笑声传来了,“呵呵呵,有趣,真有趣!”

众人循声看去,竟见一个紫衣男子轻摇折扇,姿态慵懒闲适,慢悠悠从冰屋背后走了出来,他嘴角噙笑,邪惑如玉面之狐。

此人,正是百里明川!

第451章 百里明川的警告

百里明川不仅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两个护卫。

孤飞燕以为百里明川已经逃了,而萧叔他们则以为百里明川和那个黑衣人还被困在冰原里。见百里明川这么慵懒邪惑的姿态,大家都非常意外。

孤飞燕想不明白,这家伙折回来做什么?

萧叔只当百里明川那护卫也是细作,他很快就呵呵大笑起来,“呵呵,有三皇子加入,事情会更有趣!”

“是嘛?”

百里明川一步步朝萧叔走了过来,笑道,“你们真觉得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丫头,很有趣?”

萧叔和大皇叔立马警惕起来,大皇叔怒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百里明川仍旧笑吟吟的,看似好商量,实则令人捉摸不透。他道,“你们不就是想离开呼兰雪地吗?本皇子带你们走,这丫头,留给本皇子!”

大皇叔冷冷说,“故弄玄虚!有了这丫头,我等何愁出不去?”

萧叔也不友善了,冷声,“百里明川,你若想随我等出去,就少废话,一边待着去!”

孤飞燕琢磨不明白百里明川的来意,但是,她知道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拖延时间。她正要开口,岂料百里明川折扇一扬,竟冲大皇叔打出了数枚毒针。

大皇叔始料不及,又负伤在身,根本拦不住百里明川的攻势,很快就中针了。天知道百里明川的毒针又多狠毒,大皇叔中针之后,立马无力跌跪在地上。他分明急了,对萧叔道,“先杀了他!”

让季江兰一人对付孤飞燕和秦墨,那还是扛得住的。而萧叔对付百里明川,也是绰绰有余。然而,萧叔并没有理睬大皇叔。

孤飞燕猜的是对的,他是被细作掩护,从梦族地宫的出口逃出来的,又通过细作勾搭上大皇叔的。大皇叔对于他来说,虽然有不少价值,但是,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将孤飞燕这个人质引过来。如今人质就在眼前,他大可过河拆桥,摆脱这皇叔这个累赘!

萧叔扬剑指向百里明川,冷冷道,“要么死,要么随老夫一起走!老夫要杀你,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你想清楚了!”

百里明川嘴角噙着笑,他轻轻甩了下折扇,将折扇合起。萧叔立马警惕,可是,百里明川这个动作不过是给护卫下令罢了。两个护卫立马上前,将大皇叔制服,拖走。

萧叔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你……你要带他去哪里?”

而孤飞燕也终于明白百里明川的来意了,这家伙是来劫人的!要劫持的不仅仅是她,还有大皇叔和萧叔他们,想必,这家伙也潜伏已久了!

大皇叔一被带走,周遭就出现了几个护卫,将萧叔和季江兰包围起来。孤飞燕一眼认出这些护卫并非雪族的人,更像是百里明川新带来的。萧叔也看了出来,惊声,“百里明川,你……”

百里明川那日在梦族地宫里寻到地下水路,立马带承老板逃出冰原,将承老板送到普明古城。他们逃离的时候,君九辰已经挟持了瑶姨,占了绝对的上风。他们并不知道萧叔并不在意瑶姨的死活,都以为君九辰能轻易拿下萧叔他们三人。

承老板一到安全之地,就托他潜入呼兰雪地,打探消息,查一查萧叔等人被关押在何处。他可没那么闲功夫,当场就拒绝了。但是,他还是带了几个手下,偷偷潜入呼兰雪地,他想伺机将孤飞燕劫走。毕竟,他来都来了;毕竟雪族不比晋阳城,冰原之外的地下水路,还是很方便他劫人的。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入呼兰雪地之后,并没有找到孤飞燕,也没见到君九辰,就只打听到,冰原里有行刺靖王妃的刺客,雪族倾尽兵力在围剿,搜捕。

他单独冒险从逃路潜回白玺冰原的梦族地宫。整个地宫里里外外全部都是护卫。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让他见到孤飞燕,要把人劫持走,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图啥,他居然冒险,在宫里找人。他躲躲藏藏,找了好几天都没找着人,然而,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听到了孤飞燕和秦墨的吵架声。没多久,他就听到了孤飞燕凄凉的哭声。

小燕儿,竟然哭了。

他一直以为,她不会哭的。哪怕是被欺负惨了,被逼到绝路,她都不会哭,只会立马反击的。他听不清楚她和秦墨为何而吵,只隐约听到了君九辰的名字。他知道,这件事跟君九辰有关。

他自小就极其讨厌女人哭。可是,他就在附近,安安静静地躲着,听着,等着。至于是不是陪着,他自己怕是都不清楚。直到孤飞燕离开白玺冰川,他也才离开。他一潜出冰原,就立马又潜入雪族中央大营,他一路跟到了这里。

百里明川嘴角始终噙着邪惑的浅笑,他以折扇迎上萧叔的长剑,若有所思地问道,“本皇子今日是来带小燕儿走的,若是带不走,本皇子不介意先把你们带走!”

他这才朝孤飞燕看去,笑吟吟地警告,“小燕儿,在本皇子跟你算账之前,你最好惜惜命,给本皇最好好的,否则,本皇子不会再允许赊账了!”

他说罢,立马动手。而与此同时,几个护卫围攻季江兰。萧叔低估了百里明川,一盏茶的时间,他根本拿不下百里明川。而季江兰在几个护卫的围攻之下,无法在短时间里抽身应对秦墨。形势立马逆转,孤飞燕和秦墨有了可逃之机!

孤飞燕看着百里明川,眉头紧锁。秦墨急急低声,“主子,走,百里明川扛不了多久的!”

孤飞燕当然知道,但是,她却道,“秦墨,你去帮他!我拖住季江兰!”

秦墨不解,孤飞燕眸中闪过丝丝寒芒,她说,“护卫就快到了,尽量拖延时间。他们任何一个都休想逃!”

如果他和秦墨就这样逃了,百里明川打不过萧叔,轻易就能从水路潜走。而萧叔和季江兰躲在呼兰雪地,又有细作照应,必定还会生事端。再者,大皇叔已经落在百里明川手里,以百里明川的性子,将来也一定会借大皇叔,找君九辰和阿泽的麻烦的!

秦墨明白了孤飞燕的意思,他低声,“主子小心!”

他说罢,加入了百里明川,而孤飞燕退道一旁,弩箭瞄准了被围攻的季江兰。

他们,能拖多久?

第452章 拿下了一个

孤飞燕他们能拖多久,取决于百里明川和秦墨能抗多久。孤飞燕一边射出弩箭,分散季江兰的注意力,以协助百里明川那几名护卫;一边留心着百里明川和秦墨的状态。

百里明川见孤飞燕不逃,立马就知道她的算计。他一边挡开萧叔的剑,一边笑吟吟地说,“小燕儿,还不走?谁教你恩将仇报的?呵呵,一点儿都不可爱!”

恩将仇报?

孤飞燕很不可思议,这家伙哪来的脸说出“恩”字呀?

这家伙自己刚刚都亲口说了,他是来带她走的,带不走她,也要将萧叔他们带走。说白了,他就是来劫人的!

他跟萧叔较量上,乍看是在给她争取逃跑的机会,实际上是在给萧叔施压,让萧叔跟他走。毕竟,萧叔最担心的就是时间拖久了,雪族的弓箭队会赶到。

萧叔并不清楚他是鲛族之后,一旦跟他走,入了水,那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呀!孤飞燕非常肯定,被带走的大皇叔已经下水了!

她没有回答百里明川,而是白了他一眼,转身又朝季江兰放出了一箭。

季江兰躲开了孤飞燕的箭和毒针,却来不及躲开护卫的剑,衣袖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她恼火不已,怒骂道,“百里明川,劳烦你弄清楚,咱们才是一条船上的!这船要翻了,你也逃不掉!”

萧叔也恼火,左边挡开秦墨的剑,往右边一剑挥掉百里明川的毒针,朝他刺去,怒声,“百里明川,再这么下去,雪族的弓箭队就来了!你可想清楚了!拿下靖王妃才是你我的生路!”

百里明川道,“本皇子最后说一次,不要为难她,本皇子自有办法带你们走,否则,本皇子不介意耗下去!”

萧叔冷声,“呵呵,你当老夫傻吗?离开呼兰雪地就只有一条道,普明城森严,不挟持她,根本出不去!”

百里明川冷笑道,“既不相信本皇子,那咱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

萧叔和季江兰都急了,季江兰突然怒声质问,“百里明川,孤飞燕明摆着要抓你,你还这么护着她,你到底有多喜欢她呀?”

从未有人如此大声,认真地质问过百里明川这个问题,包括,他自己。

这刹那,百里明川怔住了。萧叔趁着这个机会,冷不丁一剑狠狠劈过来,百里明川缓过神来,已经来及挡了,他侧身飞开,摔在地上。

秦墨心道不好,扬剑来拦,可是,萧叔轻易就打开了他的剑,急速朝孤飞燕袭来。孤飞燕亦惊,持弩箭不断射出!可是,这简单的弩弓,除非是偷袭,否则奈何不了萧叔这等高手的。

萧叔都没有动手,几个侧身就避开了孤飞燕的弩箭和毒针,逼近孤飞燕。他一手收剑,一手朝孤飞燕迎面抓去!

孤飞燕转身就跑,百里明川和秦墨从不同方向追来,可惜,都来不及了。眼看孤飞燕就要被萧叔擒住的时候,忽然,一道巨大的白影从一旁雪堆里窜来,扑向萧叔!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这道巨大的白影,不是别的,正是灵兽雪狼!萧叔反应过来,立马躲,可是,没有完全躲开,被雪狼抓了后背,硬生生扯下了一块皮。他整个后背,顿是血流不止。他疼得忍不住哼了一声,他步步后退,

脸色煞白。

雪狼吐掉萧叔的皮肉,幽蓝的犀眸冷冷盯着他,巨大的身体前倾,獠牙血口中发出了呜呜的低鸣,似乎在警告他,又似乎准备再次扑过去。

萧叔若非被偷袭,自是敢跟雪狼较量个高低,可此时此刻,他背后疼痛得难以承受,且血流不止,他如何还能承受得住雪狼的再次袭击?

他终于怕了,也终于妥协了,大喊,“百里明川,走,老夫跟你走!”

百里明川没见过雪狼,一时也懵了。但是,他很快就缓过神来,当机立断,拉着萧叔逃走。他的几个护卫见状,立马放开季江兰,将雪狼包围起来,为他争取时间。

季江兰傻眼了,她也要逃,秦墨立马拦下,两人陷入了厮杀。

雪狼轻易解决了几个护卫,孤飞燕没想到雪狼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她大喜,箭步而上,正要爬到雪狼后背上去追百里明川他们。

可惜,她刚刚走近,雪狼就匍匐了下来,气喘吁吁。

雪狼在地宫一醒来找不着孤飞燕,就跑到雪地里来寻,嗅着孤飞燕的气息,一路找过来的。他大病初愈,还不算完全恢复,刚刚躲在一旁,卯好久的劲儿,总算是能变身了。

这一番折腾,它基本没多少力气了。它冲孤飞燕低鸣了一声,身影一幻,就又变成了一只小小的冰旅鼠。

孤飞燕连忙将它抓到手心里,她既遗憾,也庆幸,方才若没有雪狼,后果不堪设想。她还不至于愚蠢到不自量力去追百里明川和萧叔。

她将雪狼藏入袖中,立马以弩箭瞄向季江兰,而这个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一对人马,正是雪族的弓箭队来了。

孤飞燕一边招手,一边大喊,“往前面追,地上有血迹,找有水池的地方,快!”

弓箭队立马往她指的方向追去,留下三四名,飞掠而来,持弓箭将季江兰包围起来。季江兰早就想逃,被秦墨压制着,而如今,她再怎么都逃不了了。

她放弃了抵抗,秦墨以剑架在她脖子上,道,“把剑交出来。”

季江兰遂将长剑狠狠掷在地上,既愤怒,更不甘心。然而,秦墨并没有亲自处理她,而是将她交给弓箭手,他走到孤飞燕身后,依旧缄默。

孤飞燕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喃喃道,“希望能追上。”

秦墨平静,而且客观,他说,“禀主子,可能性不大。主子还是先请回吧。”

孤飞燕吐了一口浊气,才朝季江兰看去。她命令道,“把她的面具拿下来!”

弓箭手要动手,季江兰冷哼,“不必!”

她自己拿下了玄色面具,露出了一张无比惊艳的脸来!这容貌,配上她一身白衣,可谓出尘清高,绝世无双!

几个弓箭手看得眼睛都直了,就是孤飞燕,也被惊艳到。没想到季江兰是个绝世大美人。但是,孤飞燕很快就缓过神,冷冷而笑,“真是美人呀,听说美人都很爱惜容貌,是吧?”季江兰怒声,“你想干什么?”

第453章 画像,居然是他

孤飞燕想干什么?

这帮人极有可能跟十年前的冰海异变脱不了干系;二则害的君九辰重伤,落入结界,生死未卜。

她想干什么?

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孤飞燕没有回答季江兰,她眸中闪过一抹冷芒,命令道,“把人给本王妃押回去!”

季江兰有些慌张,却还是不屑轻哼,“孤飞燕,你逞什么威风?若非有人救你,呵呵,你算什东西?”

孤飞燕没搭理。

季江兰又道,“孤飞燕,那日在一线天中的人就是你跟靖王吧?”

瑶姨同她提起过白玺冰川那个护影术的黑衣人。那日在梦族地宫里见识了君九辰的影术,她就有所猜测了。

孤飞燕仍旧不搭理,坐上雪橇。然而,季江兰却呵呵冷笑起来,骂道,“狗男女!”

孤飞燕终于恼了,折回来,站在季江兰面前。

季江兰为的就是激将孤飞燕,她道,“有本事,跟本小姐单独较量一场。你大可继续用你的弩箭,本小姐不用剑,让你十招!敢不敢?”

孤飞燕冷着脸,没有回答,却冷不丁扬起一巴掌狠狠呼过去,“啪!”

季江兰始料未及,懵了。

孤飞燕又扬起了一巴掌,狠狠打在季江兰另一侧脸。

季江兰缓过神来,要动手,秦墨立马擒住她的双手,缚到背后去。季江兰挣扎不了,怒声,“你敢打我!”

“啪!”

孤飞燕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季江兰两颊全红了,也是不知道被打红的,还是羞恼红的。她气冲冲骂道,“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就放开本小姐!放开!”

“啪!”孤飞燕再打,手劲特别狠。

季江兰怒吼,“贱人!狗男女!”

“啪!”

孤飞燕继续打,不说话,不反驳,也不骂回去,面无表情。

连吵架的心情都没了的时候,动手是最直接的。

就这样,季江兰骂一句,孤飞燕不言不语呼一巴掌。到了最后,季江兰两家红肿得快渗出血来,她吓得乖乖闭嘴,吭都不敢再吭一声。

孤飞燕始终冷着脸,没有多看季江兰一眼,转身就走。

季江兰看着她瘦小却笔挺的背影,心中不自觉浮出了一抹恐惧。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还是怕了,只觉得孤飞燕这个丫头比任何一个武功高手都来得可怕。

她不知道孤飞燕接下来会怎么对付她,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赶紧见到瑶姨,至少,有瑶姨作伴,她还有个能商量,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了。

很快,季江兰就发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

孤飞燕一将他押回去,立马令人将她同瑶姨分开关押,而且还是分隔两地,不再同一座牢中。

季江兰刚刚被送走,五长老就闻讯而来了。他关切地问道,“王妃娘娘,抓到刺客了?是什么人?”

孤飞燕答道,“只抓到一个,尚有同党在逃。大皇叔被劫走了。”

五长老大惊,“这……”

孤飞燕道,“尚且在追,先等等吧。”

孤飞燕明明知道可能性不大, 可是,当弓箭队归来带来了坏消息的时候,她还是失望了。弓箭队循着血迹一直追,追到了一个冰湖边,发现冰湖中被凿开了一个大洞,血迹就消失在这个大洞里。

弓箭队的队长派人将冰湖包围起来,他和五长老都觉得刺客在冰湖里待不久的,要么出来,要么被憋死。然而,孤飞燕知道,百里明川逃了。

她自是没有说实话,但是,她同五长老说明了大皇叔的情况,五长老也立马意识到雪族中又细作!而且极有可能就在军中,否则,萧叔和季江兰不可能无声无息,避开所有守卫,离开冰原的。

孤飞燕思索了片刻,认真道,“五长老,大皇叔猎鹰与被劫一事,且都瞒下。你且暗查细作一事。本王妃信你。”

这个“信”让五长老立马就明白了孤飞燕扶持他的心思。他遂是恭敬领命而去。

五长老一走,孤飞燕立马回屋,亲自写了一封信给程亦飞,将大皇叔落入百里明川之手,君九辰误入结界的事情都告知了程亦飞,令程亦飞无比盯紧大皇叔那支驻扎在天炎中部的天雄军!她不知道百里明川带走萧叔做什么,但是,百里明川带走了大皇叔,她就得马上防范!万晋国内的局势仍旧动荡着,她得防止百里明川将战事再次引向天炎!君九辰不在,阿泽还那么小,天炎的国事军务

,她必定担起来!

急件送出去了,孤飞燕才吐了口浊气,坐下。可是,她仍旧没有闲下片刻,她认真问,“秦墨,萧叔,还有赫家那个黑衣蒙面人,你能可否画出来?”

秦墨早就画出来了,他从一旁柜子上取来了一幅全身人像,放在孤飞燕面前,缓缓展开。而当孤飞燕看清楚画像上的人脸后,她顿是倒抽了口凉气,她惊得目瞪口呆。

孤飞燕怔了好一会儿才,才喃喃出声,“他是承老板,上官夫人的丈夫,玄空商会的主子!”

秦墨从未见过承老板,听孤飞燕这么一说,才知晓。他仍旧平静,又道, “此人有一只眼睛有些异常,可能是失明了。”

孤飞燕点了点头,“他是个独眼。”

孤飞燕起身来,在屋中踱步,她分明有些慌乱,不安。

她和君九辰之前猜测,承老板来自冰海南边,可是,如今承老板竟和赫家扯上关系。是他们猜错了,还是,承老板来玄空大陆之后,就效忠了赫家?

承老板同狼宗韩家堡的苏夫人关系匪浅,是私人关系?还是,韩家堡同赫家也关系匪浅?

大皇叔说过,当年赫家主同一个来自冰海南岸的年轻女子苟合,这个年轻女子同承老板,同韩家堡是否有关?

祁、苏、赫三家十有八九是当年冰海异变的祸首,那么承老板和韩家堡呢?可否也参与其中?

孤飞燕思来想去的,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承老板若是赫家的人,又为凤之力而来,那百里明川为何会丢下万晋国内的战事,千里迢迢,来冒险相救?

是赫家放弃了当年的盟友祁苏两家,转而同百里明川勾结了?还是,此事另有蹊跷?

疑点重重,孤飞燕思索着这一个个势力,一份份关系,思索着思索着,她突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戛然止步,猛得转身,抓住了秦墨的双手,无比惊喜,激动,“秦墨,我,我想到了!我想到了!”一贯淡漠的秦墨蹙了眉,正要询问,孤飞燕却急急道,“秦墨,狼宗韩家堡……狼宗韩家堡是图腾也是雪狼,他们可能是梦族之后!他们可能会结界术!”

第454章 决定赌一把

摆在孤飞燕眼前的有诸多重要的事情,调查结界术则是重中之重,哪怕是跟冰海有关的一切,她都能暂时搁下。她在大皇叔那边没探问到跟结界术有关的信息,就已经打算让芒仲把目前受雇于他们的三个顶级密探都召集起来,暂停之前的任务,先合力调查结界术。现在,她想起了狼宗韩家堡和梦族的关系,自然是要着重调查韩家堡的!

君九辰之前以天价令钱兄钱妹调查她的身份,虽然,她已经同君九辰坦白了,可君九辰并没有召回钱兄钱妹,毕竟,她都尚且不完全清楚自己是谁。

至于那个漫天要价,还非得要金元宝的钱多多,任务是暗查玄空大陆上同冰海南岸有关联的一切势力。

这二者,至今都没有送来有效的情报。

孤飞燕犹豫了下,立马给芒仲写了信,令人芒仲出面约见钱兄钱妹和钱多多,令他们合理查清楚韩家堡的底子。

韩家堡源于冰海南岸,她亦来自冰海南岸,这个任务,并没有超出钱兄钱妹和钱多多的任务范围。他们应该无条件服从的!

孤飞燕当然没有忘记另外一个人,那就是韩家堡的三小姐,韩虞儿!

韩虞儿那张十二万金的欠条还在她手上呢!她给了韩虞儿三个月的时间去弄清楚凤梨草的来历,如今都大半年了,韩虞儿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韩虞儿回韩家堡后,被苏夫人重罚了,至今软禁着。期间,韩虞儿已经来信三回,希望她再宽限半年的时间。她身在北疆,无暇追究,此事,至今也都耗着。

韩虞儿连一株凤梨草都查不出来,如何能查出韩家堡的底子?孤飞燕绝对不会将这么紧急重要的事情交给韩虞儿的。她非常清楚,自己应当亲自会一会那位苏夫人了!

她不想离开北疆,只能设法引苏夫人来!韩虞儿的欠条是唯一的机会,但是,要怎么利用这个机会,她必须谨慎考虑。

苏夫人性情阴晴不定,而且毒辣残忍,肆意决绝。她若是没有利用好这张欠条,必是要弄巧成拙。

孤飞燕在一旁坐了许久,朝秦墨看去,问道,“秦墨,此事,你怎么看?”

秦墨看似淡漠,可却总是一语中的,他道,“禀主子,殿下被困结界一事,需保密,再者,此事是我们有求于人。”

孤飞燕无奈地苦笑。

年关已近,过年之后,天武皇帝怕是撑不住了,大皇叔又落入百里明川之手,若是君九辰被困结界的事再传出去,可想而知,天炎的处境了。到时候,天炎内外,多少虎视眈眈的人会出手呀!

就苏夫人那脾气,既要她相助又要她保密,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是交情极好,二是威胁强逼她!前一种情况是不可能的,后一种情况,太难了。

孤飞燕取出韩虞儿那张欠条来,看着看着,陷入了沉思。

秦墨等了许久,才开口劝说,“主子,如今咱们也只是猜测,且等密探的消息。知己知彼,方可制胜。”

孤飞燕反问道,“要等多久?”

情报这种事,连密探自己都说不准的,一有线索也就是几天的事情,若迟迟没有抓道线索,一整年都可能毫无进展!当初钱兄钱妹查道凤凰虚影,那也是耗了几年的时间。

密探的情报只能是辅佐,孤飞燕不能,也不想把完全依仗密探!

秦墨又提醒,“承老板为凤之力而来,苏夫人极有可能也知晓北疆的一切。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主子若贸然行动,十分危险。”

孤飞燕是认可秦墨的,可是,她没有回答秦墨。她闭上了眼睛,一而再慎重考虑,多方权衡,她还是决定赌一把。

她说,“下个月末,雪族冬捕,是个机会。秦墨,你马上去召集各位长老,就说我有要事同他们商议!”

雪族每年都会又冬捕盛会,捕的是冰湖面下的鱼。往年,君氏皇族都会派人参与,而雪族长老会也邀来四方贵宾。今年,却不一样。

瘟疫持续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冰原被封更久,雪族老百姓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捕猎了,家家户户都没有多少囤粮可过冬,更别说拿剩余的猎物却晋阳城换区其他物资了。长老会非常看中这一次冬捕,只是,瘟疫刚过,族长一位又空缺,长老会并没有邀请外宾的打算。

然而,孤飞燕则想以庆祝雪族顺利渡过劫难的理由,大办冬捕盛会,广邀各方宾客参加。

当孤飞燕同五位长老提出自己的计划后,五位长老都不敢直接反对,但是,都提出了担忧。五长老最先开口,他非常直接,“王妃娘娘,操办盛会的花销,倒不如多给族人们添些口粮,让大伙高兴高兴!”

大长老道,“王妃娘娘,如今族长一位空缺,无人主持,怕是不妥吧?”

二长老道,“王妃娘娘,瘟疫刚过,外头的人都还不明情况,何人敢来?万一邀了没人来,那岂不……有损颜面?”

……

长老们纷纷劝说,孤飞燕一句话就打消了他们所有顾虑。她道,“皇上想来雪族瞧瞧,既然族长一位尚且空缺,冬捕自是由皇上来主持。至于经费方面,皇上也知雪族如今的状况,你们放心便是。”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安静候在一旁的秦墨。五位长老是不敢再有异议了,而他们离开之后,秦墨终是忍不住开口,“主子,你这是何意?”

孤飞燕道,“邀承老板和上官夫人,苏夫人也一并邀请。别人不敢来,承老板和夫人一定会来。”

秦墨一下子就懂了,“主子的目标是上官夫人?”

孤飞燕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她非常肯定地回答,“是!”

承老板并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她就来个将计就计。

这一回,她要看一看,上官夫人同她交好的心,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更要看一看,南境的传言有几分真,几分假;在承老板心中,上官夫人和苏夫人谁更重要!

至于借这个机会把阿泽请过来,她则是另有安排,另有提防的。

夜已经深了,孤飞燕脸色尽是疲惫。

她从冰原回来至今,就只喝了几杯水而已。她把一切都交代了,便令人秦墨带她去见季江兰。

秦墨没动,淡淡道,“主子,你该休息了……”

第455章 契约,梦族血统

休息?

秦墨不说,孤飞燕都没意识到夜深了。然而,她并没有休息的打算,仍道,“去备车吧。我先审审她。”

秦墨杵着不动,道,“主子外头下雪了,明日在去吧。”

孤飞燕正要拒绝,秦墨又道,“这么晚了,殿下若在,必不许主子如此劳累。殿下舍命相护,还望主子爱惜身子。待殿下归来,主子等人也好交代。”

孤飞燕忽然不说话了,就愣愣地站着。

秦墨无声无息退出去,关好门,就守抱剑守在门外。没多久,顾云远就过来了,低声问道,“秦护卫,王妃娘娘,睡了?”

秦墨目视前方,“嗯”了一声。

顾云远往他身旁站着,背靠墙上,又问,“秦护卫,王妃娘娘可好些了?”

秦墨仍旧是“嗯”了一声,惜字如金。

顾云远叹息起来,“哎,殿下下落不明,王妃娘娘可如何是好呀?娘娘是否要长住北疆了?”

秦墨这才转头朝他看来,问道,“顾大夫也打算长住北疆?”

顾云远摆手,“不不不,在下在等晋阳城解禁。秦护卫可知道晋阳城何时能解禁?”

秦墨道,“明日。”

顾云远连忙问,“那些刺客抓住了?”

秦墨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忽然凌空而上,落在屋顶上。很明显,他烦了。顾云远仰头望他,一脸无辜,“秦护卫,你这是何意?”

秦墨不搭理。

顾云远不依不饶,一板一眼地作了个揖,才又道,“秦护卫,在下若有冒犯之处,还望直言。”

秦墨充耳不闻,仰头望月。

顾云远一脸气愤,转身离开,还一边嘀咕,“无礼!无礼!”

顾云远走远了,秦墨才回头朝他的背影看去。秦墨看了许久,想取下背后那幅画来晒晒月光,可是,犹豫了一番,却还是作罢了。

他很快就下了屋顶,仍旧抱剑站在孤飞燕的房门口。他淡漠的脸,不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一尊雕像,在月光下完美得无可挑剔。

屋内,孤飞燕还原地站着,看着那张空荡荡的石榻发呆。

一直陪在身旁的人突然不在了,时间越久,失去的感觉就越强烈,就越心慌,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尤其是,闲下来的时候,会感觉整个世界都空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明明有很多事情要做,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可是,这一刻,脑海却是一片空白的。

忽然,雪狼从孤飞燕袖中跳了出来。

它看了看孤飞燕,就转身往石榻上跳去。它立起来,朝孤飞燕招手,孤飞燕没搭理,它就张牙舞爪起来。见孤飞燕还是无动于衷,它就呜呜地嗷叫。

孤飞燕这才从思念中缓过神来。她走过去,轻轻摸了摸雪狼的小脑袋,淡淡道,“今日,多亏了你。能找到蓝珊瑚,也多亏了你。”

雪狼好久没享受孤飞燕的“伺候”,可怀念了。它转了下脑袋,下巴在孤飞燕手指上蹭起来,还发出了可怜兮兮的呜咽声,仿佛很委屈。

孤飞燕被雪狼卖萌的样子逗乐了,死沉沉的心情多少明朗了一些。她坐在榻上,将雪狼抱在手心里,认真帮它挠痒,挠着挠着,还按摩了起来。

雪狼仰躺在她手心里,四脚朝天,那叫一个舒服,它情不自禁仰头对天长鸣,“呜……”

孤飞燕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她道,“小东西,你真不怕我了?你一直偷偷跟着我,不会就是想我帮你挠痒吧?”

雪狼听不明白孤飞燕在说什么。但是,见她绷了那么多天的脸终于有笑容了,它便猜测她说的是好事。于是,它点了点头。

孤飞燕笑了笑,“你还真听得懂人话呀?要不,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吧,我每天给你挠痒痒,帮你洗澡,给你好吃的。你呢,就保护我,也……陪陪我,怎么样?”

雪狼还是没听懂,却依旧点了头,一幅非常乐意的样子。孤飞燕思索了一番,举起一个手指来,道,“你既是灵兽,那咱们……以血契约?”

雪狼只当她要换个手指帮它挠痒,于是,点头如捣蒜。孤飞燕立马取出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指。

现状,雪狼终于明白了孤飞燕的意思,吓得一下子就跳起来,摔在地上。它是梦族的灵兽,只跟梦族人契约,它才不要跟外族人契约呢!

孤飞燕蹙眉看来,“你不反悔了?”

雪狼转身就要跑,可是,还未跑远,它就突然停下来。它吸了吸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气息。很快,它就转过身,朝孤飞燕看去。

孤飞燕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冷眼看过来,道,“不答应就算了,我有小药鼎了,才不稀罕你!”

雪狼却突然飞一样冲过来,沿着孤飞燕的手臂,爬到她手上,使劲地嗅她那受伤的手指,就差去添了。

它太震惊了!它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拥有梦族的血统!

千年前,它亲身经历梦族被灭族,不仅仅梦族人,就连它们雪狼一族也没有逃过那场浩劫,它是唯一的幸存者。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她对梦族地宫一点儿都不了解,她为何会拥有梦族的血统?

孤飞燕见雪狼的异常,不明所以。她生怕雪狼咬她的手指,便连忙将雪狼拎开,放在一旁。雪狼立马跳到榻上,立起来,高抬脑袋,冲孤飞燕呜呜低鸣。

孤飞燕狐疑地问,“你还要契约?”

雪狼使劲点头。

孤飞燕认真道,“你想清楚了,一旦契约,就没有回头路了!”

雪狼依旧点头。它不管这个女人是谁,只要她是梦族的后人,它就跟定了!

孤飞燕摸了摸雪狼的小脑袋,遂将血滴在雪狼脑袋上,一瞬间,血迹消失。孤飞燕倒是没感觉到什么不一样,而雪狼却瞬间幻化成原形,匍匐在孤飞燕脚下,以示臣服。

孤飞燕俯身而下, 仍是以之前的手法,轻轻挠雪狼的下巴。雪狼依旧乖顺,没了冰旅鼠模样时的可爱,却多了一份庄重安详,给人以安全感。

孤飞燕轻轻抱住它的脑袋,道,“我就先叫你大雪吧,等臭冰块回来了,再让他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字。”

这一夜,孤飞燕抱着雪狼睡着了。躺在雪狼身上,比躺在石榻上舒服多了。她做梦了,梦到孤家的瑶华阁里,连翘花都开了……

第456章 君九辰的试探

连翘花开满院,不仅仅是孤飞燕的梦,也是君九辰所沉迷的幻境。

梦为空,幻是假。

孤飞燕还沉浸在梦中,君九辰已经清醒。

周遭的一切恢复原貌,仍是无边无际的竹海。君九辰拧了拧眉,那双向来不露喜怒的黑眸浮出了担忧与焦急。

这永生的结界中须臾,外界该是数日了。孤飞燕此时身在何处?在做什么?逐云宫和赫家的人可拿得下?大皇叔可还受控?晋阳城中源源不断送来的各种奏折,她又该如何处理?

他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君九辰不敢耽搁,继续往竹林深处走。 可没多久,他就看到那个红衣女子出现在前方,靠在竹子上。

那一抹似血的鲜红,在竹海中是那样鲜艳却又给人孤独之感;那张娇媚的脸,在寂静中是那样绝美却又给人哀婉之感。

君九辰不确定,这是幻象,还是真实?他熟视无睹,迎面而去,却在她面前绕开了她。

红衣女子立马转身,说道,“小子,陪老娘聊一聊吧。”

君九辰没回答,继续往前走,红衣女子立马追过来,抬手拦下他,“小子,老娘跟你说话呢!”

君九辰立马一掌袭去,红衣女子瞬间就后退,脸色顿沉,“不识好歹!信不信老娘现在就废了你!”

君九辰这才确定着不是幻象,然而,他依旧冷厉,“不妨试试。”

红衣女子打量起他来,最后兴意阑珊,“罢了罢了,杀了你,老娘得等多久才能再等来个人呀!”

这话,君九辰听出了端倪。他立马质问道,“你知道结界如何开启!”

红衣女子的眼睛都还红着,却露出了狡笑,“你陪老娘聊聊,老娘心情一好,或许就会告诉你。”

君九辰一时也分辨出红衣女子这话的真假,但是,他愿意花时间跟她聊。就算她骗了他,至少她对这个结界术的了解,远远胜过他。他多少能试探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比他忙碌的寻找来得快一些。

君九辰冷冷问道,“你想聊什么?”

红衣女子道,“把你知道的有关梦族的一切都告诉我。”

君九辰如实以告,包括的如今深埋地下的梦族地宫,还有那头雪狼的存在。很快,他就掌控了对话的主动权,问道,“白玺冰川为何会一夜消融?千年前那场浩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吧?”

红衣女子方才的狡笑似昙花一现,如今那张娇媚的脸已经黯然失色了,她靠着竹子缓缓坐下后才回答君九辰,“你听闻过三大神力吗?”

君九辰立马怀疑起孤飞燕拥有的凤之力,他却故作不知,“未曾听说。”

红衣女子低着头,慢慢解释。

玄空自古以武为尊,习武者将天地玄气内化修为真气,真气化力,力便是武!故而,真气的品级越高,拥有的力量就越大。但是,有三股强大的力量自古就存在,并非真气所化,它们分别是凤之力、噬情、乾冥。即便修气者修到了最顶级,拥有最顶级的力量,也只能同这三股力量持平。故而,千年之前,就一直有人在寻找着三股力量,想降服它们,为己用。

君九辰听到这里,既震惊,也纳闷。他不明白,那么强大的力量,为何会归顺孤飞燕?他不动声色,继续往下听。

红衣女子其实不是想聊天,就是想找事情做,想找机会开口说话而已。她太难过了,难过得想发疯。她抬眼看了君九辰一眼,又道,“我听梦冬提过凤之力和乾冥出现在南边,引起了南边一场混战。噬情之力……”

红衣女子停住了。

君九辰问,“噬情之力灭了梦族?”

红衣女子的眼泪浮了出来,她点了点头,又哭又笑,“我不确定,但是,八九不离十。当年,噬情之力出现在白玺冰川,引来了数名高手竞相追逐,梦冬去拦他们,后来的事情,我就都不清楚了。梦冬一直都没有来找我,他定是拦不住……”

红衣女子说到这里,突然愤怒了,拉着君九辰,问道,“你可听说过噬情?它落入何人之手了?谁拥有它,就是我梦族的仇人!”

君九辰立马推开红衣女子的手,答道,“从未听闻,想必当年并没有人得到噬情。或许,它还沉寂在冰原里。”

红衣女子愣愣的,君九辰连忙问,“凤之力和乾冥落入何人之手?”

“我不知道。”红衣女子似乎只关心噬情,她喃喃自语起来,“若还沉寂在冰原里,必还会引来灾难。”

君九辰只关心凤之力,他道,“十年前,南境的冰海出现凤凰虚影,引得冰面破碎,消融。那之后,冰海整个冰面染毒,玄气消失,玄空所有武者的真气全都消失。”

红衣女子这才缓过神来,惊了,“竟有此事?我当我的真气尽失是受到结界限制,没想到……竟是如此!”

君九辰又问,“冰海可有尽头?”

红衣女子道,“冰海南岸是云空大陆,至于东西两向是否有尽头,或许……鲛族之人才知晓。”

君九辰继续问,“鲛族同梦族一样,千年前已灭,原因不明。你怕是不知道吧?”

红衣女子是意外的,只是,她很快就呵呵大笑起来,“必是同我梦族一样,经历了浩劫,否则岂那么轻易灭族?那三股神力,不可强求,强求者必灭呀!”

君九辰眼底闪过丝丝复杂,他意识到,这千年来,诸多上古家族销声匿迹,极有可能跟那三股力量有关。见红衣女子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他连忙又问,“前辈,你可听闻过影术?”

红衣女子抬眼看了君九辰一眼,却忽然不回答了,起身就走。

君九辰追上去,道,“影术也曾经名满玄空大陆,后来却也销声匿迹。”

红衣女子不答,一个翻身凌空而上,往竹屋飞去,君九辰立马追上,试探道,“前辈,你可听闻过晋阳城孤家,孤云远此人?”

红衣女子突然停了下来,问道,“你竟知晓孤云远,你是何人?”

君九辰没有回答,道,“看样子,孤家祖上确有孤云远此人,前辈也认识。还望前辈告知一二。”

红衣女子眸光变得凌厉,“小子,合着你是在试探老娘呀!先告诉老娘你是谁,否则老娘多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第457章 竟是孤氏之后

面对红衣的女子的威胁,君九辰并不忌惮。

红衣女人若拥有真气的话,他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可是,红衣女子失去了真气,那就未必了。当然,君九辰并不想与红衣女子为敌,给自己找麻烦,浪费宝贵的时间。

他冷冷道,“前辈,晚辈若出不去,这个世界上怕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知晓梦族被灭的原因了。”

这话一出,红衣女子的眸光就更凌厉了。

君九辰继续说,“晚辈若出不去,谁替梦族复仇?再者,谁替你去找寻你男人的尸骨,好好安葬?”

这下,红衣女子眸中就迸射出了骇人的恨意。

她顾着哀伤,都还未考虑到这些。梦族被灭,那么大的一场浩劫,为何千年前之后会无人知晓?千年的时间虽长,却不足以让白玺冰川恢复原貌。很明显,当年还有诸多她不知晓的真相,争夺噬情之力的那帮人,或许都逃过一劫。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后人何在?

梦族雪地的葬礼皆为火葬,只有身份尊贵之人,才有资格冰葬,因为,葬在冰原中的尸体是不腐的。当年梦族族人的尸首,是否全都被埋在冰原在之下?

梦冬呢?

梦冬是尸首何在?

眼泪湿润了眸中的怒意,然而,红衣女子还是理智的,警惕的,她一字一字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梦族地宫做什么?”

君九辰听得出来,红衣女子担心他会是她的仇人之后。他并不隐瞒,道,“晚辈是君氏之后,晚辈的母亲是雪族人。凤之力出现在白玺冰原,引来几方势力争夺,晚辈也是为凤之力而来。”

一听这话,红衣女子勃然大怒,“好呀,你们是打算再毁一次白玺冰川吗?神力是用来敬畏的,你们这些妄图降服神力者,都不会有好下场!老娘现在就宰了你!”

红衣女子徒手袭来,君九辰没有用剑,徒手挡下。即便伤口裂开了,他都毫不在意,他冷冷道,“除了人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被降服和掌控的!既是人人争夺之物,晚辈自是要争要夺。能不能得到这些力量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得到之后,用来抗敌,还是掠夺?”

红衣女子安静了下来,君九辰放开她,说道,“十年前,多方势力争夺凤之力,以凤之力激出冰海冰核,企图夺得永生的力量。后冰海异变,冰面染毒,谁都没有得到那股力量。如今,仍旧仍有不少人为了冰海明争暗斗。千年前,那些人争夺的到底是噬情,还是潜藏在白玺冰川的力量?他们若是没有得逞,白玺冰川是否还要再遭劫难?”

红衣女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关键了!

君九辰继续说,“玄空大陆三大秘境,冰海、梦族雪地、黑森林,晚辈猜测,这三个地方怕是都藏有惊人的力量。凤之力可毁冰海,噬情之力可毁白玺冰川,乾冥之力怕是可毁掉黑森林吧!”

红衣女子怔住了,她不关心那么多,她就关心梦族的仇人,害死梦冬的仇人!他们的后人是否还会卷土重来?

她激动得对君九辰道,“小子,帮我找到他们,帮我报仇!”

君九辰暗暗松了一口气,问道,“先告诉我,孤云远到底是什么人?”

红衣女子立马回答,“孤云远是晋阳城孤家的嫡子,名满玄空的药师。他同我和梦冬皆是好友,当年,他为了公开一张药方,被孤家逐出家门,从族谱除名。从那之后,他就失踪了,谁都找不到她。”

君九辰颇为意外,他正要问,红衣女子却又道,“影术正是孤云远所创,他曾经将影术传授给几个侄儿。至于这千年来,影术是否流传下来,我就不得而知了。”

君九辰太震惊了。

他的影术必是收养他的人所教,如此说来,收养他的人,应该就是孤氏之后了!孤飞燕当初为了寻找隐世医师,曾经翻遍了孤家的族谱,得知孤氏一族在南境有分支。孤氏这一分支后来迁往冰海南岸的云空大陆,在族谱上就再无记载了。

他当年若真的被送往冰海南岸的话,那么,收养他的人就是云空大陆的孤氏之后了!

云空孤氏,同当年的冰海异变,有有何牵连?他们是何时将他送回玄空大陆的,送来作甚?他们可还有留其他人在玄空大陆?

君九辰脑海里,不自觉浮出了顾云远那张惊若天人的脸。他问道,“前辈,你可听闻过药王鼎?”

红衣女子摇了摇头,“不曾听闻。”

君九辰嘴角不自觉泛起了一抹自嘲。这个红衣女子千年前被封印在结界中,她知晓的事情终究是有限的,他问的,似乎太多了。要知道,梦族被灭之后的千年里,玄空大陆还发生了诸多大事,譬如,天降神火,神农谷创立。

君九辰后退了一步,认真抱拳作揖,道,“晚辈君九辰,敢问前辈大名。”

红衣女子看着他,无奈而笑,“梦夏,梦冬的梦,冬夏的夏。我把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做梦冬夏,呵呵……”

她说着,突然转身往竹林东侧跑去,“小子,跟我过来!”

君九辰追过去,出了竹海,就看到了一条河流。梦夏指着河边一滩血迹,认真说,“我是在这里救了你的。你过河去,会进入一个凶险的幻境。你记住,一旦你走了回头路,就只能同我一样,一辈子等人来救,没有第二次机会。你若闯过去,便可出去。你快走吧!”

君九辰大喜,哪怕路再艰难凶险,总比无路可走来得幸运。他认真同梦夏作了个揖,毫不犹豫踏上独木桥,走向对岸,对岸一片白雾茫茫。

就在君九辰的身影被白雾淹没的时候,梦夏大声道,“小子,老娘信你,记住你今天同老娘说的话!”

君九辰回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很快就继续往前走,身影最终消失在迷雾中。

外界已是三日之后了。

孤飞燕一睡,竟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她也不知道是契约雪狼的原因,还是太疲了。她醒来之后,立马赶赴雪牢去审季江兰……

第458章 相中那张脸吗

雪族的秘密牢房诸多,统称为雪牢。

瑶姨和季江兰被分开关押,一来防止二人串通,二来也是分散她们被救走的风险,毕竟,雪族里的细作还未揪出来。瑶姨被关在东牢,季江兰则被囚于西牢。

孤飞燕恨起来,比任何人都狠决。三日前,她就交代牢卒尽管动刑,不必审。三天的时间,季江兰已经被折磨得精疲力尽,死气沉沉了。

然而,牢卒不审,季江兰倒也不求饶,颇有骨气。

阴冷的牢房中,季江兰双手被吊在邢架上。她知道孤飞燕来了,只抬眼看了孤飞燕一眼,就又低下头,仿佛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一点生气都没有。

牢卒简单交代了三天的情况,见孤飞燕点头,就同所有护卫退出去了。秦墨亲自关上牢门,抱着剑,靠着门,既候着也防着。

雪狼仍旧是冰旅鼠的模样,从孤飞燕袖中跳下,爬道秦墨身上,坐在他肩膀上。也不知道秦墨是太冷漠了,忽略了它,还是允许它的靠近,总之,秦墨由它坐,一点反应也没有。

睡了三天三夜的孤飞燕,精神已经恢复了。只是,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狡黠爱笑了。她脂粉不施的眉宇间尽是冷肃之色,那种冷冽的气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似乎非常亲近的人,都会被拒之千里之外。

孤飞燕很快就捏住季江兰的下巴,逼着季江兰抬头。

季江兰恶狠狠地瞪了孤飞燕一眼,立马闭上眼睛。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出卖逐云宫。她也非常清楚,只要她不开口,孤飞燕就不会要她性命!只要她或者,宫主大人就一定会来救她。

孤飞燕的语气十分平静,问道,“逐云宫的人?你名叫季江兰?逐云宫,什么来头?宫主是何人?”

季江兰不语。她并不好奇孤飞燕知道逐云宫,毕竟,萧叔并非收到密函而来,而是迟迟没有收到她们的消息才赶来的。那封密函明显是被拦截了。

孤飞燕又问,“你们寻找凤之力,为了什么?”

季江兰还是不语。

孤飞燕并不着急,她抽出一把匕首来。一句商量都没有,冷不丁就在季江兰脸颊上划了一刀。

“啊……”

季江兰太意外了,立马尖叫起来,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害怕!生得美的人,十有八九比爱惜命还爱惜脸,季江兰就是其中之一!她终于明白,那日孤飞燕挟持她说的那句话的用意!孤飞燕早就相中了她的脸!

一刀而已,她就不淡定了,怒声道,“孤飞燕,你住手!你给本小姐住手!否则,我逐云宫宫主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孤飞燕真的没有心情多废话,她不说话,又狠狠划下一刀,鲜血立马浮出来。

季江兰吓得浑身发抖,“不……”

孤飞燕不语,要继续第三刀,季江兰妥协了,“我说,我说!”

孤飞燕一停手,季江兰立马要求,“给我敷药,快给我敷药。只要你保住我的脸,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我愿意效忠于你!”

孤飞燕知道季江兰很好审,但是,没想到如此顺利。她实在忍不住,问道,“季江兰,逐云宫宫主相中你什么了?就是这张脸吗?”

如此轻易就出卖主子的人,除了出身和皮囊,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主子相中?

季江兰还在拼命地求药,孤飞燕却划下了第三刀。她恨透了他们这帮人,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会给!

季江兰闭了嘴,她怔怔地看着孤飞燕,这才发现孤飞燕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同他们在一线天初见的时候,更是判若两人。在一线天那晚的孤飞燕就像被宠得恣意妄为,无法无天的小丫头,而此时此刻的孤飞燕,就像一个高高在上,冰冷残忍的女王。

季江兰惧了,不敢提条件,她说,“逐云宫在黑森林西部的天湖边,我自幼被宫主大人收为徒弟。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宫主想得到凤之力,是毁掉冰海。”

孤飞燕心中有数了,又冷冷问道,“瑶姨和那个黑衣老者,又是逐云宫什么人?”

季江兰如实回答,“瑶姨和萧叔都是十年前才进逐云宫的,是凌护法找来的。宫主非常器重他们。”

孤飞燕问道,“凌护法又是何人?”

季江兰急急道,“他是宫主最器重的人,逐云宫的事务大多由他搭理。就是他令瑶姨和我潜伏在梦族雪地,等凤之力出现的。”

孤飞燕还算满意的,又问,“逐云宫在雪族里藏了多少细作?都是哪些人?”

季江兰犹豫了,孤飞燕嘴角泛起冷笑,“想清楚再说也好,你和瑶姨,谁说的多,我就信谁!”

季江兰并不知道孤飞燕还审过瑶姨。她脸上的伤口仍旧疼痛难耐,也不敢犹豫太久,很快就将自己知晓的细作全都供出来,最后还补充了一句,“细作是左护法收买的,我,我……我知道的未必是全部。我知道的,全都说了!”

孤飞燕立马令秦墨写出名单,交由牢头送去给五长老。她继续审问,“逐云宫建宫多久,宫主姓甚名谁?凌护法又姓甚名谁?逐云宫中还有哪些人?在其他家族中,可还有埋伏?同哪些家族,有勾结?”

季江兰乖乖回答。

逐云宫一共有五十名弟子,四十九名男弟子和她一个女弟子。她从还未记事起,就是逐云宫宫主的弟子了。那个时候,逐云宫的弟子还很少,这些年来,宫主才陆续收徒。宫主的弟子经常被外派,去做什么,她并不知道,只知道大多都跟冰海和冰海南岸有关。宫主也不许她问。这是她第一次离开逐云宫,跟着瑶姨执行任务。至于逐云宫建宫多久,同哪些家族有往来,她都不清楚。甚至,宫主和凌护法的姓名她也是不知道的。

见孤飞燕蹙眉,季江兰担心她不相信,连忙说,“孤飞燕,我没有骗你!不止我,所有弟子,还有萧叔和瑶姨都不知道宫主和凌护卫的姓名!孤飞燕,我说了那么多,即便我能离开这里,宫主也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你信我,你,你帮我脸上的伤治好,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你们图的也是冰海,冰海的秘密,我知道的!”

第459章 定是个妙人

季江兰跟孤飞燕谈条件的结果,就是脸上多了一道伤。她终于将自己知道的秘密都说出来了。然而,让孤飞燕失望的是,季江兰所说的秘密和她了解的都差不多,只能说证实了一些推测。

十年前的冰海异变,确实是由冰海南岸的势力同祁、苏、赫三家家主为争夺凤之力而引起的。至于冰海南岸的何种势力,冰海为何会一夜染毒,季江兰是一无所知的。

孤飞燕虽然失望,却也不意外。

面对季江兰这种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她若是逐云宫宫主,也不会让季江兰知晓太多的秘密。

季江兰是唯一的女弟子,被金屋藏娇了那么久至今才派出来执行任务,可见逐云宫宫主对季江兰的重视。可是,季江兰到底何德何能,入得了逐云宫宫主的脸呢?是因为季江兰有什么特殊身份,还是有什么特殊用处?

孤飞燕的疑惑全藏在心中,并没有表露。她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秘密的?”

季江兰竟又犹豫了。

她左侧的脸完好无损,右侧的脸却已经花了。她忍着泪水不敢流出来,不是因为勇敢,而是因为害怕眼泪流入伤口,会更更。

孤飞燕一下子看出端倪,她将匕首贴着季江兰完好的左侧脸,她还未开口,季江兰就尖叫了起来,“不要……我求求你了,不要!”

这一回,孤飞燕并没有动手,而是恩威并施,她道,“老老实实回答我,我就帮你治好右脸,若敢有半句谎言,我保证把你的脸皮全掀了!”

“啊……”季江兰吓得大叫,毛骨悚然,“我说!”

孤飞燕面无表情,冷眼看着,在幽暗中,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骇人的冷意,绝情残忍。秦墨在一旁看着,平静的眸中闪过了丝丝复杂。

季江兰招了,“是瑶姨!是瑶姨偷偷告诉我的!宫主和凌护法什么都瞒着我,我知道的都是瑶姨偷偷告诉我的!”

孤飞燕非常满意,她知道自己的猜测错不了,这个季江兰对于逐云宫宫主一定另有用处,而瑶姨知道的,绝对比季江兰多。审了季江兰,她心中有数,才好审瑶姨。

季江兰还沉浸在恐惧中,孤飞燕已经擦拭干净匕首了。她才喊来狱卒,交给狱卒一瓶药,道,“一日早晚两用,敷后半个时辰清晰掉,记得洗干净。伺候好她这张脸,这是本王妃答应她的,本王妃得言而有信。”

听了这话,季江兰暗暗松了一口气,眼泪差点都流出来了。

离开牢房之后,牢头追了出来,问道,“王妃娘娘,咱们同这种人不必讲信用。”

孤飞燕忽然笑了,“千万不要毁掉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否则,她就无敌了。”

季江兰的脸若真的被毁了,下一回她还能用什么方式撬不开她的嘴呢?

狱卒挠着脑袋,不懂。秦墨方才就看懂了,几乎不笑的他,嘴角竟勾起了一抹无奈的弧度,只是,谁都没有发现。

孤飞燕找来守在牢外的心腹,低声交代,“看好她,七日换一次牢房,换一批狱卒。这个女人比瑶姨和萧叔都重要!”

审完了季江兰,孤飞燕片刻都不耽搁,直奔关押瑶姨的东牢。她一路还算淡定,但是,到了牢房门口,她还算紧张了。不为别的,就为了冰海的秘密,为了季江兰口中那“冰海南岸的势力”几个字。

哪怕远在距离冰海南岸最远的北疆,听了那几个字,也都是近乡情怯呀!

孤飞燕在雪牢大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进去。她并不知道瑶姨是个怎样的人,但是,在白玺冰原两次接触,都看得出她是贪生怕死的小人,且狡诈。应对她,必是要比应对季江兰谨慎小心的。

瑶姨被抓至今,一直被囚着,孤飞燕没有下任何命令,谁都不敢乱动。她同季江兰一样,也是双手被吊在刑架上,双脚都被绑了铁链子。

她低着头,披头散发,脸上的面具满是血迹,在寂静阴暗的牢房里,远远看去,就像个哀怨的女鬼。

狱卒打开了牢门,孤飞燕却站在门外,道,“去拿一碗粥来,要热的。”

狱卒犹豫了下,禀道,“王妃娘娘,此女一日三餐皆食,刚刚才吃过午饭。”

孤飞燕冷笑道,“比本王妃想象中的还惜命啊!去吧,本王妃再赏她一碗粥。”

瑶姨当然听到了孤飞燕的声音,她稍稍抬眼,看了孤飞燕的脚一眼,很快就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孤飞燕一步步走近 ,看了看瑶姨的双手和脖子,淡淡道,“你年不过四十,可这脸却堪比七老八十。”

孤飞燕一边说,一边冷不丁拽下了瑶姨那张已经破裂的面具。只见瑶姨的脸,满是皱纹,就像是个风干的橘子。她的眼睛,凹陷得非常厉害,布满了血丝,却一点儿都不浑浊。此时此刻,正无比轻蔑地盯着孤飞燕。

竟还敢轻蔑她?

很有底气呀!

孤飞燕嘴角泛起了一抹讥讽,低声道,“真丑!想必,没中毒之前也是丑八怪!本王妃若是你,一定不出来吓人!”

这一句话,成功就将瑶姨的怒火点燃了!她怒声,“臭丫头,你也不去照照镜子,瞧瞧自己长什么样子!”

孤飞燕呵呵大笑起来,“来人,拿镜子来!把壁灯全给本王妃点上!”

一听这话,瑶姨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四壁的壁灯全部被点燃,整个牢房变得无比明亮,一切都特别清晰。狱卒送来了一面大镜子,孤飞燕笑着,将镜子送到瑶姨面前,瑶姨立马就闭眼,惊恐地大叫 ,“拿开,给我拿开!我不要看,我不要!”

孤飞燕想,她应该是抓住这个老女人的弱点了。她很肯定,这个老女人一定不敢照镜子,很久很久都没有照过了。

她笑得很纯良无害,说道,“给你下毒的人一定是妙人,本王妃真想会一会。这样,你告诉本王妃下毒之人是谁,本王妃就把镜子收起来。”

孤飞燕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审瑶姨,不能直接审,只能先旁敲侧击。瑶姨脸上的毒,少说也有十年以上了。

季江兰说她和萧叔十年前才入逐云宫的,那她入逐云宫之前,是哪方势力的人?她是入逐云宫后,才知晓冰海的秘密,还是,带着冰海的秘密入逐云宫的呢?

黑森林本就神秘,潜藏在黑森林里的逐云宫更加神秘,那位宫主,不至于轻易招揽外界的人入宫……

第460章 她亲身经历

瑶姨原本双眸紧闭,可一听到孤飞燕那“妙人”二字,她竟激动了。她猛地睁开眼睛,正要出声,却冷不丁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啊……”

她大叫起来,就仿佛被什么怪物吓飞了三魂七魄。

孤飞燕没想到瑶姨会这么激动。虽然她很遗憾自己这个办法威胁不了瑶姨,但是,她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瑶姨跟这下毒之人,必定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都十多年了,她不至于一提到就激动成这样。

此时,瑶姨已经从惊吓中缓缓恢复了。她终于正视镜子里的自己,她一边看,一边摇头,眼泪不停地流淌下来。

“不,这不是我,不……”

“我不是丑八怪,我的脸……我的脸……”

天知道瑶姨有多久没看过自己的脸了。孤飞燕问了她两声,她都没回应,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孤飞燕也不再追问。此时,狱卒送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孤飞燕亲自接过放桌上。她舀了一汤匙倒在地上,而后混入了一些药粉,慢慢搅拌。渐渐地,一股米香味就散发出来。

孤飞燕曾经用类似对于药吸引了一堆蟑螂,逼哭了百楚的十三皇子宇文晔。她挺想用类似的办法,逼一逼瑶姨的。只可惜北疆没有蟑螂之类的臭虫。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孤飞燕将白粥处理好了,才令人狱卒端过去,涂在瑶姨身上。

瑶姨这才缓过神来,她满是皱纹的脸上血迹斑斑,加之双眸通红,满脸泪水,显得异常恐怖。她怒目看着孤飞燕,质问道,“臭丫头,你想干什么?”

孤飞燕的笑容看似无害,实则无情。她说,“就想知道,对你下毒的妙人是谁?”

“她是贱人!”瑶姨勃然大怒,“她早就被我杀了!”

“原来是个女人呀?”孤飞燕可不轻信瑶姨的话,她问道,“她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你这毒,本王妃都解不了,她一定是个用毒高手!”

瑶姨分明很不喜欢讨论那个人。她冷冷回答,“与你无关!”

孤飞燕也不废话,退到一旁,玩起指甲来。不必她交代,狱卒就上前,将那碗加了料的白米粥往瑶姨身上涂抹。

“臭丫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杀要剐,随便你!你干脆些!”

“臭丫头,我告诉你,你要么杀了我, 要么就等着后悔吧!”

瑶姨一边挣扎,一边怒骂。她并不知道季江兰已经被逮住了,更不知道季江兰已经招供了。她也琢磨不明白,为何孤飞燕来了那么久,不问逐云宫,也不问凤之力,就关心起对她下毒的人。

孤飞燕耐着性子看着,见狱卒要将米粥涂在瑶姨脸上,她立马拦下,“别别别,她这脸已经够丑的了,再丑下去我都不敢看了!”

“你!”

瑶姨恼羞成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孤飞燕就是不语,待狱卒把米粥都涂完了。她就亲自去外头提来了一笼子冰旅鼠,往瑶姨面前的椅子上放下。她随即抬起一脚,踏在椅子上,双臂环抱,道,“事不过三,本王妃最后问你一次,对你下毒的人是谁?”

瑶姨的眼睛就像是盯在笼子上的,一动不动。只见笼子里,有三四十只冰旅鼠,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快,那一双双黑漆漆的小眼睛,竟全都盯着她看。

瑶姨终于明白孤飞燕为何往她身上涂东西了,孤飞燕是要让冰旅鼠跑到她身上来咬她!之前在梦族地宫里,一只冰旅鼠就够她受的了。而眼前是三四十只啊!瑶姨顿时毛骨悚然,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缓缓抬眼朝孤飞燕看去,她真没想到这个臭丫头会如此歹毒!

孤飞燕可没有时间耗着,她也不废话了,动手要放冰旅鼠。瑶姨立马出声,“对我下毒的人是冰海南岸的人,我说了你也不认识!”

冰海南岸的人!

一听到这几个字,孤飞燕就激动了。但是,她暗暗握紧双手,强忍着。她非但没有表现出来,还硬生生地继续笑,依旧笑得很无害。

她说,“冰海南岸?莫非,你来自冰海南岸?”

瑶姨确实来自冰海南岸,更是亲身经历了十年前那场冰海异变。若非被逐云宫宫主所救,当年她也来不及逃离冰海。她自然想不到孤飞燕的身份,但是,她之前见识了君九辰的影术,也见识了承老板的暗器,她早就心有戒备了。

二十年前,她在云空大陆犹如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走投无路。她倾尽所有财物,让几个往来冰海南北两岸的人贩子带她横渡冰海。哪知道,一到冰海北岸,人贩子就绑了她,将她当做最下等的奴隶,卖给了赫家的管家。赫家的管家为了谋利,也不介意她的脸,明知她年轻,却将她当做七老八十的老嬷嬷用,让她留在赫家倒夜壶。

然而,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偷听到了赫老家主在寻找凤之力,企图利用凤之力毁掉冰海,激出潜藏在冰海中心的神秘力量。

拥有凤之力的人,正是毁了她绝世的容貌,毁掉她一生的女人。这个女人正是一统云空大陆的大秦国的皇后,韩芸汐!

她遂以凤之力的线索为筹码,同赫老家主合作。赫老家主要的是冰核中的神秘力量,她要的则是毁了大秦国!云空大陆的地势低于冰海,一旦冰海融化,海水决堤,整个云空大陆的北部都将会被淹没。

他们花了数年的时间,暗中准备,说服了祁家家主和苏家家主入伙。十年前,他们利用韩芸汐和狼宗韩家传人韩香决战冰海的机会,埋伏在冰海,以多欺少,以强凌弱,逼着韩芸汐使出凤之力。

即便是埋伏突袭,以多欺少,恃强凌弱,那一战,他们也打得非常辛苦。他们都已经被冰核激出来了,冰海也都已经开始融化了,可是,意外发生了。天现凤凰虚影,冰海中心出现了巨大的龙吸水,将所有人都席卷进去。

她都已经要被吸进去了,却被逐云宫宫主救离冰海。而龙吸水消失没多久,冰海竟恢复原貌,可没多久整个冰面就染上了剧毒。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是冰核的力量所致,还是人为?更不知道那些被卷入龙吸水中的人,是生是死?

这些年,她一直跟着逐云宫宫主,追查冰海有关的一切,追究潜藏在冰核中的那股力量到底是如传说中永生的力量,还是另有秘密?而一得知北疆出现了凤凰虚影,她就赶过来了。

瑶姨看着孤飞燕,倒也没犹豫,她点了头,“是!我生在云空大陆,长在云空大陆,却遭那个贱人迫害,不得不背井离乡,于他乡苟活!我这一生,全都被那个贱人毁了!”

第461章 母后的名字

瑶姨的话让孤飞燕更加激动了。

她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同乡人。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揪住瑶姨的衣领,问一问她“大秦”是一个怎样的国家?听没听说过顾南辰这个名字?然而,她还是强忍住所有情愫。

她再怎么冲动,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冲动,更不能对瑶姨冲动。瑶姨既来自冰海之南,又被逐云宫宫主所器重,那必定跟十年前的冰海异变脱不了干系的。

见瑶姨眸中的恨意,孤飞燕故意激将,“看样子,那个女人很厉害呀!成王败寇,你输了就是输了,不如人就是不如人,你还是认了吧!”

这句话无疑触到了瑶姨最敏感的神经,她遂是怒声,“不!我已经赢了,我早就赢了。我……”

赢了?这里头必定还有故事。

孤飞燕都有些紧张了,可是,瑶姨却戛然而止了。她看了孤飞燕一眼,立马又避开。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了。

她不能说!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要知道,这些年来,她不仅仅协助逐云宫宫主探查冰海的秘密,同时也一直在提防大秦的人。冰海染毒,无人能渡,然而,大秦皇后韩芸汐有一头外形同梦族雪狼十分相似的毒兽,百毒不侵。她并不知道当年被卷入龙吸水的那些人是否还活着,但是,她很清楚,当年那头毒兽并没有参与冰海之战。只要毒兽在,大秦的人就一定会过冰海来复仇的!

都十年了,玄空大陆上没有任何跟大秦有关的消息。韩芸汐的娘家韩家堡狼宗早易主了,似乎也没人关注此事。可越是没动静,她就越谨慎。逐云宫的宫主也一直盯着冰海,盯着跟大秦有关的一切,宫主要得到那头毒兽,更要得道凤之力。

凤之力为上古神力,竟能被韩芸汐所拥有,这里头的奥秘,逐云宫宫主非常感兴趣! 凤之力突然出现在北疆,她们本就意外。而那日,见识了失传已久的影术和那个蒙面人的暗器后,她就不安了。因为,大秦帝后手下就有一个精通影术的高手,还有一股专门制造暗器的势力唐家。

她有八九成的把握,那个蒙面黑衣人的暗器,来自云空唐家!而在听到黑衣人冒充赫家之后时,她就有十成的把握了。赫家如今是什么情况,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谁都休想在她面前冒充赫家!

若不是君九辰和那个蒙面黑衣人是敌对的,她都要怀疑大秦的人同君氏皇族勾搭上了。她虽然不清楚君九辰的影术怎么来的,但是,至少她可以肯定,君九辰同大秦皇族并没有交集。

瑶姨思索着,再次朝孤飞燕手中的冰旅鼠看去,虽然非常害怕,却很快就心生一计。

若是二十年前,她或许会如今日的季江兰一样胆小,一样轻易妥协。然而,这二十年来,血和泪已经给够她教训了!她知道,她若沉默到底,孤飞燕不会要她的命,却一定会折磨她到生不如死。她绝对不会透露真相的,也绝对不会任由冰旅鼠折磨的,她要拉拢孤飞燕这个小丫头!

她就不相信,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会唬不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她盯着孤飞燕的眼睛,大声说道,“那个贱人,正是大秦国的皇后韩芸汐!”

听到这句话,孤飞燕的心跳差一点点就停掉了。

韩芸汐!

虽然她梦里不曾出现过这个名字,可是,她知道,大秦皇后就是她的母后呀!

原来,她的母后叫做韩芸汐。

原来,下毒的那个妙人是她的母后!

母后……

眼泪,差多一点点就夺眶而出,可是,面对瑶姨犀利的目光,孤飞燕依旧不动声色。

眼泪没有从她眼里涌出来,笑意却继续浮了出来。她还在笑,笑得那样好看,甜美可人,怡然自得。仿佛,一切都同自己无关。她说,“能同云空大陆的一国之后结仇,还能赢了她?想必,你的身份也不凡吧?”

瑶姨冷冷道,“我出身逐云宫,是宫主最得意的弟子,还未成年就名满云空大陆!”

孤飞燕故作恍然大悟,“逐云宫原来也是出自冰海之南呀!”

季江兰说瑶姨是十年前才入逐云宫的,瑶姨一把年纪里竟能冒充逐云宫弟子!她的话,有多少能信?她想耍什么诡计?

孤飞燕又补充了一句,“怪不得了,怪不得本王妃怎么查都查不着!”

“想必你也不知道凤之力自古为我逐云宫所有吧?十年前,一统云空大陆的大秦皇族、韩芸汐娘家韩家堡、精于暗器的云空唐家,还有玄空大陆上的苏、祁、赫三家,六方人马在冰海上追杀我逐云宫少主,争夺凤之力。”

瑶姨仍旧看着孤飞燕的眼睛,孤飞燕故作震惊,“呵呵,没想到,真没想到!十年前的冰海异变竟同你们有关?后来呢?凤之力落入何人之手?为何会出现在北疆?”

见孤飞燕如此反应,瑶姨更有信心了。

她道,“大秦帝后杀了我逐云宫少主,韩家堡宗主和唐家的人也基于凤之力,当场就倒戈大秦皇族,联手苏、祁、赫三大家主,杀了大秦的帝后。凤之力失控,引起了冰海异变。若非宫主赶到,我这条命也早就没了……”

孤飞燕打断了,“你说,大秦的帝国都被杀了?”

瑶姨呵呵大笑起来,“是,他们全死了!一家四口,全都命丧冰海!他们活该!韩芸汐抢走我的一切又如何?她还不是落得无人收尸的下场!我赢了,不是吗?”

“是!你赢了。”

孤飞燕毫不犹豫地回答,她一边起身,一边若无其事地挥手示意狱卒将所有壁灯熄灭,将那面大镜子拿开。

她的表现是那样自然而然,并没有引起瑶姨的怀疑。壁灯一灭,一室变得特别昏暗。谁都没有注意到,她红了眼。

她正要开口,秦墨却静默地递来了一杯水。这水,直接喂到她嘴边,动作是那样自然而然,仿佛他这个当侍卫的,平素就是这么伺候的。

谁都没看出孤飞燕的异常,秦墨看出来了。谁都没有看出孤飞燕始终握紧的双手,秦墨也注意到了。

孤飞燕没有拒绝。她喝了几口水,声音如故,清脆带笑,她问道,“其他人呢?都在冰海异变中丧命了吗?”

第462章 父皇的名字

其他人?

其他所有人的下落、生死,瑶姨都是不知道的。她回答道,“我被救走没多久,冰海海面就染了剧毒,他们就算没死在凤之力的作用下,怕也早被毒死了。”

孤飞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问,“你说大秦皇后的娘家是狼宗韩家。可是,据本王妃了解,狼宗宗主韩尘只有一个养女韩香,一个徒弟苏玉乔吗?韩芸汐若是狼宗之后,狼宗为何要倒戈?”

瑶姨连忙道,“你既盯上韩家,自然知道韩尘和韩香已经十年没有露面了吧?呵呵,韩芸汐不过是韩尘的私生女,比养女韩香都还不如!整个玄空大陆都知道韩香是狼宗的继承者,却从未听过韩芸汐这个名字。一个一心向着夫君的私生女,一个是要继承宗主之位的养女,换做你是韩尘,你会怎么做?”

孤飞燕笑了笑,道,“一心向着夫君?呵呵,看样子,韩芸汐同大秦国的皇帝感情是极好的。这大秦国的皇帝,名讳是……”

瑶姨忽然就沉默了。

孤飞燕没有追问,等着,嘴角依旧浅笑,藏在袖中的手却越握越紧。

孤飞燕一等再等,瑶姨都没有做声,眸中却露出丝丝哀怨。孤飞燕正要追问,瑶姨却开了口,一字一字道,“龙非夜。”

龙非夜。

原来,这就是父皇的名字啊!

梦中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孤飞燕脑海里。父皇如同一个顶天立地的战神,转身朝她看来,朝她笑。

“韩芸汐,龙非夜……呵呵,很般配嘛。”孤飞燕呵呵大笑起来,她再一次看入瑶姨的眼睛,问道,“你呢?尊姓大名?”

瑶姨从踏入玄空大陆那一刻,就有了新名字,她说,“沐瑶。”

孤飞燕再问,“逐云宫宫主,藏身何处?”

瑶姨没有回答,而是认真起来,“孤飞燕,那个擅用暗器的蒙面黑衣人,十有八九是云空唐家的人。大秦唐家在玄空必有余党,同韩家堡必有勾结。如今,他们已经勾搭上了万晋三皇子。听闻韩家堡苏夫人同玄空商会的承老板关系匪浅,他们若是暗中联合玄空商会,上官堡。到时候,以他们的野心,天炎国必头一个要遭殃!”

孤飞燕立马就听出了拉拢的意思,她故作装傻,“你的意思是……”

瑶姨连忙道,“王妃娘娘,可知何为逐云?”

孤飞燕道,“愿闻其详!”

瑶姨认真道,“逐云逐云,云,便是云空!王妃娘娘与其囚我于此,同逐云宫为敌。不如,与逐云宫为盟。灭南境诸家,寻凤之力,毁了冰海直捣云空大陆!逐云宫宫主不过是要复仇,天炎君氏则可共主天下,何乐而不为?”

孤飞燕连连点头,很快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一个直捣云空!共主天下!极好!极好!”

她笑着笑着,竟忽然厉声命令,“来人,把鼠笼给本王妃打开!”

不得不说,她太能忍了,她太平静了,甚至连狱卒们都觉得她会同瑶姨合作。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命令,狱卒都愣了,迟迟没反应过来。至于瑶姨,更是目瞪口呆。

秦墨第一次时间就打开了鼠笼子,刹那间,三四十头冰旅鼠同时涌出来,疯了一样跑向瑶姨,沿着她的双腿,爬到她的身体各处。

终于,瑶姨缓过神来了,发出了足以捅破屋顶的尖叫声,“啊……救命啊……”

冰旅鼠一开始还只是舔舐瑶姨身上的米粥。而当有限的米粥被舔完了,它们就开始啃咬瑶姨的衣服、皮肉。

“救命!救命啊!”

“孤飞燕,我知道全都说了。你……你出尔反尔!你到底想怎么样!”

“孤飞燕,你什么意思?你说话,你说话啊!”

……

瑶姨疯了一样拼命得摇晃身体,却一只冰旅鼠都晃不下来。三十四只冰旅鼠,一只就咬一口,那也得三十四个伤口呀!何况,这些冰旅鼠不仅仅都饿疯了,而且都被孤飞燕下的药所影响变得十分嗜血。它们岂会只咬瑶姨一口?

瑶姨很快就疼得无力挣扎,她凄惨大哭,不停地质问孤飞燕到底什么意思?可孤飞燕就是冷冷地看着她,在不回答。

很快,瑶姨身上的伤口就多了起来,血流不止。也不知道孤飞燕用的是什么药,冰旅鼠着魔了一样越咬越疯狂。就连见惯了各种极刑的狱卒,都头皮麻烦,不敢看下去。孤飞燕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素净的小脸,早就不见笑意,变得冰冷绝情。

“孤飞燕,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孤飞燕,你还想知道什么?我说,我全都说!”

“孤飞燕,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

瑶姨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眼前这个丫头正是大秦帝国的女儿!正是凤之力的真正拥有者!她还在拼命地哀求,却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她求着求着 ,声音越来越小,千疮百孔,血流不止,命在旦夕。

终于,孤飞燕意识狱卒将冰旅鼠都抓开。她冷冷说,“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听你说实话。”

瑶姨垂着脑袋,已是精疲力尽,甚至意识都开始模糊了。听到孤飞燕这句话,她猛得就抬眼看来,无比意外。

然而,孤飞燕没有再理睬她,而是交代狱卒,“好好看着,把伤口都处理好。七日之后,本王妃再来审。还有,这些冰旅鼠就放这了,一餐都不许喂!”

她的意思很明显,她要等瑶姨伤口都结痂了,再来继续动刑!狱卒吓得都只敢点头,不敢出声。

最惊吓的莫过于瑶姨了,她看着孤飞燕,张着嘴,却说不出话。见孤飞燕转身要走,她终于出声了,“我,我说……孤、孤飞燕,我说,我说实话……”

孤飞燕冷冷道,“本王妃给你七日的时间,你最好想仔细,想清楚了再说!否则,后果自负!”

她说罢就大步走出了牢房,头都不回,一刻不停地直奔雪牢大门。直到迈出雪牢大门,她才止步,大口喘气。她很清楚,她再不离开,就一定会控制不住,亲手杀掉瑶姨!

外头,天已经黑了,天寒地冻,雪花纷飞。

她仰头看着不见星月的天空,她的双手依旧紧紧握着,可两行清泪终是忍不住从眼角流淌下来,“父皇,母后……”

第463章 谨慎,是敌是友

孤飞燕站在风雪中,泪流不止。

她的声音很小,不是哭,喃喃着,自己都听不清楚。

然而,秦墨并没有让她站太久,他走到她背后,脱下自己的披风替她披上,戴上大大兜帽,挡去风雪。

孤飞燕知道是秦墨,她没有回头,下意识抬手,想擦去眼泪。然而,秦墨却拉住了她的手。他轻轻将她的手指掰开,只见她那修剪得极好看的指甲上全是血迹,手心都被指甲刺破了,尚在流血。方才在牢房里,她就是以这样的方式,逼着自己冷静。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瑶姨身上,唯有他,视线一直落在她手上。他将水喂到她嘴便,既是知道她手疼,也是怕她一开口就露出哭腔。

孤飞燕原本是想让着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可是,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忘了手里的疼痛。见满手的血迹,她愣了。

秦墨的神色依旧冷漠,缄默。他撕下自己的衣袖,替孤飞燕包扎,动作轻柔,小心翼翼。而一包扎好,他立马就松手。

他知道瑶姨在说谎,却不知道主子会哭,会又那么强烈的杀意。他也没有问,只道,“主子, 此人不可轻易杀掉。“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 冷冷道,“她还不知道我是谁,怎么能轻易死掉?杀她?她想得美!”

她不知道瑶姨的话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是,她推断得出来,当年害她家破人亡的人里,必有一个是瑶姨!

凤之力明明是她的,被谋害的明明是她大秦皇族,瑶姨竟能那样搬弄是非,贼喊抓贼,敢骂她母后是贱人?竟还敢拉拢君氏皇族,直捣云空?她不叫她好好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她还报什么仇呀!

秦墨仍旧什么都没问,道,“主子,风雪大,先请回吧。”

孤飞燕沉默着,却还是跟秦墨走了。

一路上,孤飞燕都特别安静,回到住处,已是深夜。秦墨问道,“主子双手不便,属下去找个婢女来伺候。”

孤飞燕拒绝了,“小伤而已,不必了。”

秦墨也没有劝,却利索地将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譬如,帮孤飞燕准备好洗漱的水,铺好床。他虽从未伺候过人,可是,在妆婆古墓里也是自力更生,日常琐碎的事,他都能做。

秦墨要退出去,孤飞燕却拦下了,“坐,陪我说说话。”

她怎么能睡得着?

她满脑子全是瑶姨的那些话。她唯一的理智,便是不轻易推断,更不轻易下定论。她需要一个局外之人,给她意见。

她认真问,“秦墨,依你看,瑶姨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秦墨竟反问道,“主子……是大秦皇族之后?”

孤飞燕惊了,虽然秦墨是她的心腹,可是,这么机密的事情,除了君九辰之外,他们身旁的人都是不了解的。

秦墨平静地回答,“主子能得凤之力的,是最好的证明。依属下看,瑶姨极有可能是当年勾引赫家的那个云空女子。”

孤飞燕倒是没有联想到大皇叔提过的这件事。

秦墨答道,“承老板自称赫家之后,她却不提赫家,却凭一件暗器就肯定承老板是唐家的人。她对赫家必是了解的。”

孤飞燕点了点头,非常认可!

秦墨又道,“她十年前才入逐云宫。要么,先入逐云宫,奉命勾结赫家家主;要么真如她所言,她在冰海之战中,被逐云宫宫主所救。而逐云宫宫主要么参与了冰海之战,要么,旁观了。”

孤飞燕原本脑子凌乱着,心更乱,听秦墨这么一说,忽然清楚了很多。她点了点头,道,“逐云宫,祁、赫、苏必定是敌!”

秦墨很干脆,道,“韩家堡、唐家是敌,是友?主子当谨慎思量。”

孤飞燕想起了救了她的白衣师父来。白衣师父,又是敌是友?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敌是友,等冬捕之日,他们来了便知。”

她原本为了救君九辰,把同冰海有关的一切都暂时搁下了。而如今,两件事竟重叠在一块。她想,君九辰所熟悉的那株凤梨草,应该也就是来自云空大陆了!

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了一块,就差一个答案了。接下来,将会是一硬仗。她多么希望,承老板他们是亲人,而非敌人。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谨慎再谨慎。

孤飞燕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问,“秦墨,你可能画出萧叔的画像。”

秦墨摇了摇头。萧叔带的是全脸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只能画个大概。孤飞燕心下庆幸,承老板出现在地宫的时候,并不像之前那样面具遮脸,而只是蒙了半脸,否则,她将失去这最重要的线索。

她犹豫了一番,道,“将瑶姨和季江兰的画像都画出来,把萧叔的蒙面画像也画出来,就以行刺本王妃的名义,张榜抓拿,重金悬赏!”

逐云宫三人全都被捕,宫主必是会来营救的,要么自己来,要么凌护法来。这二人的能耐,怕都是萧叔之上。她身旁并没有人能对付得了,而越是对付不了, 她就越要虚张声势,扰乱对方的判断。她越是高调,对方才会越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防备也不能少,她早就令芒仲尽快将君九辰的人马都调派过来。

秦墨离开之后,孤飞燕才在石榻上躺下。

她终于鼓起勇气,思索起一件事来,那便是她的父皇和母后,还有皇兄是否真的命丧冰海了?

她终究不敢往下想,只告诉自己,“死要见尸!”

冰海之寒,是幻海冰原的数倍。除了是毒毁了尸首,否则,哪怕是千年,尸首都还是完好无损的!她要知道真相,要掌控凤之力!终有一日,要踏入冰海,亲眼去瞧一瞧!

孤飞燕一宿未眠。

而普明古城里,也有两个人,睁着眼,等天亮。这二人,正是承老板和百里明川。

百里明川将大皇叔和萧叔劫持回来之后,才发现承老板并没有离开。承老板得知了孤飞燕和君九辰的情况之后,就要扣下两个人质。百里明川不答应,承老板立马搬出来百里明川的师父古老头来。

百里明川至今未归万晋,就是在等着古老头的信……

第464章 否则一切免谈

夜越深,风雪越大,扰得难眠的人更加不能眠。

百里明川躺在榻上,双手枕着后脑勺。他身旁,放着一封急件。他还没等来古老头的信,就先等来了水姬的信。

这信里说,父皇病重,快不行了。战况极好,再过几日他们便可里应外合,拿下皇都广安城。水姬催促他,尽早回去,准备继位。

百里明川面无表情,那双狭长的眼睛不见一贯魅惑邪佞,而是有些失神,空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这样,一夜躺到天亮。

阳光照射进来,风雪停了。百里明川才缓过神来,起身下榻。他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水姬的,令人水姬辅佐太子继位,收太子兵权,共同对付祁苏两家;另一封是给父皇的,信中就只有一句话,“你永远都不能再诬蔑我了”。

他对朝堂,对权势一点兴致都没有。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告诉父皇,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能任人污蔑的孩子了。

那一年,他不过七岁,就完成了鲛族的蜕变,远远胜过族中任何人,极得器重。可是,父皇的宠姬故意制造了一场意外,逼得他推了一把怀有身孕的母后,母后小产身亡,一尸两命。

无论他怎么解释,父皇都不相信他,而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事实”,相信宠姬的挑拨,认定了他是个恶魔,小小年纪就心思歹毒,十恶不赦。

他明明比父皇更加期待母后腹中那个孩子,天天催着母后一定要给他生个妹妹,却被父皇的宠姬污蔑成,他嫉妒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他害怕失宠。

这件事并没有公开。父皇表面上没有治他的罪,心里头却判了他死刑。母后过世,父皇不闻不问,他拥有的一切就都被夺走了。他堂堂一个嫡子,却过得连个奴才都不如。

如果不是偶遇了古老头,学会了药术毒术,他怕是活不下来。

十岁那年,冰海异变。父皇集全族之力,招兵买马,拉拢各大家族,争夺玄空东部那片沃土。战火四起,兵荒马乱中,他以一帖药方,阻止了军中霍乱蔓延,终于让父皇想起了他。从那之后,他就拥有了同父皇谈条件的筹码。

他制药也制毒,救人也杀人。兄长们执行不了的任务,他一件一件办得滴水不漏,完美漂亮!

万晋建国之后,他得了父皇无数赏赐。他一掷千金,他风流倜傥,他没心没肺。在外人看来,那都是父皇宠出来的。可实际上,那是他付出了各种代价,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地位、财富还是权势,一样一样全都换回来。

这些年来,万晋皇族但凡败露的种种阴谋,恶行,无一例外,全部都算到他头上。就如同,偷盗神农谷药材谋害君九辰,挑拨程祁两家,此事,他不过是奉父皇的命执行。而事情一败露,却污蔑为个人行为,被毫不留情地推出顶罪。甚至,连祁苏两家勾结,污蔑他天炎杀泽太子,父皇竟也相信。外人悬赏抓拿他就罢了,父皇竟也动真格的,要将他交出去!

这一次举兵,他谋的不是万晋的皇位,他不过是想同父皇清一清总账罢了!

两封信函都送出去了,百里明川才躺回榻上。然而,他刚刚闭眼,敲门声就传来了。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承老板。

百里明川只当没听到,侧身,拉被子蒙住了头。

承老板却道,“三殿下,要事相商。”

百里明川翻了个白眼,起身,没有去开门,而是从一旁跳窗而逃。只可惜,承老板早既料到,追了过来将他拦下。

承老板一袭黑色长褂,又带上了全脸面具,至今都仍对百里明川隐瞒真实的身份。不为别的,只因为,百里明川虽是古老头的徒弟,却非云闲阁的人。古老头是在云闲阁建立之前就收百里明川为徒的,纯粹是私事,与云闲阁的任务无关。

之前,百里明川不过是万晋的皇子,而如今,已是万晋的掌控者。他并不清楚,古老头是否会改变主意,让百里明川加入云闲阁;更不清楚百里明川是否甘心屈为人臣。这一切,还得等古老头的来信才有定论。他如今最关心的是百里明川手上那两个人质,尤其是天炎大皇叔!

那日亲眼见识了君九辰的影术,承老板至今都还心惊胆战!他不得不重新琢磨君九辰的身世!

在玄空大陆的影术失传数百年,只在黑森林里出现过一次。而在云空大陆,影术是大秦国太傅顾北月的家族祖传秘术。云闲阁要寻的那个男孩顾南辰,是大秦公主的贴身护卫,是大秦公主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也是顾北月的养子,影术的继承者。

冰海异变之后,他被派到玄空大陆,暗查大秦公主的下落。不过一年的时间,他就神秘失踪了。

云闲阁寻人寻了那么多年,最直接的凭证就是影术!黑森林中出现影术,云闲阁几乎倾尽了人力去追查。

承老板和夫人曾经得到一份人贩子的秘密名单,君九辰的大名赫然在列。但是,他们并没有将君氏被拐的嫡长子,同顾南辰联系在一起!

虽然君氏嫡长子被拐卖到云空大陆,而顾南辰是大秦太傅顾北月在云空大陆抱养的孩子。但是,同一年被拐的孩子那么多,被抱养的孩子也诸多。再者,顾南辰在玄空大陆失踪那年,君氏皇族并没有任何动静,君九辰是十七岁才回到晋阳城,引起轰动的。

君氏若寻到嫡长子,不至于那么多年都无声无息,更不至于迟迟不立君九辰为太子!承老板和夫人一直都倾向于如今这个君九辰,是一个冒名顶替者,并非真正的君氏嫡长子。

然而,君九辰使出了影术,颠覆了他之前所有推测!他已经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去云闲阁了。他现在迫不及待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审问天炎的大皇叔!

天炎皇族一直对外宣称君九辰自幼跟着大皇叔习武,他自是要问一问这位大皇叔,君九辰的影术从何习得?

承老板急在心中,表面倒依旧冷静。他对百里明川道,“看在你师父的面上,给我两个时辰,单独审一审君氏那位皇叔。”

百里明川瞥了他一眼,呵呵冷笑,“没有我师父的信,一切免谈!”

第465章 还会认师父吗

面对百里明川强势的态度,承老板心中十分不悦。

若非身负重伤,身旁又无人奈何得了百里明川,他早就直接抢人了,不会跟百里明川废话这么多。

他耐着性子,又道,“你若怕我劫人,在外头守着便可。”百里明川挑眉看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本皇子救你,不过是奉师命罢了。这人质是本皇子要的。你我非亲非故的,本皇子凭什么要让你见人质?本皇子困着呢,

你该干嘛干嘛去!”

他说罢,转身就走,刚要爬窗户进屋,却觉得不对劲,连忙停下转了个身,大大咧咧往房间大门走去。

承老板的不悦不言而喻,他冷沉着双眸,大步跟过去。就在百里明川要关门的时候,他伸手拦下了。他言简意赅,“什么条件?”百里明川还真不是故意劫持人质来跟承老板谈条件的。他只是奉行了“但凡君九辰之敌皆可与之为盟”的准则,才把大皇叔和萧叔劫来的。若不是承老板说师父会就此事给

他来信,他早把两个人质直接待会万晋去好好谈谈心了。

然而,听了承老板这话,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他对承老板的身份,以及承老板跟君九辰的恩怨也有了兴趣。他回头看来,眯眼而笑,妖冶而魅惑,就像是一只玉面狐狸。

他道,“告诉本皇子,你是赫家什么人?你们赫家这些年来为何销声匿迹?还有,你潜伏在白玺冰川做什么?你怎么惹上君九辰的?”

承老板握了握拳头,迟迟没有回答。云闲阁的秘密,承老板自是不能轻易透露。再者,他虽然不清楚百里明川同君九辰,孤飞燕有什么私人恩怨,但是,就天炎和万晋前不久结束的战争看,百里明川和君氏

是势不两立的。他突然担忧起来,君九辰若真的是他们要寻的人,有朝一日,百里明川知晓了真相,是否还会认姓古的那个家伙。

鲛族,可没那么好应付。他是回普明古城才知道,云闲阁在黑森林有了大动静,云闲阁那位主子和姓古的都赶过去了。他如今也无法直接联系上古老头,只能经由云闲阁。他只能祈祷云闲阁别同

古老头失去联系。

否则,就百里明川这架势,绝对是要添乱的!

百里明川饶有兴致地等着,承老板却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然而,他还未走远,百里明川却呵呵大笑起来,“对了,本皇子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

承老板立马回头看去,问道,“何事?”

百里明川走了过来,笑呵呵的,颇为无害,“你可注意到孤飞燕身旁那个面瘫?”

面瘫?

承老板思索了下,很快想起了孤飞燕身旁那个表情冷漠的护卫。他不解地问,“注意到又如何?”百里明川笑得更无害了,“那家伙的眼睛可厉害了,他只要见着你半张脸,就一定能画出你整张脸来?如果本皇子没有记错,那日你只是蒙面,并没有戴面具。呵呵,依本

皇子看,下一次再见他们,你这面具可以省了。不如,你也让本皇子瞧瞧,你的庐山真面目,本皇子好……”

承老板很不可思议,打断了百里明川,“当真?”

百里明川道,“那家伙是妆婆传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甘心当那臭丫头的护卫。本皇子亲眼所见他画出蒙面人的真面目。此事,假不了!”

承老板终是震惊了。孤飞燕和君九辰都见过他的呀,玄空商会暴露!而玄空商会一暴露,韩家堡必定也会引起怀疑!

如果君九辰真的是他们要寻的人,不至于见了他却不认的。这里头必有蹊跷。没弄清楚真相之前,他们只能试探,不能轻易暴露。

承老板没有再理会百里明川,箭步离开。

他刚刚回到自己屋中,下人就来禀,“城里张贴了皇榜,天价悬赏抓拿逐云宫沐瑶,季江兰和萧叔。前两位是全脸画像,后者是戴了面具。罪名是,行刺靖王妃。”

“逐云宫?沐瑶?”

承老板一听就知道这是假名字,他在地宫里早就认出了瑶姨!

瑶姨是当年冰海之变的始作俑者,云闲阁既找她也防她,原来她投靠了逐云宫。可是,这逐云宫是什么来头?

承老板思索了一番,立马亲自写了一封密函,令人火速送往玄空商会。而后,他又去找了百里明川。这一回,他没有敲门,是而一脚踹开了百里明川的房门。那日,见君九辰挟持了瑶姨,他就和百里明川逃了。而回到普明古城后,他立马托百里明川入呼兰雪地打探消息。百里明川拒绝了他,可是消失了好几日,竟带回了大皇

叔和萧叔。他怎么询问,百里明川都不理睬。 他只当瑶姨一。党都落入君九辰之手,百里明川是从君九辰手里劫人的。雪族长老会一直在抓细作,他的几个线人都不敢动,迟迟没来

消息。而如今就那张皇榜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了,那日君九辰和孤飞燕在梦族地宫里,必是出了什么意外!

百里明川躺在榻上,正发呆,见承老板踹门进来,他立马坐了起来,蹙眉看去,冷冷问道,“什么意思?”

承老板的声音比百里明川还冷,“君九辰为何张榜抓人?你到底是怎么挟持到那两个人质的?”

百里明川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很快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呵呵大笑,“与你无关!”

他方才睡不着,正是琢磨着要不要告知天下,君九辰被困梦族结界一事?实际上,从雪族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犹豫这件事了。天炎的泽太子登位,那老皇帝必是出事了,如今大皇叔在他手上,君九辰又被困结界之中。他其实不必利用大皇叔做文章,也不必联盟萧叔背后的势力,只需要告知天下

君九辰罹难,君氏族中无人,足够君氏皇族喝一壶的了!不必他搅,天炎国都会内乱。

他之所以犹豫,全因孤飞燕。

他同承老板隐瞒,无非也是怕承老板知道君九辰被困,会杀回去找孤飞燕麻烦。

这几日,他时常不自觉想起那丫头的哭声,烦都烦死了。

虽然他们的账还未清算。可是,趁火打劫,欺负一个女人,似乎不像是他百里明川会干的事情呀!

承老板本就焦急,担忧着,见百里明川挑衅一般的态度,彻底恼了。他以暗器瞄准了百里明川,冷冷道,“信不信今日我就替你师父,好好教训教训你!”百里明川并不畏惧,道,“看样子,古老头跟你们赫家的交情不简单呀!一伙的吧?”

第466章 暴风雨前夕

赫家?一伙的?

承老板冷冷道,“你师父确实同我是一伙的!但是,我们绝非赫家之后!小子,你考虑清楚了,若是误了我等大事,后果自负!”

百里明川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又道,“我师父为何同君九辰有何恩怨?”

承老板道,“你不必知晓那么多!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怎么劫人的?”

百里明川都还未开口,承老板的一个仆从就神色匆匆跑了进来,“主子,外头,外头……”

仆人见屋内的形势,一时结巴了。

承老板一个冰冷的眼神射去,仆人才连忙走近,在他耳边低声,“主子,不知是何人放出消息,外头突然都是传靖王殿下被困在幻海冰原的梦族结界中。”

一听这话,承老板就怒目成百里明川看去, 涉及射出了一抹飞镖!他回到普明古城就补充了不少暗器,虽然没有一样比不上七煞销骨针,但也都不弱!

百里明川幸好一直都有所防备,及时躲开了。他正想询问承老板收到什么消息发这么大的火,承老板就已厉声,“原来君九辰被困梦族结界!是你故意放出消息的吧?”

这下,百里明川也震惊了。

瑶姨和季江兰都落到孤飞燕手里了,大皇叔和萧叔在他手上。散布消息的就只能是逐云宫在雪族的细作了。能知晓这个秘密的细作必不简单,雪族这阵子在抓细作,必是漏网了!

百里明川也不解释,笑呵呵道,“好了,你现在知道了。君九辰被困结界,于你们,于我都有利,咱们皆大欢喜,不是吗?”

承老板可寸步不让,“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百里明川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答道,“本皇子也不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事。就知道君九辰被困结界,瑶姨被捕。萧叔和季江兰勾结了君氏大皇叔,围攻孤飞燕,被本皇子逮了机会,劫了出来。”

百里明川想了想,笑了,他故意试探,“说到底,咱们都是一伙的!也别等我师父了,不如你先跟本皇子透个底,本皇子加入你们。咱们再联手逐云宫,一切毁了君氏!”

承老板盯着百里明川好一会儿,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撂下了一句话,“小子,等着你师父来教训你吧!”

承老板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百里明川嗤之以鼻,一副不屑的样子。然而,见承老板的背影消失了,他立马找来护卫,当机立断下令,“把人质带上,撤!”

护卫不解,问道,“三殿下,如此大好时机,何不联手?”

百里明川转头看去,露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一点儿都不凶,可护卫却吓得不敢二话,立马领命去办。

百里明川很清楚,他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等古老头来信,弄清楚真相,同他们一伙人联手。但是,他更加清楚,只要古老头一来,什么事情他就掌控不了了。就古老头那毒辣的性子,必定会对孤飞燕赶尽杀绝的。

同君氏的账,他不介意联手别人一起清算。但是,同小燕儿的账,谁都休想插手!他要离开,并非离开北疆,而是躲起来。一来,躲一躲古老头的信;二来好好审一审萧叔那个老家伙,弄清楚他们三方的恩怨,顺便揪出雪族那个细作到底是何人!

承老板哪知道百里明川这么复杂的心思和立场。此时此刻,他脑海里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韩家堡的苏夫人!

他原本还愁恼着等援兵到了,该如何去试探君九辰。毕竟,北疆是君氏的底盘,他们又暴露了身份。万一君九辰并非顾南辰,又或者他是顾南辰却不相信他们,不认他们,那事情就弄巧成拙了。

而如今,得知君九辰被困梦族结界,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狼宗韩氏正是梦族之后,苏夫人虽没有梦族血统,却跟着宗主韩尘秘密学了十年的结界术。是如今世上唯一一个懂结界术的人。

冰海一战,韩尘牺牲自己,以结界术将赫、苏两大家主困在死结界之中。苏夫人同宗主感情极深,得知此事之后一夜白头,着了魔一样研习结界术,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寻到破解死结界之法,打开冰海上那个死结界,看一眼师父。

君九辰既被困,北疆就只有孤飞燕一人撑着了。他大可等援兵来,带苏夫人再次潜入白玺冰川,探一探虚实,伺机而动。

这个时候,孤飞燕也收到了消息,得知君九辰被困一事外泄了。

她并不意外,大皇叔被百里明川劫持走的那一日,她就开始在提防此事了。

她倒是不担心此时对北疆这边局势的影响,反正,她都已经豁出去了。她担心的是天炎的局势。

如今大部分人都仍旧以为君九辰被天武和大皇叔压制,她不过是天武安插在君九辰身旁的一颗棋子。她早就想好了将计就计的应对之策了。

冬捕,一是为了邀玄空商会和韩家堡,二则是为了给阿泽一个来到她身旁名正言顺的理由!

她冷冷道,“来人,马上去安排,把大皇叔被百里明川所劫一事散布出去。”

既然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无路可退,她就得先发制人!不管大皇叔会不会勾结百里明川,等消息散布得差不多了,她就会一口咬定大皇叔勾结百里明川,叛国!如此一来,她便可以授命于太上皇的名义,以君氏嫡长媳的名义,通缉大皇叔,辅佐幼帝,稳住天炎!

程亦飞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在紧锣密鼓布局,既防内乱,也防外敌!她相信,程亦飞那个军痞子铁血铁腕起来,一定稳得住大局!

孤飞燕找了秦墨,认真问,“冬捕的事情,进展如何?”

秦墨如实回答,“已准备妥当,长老会今日就会正式公布,邀请函前几日已经全部送出,约莫三日的时间,可抵玄空商会和韩家堡。”

孤飞燕点了点头,她思索了一番,嘴角泛起了一抹狠绝的弧度,她说,“秦墨,你亲自去办一件事,把凤凰虚影出现在北疆的事也散布出去。就说,这两日,不少人在冰原里,见到凤凰虚影!”

避免不了暴风雨,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凶猛一些!这个消息放出去,既是保护了她自己,也是引蛇出洞。她倒要看看,这片大陆上,还有多少人觊觎着凤之力!

第467章 两手准备

孤飞燕放手一搏,并非鲁莽以死相拼,她做了周全的准备。

秦墨领命离开后,她就亲自去办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去收买五长老。就五长老那又直又倔的性子,“收买”二字在他那边几乎是行不通的。但是,孤飞燕还是办到了。因为,她的筹码是雪族族长的位置。

五长老那一腔为民谋利的热情,已经被压抑得太久太久了。他太需要这个机会了。他倒不是非得当族长不可,但是,他太了解其他四位长老了,他很清楚其他四位长老任何一人当上雪族族长,都会步白族长之后。尤其是大长老!

他考虑了三天,最终答应了孤飞燕。

凤凰虚影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孤飞燕也没有隐瞒,将各种势力潜入白玺冰川,争夺凤之力的真相告知了五长老。但是,她已经得到凤之力一事,并没有泄露。

五长老又意外,又气愤,甚至对孤飞燕之前的隐瞒也有所不满,可是,他奈何不了孤飞燕,只能妥协。

孤飞燕要五长老办的事情非常简单,就是暗中布防。

虽然她已经跟尚将军借了不少人人手,又令芒仲将君九辰的人马全都往北疆调派,但是,保守起见,她还是需要熟悉雪地和冰原的雪族弓箭手。

五长老认真道,“王妃娘娘,老夫可以将一切安排妥当。但是,此事切莫波及雪族冬捕,伤及无辜!”

孤飞燕亦是认真,“那是当然。你记住,此事需暗中进行,不得声张。还有,细作一事,不可大意,务必继续调查!”

五长老离开之后,天都黑了,孤飞燕却还不歇息。她多点了一盏油灯,取出一堆弩箭和金针来,一枚弩箭每一枚金针都认真淬上毒药。

一室寂静,就只有雪狼匍匐在她身旁,守着。灯光下,她那张素净瘦削的脸是那样安静、认真,以至于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仿佛,她就是一个成婚不久的少妇,正在灯火下做女红,一边等着晚归的夫君……

冬捕和凤之力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北疆,传到玄空大陆各地去。 承老板正为百里明川的不告而逃恼火, 一收到消息,他的火气倒是降了不少。

他并不确定凤凰虚影的消息是造假,还是真的有人撞见了。但是,他可以肯定,凤之力的消息没有被封锁,必定是孤飞燕故意的。再者,孤飞燕既知道他和百里明川在一块,就猜得到他们也知道自己身份暴露,她还如此公开地邀请,无疑是一种挑衅。

他正愁恼着等苏夫人来了,他们如何潜入白玺冰川。而如今看来,冬捕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了。

承老板沉思着,习惯地打开酒坛子。门外却传来了咳嗽声音,“咳咳,咳咳!”

承老板回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俊俏好看,英姿飒爽。此女正是神农谷鼎鼎有名的竞拍师,亦是承老板的外甥女,云空唐家的大小姐,唐静!

承老板性子冷肃,不苟言笑,唐静打小就怕他,却跟舅母十分亲近。舅母不喜欢舅舅喝酒,她是非常赞同的。她不敢劝说,故而每次撞见舅舅喝酒,都轻咳,稍稍提醒一下。

承老板犹豫了下,还是放下了酒坛子。他道,“你这丫头,来得真快。”

唐静嘿嘿一笑,大步走进来。她一手拿着一封信函,另一手提了一个布袋进来。她将布袋往桌上一搁,双手呈上了信函,“舅舅,这是古老头给百里明川的信,百里明川人呢?”

承老板吐了口浊气,才道,“跑了!”

唐静很震惊,“什么?”

承老板打开信函,只见这信函里只写了一句话,“将人质交出,回万晋”。

承老板也不知道百里明川现在身处何处,只能令人将信函送去万晋。唐静轻哼,“这个家伙,故意躲开的吧?回头让古老头好好教训教训他!”

承老板没做声,打开桌子上布袋,只见袋里装的全都是暗器,五花八门,各种款式,应有尽有。

“舅舅,这是云空最新送过来的一批货,全在这里了。”

唐静一边说,一边取出一件随身携带的暗器。这件暗器正是承老板之前用的七煞销骨针。她认真说,“这是我爹研究了半年的改良版,一共有十枚金针可用。只有两件,给您一件,苏夫人一件。”

承老板将七煞销骨针戴在手上,问道,“你何时去见孤飞燕?”

唐静笑了,“待会就去!我呀,奉神农谷老执事来送药材,援助雪族,理由充分,保证她不会起疑心!”

唐静可不仅仅是来送暗器的,更是来当细作的。她的身份至今都没有暴露,由她去接近孤飞燕再适合不过了。

当年,大秦太傅顾北月收养顾南辰的时候,检查过顾南辰脚底,发现顾南辰脚下纹路特殊,是个习武的奇才。若是她能从孤飞燕那边试探出君九辰足下是否又纹路,那就再好不过了。若是不能,那也获得不少情报。

这是承老板在得知君九辰被困梦族结界后,做的两手准备。一边是让唐静去接近孤飞燕,一边是自己和苏夫人设法潜入白玺冰川,去谈虚实,再见机行事。

唐静的心情还是有些激动的,毕竟,寻了那么多年,终于有明确的线索了。她道,“舅舅,我明日先过去。您等苏夫人来了,要动手了知会我一声便可。”

承老板并没有大意,他思索了一番,认真交代,“孤飞燕既邀了我们,我们就冬捕盛会那日动手。到时候,你和你舅母设法转移孤飞燕的注意,最好把其他人也都引开,尽量争取时间。”

唐静点了点头,“明白!”

她正要走,却又停住,问道,“舅舅,您同君九辰也喝过酒,依你看,他若真是顾南辰,他,他……他不会是失忆了吧?”

承老板想起被百里明川带走的大皇叔,心里就又来气。他道,“先确定他的身份,其他的再议。你记住,无论什么情况,能不暴露就不暴露。孤家,咱们还得继续查下去!”

见承老板那严肃的表情,唐静也不敢大意,她认真回答,“是,我记住了!”

告别承老板,唐静回到客栈,带上神农谷的车队,当日就出普明古城,入呼兰雪地……

第468章 赶人,这里很危险

当天旁晚,唐静带着运药车队抵达了雪族。面对她的突然到访,孤飞燕非常高兴,大老远就赶来接人。

孤飞燕将唐静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未开口,唐静就抢了先,“小丫头 ,你怎么又瘦了?外头都在说靖王被困在梦族结界出不来,这事可当真?”

孤飞燕看了唐静良久,迟迟没回答,却突然抱住了唐静。唐静原还想追问,被她一抱,就沉默了。她知道,孤飞燕心里头一定很不好受。

很多时候,一个无声的拥抱,可以抵过一切言语的安慰。然而,孤飞燕并没有抱唐静太久,她放开后,也依旧没有回答,就跟没事的人一样,去查看那一车车药材。

“唐静姐,我这儿正缺驱风寒的药。你就给送来了。你真是及时雨!”

“哎呦,这不是胡柴吗?这药断货好久了。老执事什么时候这么慷慨了?不会是她跟他讨的吧?”

……唐静再笨,也看得出来孤飞燕并不想讨论君九辰的事情。撇开她的任务不说,她看着这样子的孤飞燕,心里头都发堵,难受。她不悦道,“燕儿,你别这样。你难受就说,

想哭就哭!你一听小丫头,学人家装什么深沉呀!你也算半个大夫,就不知道心气郁结,久而伤身吗?”

孤飞燕终于回头看来了,嘿嘿而笑,“早哭过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一直哭个不停!赶紧走吧,一会儿就要下雪了!”

唐静心下轻叹,又问,“那梦族结界到底是什么东西?靖王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她敢给孤飞燕介绍密探,可不敢给孤飞燕介绍结界师呀!毕竟,听说过梦族结界术的人都少之又少。

孤飞燕答道,“我也不懂。这件事君氏和梦族都有安排,就等着吧。”

唐静听得出孤飞燕在敷衍她。她一时间也分辨不清楚,孤飞燕是对了她有了疑心,亦或者是还不够信任。想起舅舅的交代,她暂时也不敢追问下去。孤飞燕将唐静引荐给长老会,几位长老都非常热情,也都又一次对孤飞燕刮目相看了。他们都知道,神农谷能支援那么一大批药材,看的并非君氏皇族的面子,而是孤飞

燕个人的面子。长老会要设宴为唐静洗尘,唐静拒绝了。孤飞燕便备了些小菜和薄酒,单独接待。唐静挺想将孤飞燕灌醉的。可是,掂量了下彼此的酒量,还是作罢了。 前车之鉴,她自

己也不敢喝太多,就是小酌而已。饭后,她就拉着孤飞燕聊天了。

“燕儿,外头盛传有人在冰原里,看到凤凰虚影。那又是什么东西?”“一股神秘的上古力量,暗地里不少人都在争夺这股力量。”孤飞燕迟疑了下,才接着说,“我也没见过。靖王被困梦族结界,就是那帮人害的。静姐姐,北疆非常危险,你

明日就走吧。”

孤飞燕不希望唐静这个局外人知道太多,更不希望唐静在梦族雪地久留。这个地方很危险,而且随着冬捕日子的靠近,会越来越危险。

唐静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故作焦急,“我一辈子都没见过冰雪,好不容易才来北疆一趟,还想到处走走呢!顺便见识见识雪族的冬捕盛会。你这,你这是赶我走呀?”

一听这话,孤飞燕也急了,“冬捕就是捕鱼,没什么好看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再说,这些日子,我也招待不了你。人生地不熟的,你待着多没意思呀!”

唐静拉下脸,“小丫头,你还真是在赶我呀?”

孤飞燕还真就点了头,“姐,你就听我一回吧。北疆很危险!”

“危险,那姐姐我就更不能走了!”唐静说罢,往榻上一躺,一副赖定孤飞燕的样子,“我今儿就睡这儿了。”

“不行!”

孤飞燕立马追去,硬是将唐静拉起来,“我已经令人给你备了房间,就在隔壁,我带你过去。”

唐静去孤家,可都是同孤飞燕同床共寝的呀!她大为不安,故作狐疑,“小丫头,才多久没见,你……你就这么嫌弃姐姐我了?姐姐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孤飞燕颇为固执,“反正,你就是不能睡这张床!”

唐静不经意瞥见榻上两个枕头,她这才意识到孤飞燕已经出嫁了,这张床榻是孤飞燕同靖王的。

她笑了,“行了行了,姐姐我懂了!这张床,我还真不能睡。走,你跟姐姐到隔壁去。”

孤飞燕看着那两个枕头,亦羞赧亦苦涩。这榻上原本就只有一个枕头的,另一个枕头是她后来放上去的。放上去之后,她似乎好入睡一些,不会再失眠。

她认真说,“唐静姐,我还有些事要忙,怕是要到半夜了。你一路劳顿,还是先休息吧。”

唐静连忙问,“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非得忙到半夜三更?”

孤飞燕道,“皇上要来,自是诸多事情要安排。唐静姐,你若想见冰雪,明儿我让秦墨带你四处走走,好不好?你待两日,再走。”

唐静问道,“这么说,你真陪不了我?”孤飞燕无奈点了头。唐静心里头比她还无奈,她完全没料到这种情况,她都有种自己是来添乱,强人所难的感觉了!她悻悻回到自己的屋里,琢磨起自己得先寻个理由留

下来。孤飞燕没空搭理她,也是好事,如此一来,她反倒会自由很多。若是能查到瑶姨关押在哪里,那就再好不过了!

孤飞燕并不是不想陪唐静,而是真的忙。今夜,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审瑶姨!

七日之期,已到!

瑶姨已经被秘密转移到另一间雪牢里,她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她仍旧被囚在刑架上,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苟延残喘,同女鬼无异。

孤飞燕不想让她死,她自己更加不想死。这七日,她忍受着伤口的疼痛,一边心惊胆战地数日子,一边绞尽脑汁,思考自己到底哪里露陷了!她只想到了季江兰。

她知道萧叔是把硬骨头,绝对不会透露逐云宫的信息,而季江兰的意志比她还薄弱。这二人若被抓到,泄密的只会是季江兰。听到脚步声从寂静的黑暗中传来,瑶姨下意识朝一旁那笼冰旅鼠看去,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469章 那我来说

寂静中,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孤飞燕那瘦削的身影渐渐从幽暗之中浮现出来。她身上散发出一种特别安静的气息,不是绝望而是决绝。

七日的时间,对于瑶姨来说是折磨,于她,何尝不是?此时,她是冷静的,真正的冷静而非隐忍,她已经想好怎么审瑶姨了。瑶姨的视线终于从那一笼冰旅鼠上转移到孤飞燕那张素净的小脸上。她岂止是吓到哆嗦,此时此刻,她的心跳都快停下来了。伤口结痂不久,触到都会疼痛,何况是再被

撕咬一次呢?然而,瑶姨并没有妥协的念头,不为别的,只因为她非常清楚,自己一旦妥协了,一旦将真相全盘托出了,就失去了价值,就会死!上一回,若不是为了拉拢孤飞燕,她

绝对不会说那么多的!二十年前,她从冰海南岸千万百计逃到北岸来,为的就是报仇,就是看到大秦覆灭的那一日!为的就是带着荣耀,带着尊严重新回到云空大陆去。她隐姓埋名,委曲求全

了那么久;臣服在逐云宫宫主脚下那么久,怎么可以轻易死掉呢?

她就算再害怕,再痛苦,为了这条命也必须忍!

瑶姨冷冷看着孤飞燕,当孤飞燕在她面前止步,她立马就闭上了眼睛,低下了头。

孤飞燕轻叹,“看样子,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瑶姨不语。

孤飞燕亲自拖来了一把椅子,在瑶姨正前方坐下,她的语气依旧平静,“来人,上刑。”

瑶姨身体猛地一颤,止不住发抖。而当狱卒开始在她结痂上的伤口上涂抹米汤的时候,她的身体就抖得更厉害了。

这个时候,孤飞燕气定神闲地开了口,“你不说话,那好,我来说。”

瑶姨心下意外,却仍旧低着头,没理睬孤飞燕。孤飞燕一边抚摸手里大白,一边道,“约莫二十年前,有一个来自玄空的女子,勾引了赫家老家主,后来赫家老家主勾结了祁家,苏家两位家主一道南下,销声匿迹,没多久,冰海就发生了异变。你就是那个女子吧?冰海异变那日,你被逐云宫宫主所救,所以,逃过了一劫。逐云宫宫主怕是同君氏大皇叔一样,觊觎冰海中心那股神秘力量

很久了吧?你对于逐云宫宫主的价值,就在于……”

孤飞燕说到这里,瑶姨已经抬起头,朝她看来了。

孤飞燕抬眼看去,冷冷一笑,才又继续,“你对于逐云宫宫主的价值,就在于……帮她寻到降服凤之力的办法?”孤飞燕这七日来,忙得脚不着地,可是,她并没有停止对这件事的事情思考。她思考的重点就是为何凤之力出现在北疆,逐云宫宫主没有亲自来,而是让瑶姨和季江兰来

了。他们并不像是来抢凤之力的,更像是先来探虚实的。白族长之前就说过,大皇叔和他也不清楚如何降服凤之力,追逐凤凰虚影是为了弄清楚凤之力到底是以怎样的方式存在,栖身何处。她想,瑶姨和季江兰的来意,应该也

是如此。

如果瑶姨来自冰海南岸,又是冰海异变的始作俑者,那么,瑶姨应该知道,凤之力为她这个大秦公主所拥有才对。她当年才八岁,为何能拥有凤之力?瑶姨是否清楚?

听了孤飞燕这一番话,瑶姨脸上已经控制不住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见状,孤飞燕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她继续说,“凤之力为云空大陆的大秦皇族为所用,而非逐云宫少主。十年前冰海那一战,你们争夺的也不是凤之力,而是企图以凤

之力激发出冰海中心冰核的力量。”

听到这里,瑶姨更加震惊,她都忍不住开了口,“你,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我知道的可多了。你大可再骗我试试!”孤飞燕冷笑不已,就差没告诉瑶姨她亲身经历了这一切!她特意起身来,走到瑶姨身旁,在瑶姨耳畔低声,“ 我已经在冰原上找着凤之力的栖身之处。你不妨同我合作,告诉我如何降服那股力量。我要的是冰核的力量,你要是毁了冰海。逐云宫宫主能许诺你的,本王妃一样也能许诺!当然,你也可以继续跟本王妃耗着。本王妃有很多个七

日,可以陪你!就不知道,你能撑过几个?”

瑶姨目瞪口呆,没想到孤飞燕会知晓那么多,更没想到孤飞燕会有拉拢她的心思!她暗暗感慨,亦暗暗后悔自己之前太小看孤飞燕了!

孤飞燕并不给瑶姨过多的思考时间,她转身就朝鼠笼子走去。瑶姨急急朝冰旅鼠看去,越看越恐惧。她急了。

就在孤飞燕要打开鼠笼子的时候,她终于松口了,“等等!我,我可以同你合作!但是,咱们先把条件谈妥了!”

孤飞燕挑眉看来,嘴角泛起了轻蔑的笑意。

瑶姨心虚,补充道,“至少,至少你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我如何能相信你?”

“诚意?”

孤飞燕呵呵大笑,“你弄清楚,本王妃至少给你机会,并非有求于你!要本王妃的诚意,那得先让本王妃看到你到底有多少价值!”

两人对视了好久。瑶姨终究还是让步了,她道,“凤之力是韩芸汐所有,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能拥有凤之力。我在云空大陆的时候,我只当它是特殊的力量,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它是玄空的上古

神力。”

听到这话,孤飞燕就诧异了。她一直以为凤之力是她的,没想到母后也拥有。孤飞燕不动声色,瑶姨又道,“冰海异变那日,韩芸汐使出凤之力之后,冰海就开始消融。但是,凤凰虚影并没有出现。他们大战了好几个回合,凤凰虚影和龙吸水才出现

的。除了韩芸汐之外,他们之中必定还有人拥有凤之力,而且比韩芸汐拥有的更加强大!”

孤飞燕连忙问,“一股力量岂能两人同时拥有?”瑶姨认真说,“这些年来,我和逐云宫宫主推测过,这股力量可能自古就是家传传承的力量,而非自然之力后被降服。但是,若是家族传承的话,人在力在,人死力尽,幻

海冰原上,就不可能出现凤凰虚影。所以,这件事,仍是个谜。”

孤飞燕在心中喃喃着,“人在力在,人死力尽。”

她一到冰原,凤之力立马回归,这股力量明显是属于她的。可是,这股力量是何时离开她的?孤飞燕想起了自己背后那个凤羽印记。她在冰海灵境里,背后并没有凤羽印记。莫非,在冰海之战中,凤之力就离开她了?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可若是那样的话,凤

之力在那个时候也该消失了呀,她也不可能在冰海灵境里活了那么多年?更不可能重生在孤家嫡女身上。

孤飞燕的脑袋疼了起来,就像是噩梦初醒那般疼痛。当着瑶姨的面,她不敢再往下想,她坐了回去。她刚要出声,秦墨就安静地递上了一杯水……

第470章 好好猜猜我是谁

孤飞燕接过秦墨递来的水,低着头,喝得很慢很慢。

她其实有些狼狈的,但是,看起来却十分安静,反倒有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感觉。至少,瑶姨是捉摸不透的。

瑶姨既想抓住这个机会,却又小心谨慎。毕竟,她已经吃了孤飞燕两次亏了。她看着孤飞燕,沉默着。

孤飞燕借喝水的机会休息了一番,整个人舒坦多了。她抬眼朝瑶姨看去,没有追问,却丢去两个字,“继续。”

继续?

她还想知道什么?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瑶姨越是琢磨不透,就越小心翼翼。遂将逐云宫的底透露给了孤飞燕。让孤飞燕诧异的是,瑶姨对逐云宫的了解,竟和季江兰了解的差不多。

她知知道逐云宫在黑森林里的位置,至于逐云宫何时建立,宫主和领护法是何人,她都不清楚。她只负责和冰海有关的任务,萧叔还肩负其他任务,但是,到底是什么任务,她也无从了解!她和萧叔争宠多年,却连萧叔是什么人都不清楚。

瑶姨道,“逐云宫主的目标必定不止冰海!孤飞燕,我在她手上也不过是一颗棋子。你若诚心待我,我自会尽我所能协助你!”

孤飞燕满心不屑,她很快就将话题拉回她最关心的事情上。她问道,“平白无故的,当年大秦帝后为何会入冰海?你到底是怎么将他们引到冰海的?还有,当年到底有些人参与了,一个一个都说清楚来。你要敢漏掉一个……”

孤飞燕没有往下说,取而代之的是冷冷一笑,威胁意味十足。

她无数次梦到冰海,甚至,梦到凤凰虚影和龙吸水,可是,她并不确定,那一场梦才是她最真实的记忆?更不知道,哪些人是敌是友。但是,她知道,有一个人绝对不会是敌人,那个人便是她在梦中追逐的,心心念念要嫁的,顾南辰!

瑶姨看了孤飞燕一回,低下头才开始说,“我没有骗你。韩芸汐确实是狼宗韩尘的私生女。把他们引到冰海上的,其实不是我,是另一个人。”

孤飞燕意外了,“你还有同党?”

瑶姨依旧低着头,“那个人就是狼宗宗主韩尘的养女,韩香。当年,龙非夜和韩芸汐统一了云空大陆之后,一直觊觎玄空大陆。他们开始效仿玄空的武者,修炼真气。韩芸汐不满韩尘将宗主之位传授韩香,所以,她同韩香约定,在冰海上决斗,赢者继承狼宗宗主之位。呵呵,那对狗男女,想夺下狼宗,继而征战整个玄空大陆。可惜,他们的好事,被我搅了!”

且不论瑶姨说的是真是假,单单“狗男女”三个字就让孤飞燕恼了。她按在椅子负手上的双手,一点一点,无声无息得握了起来。但是,她没有打断瑶姨,继续听着。

瑶姨继续说,“我同赫老家主还愁着如何将他们引入冰海,韩香就找上门来,想说服赫家家老家主帮她,于是,我们隐瞒了凤之力的真相,联手了祁、苏两位家主,在韩芸汐和韩香决斗之时,围攻了他们,逼迫韩芸汐使出凤之力。”

孤飞燕终是忍不住出声,质问道,“唐家呢?”

瑶姨终于抬头看来,答道,“丢下主子,逃了!孤飞燕,唐家的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龙非夜和韩芸汐丧命冰海后,唐家在云空必是取而代之的。他们的野心,不比龙非夜和韩芸汐小!他们手上有一头毒兽,百毒不侵,可过冰海。那个黑衣人的暗器,必定出自唐家!孤飞燕,这些年来,我同逐云宫宫主也一直在提防他们。如今,他们出现了,还同万晋皇族勾搭上,你可千万不能放他们走!”

很明显,瑶姨尚且不知道承老板和百里明川逃了。孤飞燕的双手已然握紧。

瑶姨看了她一眼,终于将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

她道,“我太了解唐家了,只要他们还在冰原里,我一定能帮你将他们引出来。孤飞燕,你快放了我。”

孤飞燕的语气是平静的,“除了唐家,当年大秦秦后身旁,还有哪些人?”

瑶姨道,“还有几个手下。”

孤飞燕追问道,“都叫什么名字,一一说来。”

瑶姨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死不足惜。”

孤飞燕点了点头,她终于站起来了,呵呵大笑不止,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瑶姨见状,不解,更不安,她急急说,“孤飞燕,你……你还怀疑我不成?我既降于你,从此以后,同你便是一条船上的人,我骗你何用?唐家人手上有毒兽一事,除了逐云宫宫主,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哪怕是季江兰!我如今全都告诉你了!你若再不相信,你,你……你就杀了我吧!”

孤飞燕终于不笑了,她逼近瑶姨,认真地问,“杀了你?”

瑶姨心惊肉跳,却装出一副气愤的样子,别过头看向一旁,“悉听尊便!”

孤飞燕骤然冷声,“顾南辰是谁?大秦太子和公主的干爹是谁?”

这些名字,这些称呼都在孤飞燕的噩梦中出现过,她不确定他们是否都参与了冰海之战,但是,他们总不至于都没有参与吧?

她自小青梅竹马要嫁的未婚夫,她和皇兄的干爹,这些人,怎么可能是微不足道,无关紧要的人呢?就凭这一点,她就能断定瑶姨有所隐瞒,又再扯谎了!

瑶姨听了孤飞燕的质问,猛地就回头看来,目瞪口呆,“你,你……”

除了唐家之人,玄空大陆上怎么还会有人知晓“顾南辰”这个名字?怎么会有人知晓大秦公主和太子有一个干爹?

孤飞燕同唐家敌对,她必是不从唐家人口中得知的呀!

谁告诉她的?

瑶姨越看孤飞燕,越不安,“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孤飞燕掐住了瑶姨的脖子,缓缓靠近她,在她耳畔低声,“我亲身经历了冰海之战,我怎么会不知道?我不会杀你的,有朝一日,我会亲自带你回冰海去。你记好了,即便大秦帝后已化作白骨,我也要带你同他们磕头认错!”

孤飞燕放开了瑶姨的脖子,仍旧笑着,“对了,还得谢谢你让我知道唐家和毒兽的存在。你不跟我说实话没关系,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我把机会留给他们!”

话音一落,孤飞燕就狠狠甩了瑶姨一巴掌,“好好猜猜我是谁吧!”

第471章 敌友,一试便知

听了孤飞燕的话,瑶姨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来,“你是……”

孤飞燕眸光深深地看了瑶姨一眼,放开一旁那笼冰旅鼠,转身就走。秦墨立马追出去。当背后传来瑶姨的惨叫声,孤飞燕放慢了脚步。

秦墨并不认可孤飞燕暴露太多信息给瑶姨,但是,他一个字都没有提,就静默得跟在孤飞燕背后。他知道,孤飞燕没有直接表明身份,已经是非常冷静,克制了。

就在即将出雪牢的时候,秦墨终于开了口,“主子,既不审不杀,此人,交由属下处理吧。”

他没有指出孤飞燕方才所说所做的风险,而直接给出补救措施。他知道,瑶姨这个冰海异变的始作俑者,一旦落入敌方之手,后患必定无穷的。所以,北疆的暴风雨到来之前,必须先将瑶姨暗中送离,关押在别处。

孤飞燕止步,回头看向秦墨。 她不傻,她听得出秦墨的意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秦墨,我受够了她的谎言,受够了对我父皇和母后的诋毁!我不想再同她浪费时间了!邀请函已经送出去了,等承老板他们来吧,是敌是友,一试便知!”

即便瑶姨满口谎言,她也大致能弄清楚当年的真相。她知道该怎么去试探承老板他们了。

承老板和苏夫人关系匪浅,唐门和狼宗是同盟。只要试探出他们的立场,那离真相就更近了!他们若是敌,按她原本的计划,他们逃不掉的;他们若是友,或许……或许她就能回家了。

秦墨点了点头,“是。瑶姨交由属下处理吧。”

孤飞燕问道,“今夜就送离北疆,千万保住她的命,让她好好猜!好好等着!”

秦墨作揖领命,转身往牢房走去。

牢房里,冰旅鼠爬满瑶姨的身体,撕咬她结痂的伤口。瑶姨惨叫不止,狱卒们别过头去,不敢看。秦墨止步在牢房门口,盯着看,那张冷漠的脸一点变化都没有。

如果说君九辰的孤冷,是经历太多看透太多,养成了孤冷无情的性子;那么秦墨的冷漠便是自幼孤独,不识喜怒哀乐,更不知情和欲。君九辰的缄默,是不喜欢说话,秦墨大部多数情况下,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认知很简单,孤飞燕待他好,他就见不得她不好。

当冰旅鼠吃饱喝足了,瑶姨精疲力尽,遍体鳞伤,血流不止。狱卒可不敢让她死,连忙来处理伤口上药。一伤口,疼痛感就又传来了,让昏昏沉沉的她清醒了很多。

上一次被上刑之后,她巴不得自己能昏迷过去,然而这一回。她却拼命地撑着,迫不及待地思考孤飞燕刚刚说的那一番话,思考孤飞燕是谁?她太害怕!害怕自己会落入仇敌之手。

“她是谁?她到底是什么人?”

“孤飞燕?孤家的嫡女?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谁告诉她的?是谁……”

……

她自言自语着。她拼命地想,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孤飞燕说她亲身经历了冰海之战?她才十七八岁,十年前也才七八岁。除了大秦公主之外,十年前冰海上并没有其他同龄孩子了!

可是,孤飞燕怎么可能是大秦的公主呀?

孤飞燕若是大秦公主,就应该知晓当年的一切,而非只知部分事实。还有,她吧可能会认不出唐家的暗器?更不可能会与唐家为敌?要知道,唐家当年并没有背叛大秦帝后,不仅仅唐家,当年大秦帝后身旁的人,都是忠心耿耿的呀!

孤飞燕绝对不是大秦公主!

可是,孤飞燕要她去同大秦帝后磕头认错,孤飞燕的心分明是向着大秦帝后的。

既心向大秦帝后,却与唐家敌对?

这到底是什么人?

瑶姨越想越凌乱,加之浑身的疼痛,让她险些崩溃!她忽然发现秦墨站在牢门口,她遂是大喊,“告诉我,告诉我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秦墨无动于衷。

狱卒则堵住了她的嘴,她无力挣扎,只睁着眼睛看着秦墨。看着看着,就昏迷了过去。

待伤口处理好之后,秦墨才走进去,他让狱卒们都出去。他安静地帮瑶姨上妆,一笔一划都画得特别细致。化完之后,瑶姨的脸就变了一个模样,同原本的样子判若两人。

若他不说这是瑶姨,怕是连季江兰他们都认不出来了。

当夜,秦墨就安排了人手,伪装成商贩,将瑶姨秘密带离北疆。同时,伪造了几处关押瑶姨的牢房。

夜深人静。

孤飞燕一如既往,安静地给弩箭淬毒。从冰原回来至今,每一个晚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有多忙。她都要淬几枚毒针,几枚毒箭。只要认真淬毒的时候,她的心才能安静下来。

雪狼大白恢复得差不多,却总是喜欢以冰旅鼠的模样出现。它在孤飞燕袖中睡了一觉,刚刚醒来。它跳到孤飞燕腿不上,懒洋洋地伸懒腰。

孤飞燕全神贯注在毒箭上,并没有注意到它。它瞄了孤飞燕一眼,确定孤飞燕没发现自己,便偷偷地往小药鼎爬去。然而,它才刚爬上小药鼎,小药鼎竟猛得一晃,将它晃落在地上。不仅如此,小药鼎还抖了好几下,似乎很嫌弃大白的触碰。

大白吓着了,连忙躲得远远的,并不知道这个药鼎是有灵性的。

孤飞燕非常意外,她知道小药鼎有灵性,可是,没想到小药鼎除了嫌弃毒药之外,竟还会嫌弃大白。她无奈笑了笑,将小药鼎取下,准备了些药汤,给小药鼎清洁,擦拭,做保养。她已经很久没有修炼药王神火了,也很久没有拓展药田了,更别说保养。

白衣师父是个极讲究之人,又有洁癖。小药鼎在他手上的时候,总是被擦拭得干净,铮亮。

“师父……”

孤飞燕喃喃自语,很快就停手了。当年瑶姨被逐云宫宫主所救,才幸免于难。那她呢?她都被卷入龙吸水里了,白衣师父何来力量救她?

凤之力若是家族传承的力量,为何会同她分离了十年的时间?冰海灵境,到底在哪里?

太多的疑问了,有些,再怎么想都是徒劳。

孤飞燕拧了拧眉头,把东西都收拾了,便上榻去。她睡在榻内,只盖半边被子,空出了半张榻的位置。

她侧身而卧,看着空荡荡的位置,眼眶儿偷偷地红。她喃喃道,“君九辰,你也想我了吗?”

她总是这样,不知不觉睡去。而今夜,她却是数着距离冬捕天数睡去的。

真希望,这一日快点到来……

第472章 我们该回去了

夜深人静,孤飞燕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忽然察觉有人牵着自己的手,同自己五指紧紧相扣着。她骤然睁眼,竟见君九辰就侧身躺在她身旁。他一身夜行衣,戴着那张银白半脸假面,眸光柔柔地看着她。

孤飞燕愣住了,一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她还未开口,就潸然泪下,“臭冰块……”

君九辰柔柔得笑着,不语。

孤飞燕很快就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她什么都不说,就是哭,呜呜地哭。君九辰却还在笑。

孤飞燕哭着问,“你笑什么呀?”

他说,“走吧。”

孤飞燕不解,“去哪里?”

他放开她,下榻,“燕儿,我们该回去了。”

孤飞燕更不解了,“回去?回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她,径自往门外走去。孤飞燕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了,她急了,大声问“君九辰,你怎么了?你怎么出结界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仍旧没理会她,他一步一步走出去,对扑面而来的漫天风雪视若无睹。

在漆黑的天地中,在雪花纷飞中,他高大的背影显得孤寂而渺小,他明明就只走出去几步,孤飞燕却有种他已经远去了的错觉。她箭步追出去,踩着厚厚地雪跑到他面前去。

她莫名地恐惧,拉着他的手,“君九辰,你怎么了?”

他俯身过来,无论是嘴角的笑,还是眸中的光,都是那样温软。他轻轻楷去她眼角的泪水,说,“燕儿,同我回去吧。是你说非我不嫁的,你怎么可以嫁人了呢?我一直在等你,十年了,你不能言而不信。”

孤飞燕惊了,骤然放开了他的手,“你,你是……”

他还在笑,还在帮她擦眼泪,于温柔中透出了无可奈何的哀伤来。孤飞燕却避开了,“你明明是君九辰,你,你……”

她忽然无助,话都说不下去,猛地伸手过去摘了他的面具!

这一瞬间,孤飞燕忽然就睁开了眼睛,清醒了。这是一个梦!她仍旧孤独躺在榻上,甚至保持了侧身的姿势,眼前空荡荡的。唯一的变化,就是枕巾都湿透了。

她愣愣的。

她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梦中混淆了顾南辰和君九辰,一如,她也分辨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君九辰的。

美梦源于心中的希冀,噩梦因为心中的不安。当自己还未察觉到,还未懂自己的心的时候,梦往往已经给了答案。

或许,以前她不懂,现在她懂了,这不是一场美梦,是噩梦。

距离冰海真相近一步,距离回家的路就近一步,距离那个曾经梦牵梦绕的少年也近了一步。

她愣了许久,才喃喃自语,“顾南辰,对不起。”

她伸手抓来那个给君九辰准备的枕头拥在怀中,慢慢地,拥得越来越紧。

君九辰,我很喜欢你很喜欢你,你一定要知道!

天还未亮,雪亦未曾止。

门外,护卫替守夜的秦墨送来披风,劝说道,“秦护卫,你连守了好几夜了,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我们兄弟几个守着,您放心。”

秦墨抱着剑,靠墙而坐,闭着眼睛,迟迟都没搭理。护卫无奈,替他披了披风才离开。

而此时,在普明城的某个院子里,百里明川第三次审完萧叔和大皇叔,依旧一无所获。他走出地牢,一脸不高兴。

仆从追着劝说,“三殿下,水姬又来信催了。人质都到手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三殿下,如此大好时机,咱们不能错过。您不能寒了水兵的心呀!”

……

百里明川正恼火着,听了这絮絮叨叨,他突然止步,怒声,“滚边上!本皇子做什么不必你们来教!”

他岂止恼火,甚至都有些焦急了。

他一将两个人质安置好,立马就审问。他想审问的事情很多,而最心急的莫过于审出潜伏在雪族里的细作是何人!孤飞燕一定和承老板一样,认定君九辰被困梦族结界的事是他散布出去的。

虽然他有过念头,可是,他没做呀!这个黑锅,他才不背!

可惜,无论是君氏大皇叔,还是逐云宫的萧叔,至今都一句话也没回答过他,甚至上了极刑,两个人也都不吭一声,跟哑巴似的!

如果不是孤飞燕招贴出悬赏,散布出消息。他都还不知道这个萧叔出自逐云宫,更不知道,原来他们三伙人在白玺冰川争夺“凤之力”。

他从未听说过“凤之力”,但是也猜得到这是一股神秘的力量。有这么好的东西,古老头居然瞒着他。他当了古老头十多年的徒弟,一直都见他独来独往,逍遥自在,无牵无挂的,他跟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他才不走!

他就是不收古老头的信。他巴不得古老头亲自找上门来,他好问个明白。古老头既让他趟了浑水,他就趟到底了!

百里明川又走几步,突然折回牢房去。

暗牢里,大皇叔和萧叔被分别吊在两个十字行架上,一个背靠东墙,一个背靠西墙,面对面。也不知道百里明川这些天到底怎么折磨他们的,他们都垂着头,似乎很无力,衣衫褴褛,浑身血迹,披头散发,令人难以认出。

百里明川看着他们,眸中闪过了一抹阴鸷。

他说,“本皇子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了。凤凰虚影又出现了,雪族不少猎人都撞见了,如今不仅雪族,就连普明古城都在议论此事。这样,本皇子给你们三天,三天之内,谁先招供,本皇子就同谁合作。至于另一个人……”

他吟吟一笑,才继续说,“本皇子一定杀掉,说到做到!当然,你们若不说的话,到时候就抓阄决定了!”

百里明川说完就走,很快,大皇叔和萧叔就不约而同抬起了头,看向了彼此。就看了一眼,他们就都又低下头了。他们二人,不比瑶姨和季江兰,自是没那么容易妥协的。而且,他们在呼兰雪地早就达成了约定,大皇叔已经决定投靠逐云宫了。然而,不得不说,百里明川这一招离间之策,让他们的心动摇了。

比起失去君氏大权的大皇叔,逐云宫主必定更喜欢百里明川这个鲛族之后。萧叔很清楚这一点,大皇叔也有自知。

他们,谁会先开口?

第473章 孤飞燕想要的东西

百里明川使了一招离间计,心情遂是大好。

他刚回到屋里,下人就送来了一份名单。这是此次雪族冬捕的外宾名单。百里明川扫了一眼,注意到了承老板,上官夫人等人的名字,只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瘟疫之后,孤飞燕立马以天炎幼帝的名义,举办冬捕盛宴,广邀宾客,他是欣赏的。而前几日,孤飞燕放出大皇叔被他劫持的消息,他也不生气,而是服气。

他劫了大皇叔,确实是打了天炎的主意,可是,孤飞燕都先发制人了,他再折腾的话,也没多大意思。他不想折腾了,就待北疆不走。

冬捕这个局,他怎么都看不透。他期待着三日之后,大皇叔或者萧叔,能给他解解惑。

三日,一晃而过。

出人意料的是,萧叔和大皇叔竟没有人先妥协。

百里明川步入牢中,嘴角噙着恣意的笑,慵懒魅惑。他道,“都很有骨气呀!看样子,只能抓阄了。”

萧叔和大皇叔再一次同时抬头,他们的脸都被披散的头发遮挡,而且,眸光却没有被遮挡。他们又一次看向了彼此,眸光深深。

百里明川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中,他慵懒懒坐下,打了个响指,仆人就端上一个小竹盘,上头放着两张一摸一样的纸条,纸条里分别写了“萧”和“君”二字。

百里明川轻轻一甩手,就将一枚飞镖射在桌上。无疑,这飞镖是他今日用来杀谋命的凶器。他舔了舔唇,兴致还是不错的,道,“先抽到谁,本皇子就把这枚镖送给谁。留下人,咱们再慢慢聊。”

他刚要动手,大皇叔就开了口,“等等!”

百里明川挑眉看去,笑了。

萧叔的眸光变得无比轻蔑,百里明川一提出结盟,他就想开口了。然而,他忍了三日,就是为了试探君氏这位大皇叔!在呼兰雪地,同这位大皇叔结盟是迫不得已的,他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瞧瞧这位大皇叔的真面目。

如今看来,此人并不能为逐云宫所用!

大皇叔当然注意到萧叔的目光,但是,他忽视了。他当初也是为了逃出雪地才同萧叔联盟,否则,他岂会甘心屈服于一个从未听闻过的逐云宫呢?这三日来,他并不在考虑要不要妥协,而是在考虑自己到底有那些筹码能吸引百里明川。毕竟,就如今的形势看,他是处于劣势的。

他道,“百里明川,逐云宫能给你的,本尊也能给。本尊能给的,逐云宫绝对给不起!你杀了他,本尊一定给你惊喜!”

听了这话,百里明川的心情就更好了,“惊喜?好,本皇子非常期待!”

他一边笑,一边拔起桌上的飞镖,动作慵懒而优雅地瞄准了萧叔。这个时候,萧叔终于呵呵大笑起来,“百里明川,没想到你竟会相信一条落水犬!”

大皇叔立马朝萧叔看去,愤怒,也不安。

百里明川并不着急,他眯眼而笑,慵懒极了,“呵呵,本皇子喜欢会吠的狗,不喜欢不吠的。”

这一句话把两个人都骂了。

萧叔气着了,“你!”

大皇叔连忙道,“百里明川,你过来。本尊有句话同你单独说!”

百里明川更高兴了,他知道,他的离间之际成功了!他慵懒优雅地起身来,一步一步朝大皇叔走去。

萧叔只怒目看着他们,并没有开口。

百里明川一将耳朵凑过去,大皇叔就道,“只要你杀了萧叔,本尊可在一个月之内,助你拿入主天炎!”

“啧啧啧!”百里明川看似感慨,实则讥讽,“一族之长,叛族叛国,果然不同反响!只是,你可知如今天炎的局势?你可知,你们的小皇帝已经在来北疆的路上了!”

大皇叔惊了,“你说什么?”

百里明川呵呵而笑,“老东西,虽然本皇子也瞧不上孤飞燕。但是,本皇子还是奉劝你一句,别太小看那个丫头,否则,你会死不瞑目的。天炎,已经是她的了!”

大皇叔是聪明人,他立马就明白如今的局势,他也不慌,低声,“本尊有一样东西,保证你能将孤飞燕引来。天炎是她的,那得了她,便是得了天炎。”

百里明川惊喜了,却不动声色,还是微笑着,“何物?”

大皇叔低声,“你只需要告诉她,君九辰十一岁之前用的剑。”

百里明川立马意识到不对劲了,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大皇叔认真道,“这是君九辰最大的秘密。你杀了萧叔,我就告诉你。”

百里明川忽然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个大皇叔了,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才转身回到座椅上去。

萧叔听不太清楚他们刚刚说了什么,但是,看到百里明川的表情,他终于也急了,他亦道,“百里明川,你过来!”

百里明川可不是随便能被呼来换取的,但是,此时此刻的他,非常乐意。他立马走过去,凑近问道,“怎么,想清楚了,你也想告诉我凤之力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一个“也”字,让萧叔更琢磨不透大皇叔同百里明川说了什么。但是,萧叔没有犹豫,他道,“我逐云宫寻找鲛族已久,没想到会不打不相识。与我逐云宫为盟,老夫便告诉你,你们玉鲛一族,为何会有不入海的规矩。”

百里明川倒抽了口凉气,无比意外!

萧叔又道,“君氏这等贪生怕死,毫无信用的族长,你若想留着,老夫也不强求你杀了他。你也无需现在就放了老夫。老夫身上有一信物,十日之后,你拿去给普明城西街的药材铺的掌柜看。他会带你见逐云宫的凌护法,他可以全权代表逐云宫主。结盟与否,你不妨同凌护法谈完,再做决定!”

百里明川眼底闪过丝丝复杂,他很快就在萧叔身上搜出信物。令人将大皇叔和萧叔分开关押。

出了牢房,百里明川在一旁寻了个位子坐下,一边把玩起萧叔的信物,一边琢磨。事情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料,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复杂。君九辰和孤飞燕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了!而逐云宫到底是什么势力,竟连他们鲛族最大的禁忌,都清楚?要知道,就是他们鲛族族内,也都没有人知道当初祖上为何立下“不入海”的规矩了。

他琢磨着琢磨着,笑了起来,“有意思!看样子,本皇子不虚此行呀!”

百里明川在等待着,而呼兰雪地上,孤飞燕既等待着,也忙碌着。

唐静找过她好几回,她都刻意避开了,只为让唐静尽快离开。哪知道,唐静居然找上长老会,质问他们为何冬捕盛会没有给神农谷送邀请函。长老会不敢开罪她,立马补上一张邀请函。唐静就这么名正言顺留下了。她找不着孤飞燕,就自己到处溜达,偶尔回普明古城,并没有引起怀疑。

随着冬捕盛会的日子的临近,孤飞燕调派的人马也基本到齐。就在冬捕盛会的前三日,天炎的幼帝提前秘密抵达普明古城。

孤飞燕同秦墨要去接,却见唐静和许久不见的顾云远迎面而来……

第474章 孤飞燕的王牌

唐静和顾云远并不相识,而是巧好撞到一块了。顾云远一直以“云太医”的身份留在雪地,唐静也只当他是个普通的太医。

两人同时到孤飞燕面前,顾云远慢条斯理地作揖,唐静直接拉着孤飞燕的手,高兴地说,“总算撞着你了,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你这是要哪里呀?”

“出城去半点公务。”

孤飞燕犹豫了下,低声道,“唐静姐,你既留下,这几日千万配合护卫,不要乱走,尤其不要再到冰原去了。等冬捕过了,我……我再告诉你怎么回事。”

唐静暗暗惊,没想到自己偷溜去幻海冰原,孤飞燕居然也知道。看样子,整个梦族雪地的防卫,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森严了。

“我就知道你还有事情瞒我!”她先是瞪了孤飞燕一眼,很快就忍俊不禁了,“行了行了,知道这是公务,你也不便透露。我就是担心靖王不在,你犯傻,把自己累着了。”

孤飞燕抿着嘴笑。

唐静都要走了,却忍不住回头看来,问道,“燕儿,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万一靖王出不来了,你……你……”

苏夫人的结界术造诣极高,除了死结界,可以说没有打不开的结界了。她不担心君九辰出不来,担心的是,万一君九辰真的是顾南辰,那孤飞燕怎么办?要知道,君九辰若真是顾南辰,无论他是失忆,还是背叛大秦,他们都是要将他秘密带回去的。

唐静其实来雪族的第一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她忍到现在,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孤飞燕仍旧笑着,她道,“那我守他一辈子,一辈子不走了。”

唐静很想开玩笑骂一骂孤飞燕傻,可是,她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她转身,挥了挥手,“早去早回!”

这个时候,一直候在一旁的顾云远才出声,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息,“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不应该,不应该!”

孤飞燕打量了顾云远一眼,问道,“顾大夫,最近忙什么?我还以为你回去了。”

实际上,孤飞燕得知顾云远还未离开的时候,就派人盯着了。北疆这个局,她不允许任何人搅乱!

顾云远答道,“在下最近身子不适,不适合长途劳顿。怕是要过了年,才能走了。”

孤飞燕意外了,“怎么回事?哪不舒服了?”

顾云远认真道,“上一回在冰原上受了惊吓,又迷路了一番,风寒侵体,虽不严重,却得慢慢调养。”

孤飞燕半信半疑,也没追问,就同秦墨先离开了。

顾云远看着孤飞燕他们的背影远去了, 那张俊朗的脸才渐渐露出倦色来,他分明虚弱且疲惫。

孤飞燕和秦墨入普明古城之后,故意在城里溜达了好几圈,才从密道进入将军府衙。芒仲和夏小满已经秘密将阿泽送到府衙里了。

孤飞燕走到门口,只见阿泽背对着大门,负手而立,正看着墙上的北疆地图。才两三个月不见,他似乎长高了很多。他虽然个头小,可站得笔挺笔挺的,衣着庄重,颇为一国之君的架势和风范。

夏小满先发现了孤飞燕,急急喊了一声,“王妃娘娘!”

阿泽立马就回头看来,他先是一愣,随即就哇一声哭了,“嫂嫂!”

什么架势,什么风范全都没了,他就像个孩子一样,朝孤飞燕跑来,扑到孤飞燕怀中,“嫂嫂,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皇兄?”

孩子,终究是孩子。就连夏小满呜呜地哭了,芒仲拽了他的衣角,他才停住,使劲地抹眼泪。

孤飞燕没有回答阿泽,由着他哭。待他哭完了,她才帮他擦掉眼泪,认真说,“阿泽,救你皇兄的事,交给嫂嫂,你不必担心。此次冬猎盛会,应邀而来的宾客很少,但是,暗地里所有外敌内贼都盯着,雪族中也不乏细作和心怀不轨之徒。你记住,你皇兄不会丢下咱们不管的,嫂嫂在,程将军也在,无论冬捕盛会上何人刁难你,你都不必怕。该教训就教训,该罚就罚,该杀就杀!”

阿泽点了点头,“我明白。”

孤飞燕摇头了,“不,你该自称朕。再说一遍,大声点。”

阿泽吸了吸鼻子,大声道,“朕明白了!”

孤飞燕起身来,朝夏小满和芒仲看去,见夏小满眼眶红着,她冷冷道,“哭什么?夏小满,从今日起,皇上的安危就都交给你了。你谁都不必防,就防百里明川便可。你挑几个高手,还是暗中保护。”

孤飞燕之所以敢让阿泽来北疆,正是因为夏小满这张王牌在手。夏小满是提前三日抵达的,已经将整个北疆可同行的底下水路都摸透了,尚将军则秘密做了布放。

夏小满抹掉最后的泪水,同芒仲一道作揖,“属下遵命!”

整个时候,尚将军才走过来,认真禀道,“王妃娘娘,末将在普明城中暗访并非明察,如今都没有发现百里明川等人的踪影。是否明查?”

孤飞燕道,“一切按计划,不必打草惊蛇。”

尚将军又问,“那皇上,何时入雪地?”

孤飞燕今日主要是为这件事来的,她同尚将军商议了一番,决定来个暗度陈仓之计。她让尚将军准备好盛大的依仗,找人冒充阿泽,在冬猎盛会前一天下午进入雪地。而阿泽则由芒仲和夏小满保护,在冬猎当天早上再进入雪地。

这天晚上,孤飞燕待到很晚才回去。

她回到雪地,立马就秘密赶赴白玺冰原。她要亲自将所有防卫和埋伏都检查了一遍。她手上大多数人马,都埋伏在这个地方!

承老板等人,明知道她是挑衅,还是如她所料应邀而来,而百里明川和逐云宫等人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有人都觉得小皇帝来了,她的人马都会集中在小皇帝身旁,她偏不!

这一夜,上官夫人和韩家堡的当家人苏夫人,也秘密抵达了普明古城。

上官夫人见了负伤的承老板,心疼急了,她拉着承老板才说了一句话,苏夫人就没好气地催促,“要恩爱就回去了再好好恩爱去,正事要紧!”

这苏夫人看起来也就三十五六的年纪,个头不高,面容姣好,偏偏一头长发全都白了。她绷着脸,严肃甚至有些刻薄相,像个永远都不会笑的人……

第475章 争取半个时辰

上官夫人可不是什么善茬,若非面对的云闲阁的正事,她非得苏小玉斗个你死我活不可。她冷冷瞥了苏夫人一眼,才不情愿地放开承老板。

可即便如此,苏夫人也没露出好脸色,她大步往屋内走去,道,“承老板,进屋谈吧!”承老板并没有戴蒙面,冷肃的表情并不输苏夫人。他跟上去,见夫人迟迟没跟过来,他也没有回头,但手却往后伸了去。上官夫人见状,立马追上牵住他的手。承老板要扣住她的手指,她抢了先拉着承老板的手,往自己腰肢上圈。承老板虽然还是一脸严肃,继续往前走,但也由着她了,没拒绝。不明情况的人见了,只会以为是承老板主

动搂她的。

百里明川逃走之后,承老板就果断换了地方。如今潜伏之地藏在一条深巷之中,比之前的更加隐蔽。回到屋内,苏夫人寻了个位置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喝。承老板入座后,也没有什么寒暄的话语,言简意赅将君九辰的情况,还有如今北疆的局势介绍了一番。他正说着,下人就送来了唐静的密报。他看了一眼,立马交给下人

毁掉。

他道,“最新消息,孤飞燕今日和护卫单独来普明城。想必天炎的小皇帝是到了。还有,幻海冰原的防卫比我们预料中的要森严。你多安排些人马随行。”

苏夫人认真说,“如果不是死结界,我有九成的把握能马上开启结界。最保守的估计是半个时辰。无论如何,你们都要给我争取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的第一目标是救出君九辰并且劫走,第二目标是劫走瑶姨,第三目标是找到机会继续埋伏,寻找凤之力。但是,唐静一没有找探到瑶姨被关押的地点,二没有找到那

些看到凤凰虚影的猎人。所以,此次冬捕盛会,他们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君九辰。

承老板明知道自己暴露了,也明知道孤飞燕的邀请是挑衅,更是请君入瓮。但是,他还是来了,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苏夫人争取时间。他和上官夫人出席冬捕盛会,自是会制造出事端,牵制住孤飞燕手上的兵力。孤飞燕就算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也得考虑天炎的小皇帝,不至于分散太多兵力给幻海冰

原。

承老板并不了解结界术,他问道,“除了死结界,还有什么结界是你开启不了的?”

“应该是没有。我只是保守估计。” 苏夫人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即便开启不了,至少先试探虚实。”

承老板点了点头,又道,“想必百里明川也会有所行动。那个小子,已经不受控了。”古老头的信,他很早就转送去万晋。这么久了,那封信也应该落到百里明川手里了,如果百里明川还将古老头放在眼中,必定会主动找他们的。可是,至今都没有任何动

静。

如果百里明川打了天炎的主意,想趁火打劫,那也没什么。毕竟,他们要的是君九辰,不是天炎。但是,他最担心的是百里明川同逐云宫合伙。

苏夫人一脸不高兴,“古老头就不应该让一个外人搀和进来!添乱!”

承老板解释道,“当初的形势,用他也是迫不得已。谁都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三人谈了甚久,将一切都计划妥当之后,已经是深夜了。上官夫人起身来,感慨了一句,“靖王若真是顾南辰,那孤家那丫头就可怜了。”

苏夫人都要走了,听了这话,遂是回头看来,冷冷说,“可怜?呵呵,待本夫人闲了,一定好好会一会她。抢我家小主子未婚夫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苏夫人原是大秦国皇后韩芸汐最信任的婢女,原名叫做苏小玉。二十年前被韩尘收为徒弟之后,来到玄空大陆就改了名字,改为苏玉乔。二十年前,宗主韩尘想让韩芸汐继承狼宗宗主一位,留在狼宗禁地雪狼墓守墓,同时学习狼宗秘术结界术。韩芸汐拒绝了。韩尘便令韩芸汐和韩香于十年后在冰海决斗,

赢的人有选择权。

苏夫人为了避嫌,故意隐瞒了自己是韩芸汐之仆的身份,所以也改了名字。之所以改成“玉乔”这两个字,是为了纪念她曾经的救命恩人,一个叫做白玉乔的姑娘。

苏夫人口中的小主子,自是他们一直要寻找的大秦国公主。大秦国公主和太傅之子顾南辰,虽然没有正式订亲,却有口头婚约。上官夫人听了苏夫人这话,立马不高兴了,她轻哼,“君九辰若真是顾南辰,也改变不了他娶妻的事实!当时整个晋阳城的人都瞧见了,是他亲自将媳妇抱进门的!口头的

娃娃亲本就不能算数,何况人还失忆了!拆人姻缘,那是要天打雷劈的!”苏夫人转过身来,质问道,“胳膊肘什么时候开始往外拐的?当时你和唐静擅自送了那么大的礼,这笔账还没跟你们算呢!整个晋阳城的人都瞧见他娶妻,这算什么?呵,整个云空大陆,人人都知道燕公主非顾南辰不嫁!我告诉你,如果他真的是顾南辰,我不管他失忆不失忆,他当初答应过我家小主子的每一句话,都得给我兑现了!除了

,我家小主子不要他,否则,就算他娶了妻,也得休掉!”

上官夫人更火了,问道,“你们若永远找不着人,岂不得让他等一辈子?”

苏夫人没再搭理,转身就走。

上官夫人正要追过去,承老板拦下了,他道,“什么时候了,还论这些琐事?”

“琐事?”上官夫人看着承老板,眉头锁得紧紧的。他们原本盯的是孤家,还担心会与君九辰为敌。哪知道孤家没有什么大线索,君九辰反倒成了最可疑的目标。就孤飞燕那性子,

若是失去君九辰,天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上官夫人不悦道,“宁承,你们能不能讲讲道理。小孩子说着玩的事,岂能当真?当年大秦公主也就七八岁,顾南辰也不过十岁吧。他们懂什么非君不嫁呀!”

承老板原本都不想说了,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又开了口。他道,“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上官夫人不以为然,“你倒说说,怎么不简单了?”

第476章 他有私心的

承老板解释道,“那孩子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就算不娶燕公主,也要守燕公主一辈子。这是顾家的家族使命,也是当年顾太傅收养他,教他影术的原因。”

上官夫人眉头蹙得更紧了,“我还真希望你们找错人了!黑森林里不是也出现了影术,可有什么进展了?兴许,你们还真找错了!”

承老板瞥了她一眼,不回答了,转身就走。上官夫人连忙追上去,拦在他面前。她踮起脚尖来,捧住了承老板的脸,认真瞧了起来,眼中满满的心疼。

“阿承,你瘦了一大圈!”

承老板推开她的手,不悦道,“成何体统?”

上官夫人当然知道他们正站在院子里,但是,她没当一回事。她就是又捧住了,怒声,“你别动,我好好瞧瞧!”

承老板是不乐意的,他索性闭眼,由着她了。

明明打心底不乐意,却还是由着她,这是宠爱;明明看到他一脸不乐意,却还是心满意足,这是真爱。性格不合的夫妻俩,就是这么过了十多年。

当着众侍卫的面,上官夫人瞧够了,才挽着承老板的手回屋去,她低声问了一句,“宁承,你给我说实话,姓苏的那丫头,是不是喜欢韩尘宗主?”

承老板冷冷道,“多事!”

上官夫人也不是第一次好奇这件事了,每次一问起来就没完。她都到榻上了,还追着承老板问,最后烦得承老板封了她的嘴,当然是以吻封之。

不知何时,屋外飘起了雪花,而随着夜渐深,风雪渐大,大有刮暴风雪的趋势。此时,百里明川正跟着西街药铺的掌柜,顶着风雪,走入一条深巷。

他等了十日,才带着萧叔给的信物找西街药铺掌柜。掌柜同他约好,今夜带他见逐云宫凌护。法。

掌柜的只将百里明川带到巷子中部,一家废弃的院落门口,便将灯笼递给百里明川,让他自己进去了。

很明显,这里并非凌护。法的窝点,只是个见面的地方。若是以往,如此没有诚意的事,百里明川是不会做的。但是,这一回,他耐心十足。

他接过灯笼,大步走了进去。 很快,他就在院子里看到了一个面带玄色面具的白衣男子。白衣玄面,这是逐云宫的标志了。

这男子身材清瘦颀长,他立在院子里,双臂环抱,腰杆笔挺,后背背着一把长剑。即便待了玄色全脸面具,百里明川也看得出来,他是个年轻人。

百里明川并不意外,毕竟,玄空大陆卧虎藏龙,年轻的能者太多了。然而,当百里明川同他对视后,就意外了。百里明川也算是阅人无数,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

凌护。法的眼神特别平静,甚至给人一种死寂感,像是一坛死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在激出里头的水花。

百里明川意外之余,嘴角的弧度也大了。他知道,有这种眼神的人是最冷静的,也是最难应对的,却也是最遵守命令的。他不仅仅心生了防备,更是心生了贪意。

这种人,他喜欢!他想从逐云宫宫主手上抢过来。

百里明川将灯笼挂在一旁的树枝上,双臂环抱,背靠树干,慵懒随意,他笑呵呵道,“听闻,你能全权代表逐云宫宫主?”凌护。法没有回答百里明川,而是开门见山,道,“三日之后,趁着冬捕盛会之机,随我潜入雪族,救两个人,还有劫走孤飞燕。事成之后,我会告诉你,我会带你去见逐

云宫主。”

百里明川又意外了,因为,凌护。法的声音听起来也就十六七岁左右,比他想象中的更年轻。

百里明川饶有兴致地问到,“你在怎么入逐云宫的?你姓凌?这个姓很少见呀,莫非是黑森林凌氏后人?”

凌护。法依旧没回答百里明川的问题,他道,“我数到十,回答我。”他还真的开始数数,然而,他还未数到五,百里明川就打断了,“看样子,你也不能全权代表你们宫主了。你回去问清楚,逐云宫是要本皇子效力,还是同本皇子结盟!若

是要本皇子效力,那就赶紧醒醒,别做梦了!若是要同本皇子结盟,那就告诉本皇子你们寻凤之力图谋的是什么?否则,本皇子随时都能把人质交给孤飞燕!”

凌护。法问道,“上古三大神力,凤之力,噬情,乾冥。得此三大神力者,可得永生,主宰一切。逐云宫主只求永生,玄空大陆乃至云空大陆归你。”

百里明川十分震惊,他听说过冰海里藏着永生的力量,但是,从未听说过噬情和乾冥,就是凤之力也是不久之前才了解的。

他问道,“此事,同冰海有关?”

凌护。法道,“同冰海,白玺冰川,黑森林皆有关,同你鲛族亦有关系。”百里明川着实那么,他也就是在万晋国内打了一场仗而已,怎么所有人都觉得他野心勃勃了呢?他可没那么大的野心,但是,他有好奇心,更有私心。他可不希望孤飞燕

落在逐云宫手中,万一给折腾出三长两短,他还怎么算账?他且答应他们,到时候劫了人,交不交出去,那可是他说的算了。

百里明川还是表现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啧啧啧,如此天大的好事,本皇子险些错过了!”

凌护。法问道,“你答应了?”

百里明川笑呵呵道,“本皇子已经开始期待同逐云宫主见面了。要不,你先告诉本皇子,逐云宫主是男是女?”

凌护。法没有回答,又道,“三日之后,还是在这里等我,你我一道入呼兰雪地。”

百里明川点了点头,忽然凑近,低声,“那个细作,都安排妥了吧?就是他将君九辰被困的消息泄露出去的吧?他是谁呀?”

凌护。法还是没回答,他道了“再见”二字,转身就走。

百里明川看着凌护。法消失的方向,他笑得更好看了,“等着吧,总有一日,本皇子要你有问必答!”

百里明川回到住处,天都亮了。

他心情不错,正想补个眠,然而,下人却送来了一封信。他打开一看,嘴角的笑意就僵住了。

这是古老头来的信,第二封了。百里明川纠结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打开信。看了里头的内容,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是,他还是像上一回一样,亲自折好,重新封口,交代道,“退回

去,就说找不着我。”

他犹豫了一番,遂令人将萧叔和大皇叔换了地方关押,自己也挪了窝,静等三日之后。三日,很快就过去了……

第477章 冰鱼宴,鸿门宴

每年入冬之后, 梦族雪地里最大的湖泊牧茶湖的湖面就会积冰,变成一个冰湖。雪族的冬捕就在这个冰湖上举行。

今日是冬捕盛会的第一日。天公作美,雪后天晴。牧茶湖边插满了彩旗,随风而扬。各色旗子在银装素裹的雪地上显得格外鲜艳,热闹。

昨日,在长老会的安排下,牧茶湖上就已经扎好了营。湖中心是最大的主营帐,周遭是些小营帐。

一般来说,冬捕盛会的第一日清晨,要祭司和鱼把头主持盛大的祭祀活动,祭祀天地、先祖。随后,待鱼把头开湖,捞出第一条鱼之后,冬捕就正式开始了。然而,今日祭祀之后,并没有马上开始冬捕,而是要先举行了冰鱼盛宴,宴请宾客。冰湖上这些大大小小的营帐,正是为冰鱼盛宴准备的。

孤飞燕这一回以幼帝的名义广邀宾客,前日开始,就有宾客陆续抵达。来者虽多,却都不是正主而是代表。毕竟,大家都还是忌惮着雪族的瘟疫。苏夫人没出席,却也派了代表过来。当然,这代表不是韩虞儿,而是她第一个养女韩馨儿。宾客们并不参加雪族的祭祀。祭祀结束之后,他们才陆续进场。

此时,宾客已经都入席了,而冰湖中央的主大营中,阿泽也已经入座。

今日的他着玄色龙袍,头戴玉惯,端庄得体。他端坐在主位上,接受朝拜。他腰杆挺得特别直,尚且稚嫩的小脸上没有多少表情,颇为严肃。了解他的人,见了他这模样会心疼,然而不了解的人见了,多少还是会忌惮的,不敢将他当做一个孩子看待。

芒仲和夏小满就候在阿泽左右两侧。阿泽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空着,这是孤飞燕的位置。孤飞燕之后依次是雪族五位长老极其雪族中的要员,顾云远则在雪族之后。阿泽左手边的两个位置也是空着的。这两个位置是给承老板和上官夫人准备的。这两个位置之后,才是唐静等其他宾客。

孤飞燕的邀请函送出去之后,没几日就收到上官夫人的回帖,上官夫人说要同承老板一道来。可是,至今却都没见人影。

此时孤飞燕就在大营门口,亲自等着。她今日也打扮了一番,着紫色短孺长裙,梳了朝天髻,尊重透出了些许孤冷的气质。 她安静地等着。她知道,为了凤之力,承老板他们会来的。

没多久,承老板和上官夫人果然到了。他们带了数名护卫,下了雪橇车,就由仆从引入冰湖。那数名护卫也跟着下冰湖,孤飞燕披上披风,立马迎上去。

承老板一袭玄衣,戴了眼罩,冷肃,不苟一笑。上官夫人也打扮了一番,风韵十足。

虽然彼此心照不宣,可是孤飞燕还是笑了。她不仅仅笑得出来,还笑得特别好看。她作了个揖,道,“承老板,上官夫人,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呀!”

承老板只点了头,上官夫人也笑了。虽然,她不乐意,却还是故作关切,低声问道,“丫头,靖王被困那传闻,可是真的?”

孤飞燕打趣地说,“外头还传闻有人瞧见凤凰虚影了,你说,这是真的吗?”

彼此心照不宣,上官夫人并不喜欢这样的对话,她笑了笑,没有回答,也没有再问。孤飞燕打趣地说,“二位,牧茶湖的冰鱼是整个玄空大陆最鲜美的。营内众人可都馋着,就你们你们了!请吧。”

没走几步,孤飞燕就挽住了上官夫人的手,低声问,“上官夫人,苏夫人抱恙来不了,不会是因为三小姐的婚事,记我的仇了吧?”

上官夫人开起玩笑,“估计是吧。”

孤飞燕又道,“上官夫人,既远道而来,这一回可得多住几日了。待冬捕之后,我带你们入冰原,瞧瞧真正的冰雪风景。如何?”

上官夫人一副开心的模样,道,“你不留本夫人,本夫人也会赖着的!冰原,那是一定要去的。或许,还真能撞见传闻中的凤凰虚影!”

孤飞燕特意回头朝承老板看去,道,“承老板,可要陪夫人?”

承老板只“嗯”了一声,他的注意力都在周遭那些小营帐里,他并不确定,这些小营帐到底是用来招待宾客的,还是藏了护卫。

苏夫人昨夜带人就潜入雪族了,走的是唐静安排好的路线,这个时候应该快到抵达白玺冰川了。甚至已经抵达,开始行动了。他们这边,随时都要准备动手,声东击西,为苏夫人拖延时间。

承老板和上官夫人入营之后,不仅雪族长老,连宾客们也都纷纷起身,作揖问候。承老板虽低调,可名气却是极大的,不少人将他视为玄空南境之主。

他们夫妻二人只同阿泽作揖行礼,并没有行大礼。见状,不少人就等着看阿泽出糗了,毕竟,在场都有不少人不敢直视承老板,同他说话,何况是一个孩子呢?

然而,承老板同阿泽寒暄了几句,阿泽回答得都恰到好处,非但不怯场,还颇为帝王风范。这不仅仅让外宾刮目相看,也让雪族长老和几位要员非常意外。毕竟,他们都只当这位小皇帝是傀儡。

承老板多看了阿泽一眼,心里想起了大秦国那位年幼登基的皇帝,有了些感慨。只是,他很快就收敛心思,同夫人一起入席。而唐静只同上官夫人颔首,并不敢理睬承老板。

宾主皆齐,阿泽一声开宴,一位位雪族美人立马鱼贯而入,奉上佳肴美酒。承老板这个不喜女色之人却立马注意到这些美人了,他看得出来,这些美人都是练家子。

这真是一场鸿门宴呀!不过,承老板知道,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天炎幼帝也在,孤飞燕是不会动手的。

说是冰鱼宴,可是,佳肴美酒都上齐了,却不见鱼的影子。唐静头一个好奇了,她朝大长老看去,问道,“此宴。为何名为冰鱼宴?”

她一开口,上官夫人也开了口,打趣地说,“这冰湖之下皆是鱼。莫非,踏冰鱼而宴,就是冰鱼宴?”

大长老还未回答,阿泽就开口了,“承老板,依你看呢?”

孤飞燕是意外的,没想到阿泽非但不怯场,还能如此主动。宾客们也是意外的,原本还有些人想借机试探,刁难阿泽,见这形势,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孤飞燕很快就明白了阿泽的聪明,他这分明是借承老板之威,来震慑其他人,将麻烦挡掉。她欣慰极了,心想,今日君九辰若在场,一定也会开心的。

承老板答道,“莫非是,就地捕鱼?”

“呵呵,承老板果然聪明。” 阿泽连笑,都笑得恰到好处,他呵呵而笑,抬手朝五长老示意。五长老一声令下,负责此次冬捕的鱼把头就进来了。

这渔把头是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他手持一把大刀走进来,那刀刃无比锋利,令胆小之人都不敢直视。

上官夫人和唐静交换了眼神,而承老板依旧淡定……

第478章 鱼儿已经上钩

渔把头提着大刀进来,同阿泽行了个大礼。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渔把头身上的杀气太重了,众人都有些不安。同时,众人也都不明白,渔把头带刀而来是何缘由。就是要就地捕鱼,那也是拿尖枪来凿冰,而非大刀呀!

这个时候,孤飞燕做了解释。原来冰鱼宴的“冰鱼”二字,不仅仅是吃冰湖里的鱼,更是赏冰湖里的鱼。至于怎么赏,自是有玄机的。

孤飞燕一点头,渔把头就退到大营中央,跪在平面上,双手持刀,以锋利刀刃削去积冰。孤飞燕并没有解释地太详细,以至于众人仍旧纳闷,都认真看着。

渔把头的动作老练利索,一下一下还颇富节奏感。大营中央的冰面被削出了一个凹陷的大圆形,积冰被越削越薄,渐渐地,大家就都能看到冰下的水了。

这个时候,渔把头收起了大刀,换了一把小匕首。不再是削冰,而是刮冰,将积冰越刮越薄,最后剩下一层薄如纸片儿的积冰。此时,冰下的游鱼便清晰可见了。这便是赏冰鱼。

别说,这么隔着一层薄冰赏鱼,还别有一番趣味。

上官夫人笑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唐静亦是笑呵呵地说,“今儿个是长见识了,我还是头一遭看到冰下的游鱼。”

她们虽笑,却仍旧提防着站在一旁的渔把头,毕竟,那把刀杀气很重。承老板不仅仅防着渔把头,也留心着周遭。

他暗暗估算着时间,估计苏夫人在白玺冰川的情况。他不知道孤飞燕会怎么动手,但是,他一定要抢在孤飞燕之前。

美酒过了几轮,冰鱼也赏过了,到了抓鱼的时候。其实也不需要抓,只需要将那层薄冰轻轻击碎,冰下鲜活的鱼儿就会争先恐后跃出水面,跳到冰面上。这种捕鱼的方式被称为“钩鱼”。

孤飞燕亲自呈上一把精致的小锤子,打趣地说,“皇上,大家千里迢迢而来,就为了牧茶湖的一口鱼汤,咱们可不能让大伙等太久。”

阿泽微微而笑,起身后才接过锤子。他走到大营中心那圈薄冰边,看了一番便要下锤。可就在众人期待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令人再送一把锤子过来。他转头朝承老板看去,递上新送来的锤子,道,“承老板,请。”

他的音色虽然稚嫩,但是语气淡定,而此时此刻,稚嫩的小脸挂着浅笑,却也庄严得体。他什么都没说,只道了一个“请”字,让承老板就算想拒绝,都不知道怎么拒绝了。

这个时候,在场的众人才又一次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小皇帝。孤飞燕暗想,不愧是君九辰交出来的,没给他丢人。

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营中央,并没有人注意到,夏小满和芒仲都已经不见了。

那位渔把头手持大刀,就站在阿泽身后。承老板倒也没有犹豫,立马起身走过去。他哪知道夏小满是鲛人?在他看来,小皇帝就在身旁,就不必怕孤飞燕耍什么花招。

然而,就在承老板走到大营中央的时候,孤飞燕朝程夫人背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她今日的目标不是承老板,而是上官夫人!她要拿上官夫人去逼承老板,让承老板去逼苏夫人,也要趁机就冰海一事试探试探上官夫人!

她当然不会当众挟持上官夫人,但是,她会借“刺客”的名义挟持。

阿泽和承老板站在一起,同时落锤。众人都看着他们, 偌大的营帐,安静地如同一个无声的世界。

承老板再怎么谨慎,也想不到夏小满就潜在冰湖里,小皇帝随时能逃。

“嘭!”

他和阿泽同时下锤,就在这个时候,孤飞燕准备下令动手。岂料,突然有护卫冲进来,大声道,“着火了,所有粮仓全都着火了!”

什么?!

孤飞燕和承老板都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们很快就有了怀疑。孤飞燕怀疑这是承老板所为,而承老板则怀疑这是百里明川和逐云宫所为!他准备做的事情,跟百里明川此举差不多,也是引发雪族恐慌,让长老会调动兵力。但是,他没想到百里明川会先动手。

瘟疫之后,物资匮乏,雪族的粮仓那可关乎雪族命脉啊!几位长老和雪族要员都跑了出去。孤飞燕没有耽搁,她当机立断,令人动手。

就这样,长老们匆匆出去,一批蒙面刺客突然闯入,令人都无暇反应。危险之际,承老板第一反应就是朝自己的夫人看去。几乎是同时,潜伏在上官夫人背后的秦墨,抽剑而上。

“珵儿,小心背后!”

承老板立马朝刺客打出暗针,为上官夫人挣脱了反击的机会,他自己也没有耽搁,转身就朝阿泽袭去。高大的渔把头早就挡在阿泽身前,承老板直接打出了一枚飞镖。渔把头躲开,可是,几乎是同时,阿泽挑入冰湖中,瞬间消失不见了。

这渔把头的任务,并非攻击承老板,而是掩护阿泽。

闯入的数名黑衣刺客遂将承老板包围起来。围攻!而承老板带来的护卫也闯了进来,厮杀一片。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快得令人反应不过来。上官夫人和唐静已经同秦墨等人打成一片了。韩馨儿也来帮忙。唐静就装傻到底,一边同上官夫人厮杀,一边冲孤飞燕大喊,“燕儿,又刺客,快喊护卫来!快!”

孤飞燕不知唐静身份,假意大喊,“来人,来人啊!”

可是,门外就是没有人护卫进来。这里的防守其他很弱,她的手下,雪族的弓箭队都埋伏在白玺冰川。孤飞燕的护卫自然不会进来,雪族的护卫早就被长老会调派去救火了,外头可以说是没人了。众宾客受到惊吓,全都争先恐后往外逃,场面一片混乱。

混乱中,芒仲进来了,低声禀道,“王妃娘娘,刚收到消息,有人擅闯白玺冰原。不清楚哪一方的人。属下已令逮捕,抓活口。”

孤飞燕先前放出了假消息,伪造了几个凤之力的藏身之地,也伪造了几个瑶姨和季江兰的关押之地。她并不清楚承老板是为君九辰来的,更不清楚承老板和百里明川已经分道扬镳了。

她猜测,擅闯白玺冰川的不是百里明川,就是逐云宫的人。

鱼儿已经上钩,她当然要尽快赶过去……

第479章 唐静是细作

承老板内伤未愈,基本以暗器在同刺客周旋。上官夫人、唐静还有韩家堡的大小姐韩馨儿,都不是秦墨的对手。但是,三人联手,加之上官夫人有暗器在手,她们也不算劣势。

孤飞燕见承老板他们大有占上风的趋势,她当机立断,避开打斗,在芒仲的保护下,从侧旁往外走。其实,这些黑衣刺客不是真正来行刺承老板他们的,而是来拖延时间的,让宾客们逃走了。如今,宾客们走得差不多了,她埋伏在周遭的弓箭手也该进来了。承老板等人身上都带了暗器,只有以弓箭手围攻,才能在短时间里将他们拿下。

“别伤了唐静,告诉她,回头我再同她解释。”

孤飞燕一边交代侍卫,一边往外走。可是,刚刚到门口,见了门外那一幕,就怔住了!只见门外三十多名弓箭手和几名护卫全部被杀,一个清瘦的白衣玄面男子,就立在尸体之中,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持长剑。

这人正是逐云宫的凌护。法。

很明显,这满地尸首,全都是他屠戮的。他手里的长剑还在滴血。

不止孤飞燕,就连芒仲都倒抽了口凉气。他们震惊不是这个家伙以一杀众,而是他在短时间里无声无息地以一杀众!要知道,他面对的可是三十多名弓箭手呀。他再怎么偷袭,都不可能如此迅速,如此无声无息呀!

他是怎么办到的?

孤飞燕很快就主意到他面具之下, 那双死寂般安静的眼睛。她不安了起来,而芒仲无暇多想,立马将孤飞燕护到身后。他低声,“王妃娘娘,此人不简单,您回去,让秦墨护你先撤!”

再周全的计划, 都避免不了意外。谁都没想到会半途杀出这么个高手来,一点余地都没给人留!芒仲很清楚,就算劫不了承老板他们,都必须先保证王妃娘娘的安全。这个白衣玄面家伙,武功极高。他没有趁乱去白玺冰川寻找凤之力,解救人质,而是来到这里。无疑,他的目标是王妃娘娘!

孤飞燕不能撤回去,她可不想被两面夹击。她意念一动,原本还躲在她袖中的雪狼大雪就立马跳跃下来,变化出真身。

虽然不能同大雪直接交流,但是,契约之后,孤飞燕和大雪便是心意相通。她心中所想,大雪都能感受到。

大雪蹲下,孤飞燕立马爬上它后背,低声对芒仲道,“我将他引到白玺冰川去,你马上去找五长老,请他马上调兵过来,务必困住承老板夫妻二人。你就说烧毁多少粮,我补他们多少便是!”

芒仲十分担忧,“王妃娘娘,您不能冒险。”

孤飞燕冷冷道,“我已经在冒险了!马上去,这是命令!”

芒仲不得已,只能离开。

凌护。法看都没有看芒仲一眼,甚至对大雪这头凭空出现的庞然大物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始终都看着孤飞燕。

孤飞燕一手抓住大雪的脖子,一手持弩箭。她嘴角泛起一抹轻笑,问道,“凌护。法?”

瑶姨、萧叔这样的人物都沦为人质了,逐云宫再派来的人,无论地位还是武功都应该是在他们二人之上的。孤飞燕有九成的把握,眼前这个家伙就是季江兰和瑶姨口中的凌护。法。

孤飞燕对于凌护法会来,也一点儿都不意外。她意外的是他的武功竟如此之高!她着实想不明白,他刚刚到底是怎么在短时间里杀掉那么多人了。

她又问,“逐云宫宫主莫非也姓凌?”

在从季江兰口中得知逐云宫在黑森林之后,她就开始搜集同黑森林有关的一切情报。凌氏,这是黑森林曾经的主宰呀!

凌护。法没回答,瞬间提剑而来。孤飞燕一边发出弩箭,一边令大雪往白玺冰川那边逃。

她虽然已经在冒险了,但是,在冒险中依旧要保守!大雪的情况还不稳定,她并不确定大雪能否对付得了这个家伙,所以,逃对于她来说才是最保险的。只要她能顺利将这家伙引到白玺冰川,她就可以脱身了。要知道,她的王牌都全在白玺冰川呀!

大雪跑起来还是很快的,可是,凌护。法紧随其后。大雪到底能撑多久,孤飞燕心里都没底,情况并不容乐观。而芒仲去找了五长老,却得到了一个坏消息。不仅雪族的粮仓被人恶意纵火,还有一支神秘的捕猎队潜入幻海冰原,猎杀白羽鹰。护卫已经发现了五只白羽鹰的尸首了。

一听这话,芒仲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粮仓纵火,猎杀白羽鹰这两件事必定是逐云宫和承老板他们干的。为了是分散他们的兵力,尤其是牵制住雪族的弓箭队。如此一来,不管白玺冰川那边发生了什么,王妃娘娘都无法调派这些人马去支援。

芒仲心想暗道,“幸好王妃娘娘有所防备,否则,白玺冰川危了!”

五长老可以不召回埋伏在白玺冰川的弓箭手,但是,无法再给予更多支援了。芒仲也没有告诉五长老太多,他立马折回来牧茶湖大营去。然而,当他回到大营,竟见一地尸首,秦墨靠在墙边,腹部中了一抹飞镖,似乎也已经断气了。

芒仲大惊,连忙箭步跑过去,“秦墨!”

秦墨缓缓睁开眼睛来,他装死逃过一劫,可是,也就剩下半口气了。他的声音特别虚弱,“唐,唐静是……是细作!”

说完这话,他就昏迷了过去。他完全没想到唐静身上有暗器,而且还是同承老板一样的暗器。否则,他岂会轻易中镖?他更加没有想到上官夫人居然会以韩馨儿为人肉盾,挡住刺客的袭击,以暗器偷袭,否则那么多刺客围攻承老板,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全部被杀?

芒仲又震惊又焦急,要知道,唐静若是细作,那王妃娘娘就太危险了!芒仲连忙令人随从将秦墨送去就医,自己立马赶赴白玺冰川。牧茶湖距离白玺冰川并不远的。

此时,承老板,上官夫人和唐静也在赶往白玺冰川。偷猎白羽鹰的捕猎队是承老板安排的,他们只当孤飞燕没有多少可调用的人手,却不知道白玺冰川是重兵把守的。

唐静也是为争取时间,尽快赶来支援,才暴露身份的。

他们想,以他们的携带的暗器,加上苏夫人带的那批护卫,应该能给苏夫人争取到半个时辰不被打扰的时间。

可是,当他们抵达白玺冰川的梦族地宫入口,竟见一地尸体,这些尸体中有雪族的弓箭手,也有天炎皇族的护卫。

地上的血迹还未干,可见这场杀戮并没有结束多久。

这又是怎么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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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 再次齐聚地宫

唐静和上官夫人目瞪口呆,承老板认真查看了几具尸体的伤口,也寂震惊了。他道,“都是一剑封喉。”

上官夫人惊声,“和大营那边的一样,都是一个人杀的?”

承老板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情,他急急说,“咱们快进去,苏夫人没准出事了!”

这里的护卫比大营那边多,很明显,孤飞燕拿天炎的幼帝迷惑他们,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承老板对这里还是熟悉的,他头一个走入巨大的冰洞,上官夫人和唐静连忙追上去。然而,入洞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不少被杀死的黑衣蒙面人,这些蒙面人可都是苏夫人带来的自己人呀!

承老板和上官夫人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些护卫大多都被突袭,射杀而亡。他们非常肯定,这些护卫死于洞外那些护卫之前,是中了孤飞燕的埋伏!

地宫的入口,就在这巨大的冰洞深处。他们一路走过去,都还能见到不少被杀的黑衣护卫。

越往深处走,他们三人就越发戒备,心情也越发沉重。很明显,苏夫人他们遭遇埋伏了,而在苏夫人他们遭遇埋伏之后,又有人先于他们闯入,这个人攻破了孤飞燕的防守,此时,就在地宫里。至于地宫里是否还有埋伏,孤飞燕是否也在地宫中,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上官夫人十年来虽然同苏夫人从未好好说过一句话,吃过一顿饭。但是,此时此刻,她仍旧满心的担忧,她道,“玉儿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不会的!”

唐静正要跳下地宫入口,承老板拦下了,他低声,“你马上回去!”

唐静从来不敢违逆这个舅舅的命令,可是,这一回,她很认真地说,“我不!”

上官夫人连忙劝道,“唐静,没时间耽搁了,你赶紧走。如今情况不明,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同你爹娘交代不了!”

唐静正要反驳,承老板厉声,“马上离开,回去等消息,保持和云闲阁的联系!这是命令!”

云闲阁的要员虽都是亲人,可是,阁中却有严格的规则制度,任何人都不得违背。唐静眼眶有些红,却没有再说话,她以最快的速度脱下手腕上的七煞销骨针,交给上官夫人,随后就离开了。

承老板这么做是对的,毕竟形势不明,他们必须留着底牌,而深得孤飞燕信任的唐静,就是他们的底牌。只可惜,他们三人都不知道秦墨是炸死。

唐静一离开,承老板帮上官夫人戴好七煞销骨针,立马同上官夫人一起跳下深洞。他们还未落地,血腥味就扑面而来。他们落地之后,只见满地都是被乱箭穿心的黑衣护卫,都是他们的人。

无法想象,苏夫人带人潜入后,遭遇埋伏时的惨烈。一贯爱笑的上官夫人表情都凝重了。他们二人迅速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苏夫人的尸体,才都松了一口气。

上官夫人正要往前走,承老板将她拉回来,护在身后。夫妻俩都无话,这个动作早就像习惯那样,自然而然。上官夫人可不是来拖后腿的,她年轻时候,那也是刀光剑影里闯出来的。她一边跟着承老板往前走,一边提防着背后有人偷袭。

就这样,承老板和上官夫人谨慎小心地往前走。

而此时此刻,孤飞燕正拼命地往前逃。

大雪倾尽全力同凌护。法拉开距离,将她送到白玺冰川。此时,已经帮不了她了,正躲在她袖中。

她抵达之后才知道,苏夫人来了。她的伏兵围剿了苏夫人他们。但是,苏夫人侥幸逃脱,入了地宫,就不见了。她令人伏兵继续埋伏,对付凌护。法。自己带了几个高手下地宫。

白玺冰川的埋伏不是大营那边的埋伏能比拟的,她原以为弓箭队拿得下凌护。法,哪知道,凌护。法居然在短时间里冲破了重重防守和埋伏,追了下来。

若不是地宫里的机关拦路,她早就落入凌护。法手里了。此时,她身旁已经没有护卫了。她只有手上的弩箭。

她着实不明白,凌护。法的武功有都可怕,她更加不明白,凌护。法既如此可怕,为何追逐她的时候,并没有展现出来?

当然,她也没空却深究。

此时,她正拼命地往那条密道的秘密入口跑,秘密入口就在君九辰消失的那个石室入口的附近。那是这一个月来,她令人秘密赶工,挖掘出来的。这条密道连接了地宫的主道,是她为防止意外而留的后路。

如今,苏夫人在地宫,凌护。法也下来了。只要她能秘密潜伏出去,那么这场硬仗,她还是赢了。因为,白玺冰川这边的埋伏并非她真正的底牌。

她真正的底牌是尚将军,确切的说是普明古城的驻军。她早就交代了尚将军,今日一过正午,立马封锁雪族和普明古城的通道,白狼山谷,一线天还有几处地宫的出口。再者,夏小满安排好阿泽之后,也将所有可行的水路出入口,全部封锁了。

普明城的军队全出,这一回的封锁,远远严过上一回。镇守所有出入口的,并非尚将军的人,也非雪族的人,而是芒仲带来的心腹。就算雪族里还藏有细作,这一回也要让他们插翅难飞!

凌护。法越追越近,仿佛就在背后了,孤飞燕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距离那间密室非常近了,她甚至都顾不上回头,一股脑往前跑。可是,就在快抵达密道入口的时候,她戛然止步了。

只见,前方那个通往地下密室的地洞边上,站着一个中年女子。她的个头不高,五官姣好,肌肤白皙,一脸严肃。她负伤不轻,浑身是血,看起来也就三十五六的年纪,却已经满白发了。

孤飞燕非常意外,她猜得出来,这个妇人就是苏夫人了。看这样子,追踪她的那些护卫全都被她杀了。

苏夫人老早就杀了那些护卫,半个时辰的时间,将这片地宫搜查了个遍。她把能开启的结界全都开启了,却一无所获。她原路折回来,每一个可疑点都重新检查了一遍,最后,锁定了她脚下这个深洞。

她不知道这个深洞有多深,但是,很肯定,这个深洞里还藏着一个结界。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她打量起孤飞燕,猜测道,“你就是天炎靖王妃,孤飞燕?”

后豺狼,全虎豹。

孤飞燕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她眸光一狠,决定现在就冰海一事试探试探苏夫人!

可惜,她还未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凌护。法就到了……

第481章 居然是影术

凌护。法到了。

凌护。法很快就注意到了苏夫人,但是,他眸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他仿佛死士一般,不言不语,直接抽剑朝孤飞燕袭去。见状,苏夫人也抽了剑。孤飞燕一边持弩箭袭击凌护法,一边后退,对苏夫人道,“苏夫人,整个北疆都被封锁了。我一旦落他手里,你们就休想离开。你们合作,如何?

”苏夫人都还未回答,一道凌厉的金针,从凌护。法背后飞射而来,势如破竹。承老板和上官夫人追到了。凌护。法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立马躲开。苏夫人大喜,她并没有

跨过脚下的深洞,而是趁着凌护。法闪躲之际,也打出了一枚金针。这金针自然也是七煞销骨针。这下,前后夹击,一针接着一针,还夹杂了其他暗器,凌护。法分明有些措手不及,应接不暇。别说挟持孤飞燕,他就是没有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这针虽细小,却势如破

竹,他只能躲,并不敢冒险去挡。孤飞燕并不意外承老板和上官夫人会来。她朝承老板和上官夫人看去,承老板并没有理会他,注意力都在凌护。法身上,上官夫人看了她一眼,很快就避开了视线,她的

眸光那叫一个复杂。

孤飞燕也很快就收回视线,这种时候,谁都不会心软,谁都不会让步的。她背贴墙壁,前后观望,防备。他巴不得他们双方打得不可开交,她好趁机逃走。很快,她的余光就偷偷朝不远处的密道机关瞥去了。只要她能顺利走过去,伺机启动机关,就能逃脱。确定前后的暗器袭击完全牵制住了凌护。法,她就贴着墙壁,不动

声色,开始一点点往前挪。

可是,她还未挪几步,凌护。法就被金针击中持剑那一手臂。虽然细小,可是携带的力量却是可怕,凌护。法的长剑立马就落地了,他这手无疑是重伤。

他一个侧身闪躲迎面而来的暗器,背靠石壁。他那双死寂般的眸光终于有了波澜,露出了一抹决绝。

然而,承老板和上官夫人的暗器并没有停止,苏夫人的也没有停止。苏夫人忽然跨过深洞,一边袭击凌护。法,一边朝孤飞燕而来。

眼看逃脱的机会就在眼前了,孤飞燕可不想沦为阶下囚。毕竟,这帮人到底是敌是友,都还是未知数。她一边朝苏夫人射去弩箭,一边大步朝密道机关跑去。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凌护。法身影一幻,居然轻易避开了所有暗器,落在了孤飞燕身旁!孤飞燕都还未缓过神来,凌护。法就已经扼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推到前面

,自己背靠石壁。

这……

影术!

一时间,全都人都惊住了,无比意外了!孤飞燕和承老板夫妇意外之余,也都恍然大悟了!怪不得!怪不得这个家伙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无声无息袭击了那么多人。

孤飞燕不明白,这家伙明明会影术,为何方才追她的时候,不使出来?他似乎是有意隐瞒,不想暴露!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影术呀!跟逐云宫有关系吗?

承老板他们并不知道逐云宫出自黑森林,但是,他们也想到了黑森林中那个会影术的神秘人。

君九辰和眼前这个人,到底谁是黑森林中那个神秘人,又或者,黑森林里的神秘人还另有其人?君九辰是顾南辰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只要会影术,只要年级相仿,无论是谁,无论可能性有多大,他们都不能错过!承老板当机立断,命令道,“苏夫人,拦下他!”

苏夫人如何拦下他,自是结界之术!

苏夫人丢了剑,正要布结界,背后竟飞来数枚暗镖,苏夫人回头看去,避开了暗镖,却见百里明川迎面一掌袭来!苏夫人始料不及,就这样被震了出去。

孤飞燕震惊了,她一直以为百里明川跟承老板是一伙的。

承老板也震惊了,没想到百里明川会潜伏在这里,偷袭!然而,凌护。法也是意外的,他没料想到百里明川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要知道,今早他们潜入之后,他就让百里明川去救瑶姨和季江兰了。因为,他的细作告诉他,瑶姨

和季江兰都没有藏在白玺冰川,而是藏在雪族大营附近。这家伙,这么快就找到瑶姨她们了吗?其实,百里明川压根没有去找瑶姨和季江兰,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孤飞燕。他一直跟踪凌护。法,是第一个见识道凌护。法的影术的人。也瞧瞧是撞见了影术,让他

意识到自己跟凌护。法合作,占不到便宜。

见凌护。法入地宫后,他并没有跟在后头,而是从水路进地宫。一直潜伏着,他就等着凌护。法和承老板他们两败俱伤,他来当渔翁了。

苏夫人摔在凌护。法和孤飞燕前面,吐了一口鲜血。她立马滚到一旁,才起身来,走到承老板他们这边。她刚站起来,就跌跪了下去,又吐出了一口鲜血,昏迷了过去。

天知道,百里明川下手有多重?

上官夫人连忙搀扶,她怒骂,“百里明川,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否则,你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百里明川也是刚刚见识了七煞销骨针,才知道承老板的身份。他非常诧异古老头怎么会跟玄空商会合伙。但是,他无暇多想。他正要朝凌护。法走去,承老板的七煞销骨针就朝他打了过来,百里明川早注意到了,完全可以避开的,可是,他没有躲开,而是持剑朝凌护。法而去,剑刃却架在凌护

。法脖子上。

要知道,百里明川要在慢一步,凌护。法就逃了!凌护。法戛然止步,而同一时间,从百里明川腹侧擦过去。金针虽然没有射中他,可是携带的力量还是伤到了他。他腹侧的衣裳离开了一道长长口子,鲜血很快就流溢了

出来。

一时间,谁都不明白百里明川此举是何意?承老板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暂时没动。

凌护。法冷冷问道,“你什么意思?”此时此刻,百里明川的腹部必是剧痛的,可是,他却跟没事的人一样,仍旧笑吟吟的。他那双狭长的眸子,笑起来特别魅惑慵懒,他说,“你走了,本皇子怎么办?把孤飞燕交给本皇子,你对付他们。本皇子在老地方等你。”

第482章 你再说一遍

百里明川说着,另一手就要去拉孤飞燕。

凌护法却掐紧了孤飞燕的脖子,质问百里明川,“我让你救的人呢?”孤飞燕手上的弩箭早就掉了,她仰着头,脸涨得红红的,有些喘不过气。但是,她还是偷偷地往袖中摸去,她袖中藏着一把匕首。密道机关就在他们右侧,三步不倒的距

离,她在等,等机会。

百里明川瞥了孤飞燕一眼,仍旧笑着,“自然是救了。”

凌护。法并不相信,他将孤飞燕掐得更紧了,威胁道,“滚开,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承老板虽然听不清楚百里明川和凌护。法在说什么,但是,他看得出百里明川和凌护。法的分歧。他毫不犹豫抓住这个机会,将仅剩的四枚七煞销骨针同一时间全打了出

去,全打向凌。护法侧面。他这是在帮百里明川,他宁可孤飞燕落在百里明川手上,也不希望孤飞燕落在逐云宫的人手里。

百里明川挡着,凌护法闪躲无路,竟不理睬百里明川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也不顾孤飞燕的死活,直接将孤飞燕推向那几枚金针。

“不要!”

百里明川惊得手里的剑都掉了,他转身而去,要去拉孤飞燕。他太急了,以至于忘记了七煞销骨针的速度,也忘记了凌护。法的速度。他一放开凌护。法,凌护。法使了影术,擒住孤飞燕轻易避开落在一旁!而四枚金针瞬间就朝百

里明川飞来,幸好,那四枚金针都没有打中百里明川,而是从百里明川身旁飞过。

凌护。法掳了孤飞燕就走,百里明川急了,承老板也急,要知道,一旦让凌护。法逃了,他们都追不上的。百里明川立马转身就追过去,承老板也追了上去。 孤飞燕被吓得不轻,但是,她还是果断地抽出了匕首来。凌护。法立马察觉,只是,他一手已废,一手持揽住她,腾不

出第三只手来拦!孤飞燕刺向他心口,千钧一发之际,他狠狠推开了孤飞燕!此时,他们就在那个深洞上方,孤飞燕直接往山洞里掉了下去,手不慎被匕首割着,血一下子就洒了出来。凌护法正犹豫着,百里明川就直接跳入深洞。孤飞燕不会武功

,落入这无底深洞,必死无疑呀!

承老板和上官夫人也都惊了,上官夫人一手搀着苏夫人,一手将苏夫人的七煞销骨针递给承老板,急急道,“还有三枚!”承老板一接过,三枚齐发,直接朝凌护。法打去。他们当然希望百里明川能把人救出来,他们要阻拦凌护。法追下去。然而,就在凌护。法闪躲的时候,百里明川忽然从

深洞里飞了出来,落在一旁。他捂腹侧,手上全是血,无疑是中剑了。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逃。

众人都诧异了,百里明川这是什么了?孤飞燕呢?

就在众人不解之际,一道身影忽然从深洞中飞冲而出,凌空在空中。

竟是君九辰!

一时间,无论是凌护。法还是承老板夫妇都愣住了,非常意外!

君九辰在结界中闯过了足足十场幻境,他出来了!就在孤飞燕要落地的时候,他及时托住了她。若非百里明川逃得快,早就死在他的剑下!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来不及的询问孤飞燕。但是,在他不再的日子里,趁机欺负他的女人者,都得死!

君九辰一手搂着孤飞燕,一手持剑,那张俊朗的脸冷冽得无比骇人。他看了承老板他们一眼,有些意外,却很快朝另一侧的凌护法看去。

而孤飞燕根本无暇跟他解释,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她仰头看着他,泪流满面。她已经分不清楚这是梦,还是真实,眼泪渐渐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理智。

如果这又是一场梦的话,就让她放空一切,不管不顾,好好地看一看他吧!真的,太想太想他了!

君九辰不清楚承老板为何会在这里,但是,他认得出凌护。法那白衣玄面是逐云宫的标志。他正要朝凌护。法袭去,凌护。法突然使出了影术,转身而逃。

影术!

君九辰太意外了。他搂紧孤飞燕,亦是以影术追过去。承老板和上官夫人缓过神来,没有犹豫,带上苏夫人就撤!虽然他们很想试探君九辰,但是,这个形势下并不适合。且不说君九辰未必是顾南辰,就算是,他也未必会相

信他们。

君九辰很快就追上了凌护。法,凌护。法对于君九辰的影术,也无比意外的,以至于他那双死寂沉沉的眼睛都露出了震惊的色彩,他都忍不住出声,“你竟也会影术!”

凌护。法的影术是逐云宫宫宫主都不知晓的,他也不想让宫主知晓。所以,面对孤飞燕,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会暴露。

君九辰本就不打算放过任何欺负孤飞燕的人,见了凌护。法的影术,就更加不会放人了!他没有回答,立马扬剑袭去,凌护。法也没有再多言,抽出另一把佩剑接招。

因为影术的缘故,两人的剑法都异常凌厉,迅速,诡变。若是此时有旁观者,必定是看不清楚他们的招数的。君九辰一手护着孤飞燕,凌护。法一手重伤,两人都是单手对敌。君九辰还负伤未痊愈,但是,凌护。法除去影术,真正的武功其实还不如萧叔。约莫二十招左右,君九

辰的剑就刺入了凌护。法的大腿。

一切,戛然而止!

谙熟影术的人都知道,腿是他们最致命的弱点。

凌护。法单膝跪地,君九辰的眸光依旧是冷的,他毫不心软,抽出长剑,又以令人防不胜防的速度刺入了凌护。法的另一腿!

凌护。法彻底跪在了地上,君九辰的剑架在了他脖子上。凌护。法终于低下了头。

这时候,甬道里出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芒仲带人过来了。

芒仲一看到君九辰,就愣在了原地,眼眶一下子也给红了。

君九辰冷冷问道,“怎么回事,承老板他们人呢?”

芒仲激动地都结巴了,“主子,您,您……”

君九辰不悦道,“人呢?”芒仲这才缓过神来,连忙如实禀告,“属下在洞口遇到他们,险些遭暗器偷袭,让他们逃了。属下担心王妃娘娘安慰,故不敢亲自去追,已令人追查搜捕。殿下放心,王妃

娘娘已经将北疆封锁。他们逃不掉的!”

单单从芒仲这句话,君九辰就能大致判断出一些情况来,但是,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是不清楚的。他也没有追问,令芒仲将凌护。法押走。

芒仲令人押了凌护。法,自己却迟迟不走,他关切地问,“殿下,您如何离开结界的,您……”

他的话还未说完,君九辰就冷了声音,“百里明川逃了,封锁水路,搜捕!”

芒仲不敢多问,立马领命。

这个时候,君九辰终于低头朝孤飞燕看了去,孤飞燕仍旧盯着他看,一动不动的,似乎都傻了。

他看着她,分明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最后全化成了“别哭”二字。

“别哭。”

他说罢,就直接吻了下去,霸道,激烈,险些失控。直到彼此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他才放开她。

他明明吻得很霸道,可眸光却柔情似水,他说,“燕儿,说你喜欢我。”

孤飞燕早被吻醒了,终于知道这并非一场梦。她一张口,就哭了,“君九辰,我好想你!”

君九辰连忙帮她擦眼泪,却固执地要求,“燕儿,说你喜欢我。”

也不知道孤飞燕是不明白,还是无暇顾及,她哭得更大声了,“君九辰,我以为我会见不着你了!”君九辰似乎有些急了,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摁在墙上,他无比认真,“孤飞燕,那日你说你喜欢我,我听到了。你再说一遍。”

第483章 我没力气了

永生结界里那十个幻境残忍至极,支撑君九辰闯到底的就是他跌落结界时,孤飞燕喊出的那句“喜欢”。他想再听一遍,看着她的眼睛,听她再说一遍。

孤飞燕终于听明白君九辰的执着了。她原以为自己早已爱惨了这个男人,可是,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曾经有多隐忍。

她看着他那较真的模样,忍不住破涕而笑。

君九辰是真的急呀,见她笑,他甚至都不安了,生怕她回他一句,“那是玩笑”。

“快说。你说不说?”

“我不说,你想怎样呀?”

君九辰看着她,明明急,却又无可奈何,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也就她能把他折腾成这个样子了。

孤飞燕突然推开他的手,踮起脚尖来,搂住他的脖子,仰着头吻了过去。

是的,她主动吻了他。那样美好,就连踮脚的姿态都是美的。

即便早已吻过,她却依旧那样笨拙。可即便那样笨拙,她却能击碎他所有防线,让意志从未被摧毁的他,轻易投降,沦陷。

若真有一物降一物,一人治一人的话。那么,她必定是天生就是来降他,治他的。

她吻得心满意足了,才停下。她仍旧搂着他,同他对视。她明明满脸的都挂着泪水,双眸红得吓人,却笑得那样好看。

她说,“我喜欢你。君九辰,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

她靠得那么近,气息轻洒在他唇上。她还要解释,他却控制不住突然就封了她的唇。其实,只要一句“喜欢”就够了,无需解释过往,无需承诺将来。他要的是她现在。

他封住了她的唇,停了片刻。

他似乎努力在控制自己。可是,他终究没有控制住。他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俯身而下,直接侵入她的唇齿,激烈而疯狂。她明明有些承受不住,却努力地回应他。唇齿交缠,难分难离,彼此却都还觉得不够,恨不得融为一体,不再分离。

当他们放开对方的时候,彼此的呼吸都是急促的。

她无力地靠在墙上,他双手摁在她两侧。两人一边气喘吁吁,一边看着对方。她明明都红透了脸,却没感觉到羞,她冲他笑,发自内心的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笑。

他的嘴角亦噙着笑意,这辈子似乎都从未这么笑过,笑得那样纯粹,那样好看,那样……满足。

他道,“再说一次。”

她毫不吝啬,“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她不停地重复,他的眸光渐渐变得温软,似水温柔,“我的荣幸。”

她还在笑,却渐笑渐羞。

是的,她终于感觉到羞赧了,她轻轻咬了咬唇,有些羞,也有些小可怜,她低声,“君九辰……”

他爱极了她这模样,他等着她说下去。

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示意他靠近,挨在他耳畔低声,“我没有力气了……”

他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他很快就抱住了她,笑得都停不下来。她本只是有点羞的,见他笑成这样,就羞得不敢看他,埋头在他胸膛上,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怎么可以这样?竟能被他吻到浑身发软,连站都没力气站!别人说的下不了塌,莫非就是这种感觉?

孤飞燕还在羞。君九辰笑着笑着,就不笑了;抱着抱着,就越抱越紧。他看得出她瘦了一圈,抱了之后,更感觉她瘦了很多很多。他不在的日子,她到底承受了多少不该承受的?

他问说,“燕儿,我被困了多久?”

他在结界中,也就感觉只过了一会儿。他不清楚自己到底离开了她多久。

孤飞燕连忙问,“你是怎么出结界的?”

他越发认真,“我被困了多久?告诉我,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都有谁欺负你了?”

一个月又十七日。

天炎的内忧外患,北疆的暗涛汹涌,身世的重重迷雾,重重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逼得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可是,这些,都比不上他的缺席。

哪怕全世界都静好,只要他不在,她的世界都是灰暗的。而他来了,一切也就都过去了。

“哼,除了你,谁欺负得了我!”

孤飞燕笑着,她像之前那样,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明明是特别难熬的日子,却被她说成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山开路,逢水搭桥的趣事。

她最后压低声音,道, “放心吧,我连水路都封了,他们一个都休想逃掉!”

君九辰知道承老板不简单,但是,得知他出自云空唐家之后,还是震惊了。当然,他不傻,听得出其中艰难艰险,他也不道破,只将孤飞燕拥得更紧。

他亦是轻描淡写地将自己在永生结界里遇到的事情说给孤飞燕听,他也没说自己闯了几场幻境,只说梦夏给他指路,放他出来。

孤飞燕非常意外,她没想到梦族还有那样厉害的结界,更没想到除了凤之力,竟还有两股上古神力。她想,逐云宫的目标必定不只冰海和凤之力,必定还有其他两股力量!瑶姨都不了解的事情,凌护法又知道多少?而承老板他们呢?他们的目标又是什么?

这三股神力背后,必定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大秘密!冰海之谜,怕只是冰山一角吧!

在弄清楚这一切之前,他们必须先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他们面对的,多少是敌,多少是友!

孤飞燕道,“我们快回去吧。”

君九辰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孤飞燕连忙道,“放我下来。”

君九辰淡淡而笑,连声音都温柔了好几分,“有力气了?”

孤飞燕好不容易才恢复的脸,瞬间就又红了。她睨了他一眼,索性由着他抱了。

他们出地宫后,护卫已经备好雪橇车候着了。一坐上雪橇车,君九辰就将孤飞燕拥入怀中。他拉起她的手,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有伤,血已经止住了。

他心疼急了,小心翼翼托着,问道,“还疼吗?有药吗?”

这点伤孤飞燕可没放心上,她握住他的手,在他怀中寻了最舒服的位置赖着,她道,“不疼,你就是我的万用药。”

他轻吻她的头发、额头,眸中写满了无奈与宠溺。她仰头看他,他的吻便落在她鼻尖上,耳鬓厮磨,缠绵悱恻,他着实忍不住,渐渐地又封了她的唇。

车队远去。

此时,在梦族地宫的石室里,顾云远正蹲在地上,轻轻抚摸着石板上的血迹。他的脸色苍白,身子似乎依旧很虚弱。他将血迹全都擦干净了,才起身来。他轻轻叹息了一声,眸光有些许悲伤,亦有些许惆怅……

第484章 他并非衷心

孤飞燕和君九辰回到雪族的时候,已经是旁晚了。雪族粮仓的火还未灭,偷猎白羽鹰的猎队也还未被抓捕到,可谓是兵荒马乱。但是,孤飞燕交代的事情,芒仲等人都办得妥妥的。梦族雪地再怎么乱,百里明川和承老板他们都休想逃出去!

孤飞燕和君九辰并没有惊动任何人,由护卫引路直接去了牢房,审凌护法。他们迫不及待想知道凌护法的影术是怎么来的。

凌护/法是由芒仲亲自关押的,被五花大绑于刑架上,双脚上还绑了巨大的铅球。他那顶玄色面具已经被摘下了。

他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单眼皮,一副好皮囊。虽然不是一看就惊艳的那种类型,却颇为耐看美男子。而令人过目不忘的是他眼中死寂,他明明什么露出什么情绪来,却给人一种特别绝望的感觉。这样的眼睛若是看久了,会令人分不清楚到底是他在绝望,还是自己在绝望。

其他人质,若是铁了心不开口,基本都是低下头的。但是,凌护/法并没有,他看着君九辰和孤飞燕走进来,无动于衷。

护卫早就搜身了,只搜出一枚令牌来。君九辰看了一番,就将令牌递给孤飞燕。这令牌差不多成人的手心那么大,为圆形,玉质。令牌的正面是一个“云”字,背面是一个药鼎的图案,神秘古朴。天下药鼎的款式诸多,孤飞燕也见过不少。可是,令牌上这种款式的药鼎,孤飞燕却从未见过。

这令牌明显是逐云宫的令牌。孤飞燕想不明白,令牌背后为何会是药鼎图案。莫非,逐云宫是个炼药之地?亦或者,逐云宫主是个药师?

孤飞燕问道,“怎么,你家主子也是个药师?”

凌护/法看着她,却视若无睹,一点反应都没有。

君九辰原本要亲自审的,见孤飞燕先开口,他也就不动声色了。孤飞燕审人还是很有一套的,他喜欢旁观。

孤飞燕将令牌收好,认真说,“瑶姨那等人物都不了解逐云宫主,你应该是最了解的吧?你姓凌,年纪轻轻的,跟逐云宫主什么关系?你的影术,莫非是逐云宫主所教?”

凌护/法无动于衷。

孤飞燕却自己回答了自己,她说,“不,你的影术绝非逐云宫宫主传授,而且你还瞒着逐云宫主你会影术一事。你对逐云宫主,绝不衷心!你是另有所图,又或者你是被逼无奈!”

凌护/法在万不得已的情况才使出影术,孤飞燕自是如此推测了。

然而,凌护/法依旧无动于衷。

孤飞燕也不着急,她继续说,“传授你影术的人,同本王妃同姓,姓孤,对吧?”

这件事,自然是君九辰刚刚告诉她的。君九辰是从梦夏那里得知的。孤家确实有孤云远这个人的存在,而且,影术正是孤云远所创。

孤云远将影术传授给孤氏的几位后辈,由几位后辈传承下来。然而,千年来,影术是如何在玄空大陆销声匿迹的,是否早已外传,他们都清楚。但是,这并不妨碍孤飞燕忽悠凌护/法。

果然,听孤飞燕这么一问,凌护/法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立马浮出了惊诧的色彩。孤飞燕看到了,君九辰亦看到了。

孤飞燕垂眼往凌护/法的双腿看去,又道,“给你两条路,第一条,废了双腿,永远被囚禁在此;第二,同我们结盟,咱们一起寻找凤之力、噬情、乾冥,这三股神力!至于逐云宫主,你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们都助你!”

听了这话,凌护/法眸中再次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也怪不得凌护法会意外,君九辰若非在结界中遇到梦夏,他们也不会知晓这些千年前的秘密。

孤飞燕并不给凌护法思考的余地,她道,“本王妃数到十,你若再不开口。本王妃就废了你的双腿!”

终于,凌护/法朝君九辰看去,问道,“教你影术的人,也姓孤?”

君九辰并不确定,他沉默不语。

凌护/法等了许久,道,“给我三日的时间考虑。”

孤飞燕没有猜错,他对逐云宫主并非衷心。他受够了那个老女人的侮辱,恨透了那个老女人。他不是逃不掉,而是不想逃。他此生已然绝望,活下去唯一的动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同那个老女人同归于尽!这也是他隐瞒影术的原因。

他若以影术劫持孤飞燕,一旦将孤飞燕交给逐云宫主,他也就暴露了自己。在地宫中,他已是万不得已了。

即便孤飞燕猜透了原因,他也不想妥协的。逐云宫主神秘而强大,他再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动手的,更不会背叛。

但是,当孤飞燕提到影术的时候,他就动摇了。当年那个教他影术的人,救了想轻生的他,却连姓名都没有留下。这些年来,他一直想寻找,却毫无线索。

然而,真正让他动摇的并非影术,而是孤飞燕提到了“噬情”和“乾冥”。他没想到孤飞燕他们也会知晓这两股力量的存在。他不得不重新评估他们,或许,他真的低估了他们。

“好,你好好考虑!”

孤飞燕心中大喜,她暗想,自己的猜测应该对的。凌护法这双死寂的眼睛里一定有故事,这个故事一定同逐云宫主有关!

离开牢房,孤飞燕正要往前走,君九辰就拉住她的手,牵着。孤飞燕回头看去,突然就挣脱开了。君九辰立马蹙眉,然而,孤飞燕却挽住了他的手臂,颇为小鸟依人。

君九辰分明都忍俊不禁,却轻咳了下,认真说,“也可以。”

孤飞燕的幸福全写在脸上,她一边同君九辰往前走,一边问,“你说那家伙是被逼无奈,还是有所图谋呢?”

君九辰道,“无论如何,都是不忠。我更好奇,教他影术的人是谁。”

凌护/法说不说实话,还得等三日后才有答案。而这三日,孤飞燕他们可不会闲着。

孤飞燕取出了一块手帕递给君九辰,这手帕上绣着的正是她背后那个凤羽印记。这是孤飞燕准备用来试探承老板的东西,只可惜,在地宫里她并没有拿出来的机会。

现在,她打算把这东西送去玄空商会。

承老板等人被困,总会有人着急的,她这东西送过去之后,想必他们会找上门来。

孤飞燕和君九辰刚走出牢房,芒仲就迎面而来了,他道,“二位主子,属下有要事相禀。”

芒仲得知唐静是细作之后,就派人到处寻找唐静,而送凌护/法回来之后,自己也去找。如今,终于把人找着了。

他自是要亲自来禀此事……

第485章 细作,将计就计

芒仲一将唐静是细作,险些杀掉秦墨的事情说出来,孤飞燕和君九辰就都震惊了。

孤飞燕可以说是懵掉了,君九辰倒是冷静,立马问道,“现在人呢?”

芒仲答道,“属下派人找着之后,不敢擅自惊动,一直令人跟踪着。这会儿正在回来的路上。依属下看,殿下和王妃娘娘不妨将计就计。”

芒仲的意思是打算利用唐静寻到承老板他们。这个办法,君九辰是认可的。唐静既没有跟承老板他们入地宫,那说明唐静是他们最后的退路的。唐静要么会自己救他们离开,要么会找来援兵,里应外合。

把唐静抓起了审问未必能审出什么东西来,但是,将计就计跟踪她,必定会有所发现的。

见孤飞燕还懵着,君九辰就示意芒仲先离开了。

他见她懵掉的样子,颇为心疼。他轻轻抬起孤飞燕的下巴,说道,“这件事,你别管了,这口气,我替你出。”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可恶!我真心待她,她居然骗我!”

孤飞燕震惊、愤怒同时也是失望、难过的。亏她还一直担心唐静,一直催唐静离开,没想到唐静居然是个细作!她真是该庆幸呀,正是因为她待唐静的好,不想唐静卷入到麻烦中,也才没跟唐静透底。否则,事情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孤飞燕越想越气愤,甚至都有些暴躁了。

君九辰不自觉蹙眉,他拉住她的手,也暂时不聊唐静,而是说,“先去瞧瞧秦墨吧。”

孤飞燕这才冷静了一些。

秦墨住的冰屋,就在孤飞燕附近,唐静的也在孤飞燕附近。为了瞒着唐静,芒仲早就将秦墨安排到别处养伤。

孤飞燕和君九辰抵达的时候,天都黑了,秦墨仍旧昏迷不醒。

他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他十分清瘦,平素看也没觉得什么,可是,如今看来就像是纸片人似的,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他太虚弱了。其实不必多问,都能猜得到他伤得有多重,否则,如何能诈死,骗过承老板他们?

孤飞燕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些怒火,而一看到秦墨这副模样,她心中的怒火就又控制不住,蹭蹭蹭往上冒!

她迟迟没做声,却暗暗握紧了拳头。她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有多凌冽,别说其他下人了,就是芒仲见了,都心惊胆战,不敢招惹。

唯一敢招惹她的,也就君九辰了。他亲自递上了药方,道,“看看。”

这时候,洛太医趁机上前开口,“王妃娘妃娘,救得及时,目前没有性命之忧,明日应该能醒。这贴药已经喂过一次了。雪族的药库都被烧了,依属下看,最好把人送去普明古城去,抓药也方便。”

孤飞燕吐了口浊气,她接过药方,在一旁坐下,认真看。

最后,她重新写了一份药方交给洛太医,洛太医见状,又是称赞又是为难,“王妃娘娘,您这药方的药效强过下官的数倍,只是,这几味药,怕是连普明古城都没有吧。”

孤飞燕认真道,“我这药方既可用,就用我的。回头我会令人送药过来。其他事务你不必操心了,把秦墨照顾好便可。若是伤情变化,需要调整药方,随时令人来禀。”

孤飞燕再气愤,面对用药之事,她都是冷静谨慎的。

正说话着,秦墨竟缓缓睁开了眼睛。芒仲第一个发现,惊喜不已,“秦护卫醒了!”

众人回头看去,皆是惊喜。孤飞燕箭步上前,连忙问,“秦墨,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秦墨虽虚弱,可那双干净的眼睛,依旧平静。他似乎无力回答,他很快抬眼朝其他人看去,而当他看到站在孤飞燕背后的君九辰,他眸光一怔,竟忽然露出了笑意。

这笑意浅浅淡淡,似有若无。可是,大家却都看清楚了,毕竟,在大家的印象中,似乎都不曾在他平静的眼中见过什么波澜。

他看着君九辰,看着看着,就又陷入了昏迷。

大家都知道,他是因为君九辰能回来而高兴。而实际上,他只是为孤飞燕不必一天天硬撑着而高兴。这二者,还是有区别的。

洛太医连忙替秦墨把脉,他大喜,“王妃娘娘,放心吧。就这情况,绝不会有大碍了。”

孤飞燕没有耽搁,她同君九辰离开之后,立马回屋去,从小药鼎里取出所需要的药材来和几位丹药,让下人立马送到洛太医手上。

这事刚刚交代完,芒仲就过来了,“殿下,王妃娘娘,唐静求见。属下试探过了,她并不知道殿下回来了。”

孤飞燕立马起身要出去,君九辰将她按回去,他道,“告诉她,秦墨被杀了,燕儿暂时不想见任何人。”

唐静既不知道他回来了,那就是还未同承老板他们碰过面。且晾着她几日,看看她到底会做什么?

见孤飞燕迟迟没做声,芒仲才领命。

君九辰追问了一句,“顾云远呢?”

芒仲答道,“一直令人盯着,顾大夫似乎又被吓病了。从冰鱼宴上逃出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说是不舒服。”

君九辰点了点头,芒仲才退下。

屋内就剩下君九辰和孤飞燕二人,安静急了。君九辰正要开口,孤飞燕突然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

唐静是原本就跟承老板他们一伙的,还是后来被上官夫人收买的呢?

若是一开始就是一伙儿的,那唐静是有意接近她了?因为孤家出现过凤凰虚影吗?若是被收买的,莫非是在她和君九辰大婚那一回被上官夫人收买?

孤飞燕起了唐静住在孤家时的种种。唐静对孤家的家族史特别感情戏,还有,那日才荷花池边,唐静是故意将她推下水池的。

孤飞燕越想,越绝对不对劲。

她道,“君九辰,唐静跟他们就是一伙的,他们一直在查我和孤家!还有,唐静介绍的那个密探钱多多,极有可能也是他们的人!他们是冲着凤之力来的!他们……”

君九辰道,“是友最好,若是敌,正好利用唐静,一网打尽!你那帕子,暂时不必送了。”

唐静至今才回来,想必已经报信求援了。他们再送出那块手帕,只会暴露他们自己。承老板若是唐家的正主,那再好不过;若不是,唐静必定会找来正主。

这一回,不把冰海之战的真相弄清楚,他们在不会离开的,相关的人也都休想离开!

孤飞燕的眉头还是锁着,君九辰轻轻抚平她的眉头,柔声道,“累了一日,早点休息吧。”

第486章 已经欺负了

夜深人静,是该休息了。

君九辰抚平了孤飞燕的眉,打趣地说,“孤大药师,可否赐些药,本王药瘾犯了,想泡个药浴。”

孤飞燕原本给君九辰准备了一些特制的药丸,不必熬煮,可以直接放入浴汤中使用。然而,见君九辰疲惫的神色,她拿出药丸之后,又启动了小药鼎,想多添几味药材。

从储药空间里拿药对于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岂料,这一回,她竟费尽了好大的劲,才从储药空间里拿出药材来。她也没在意,只当是自己最近太疲惫了。

君九辰一下子就看出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累了吗?”

孤飞燕将药丸和药材都递上,还是很诚实的,“嗯。”

君九辰宠溺地揩了揩她的鼻子,低声,“你先休息,不必等我”

等他?他还要来?

孤飞燕榻上那枕头都放了一个多月了,可是,听了君九辰的话,她心里头居然还咯噔了一下。显然,她已经忘了那个枕头了。而当她洗漱了一番,换了衣裳,坐到石榻上,她才想起了那个枕头来。

她愣愣地看了好久,莫名地想哭,却又不自觉笑了。幸福,大抵就是如此吧。她枕着那个枕头,侧躺着。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哪里睡得着呀?好一会儿,君九辰才回来。她也不说话,就在看着他,眸光柔柔的,甚至有些痴傻。

君九辰换了一身白色衣裳,依旧给人孤冷疏远的感觉。而在孤飞燕看来,他一点儿都不冷,也一点儿都不远。

见孤飞燕还未睡,君九辰走过来,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道,“且别想那么多了,放心睡吧。”

孤飞燕没出声,只点了点头。那眼神,真真是从未有过的乖顺,让君九辰都忍不住又落了一吻。他似乎有些犹豫,却还是回到了自己之前睡过的那张罗汉榻上。

就如同上一回那样,孤飞燕躺在石榻上,君九辰躺在罗汉榻上,灯火被吹灭,就留下一盏小油灯,一室归于寂静。

君九辰仰躺着,眸光流溢,分明还精神着。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孤飞燕侧躺着,看着君九辰。她咬着唇,眸光流动,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

寂静与昏暗中,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

君九辰思索着思索着,突然侧了个身,立马发现孤飞燕正盯着他看。而孤飞燕一看到他发现了自己,她连忙翻身仰躺。

窸窣声之后,一室又归与平静了。

君九辰蹙了蹙眉,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正要起身,哪知道,孤飞燕突然坐起来,下榻朝他走过来。君九辰不动了,就看着她靠近。

孤飞燕不言不语,挨着他就躺下,后背往他怀中蹭,逼着他靠后给她腾位置。她还拉来他的手,圈在自己腰上。

她嘟着嘴,有些哀怨,有些任性。

君九辰的嘴角无声无息扬起,有些宠溺,也有些无奈。他也没做声,却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榻上走去。

他将她放在榻内,这才注意到榻上有两个枕头,他微微愣了。见他那表情,孤飞燕只当他误会了什么,心一急,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给你准备的!”

君九辰立马朝孤飞燕看来,眸光那叫一个深邃呀!

孤飞燕更急了,“我,我……”

她索性不解释了,直接扑他身上,把都有些发红的小脸埋在他怀中。君九辰轻轻吻她的头发,忽然就将她推倒在榻上,倾身而去。他双手按在她两侧,将她压在身下,俯看她。他的眸光变得更加深沉了。

其实,从吻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想拥有她了,却还是顾及她的身子和心情,不想累着她。之所以那么自觉去睡罗汉榻,还不是怕自己失控,他经不起她一丝丝主动,更别说是投怀送抱了。

他看着她,吻就落了下来。

孤飞燕由着他吻,心跳跳得有些快。她只是想他睡在身旁,只是想被他拥着,安安心心睡一觉,没有其他想法呀!这家伙,不会以为她有什么想法吧?

很快,孤飞燕也无暇多想了。君九辰的吻是那样温柔,轻易就让她投入,着迷,意乱情迷。而她一回应,君九辰立马变得霸道。他甚至沿着她的玉颈流连而下,亲吻她的锁。骨。

孤飞燕又一次被吻得浑身无力,她若不是躺着,想必又会站不住了。她浑身软绵绵的,明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种不满足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心里还是身上,总觉得有点空虚,像是少了点什么,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从未有过这种体验,君九辰要退开,她立马搂住了他的脖子,蹙眉看他,不许他走。

天知道君九辰有多隐忍,才停下这个吻呀!他低头,额头抵着孤飞燕的额头,柔声道,“燕儿,你再不放手,我一定会欺负你的。”

孤飞燕就是不放手,这样搂着他,似乎不会那么难受了。她的语气颇为抱怨,“你已经欺负我了,我,我……我现在铁定下不了塌了。”

君九辰愣了下,随即就乐了,差点给笑出声。他想起了之前夏小满打的小报告,他身下这个未经人事的女人,看似很懂,其实什么都不懂。他甚至怀疑她当初跟他约法三章里的有名无实,仅仅是指不同塌而眠而已。

他着实忍不住,轻笑,“那你腰疼吗?”

孤飞燕被他欺在身下,多少要承受些他的重量,她还是有些压力的。她有些羞赧,语气却仍是有些小抱怨,她道,“也有点吧。”

君九辰终于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无比庆幸,她这幅傻样,只让他一个人见着了。他恨不得马上占有,可是终究有些舍不得,舍不得累坏她,更舍不得如此轻率就破坏了这份纯粹的美好。

孤飞燕还真不懂那么多,她见他笑,只当他嘲笑她。她恼羞起来,心底那陌生的躁动感也消散了很多。她给了他一拳头,很快就背过身去,“睡觉!”

君九辰躺在她背后,将她捞到怀中,紧紧拥着,他柔声,“燕儿……”

“干嘛?”

“从此以后,你都是我的了。人也是,心也是。”

“从今往后,你,你……你也是我的!”

“早就是了,傻瓜。”

……

夜深人静,唐静却在自己屋里,着急地睡不着。她已经决定了,明日若见不着孤飞燕,就寻个借口潜入冰原却找舅舅他们……

第487章 他想下海试试

这一夜,睡不着的岂止唐静呀!

承老板和上官夫人,苏夫人躲在白玺冰川北侧的一个隐蔽的冰洞中。这是承老板在冰原中五个据点之一,也是最北的据点。

这里距离海岸已经非常近了,在月光下,都可以看到海面上的浮冰了。白玺冰川的北侧,也是玄空大陆的最北端的这片海域,被称为北海。海面茫茫,

苏夫人本在弓箭队的埋伏中受了伤,再加上百里明川那一掌,伤势颇为严重。但是,她已经清醒了。了解了当日的情况后,她颇为诧异。按理,能困住君九辰一多月的结界,是没那么容易被他自行开启的。然而,当日她并没有下到密室去,并不知道那个结界到底是个怎样的结界,故而,她也无法做更多推测。

此时,她正盘坐在洞内疗伤。虽然她一开口就没好话,可实际上她是个颇为寡言的人。即便脸色苍白,颇为虚弱,可是,她仍旧绷着脸,一副熟人勿扰,生人勿近的脸色,极其不友善。

承老板和上官夫人就坐在洞口, 上官夫人靠在承老板肩膀,问道,“鲛族怎么就不能入海了?”

承老板道,“云空大秦国曾有一支海军,由鲛族掌控,亦为百里一氏,这些年来都杳无音信。他们同玄空这百里氏,怕是同族不同系。玄空鲛族血统中有金鲛,银鲛、玉鲛和黑鲛四大血统,金鲛为尊,黑鲛为贱。百里明川为玉鲛一系。据他所言,不入海只是玉鲛一系的规矩,并非全族,说是玉鲛祖上有诅咒,但凡入海者,皆不得好死。”

上官夫人越发纳闷了,“诅咒?难不成只能都没有玉鲛族人入海过吗?”

承老板道,“家族禁忌,规矩,使命,绝不容违背。”

承老板在云空大陆曾也是一族之长,他不是刻板,而是自幼以家族使命为信仰,他有他的坚持和原则。上官堡虽也是个家氏渊远的大家族,可上官夫人自幼被叛卖,长大后才认祖归宗,她并没有这方面的信仰。

上官夫人最不喜欢同他谈论这些东西,她又问,“大秦国的百里氏属鲛族里哪个血统?尊于玉鲛吗?”

承老板道,“他们为泪鲛,他们死后遗落的鲛珠叫做“执泪”,同蓝晶石极其相似,石中有泪,故而被成为执泪。但凡执泪入水,便可召唤周遭海域所有鲛人。”

上官夫人急急问,“泪鲛?不再鲛族四大血统之中?”

承老板道,“云空大陆诸多家族源于玄空,想必,泪鲛一族亦源于玄空,只是,到了云空之后,改名换姓,有意隐瞒身份。韩家堡狼宗源于梦族,若非结界术相同,何人会猜得到狼宗韩氏就是梦族之后?顾太傅家族秘术影术源于玄空,想必云空的顾氏,亦是源于玄空了。”

上官夫人想了想,继续问,“好端端的一支海军,怎么就杳无音信了,莫非是出海之后就没回去了?”

“被你猜中的。” 承老板难得露出笑容,他解释道,“约莫二十年前,他们的族长触怒大秦皇帝,全族被贬至一个海岛。大秦皇帝给了他们十年的时间,他们若能统御那个海岛,便可归大秦。冰海之战之后,恰是十年之约到期,他们迟迟未归,顾太傅三次出海登岛,却不见他们的踪迹。”

承老板口中这位顾太傅,正是顾南辰的养父,也是大秦国的摄政王。他曾经是大秦皇后韩芸汐的贴身护卫,后为太子太傅。冰海之战后,太子登基,他为摄政王,辅佐太子。即便如此,大家仍旧习惯称呼他为顾太傅。他同大秦国帝后既是主仆更是挚友。他收养顾南辰,传授顾南辰影术,为的便是让影术后继有人,让顾南辰继承顾家的家族使命,继续守护皇族子嗣。也正因为如此,顾南辰自幼就护着大秦公主,以守护公主安危为一生的使命。

云闲阁由顾太傅组建,阁主却是曾经的太子,如今大秦国的皇帝。云闲阁有三路人马,一路以承老板为首,主要负责寻人,既寻当年失踪的两个孩子,也寻仇人;一路以唐静为首,主要负责整个大陆的收集情报;一路是以顾太傅,古老头为首,他们探究的是玄空大陆千年前的几大谜团,这些谜团同冰海有关,同三大上古神力有关,同有关不为人知的神秘之境冰海灵境亦有关系。三路人马互通消息,相互协作。

承老板寻人之余,一直都盯着祁,苏两家,几年前他就有复仇的把握了,他迟迟没有动手,为的就是不打草惊蛇。因为,赫家和当年的始作俑者端木瑶都还潜伏着。而且,他并不确定,当年除了祁、苏、祁三家盯着冰海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势力,也盯着冰海,知晓当年冰海上发生的一切。

原本苏家和祁家勾结,挑起天炎和万晋的战争,他已经知会了云闲阁,想借云闲阁在三国的埋伏,挑起三国之战,压一压苏家和祁家,增加对三国的掌控权,然而,所有的安排却被君九辰和孤飞燕给搅了。

北疆出现凤凰虚影,本该是顾太傅和古老头过来的。可惜,去年,探子在黑森林发现了影术,顾太医入黑森林之后,就杳无音信了。而古老头出海寻大秦海军的下落,也赶不过来。

前不久,云闲阁终于和顾太傅联系上,黑森林有了大动静,阁主要亲自前往,古老头出海归来,不放心阁主,也跟了去。

上官夫人挽住承老板的手臂,依偎过去,她不自觉轻叹,“就算唐静把消息送出去,顾太傅他们也未必能赶得来。一个孤飞燕就难应对,如今还多了一个君九辰。就这形势看,除非顾太傅他们亲自来,否则,没人救得了我们喽!宁承,要不,咱们干脆同他们谈判,反正他们对冰海那么感兴趣,咱们手上多的是筹码!咱们也能顺道试探试探君九辰那影术怎么来的!”

承老板道,“逐云宫的人亦会影术,此事轻率不得。再者,秦墨被杀,以孤飞燕那性子,必是没有商议的余地。我们越暴露冰海的秘密,她必定越不会轻易放了我们。等唐静消息吧。若唐静也没办法,我自另有筹码跟君九辰谈。”

承老板的筹码与冰海无关,却和天炎的安危有关。天炎的盐铁虽是官营,实际上掌管者都是玄空商会的人。盐铁可是一国命脉,这是玄空商会最大的底牌,这底牌足矣让君九辰让步的。只是,未到最后关头,底牌不可轻露。

天渐亮,承老板他们等着唐静。而百里明川才刚刚抵达北海岸边,他尝试了几条水路,险些被抓,才知道水路被封锁,他非常诧异孤飞燕他们怎么知晓那几条水路的出口,但是,他也无暇多想。

他坐在岸边,望着茫茫大海,脑海里浮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他想,下海试试……

第488章 一大早就欺负人

百里明川坐在岸边,蠢蠢欲动着。祖上“不下海”的禁令是禁止任何族人跨出玄空大陆的海岸线。他本就对这个禁令有些好奇,而前几日听萧叔提起后,就非常有兴趣了。他一直琢磨着,这个禁令并非因为

诅咒,而是有别的原因。当然,如今他想下海并非兴趣,而是为了逃命。就算孤飞燕和君九辰不找过来,他在这里待下去,也是会被冷死的。下个月就是腊月了,一入腊月,幻海冰原的气温就会降得更低,能活生生将人冻死,即便是雪族的人

都不敢轻易进入。他可不想落到君九辰手里,更不想死在这里。他好奇着君氏大皇叔手里那把剑,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那会是君九辰的软肋!

百里明川虽蠢蠢欲动,却没有那么冲动。他起身来,沿着海岸线往东走,一脸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旭日东升,天亮了。然而,直到日上三竿,孤飞燕还在睡。一个多月来,她从未睡得这么沉,这么迟。其实,此时外头已经有不少事等着了,若非君九辰昨夜交代了芒仲任何人不得打扰,想

必,他们早就被吵醒。

君九辰已经醒了,他看着躺在臂弯里的人儿,嘴角不自觉勾起了浅浅的弧度。他明明是个冷性子,可那表情却温柔得无法形容,似四月的春风,又似冬日里的暖阳。

他从醒来至今,眼里全是她,爱意缠绵,仿佛怎么看都不会厌倦,仿佛这怀中的人儿是他小心翼翼呵护已久的珍宝。他不许别人来打扰她,自己也舍不得打扰。好几回都有吻她的冲动,却还是忍了,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可是,真正在一起了,才发现原

来自己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喜欢她。寂静中,孤飞燕突然侧身靠了过来,她迷迷糊糊中,似乎忘了君九辰就躺在她身旁,她下意识伸手,像习惯一般想去抓枕头。然而,她摸到的却是君九辰的脸。君九辰没

动,她摸了摸,似乎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脚勾住他的腰,大半个人攀在他身上了。

很明显,她将他当做枕头抱住了。

君九辰没做声,更是一动不动的,唯有嘴角的弧度上扬。孤飞燕攀了一会儿,似乎不怎么舒服,突然整个人都趴到君九辰身上来,动来动去,似乎想找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君九辰嘴角的弧度僵住了,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却仍

旧由着她。孤飞燕倒也很快就不动了,可君九辰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哪知道,她小手就不安分了。她似乎隐约察觉到自己抱着的并非一个枕头,小手沿着他的脖子,慢慢地一路摸索

下来,停在他结实的胸膛,还抓了抓。

君九辰骤然蹙眉,倒抽了口凉气。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但是,就脸上的表情看,似乎相当痛苦。他呼吸的节奏分明急促了。

孤飞燕还要继续,君九辰终是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孤飞燕原本似醒非醒,被这么一抓,顿时睁开了眼睛。

她抬头朝君九辰看去,睡眼惺忪,表情懵懂,甚至有些迷茫。当然,她很快就缓过神来了,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她惊了。

“我,我……你,你……”她正要下来,哪知道,君九辰却突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他双手按在她脑袋两侧,低头而来,逼得很近。他看着她,眸光比平素要深邃好几分,甚至有些认真严肃

,他的呼吸是紊乱的,气息无比炙热。

孤飞燕看着他,心跳加速。她没那么傻,看得出来他想欺负她。

但是,这样子的他是她所陌生,至少,她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过他这种表情。她有些心怯,不是害怕,却也说不明白怎么回事。她终究有些受不住他那深沉的目光,她别过头去,下意识咬了唇。她正想开口,然而,君九辰却吻了下来。这一回,他没有封住她的唇。他的吻落下了她心口上,重重地

印了一吻。

孤飞燕忍不住嘤咛了一声,整个身子都绷紧了,“君九辰!”

她想推开他,可是,君九辰却摁住了她的手,他在她心口上停留了片刻,吻开始流连而下。孤飞燕的身子越绷越紧,昨夜那种感觉又来了,她难受急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躁动着,寻不道宣泄之口。随着君九辰的吻越来越放肆,她终于承受不了了。就在

她要开口求饶的时候,急促的敲门声忽然传来了。君九辰戛然而止,他放开了孤飞燕的双手,就埋头在她腹上。片刻而已,他便抬头看来,蹙眉看她,随即无奈而笑,也不说话。孤飞燕的呼吸还急,心跳也快,她的脸早

红透了,她怒目瞪他,轻声,“流氓,一大早欺负人。”

她并不知道,其实不早了。

她更不知道,其实是自己先撩她,先欺负他的。

君九辰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他认了。他拉来被子替孤飞燕盖好,随后就下榻了。他披上裘袍,才到外屋去开门。

确定他离开了,孤飞燕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她又一次没了力气,这一次似乎更加严重,可谓浑身无力。她忽然明白百里明川为何那么恨她,念念不忘一定要找她算账了。她和君九辰也就这么一会儿,就如此难受。百里明川当初在桃夭谷和那婢女中了她的药,痛苦不言而喻

呀!如果承受这种痛苦直到死去,那简直太残忍了。

不过,她想了想,又觉得百里明川活该!

孤飞燕躺了好一会儿,恢复了力气,才懒懒起来。很快,君九辰就回来了,他认真道,“燕儿,唐静往冰原方向走了。你乖乖待着,我带芒仲一道跟踪过去。”

来敲门的是芒仲,若非这么重要的事情,芒仲也不敢打扰。唐静一大早就要来见孤飞燕,芒仲仍旧以孤飞燕为秦墨的事情伤心为理由,打发了。

唐静回到屋内没多久,就说要去粮仓那里瞧瞧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然而,她到粮仓只停留了片刻,就绕道往冰原方向去了。很明显,她要去找承老板他们!孤飞燕怎么可能乖乖待着,她立马起身换衣裳,特意带上那条秀有凤羽印记的手帕,她认真说,“我也要去,见着承老板,咱们就好好试探他们一番!”

第489章 终于找着你们了

芒仲带路,孤飞燕和君九辰收拾好之后,立马出发。

唐静已经走很远了,芒仲令两个护卫跟踪,一路留下线索,他们追着线索找过去就能和护卫汇合。

出发没多久,君九辰就问道,“雪狼呢?”

孤飞燕心念一动,雪狼大雪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沿着她的后背爬到她肩膀上。它立了起来,鼠眼目光囧囧,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

君九辰昨日就听孤飞燕说她契约了大雪的事情,他看了大雪一眼,道,“大雪?呵呵,得下个月吧?”

孤飞燕一时没反应过来,君九辰又道,“芒仲、小满、大雪,回头送你几个护卫,把二十四节气都凑齐了。”

她连忙解释,“我才不是跟着他们俩的名字取的。大雪是暂用,就等你回来赏一个。”

君九辰想也没想就道,“小雪。”

孤飞燕不满意,“换一个!”

君九辰打趣地说,“腊八?”

孤飞燕有些无奈,“算了,就大雪吧,也叫顺口了。”

君九辰不是不愿意认真取名,而是真的打算给孤飞燕组建一个二十四气节命名的护卫队,就专门保护孤飞燕的安全。当然,他也打算教她武功,等今日逮住了承老板那帮人,他就着手安排。

大雪听到自己的名字,狐疑地看了看孤飞燕,又看了看君九辰,确定孤飞燕不是下达命令,它便从孤飞燕肩膀上趴下了,往孤飞燕衣襟里钻。不得不说,此举很占孤飞燕便宜。

见状,君九辰不满了,他立马捏住大雪的小尾巴,将它拽出来。他正想将大雪丢出去,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大雪倒挂的样子,竟莫名有种熟悉感,仿佛自己曾经也有过这么一只小宠物。

只是,他怎么可能养这种宠物?君九辰没有多想,但是,他收回了手,将大雪藏入袖中。孤飞燕蹙眉看着他,莫名其妙,“你干嘛?”

君九辰一边帮她整理衣襟,一边道,“日后别让它在你身上乱窜。”

孤飞燕正要开口,君九辰又补充了一句,“人/兽有别。

孤飞燕愣了下,很快就明白他什么意思,她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君九辰轻咳了两声,别过头看向一旁,分明有些尴尬。

孤飞燕却乐个不停,她凑过去,歪着脑袋看着他。君九辰转头看向另一处,孤飞燕再次凑过去,继续盯着他看。

君九辰终于忍俊不禁了,捂了她的眼,道,“你就知道就好!”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的。但是,孤飞燕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介意,他小气,他霸道,她知道就好。

孤飞燕不回答君九辰,也不再为难他,她挽着他的手,靠在他肩上。她第一次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这么小气的人,能不介意她魂牵梦绕忘不掉另一人,那该是经历了怎样的挣扎,下了多大的决心呀?

他们此去找承老板,距离真相越来越近,就像是距离顾南辰也越来越近。她梦里梦醒都盼着能见着那个白衣少年,甚至也无数次好奇过他们青梅竹马的日子,幻想过他长大后的样子。可是,却是另一番心情。

她甚至变得无情残忍,希望自己不曾喜欢过顾南辰,不曾非他不嫁,不曾念念不忘。她多么希望,自己这一生唯有君九辰一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轮回三世,只等一人。这话是她同他说的,自己却永远都办不到了。

雪橇车前行,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便有护卫赶过来。护卫同芒仲交代了一番,芒仲立马来禀,“殿下,前面就是白狼山谷了。属下已经交代下去了,唐静应该在山谷中了。”

之前秦墨带唐静逛过雪地和冰原,唐静也自己溜达了好几回。护卫们都知道唐静同孤飞燕是好闺蜜,不怎么为难她。而这一回,在芒仲的交代下,守护白狼山谷的护卫以危险为由劝了唐静许久,但是,并没有强硬地阻拦。

如此一来,唐静也没有起疑心。

白狼山谷内,并没有多少遮挡物,难以藏身。若是乘雪橇追踪的话,很容易被发现。所以,君九辰和孤飞燕下了车。 君九辰只带孤飞燕,以影术入山谷,亲自追踪。之前跟踪的几个护卫,全部都暂停。

就这样,君九辰和孤飞燕悄无声息地跟在唐静后头,保持这一定的距离。唐静还是谨慎的,她过白狼山谷之后,并没有直奔白玺冰川。她乘着雪橇,一直在绕路。她竟绕了整整一天的路,在天黑的时候,才往白玺冰川走。

君九辰看得出来,她并非在寻承老板,而是刻意绕路,既避免被跟踪,也避免引起冰原里埋伏的护卫的怀疑。

临近白玺冰川的时候,都已经是翌日清晨了,空中飘起了小雪花。若非是君九辰亲自追踪,换成别人,怕是无法这么顺利。

唐静显然也有些疲惫,她停了下来,喝了几口热水,歇息了好一会儿,才下雪橇。她将雪橇和四头犬藏在隐蔽之地,便徒步走入了一个大冰洞。

孤飞燕低声,“她应该知道承老板他们的藏身处。”

君九辰道,“怕是不止一处。”

君九辰在地上留下记号后,立马带孤飞燕继续追。这一回,他非常谨慎,势在必得,他连响箭都不用了。芒仲很快就会过来,见到记号后,就会召集埋伏在白玺冰川附近所有护卫。

唐静着实谨慎,她到了这里,还在好几个冰洞里绕圈子。临近正午的时候,她终于穿过一个前后相通的冰洞,到了白玺冰川的北侧,北海岸边。

她寻了两个据点都落空了,君九辰和孤飞燕不敢跟太近。孤飞燕远远看着唐静,第一次意识到这位姐姐是那样陌生,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紧张、气愤、仇恨,心情可谓异常复杂。

这时候,唐静左右观望了一番,跳入一个狭长的隧道。君九辰留下记号,立马追去。然而,他们刚刚追到隧道的出口,就看到了承老板和上官夫人,苏夫人站在前方不远处,三人似乎在交谈什么。

唐静都还未开口,承老板就发现了动静,立马看过来。君九辰的速度极快,立马拉着孤飞燕,侧身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唐静兴奋得想哭,她箭步跑过去,“舅舅!我终于找着你们了!我找……”

承老板面露不悦之色,没做声,却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见状,唐静立马闭嘴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诧异了,怎么都没想到承老板会是唐静的舅舅。他们并不急着露面,而是耐心地等着……

第490章 苏夫人的毒舌

听到唐静叫承老板舅舅,孤飞燕疑惑了。

唐静这名字是假名字呢?还是他们误会了,承老板并非唐门之首呢?当然,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孤飞燕也不再多想。她相信,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的。她和君九辰等着,既是想听听唐静和承老板说些什么,也是在等芒仲过来。一旦芒仲过来,他们就可以围攻承老板他们的。

其实,以苏夫人和承老板负伤的情况看,君九辰一人是应对得了的。围攻是为了万无一失。

唐静已经走到承老板身旁的,只见她扑到上官夫人怀中,抱了上官夫人一会儿才放开。她似乎同苏夫人说了什么,苏夫人的态度并不太好。

很明显,被承老板警告之后,唐静不仅仅不敢大声说话,而且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孤飞燕和君九辰一句话都听不到了。他们也都不着急,就盯着他们。

岂料,没多久,一道飞镖竟凭空出现一般,突然从东侧飞射过来,目标是承老板!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意外了。还有谁在这里?

这枚飞镖虽然瞄准的是承老板,却没有杀伤性。承老板轻易就躲开了。飞镖落在冰面上,与此同时,百里明川从东侧的冰石旁走了出来。

他一袭紫袍,外披雪白的奢华大狐裘,即便落魄到这地步,仍旧不露任何狼狈之色。他一步步走来,嘴角噙着邪惑的笑,慵懒闲适得像个贵族之首。

孤飞燕低声,“来得真好,幸好咱们还未动手,要不就让他跑了。”

君九辰很认可,“巧了。”

这时候,芒仲到了。君九辰低声交代了一番,他便无声无息撤走。

百里明川已止步,他并没有靠太近。他昨日开始就沿着北海海岸线走走停停,原本还想去东边的海岸线瞧瞧,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承老板他们。他尚且没有做好下海的决定,既然撞破了承老板他们的秘密,他当然是放弃冒险,选择更安全的路。

他仍笑吟吟的,狭眸邪惑,笑意迷人,女子的定力若不好,很容易就为之倾倒。

他笑道,“承老板真是深藏不露呀。呵呵,真没想到神农谷这位唐姑娘是你外甥女。看样子,小燕儿还不知道吧?”

聪明人一听这话就知道百里明川的目的。他之所以露面,无疑是相中了唐静和孤飞燕的关系,希望借唐静逃出冰原。

承老板还未开口,唐静就先怼回去了,“呵呵,三皇子也深藏不露呀。你勾结逐云宫,你师父还不知道吧?”

他们的说话声不小,孤飞燕和君九辰都听到了。他们又意外了一把,没想到百里明川竟然有师父,而且,他的师父似乎是承老板那边的人。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虽然芒仲带人部署好了,但是,他们并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百里明川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唐静一番,笑得更好看了,话也更直接了,“稍上本皇子一道走,否则,谁都休想离开!”

唐静气着了!

她着实不喜欢爱笑的男人,程亦飞那成日挂脸上的痞笑她已经很嫌弃了,而百里明川这种,就算再好看,在她看来都是丑陋的奸笑!她怒声,“百里明川,你还要不要脸啊?有本事背叛你师父,怎么就没本事自己逃了呢?”

百里明川自小到大,比这更卑鄙的事情做多了。他也不生气,摸索起下巴,道,“本皇子这张脸如此赏心悦目,怎么会不要?”

唐静气得说不出话。上官夫人也怒了,她正要开口,苏夫人却抢了先,冷冷骂道,“贱人!”

果然还是苏夫人毒舌呀!百里明川的笑容顿僵,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这么骂,确切地说,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骂男人“贱人”的。承老板原本也要开口了,但是,苏夫人一开口,他就沉默了。

苏夫人继续道,“姓古的那老东西是老眼昏花了吗?收只猫收条狗不好吗?非得收你这种畜生为徒!收了就收了,也不把你喂饱点!别人随便丢块肉,你就跟着跑了。呵呵,你倒是说说,逐云宫赏你什么肉了?”

别说百里明川了,就是承老板他们听了这话,都觉得……难听。

百里明川终于笑不出来了,狭眸渐眯,露出阴鸷。

肉?

别说肉了,他至今连肉味都没闻到呢!

他一开始也不是因为有利可图,才不告而别的。他纯粹就是不想孤飞燕落到他们手上。而他勾结了凌护法,依旧也是不希望孤飞燕落到逐云宫手上,图利是其次的。在他和孤飞燕清算旧债之前,他不希望孤飞燕落到任何敌手手里。

百里明川没有理睬苏夫人,他也不承认自己收过古老头的信,他朝承老板看去,冷冷道,“我师父只令我救人,任务我已经完成,何来背叛一说?你们想清楚了,是捎上我一道走,还是,我去给小燕儿提个醒,咱们一起留下?呵呵,承老板,给个痛快话吧!”

“今日本夫人就替古老头清理门户!”

苏夫人抬起手臂,七煞销骨针对准了百里明川。与此同时,承老板不做声,却和唐静和上官夫人,散开而立,也都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百里明川轻哼,“残兵败将,异想天开!”

就在他们双方要动手之际,君九辰和孤飞燕终于从隧道中走了出来。君九辰一手牵着孤飞燕,另一手朝空中射出了一道响箭。

百里明川和承老板他们顿时全都回头看过来,每一个人都震惊,错愕了。

不过须臾,芒仲安排的弓箭手从周遭纷纷走出来,一个个满弓待发,将所有人包围在中央!

百里明川是第一个缓过神来的,他呵呵大笑起来,“唐姑娘,看样子,你早就露陷了!”

唐静见孤飞燕冷冷审视着自己,她目瞪口呆,脸色煞白。她忽然很想解释,可是,她很清楚自己什么都解释不了,自己就是骗了她。而纵使她满心内疚,她也没有悔意。她果断地同承老板他们后背靠在一块,抽剑备战!

孤飞燕只看了唐静一会儿就失望地移开了视线,她什么都不想说。君九辰瞥了百里明川一眼,视线落在承老板身上,他道,“承老板,好久不见。”

承老板虽然震惊,却不慌张,他依旧平静严肃,他道,“靖王,先将百里明川处置了,你我小酌一杯,做笔盐铁大买卖,如何?”

盐铁大买卖?

君九辰立马明白承老板什么意思,他心下微惊,却没有正面回答承老板。今日,他们做了宁可杀掉,也不放走的决心,他不想单独动百里明川而给承老板他们逃脱的机会。而在动手抓人之前,他们要先弄清楚,承老板他们到底是敌是友!

他取出了孤飞燕那条手帕来,冷冷问道,“承老板,瞧瞧本王这笔买卖,这笔买卖对你而言,怕是比盐铁买卖大吧?”

第491章 你们把她怎么了

见了手帕上的凤羽印记,百里明川一头雾水。但是,承老板他们四人全部都震惊了!

凤羽印记,那是凤之力的象征!

云空大秦国皇后韩芸汐后背就有这个印记,而她的女儿,大秦国的公主后背也有这个印记! 这是与生俱来的,只有女子才能拥有,却非代代相传!

拥有这个印记的人,就一定拥有凤之力!

这股力量,有一至十品之分。有些拥有者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拥有凤之力;有些拥有者可以通过修炼,召唤出一定品级的凤之力,修为越高,召唤出的凤之力品级也就越高;而有些拥有者,不必修炼,天生就可以召唤出十品凤之力。

韩芸汐修炼了十多年,十年前的冰海之战,她尚且不能召唤出十品凤之力。但是,她的女儿,一个年仅八岁,不懂武功的孩子,竟在危急之际,爆发出了十品凤之力!

正是因为那股力量,天现凤凰虚影;后又出现龙吸水,终止了双方的厮杀。

当时,承老板依旧隐姓埋名,正和上官夫人因初建玄空商会而忙碌,唐静远在云空唐家,苏夫人还在玄空北部历练。他们四人都没有在场。在场的是唐静的爹娘唐家的当家人,唐离和宁静;掌柜大秦北疆的将军金子,极其夫人沐灵儿;还有,龙非夜和韩芸汐的挚友,两个还在的干爹,百里明川的师父古老头,他其实并不老,是个妖孽般的男子,他名叫顾七少。

韩香被韩芸汐毒杀,端木瑶,也就是瑶姨不知所踪;

金子和沐灵儿最早离开,其次是唐离和宁静。他们不是弃主而逃,更不是背叛,他们不想走,却不得不走。他们得赶去通知玄空北部草原数万牧民撤退,因为,冰海一旦笑容,地势较低的云空北部,必定会变成一片汪/洋。

苏、赫两位家主被狼宗宗主韩尘困在死结界中;剩下的所有人都被卷入龙吸水中。祁家的家主祁连诀就是在龙吸水中,身体被拉扯得四分五裂的,可谓不得好死。而大秦公主亦是在龙吸水中,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扯,飞离龙吸水之后,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当龙吸水平息之后,因为十品凤之力而支离破碎的冰海竟恢复了原貌。冰海的中心,原本藏有冰核的地方,空了,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洞,龙非夜和韩芸汐就被冰封在那个深洞之中。

按道理,冰核虽碎,冰海亦碎。冰核已经因为凤之力而破碎,冰海为何可以复原?

顾七少和太子既不明白冰海如何复原的?破碎了的冰核落在何处?他们更不明白龙非夜和韩芸汐为何被冰封。他们只知道,冰海复原之后,冰面染毒一定是韩芸汐所为。

大秦帝后身旁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背叛他们。

他们没有寻到公主的尸体,也不相信公主已亡命。将他们聚集在一起,甚至将几个孩子送到玄空大陆,隐姓埋名,成为探子。为的是寻找公主,也是弄清楚冰海的秘密,寻找到破冰之法,救出大秦帝后。

这十年来,虽然迟迟没有寻到人,连顾南辰都失踪了。但是,他们探知到了玄空大陆三大上古神力的秘密,这些自是同冰海由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看着君九辰手中那个凤羽印记,唐静的眼眶都控制不住红了。寻找这个印记,是她最最主要的任务。十年了,她自是不止瞧过孤飞燕的后背,她瞧过无数可疑者的后背。而所谓的可疑者,很多时候是毫无证据的,只因为她一个错觉。孤飞燕是她唯一瞧过两次的人,只可惜,都没有。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这个印记。

她着实控制不住,大喊,“你们哪来的这东西?君九辰,你到底是谁?”

孤飞燕背后没有印记,她不可能是他们要找的人!那君九辰呢?他是怎么得到凤羽印记的?他又是怎么了解凤羽印记的?他到底是谁?他了解了多少真相?!

不只唐静,上官夫人和苏夫人也都激动得有些失控,她们也都出声了。

“这东西不是你们的!你们从哪里得到的?”

“君九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苏夫人冲动地想上去抢,承老板及时拦下了。承老板尚且保持着三分冷静,他认真问,“君九辰,这怎么就是笔大买卖了?你倒是说说看!”

君九辰和孤飞燕将唐静她们三个女人的反应看在眼中,他们很肯定,承老板他们非常在意这个印记。但是,至于因何而在意,他们就不清楚了。

承老板分明是在试探他们,他们也不介意露出一些。孤飞燕冷冷道,“承老板,这到底是不是大买卖,想必你比我们要更清楚吧?这是凤之力的象征,你说是对吗?”

承老板大大方方承认了,“没错!”

孤飞燕非常满意,又道,“这印记,是在一个女子的背部。应该是与生俱来的吧?”

听了这话,承老板他们更加震惊。

苏夫人无比激动,一副要拼命的样子,怒声,“那个女子呢,你们把她怎么了?说啊!”

承老板低声训斥,“苏玉乔!”

情况不明白,孤飞燕和君九辰的目的也尚不清楚,苏夫人这么问,只会暴露自己,落入孤飞燕他们的圈套!万一,公主落在他们二人手上,他们暴露的信息越多,公主就越危险!而他们自己就更被动。

苏夫人还是听承老板的话的,她闭了嘴,脸色冷厉。

然而,孤飞燕看着苏夫人,心跳忽然急速了起来。苏夫人这反应,分明非常在意,关心凤羽印记的主人,也就是她!

莫非……

孤飞燕的双手开始冒汗,心跳越来越快,像是要失控了。她紧张了!这一路追来,她都想好了怎么一步一步试探他们,可是,此时此刻,她的脑海却是一片空白,她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了。

他们是朋友吗?是亲人吗?他们会告诉她所有真相吗?会带她回家吗?

君九辰明显感觉到孤飞燕的紧张,他握紧了她的手,替她试探下去。他道,“承老板,“凤羽印记的主人,早就被我们杀了。”

这话一出,承老板瞬间就怔住了,他脸色大白,也不知道是气急攻心,还是怎么了,突然就喷出了一口鲜血来,后退了好几步。幸好上官夫人及时搀扶,否则,他必是会跌倒的。

苏夫人和唐静的眼泪都涌了出来,两人像是傻掉了,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他们苦苦寻了十年的人呀!

他们每一个人都坚信她没有死,可是,第一次听道她的消息,竟是死讯!

他们,如何接受得了?

看着承老板他们的反应,君九辰惊了,而孤飞燕夺眶而出!她明白了!

第492章 不入海的秘密

承老板他们眼中的泪光,泪光里的恨意,让真相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不是敌人!

他们当年绝不可能背叛大秦国!

若非至亲挚友,何以气急攻心而呕血,何以泪流满面,何以恨意滔天?

孤飞燕看着他们,视线渐渐被泪水模糊掉,她哽咽道,“凤羽印记的主人没有死,她很想家,很想你们,她……”

看着落泪的孤飞燕,承老板他们就都惊了。苏夫人急急道,“你说什么?你,你……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若没有死,她人呢?人呢?”

孤飞燕哽咽了,“她,她就在这里,就站在,站着你们面前。”

什么?

站在他们面前的,除了孤飞燕,还会是谁?

承老板他们都很不可思议,无法相信,却又不想怀疑。承老板正要开口,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百里明川突然抽剑而出。

君九辰一直防着,他立马下令,“放箭!”足足三圈的弓箭手,并没有一起放箭,只有最前面的弓箭手朝百里明川放箭,剩下的人,仍旧满弓指向承老板他们。承老板他们亦是提防,防着百里明川。然而,百里明

川并没有袭击任何人,而是一边躲避,挥开利箭,往后方逃去。

百里明川听得明白他们是为了凤之力在相互试探,也大致猜测得到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他虽然对凤之力的真相非常感兴趣,但是,他不会浪费这个逃跑的好机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这里,他自是要逃的!第一圈弓箭手并无法拦住百里明川,君九辰立马下令第二圈弓箭手补上。百里明川虽然总是笑吟吟的,可是发狠决绝起来,对自己都不会客气的,他竟以身体挡箭!由着

一道利箭射中他的腹侧,也借着这个机会,一个翻身,就逃出了弓箭手的包围圈,朝北海逃去。

君九辰当机立断,将孤飞燕推给芒仲,“守好!”芒仲和数名高手全都挡在孤飞燕面前,一直潜伏在一旁的大雪虽然没有得到孤飞燕的命令,但是也瞧出了情况凶险,它立马恢复雪狼原形,站在孤飞燕身旁。而第三圈的

弓箭手,一个人都没有动,依旧全部都满弓向着承老板他们。

至于君九辰,他早就使出影术,在北海的海岸上追上了百里明川。他一剑架在百里明川脖子上,百里明川无路可退,再往后一步,就是海了!

君九辰眼中闪过了杀意,他原本还想囚住百里明川,而如今只想杀掉他,一了百了!  他冷冷道,“燕儿不欠你的账,你同本王账,现在就清算了!”

他握紧长剑,毫不犹豫刺去,谁知道,百里明川居然瞬间后仰,整个人仰倒,落入北海。

“君九辰,本皇子没有输!小燕儿欠的账,永远都要欠着!”

当海水将他淹没的瞬间,百里明川还在笑,邪惑慵懒,透出些许张狂和轻蔑。他知道君九辰想一剑杀了他,宁可去承受祖上的诅咒不得好死,也不想死在君九辰剑上!

他才不要输!

他没有输!君九辰的意外的,因为夏小满的锐变而猜测到百里一族是鲛族之后,他一直都在调查鲛族,得知了玉鲛不入海的诅咒传说,但是,无法确定是否真实。而上一回百里明川

来救承老板,被他逼得走投无路,往冰洞里躲,都没有入北海,他心中就有数了。

他还真没想到,百里明川违背家族禁忌,在这种时候下海。

此时,承老板他们和孤飞燕全都看了过来,也都非常意外。承老板是听百里明川亲口说明那个诅咒的,他相信那是真的!而孤飞燕,她同君九辰一样,听闻过那个传说。前几日她在令夏小满封锁所有可同行的水路出入口的时候,

并没有将海路考虑在内。而实际上,海路也不是他们所能封锁的。

百里明川一入水,瞬间就沉了下去。

赶到的弓箭手,往水中摄入了数枚利箭,都无济于事。君九辰并没有追下去,也没有令人追入。玉鲛祖上的诅咒是否是真的,会以怎样的方式应验,那都是未知数。而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水中是百里明川的地盘,再厉害的

高手,一旦入水,都会成为百里明川的猎物!

君九辰虽然很惋惜,却也不认为自己输了。若是诅咒真的应验,百里明川也是死路一条;若是诅咒没有应验,或许,玉鲛一族这个禁忌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君九辰没有久留,令弓箭手守在岸边。他这才转身,朝孤飞燕他们看去。孤飞燕和承老板也都看着他,百里明川不过是一个插曲,他们之间的事情,才是正事。

承老板他们的视线很快就又回到孤飞燕身上,苏夫人头一个开口,“孤飞燕,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来!”

孤飞燕说凤羽印记的主人就站在他们面前,可是,她怎么可能是大秦公主呀!她背后并没有凤羽印记!

孤飞燕深吸了一口气,道,“唐静,你故意接近我,为的就是凤羽印记吧?你过来,我现在就让你看清楚。我就是大秦国的公主,我想回家,想了十年了……”

承老板他们更加意外了,唐静又紧张又激动,却迟迟不敢动。她亲眼看到孤飞燕背后没有凤羽印记的,她不敢相信。她朝承老板看去,承老板也犹豫了。孤飞燕遂是大声命令弓箭手撤退。可是,弓箭手都不敢撤,芒仲也不敢大意,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飞掠而来,落在她身旁,拉住了她的手。他正犹豫着,孤飞燕开了口

,哭腔浓浓,“撤!”

君九辰心疼极了,立马挥了手,一圈的弓箭手立马全部收箭后退。

见状,承老板他们四人面面相觑,即便不可思议。

难不成,孤飞燕真的是他们要找的人?难不成,唐静看了两次都看错了?到底,怎么回事?孤飞燕放开了君九辰的手,她没有等唐静过来,就先一步步走过去,泪水如断珠。唐静捂住了嘴,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没有在询问承老板的意思,大步朝孤飞燕走来,上

官夫人和苏夫人也都跟上,就连上官夫人也哭了,她虽然同大秦皇族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是,这十年来,她亲眼看见证了云闲阁的执着。

君九辰和承老板都原地没动,都看着她们。

君九辰本该为孤飞燕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却有种她要回到属于她的世界去了,而那个世界她再不会孤独了,有父母有亲友,却不曾有过他的痕迹。

他遗憾,甚至莫名地害怕。

他嘴角泛起了一抹自嘲,为自己这份心情而自嘲。

很快,孤飞燕和唐静她们就近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不远处的北海中,竟突然“嘭”得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海中冲天而上,带出了一股巨大的水浪。

众人皆惊,回头看去,只见那股巨大的水浪,似乎被什么力量所控制,突然逆转起来,变成了一道巨大的龙吸水!

这……承老板震惊地脱口而出,“乾冥!”

第493章 我知道你是谁了

乾冥之力!

承老板虽然没有见识过消失了千年的乾冥之力,但是,他非常肯定,眼前这股力量就是三大上古神力中的乾冥。因为,据云闲阁最新的情报,乾冥就潜藏在北海之中。

至于,乾冥为何潜在北海中?千年前是否为人所降服?如何才能召唤,掌控都仍旧是未知数。

如今看来,这股力量,似乎同百里明川入海有关系了!

众人都仰头看着,震惊不已。龙吸水却变得越来越大,力量在急速增强。君九辰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声,“快走!”他箭步朝孤飞燕走去,刚刚拉住孤飞燕的手,乾冥之力就陡然大增,刹那间就将周遭的一切,水,冰,人全都席卷过去,化成了巨大的涡旋,上冲九霄。这个时候,风云

汇聚,一道金龙虚影,就在这巨大的龙吸水上方,若隐若现!

孤飞燕和君九辰不知道承老板他们四人身在何处,也无暇再顾及他们,因为,他们都无暇自顾了!按理,龙吸水的力量是向上旋转的涡流,被席卷进来的一切都会跟着气流飞到天上去。但是,明显,这并非一般的龙吸水。君九辰和孤飞燕十指相扣着,被一上一下,两

个力量所拉扯!

君九辰在上方,孤飞燕在下方,彼此身后都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拽他们。君九辰使出了浑身的力量想将孤飞燕拉近,可是,他一人之力如何能抗衡一股神力呀?

他非但拉不近孤飞燕,反倒感觉孤飞燕在渐渐地松手。

“燕儿”他大喊,“燕儿,你做什么?不许放手?”冰和水,不停地迎面扑来,哪怕就双臂的距离,他都看不出她的脸。他喊了几声,都得不到孤飞燕的回应。他终于慌了!他不知道这股力量最终会将他们怎么样,生,还

是死?他只知道,自己不能丢了她!哪怕是死,也死在一块!

“燕儿, 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孤飞燕,你拉紧我!我命令你!”

“孤飞燕,你别让我恨你!”

……

他疯了一样大吼,可是,孤飞燕的手还是一点点地松开。她像是失去了力气,而实际上,她并没有失去力量,她是怔住了。

这场龙吸水对于她来说,是那样熟悉。十年前,在冰海上,亦有过这样一幕,可以说一模一样!

她睁大了眼睛,可是,眼神却是空洞了。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不停地涌出大段大段的记忆,有些在她梦中出现过好几回了,有些却从从未出现过的。

记忆,在复苏!

时光像是倒退,回到了冰海,回到了大秦国,回到了帝都皇宫,回到了父皇和母后身旁,回到了小时候!在那大秦国庄重的朝堂上,父皇和母后如神祇一般,并肩坐在龙椅上,他们脚下是俯首的文武群臣,是崇敬的百姓,是大好河山。皇兄就立在一旁,还不到十岁,却以气

宇轩昂,端庄尊贵,不怒自威。而她被父皇抱着,就坐在父皇的腿上,懵懂天真,无忧无虑,拥有世人所艳羡的一切,享受着所有人的宠爱,是整个云空最幸福的孩子!在那开满连翘花,随处可见凤梨花的宅邸里,顾南辰和皇兄一次次比试剑术,她都坐在一旁,像个话唠,叽里呱啦说个不停,次次都吵得皇兄崩溃,弃剑而逃。皇兄一走

,她总是高兴地跳起来,“影哥哥赢了!影哥哥打败皇兄,以后就能娶我了!”

她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却开心得像个寻常人家的疯丫头,想说就说,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没有任何一国公主该有的样子。可是,从来没有人会约束她,要求她。

……

就这样,自小到大,无忧无虑的一幕幕,不断地涌出脑海,一张张熟悉的脸,一声声熟悉的话语,将她包围,淹没,像是要将她带会到那些时光了去。

“燕儿,冷吗?过来,父皇给你捂捂。”

“燕儿,离你父皇远点,他是母后的!”

“燕儿,你再不闭嘴,皇兄就,就……就要逃了!”

“燕儿,你别哭了,我,我……我一成年就娶你便是。”

“燕儿,给,这是你的礼物,那是你母后的,嘘,不许告诉你父皇。”

燕儿!燕儿!燕儿!许多个声音,每一个声音都是熟悉的,每一个声音都那样亲切,孤飞燕已然泪流满面。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自己是谁了,想起了一切!

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是谁,和自己回忆起一切那是两码事呀!前者,听着听着会哭,后者想着想着,心就痛了。

突然!

她的手指从君九辰手中滑落。

“燕儿!”这个声音,撕心裂肺,不再是记忆中的声音,而是君九辰的声音!孤飞燕猛得回过神来,只见君九辰像是被什么力量所拉扯,就这么飞了出去,越来越远,仿佛要离开了

,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君九辰!”

孤飞燕哭了,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往下掉,“君九辰,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我知道你是谁,呜呜……我知道你是谁了……我知道了!”

孤飞燕看不到君九辰的身影了,她分不清楚是因为他远去了,还是因为自己的眼睛被泪水蒙住了。

恐惧,忽然袭上心头。

君九辰要去哪里?她又要去哪里?

十年前,她在龙吸水里失踪,忘记了一切。莫非,十年后,这一切还要重新来过?

不!

她不许自己再忘记了!更加不允许君九辰忘记!他都还没有想起自己是谁,她是谁,他不可以再次忘掉的!

“我不要!”

“影哥哥!”

“影哥哥,别走,我们一起回家!”是悲,是急,是痛,孤飞燕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一股无比浑厚的力量从她背后爆发了出来。刹那间,一道巨大的凤凰展翅虚影就出现在高空中,很快就同那金龙

虚影交缠在一块!

两个如此强大力量相撞,必是要天翻地覆的。可是,两股力量像是相互抵消了,龙吸水渐渐变小,最后消失了。

孤飞燕摔落在海岸边,嘴角噙着,五脏六腑全都在疼。她怔了片刻,立马就爬起来,“君九辰……君九辰,你在哪里?”

她四处找,看到了落在不远处的承老板他们,却没有看到君九辰。

“君九辰,你在哪里?你已经吓过我一次了,你不要再吓我!”

“君九辰!”

她越找越慌,泪流满面,几乎崩溃。终于,她在岸边止步,她看到了君九辰……

第494章 这一幕很熟悉

只见君九辰趴在北海上的一块浮冰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昏迷,还是……

孤飞燕不敢多想,她毫不犹豫跳入北海。

北海的水,那是整个玄空大陆最凉的。刺骨的凉意袭满全身,孤飞燕却毫无感觉,她拼命地游过去。

很快,雪狼大雪就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它从龙吸水里掉下来,也伤了。它虽然像恐惧凤之力一样恐惧乾冥,但是,它不像之前那样躲起来,而是立马起来找主人。

它呜呜地叫了几声,急急跳入海中,很快就追上孤飞燕。它钻到水下,将孤飞燕顶了起来,让孤飞燕坐在它背上,而后继续往君九辰游去。

他们刚刚靠近浮冰,孤飞燕就跳了上去。

明明心急如焚,可是,当她站在他身旁,却怯了。她控制不住发抖,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冷,还是怕。

“君九辰……”她不敢去探他的鼻息。这样的动作对她真的太残忍了。她也不敢耽搁,使劲地将他翻身来,往大雪后背上推去。然而,她刚刚将他推上大雪后背,他的身体竟突然发抖。

他没有死!

孤飞燕大喜,却更加焦急。她跳到大雪后背,将君九辰抱在怀中,令大雪快会岸上去。

冷啊!

他冷,她也冷!

她连忙拉他的双手抱住小药鼎,而后召唤药王神火。岂料,她召唤了许久,小药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她闭上眼睛,又召唤了一次,小药鼎却依旧无动于衷。她继续,可是,别说药王神火了,就是药材都召唤不出来。她最近用的所有毒药,全都是自己配制的,没有让小药鼎代劳。小药鼎怎么会突然罢工?她突然想起前日取药时的异常,只是,她仍旧不明白小药鼎这是怎么了?白衣师

父说过的,除了用毒之外,小药鼎不会罢工的。

君九辰颤得更厉害了,孤飞燕想抱紧他,却想起自己一身都湿透了,她连忙放开。她看着君九辰的脸色,渐渐不安起来。她想起了……寒症!

千万不要!除了药王神火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替他驱寒,可以救他。她控制不住想起了白族长所说的那些真相,想起了大皇叔和天武皇帝对他的折磨,想起了他的

执着与不屈。

那几年,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呀!他守口如瓶,即便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都没有妥协,他守的全是她的秘密呀!

孤飞燕越想,越心疼,越仇恨,恨不得将大皇叔千刀万剐了!

大雪很快就游到岸边,将君九辰放在地上。君九辰双眸紧闭,唇色白得发紫,身体颤着。

这一幕,孤飞燕太熟悉了!

是寒症!

她浑身都湿透了,身体凉得很,大雪亦是湿透了,他们给不了他任何温暖。

怎么办?

这个时候,芒仲和护卫们都照过来了,承老板他们也找了过来。

芒仲箭步冲过来,一见君九辰的样子,就知道是寒症发作了。他顾不上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他一边脱下披风,一边道,“王妃娘娘,你杵着作甚,快救殿下呀!”

孤飞燕直摇头,“药鼎失效了。”

芒仲大惊,“什么?!”

孤飞燕道,“附近可有冰屋,快将他送入冰屋!”从白玺冰川回雪族,太远了,君九辰撑不住的。而实际上,以他之前寒毒发作的状况看,即便他们找道冰屋,给他取暖,他也撑不住的!可是,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办

法了。

承老板他们赶到了。

此时此刻,他们眼中就只有孤飞燕!

承老板那么冷肃的人,声音都有些哽咽,他道,“你,你……你真是轩辕燕?”

大秦国以轩辕为姓,龙非夜是大秦皇帝曾经用的名字,他真正的名字是轩辕夜。而太子名唤轩辕睿,公主名为轩辕燕。

上官夫人看着孤飞燕,眼眶红红的。苏夫人和唐静早就哽咽不能语了。

即便,他们没有亲眼看道孤飞燕后背的凤羽印记,但是,孤飞燕爆发出来的凤之力证明了一切!当时,他们就在孤飞燕的下方,看得很清楚!

错不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韩芸汐之外,能拥有凤之力只有她的女儿了!

孤飞燕和芒仲一起将君九辰送到雪狼背上,听了承老板的话,她心跳咯噔了一下,才回头朝他们看去。

她小时候从未见过承老板和苏夫人,却听不少人提起过,而她最最熟悉的莫过于唐静了。唐家是祖母的娘家,唐静是她的表姐,亦是她幼时的玩伴呀!

孤飞燕一张口,就哽咽。

而芒仲催促起来,“王妃娘娘,赶紧走吧!前面不远处有个冰屋,是承老板他们之前藏身的地方。”

孤飞燕有好多话想说,甚至恨不得冲过去抱一抱唐静。可是,她没有,她只朝承老板点了点头,随后毅然转身,“走!”承老板他们并不知道君九辰到底怎么了?他们也快步跟上去。可是,还未走多远,背后茫茫的北海中再次传来一声巨响,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道水浪冲天而上。即便距

离有些远,可是,大家还是能感觉到那股力量的强大。

水浪中,很快就飞出了一道金龙虚影,凌在半空中,庄重威严,高高在上!

是乾冥!

承老板大喊,“快走!”

他这话音一落,那金龙虚影竟然突然调转了龙头,朝他们这边飞冲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这股力量,莫非是被人所操控了?是百里明川吗?

金龙虚影的速度快如闪电,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可孤飞燕却急急跃上大雪的后背,死死地抱住了君九辰。

不分开了!

死都不分开了!刹那间,金龙虚影呼啸而来,冲向孤飞燕和君九辰,周遭所有人都被震开了!然而,孤飞燕和君九辰却没有被震开,金龙虚影一靠近他们,瞬间化成了一道金芒,它不再

强大强势,而是变得无比温和,它竟从君九辰脚下窜入他体内。

一切,突然就归于平静了。

除了孤飞燕,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都震惊着。无疑,乾冥之力主动归降了君九辰!孤飞燕从君九辰身上爬起来,她不知道乾冥之力是怎么消失的。她看了看周遭,视线落回君九辰脸上。只见君九辰仍旧闭着眼睛,眉头却拢了起来。渐渐地,他咬了压根

,似乎非常痛苦。

孤飞燕大急,“君九辰,你怎么了?你醒醒……”承老板很快就爬起来,箭步而来,大声道,“燕儿,放开他,别打扰他!”

第495章 上面有我的名字

承老板一劝阻,孤飞燕立马不敢乱动了。 虽然不舍得,她还是从雪狼后背跳了下来。

她对于乾冥的了解,只限于君九辰从梦夏那里了解到的那些信息,其他的一无所知。承老板既能认出乾冥来,那说明承老板对乾冥的了解,比她多。

她急急问,“承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承老板蹙紧了眉头,“乾冥择主。这股神力有归顺于他的意思,只是,能不能承受得住,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择主?

无缘无故的,乾冥之力怎么会选择君九辰呢?这里头必定是有缘由的。可是,孤飞燕此时此刻可管不了那么多,她焦急地问,“若是承受不了,怎么办?”

承老板眉宇冷肃,很干脆,“死!”在上古三大神力中,凤之力是家族传承的力量,与生俱来。然而,即便能将十品凤之力都召唤出来,能否承受,掌控也都是另一回事。十年前,孤飞燕在冰海上爆发出了

十品凤之力,作用于冰核,刚刚她爆发出了凤之力,怕是有十品,若非同乾冥之力相互抵消,别说周遭的人,就是她自己怕是都难逃一劫。噬情之力却非家族传承的力量,而是有修炼的方式,在内功浑厚的基础上,一阶一阶修而成。这股力量的修炼秘籍曾经在玄空大陆为不少人所追逐。后来,秘籍流落到云

空大陆,为龙非夜的祖上所拥有。至于乾冥之力,云闲阁目前尚且未没有完全了解。目前所了解到的信息是,这股力量不是家族传承的力量,亦不是可以修炼出来的力量。它存在于天地之间,是三大神力

中真正的上古神力。它择主而栖,主死另择。然而,千年前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并没有选择主人,而是潜藏在北海之中。

无论是那一股神力,想拥有,降服,那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听了承老板的话,孤飞燕的心跳猛地咯噔了一下,但是,她还是保持着冷静,她又问,“有什么办法能帮他吗?”

承老板摇了摇头,“只能靠他自己。不要打扰他,就是帮他了。”

“可是他的寒毒……”孤飞燕话到一半就停住了,她忽然意识到这种时候,有再多的理由,都无济于事。哪怕面对的是个活生生的人,很多时候,你有再多的理由,再多的委屈,别人也不会当

回事,甚至觉得你矫揉造作,谎话连篇。何况,面对的是一股没有生命的力量呢?乾冥,怎么可能因为君九辰寒毒发作,而减弱呢?

现实永远都是残忍的。

她只能等,君九辰只能熬。

孤飞燕没有再询问承老板,她转头看向别处。她不忍心看君九辰那么痛苦的样子,可是,不过须臾,她还是朝他看了去。

只见他咬着牙根,那俊朗的眉头紧得都快能拧出水来了。他没有再发抖,可是,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痛苦,他的身体渐渐蜷缩了起来。

这世上,最悲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最爱的人承受苦痛的折磨,命悬一线,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连牵他的手都不能。

可是,这种残忍,何尝不是一种陪伴呢?

顾南辰,你被大皇叔囚禁的那几年,可也是这般痛不欲生,苦苦煎熬?顾南辰,这一回,我陪着你,你一定要坚持住,好不好?

孤飞燕整个人变得特别安静,她的眼眶红得吓人,却没有哭。她的影哥哥那么坚强,她也要坚强,她不可以哭。

所有人也都安静地看着,等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打扰了君九辰。

君九辰之前负伤再重,都是一声不吭的,而此时此刻他已经蜷缩成一团了,无法想象他正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突然,他紧握的拳头放开了。

孤飞燕立马紧张起来,她差一点点就上前去拉他的手。可实际上,她连出声都不敢。 君九辰这是怎么了?

痛苦减少了一些了吗?他要清醒了吗?

只见他的手往怀中探出,很快,他就摸出一条佛珠来。那是奇楠沉香佛珠,确切的说只有半条,另一半,在孤飞燕手上。

他的痛苦并没有减轻,他将佛珠紧紧地握在手里,仿佛要将那些珠子,都嵌入血肉里去,嵌入生命中。

孤飞燕终究是忍不住了,她捂住嘴,潸然泪下!

奇楠沉香,奇南辰香呀!

“燕儿,这颗珠子送你,生辰快乐。”

“好香呀,这是什么呀?”

“沉香中的珍品,不必点燃就可以闻到味道。”

“我又不喜欢香料,送给我母后吧。她喜欢。”

“不行!你不喜欢,我收回了便是。”

“小气鬼!”

“这,这上头有我的名字,不能随便送!

“有吗?我怎么没看到?”

“有……”

“在哪里呀?你骗人的吧?”

“真的有。”

“骗人。”

“它的名字里有我的名字。”

“奇楠沉香,奇楠沉香,南辰!这太巧了!”

“那你还要不要?”

“要!”

“那我以后,每年都送你一颗,可好?”

“那要送到什么时候呀?”

“送到你及笄之年,就,就不送了。”

“为什么呀?”

“没为什么?”

“为什么呀?”

“没为什么!”

“就有,为什么呀?你快说!”

“没有!”

……年幼时的那一幕,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哪一次,她追着顾南辰问了一整天的“为什么”,晚上还跟他回家,赖着不走了。最后,他还是没有解释,她却被父皇亲自带回宫去



这条奇楠沉香的大皇叔的,并非顾南辰的。

当初,他被强行灌入忘魂水的时候,抓住了大皇叔这条佛珠,必是不想忘记自己的是谁吧?

而如今呢?

他为何又抓住了这条佛珠?是想起一切了,还即将遗忘呢?

孤飞燕也拿出了半条奇楠沉香佛珠,她像君九辰那样,紧紧握着。她哭得就像个泪人儿,都要崩溃了。

想起来也好,忘记也罢了。她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尽快结束这样的煎熬!

忽然,一道金芒从君九辰脚下流溢出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盛,而是无比柔和。孤飞燕惊了,众人亦惊。

只见这金芒在君九辰周身环绕,流溢,而渐渐的,君九辰的身体就舒展开了,眉头亦是渐渐舒展,他似乎没有那么痛苦了。他,熬过去了吗?

第496章 原来,我也参与了

君九辰熬过去了。

拥有即承受。实际上,承受。

乾冥之力并非最难的,最难的是掌控它。君九辰方才只是拥有,他之所以如此痛苦,不仅仅是因为身体要在短时间里突然承受这股强大的力量,而且也因为这股力量在驱逐一直潜伏在他体内的至寒之气。随着寒

气的消失,他的记忆开始复苏了。

在他被大皇叔囚禁的三年里,承受了无数次雪族的寒刑。 寒刑,就是将犯人浸泡在冰水中,一边消磨犯人的意志力,一边审问犯人。

这三年里,寒气在他体内日积月累。面对大皇叔的审问,他一声不吭,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他的记忆,甚至是意识都开始模糊了,像是被冰封了一样。其实,大皇叔灌他忘魂水之前的三天里,他已经开始出现失忆的症状了。他想不起了很多事情,很多人。他害怕自己把身上的任务忘了,把燕公主忘了,甚至把自己也忘了。他盯上了大皇叔手上的奇楠沉香,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自己的名字,只希望自己即便失忆了,也能记住奇楠沉香,记住自己的名字。那日,他并不知道大皇叔灌他

喝的是忘魂水,大皇叔一靠近,他就夺了大皇叔那窜佛珠。

忘魂水,无解。

可是,他是在喝下忘魂之前就失忆了。忘魂对于他而言是无效的。他的失忆同寒气有关,故而,每次寒毒发作,脑海里总会浮出记忆碎片。

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却将奇楠沉香佛珠看得比命中。他一直都不明白,而如今,真相大白了。

他的名字就叫顾南辰!他就是孤飞燕念念不忘,魂牵梦绕的影哥哥!就是自己曾经追查过,嫉妒过的影哥哥呀!

君九辰的记忆在复苏。时光仿佛在后退,退回到六年前的冰洞寒潭里,退回到九年前的冰海北岸,退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云空大秦国。

“影子,你爹爹叫北月,你就叫南辰吧。”

说这话的是他的娘亲秦敏。娘亲喜欢连翘花,喜欢凤梨草,他自小就在种满花花草草的院子里长大的。

“南辰,顾家之子世代为影,以守护皇族为使命。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燕公主的影子了。你要以命守护,护她一生周全。”说这话是他的父亲顾北月,父亲医术云空第一,却不自医,身有怪疾,日/日药浴。娘亲说他习影术伤身,要他和父亲一起泡药浴。一次药浴,父亲就能教他认识好些药草



“影哥哥,你长大了娶我,可好?”

“影哥哥,你长大了当我的驸马,可好?”

“影哥哥,你别老是站在我身后,你现在就站到我身旁来,可好?”

说这些话的是燕儿,是他自小就让着,宠着,护着的燕儿;是他长大了也宠着,喜欢着,爱着的燕儿呀!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轮回三世,只等一人。兜兜转转,爱上的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他和她,都是如此。

燕儿,原来,你的过去我也都参与了。

君九辰仍旧闭着眼睛,可眉头却已经全舒展开了。他昏沉沉的,渐渐地失去了所有意识,彻底昏迷了。

孤飞燕见君九辰似乎恢复了平静,她连忙检查他的体温,替他把脉。她虽然不精通,可是,还是看得出来。他的脉象平稳了,他没有大碍了,只是昏迷了。

她握着他的手,喜极而泣,“没事了!他熬过去了!熬过去了!”

她自言自语着,高兴地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芒仲和护卫们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开心的表情。

承老板他们四人也都松一口气。可是,他们看着孤飞燕,看着看着,表情就都凝重了。高兴、激动、紧张、辛酸还是悲伤?寻不到一个词可以形容此时的心情。

承老板正要开口,唐静却先哇一声大哭了出来,“燕儿!呜呜……我们终于找着你了!”

孤飞燕忽然一怔,心思终于从君九辰这边抽离开了。她缓缓回头看去,只见唐静哭得就像个孩子。

“红豆姐姐……”

孤飞燕刚说出这四个字,就哽咽不能语了。她这位表姐的真名并非唐静,而是唐红豆。唐红豆这个真名是唐静的父亲取的,源于唐静的娘亲喜欢吃的红豆粥。

一听到自己的真名,唐静就再也忍不住了。她箭步冲了过去,一把就将孤飞燕拥入怀中,“你真的是我的燕儿妹妹,真的是!呜呜……我们终于找着你了!”

“燕儿,你再喊我一声,好不好!”十年前,她隐瞒身份来到玄空大陆,以父姓为姓,以母名为名,叫唐静!她已经十年没有听到燕儿喊她红豆姐姐了!确切地说,她已经十年没有听到任何人喊过她红豆姐

姐了。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红豆”这个名字。小时候,谁提这名字她就跟谁急。谁都不敢提,就只有燕儿,总喜欢挑衅她,一见面大老远就喊她红豆姐姐,然后逃跑。她每次

入宫,都要为这件事追着燕儿满宫跑。

“燕儿,你再喊一声!再喊一声!我再不生气,再也不追你了!”

“燕儿,呜呜……”唐静泣不成声,孤飞燕喊了她好几声。她才不哭,才安心。她道,“燕儿,我们一直在找你,找了你十年了。还有,还有顾南辰!燕儿,顾南辰也来找你了,可是……可是

他也不见了!”

孤飞燕急急解释,“他找着我了,不不,我,我找着他了!”

她又高兴却又难过,连句话都说不好,悲喜交加,莫过于此了。她回头朝君九辰看去,呜呜而哭,“他就是顾南辰!他就是!就是!”她心里有过的三个男人,一个在梦里,一个眼前,一个不知所踪。顾南辰,君九辰,臭冰块,全都是他呀!她勇敢了一回,却从未想过该如何面对顾南辰,更加从未想过

有朝一日自己恢复记忆,该如何面对过去的记忆。而如今,她什么都不用顾虑了!

她爱的全是他!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原来,她也做到了!唐静他们有所怀疑,却因凌护法的影术所困惑。如今,听了孤飞燕这话,他们看向彼此,皆是苦笑,笑中却都带泪。唯有承老板,他看向别处,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似乎感慨万千。大家都还激动着,苏夫人就箭步走了过来。她利索地擦掉眼泪,随即双膝跪了下去,认真道,“属下苏小玉,拜见小主子!属下奉命寻找小主子,十年才寻得,属下有罪!

请小主子降罪!”

孤飞燕小时候并没有见过苏夫人,但是,她一直都知道母后曾经有一个叫做苏小玉的贴身婢女,拜师外祖父,去了狼宗。“小时候,母后同我说,你已入狼宗,我和皇兄若见着你,都得唤你一声玉姐姐。”孤飞燕一边将苏夫人搀扶起来,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玉姐姐,端木瑶说我父皇,母后

还有皇兄都,都……都已经……她着实说不出那个字来,她哽咽了许久才继续,“他们,他们……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呀!”

第497章 有缘不怕晚

听孤飞燕问起父母,唐静又哇一声大哭起来。这把孤飞燕吓得险些崩溃。莫非,瑶姨所言是真的?她的父皇、母后还有皇兄都已经不在了?

幸好,承老板及时走过来了,他道,‘燕公主,不必难过,你父皇、母后和皇兄都安好。咱们先回去吧。回去再详说。”

虽然,这里并没有外人了。可是,要解释孤飞燕双亲的事情,会涉及到一个大秘密,他不得不谨慎,即便周遭都是君九辰的心腹护卫,他也是有所保留的。

孤飞燕听到“安好”二字,她的情绪就稳定多了。她看得出来承老板的顾虑,也暂时不追问此事。

她擦干净眼泪,认真问承老板,“您可是宁大家主?”孤飞燕幼时也没见过承老板,但是,听许多人提起过。宁家的大家主,宁承是云空商会的正主,是宁家的兄长,唐红豆的亲舅舅。而宁家,是母后的势力,对母后忠心耿

耿!父皇和母后统一了云空大陆,建立大秦国后,他就不告而别,消失不见了。

承老板遂是单膝跪下,双手作揖,认真道,“属下宁承,见过燕公主!”

孤飞燕大急,连忙将承老板扶起来,她道,“使不得!我父皇说过,我和皇兄见了您,得喊您一声叔叔。我父皇还说过,您还欠他一顿酒。”

一听这话,承老板心下顿是感慨万千,“是啊,还欠着一顿酒呢!”

他只衷心于韩芸汐,年轻的时候同龙非夜有不少过节,甚至仇恨,最后,全都终止于一场约定,一场斗酒的约定。其实,在他不告而别的时候,他早就铁了心不赴约了。他来了玄空大陆,改名换姓,娶妻生子,组建玄空商会,重新开始,更是打算将过去的一切都永远封存在心中了。

他没想到冰海会发生那么大的变故。当初顾七少找过来,告诉他冰海异变的事情,他想也没想就回归了。那一日,他亲手封存了一壶酒,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同龙非夜一道挖出来开封。他当时对顾七少提出

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不让儿子宁远参与进来,所以,他将宁远送到了上官堡,云闲阁的事情也瞒了上官堡。这些年来,他疏远上官堡,亲近狼宗,都是刻意的。

谁都无法保证,当年冰海一战,一定没有潜伏在侧的敌人!若一切都按他们计划中进行,那也就罢了。若是他们也被盯上了,至少,上官堡是最后的退路。

这些事,都在承老板心里。

承老板很快就招手示意上官夫人过来。上官夫人一直傻站在一旁,见状,抹去了眼泪,急急就跑过来。

承老板还未开口,她就抢了先,“燕公主,宁承到了玄空才娶我的,想必,你小时候也从未听说过我吧?”

“可是,现在知道了。我那十里红妆,原来都是娘家人送的。”孤飞燕说着,都有些哽咽了,“上官夫人,以后,你还唤我燕儿,我唤你珵姨,可好?”

上官夫人连连点头,“好!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上官夫人虽嘴上不说,可心里总担心着云闲阁会同孤飞燕为敌,如今,她算是彻底放心了。有缘,不怕相遇相识晚,该是一家人总会是一家人的。

承老板瞧着自己夫人笑得那么傻,他也没有反对。他到君九辰身旁,他正脱掉君九辰的鞋歪,芒仲连忙拦下,“承老板,您这是……”

芒仲听他们相认,心中有数的,可终究是护主心切。

芒仲不明所以,孤飞燕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没做声,亲自脱去君九辰的鞋袜,只见君九辰一脚下有道颇为奇特的纹路。

小时候,君九辰就告诉过她了。这也是当年,顾太傅挑中他,收养他的原因。他们大婚后,天武皇帝也提起过这道纹路,只可惜,他们当时都没有想起来。

承老板认真看了看那纹路,才点了头。他此举,既是谨慎起见,亦是想证实自己的一个猜测。方才,金龙虚影化成的金芒就是从君九辰这脚底流入的,想必,这道纹路并不仅仅是身份象征,更不仅仅是习武奇

才的象征了。

他轻叹,“果真就是顾南辰,呵呵,顾北月的眼力果然好,从来没有看走眼过。回去吧,回去再议。”

孤飞燕心急着想知道父母和皇兄的情况,她没有耽搁,立马令人芒仲他们前面开路。她又留下了一些护卫,守在北海岸边,防着百里明川。

北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乾冥之力到底是不是百里明川引出来的?玉鲛一族不入海的诅咒到底是何真相?百里明川是生是死?这些都还是未知数,她自是要防的。

就百里明川在地宫里的表现看,他并没有完全跟逐云宫结盟,可是,他知晓了真相,且手握大皇叔和萧叔两个人质。若是真让他跑了,那麻烦不会小的。孤飞燕走到半路,又交代芒仲回去之后,马上派人在雪族和普明古城全面搜查。百里明川既能这么快潜入冰原,那就说明,他一直都没有逃远,那两个人质,极有可能还

藏在北疆。

孤飞燕他们走远了,护卫们在北海岸边分散埋伏。

今日无风雪,日落时分,毫无温度的夕阳余晖撒在北海海面上,让原本暗冷阴沉的北海,变得波光粼粼,金光灿灿,仿佛有了生气。

此时此刻,百里明川还在冰冷的海水里,缓缓下沉。他腹侧还刺着利箭,然而,鲜血并非从箭伤的伤口流出的,而是从他全身上下无数个伤口里流出来的。

他的血唤醒了乾冥之力。乾冥之力,贯穿了他的身体,才冲出北海的。

他闭着眼睛,特别安静,仿佛睡着了一样。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安静的时候更给人一种面美如玉的感觉,不是温润,而是无暇。无暇得就像个孩子。

很快,他那黑和长的睫毛就轻颤了起来。

鲛人将死,必泣泪,泣泪成珠。越是不瞑目,鲛珠就越美。

他会死。

他就要睁开眼睛了。然而,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却瞬间飞掠而来。即便在水中,那速度亦是惊人的,犹如影术。

来者,白衣生雪,丰神俊朗,恍若上神。他是谁?

第498章 冰海真正的秘密

来者,正是顾云远。

他一手捂住百里明川的眼睛,另一手持一枚九玄针,刺入百里明川眉心。他等了许久,确定百里明川没有性命之忧了,才放开手。百里明川依旧双眸紧闭。他继续下沉,慢慢地沉入了黑暗的深海之中。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顾云远才离开。顾云远并没有在百里明川落水的地方上岸,他在白玺冰

川的东侧上了岸。他非鲛族,可在水中竟也如同在岸上一样自如。他回到岸上,头发、衣着都没有湿掉。然而,他的脸色却比之前更苍白了,他虚弱没剩下多少力气了,仿佛来一阵风就能

将他吹走。

九玄针一共九枚,他千年前就已经用掉了数枚。今日他又在百里明川身上用掉一枚,手里就只剩下两枚了。一枚是要留给孤飞燕的,另一枚才是他自己的。

他回头朝北海看去,轻轻而笑,“不就是给你下了阴阳毒,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怎么这么记仇?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了,冤不冤枉?”

他这说的,自然是百里明川了。即便他没有露面,可是,孤飞燕身旁发生的事,他都是知道的。

“呵呵,乾冥既现世了,你可不能死呀!我这九玄针,倒也不算白费。”

他一边感慨,一边往雪地的方向走去。他渐行渐远,身影亦渐渐变得浅淡,没多久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孤飞燕他们回到呼兰雪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一安置好君九辰,孤飞燕立马找承老板他们。承老板他们就被安置在隔壁,谁都没有休息,都等着孤飞燕。孤飞燕急匆匆地进来,可坐下之后,却紧张地不敢开口。即便已经听到父皇和母后“安好”,可是,她还是会紧张。这种紧张不是担忧,而是激动,就仿佛马上要见着父皇

和母后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承叔,我父皇和母后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抽不开身?”

一听这话,唐静就捂着嘴,呜呜地哭了。她自幼女扮男装,性子比男人还爽快潇洒,最讨厌的就是哭鼻子这种事。可是,几个时辰里,她都哭过好几次了。

一见唐静哭,孤飞燕就怔住了。随即,她猛地起身,怒声,“你们骗我!到底怎么回事?”

承老板蹙眉朝唐静看去,唐静立马别过头,不敢同他对视。承老板这才将龙非夜和韩芸汐被冰封在冰海中心的事情说出来。

孤飞燕顿是心头大痛,悲伤与愤怒全涌了上来,堵心口处,让她呼吸都困难。

见她整个人都不对劲,苏夫人连忙解释。君九辰和韩芸汐虽被冰封在冰海中心,却没有死。太子轩辕睿与生俱来拥有七彩天瞳,可以感受到任何一个人修气者的真气品级。当初,找到父皇和母后的时候,他就感

受到他们的真气了,而且,这十年来,他一直能察觉到他们真气品阶的上升。

再者,韩芸汐拥有一个同储毒空间,她契约的毒兽经常被她收到储毒空间里。

他们从这两点推测得出,他们还活着,而且还继续在寒冰中修气,犹如闭关。

听到这里,孤飞燕突然吐了口气,仿佛将挤压在心口上的悲恸都吐了出来。她真的吓坏了,她无法想象,父皇和母后若不再人世了,那会怎样?

她喃喃道,“冰海异变之后,不是所有武者的真气都消失了吗?父皇和母后怎么还会拥有真气?”她以为这和冰核有关,然而,承老板却道,“燕公主,这怕是冰海最大的秘密了。在冰海中心以北,无论是在冰海上,还是在玄空大陆,所有武者的真气都消失了。但是,

一旦跨过冰海中心,无论是冰海中,还是在云空大陆,武者的真气就会恢复。”

孤飞燕震惊了,“这……怎么回事?”

武者所修炼的真气,不都是冰海中心的玄气所内化吗?不是因为冰海异变,玄气消失,所以真气也才消失的吗?

莫非,玄空大陆武学界一直以来的认知都是错的!真气并非源自冰海的玄气?可即便如此,也解释不通这个怪异的现象呀!承老板解释道,“云闲阁这十年来,不仅仅寻你和顾南辰,也一直在探究这个秘密。以目前掌握的信息看来,这个秘密同三大上古神力有关,甚至,同千年前玄空大陆发生的混战有关系。玄气这个说法,千年前就有。就目前看来,这怕是千年前有人故意散布的谣传。但是,真气的消失确实同冰海异变有关,这里头的秘密,我们也暂时没有

什么头绪。千年前,玄空大陆发生过一场争夺三大上古神力的大战,凤之力既能激出冰核,想必噬情和乾冥也都各有奥秘。同玄空真气消失一事,必有联系。”

孤飞燕暂时关心不了那么多,她急急问,“我该怎么操控凤之力?该怎么救出我父皇和母后?凤之力可以破冰的,对不对!”承老板轻叹,“燕公主,冰海之所以染毒,应该是你母后所为。当时冰核已经碎了,顾太傅推测,你母后对冰核的碎片下毒,而后将冰海碎片收入储毒空间。冰核染毒,所有,冰海亦染毒;冰核中的力量被困储毒空间,所以,当时已经破碎的冰海复原了。如今,若贸然以凤之力破冰,冰海可能会再次被毁掉,大秦的北疆不保,再者,你父

皇和母后的安危也无法预知。与其冒险,不如查清楚真相,再做打算!”

承老板说着,感慨道,“你母后此举抵挡了玄空各大势力南下,也恰好,守住了这个真气的秘密。不容易呀!”

孤飞燕本是失落了,听了这话,一股骄傲之情顿时涌上心头,犹如幼年时一样。母后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如何能轻易就失落呢?

她下意识握紧了双手,暗下决心,仇要报,双亲要救,所有秘密也都要探究到底!

这时候,苏夫人插了一句话,她道,“燕公主,你到底是怎么成为孤家嫡女的?你的凤羽印记,可曾消失过?”从查到凤凰虚影出现在孤家上空的时候,他们就盯上孤家的,重点查的自然是她。可是,唐静瞧了两次,都没有看到凤羽印记呀!若非年初的时候,孤飞燕性情大变,惹

上了不少事情,唐静不会再去查第二遍的。

这件事,孤飞燕也迷茫。她甚至都分不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体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孤家嫡女的。她先问道,“玉姐姐,凤之力是家族传承之力。若是拥有它的人死掉了,它就会消失不见,对不对?”

第499章 孤氏,冰海灵境

孤飞燕的疑问,也是苏夫人他们的疑问。

在发现孤家和梦族雪域出现凤凰虚影的时候,他们都是疑惑的。凤凰虚影出现,就意味着凤之力出现了,必定会引起极大的动静的。

可是,当年孤家并没有大动静,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凤凰虚影出现过。而承老板潜伏在白玺冰川附近,见过凤凰虚影几回,能感受到凤之力的力量,却找不到凤之力的拥有者。凤之力就像是一股无主的力量,在冰川周遭游荡着,时隐时现。

君氏大皇叔他们想找的是凤之力的栖身之地,而承老板要找的实际上是凤之力的拥有者。

家族传承的力量,是不可能离开主人的呀!主人一死,这股力量也就消失了!

孤飞燕思索了一番,遂将自己八岁那年被救到冰海灵境,十八岁的时候重生到孤家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承老板他们听完之后,面面相觑,都震惊了。

苏夫人急急道,“燕公主,你确定那个地方是冰海灵境?”

孤飞燕很肯定,“我待了十年,错不了。”

苏夫人震惊地都不知道如何解释了,最后还是承老板开了口,他道,“燕公主,你可知顾太傅他们在黑森林发现了什么?”

见他们一个个的异样的神色,孤飞燕有些不安,问道,“什么?”

承老板道,“冰海灵境。”

承老板话到这里,孤飞燕就激动了。可是,承老板后面补充的话,让她瞬间就懵掉了。承老板说,“去年,苏夫人查到一个同冰海有关的传说。这传说说的是约莫千年前,在冰海北岸,曾经有一处药谷,名唤冰海灵境。据顾太傅回忆,他年幼时听长辈提过冰海灵境,这个地方似乎是顾家先祖隐世之地。只是,具体的他记不清了。这一年来,我们在冰海北岸,往东往西各寻了数万里,可惜,都没有发现。顾太傅入黑森林,本是为寻顾南辰,然而,前不久,他们在一处古墓里,发现了冰海灵境的壁画。按壁画记载,冰海灵境近千年前就已经被毁掉了。”

孤飞燕很不可思。

莫非,当年她在冰海异变中穿越到了千年前,而师父将她推下山崖,实际上是让她回到千年之后?师父其实早就死了?冰海灵境也早就没了?她再也见不着师父,再也回不去了?

孤飞燕下意识握紧了小药鼎,悲伤控制不住涌上心头。她思索着思索着,急急道,“君九辰被困的结界是永生结界,他在结界中遇到了梦族的先人梦夏。梦夏前辈说影术是孤家先祖孤云远所创。我记得顾太傅他们本姓为孤,后来才改姓为顾的!如此看来,云空的顾家,必是玄空孤氏之后!玄空孤氏曾有分支隐世在南境,擅医术,应该就是顾太傅的先祖了!”

这话一出,众人就都震惊了。

不仅仅为“永生结界”而震惊,亦为“影术”而震惊。

承老板认真道,“这么说来,冰海灵境真是孤氏的隐居之地,你师父也是孤氏之人?”

孤飞燕想起了秦墨手上那幅画,她急急道,“孤云远!他一定就是孤云远!”

孤飞燕连忙又问,“黑森林的古墓葬的是何人?”

“那个古墓机关重重,而且,那个会影术的神秘人就是在古墓附近出现的,你皇兄和干爹都赶过去了。如今,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承老板思索了下,又问,“凌护法亦会影术,他可还在你手上?”

孤飞燕也打算说这事,她道,“逐云宫就在黑森林里,凌护法虽效忠逐云宫宫主,但是,他的影术并不为逐云宫宫主所知。或许,他就是顾太傅他们要找的神秘人了!这古墓既有冰海灵境的壁画,必是孤家有关。我和君九辰想说服凌护法同我们结盟,他还在考虑。说不定,他的影术正是孤家人教的!甚至,他并不姓凌,他本就是孤家人!”

孤飞燕这一番分析,让思绪凌乱的大家似乎都清晰了一些。

唐静却仍旧对凤羽印记十分不解,她道,“燕儿,你在冰海灵境的时候,背后有凤羽印记吗?”

孤飞燕摇了摇头,“没有,前不久凤之力回到我身上,印记才出现的。”

唐静道,“这也太奇怪了。就算你去了千年前,凤之力也该跟着你的呀!而且,你如今的身子若是孤家大小姐的,那凤之力怎么还会回到你身上呀?”

众人都疑惑着,一室变得特别安静。只是,孤飞燕很快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她道,“我,我明白!那是我的衣服,我小时候的衣服!”

大家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她连忙解释,“十年前,孤家大小姐落水被救上岸后,在钱嬷嬷屋里换了一套衣裳。那套衣裳不是孤家大小姐的,而是我的!冰海异变那日,我穿的就是那套衣裳!”

孤飞燕想起了自己溺水的时候那些可怕的记忆,濒死的体验。她一直都不明白,那是原主的记忆,还是她的记忆。现在,她明白了!那些都是她的记忆!

十年前,她在龙吸水里被一道神秘的力量所控制,她飞出龙吸水后,应该是落到了孤家,同孤家大小姐一道溺了水。所以,当初冰海异变没多久后,孤家才会出现凤凰虚影。而被救上岸的,并非孤家大小姐,而是她!所以,钱嬷嬷拿出来的那套衣裳才会是她的。

钱嬷嬷当年应该是没有注意到衣裳不同。但是,她绝对不会认错的!母后喜欢紫色,她的裙子都是紫色的,当年赶赴冰海,那套衣裳还是母后专门为她挑的!

她的记忆停止在溺水那个时候,后来,就在冰海灵境醒来了,在冰海灵境活了十年。如此看来,她的魂魄活在冰海灵境,而身体却被孤家大小姐所用了。

她似死非死,所以,凤之力并没有消失,也没有归主。所以,在冰海灵境的她,并没有凤羽印记,而孤家大小姐身上也没有凤羽印记。

白衣师父将她推下悬崖,让她重生在孤家大小姐身上,实际上是让她回归自己的躯体!她回归了,遇到凤之力后,凤之力也回归了,凤羽印记又出现了!

除了这样的推测之外,孤飞燕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她看着承老板他们,喃喃道,“如果,我的推测是真的,那么,孤家嫡女的尸骸必还在孤家的荷花池下!”

众人都不敢置信,可是,除了这样的推测,他们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上官夫人连忙问,“燕儿,你说你那套衣裳还在瑶华阁,我,我当初搜过瑶华阁,并没有见着呀!”

孤飞燕记得很清楚的,“怕是你瞧漏了,要不,就是钱嬷嬷收到别处了。”

孤飞燕当时还未恢复记忆,她并没有将那套衣裳当一回事,倒是钱嬷嬷很重视,说是有纪念的意义。

唐静仍旧蹙着眉,道,“燕儿,离了躯体,你这十年如何长大的呀?依我看,你未必是去了千年前的冰海灵境!你那师父,大有问题!”

第500章 一直待在我身旁

白衣师父自是有大问题的。

孤飞燕甚至都怀疑过,这一切都是白衣师父所主导。但是,她一直都想不明白,若这一切都是白衣师父所主导,白衣师父为何要将药王鼎送给她呢?那可是白衣师父最看中的东西呀!再者,相处十年,白衣师父性情豁达随性,生活慵懒闲适,怎么看都不像是诡诈之人呀。

白衣师父除了没有告诉她真相之外,并没有骗过她什么。

孤飞燕突然想起了顾云远来,想起了秦墨那一句“他不像人”。她暗暗下了决心,不管顾云远是不是,认不认,在弄清楚冰海灵境到底是什么地方,弄清楚自己这十年的时光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她都不打算让他离开了!

孤飞燕提起顾云远,承老板他们都意外,尤其是见过顾云远的唐静。她震惊地说,“那家伙就像个文弱的书生,连个大夫的样子都没有呀!他,你没认错吧?”

孤飞燕还未开口,苏夫人就道,“人不可貌相,明日,本夫人去见识见识。”

上官夫人立马阻拦,“你冷静些,少打草惊蛇!”

苏夫人轻哼,“用不着你废话,我自有办法试探!”

上官夫人冷冷说,“你能有什么……”

这话还未说完,承老板就蹙眉看了过去,见状,不仅上官夫人就苏夫人也都安静了。

承老板平素冷淡得很,向来不理会她们俩的口舌之争。但是,一蹙起眉也那是相当严厉,能让她们俩好几日都不敢再斗一句话。

承老板此时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道,“燕儿,端木瑶呢?”

这端木瑶也就是逐云宫的瑶姨,是冰海异变的罪魁祸祸!

孤飞燕颇为平静,她道,“早就送离北疆了,待君九辰醒了,我们就南下。我,我……我想尽快去见见父皇和母后,也想见见皇兄。到时候,我们把端木瑶带上,去给我父皇和母后磕头认错去!待我拜见了我父母,咱们就入黑森林,同顾太傅他们汇合,想必,顾太傅还有敏姨,都很思念影哥哥吧。”

孤飞燕唯一遗憾的是,自己没有多折磨端木瑶几日,不过,来日方长。她恨恨地说,“想必,她至今都还猜不到我是谁!等到了冰海,我一定会要她后悔她的所作所为!我母后放过她,我可不会!”

孤飞燕是庆幸的,就端木瑶那种人,她若继续审下去,不知道还要被误导多少事情!

承老板思索了一番,认真道,“燕公主,大秦的镇北将军金子本是黑森林凌氏嫡亲。他通晓兽语,可召唤黑森林百兽。顾太傅他们入黑森林,他亦同行,但是,这一年来,他们并没有发现逐云宫的动静。想必这逐云宫潜伏极深。依在下看,燕公主不如先缓几日,且看凌护法态度。”

孤飞燕虽然心急着想见父母,但是,承老板的话,她是听得进去的。十年了,逐云宫主藏得这么深,必是劲敌!端木瑶与之勾结,销声匿迹的赫家说不定也与之勾结。

与其贸然入黑森林,不如先撬开凌护法的口。若是能搜出萧叔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孤飞燕点了点头,“承叔,一切都听您的。”

天已亮,孤飞燕安排了承老板他们先休息。她正要回屋,却撞见顾云远从前方走来。他还是穿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袍,外披裘袍,头戴黑色毡帽。

远远看去,他从皑皑白雪中走来,那颀长清瘦的身姿,那安静从容的样子,真真像极了白衣师父。然而,他一走近,孤飞燕就觉得形似而神不似了。

孤飞燕在冰海灵境十年,从未见过白衣师父病过,他总是那样豁然淡然,慵懒随意,像个无所不能,深藏不露的上仙。而眼前的顾云远,却是一脸酸腐气。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看起来比前两日还要虚弱。

孤飞燕的心情是复杂的,三分担忧,七分怀疑。她还未开口,顾云远就颇为关切地问,“王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想靖王殿下了?”

孤飞燕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红的,她直直看入顾云远的眼睛,道,“靖王殿下已经离开结界了,我想我爹娘了,还有,我师父!”

顾云远并没有回避她的眼神,而是安慰起来。孤飞燕越听他安慰,越难过,她索性打断了,问道,“顾大夫,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让洛太医给你瞧瞧?”

顾云远轻咳了两声,连忙作揖,客气地说,“多谢王妃娘娘关心,在下无大碍。在下是特来同王妃娘娘辞行的。北疆这天气,哎……不适合在下养病。在下就盼着能赶在除夕之前回到烟云涧了。”

孤飞燕听了这话,心里头那三分担忧就全变成怀疑了。前几日这家伙还说他如今这身子不适合长途劳顿,要过了年才能走,现在又急着走了?他随她入雪地之后,身旁的护卫就都留在普明古城了。她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呢?

孤飞燕拿出了最后一枚金针来,道,“顾大夫,最后帮我一件事吧。”

顾云远颇为意外,但是很快就又作揖,一脸认真、严肃,“既是在下承诺王妃娘娘的,再下定当竭尽全力。王妃娘娘有何要事,尽管吩咐。”

孤飞燕笑得颇为无害,“我要你一直待在我身旁,直到,我寻着一个地方。”

顾云远先是一愣,随即惊声,“什么?”

孤飞燕仍旧笑着,又重复了一遍,“我要你一直待在我身旁,直到,我寻着一个地方。”

顾云远着急了,他躬身行了个大礼,一本正经地说,“王妃娘娘,此针乃是在下对您的承诺,救命救急之用。还望王妃娘娘莫要儿戏,开这等玩笑。”

孤飞燕不笑了,“我没开玩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顾云远急了,“王妃娘,你,你……你怎么就同孩子似的,这等顽劣?”

孤飞燕道,“我自幼离开我爹娘,可能是我师父没教好我吧。”

孤飞燕一直盯着顾云远看,顾云远除了着急之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仿佛,真的听不懂孤飞燕的画外音。

孤飞燕还真像个任性的孩子,追问道,“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你是遵守承诺,还是要言而无信?”

顾云远生气了,看起来跟弱书生一模一样,一点儿都不凶,就是急,“王妃娘娘,这可是最后一枚针的,你可想好了?你若用掉,日后,休怪在下见死不救!”

孤飞燕道,“那是日后的事。你说,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顾云远一副气炸了的模样,拂袖道,“你倒是说说,你要寻的是什么地方?”

孤飞燕认真回答,“冰海灵境。”

第501章 我只爱过你一个

冰海灵境?

听到这四个字,顾云远眼底出现了一抹诧异,只是,一闪即逝,令人难以察觉。他问道,“这,这是什么地方呀?”

孤飞燕反问道,“我若知晓这是什么地方,还用得着寻吗?”

“这,这……”顾云远那表情,又无奈又无辜,他轻叹,“还真是这个道理。只是,王妃娘娘,在下也不曾听闻过这个地方,您留在下在身旁,也无济于事呀!”

孤飞燕说,“你只需要回答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顾云远那表情,可谓是欲哭无泪,可怜至极,“王妃娘娘,您既拿出了金针,在下能不答应吗?哎,在下这病症也不知道要拖到何时才能好,就盼着别给王妃娘娘添麻烦。



孤飞燕将金针交到顾云远手上,她犹豫了下,还是同他作了个揖,道,“多谢”

远连忙摆手,一副不敢当的样子。

孤飞燕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见他这模样就莫名来气,直接转身离开了。顾云远就原地站着,不停地长吁短叹,孤飞燕走远了了,都还听得到,搞得她连回头都不想了。

孤飞燕回到屋里,已经是日上三竿。一宿未眠,她却一点儿都不困。昨日哭得太狠了,以至于眼眶都还红着,可是,她的心情算是平复了一些。

只是,一到这屋里,想起榻上那尚在昏迷的人,她的心情就又不平静了。当然,这份不平静是惊喜,不是哀伤。她关了门,箭步往内屋走,心想着要守着他,要他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是她,要他醒来后立马就知晓一切真相!然而,当她走到内屋时,竟见君九辰刚刚醒来,正从石榻

上坐起来。

孤飞燕愣了下,立马飞奔过去。君九辰抬眼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他面前了。两人都已经回忆起从前,四目相对,温柔在眸中里的全是过去静好的岁月。

寂静凝眸,时光似乎就静止在这一刻了。君九辰温柔地将孤飞燕拉过去,拥住。当他要开口的时候,孤飞燕抢了先,她道,“君九辰!”

他要回答她,她却突然凑上来,直接就封了他的唇。这不是她第一次主动,却是她第一次吻得这么热情,忘我,毫无顾忌。

好一会儿,她才放开他,又唤了一声,“臭冰块!”他又一次想回答她,她却又一次吻住他的唇,时而吮吻,时而轻咬,可谓狂热,难分难离。他原本想好好感受她的热情,可终究是忍不住,他渐渐回应了她。而就在他夺

回主动权的时候,她突然又放开了他。

她又一次唤他,“顾南辰!”

这一回,他愣住了。

他并不知道她已经恢复记忆。他还在想着自己该以怎样的方式,告诉她真相,给她惊喜,没想到,她居然已经知道了!孤飞燕依旧没有给君九辰开口的机会,她第三次吻上他,用力地在他唇上印了一吻。她看着他笑,笑得眼眶都湿了,她依旧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她第四次唤他,她道,“

影哥哥!”

她第四次吻住他,不再像刚刚那样热情激烈了,却是极尽地温柔,缠绵地难舍难分,吻着吻着,眼泪就控制不住落下来了。

当君九辰尝到孤飞燕苦涩的泪水时,他停了下来。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那眸光温柔得无法形容。他要开口,可是,孤飞燕却又一次抢先。一如小时候,她是个话唠,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总是她在抢话,她在叨叨不停。所有人都受不了她,但

是,他不仅受得了,而且喜欢。

一如小时候,他安静地看着她,耐性地听她说。

她说,“顾南辰,那几年的罪,你没有白受,你是第一个找着我的人!”

她说,“影哥哥,咱们没能一块长大,可是,燕儿还是嫁给你了!”

她说,“君九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轮回三世,只等一人。燕儿此生,只爱过你一人。”

孤飞燕明明在笑,可眼泪却一直掉。她继续说,“你就是顾南辰!你就是我的影哥哥。你家中,满院都是连翘花和凤梨草,他的影术是……”君九辰都知道了,却还是由着她说。他温柔地揩掉她的眼泪,一如小时候,耐心地听着,直到她说完了,直到她不再说话了,他才拿出那半条奇楠沉香佛珠来,道,“傻瓜

,我全都想起来了。”

她愣住了,随即就惊喜了。

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过去,和自己回忆起一切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一如,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喜欢过一个人,同自己想起来对一个人的喜欢,那是完全两种感受。

别人的嘴,可以说尽你的一切,一生。可只有自己的心,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所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孤飞燕经历过,她太了解了。她能不喜悦吗?她笑了,被泪水泛滥的小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靥。泪中带笑也好,笑中带泪也罢了,对一个人最深切的感情,莫过于泪和笑

共存了。

君九辰忽然唤了她一声,“孤飞燕。”

她有些愣,君九辰却突然将她推到,俯身而下。他只是轻轻啄吻,他又唤了她一声,“燕公主。”

她明白过来了,笑了,“是我。”

他的唇又落了下来,同她的唇近在咫尺,若即若离。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像是藏尽了此生对她所有的宠爱,他说,“燕儿……燕儿……燕儿……”

他吻了下来,那样轻柔,那样小心翼翼,像是怕伤着她,却又像是认真地感受她每一分每一寸的美好。

他吻她的唇,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她的眉头,而后流连而下,轻吻她的下巴,她的玉颈……像是想拥有她所有美好。

他的拥有,不是占有,无关风月,只纯粹就是喜欢,疼惜。她亦是如此,无关风月,只有欢喜,满足,安心。

他脱掉了她手里那半条窜奇楠沉香佛珠,亦将自己那半条拿出来。他随手就丢了。这是别人的,他不许她再戴了。

他说,“原本想娶了你后就不送了,看样子,还得再送十年,把少掉的补上。”孤飞燕咯咯直笑,“你那时候就想娶我了,对不对?对不对 ?”

第502章 一个大细作

面对孤飞燕的质问,君九辰竟避开了她的视线。他轻轻笑了,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他这笑意,放小时候叫腼腆。而配上长大后这张俊冷的脸,简直好看得无法形容。别说其他女人了,就是最最熟悉他的孤飞燕,看得都不自觉发愣,犯痴。她喃喃道,“君

九辰,你害羞了。”

这话,让君九辰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是好。他无法直视她的眼睛,索性一把将她的脑袋摁入怀中,让她闭嘴。孤飞燕可没闭嘴,埋头在他怀中里,咯咯笑不停,幸福地像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仿佛什么苦痛都没经历过。君九辰也由着她笑,嘴角再次忍俊不禁,泛起一

抹浅浅的弧度。

孤飞燕乐归乐,可没有忘记重要的事情。

她很快就将承老板同她说的一切,都告知了君九辰,也将乾冥之力择君九辰为主的事情都说出来。

君九辰是震惊的,他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异常,甚至还有种睡了一觉精力充沛的感觉。若不是听孤飞燕这么说,他怕是永远都猜到自己会拥有乾冥之力。

他道,“这乾冥之力,当如何召唤出来,又当如何操控?”

孤飞燕摇了摇头,她连自己的凤之力都不了解,更别说乾冥了。她道,“承老板说,可能同你脚下的纹路有关。”

孤飞燕故作一本正经,认真道,“你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呀?”

君九辰无奈而笑,反问道,“我还有什么秘密,是你不知道的?”孤飞燕不开玩笑了,认真说,“你父皇说并非所有雪族后人都拥有那种纹路,这事,必有玄机。只要这三股力量没落在外人手上,咱们就有时间慢慢追查清楚。我不想给凌

护法那么多时间考虑了,明日,他们就去见他。我有八成的把握,他会同咱们结盟。到时候,咱们去躺冰海,在一块去黑森林。”

君九辰是认同的。他也有七八成的把握,凌护法会投降。到时候,有凌护法带路,或许,他们可以先会一会逐云宫主。

两人详聊了一番,最后,孤飞燕赖在君九辰温暖的胸膛中,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君九辰虽然不困,却也还是陪着。他一手枕在后脑勺,一手拥着她。他醒来后,急着想见孤飞燕,都还未好好理一理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自己恢复了的记忆。君九辰回想着小时候的一切,想起了燕儿的青梅祖玛,形影不离;想起了养父养母的恩宠如山,想起了云空那几位长辈的器重,想起了天炎君氏,想起了亲弟弟阿泽,亦

想起了轩辕睿曾经那句誓言,“我轩辕皇族终有一日,要踏平玄空”!

他若有所思,自言自语起来,“踏平玄空……”

也不知道君九辰在思索着什么,他清俊的脸渐渐变得认真,甚至严肃。

午后,孤飞燕才醒来没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就传来了。

来者是芒仲,他一见着孤飞燕和君九辰,就急急说,“殿下,王妃娘娘,雪族大长老是细作!他放了凌/护法,要救季江兰的时候,被属下的人逮了正着!”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非常不可思议,他们一直都知道雪族里的细作极有可能还未全揪出来。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细作会是大长老!

他们二话不说,立马赶往牢房。只见关押凌护/法的牢房一地尸首,所有的护卫都是被围攻偷袭而死的。君九辰和孤飞燕的脸色都是不好看的,毕竟,凌护/法对于他们来说颇为重要。他们立马赶往关押季江兰的牢房,大长老也被暂时囚在那里。芒仲还不敢惊动雪族其他长老

,但是,孤飞燕还未到牢里,就让芒仲去将五长老请过来。

君九辰和孤飞燕一出现在牢房门口,季江兰就吓得不敢抬头,大长老看了他们一眼,连忙喊冤求饶。君九辰走上前,直接捏住了大长老的下巴,让大长老闭嘴。他面寒如冰,眸光凌厉,同面对孤飞燕时的柔情判若两人。别说大长老,就是一旁的季江兰都心惊胆战。季江

兰虽害怕,却还是忍不住瞄了君九辰一眼。她不自觉庆幸起来,庆幸自己的脸被治好了,没让君九辰看到她的丑脸。

君九辰压根将季江兰当空气,他冷冷质问大长老,“你什么时候被收买的?为何人所收买?”他放了手,大长老才能开口。大长老一脸恐惧与无辜,“靖王殿下,王妃娘娘饶命啊!老夫也是万不得已的!就上个月底,凌/护法抓了老夫的孙儿,威胁老夫替他办事。

老夫万不得已才……”

孤飞燕暗暗思索,这老东西上个月才被收买,怪不得之前都没动静,也怪不得她没有起任何疑心。

大长老不停地求饶,君九辰却冷冷打断,他问道,“雪族粮仓起火,你是主谋?”

冬猎盛宴当日,雪族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有人偷猎白羽鹰,二是粮仓起火。第一件事是承老板他们派人做的,而如今看来,第二件事无疑就是凌护/法让大长老做的了。

大长老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来。

这个时候,五长老到了。五长老很不可思议,怒声,“大长老,居然是你,你……”

他要冲过去,却被孤飞燕拦下。孤飞燕严肃起来,那尊不可犯,不怒自威的气场并不输任何男人。

五长老早就臣服孤飞燕,自是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君九辰余光瞥了五长老一眼,眼底浮出了一抹狠绝的寒芒,他又质问道,“猎杀白羽鹰,你亦是主谋吧?”

一听这话,大长老就慌了,“不!不是我!我,我,我好歹是一族长老,我绝对不会违背雪族的禁忌,绝对不会!”

君九辰面无表情,道,“凌护/法已经供出猎杀白羽鹰是他派人做的。你说不知情,谁信?”大长老哪知道凌护/法跟君九辰和孤飞燕说过什么,他更慌张了,急急道,“靖王殿下,粮仓是我令人烧毁的,是为了牵制住王妃娘娘手上可用的兵力。猎杀白羽鹰一事,

真真不是我做的,我更不知情!我若知情,我必是会阻挡的!”

君九辰没有再多言,他这一两句话,足矣让五长老误会了,也足矣将所有罪名全都扣到大长老头上。

凌护/法都跑了,他们更没有在北疆久留的必要了。

大长老的势力是长老会里最大的,借这个机会,打压掉大长老背后的势力,将五长老扶上族长一位,北疆便真正为他们所掌控了。

勾结外敌,行刺皇族,烧毁粮仓,偷猎白羽鹰,所有人罪加起来,足够让大长老背后的人主动同大长老撇清关系了。

君九辰走到孤飞燕身旁。他没有解释,孤飞燕也明白他的意思。两人非常默契地转身离开,将大长老交给五长老去处理。

到了牢外,孤飞燕吐了口浊气,道,“还是我大意了。”君九辰那冷峻的表情温和了不少,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凌护/法暴露了影术,逐云宫他是回不去的。他逃了,不过是增加同咱们谈判的筹码。要不,咱们打个赌,如

何?”孤飞燕还未回答,承老板他们就闻讯而来了……

第503章 你岳父大人答应吗

承老板他们都尚且不知道君九辰恢复记忆了。

他们看了看君九辰,又看了看孤飞燕,一个个表情都颇为凝重。孤飞燕正要解释,君九辰便走上前了。他同承老板抱拳,说道,“承叔,好久不见。”

一句“承叔”,让一切都不必解释了!

承老板看了君九辰好一会儿,忽然呵呵大笑起来,“你这小子,酒量这么好,你岳父大人,可知道?”

君九辰对诸位长辈都是敬重,独独对龙非夜是又敬又畏。他笑了,“可能,不知道吧。”

唐静忍不住大笑,玩笑道,“顾南辰,你娶燕儿,经过你岳父大人同意了吗?”

承老板立马瞪了唐静一眼,唐静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叫君九辰“顾南辰”的,毕竟,他们还在玄空,还有不少躲在暗处的敌人呢!她虽悻悻的,却仍旧朝君九辰偷瞄过去,等着他回答。

君九辰倒没有被这个问题问倒,他道,“燕儿同意了。”

唐静愣了下,随即就冲君九辰竖起了大拇指,“服你了!婚姻大事,就应该自己做主!”

唐静说着,朝上官夫人看去,问道,“对不?”

上官夫人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唐静朝苏夫人看去,苏夫人也点了头。唐静朝承老板看去,承老板思索了一番,也点了头。

唐静大喜,急急说,“那到时候我伯伯刁难他,你们可都得帮忙说好话呀!”

这话一出,上官夫人和苏夫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没做声。唐静再次朝承老板看去。承老板那冷肃的脸上似乎有些尴尬,他别过头去,只当没瞧见。

孤飞燕站在一旁,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她挽住君九辰的手,道,“放心,我父皇都听我的!”

君九辰也是挺尴尬的,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他立马转移了话题,将凌护法的情况说了一遍。

承老板是认可他的推测的。承老板挑眉朝孤飞燕看去,“燕公主,我也下个注,你赌不赌?就赌凌护法会不会找上门来谈条件?”

被囚牢中谈结盟,和自由身谈结盟,那可是两码事了。

孤飞燕狡黠而笑,道,“好呀,我就赌他会来!”

唐静立马附议,“我也赌他会来!”

上官夫人也急急开口,“我一样!”

苏夫人向来跟上官夫人不合,这一回也站到一块去了,“算上我一份!”

君九辰和承老板面面相觑,皆是摇头。他们只能赌凌护法不回来。若真下注,他们要输惨了。

孤飞燕挑衅地看来,“你们赌不赌呀?”

君九辰揩了揩她的鼻子,明明是要责怪,却给人宠溺之感,他道,“太皮了!”

孤飞燕笑得更好看了,挑眉看去,一副挑衅的样子,“你先说要赌的,不许耍赖!快点下注!”

君九辰特无奈,却心甘情愿,“成,我就赌凌护法不会来。我若输了,任由你处置。”

孤飞燕非常满意,“一言为定!”

两人就这么当着大家的面打情骂俏。唐静和上官夫人凑在一看,窃窃私语,似乎都很欢喜。苏夫人一直盯着他们看,但是那张总是绷着的脸,表情分明柔软了不少。至于承老板,早就别过头,看向别处了。

君九辰由着孤飞燕皮够了,才办正事。他令芒仲将季江兰押离北疆,秘密囚禁起来。他认同孤飞燕的推测。逐云宫都是男弟子,独独季江兰一个女弟子,这季江兰一无是处,却能得逐云宫宫主器重,必定是有缘由的。

留着她不杀,将来说不定还用得上。

雪族粮仓的火已经灭了,猎杀白羽鹰的狩猎队逃了。雪族总算是暂时平静了下来。

在孤飞燕的暗示之下,五长老并没有召集其他三位长老,审判大长老。而是在没有告知其他三位长老的情况下,直接召开全族大会,公布了大长老的罪行。

在全族大会上,孤飞燕和君九辰都出席了,而且,阿泽也从普明古城赶过来。有皇族的支持,五长老顺利成为新一任雪族族长。阿泽借着这个机会正式宣布了大皇叔通敌的罪名。而君九辰,当着众人的面,什么都没说,就抱着孤飞燕坐在自己腿上,那宠溺的样子,让世人都看得明白。他并非被迫娶孤飞燕的,孤飞燕也不是嫁给他当细作的,他们二人恩爱着呢!

至此,世人也终于明白,天炎的幼帝并非大皇叔和老皇帝的傀儡,天炎的靖王妃更不是大皇叔和老皇帝的棋子。站在天炎这位小皇子背后的人,一直都是君九辰和孤飞燕。

这一日开始,雪族算是被正式纳入了君九辰和孤飞燕的势力范围了。

五长老被加冕为族长之后,君九辰就给他下了一道命令,令他继续派人驻守冰原的几个入口,同时,继续散布凤之力的传言,以误导逐云宫宫主。同时,君九辰也令普明古城的尚将军开放关卡,协助五长老,开放普明古城的粮仓,救济雪族。

五长老并没有让尚将军吃亏,他重新组织了一场冬捕,不仅仅以鱼同普明城换粮,甚至还趁着天寒,将大批新鲜的冰鱼送出普明古城,售卖到临近的城池。冰鱼售卖产业链的雏形渐成,这将加深雪族和普明古城的联系,往来。这无论是对雪族民众,还是对普明古城的老百姓,都是喜闻乐见的。

五长老和尚将军也因此成了好友,当然,这是后话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他们虽然心急南下,但是,没有看到雪族和普明古城稳定之前,他们还是不敢轻易离开。

这期间,承老板给黑森林送了密函,说明了情况。黑森林那边竟回了足足十封信,其中一封是顾北月给承老板的,剩下的九封,一封是顾北月给顾南辰和燕儿的,八封全是顾七少给燕儿的。实际上,顾七少一得知消息就要赶过来,被顾北月拦下了,他才一口气写了八封信。

孤飞燕看了顾北月给的信,早就给了,而看完了顾七少那八封信,就哭得更个泪人儿似的。君九辰安慰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

他们一日都不想耽搁,将雪族的事情全处理妥当了,他们就要出发南下。然而,临走的时候,苏夫人终于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她道,“燕公主,请恕属下冒犯。可否随属下去一趟地宫,借你一滴血用。”

第504章 消失,以血为引

这半个月来,苏夫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梦族的地宫里。

她把梦族地宫里所有结界都找了出来,发现其中有好几个死结界。所以,她很肯定死结界并非宗主韩尘独创的,而是自古有之。换句话说,被困在永生结界里的那位梦夏前辈或许会知晓破解死结界的办法。

这十年来,她除了执行云闲阁的任务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结界术,只可惜,她至今都无法破解死结界。

她早就怀疑那个永生结界有问题。只是,一直不敢打扰孤飞燕和君九辰,直到他们都忙完了准备离开了,才开了这个口。

孤飞燕不熟悉结界术,她问道,“我的血,可以吗?”

她记得很清楚,君九辰出结界的那一日,她是流血了。可是,君九辰入结界的那一日,她好好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一处伤口呀!

苏夫人认真道,“燕公主,入结界和出结界是两回事。入结界只有三种方式,一是由结界师开启,二是使用开启结界的引子,三是有些结界在特定的时间里会自行开启。梦夏前辈被困了千年都没有出来,这说明这个永生结界是无法自行开启的。当日在场之人,皆非结界师,所以,只可能是第二种情况。您是梦族之后,您的血最有可能就是开启永生结界的引子。”

孤飞燕诧异了,暗想,莫非自己那日也流血了,却不自知?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疑惑,问道,“那出结界呢?”

苏夫人又道,“出结界亦只有三种方式,第一种是由结界师开启,第二种是闯出中的幻象,第三种亦是使用开启结界的引子。我怀疑,您之所以能出结界,并非闯出幻象,而是燕公主的血再次开启了结界。”

君九辰认真问,“何以见得?”

苏夫人道,“若是需破幻象才能出结界,那么,您一入结界就会处于幻象之中了,您见到,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幻象由心生,您从未见过梦夏前辈,更不知道她的存在,故而,她必是真实存在的,并非幻象。”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听明白了,一旁承老板他们也都很不可思议。如果苏夫人的推测是正确的,他们都非常愿意再走一趟,去见一见梦族那位前辈。

孤飞燕思索了一番,对芒种道,“去,催一催顾大夫,让他赶紧过来。要去,大家一起去!”

顾云远这阵子都在屋里养病。孤飞燕同他说要启程南下,他也没什么意见,就是收拾东西收得特别慢。孤飞燕心想,梦夏前辈既同孤云远是好友,或许,若能入结界,让她来试探试探顾云远,未必不是件好事。

好一会儿,芒种就将顾云远催过来了。顾云远没有再背他那个笨重的大医笈了,就背着个皮质的小医疗包。他裹着披风,整个人蜷缩着,脸色仍旧不好看。若不是听孤飞燕提过他,承老板他们只会当他是个相貌不错的普通人。

他一过来既卖惨,可怜兮兮地说,“王妃娘娘,您就饶了在下吧!在下如今这身子骨若再去白玺冰川折腾一回,那指不定就没命了!”

孤飞燕立马让芒种寻来一件温暖的裘袍。她正要帮顾云远披上,君九辰却将裘袍夺了去,亲自替他披上,又亲自替他戴上毡帽,然后说,“顾大夫,我们走地宫密道,不会冷,放心。”

顾云远还要推脱,君九辰又亲自介绍了承老板等人,说明了孤飞燕和他秘密,“顾大夫,日后,你既要同我们一道寻冰海灵境,这些事情,你了解一下,比较妥当。”

顾云远听完之后,一脸震惊,焦急甚至生气,“靖王殿下,你,你这……你同在下说那么多作甚?在下同你们非亲非故的,在下管不了那么多,也不知道想知道那么多呀!”

孤飞燕问道,“为什么不想知道,因为心虚吗?”

顾云远蹙眉朝她看来,变得十分严肃,“因为知道越多,越危险呀!你们这群人……你们……王妃娘娘,这事,都是你的不对!在下已经同你说过了,在下不是你的师父!你怎么就不相信?这人同人之间,是讲究缘分的,你师父既不要你了,那便是因为你们的缘分尽了。你何必执迷不悟呢?”

孤飞燕相信秦墨不会判断错的,顾云远一定有问题。她道,“人与人之间既有缘分,也有债!缘分尽了,还有债呢!我就想知道,我同我师父之间,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债!”

顾云远一副生气的样子,道,“那也是你们师徒之间的事,与在下无关呀!”

孤飞燕知道,纠结这个问题是不会有结果的,她直接道,“我只问你,你随不随我去冰原?”

顾云远虽不情愿,但是还是让了步,他道,“也好,去见一见梦族的前辈,让她老人家还在下一个清白。”

就这样,孤飞燕他们一行人改了行程,秘密去了白玺冰川下的梦族地宫。

孤飞燕一到石室,就马上寻找血迹。她记得自己当时流了不少血的,然而,她却发现石室的地板上十分干净,并没有血迹。

石室是封闭的,不见雨雪,血迹干掉之后必能保存很久的。

孤飞燕正纳闷着,苏夫人将她拉到了石室中央,道,“燕公主,就是这里,你试试吧。”

孤飞燕取出匕首来,割破手指。

当她的鲜血滴落在石板的时候,众人都紧张了。只见她的鲜血一落地,立马就消失不见,仿佛被吸收了一样。

孤飞燕大喜,道,“苏夫人,你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苏夫人的惊喜不亚于孤飞燕,她连连点头,同平素严厉刻薄的模样,判若两人。她连忙捧住孤飞燕的手,“燕公主,可以了。”

君九辰早就准备了手帕,他将孤飞燕的手拉过来,静默地替她止血包扎。

就在大家紧张等待的时候,整个石室却都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孤飞燕的血并不能起什么作用。

君九辰问道,“苏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孤飞燕连忙问,“是血不够吗?”

苏夫人直摇头,她很不可思议,“若是以血为引,一滴足以。这血明明都消失了,怎么……”

承老板开了口,“要不,再等等?”

第505章 一起固执地等

孤飞燕他们等了许久,整个石室并没有任何变化。

苏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孤飞燕索性又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刀,滴了好些鲜血在石室中心。只见这些鲜血在石板上停留不到片刻,就又像是被吸收了一样,凭空消失了。可是,结界依旧没有被开启。

孤飞燕还要继续,君九辰心疼地拦下了。他道,“此事,必是另有蹊跷,或许,还需要其他东西。”

苏夫人仍旧是摇头,她喃喃道,“太奇怪了。莫非,这永生结界的规则,同其他的结界不一样?”

君九辰仍旧将孤飞燕拉过去,替她包扎手,他一边道,“或许就是如此。我承诺过梦夏前辈要找出梦族的仇敌,寻到族人的尸首。梦族被灭同噬情之力有关,凤之力又徘徊于此,乾冥亦藏在北海。看样子,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值得探究。”

承老板点了点头,道,“此事,且同顾太傅他们汇合了再议吧。此事一直由他们负责,或许,他们会有新的消息。”

君九辰朝站在最后头的顾云远看去,问道,“顾大夫,你见多识广,可曾听闻过三大上古神力的事?”

顾云远裹着狐裘,颇为狼狈,可却还是作了揖,认真回答,“在下,从未听闻。”

君九辰又道,“你既听闻过梦族结界术,可听闻过梦族史上有一位名唤梦冬的族长?”

顾云远仍旧是摇头,“不曾听闻。”

君九辰继续问,“那你可知孤家祖上有一位药师,名唤孤云远?同梦族关系匪浅?”

顾云远面不改色,仍旧是认真地摇头,“不曾听闻。”

君九辰这当然是在试探。顾云远若真的是孤云远,那么,他们也无需瞒着他,他怕是什么都知晓。顾云远若非孤云远,他们也无需防着他,他既是隐世医师,亦是知分寸的人,不会对外人道太多。

当然,君九辰更相信前者。他和孤飞燕一样,相信秦墨不会看走眼。

君九辰并没有再试探下去,只淡淡道,“回去吧。”

这一趟,虽然没有开启结界。但是,还算有所收获,至少,验证了孤飞燕的血,发现了蹊跷。

孤飞燕和君九辰走在前面,承老板夫妻俩和唐静,顾北月走在中间,他们是故意将苏夫人留在最后的。谁都看得出来,苏夫人的情绪非常不好。大家都知道她的脾气,想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下。

韩尘当年布下的既死结界,那便说明他已经自杀了,否则是困不住苏、赫两位家主的。可是苏夫人这些年来,却一直固执地相信他没有死,固执地想打开那个死结界,瞧一眼。

苏夫人平素没事的时候就没什么好脸色,而如今,那张脸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但是,她仍旧跟在众人背后,一步一步往前走,并没有耽搁大家的时间。

走了许久,上官夫人就渐渐放慢了脚步,等苏夫人走过来,同她并肩而走。苏夫人没看她,却也没有赶她。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上官夫人才低声,“喂,当年韩芸汐让顾七少他们带话给你,说你师父让你别等他了。是吧?”

狼宗宗主韩尘在布下死结界,困住赫、苏两位家主之前,确实交代了韩芸汐给苏夫人带话,让她不必再等他了。而这个“等”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就只有苏夫人自己清楚了。

苏夫人低着头,一声不吭,仍旧一步一步往前走。

上官夫人瞥了她一眼,嗤之以鼻,可没一会儿,却又突然将挽住了苏夫人的手,不耐烦地说,“行了,哭丧着脸作甚?不就是见不着梦夏,至于吗?我跟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没见着总比见着了好!没见着还有点盼头,万一见着了,人家老前辈也没法子,那你岂不得更失望?”

上官夫人这辈子,还真没怎么干过安慰人的事。所以,她太不懂。

苏夫人原本还由着她挽着,听了这话,顿是火冒三丈,直接将上官夫人给推开,冷声,“闭上你的臭嘴!滚远点!”

“好心当做驴肝肺!”上官夫人不甘心,又道,“你没破死结界那还有个盼头,万一哪天破了,见着韩宗主的……”

苏夫人厉声打断了,“上官珵儿,你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

终于,承老板听不下去了,他没有回头,而是冷冷道,“珵儿,过来!”

上官夫人倒也不委屈,就是有些不甘心。她又瞥了苏夫人一眼,才悻悻地回到承老板身旁。

出了地宫,孤飞燕实在忍不住了,她想过去同苏夫人说说话。且不说韩尘是她的外祖父,她也希望韩尘或者。就说苏夫人这种固执,她也曾有过。她感同身受,她懂。

她不知道外祖父那句话“别等了”中的“等”字是何意义,但是,她也愿意等。

她说,“玉姐姐,我们一起等,所有人都等。外公的结界术比你高,或许会有奇迹,或许哪天他就自己破了结界,回来了。你别难过了。”

固执的人是最孤独的。这世上,最难得的莫过于你不顾一切地固执,却发现原来也有人愿意跟你一起固执到底。

苏夫人抿紧了唇,她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最后并没有多言。她恭敬地作了个揖,道,“是!属下遵命!”

上官夫人回头看来,径自嘀咕道,“你真受不了你们,等就等呗,我也等!我……”

也不知道她后面还想说啥,她还未说完,承老板的手就从她手里挣脱开,拢住她的脑袋,压入怀中,让她说不了话。

他低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闭嘴。”

大家继续往前走,都安静着。唐静最见不得这种沉闷的气氛了,她朝孤飞燕看来,笑道,“燕儿,把你那头雪狼喊出来,给姐姐我耍耍吧!那天在北海岸边,姐姐我都没来得及瞧清楚。”

孤飞燕习惯地往袖中摸去,摸不着大雪,这才想起来大雪在君九辰身上。她拉来君九辰的手,小手往他宽大的衣袖里探去。

这一幕,看得唐静感慨万千,她忍不住道,“你们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小东西特别怕燕儿,老往影子衣袖里躲,每次都被燕儿揪出来。”

第506章 暗镖,唐静的心意

唐静口中的“小东西”正是孤飞燕母后契约的那头百毒不侵的毒兽的名字。

那头毒兽也属于梦族雪狼一类,通体雪白,体型高大威武,却可以幻化成小小的鼠类。而不同的是,大雪幻化成冰旅鼠,小东西则幻化成小松鼠;大雪怕毒,小东西幼时吃了奇草,百毒不侵;大雪是公狼,小东西是母狼。

冰海异变之后,小东西就一直潜伏在冰海中,等待召唤。云闲阁无论是谁,想过冰海都要通过它,哪怕是一份情报想从云空送到玄空也要通过它。所以,它在冰海一守就是十年,从未离岗,保证南北岸每一次往来,都及时顺利。

它虽是韩芸汐契约的毒兽,却同顾北月的关系更加亲密,以前总喜欢往顾北月府里跑,所以同君九辰的关系亲密,待的时间也长。君九辰会有熟悉感, 那也难免。至于对孤飞燕,小东西总是躲着的,因为,孤飞燕小时候皮得很,总是拽着它尾巴到处跑。

孤飞燕将大雪从君九辰袖中拖出来,笑道,“好了,小东西现在有伴了。它叫大雪,那咱们以后就叫小东西小雪算了。”

小东西这名字虽然不好听,可却是孤飞燕母后亲自取的。一听孤飞燕要擅自改名,大家就都沉默了。而孤飞燕见大家都不做声,就当大家是认可的。

“行了,就这么决定了,大雪小雪,一公一母正好一对。”

大雪完全不知道孤飞燕在说什么,它迫于君九辰的yin威,一直不敢动,而一到孤飞燕手心里,就沿着孤飞燕的手臂爬到她身上乱窜,无比欢快。

君九辰对宠物的喜欢,似乎仅限于小雪。他一见大雪又爬孤飞燕身上,立马掐住大雪的脖子拎起了,随手就丢出去。

见状,唐静又乐了,她用手肘捅了捅苏夫人,问道,“像不像?我伯伯以前也是这么丢小雪的!”

苏夫人仍旧沉着脸,却还是看了过来。她以前在韩芸汐和龙非夜身旁伺候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小雪被龙非夜从寝室窗户里丢出来。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像,一样是醋坛子,跟鼠类都能吃醋。”

这话一出,君九辰就尴尬了,立马转头看向别处。孤飞燕头一个哈哈大笑起来,唐静和上官夫人也都乐了。

唐静连忙问,“玉姐姐,你敢当我伯伯的面,这么说他不?”

苏夫人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是还是很诚实地回答,“不敢。”

这话一出,大家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是君九辰和承老板都忍俊不禁了。苏夫人沉着脸将众人一一看过去,最后竟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大雪不知道大家在笑话什么,只当大家在笑话它。于是,它立马恢复了雪狼真身,一步步走过来,威风凛凛,尊不可犯。至于表情,那叫一个傲娇呀!

唐静认真看了一番,道,“大雪好像要高小雪一个头脑,到时候不会欺负小雪吧?”

孤飞燕乐了,“放心,我一定让它好好哄着小雪,让小雪生一窝小狼崽,给我组一个护卫队。名字嘛,就从二十四节气里挑!”

这话一出,又引来一阵爆笑。君九辰嘴角抽搐了下,生平第一次,替下属感到压力山大。这下属自是小满和芒种了。

大雪仍旧不明所以,他瞧了众人一眼,继续卖力地昂首挺胸,大步往前走,傲娇得颇有王者风范。

大家就这样聊起了两头雪狼,一路有说有笑,气氛也没那么沉闷了。

他们并没有在雪族逗留,直接去了普明古城。

阿泽一直在普明古城等着,秦墨也在普明古城养伤。是夜,他们一到普明古城,唐静就拉着孤飞燕一起去见秦墨。

秦墨伤得是真的重,至今都还卧榻不能起。他安静,亦虚弱,比平素更给一种纯净纯粹的感觉,似不食人间烟火。

他已经从小满他们口中得知了真相,知晓唐静的身份。孤飞燕她们进来之后,他便要起身。

孤飞燕连忙箭步过去,拦下,“别动,躺着!”

他没做声,但是,真就乖乖地躺回去,面无表情,连眼珠子都没动。

在承老板和苏夫人他们看来,对于一个护卫,无需道歉;这也是一场误会,有不少理由可以解释。但是,唐静还是来了,她什么都没解释,就站在塌边,对秦墨抱拳作揖,认真道,“秦护卫,唐静特来赔罪!”

她一身男装,墨发高束,发带飘逸,落落大方,既然诚恳亦洒脱。

秦墨转头看来,平静如水,道,“不必。”

唐静认真道,“必须的。你若死了,我一辈子都会内疚的。”

秦墨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唐静朝孤飞燕透出了求助的目光。孤飞燕原本是恨透了唐静,非得报仇不可,可真相大白了,她除了心疼就是无奈了。

若是不了解秦墨的人,见秦墨那样子,必会当他还在生气。但是,孤飞燕知道,他确实不需要唐静赔罪。

孤飞燕想了下,对唐静道,“等他恢复了再说吧。”

唐静思索了一番,取出了一枚暗镖放在秦墨枕边。只见这暗镖约莫一寸左右,纯金的材质,特别精致小巧,镖柄上烙了一个唐字。

唐静认真说,“这样,那飞镖你收好,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唐家帮忙的,就拿飞镖找我,找我唐家任何人都可以!”

秦墨毫无兴趣,还是那两个字,“不必。”

唐静也不废话,转身就走。孤飞燕一眼认出那暗镖是唐家的家族信物,她将暗镖塞秦墨怀中,打趣地说,“这可是拿命换来的,好好收着,再不济,将来让唐家帮你寻个媳妇!”

秦墨对孤飞燕也还是那两个字,“不必。”

孤飞燕都要走了,听了这二字,就止步了。她折回来,认真说,“秦墨,谢谢你还活着。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知道还要兜多大的圈子,才能知道真相。这是唐静的心意,你就收下吧。放心,我不会让你用到这枚暗镖的,无论什么事,你若需要,找我和君九辰就行。你好好在这里养伤,等恢复了,你不必再跟着我了。你不再欠我什么了,你自由了!”

秦墨那双平静的眸子终于有了波澜,他看了孤飞燕许久,才问道,“你,你不要我了?”

第507章 那是一个女人

看着秦墨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孤飞燕莫名有种罪恶感,仿佛自己抛弃了他。可是。她明明是还他自由呀!

当初,他说她帮他解开镣铐,他的自由就是她的。而如今,他帮了她大忙,险些连命都丢了。他欠她的也算还清了,他真可以走了的。

孤飞燕认真道,“你当初最想要的不就是自由吗?如今,你什么都不欠我了,我把自由还给你。”

秦墨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不还,也可以。”

孤飞燕终于意识到秦墨的心思了,他不是为报恩才留下的,他是真的想留下!

秦墨眸中已不见波澜,他依旧平静,道,“我还欠你一张画,孤家那幅画的玄机,我还未琢磨明白。”

孤飞燕乐了,“不必琢磨了,我师父就是孤云远。那幅画就是我师父的样子,也是顾云远的样子。不过,你若……”

秦墨突然打断了孤飞燕。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急,也是第一次打断孤飞燕。他道,“不,那幅画上的应该是个女人,并非男人。”

孤飞燕大惊,“怎么回事?”

她这几个月来忙得都无暇顾及那幅画了,没想到秦墨这边会有怎么大的发现。 秦墨一直将那幅画随身携带,哪怕卧榻,也都放在床边。他将画像拿给孤飞燕,让孤飞燕展开看。

这张画像上的墨消失得很诡异,他一直怀疑这张画像用的是“藏墨纸”。藏墨纸一遇到月光,纸张那些消失的墨迹就会渐渐地浮出,复原。所以,他一有时间就将这画像拿到月光下去晒。果然,上个月他就发现画上的墨迹恢复了一些。上个月,可以说是孤飞燕人生里最黑暗的时光了,他怕孤飞燕分神,便打算等画像完全复原了再告诉她。而如今,人像的五官就只恢复了眼睛。

孤飞燕一展开那幅画,便看到了一双女人的眼睛。这双眼睛画得惟妙惟肖,似水柔情中透出淡淡的哀愁。

“琴归是何夕,心于孤云远。”

孤飞燕喃喃念起画上的诗,她恍然大悟,“他是孤云远的妻子?她在等孤云远回来?”

秦墨道,“应该是这样,做画的时候,这女子应该是女扮男装。”

然而,孤飞燕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她道,“不对,梦夏前辈说孤云远是为了一张药方被驱逐出孤家的,而且他没有子嗣,连影术都传给了侄子。”

这女子若是孤云远的情人,画像不至于被供奉在孤家的藏经楼里;这女子若是孤云远的妻子,那么,无子嗣,画像也是没资格被供奉在孤家藏经楼里!

就在诗句看,她同孤云远必定关系不一般。她到底是谁,为何会留下这幅画像?这画像又为何会被供奉在孤家?

孤飞燕连忙收起画像,认真对秦墨道,“此事,千万别让顾云远知晓。这画也别让他瞧见了。”

秦墨点了点头,“好。”

他怕孤飞燕执意赶他,补充了一句,“我,可以留下了吗?”

如果他愿意,孤飞燕巴不得他留下呢!

她从未见过秦墨这种眼神,只见他那干净清澈的眼睛中透出了两三分认真,两三分焦急,两三分腼腆,颇为复杂。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不再木讷、淡漠,似乎也不再那么孤独了。

有些人的孤独,是不愿意敞开自己;有些人的孤独,是不懂敞开自己。凌护法像前者,而秦墨无疑是后者。

孤飞燕看着秦墨,心下渐渐欢喜。

秦墨却不知道孤飞燕所想,他犹豫了下,又补充了一句,“拿这画像晒月光并不难,你也可以做。但是,既然一直都是我在做,不如,让我做完吧?”

孤飞燕笑了,她道,“秦墨,从今日起,你若想留,我就赶你走。你若想走,我就不留你。可好?”

秦墨看了她一眼,缓缓转过头去,竟不自觉笑了,他道,“好,我听你的。”

孤飞燕心情大好,亲自替秦墨掖好被子,才离开。

她回到房间里,见君九辰还未回来。她也没有去寻,而是琢磨起小药鼎来。小药鼎无缘无故的,至今竟还在罢工。虽然君九辰体内的寒气都被乾冥驱散了,她并不急着用药王神火,但是,她也不想小药鼎罢工太久。这可是一个随身的大药库,更是白衣师父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她和君九辰一致觉得,白衣师父不会平白无故把小药鼎送给她的。

这个时候,君九辰就在阿泽的房间里。

孤飞燕将阿泽在冰鱼宴上的表现告诉他的时候,他就非常意外了,而那日雪族全族大会上,亲眼看到阿泽身为一国之君的一言一行后,他更加意外。

当然,这意外之余,有欣慰也有心疼。

房间里,阿泽穿着明黄的睡衣,屈膝坐在床榻上。君九辰就坐在他身旁。他们兄弟俩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独处了。

在过去的三年了,阿泽还是太子的时候,君九辰经常这么坐在他塌边,教导他。阿泽乖顺而认真,君九辰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在心中。他总希望皇兄能多留一会儿,所以,每次皇兄一说完话,他立马接上,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然而,此时,君九辰沉默着,阿泽则低着头,比他更加沉默。

不为别的,只因为君九辰将冰海的真相全都告诉了他。

如果阿泽仍旧是太子,君九辰必定不会说;如果,阿泽登基以来,并没有努力去当一个皇帝,君九辰也必定不会说。毕竟,阿泽还是个孩子。

但是,阿泽已经登基了;

但是,阿泽已经咬着牙,硬生生撑起了那身龙袍,硬生生维护住了君氏的颜面;

但是,阿泽已经不是孩子了!

是他亲手将阿泽送到那个位置上的;是他亲口告诉阿泽,身为君氏之子,就要努力去当一个好皇帝的。

“皇兄,我当一个好皇帝,你当一个好家主,好吗?”

这句话,犹在耳畔。

寂静中,阿泽终于抬起头来,他对上君九辰那双安静深邃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问道,“哥, 你希望咱们君氏臣服大秦吗?”

一听这话,君九辰就笑了,呵呵大笑起来。阿泽果然长大了,否则,他不会问出这么犀利的问题来。

见君九辰笑,阿泽急了,甚至有些怒,“哥,你回答我!”

第508章 兄弟,一言为定

君氏,臣服大秦?

阿泽那尚带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愤慨。无论他今日是不是天炎的皇帝,他都不希望自己的家族臣服任何一方势力,不希望在自己最崇敬的皇兄臣服于任何人,更不希望皇兄娶了嫂嫂是高攀!

他相依为命的皇兄,竟突然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他甚至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迟迟等不到君九辰的答案,阿泽更愤怒了,“哥,你回答我!”

其实,君九辰在来找阿泽之前,心中早就有了答案。阿泽的愤怒,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他笑容渐收,一手按在阿泽弱小的肩膀上,认真看着阿泽,道,“阿泽,我们一起征战玄空,如何?”

阿泽惊了,他没想到皇兄会是这个意思。然而,震惊之后,他立马就欢喜了。他推开被褥,急急跳下榻,站得笔挺笔挺的。

“好!”

他伸出了小指头来,无比认真,“皇兄,一言为定,咱们兄弟俩一起拿下玄空,谁都不许有异心,谁都不许反悔!我为国主,你为家主!”

此时此刻的君子泽,既像个孩子,也像个大人,无论是那稚嫩的表情,还是稚嫩的声音里都充满了倔强与野心。

君九辰点了点头,伸手同阿泽拉钩。他想,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

君九辰刚刚回到房门口,就看到夏小满和芒种。

夏小满刚刚从北海回来,他低声,“殿下,属下把周遭海域都找遍了,并没有找着百里明川的尸体。依属下看,他要么就是逃了,要么就是沉到深海里喂鱼了!”

北海极深,夏小满还太小了,无法潜到海底。他已经尽力了。

君九辰道,“不可大意。如何水路,都交由你把守。”

乾冥到底是不是百里明川引出来的?百里明川为何能引出乾冥,这一切都还都是谜。还未有明确的答案之前,他确实不能大意。

夏小满又高兴又骄傲,立马大声回答,“是,属下遵命!”

君九辰立马怒目瞪去,芒种连忙捂了夏小满的嘴,将他拖走。无疑,君九辰是怒他太大声,回吵醒孤飞燕。

君九辰进屋之后,竟看见孤飞燕穿着单薄的睡衣,趴在桌上睡着了。小药鼎就摆在桌上,大雪正绕着小药鼎打转,似乎对小药鼎很好奇。

君九辰一走近,大雪就急急跳下桌子,一溜烟不见了。君九辰看都没多看一眼,他的注意力全在孤飞燕身上,他箭步走过去,轻轻碰了下她的手,立马就蹙眉了,“也不怕着凉?”

也不知道孤飞燕趴多久了,这手,凉得跟水一样!

君九辰小心翼翼将她横抱起来,放床榻上去。他刚替她盖好被子,她就突然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赖到他身上来。她似乎在做梦,喃喃呓语,“别走,我再赖一会儿嘛。”

这些日子,同床共寝,他习惯早起,她却喜欢赖床,每每他要起的时候,她总要抱住他,赖上一会儿才肯放手。

君九辰忍不住轻笑,他又一次替她盖上被子,小心翼翼拉下她的小手藏入被褥里,捂在自己温暖的大手中。

他在她发上落了一吻,下巴轻轻抵在她脑袋上。也不知道他思索了什么,只见他沉思了片刻,嘴角就泛起了一抹浅笑。

夜静三更,此时上官夫人才和承老板结束一场榻上激战。

上官夫人趴在汗流浃背的承老板身上,喃喃问道,“宁承,如果我们有女儿,你舍得她嫁人吗?”

承老板闭着眼睛,呼吸仍旧有些急促,他没做声。

上官夫人双手撑在他胸膛上,看着他,认真道,“你回答我呀!”

承老板还是不理睬,仿佛睡着了。

上官夫人使劲推他,“你少装睡,我们好好聊聊。我觉得……”

她这话还未说完,承老板就猛地将她甩到榻内去,自己随即起身压过去。很快,上官夫人就无暇再追问了。

这个时候的苏夫人还未入睡,她独坐在镜台前,一下一下梳理着她那头长长的白发。她手里的梳子,是一把温润的牛角梳。以前,她都是用这把梳子帮韩尘梳头的。大家都知道她是韩尘的闭门弟子,可是,她早就不喊他师父了。她连名带姓,就喊他韩尘。

苏夫人似乎沉浸在回忆中,忘了时间。

这一夜,睡得最沉的,除了孤飞燕,就属唐静和孤云远了。

翌日早上,告别了尚将军和秦墨,孤飞燕他们一行人都启程南下了。

他们出普明古城南城门没多久,凌护法就出现了。

凌护法没有戴面具,一袭灰衣,简单低调。可即便如此,他往人群里一站,依旧是显眼。

他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一直盯着孤飞燕他们的车队,直到所有背影都消失不见了,他才转身回城。

雪族的大长老被揪出来之后,他的耳目可谓全军覆没。他至今都不清楚百里明川的下落,更不知道北海岸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边等百里明川,一边等孤飞燕他们的动静。他已经暴露了影术,确实不会再回逐云宫了,也确实有同孤飞燕他们结盟的想法。然而,他要为自己争取谈判的筹码。他的自由身是筹码,萧叔和大皇叔,甚至百里明川也都是极好的筹码。如今,孤飞燕他们离开北疆了,他正好潜入白玺冰川,瞧个究竟。

当日,凌护法就经由普明古城,入了呼兰雪地。

他此去,必是徒劳。

此时此刻,百里明川仍旧在北海里沉睡。被乾冥之力贯穿,他伤得太重太重了,即便有顾云远的九玄针,他仍旧无法马上恢复。

至于萧叔和大皇叔,早在十天前就被带离北疆了。下令带他们离开的人正是百里明川那个女下属,玉鲛一族里最貌美妖娆,最善战狠辣的水姬。

她寻不到百里明川,忌惮孤飞燕他们的搜捕,不敢在北疆逗留太久,早已回万晋皇都了。

她不如百里明川聪明,手段更不如百里明川。但是,她的野心比百里明川大。她从大皇叔口中审出了君九辰的秘密,得知君九辰当年随身携带了一把宝剑,名唤玄寒。而这把宝剑的存在,就连天武皇帝和白族长都不知情。

此时,她正手握玄寒,锋利的剑尖,直指被绑在刑架上的大皇叔……

第509章 萧叔到底是谁

水姬只握了玄寒宝剑一会儿,立马放下了。以她的武功,并没有握这把剑太久。

她轻笑,“这剑非一般人能驾驭。看样子,收养君九辰的人,并非一般来头。你当真不知道他们是谁?”

大皇叔本就负伤,又被折磨了几番,已是形容槁枯的模样,死气沉沉。他道,“老夫能说的都说了。谁收养了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老夫站出来,一口咬定他不是君氏嫡子,呵呵,天炎必乱,程家必定趁机造反!姑娘,你比百里明川聪明,何必受他的委屈?你同老夫合作,老夫亏待不了你!无论是玄空这大好江山,还是冰海永生的力量,老夫都愿意同你共享!”

水姬意味深长地看了大皇叔一眼,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她道,“君越庭,你老了!还是歇歇吧!你放心,我必定好吃好喝供着你,有朝一日,三皇子需要你的时候,咱们再见!”

任由大皇叔一直喊,水姬都没有理睬。她吩咐下人将大皇叔关到水牢去,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天炎目前大好的形势,程家军对君九辰和孤飞燕的衷心,她再了解不过了。君越庭这个君氏大皇叔竟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要么是痴人说梦,要么就是当她是傻子要骗她!她哪里那么好骗呀!

别说无利可图了,就算今日同君越庭合作,让她有大利可图,她也绝对不会背叛百里明川!

她爱他,自小就爱,近乎疯狂。

可是,她所有疯狂都藏于心中。她同他开过玩笑,也胆大妄为挑逗过他好几回,只是,从未认真地言明过。

他说过,他真正要的东西绝对不会给出去。但是,他却将她送给了他的父亲。 他知道,他心里不会有她了,但是,她依旧心甘情愿。

她希望他成为百里一族的家主,成为万晋的皇帝,甚至成为整个玄空大陆的主子,受万众仰视,膜拜。

她爱的男人,就当如此!

她思索着,那张妖艳绝美的脸就渐渐地变得狰狞了。她暗道,他最好是能安然无恙回来,否则,我一定要所有人陪葬!

大皇叔要被送往水牢,而萧叔早就被关押在水牢中了。水姬刚刚踏出地牢,就有下属来禀,“水将军,萧叔要见你,他说他想通了。”

“是嘛!”水姬大喜,“呵呵,那就太好了!让他好好等着吧!”

水姬得知百里明川同凌护法合作之后,对逐云宫就非常感兴趣。但是,她最感兴趣的还是玉鲛一族不入海的秘密。百里明川和凌护法一道入幻海冰原,至今都没有消息,按理,萧叔早该兑现承诺,说出这个秘密的。哪知道,他一直不肯开口,非得见着凌护法和百里明川不可。

水姬虽然急,却仍旧故意晾了萧叔三日。她可不希望萧叔觉得她非常重视他。

三日后,水姬换掉她常穿的白色战袍,穿了一袭水色长裙入宫了。不了解她的人见了她,必定是看不出来她是鲛兵中的大将,更看不出来她是先帝曾经宠爱的舞姬。她和海将军都是百里明川的心腹,海将军在明,代管万晋的一切,她则在暗,身份多变。

关押萧叔的水牢,就位于万晋皇都广安城的皇宫里。

万晋内战于上个月基本结束,万晋太子百里庆虽登基了,却是个傀儡皇帝。整个万晋皇宫实际上都是百里明川的势力范围,百里明川不在,一切便都是他手下的海将军和水姬这两员大将说的算。

皇宫里这个水牢是整个万晋最机密,也是防守最森严的地方了。

水姬一步一步往地宫深处走,走下十多级台阶后,渐渐步入水中。这牢房被水包围,却不被水所入侵。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水牢周遭,有数名鲛兵在控水。

水姬在水中如履平地,她姿态妖娆,表情妩媚,穿过水墙,慢悠悠走入牢中。

萧叔并没有被绑在刑架上,但是,双手双脚都被镣铐所缚。他的玄色面具早就碎了,一身黑衣也褴褛不已。但是,不同于大皇叔的狼狈,他虽白发苍苍,蓬头垢面,却双眸囧囧,精神得很。

他原本坐着,一见水姬进来,就起身了。

之前,他连看都不多看水姬一眼,而如今,他却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水姬。他笑道,“听说百里明川手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看样子,还真是!”

这话分明是把水姬当东西了。

水姬却一点儿都不介意,她甚至是欢喜的,她恨不得自己就是百里明川手里的一样宝贝,她道,“可不是嘛,三殿下的眼光是整个玄空大陆最好的!”

萧叔又道,“看样子,姑娘不仅仅是能主事的人,更是衷心无二!”

水姬当然知道萧叔在试探,她挑眉问道,“怎么,你考虑了这么多天,就想到这么个馊主意,让我叛主?你未免也让我太失望了吧?”

萧叔呵呵大笑起来,“不,老夫是在考虑,老夫要不要叛主!”

背叛逐云宫?

水姬心中非常意外,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虽然只会过萧叔两三次,但是,听下人说过萧叔被囚期间,同百里明川和大皇叔的一些对话。她知道,眼前这个老东西比君氏大皇叔要难缠很多。她并不确定萧叔是在试探对逐云宫的心思,还是真的有自己的筹码避开逐云宫,同她合作。

她娇笑起来,故意装傻,“是嘛。你叛主,与我何干?”

萧叔问道,“你先告诉老夫,祁苏两家,如今是何状况?”

听了这话,水姬都有些摸不着脑袋了。逐云宫是黑森林中神秘的势力,并没有参与过任何俗世争斗,萧叔怎么会突然问题祁苏两家呢?

她道,“你什么意思?”

萧叔一边整理他那凌乱的白发和胡须,一边说,“祁苏两家本就是盟友,如今夹在天炎和万晋之间,两边都不讨好,想必,两家早已经重新结盟了吧?”

水姬点了点头,“莫非,逐云宫也盯着我万晋?”

萧叔大笑,“不,逐云宫主对皇权没兴趣,她盯的是祁苏赫三家。你可知道,曾经玄空的一方霸主赫家,为何销声匿迹了?”

水姬越发狐疑,“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萧叔又道,“你猜一猜,老夫的名字叫什么?”

第510章 你图的是什么

水姬自是猜不到萧叔的真名,她莫名有些不安。

萧叔突然走了过来,他嘴角勾起奸佞的笑意,他靠在水姬耳边低声,“老夫姓赫,名唤萧海。”

赫萧海!

水姬惊了,她听说过这个名字的,这是赫家大长老的名字!

十年前,冰海异变,真气消失后,玄空诸多隐世家族纷纷出世,引起了争权夺势的混战。赫家的家主下落不明,当时的赫家就是大长老赫萧海当家的。在混战后,这位大长老死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赫家就散了,败了,销声匿迹了。

水姬暗想,赫萧海当年没有死,而是入了逐云宫?难不成赫家当初那么多高手全都跟着赫萧海投靠了逐云宫?

赫家这是为了什么?冰海之谜?三大上古神力?永生?

见水姬的反应,萧叔就知道她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又一次靠在水姬耳边,低声,“鲛族不入海的秘密 ,同祁苏两家有关。玉鲛的血,能将潜藏在海中的乾冥之力引出来。要降服乾冥,非祁苏两家协助不可!”

水姬震更加惊了,她急急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面对水姬的质疑,萧叔依旧淡定自若。

他捋着白须,道,“上古三大神力,凤之力为家族传承之力,噬情可修炼得之。独独乾冥为真正的神力。千年前,玄空各族混战,争夺三大神力,以乾冥的争夺最为激烈。后来乾冥入海,鲛族为此几乎灭族,梦族的结界师以玉鲛的血为引,将乾冥封印在海中。当时,梦族结界师误以为玉鲛也全军覆没,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开启封印。而实际上,玉鲛有数十人侥幸逃过了一劫。以血为引筑的结界,自是可以血破之。玉鲛降服不了那股力量,又怕其他势力惦记,惹来杀身之祸,故而从那开始就隐瞒了鲛人的身份。而世人,也都以为玄空的鲛族,在千年前早已灭尽。”

听到这里,水姬的震惊终于全都表露在脸上了。

玉鲛一族,千年来都一直隐瞒真实的身份。若非三皇子为救人而泄露鲛人的身份,至今整个玄空大陆怕是都没人知晓他们的秘密。玉鲛家族的家规就只有两条,一是不得踏出海岸线,入海;二是不能轻易暴露身份。第一条家规远比第二条家规要严厉很多,因为,那条家规是受到诅咒的,整个玉鲛一族,任何人只要下海都会遭受诅咒,不得好死!

他们一代代遵循祖上的规矩,从未违背过。一开始还有家主知晓那两条家规的来源,到了后来,甚至连家主都不明真相了。但是,族内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传说玄空的鲛族就是在海中被灭的,玉鲛幸免了一劫,所以从此不入海,更是隐瞒了真实身份,苟活着。

无疑,萧叔的说法,和玉鲛族内的传说契合了!

这个传说只在族内流传,外人是不可能知晓的。莫非,萧叔说的都是真的?

水姬越想约不可思议。她向来自信的,此时却有些不知所措。她突然意识到,这么大的事情,似乎不是她所能决定的。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是矛盾的。她既希望百里明川在场;可同时她又不想百里明川来拿主意。因为,她知道他没有功利心,亦没有野心,就算让他得了上古神力,他极有可能拿来把玩。她唯一奢望的是他会对三大上古神力感兴趣。

萧叔将水姬的表情都看在眼中,他又道,“这个秘密是逐云宫主告诉老夫的,老夫在逐云宫这些年,除了寻找上古神力之外,就负责盯着祁苏两家,寻找玉鲛一族。为的就是签名之力!如果不是百里明川带老夫从水路逃呼兰雪地,老夫还真不敢相信,万晋百里氏竟是玉鲛后人!”

水姬连忙问道,“此事,同苏祁两家,有何关系?为何要他们协助?”

萧叔卖起了关子,“同老夫结盟,老夫自会告诉你。”

水姬警惕了,“怎么,你也想同逐云宫主争夺乾冥之力?”

萧叔呵呵而笑,立马将祁、苏、赫三家伙同端木瑶,韩香在冰海一战中算计云空大秦帝后,共谋冰海冰核力量的事情说了出来。

水姬听得目瞪口呆,她知道冰海异变绝对有大秘密,却怎么都没想到会跟冰海南岸的大秦国有关系!更没有想到跟苏、祁、赫三家也有关!

萧叔继续道,“那日在白玺冰川,大秦国唐家的人已经现身了。君九辰和孤飞燕也盯上了凤之力,逐云宫主则在暗处。鲛族千年前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如今不来分一杯羹,岂不可惜了?再者,苏祁两家可一直盯着冰海,如今他们两家在天炎和万晋中夹缝求生,必定会再次结盟,共谋冰海。你若不信,大可同老夫打个赌!呵呵,逐云宫,大秦国,君氏,苏祁两家,无论哪一方谋得冰海,谋得上古神力,百里一族的处境,都可想而知。”

这些厉害关系,水姬都心中有数的。她想知道的是,萧叔同他们结盟图的是什么?她虽然有野心,想帮百里明川争得玄空霸主之位,但是,她可不想玉鲛一族沦为其他家族皇图霸业的垫脚石。

她道,“废话少说,告诉我,你图什么?”

萧叔道,“要逐云宫主的命!老夫有办法说服苏祁两家同你们结盟,协助百里明川得到乾冥之力,事成之后,让百里明川替老夫杀了逐云宫主,便可!”

水姬是谨慎的,又问,“你既投靠了逐云宫主,为何要杀她?”

萧叔眼底闪过一抹狡诈,却很快就消失,他道,“因为,她杀了我的亲孙儿!这仇,不共戴天!老夫忍辱苟且,就等着寻到鲛族的这一日了。”

水姬又问,“怎么,前辈武功如此高超还杀不了逐云宫主?这逐云宫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哪家哪门的人?

萧叔道,“我也不清楚。当年她亲眼目睹了冰海异变,救了端木瑶。十年前,她亲自找上门来,要赫家为之效力。老夫不答应,她便杀了老夫的孙儿。老夫连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清楚,逐云宫里,也就凌护法最了解她了。她的武功远在老夫之上,怕是非三大神力,不可与之抗衡。姑娘,老夫看你也未必拿得了主意,你若找着了百里明川,可得提醒他防着凌护法。呵呵,逐云宫没有同盟者,只有归降者!”

水姬暗暗担心,她犹豫了下,道,“你说的对,本姑娘没有资格拿主意。你且等着,待三殿下归来,我自会安排。”

水姬离开之后,特意交代了下人照顾好萧叔。无疑,她是有同萧叔结盟的心的,但是,她不敢擅自做决定。当日,她就去找海将军商议。海将军年近四十,谨慎保守,更加不敢自作主张。

翌日,水姬正要亲自背上再去寻人,下人却送来了一封信。这信,是古老头送来的第七封信。

海将军和水姬原本是不敢擅自打开百里明川的信的,可是,非常时刻,他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海将军不敢动手,水姬倒是干脆,三下五除二就给拆开了……

第511章 他可能是一颗棋子

水姬一打开古老头的来信,海将军立马凑过来。

这信里就只有一句话,“君九辰和孤飞燕欠你的债全记在为师头上了,见信之日起,你同他们二人恩怨两讫。速回信,否则恩断义绝!”

水姬和海将军面面相觑起来。

海将军着急了,道,“水丫头,依老夫看,咱们给代回一封信吧。孤飞燕他们都离开北疆了,三殿下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担心……三殿下是出事了!”

水姬立马拒绝,“不行!咱们若回信,古老头必定知晓咱们私自拆信了。他那脾气可比咱们三殿下还难缠。”

海将军连忙说,“我倒有一计。咱们且当做没见过这封信,就同古老头说三殿下失踪已久,所有的信都没人敢拆。一来,万一唐家的人同古老头告状,三殿下也有个说辞;二来,让古老头来帮咱们一道寻三殿下。古老头既同唐家的人有来往,想必对幻海冰原也是熟悉的。”

百里明川是在最后一次入梦族地宫的时候才发现承老板的身份的。水姬和海将军自是还不知晓古老头要百里明川救的人就是玄空商会的主子。他们只从萧叔口中得知那个黑衣人是云空唐家的人。

海将军觉得自己这办法极好,可是,水姬却没有马上答应。她犹豫了许久,最后道,“不妥。”

海将军急了,“除此之外,你可有更好的法子!万一古老头误会了三殿下,这恩断义绝的后果,咱们可都担不起呀!”

水姬反问道,“怎么误会了?前面六封信,三殿下可全都看到了,三殿下就是故意不回的。你可知道古老头在之前的六封信里说了什么?指不定古老头早就威胁过三殿下了!万一三殿下有别的安排,别的解释,咱们擅作主张,岂不坏了殿下的好事?”

海将军为难起来,“这……”

水姬又道,“三殿下不协助唐家的人,反倒同逐云宫凌护法结盟。这本就是违背了古老头的命令。谁知道古老头同唐家的人是何关系?唐家的人野心那么大,古老头怕也是一丘之貉。依我看,三殿下早就想同他恩断义绝了!”

海将军大惊,厉声,“水丫头,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三殿下把那师父看得比亲爹还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水姬眼底闪过一抹恨意。她回头看来,认真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三殿下要违背古老头的命令?三殿下分明早对古老头不满了!三殿下若乖乖听令,那只能眼睁睁看着凤之力落入唐家之手,他同逐云宫合作。尚且还能分一杯羹……”

说到这里,水姬压低了声音,才继续道,“或许,还能反客为主,独吞了凤之力。他凭什么要因为古老头的一句话,拿命去搏,却给他人作嫁衣裳呢?”

海将军虽然不认同,可却也无法反驳。

水姬原本心中对古老头就有些不满,趁着这机会,她也豁出去了。她又道,“万晋内战刚刚平息,正是需要三殿下主持大局的时候。古老头怎能不清楚万晋的局势?他凭什么一句话就要三殿下丢掉一切,远赴北疆去冒险?他若真心疼惜三殿下,就不会这么做了!呵呵,三殿下把他看得比亲爹还重,在他眼中,三殿下保不准……就是一颗棋子!”

水姬这话本是气话。可是,她说“棋子”二字后,海将军就惊了,而她自己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萧叔说云空大秦那股势力觊觎冰海,也觊觎玄空大陆,古老头若不是唐家的本家的人,也可能就是他们的同伙呀!古老头莫非真把三殿下当棋子,想借三殿下之力,谋得万晋,甚至玉鲛一族?

海将军和水姬又一次面面相觑起来。海将军当机立断道,“这信万万不能回,更不能让他们知道三殿下失踪了!”

水姬点了点头,道,“海将军,萧叔的提议,咱们不妨考虑考虑!凤之力乃是家族传承的力量,不至于平白无故出现在白玺冰川。夺乾冥之力,比凤之力容易多了。与其让逐云宫主惦记上三殿下,倒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

海将军自是有此想法的,他道,“且寻到三殿下再议吧。”

水姬心里头一直担心云空大秦的势力,巴不得赶紧寻到同盟者。她又道,“萧叔说要得乾冥,必要苏祁两家的辅助。我就担心,我们还未寻到三殿下,逐云宫主就先打了祁苏两家的主意。到时候,咱们可后悔莫及呀!”

海将军还在犹豫,水姬又劝说,“海将军,你可别忘了,祁家二老都还在君九辰手上,就算逐云宫主没先下手,君九辰也不会放过祁家的。君九辰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待他们回到晋阳城,会发生什么,那就难料了!”

海将军一而再考虑,终于点了头,“你且放心去吧。此事,我马上安排便是。”

水姬大喜,终于放心了。她也没有再耽搁,多寻了十来个精兵,立马启程北上寻人。

而水姬离开之后,海将军就去见了萧叔,详谈合作事宜。两人谈了整整三天三夜,海将军终于将萧叔放出水牢。

时光飞逝,已是腊月中旬,孤飞燕他们距离晋阳城越来越近了,正在日夜兼程赶路。大家都想赶在除夕之前,回到晋阳城。其实,除了阿泽,大家更希望能在除夕之夜赶到冰海的,只是,路程太远,不太现实。

马车里,孤飞燕正在拆看刚刚收到的信,这信上的落款中的名字是“古老头”,实际上也就是她的干爹顾七少了。

他们离开北疆之后,承老板他们四人并没同行,而是假扮成商队,故意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就在他们后面。承老板特意交代了,无论是谁都不能用真名,更不能暴露身份。就是对她,都不再喊“燕公主”,而是喊“王妃娘娘”。

那日在梦族地宫中,只有凌护法和百里明川见承老板他们四人的真面目。凌护法如今不至于去同逐云宫通风报信的。而百里明川那日在地宫中都跟凌护法起了冲突,他更加不会同逐云宫告密。

想必凌护法,百里明川知晓的真相更多。

他若是葬身北海底,那再好不过了。若是逃了,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古老头去约束他了。

孤飞燕看完信,随手递给君九辰,道,“百里明川还是没回信。难不成,那家伙真的死了?”

第512章 可否原谅我

不管百里明川是生是死,君九辰都不会对鲛族放松警惕。如今万晋虽是百里庆为帝,可实际上掌权的都是百里明川的人。君九辰半个月前忙着稳定雪族的同时,也关注起万晋了。他对万晋如今的局势和苏祁两家的状况,还是了

解的。之前他令天炎大军守在古门关,没有对祁家和苏家两股势力逼上绝路,正是为了让苏气两方去跟百里皇族斗,挑起内战。即便百里明川伺机谋反出乎了他的意料,但是并

没有影响到他要的结果。如今,苏祁两家的兵力在天炎和万晋之间夹缝求生,而百里皇族的兵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正是他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他可不想给他们任何一方喘息的机会,更不会给

他们三方联手的机会!

他们一行人在除夕的前七日,抵达了晋阳城。说巧也巧,就在他们回城的第三日,天武皇帝薨了。即便君九辰和阿泽对天武皇帝有诸多不满,可是,兄弟二人还是为天武皇帝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君九辰也借这个机会,出席早朝,坐在阿泽右侧,正式摄政,成为天炎的摄政王。而他摄政的第一日,便将程亦飞降服的那一支天雄军化为三支军队,一支编入他掌控的武卒军,一支编入程家军,剩下一支有阿泽亲自掌控。同时,他嘉奖了程

亦飞这半年来立下的战功,敕封程亦飞为天炎护国大将军,令其出兵东征,继续攻打万晋。对付苏祁两家,是替大秦复仇;拿下万晋,是他自己想做的事。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君九辰和孤飞燕才去见了祁世明。祁家上下全被困在祁府,祁世明则被囚在千佛洞。

以前,祁世明对于他们而言,虽是敌人,却不过是利益之争罢了。而如今,却是血海深仇!虽然十年前冰海一战,三大家族只有各自的三位家主出席,但是,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只有家主知晓的。祁世明身为祁家家主的继承人,必是知晓当年的事情。而且,

祁彧和苏玉丞在冰海岸边的对话,也证明了,祁苏两家这些年来也都盯着冰海。

君九辰和孤飞燕并肩走了进去,祁世明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只当他们又是来逼他给祁彧写信了。他径自坐着吃饭,不理睬他们。

孤飞燕以为自己能冷静,可是,看到祁世明这般嚣张模样,她箭步上前,一脚就踹开了石桌上所有饭菜。

祁世明这才抬眼看来,冷哼道,“靖王妃,好大的脾气呀!呵呵,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老夫!”

“杀你?”孤飞燕冷笑不已,“祁连诀死了,但是,他犯下的罪,死也赎不完!你既是祁家之主,祁彧是祁家嫡子,你们就替他慢慢还吧!”

祁连诀,正是上一任祁家家主的名字,也是冰海异变主谋之一。

一听这话,祁世明就震惊了,“你,你什么意思?”

孤飞燕道,“冰海之战才十年,你不会忘记了吧?”祁世明更加震惊了,他当然知晓当初的事情,只是,他只知道父亲是为了冰核而去了,并不知道为何冰海会染毒,父亲会下落不明。这些年来,他也一直盯着冰海,一直

在寻找父亲的下落。

祁世明不可思议地看着孤飞燕,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祁家欠你什么了?”

孤飞燕冷冷道,“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她说罢,立马令人将祁世明押出千佛洞,而承老板和苏夫人黑衣蒙面,亲自在洞口等着。

孤飞燕已经将端木瑶交给他们了。她要承老板和苏夫人先将这二人先押去冰海同她的父皇和母后认罪,认错!

所有的仇人,她一个人都不会杀,但是,每一个她都要送去冰海那个寒冷的洞穴中,好好赎罪!

秘密送走承老板他们,君九辰和孤飞燕止步在大慈寺门口,芒种安排好了马车。

孤飞燕上了车,君九辰却没动。孤飞燕连忙催他,“快上车吧,赶在天黑前回去,你还有不少政务。”

君九辰道,“芒种先送你南下,我晚几日,待天炎这边都安好好,我便南下,我一定赶在元宵之前抵达的。到时候,咱们直接拐去黑森林。”

孤飞燕蹙了眉头,问道,“你什么意思?”

君九辰撩起她垂落的发丝,认真道,“本该马上就陪你去冰海的,如今办不到。你先去,早一日是一日。你爹娘必是想早点见着你。”

孤飞燕归心似箭,但是,她还是跳下了马车,拉紧了君九辰的手,她没有多说什么,只到了三个字,“我不要!”

随后,她上了君九辰的马,问道,“你回不回城?不回去,我就先走啦?”

君九辰无奈,亦是上马,轻轻将她搂住怀中。

两人安静着。孤飞燕知道,复仇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同万晋的战事也已经准备好。但是,君九辰这几日却依旧非常忙碌,三更半夜都还在书房。

沉默中,孤飞燕先开了口,问道,“我听程亦飞说,你在寻觅良将,以防百楚?”

君九辰道,“同百楚一战是早晚的事,我离开之前,得帮阿泽点好将。晔十三这个人质,已经越来越不值钱了。或许,我们会先动,先发制人!”

孤飞燕又道,“我还听说,你令夏小满学习兵法,有将来组建水军的计划?”

君九辰大方承认,“嗯。虽一般的水军难敌鲛兵,但是,有水军总比没有好。这事,至少得三年才办得了。”

孤飞燕继续问,“我听说,你这几日同几位大臣在商议赋税改革?”君九辰点了点头,道,“父皇订下不少苛税,尤其是商赋。天炎的国库其实很充盈,即便同万晋和百楚在战个两三年,都不成问题。战时本就动荡,不能再为难老百姓了,

动摇民心了。不止天炎,整个玄空的民心,我都要!”

孤飞燕回头看去,认真问,“好呀,君九辰,你的野心好大呀!你想干什么?”

君九辰笑了,“同你皇兄,争玄空。”

孤飞燕瞬间就怔住了。

君九辰却道,“我想替你复仇,想抢在你皇兄之前夺下整个玄空。你说,仇人的脑袋,玄空的江山,可入得了你父皇和母后的眼,原谅我擅自娶你?”孤飞燕仍旧怔着,却不再是惊吓,而是感动。她真的没有想到,唐静那句玩笑话,他竟当真了!

第513章 忙,赏不了

君九辰把玩笑话当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小时候亦是如此。

他可不是开不起玩笑,只是,同孤飞燕有关的一切,哪怕是一个玩笑,他都会认真去听,去思考。孤飞燕满心感动,跨过一腿,侧坐马上,抱住君九辰,整个人依偎到君九辰怀中里。她喃喃道,“你打下的江山,我父皇和皇兄不会要的。我可不想你累坏了,别着急,好

不好。”

君九辰认真说道,“燕儿,能不能给和要不要是两码事。”

孤飞燕不明白,却能感觉到君九辰的执着。她急了,“君九辰,那不过是个玩笑!我最后告诉你一次。我心甘情愿嫁你,我父皇也得听我的。”

君九辰仍旧是认真,“你嫁不嫁我,是你我之间的事。你父皇乐不乐意你嫁我,是我同他的事,与你无关。”

孤飞燕还是不明白,她又依偎到君九辰怀中,喃喃道,“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嫁了,生米煮成熟饭!”

君九辰原本表情还是颇为认真的,一听这话,就有些忍俊不禁了。他轻轻在孤飞燕秀发上落了一吻,才驱马加速而去。他当然知道他的岳父大人不会要他打下的江山,但是,他只要这么做,才能不负阿泽,也才能有资格从孤飞燕背后,走到她身旁,与之并肩。这江山,与其说是聘礼,倒

不如说是以他夫之尊,予她妻之荣耀。

回城后,已经天黑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刚回城,就看到唐静被拦在城门外进不去。

他们二人都诧异了。唐静在神农谷吃得开,不会轻易丢掉这身份的。她得先回一趟神农谷,才南下冰海的。孤飞燕问道,“你不是走了吗?”

唐静笑着低声,“忘了给老执事带酒了,他最喜福满楼的花雕。上一回准假让我外出,还特意吩咐一定要给他捎上两坛。”

孤飞燕想起了一件事来,问道,“对了,我之前发现神农谷的六丹商陆出自云空大陆。那不会是古老头带来的吧?”

古老头在云空大陆可是药材大户,坐拥云空的药鬼谷,天下奇药有九成出自他药鬼谷。二十年前,他就经常往来玄空和云空,做起药材买卖。

唐静笑道,“十有八九就是他带来的。他很早之前就打了神农谷的主意,只可惜迟迟见不到谷主大人。”

孤飞燕狐疑起来,“这谷主大人也太神秘了吧?”

“可不是嘛!”唐静低声道,“古老头好几回想去挑战谷主大人,都被顾太傅拦下了。不让他生事端。”

君九辰点了点头,十分认可。孤飞燕忍不住笑了,她那干爹,还是像以前一样不安分!

君九辰一露面,连令牌都不必,护卫就马上将城门打开了。入城之后,孤飞燕和君九辰忙着进宫,唐静自己赶去了福满楼。

刚刚天黑,正是饭点,福满楼早已满桌,门口还排了一条长龙,全是等着吃饭的人。

唐静整理了下飘逸的发呆,直接进门。哪知道,她刚刚进去,就被店小二给拦下了,“这位姑娘,没见着外头排着长队吗?出去出去!”

唐静道,“我来买酒,不吃饭”

店小二道,“我们家的酒,不单卖。”

唐静立马取出一锭金子,道,“两坛。”

店小二看得眼睛都直了,却还是没让步,“姑娘,不是小的不帮你通融,是福满楼的规矩,不能破。要不,您找我们掌柜的去。”

唐静没有回答,直接转身要出去。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背后站着一个人。此人身着蓝袍,俊逸非凡,站姿特别英挺,眉宇间有一股令人无法忽略的硬气。他是玄空最年轻的大将军,驰骋沙场,英勇无敌;统兵领军,果断强硬。而私底下却是个兵痞子的性子,玩世不恭,特别爱笑,笑起来那双眼睛格外的好看。只是,他在

孤飞燕和君九辰的婚宴上大醉了一场之后,他就变了,变得不苟一笑。

是的。他是程亦飞。唐静许久没见的程亦飞!

唐静好不意外,愣了。君九辰令程亦飞东征,程亦飞已经安排了打头阵的军队先行。他自己要过几日,把年过了才出发。自从他从军中回来,被敕封为护国大将军后,到府上说亲的媒婆就更多

了。他躲到了这里,没想到会看到唐静的背影。他已经站很久了。

程亦飞是常客,店小二一眼认出来,立马热情地迎出来,“程大将军,您来啦,赶紧里头请,里头请?还是老位置吗?还是不要酒,对吧?”

程亦飞没回答,他走到唐静面前,道,“好久不见。”

唐静这才缓过神来,她笑了,“是挺久了。”

程亦飞道,“一起吃个饭,赏脸不?”

唐静道,“忙,赏不了。”

程亦飞表情依旧,对店小二说,“给唐姑娘送两坛酒来。”

店小二这才知道唐静来头不小,赔礼道歉了一番,“姑娘,稍等,稍等!”

“不必坏规矩。”

唐静冷冷说罢,绕开程亦飞那高大的身躯,大步走到门外。她高举起一袋金锭,大声说,“只要不排队的人,都能在本姑娘这领到一锭金子!先到先得!”

这话一说完,门口排队的人就蜂拥古来。一锭金子,那能在福满楼吃上好几顿呀!就一会儿的时间,福满楼门口排队的人就全散了。唐静往门口一站,双臂环抱,背靠墙壁。她虽是女扮男装,看起来却比男人更加潇洒。她冷冷对店小二道,“有空位了,

记得喊我!”

别说店小二了,就连掌柜的都跑出来看。

程亦飞原本蹙着眉头,可见了唐静这模样,终是忍俊不禁。他笑了笑,站到了唐静背后,排队。

福满楼里,自是有包厢,专门留给程亦飞这种贵客的。

掌柜的哪还敢耽搁,连忙亲自将唐静和程亦飞亲进门,往楼上包厢带去。唐静进了包厢,直接关了门。程亦飞也没强求,去了隔壁包厢。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堵墙,各自吃饭。

然而,没多久,程亦飞的母亲林老夫人就找了过来。林老夫人早就知晓儿子和唐静的事情,只是,此时,她并不知道唐静就在隔壁,直接进了程亦飞的包厢。唐静填饱肚子,要了两坛老花雕,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第514章 逼急了老夫人

唐静听到隔壁有争吵的声音就在门口止步了,声音并不大,她听不清楚。

她犹豫了一番,左右观望了下,确定没有人过来,便偷偷走到程亦飞门口去偷听。

“儿子,娘最后问你一次,你心里头是不是还放不下靖王妃?”

唐静吓了一跳,她没见过林老夫人,但是也知道说话的人是林老夫人,而且,此时林老夫人非常生气。

她心下不自觉泛起了一抹酸楚,只是,她很快就忽略了。她暗暗骂道,“真是畜生!还敢惦记燕儿。”

“够了!”

程亦飞骤然怒声,比林老夫人还生气,唐静又吓了一跳,差一点点误以为程亦飞听道了她心里的骂声,在凶她。唐静还心有余悸,屋内就又传来程亦飞严肃的声音,“娘,我也最后告诉你一次,我早就放下了!靖王殿下迎亲的马,是我亲自牵的!她嫁给靖王殿下,我心服口服,绝不

敢妄想,我也打心底高兴!还请娘亲,日后不再有这种荒唐之言,以免失大体,传出去闹笑话!”

唐静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思索了一番,又在心中怼了起来,“假正经!你就口是心非,装吧!”

别说,唐静还真不习惯程亦飞这种冷肃的语气,总觉得,这种话一点儿都不像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屋内安静了许久,才又传来林老夫人的质问,“好,那你说,你为何迟迟不肯娶妻?娘至今给你相了不下十位女子了吧?到咱们府上说亲的媒人,少说也有三十位,你次次

都躲,一个人都不搭理。你说你不是放不下,又是什么?”

这话之后,屋内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唐静露出了一副不屑的样子,就等着林老夫人揭穿程亦飞的谎言了,哪知道,没多久,她却听程亦飞说,“我等唐静。”

唐静怔住了。林老夫人更着急了,道,“你等那种女子作甚呀?失了清白,竟不要你负责。这种女子,必是水性杨花,招蜂引蝶之辈!娘告诉你,事出之时,她不来找娘亲,往后她再来

,娘也不会见她的!休想娘亲认你们那风流债!”

一听这话,唐静就恼了。

她眯起眼来,正打算敲门,屋内却传来了一声巨响,“啪”!程亦飞拍桌子了,“我是唐静第一个男人!我到底要说多少遍,娘才会相信?娘不信是吧,那好,儿子今日就把撂这里,我程亦飞今生只打算要一个女人,既碰了唐静,就

不会再碰第二个!唐静她不嫁我,那是她的事,我将军夫人的位置给她留着,这是我自己的事!”

林老夫人气急了,“你,你,你这是要我程家绝后吗?你这个不孝子,你……”

程亦飞起身,大步走了过来。

唐静本在发愣,听到他的脚步声,她吓得转身就逃,在不远处的拐角躲起来,心惊肉跳,呼吸急促。

“咚咚咚!”

程亦飞敲了唐静包厢的门。唐静偷偷探头看去,越发紧张。

程亦飞又敲了一次,见没人答应,他便推门进去了,而见屋内没人,他连忙找来店小二。

“这位姑娘何时离开的?”

店小二道,“刚刚让小的送了一辆贪酒过来,就结账了,应该是走没多久吧?。”

程亦飞转身就走,唐静见他下楼出门了,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

“不对,我怕他什么呀!我又不欠他!”

“臭流氓,花言巧语!鬼才信你!”

……

她自言自语了一番。见林老夫人还站在门口,她赶忙从另一侧溜走,生怕被撞见。唐静逃走没多久,林老夫人便喃喃自语起来,“作孽!真是作孽! 为了我程家的香火,本夫人豁出去这张老脸了!哼,唐静啊唐静,我儿子这将军夫人的位置既是留着你的

,那过了这个年,本夫人就亲自去趟神农谷提亲去, 问问你爹妈,看你该不该嫁我程家!”

唐静若听到这话,估计会急疯掉!要知道,她爹爹要是知道她和程亦飞的事,绝对会杀了程亦飞的!

唐静并没有在晋阳城里过夜,她连夜出城,而有君九辰的交代,守城的护卫自是给她放行。

翌日,程亦飞得知此事,已经晚了。他躲着他娘亲,一早就出城去军营里待。

年关的这几日,时间像是快了起来。君九辰和孤飞燕南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回晋阳城,这几日,他忙得脚不着地,为的就是将事情和人手都安排,布局妥当。他即便不在晋阳城,依旧可以掌控住天

炎的一切。

然而,即便忙碌,他也没有忘记督促孤飞燕养身子。他令钱嬷嬷一日给孤飞燕安排了食谱,早中晚加上下午点心和晚上夜宵,一日一共五餐。

原本在雪族就养了一阵,回晋阳城又继续养着。虽然孤飞燕还是很瘦,但至少看起来下巴是圆润了一些的,整个人显得更好看了。

至于孤飞燕说是养身子,也没闲着。她令人偷偷潜入孤家的荷花池,果然发现了一具小孩子的骸骨。她很肯定,八岁那年,原主掉落荷花池,她也掉落荷花池。原主的灵魂穿越到她身体上,活了下来。而她的灵魂则被困在冰海灵境。所以,当年被救上来的人,身体是她

的,灵魂是原主的。原主的相貌同她一模一样,被救后昏迷了一年才醒,八岁前的记忆都模糊了,并没有意识到异常。

而她,在冰海灵境其实是一缕孤魂,重生之后,才回到自己的躯体,而原主的灵魂灭掉。

这一切,必都在白衣师父的掌控!

孤飞燕令人安葬了原主,才回靖王府。她找来钱嬷嬷,讨要她小时候那套衣裳。

那衣裳果然是钱嬷嬷收走了,她将衣裳取出来,好奇地问道,“王妃娘娘,您怎么突然想起这衣裳来了?”

孤飞燕道,“就是突然想起,你放着吧,回头我自己收好,留着当纪念。”

钱嬷嬷笑着点头,也没有追问。

孤飞燕问道,“去吧,给顾大夫多送些炭火,添置几套衣裳。明日除夕,我和殿下带他一道入宫过年。”

顾云远跟他们回晋阳城后,就一直住在靖王府里。他似乎隐居惯了,整日在屋里养病看书,还颇为闲适自得。

翌日午后,孤飞燕收拾了一番准备入宫,君九辰就回来了。

孤飞燕连忙迎出去,打趣地道,“今日就过年了,我家这大忙人,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晚上同阿泽过了年,明儿一早,咱们就出发。”

君九辰一边回答,一边取出两封信来,道,“你干爹的,还有你皇兄的。”孤飞燕先打开了皇兄的,毕竟,这是皇兄给她送来的第一封信。至于干爹嘛,都数不清是第几封了……

第515章 你我亦是家

之前不管是顾北月还是顾七少的来信,都有转达几句轩辕睿的话。但是,这还是轩辕睿第一次给妹妹单独写信。

孤飞燕满心期待地打开,只见信中还有一封信,上头写着让她今夜除夕宴后,再拆开看。

“神神秘秘的,不像他的性子呀!”

孤飞燕正要继续拆,君九辰拦下了,“或许你皇兄另有安排,别辜负了他的心意。”

孤飞燕嘟了嘟小嘴,“好吧!”

她这才拆开顾七少的信,然而,顾七少这信竟和轩辕睿的一样,信中有信,也是要她除夕宴后再拆看。

孤飞燕乐了,“一定有什么玄机!”

是夜,孤飞燕和君九辰便带上顾云远一起入宫了。阿泽在庆宁宫设宴,平素冷冷清清的庆宁宫今夜张灯结彩,笙箫悠扬,美酒佳肴,颇为热闹。

阿泽早早的就在饭桌边坐着了,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小光头不是别人,正是大慈寺的念尘小师父。这几个月来,阿泽似乎突然长大了,而小念尘却依旧那样纯净无暇。他不笑的时候,特别温润安静;笑起来却好似四月的春风拂面,让人特别舒服。似乎有再多的烦恼,

只要看到他的笑,就会放下,豁然。孤飞燕和君九辰私下同阿泽相处,并不拘于宫中礼数。可是,顾云远一到,就一板一眼地作揖行礼。哪怕是除夕夜这种日子,他仍旧着白衣,他的脸色比之前好看多了,

那认真的姿态倒也不给人卑微感,就是有点刻薄迂腐的感觉。

开宴后,大家有说有笑聊起来,顾云远的话少,除了孤飞燕偶尔故意试探他几句之外,他都没有主动开口。

阿泽知道这不仅仅是除夕的团圆饭,也是为皇兄和嫂嫂践行的一顿饭。他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拉着他们一直说。念尘小和尚也是安静的,他坐得很端正,一手端饭碗,一手持筷子。他低头吃了一口饭,抬起头,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看顾云远;再低头吃一口菜,再抬头,继续一边细

嚼慢咽,一边看顾云远。

顾云远也坐得端正,吃相极好。他早就发现小念尘盯着他看了,他一开始还是淡定的,但是,后来被看久了,他便忍不住朝小念尘看了去。

他礼貌地同小念尘微微笑了下。小念尘礼貌放下碗筷,擦干净嘴巴,微微一笑,双手合十,算是给顾云远回礼。

顾云远也连忙放下碗筷,双手合十,以表对出家人的尊敬。这之后,小念尘又重新拿起碗筷,却还是一边细嚼慢咽,一边看顾云远。顾云远的嘴角抽搐了下,由着他看。好一会儿,见小念尘还在继续盯着自己,顾云远又给了他一

个微笑。

而见状,小念尘再次放下碗筷,双手合十回礼。顾云远也只能放下碗筷,合十回礼。如此反复了好几回,小念尘的目光就是不放过顾云远。顾云远都不自在起来了。

就这样,阿泽拉着君九辰和孤飞燕滔滔不绝,小念尘“盯紧”顾云远,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终于结束了。

君九辰令夏小满呈上他事先准备的红包,派发给在场的每个人,连顾云远也都有。

小念尘可开心了,收了红包,连忙起身同君九辰作揖,“谢殿下。”

君九辰大手揉了揉小念尘的脑袋,问道,“可想过还俗?”

小念尘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惹得大家都笑了。

孤飞燕他们多留了一会儿,才出宫,而回到靖王府的时候已是深夜。

孤飞燕回屋后,立马取出皇兄和干爹的信,打开。谁知道,这信中藏的竟是过年的红包。

干爹给了她一个超大的红包,而皇兄竟给了她三份,一份是皇兄自己给的,两份是皇兄代爹娘给的。

孤飞燕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她看着君九辰,没敢说话,就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君九辰其实早知道了,因为他收到了父亲送来的信,里头也是红包,四份。他取出两份来递给孤飞燕,道,“我的已经给过了,这是父亲和娘亲给你的,娘亲的是父亲代给的。收好。父亲说,以前你为公主他为臣,给不了你红包。从今年开始,每

年都能给了。”

这下,孤飞燕的眼泪就控制不住流了出来,她又悲伤却又觉得幸福。看着这些红包,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她问道,“敏姨也知道咱们成婚了吗?”

孤飞燕口中的敏姨,正是君九辰的养母秦敏。君九辰轻叹了一声,递上了一封信。这信是同红包一道送来的。

孤飞燕看了信中内容,顿是难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君九辰失踪后一年,秦敏就诞下了一子。君九辰失踪的事情,顾北月一直瞒着秦敏。后来探子不慎说漏嘴,秦敏才知晓大儿子失踪之事。她终日睹物思人,思儿成

疾,最后带着小儿子离开了皇都。她同顾北月说想暂时离开几年,而至今未归。

虽然君九辰只是轻叹,可是,孤飞燕知他心中难过。秦敏待他如己出,他自幼知道自己是养子,却也视秦敏为亲生母亲。

孤飞燕拉住了君九辰的手,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索性起身来,道,“君九辰,咱们现在就走吧!去冰海!顺道,回家看看,可好?”君九辰并不需要安慰,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他拉着孤飞燕坐在榻上,道,“燕儿,这是我娶你的第一个除夕夜。今夜不再路上过,在咱们家里过。明日一早,咱们

就走。”

他们的家在冰海之南,可是,他们亦是彼此的家呀!

孤飞燕有种说不出的心安,她又奉上了自己的吻,然而,很快就让君九辰反客为主了。

夜深人静,皇宫里。阿泽和小念尘都还没睡。阿泽正亲自送小念尘出宫。

“念尘,你真的要回去吗?”

“嗯,那个,那个……大年初一,所有人都得回寺里念经。你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好吧。对了,你瞧出那个顾云远有什么异常了吗?”

“没有呀。他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就听夏小满说,秦护卫看出他不像人!”

“呜呜,阿泽,这么晚了,你别吓唬我!”

“要不,你别回去了。明早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行,我得回去守夜!陪……陪佛祖!”“好吧……”

第516章 又见顾七少

大年初一一早,孤飞燕和君九辰就秘密出发了,除了带了几个护卫之外,他们还带上了顾云远。

虽已至春节,可天气仍是春寒料峭。孤飞燕他们出发后没几日,就被风雪拦路。幸好,他们出发得早,还是赶在元宵节这日下午,抵达了冰海北岸。茫茫冰海,一望无际。本该纯白无暇的冰面,因为染毒变成一片渗人的黑色,就连冰面上萦绕的一层薄薄的雾气也都是黑色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冰海就好似一个广

袤无边黑洞,一旦掉落进去便永远出不来。

然而,让孤飞燕和君九辰止步的并非冰海的神秘恐怖,而是他们心中那份近乡情怯的心情。

两人相拥,立于山巅,望着冰海,皆无话。顾云远就站在他们身旁,他亦望着冰海,那双明净的双眸里浮出了一抹似有若无的伤感。

孤飞燕和君九辰情怯归情怯,归心亦似箭。他们并没有耽搁,很快便下了山。冰海的北岸,向东西两向掩面数千里,岸边是茂密的冰雪草丛,犹如芦苇丛一般,可藏身匿迹。云闲阁在冰海北岸的西侧,设了七处秘密码头,在埋头都埋伏了护卫。七

处码头轮番无序使用,以确保不被外人发现。君九辰令护卫都在附近等候,他和孤飞燕,顾云远入了冰雪草。按照承老板说的路线,他们走了好久,才寻到了最远的一处码头。此时,已是旁晚,夕阳西下,余晖映冰

海,让神秘阴森的冰海多了一份庄穆。

他们和承老板约好了时间,等承老板来接他们入冰海。冰海岸边本就冰冷,加之春寒时节,空气更是料峭得很。他们不能生火, 怕引来外人疑心。

君九辰在一旁寻了一块大石,他摸了下,只觉这石头冰凉至极。他仍旧坐下去,喊来孤飞燕。

“承老板没那么快来,走了半天了歇会儿。”

孤飞燕一来便要坐,君九辰却突然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在他大腿上。他替她裹紧了披风,连脖子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而后才将拥她入怀,再多一重温暖。

孤飞燕并不知晓真相,她早习惯了。自从在雪族全族大会上故意秀恩爱之后,他就总喜欢抱着她坐在他腿上,外人在也不避讳,霸道得很。

君九辰低声问道,“还冷吗?”孤飞燕连心都是暖的,也正是在这个温暖的怀抱,她那紧张的心情才得以平复一些。她摸了摸小药鼎,道,“小药鼎要是没罢工,那就好了。我都已经练到药王神火的第六

品了。哎,这宝贝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

顾云远形单影只,安安静静站在大石旁边。听了这话,他缓缓转头看了过来,很不巧,孤飞燕和君九辰也正好朝他看来。

视线一交触,顾云远就立马避开。

一旦怀疑了一个人,见他做什么都是装某做样,都可疑。孤飞燕重重地拍了一下小药鼎,质问道,“看什么看,心虚不成?”顾云远摸了摸鼻子,再次看过来。他作了个揖,认真回答,“王妃娘娘,你同靖王殿下相互取暖,足矣。你那药鼎若是恢复了,就赶紧借在下用用,在下再这么冻下去,小

命休矣!”

他说罢,打了个寒颤,急急抱住自己。

孤飞燕当然听得出顾云远的揶揄,她非但不尴尬,反倒故意往君九辰怀中依偎, 不再理睬顾云远。

君九辰将下巴抵在孤飞燕脑袋上,挑眉打量起顾云远来。想起孤飞燕过去的十年岁月,全都是白衣师父一个人陪着,他竟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顾云远自是知道君九辰在看他,他由君九辰看,径自低着头,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直到君九辰不看他了,他才又转头看去,暗自叹息,眼底浮出了一抹怅然。

夕阳西沉,天渐黯,冰雪草丛里一片寂静。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没有太多的心思再去试探顾云远,他们望着渐渐变得冰海,各自陷入了沉思。

时间差不多了,再过一会儿,承老板就来了。这意味着,孤飞燕就要见着父皇和母后了!她终于还是紧张了,不自觉将君九辰的手越握越紧。

君九辰感受得到她的心情,他另一手覆上来,按住她的小手。他低声,“是开心的事,对吧。”

是呀!终于能见着父皇和母后了,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不能哭的!不能让他们担心的。小时候,父皇最见不得她哭了。父皇主宰云空,覆手风云,但只要她一哭,父皇就不知所

措。

孤飞燕认真地点头,“嗯!”

这时候,孤零零站在一旁的顾云远又一次看过来,他似乎也能感受到孤飞燕的心情。他就看了一眼,眸中怅然更甚。

这时候,一侧忽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声,“小燕儿……”

这声音!

孤飞燕瞬间怔住了。君九辰立马起身,一手护着孤飞燕,一手抽剑,冷声,“什么人?出来!”

岂料,孤飞燕却突然挣开君九辰的手,朝那声音的来向冲了过去,“干爹!”

她哭了!

刚刚才告诉自己不许哭,可这还未见着父皇和母后,一听干爹的声音,她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这个声音,她印象太深了。

小时候,干爹每次出现在她面前,都跟她开玩笑,故意用易声术吓她。但是,她每次都认得出来。

是他,错不了!

孤飞燕很快就止步了,君九辰和顾云远也追了过去。只见,茂密的冰雪草丛里走出了一个黑衣人来。

只见他身材高大,一袭黑袍遮掩了全身,就连脑袋都罩着大黑兜帽,脸上蒙着黑布。昏暗中,他低着头,远远看去,仿佛就是一件大黑袍悬在那里。

任谁见了这模样,都会怯步。

可是,孤飞燕仍旧大步走了过去。她止步在他面前,一手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流。

黑袍人还未动,孤飞燕就像小时候那样,伸出出手去。

“糖!你要是……要是不给我糖吃,我就,我就去告诉我父皇,你又吓唬我!”

黑袍中伸出了一双手来。这手极其好看,指骨分明,修长温润。

这双手轻轻握着,似轻颤。

“小燕儿,你猜,糖在左手,还是右手?”

这声音,不再阴阳古怪,慵懒带笑,几分恣意,几分温柔。别说孤飞燕,就是君九辰都熟悉了。

孤飞燕哽咽不能语,许久才道,“都有,左右两手都有!”

黑袍人将双手的糖果放在孤飞燕小手上,终是摘下蒙面,扯去黑袍兜帽。

只见他一袭红衣如火,妖冶奢华,一双桃花眼微眯,透出三分笑意,七分宠溺。

十年了,他几乎没有变,依旧那么绝美得令天地无光,妖冶地令人魂骨俱消。

是他,没错。云空药鬼谷谷主古七刹,云空医城少主顾七少!

第517章 有这个打算

十年时光,并没有在顾七少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这岁月是否在他心中留下痕迹,那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他连笑起来的样子都没有一点变化,而究其原因,莫过于他面对的是韩芸汐的女儿。他眯眼笑着,藏起了十年所有的怀念、歉疚、自责、担忧。他笑得那么好看,灿若桃

花。以至于孤飞燕看着他这样子,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小时候。

孤飞燕使劲地擦眼泪,可眼泪却像是止不住一样,一直流下来。

“干/爹,燕儿想……”

她一开口就哽咽得说不下去。她又哭却又笑,真真像个小孩子。

原来,伤心和开心是可以共存的。

十七八岁的年纪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爹娘之外,竟还有一个长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能让她站在他面前就瞬间变成小孩子,不顾一切地哭鼻子。

这是此生最例外的幸福了。很快,顾飞燕就像小时候那样,吃掉一颗糖,把另一颗藏起来,然后对顾七少保证,“干/爹,放心吧,我不会偷吃掉的,这是给我母后的!待会……待会我就拿去给母后吃

。”

顾七少始终微笑很灿烂,直到听到这句话,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终是泛出了泪芒。他亦哽咽,“甚好,甚好!”

他像是习惯了一般,蹲下来。可一蹲下就突然意识到燕儿已经长大长高,变成大姑娘了,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蹲下来,双手抱起,举高的小丫头了。

十年不曾见,这小小的习惯竟都还在。

这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呀?

顾飞燕没想到干爹会蹲下来,她愣了,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潸然泪下。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这十年并没有过去,自己还是个小小的燕儿。大家,重新来过。

顾七少正要起身,顾飞燕就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干/爹,我想你了。想父皇,想母后,也想你!”

顾七少嘴角还噙着笑,只是,声音却沙哑了,“燕儿,干/爹也想你了,也想你母后……呵呵,干爹竟也挺想你父皇!你信不信?”

孤飞燕连连点头,“我信,我信!”

顾七少抱了顾飞燕好一会儿才放开,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认真地打量起来。

这时候,君九辰才走上前去,恭敬地作了个揖,“南辰,拜见七叔。”

顾七少挑眉打量了他一番,道,“小燕儿这是女大十八变。你小子,竟也变了一番模样!九年了吧,让我们好找呀!”

君九辰认真说,“南辰有辱使命,惭愧。”

顾七少突然严肃起来,质问道,“人都娶了,还有辱使命?呵呵,你倒是说说,怎样才算不辱使命?还老子一个小小燕吗?”君九辰朝孤飞燕看去,顾七少见状,心下乐了。他原以为君九辰又像小时候那样,被揶揄了就朝孤飞燕求救。哪知道,君九辰竟凝视着孤飞燕,回答他,“不瞒七叔,南辰

有这个打算。”顾七少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把揽住君九辰的肩膀,笑道,“你果然不是顾北月亲生的,呵呵,比他有出息多了!小子,只要燕儿认你,七叔我就无条件认你

。”

孤飞燕泪中带笑,笑得特别傻,君九辰的嘴角不自觉泛起了浅浅的弧度。

顾七少凑到君九辰耳畔,低声,“小子,敢拱了龙非夜的亲闺女,有种!日后,龙非夜要找你麻烦,七叔给你顶着!”

拱?

君九辰怎么琢磨这个字都觉得不对劲,他本想分辨,却还是作罢了。他问道,“七叔,你怎么赶来了?黑森林那边一切可顺利?”

原本是计划是承老板带他们到冰海中心,然后一起去黑森林的。顾七少会突然出现,他们真的很意外。

“睿儿和你爹在,放心。”顾七少说着,嘴角泛起一抹自嘲,道,“七叔我呀,比不上他们那般能忍!”

正说话着,冰雪草中却突然飞窜出一道白影,朝孤飞燕冲来。

这白影不是别的,正是被孤飞燕改了名为“小雪”的毒兽“小东西”!它是被顾七少召唤过来的,刚刚到附近嗅得出孤飞燕身上的气息,狼宗后人特有的气息。

它并没有现出真身,而是化成一只巴掌大的白色松鼠。它一下子就窜飞到孤飞燕身上,沿着她的肩膀、手臂、后背,窜来窜去,无比激动,仿佛停不下来。

这十年来,它一直守在冰海,奉命往来两岸,送人送物送信,一日都不曾离岗过。它就盼着有朝一日,能在这冰海岸边,见着小主子。

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它相信自己的嗅觉是不会错的。这个女子,一定是小主子。

孤飞燕很快就按住了小东西,将它放到手上。小东西立了起来,看着她,那双黑如宝石的大眼睛都湿润了。

孤飞燕轻轻地抚摸小东西,摸着摸着,她竟像小时候那样,冷不得抓住了小东西长长的尾巴,将它往君九辰身上丢了去。

君九辰双手接住,睨了孤飞燕一眼。小东西太熟悉这个场景了,它看着君九辰,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又紧张又不可思议。君九辰看着小东西,无奈轻笑,轻哼吹起了口哨。而一听这熟悉的口哨声音,小东西

立马立起来,激动得直接炸毛了。

这个男子,是北月公子的孩子,是那个自幼就非常懂事的小影子,错不了!他竟也回来了?他长大了,比小时候更俊了。

他回来了!

公子就不会再独自难过了,公子也能去把敏夫人他们找回来了。

小东西在君九辰手上转了几圈,便跃君九辰肩上,疯了一样在君九辰身上乱窜乱跑,激动得无法形容!这个时候,一直在君九辰袖中睡觉的大雪隐隐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它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从君九辰袖中滑落到地上。它左右嗅了嗅,最后仰头往君九辰高大的身躯看去

。此时,小东西在君九辰肩上停下,脑袋朝下,正要俯冲下来。

刹那间,两鼠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

随即都发出了尖叫声,“吱……”小东西连忙往君九辰背后躲,而大雪则窜到孤飞燕身上去。小东西一直都以为这世上就剩下它一头雪狼了,而大雪也一直以为全世界就只剩他一头雪狼了。这同类相见,都吓着对方了……

第518章 有种你就过来

同类相见,彼此都惊着了,却将大家逗乐了,多少也缓解了大家原本颇为沉重的心情。

见大家笑,小东西小心翼翼地从君九辰后背爬到他肩上,大雪也小心翼翼从孤飞燕后背爬到她肩上。

小东西一眼就看出大雪已经同孤飞燕契约了。它暗暗想,自己同小主子的母亲契约,这厮同小主子契约。不管这厮是什么来头,论辈分,论先来后到,都得比它低一等。这厮至少得喊她前辈,若是要喊姐姐、姑姑之类的,它也勉强接受。

大雪一眼就看出小东西是母狼。它暗暗想,这娘们的先祖必是冰原雪狼族在外的分支,不算正统。再者,雪狼族中有规矩,只有公狼才有资格成为狼王。这娘们是什么来头,按血统按规矩,都得臣服它,伺候它。这娘们怎么着也得喊它一声老大,若是要喊他哥哥、叔叔之类的,它也勉强可以接受。

就这样,两鼠各怀心思,又一次对上了眼。这一回,它们不再是震惊和惊恐,而是大眼瞪小眼,较起劲来。

小东西是松鼠,个头比冰旅鼠大一号,尾巴比冰旅鼠的小短尾长了一大截。它坐在君九辰肩上,挺起胸脯,翘起尾巴,表情高贵,优雅摇尾。见状,大雪嗤之以鼻,它立马从孤飞燕肩上跳下来,变出真身来。

大雪个头异常高大,通体皮毛雪白胜雪,双眸幽蓝如蓝冰。他昂头挺胸,威武傲岸,尊贵如王者,睥睨万众,不可侵犯也。当然,它不敢睥睨在场的人,就睥睨小东西一只。

公狼的体型要大母狼一号,就算没见到小东西真身,大雪也知道自己能赢。它这睥睨的眼神里,带着挑衅。小东西上下打量了它一番,别过头看向一旁,十分不屑!它低声嗷呜,说的是狼语,“傻大个!”

一听这话,大雪就恼了,嗷呜了回去,“放肆!”

小东西都还未反驳,孤飞燕就一巴掌朝大雪大脑门盖过来,她低声训斥,“谁让这么大声的,变回来!暴露了我们的行踪,看我不宰了你烤着吃!”

一鼠一狼顿时都愣了。

很快,小东西就缓过神来,乐得在君九辰肩上直打滚。大雪虽听不懂孤飞燕所言,却知道孤飞燕的意思。它的表情,那叫一个尴尬呀!它又不甘心又委屈,却还是立马幻化回冰旅鼠的样子。它冲小东西吱吱了几声,意思是,“本狼不跟娘们一般见识!今日,且让你一回!”

小东西回以吱吱:“呵呵,有种你过来!”

大雪吱吱:“闭嘴,再不识好歹,本狼就过去收拾你。”

小东西吱吱:“来呀,老娘我等着!”

大雪吱吱:“好,本狼现在就过去……罢了,公不跟母斗。且饶你这一回!”

大雪暗想,自己现在不能变身小了一号,过去了还不得被踩死,他才不过去。它吱完就要往孤飞燕怀里躲,哪知道,这时候,君九辰竟大手一伸,掐了它的脖子,直接将他拎过来塞入袖中。

大雪懵了,小东西大喜,立马沿着他的手臂趴下,飞窜入他袖中。

大雪吓得炸毛,可身在君九辰袖中,它闹出大动静,只能由着小东西逼近。小东西一靠近,立马一脚狠狠踩过去……不放!

君九辰其实听不懂小东西和大雪的斗嘴,也没闲功夫帮小东西。君九辰纯粹就是不允许小东西在孤飞燕身上乱窜。

大家只当两兽安分了。这时候, 顾七少看了天色一眼,道,“月亮快升上来了,走吧。”

十五的月特别亮,若等到月上高空再走,那很容易暴露。小东西也把大雪收拾地差不多了,它从君九辰袖中跳下来,先入冰海,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而听到顾七少这话,孤飞燕的心咯噔了下,再一次紧张起来。君九辰握紧了她的手,她才迈出脚步。

这一步步,走出茂密的冰雪草,既是朝冰海走去,亦是朝她父皇和母后走去呀!

孤飞燕只知道爹娘被冰封在冰海里,可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状况,她一无所知。她既想快点见着他们,却同时也心怯。

君九辰牵着孤飞燕走在前面。顾七少在后,他回头朝顾云远看了去,仍是笑吟吟的,“你就是顾大夫吧?请吧?”

顾云远方才至今,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没做声。而此时,面对顾七少的笑容,他连忙回以礼貌文雅的浅笑,“这位兄台,先请,先请。”

顾七少道,“日后,唤我古老头便可。”

顾云远犹豫了下,一副无奈的样子,道,“好、好。”

见顾云远慢吞吞的,顾七少大步走过来,一手勾住住他的双肩,另一手拉住他的手,十分亲密。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见了,必会以为他们二人是铁哥们的。

顾七少不生份,顾云远却急了,他一边小心翼翼挣脱,一边道,“古,古老头,这、这……”

他的话还未说清楚,顾七少就一脚在地上借了力,带着他凌空而上,朝冰海飞掠了过去。顾云远顿时表现出一副吓坏了的样子,急急抱住了顾七少。顾七少嘴角泛起一抹冷意,趁机摸了顾云远的脉。

见顾七少带顾云远入冰海,君九辰也揽住孤飞燕的腰肢,飞掠而去,跟着入了冰海。

冰海海面之毒,可腐万物。海面上无一处可借力,所以,武功再好,也撑不了多久,越往深处走越是找死。然而,孤飞燕他们有小东西在,并没有这个顾虑。在冰海深处,小东西已经恢复了高大威武的雪狼真身,站在冰面上等待他们。

即便码头附近有护卫潜伏,但是,小东西通体雪白,个头有大, 太容易暴露了。这种方式,至少能减少一些风险。

小东西体型之大,后背可容纳数人。孤飞燕坐在小东西脖子上,君九辰坐在她后头。他们望着前方茫茫的黑暗,皆沉默。

顾七少,他背对君九辰坐在小东西后端。至于顾云远,被顾七少放在小东西的屁股上。小东西跑一下,顾云远就颠一下,好几次险些掉下去。他牢牢抓紧小东西的皮毛,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这里,距离冰海中心还是有点远的。小东西跑得再快,也得一个时辰。

顾七少没有摸出顾云远脉象的异常,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顾云远来……

第519章 准备好了吗

顾云远被孤飞燕盯过,前不久还被念尘小师父盯过。而如今,正直面顾七少妖孽一般玩索的目光。当然,不同于之前两次。此时的顾云远没空躲,也没空“讲礼貌”,他惊恐至极,早已朝顾七少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顾七少嘴角泛笑,只当看不懂。

“顾大夫,你同我、顾北月同姓。一般树上无两般花,五百年前咱们可是一家呀!”顾七少翘起一腿,手随意搭在膝 盖上,姿态慵懒风流,令人全然看不出真正的年纪。

“古老头,能不能……能不能拉在下一把。让在下坐过去一些,在下这都快掉下去了。”顾云远的声音都颤了。

顾七少点了点头,“那你先回答我,咱们五百年前是不是一家?”

顾云远连忙道, “按道理,应该是。”

顾七少又问,“那一千年前呢?”

顾云远答道,“一年前,那在下就不敢妄断了。”

顾七少也不追问,笑呵呵地伸出手去。顾云远大喜,连忙伸手过来。可就在他拉住顾七少的手时,顾七少眸中闪过一抹阴狠,竟将他推下雪狼后背!

“啊……救命啊!”

顾云远大叫起来,整个人坠向冰海。

君九辰和孤飞燕立马回头看过来,都惊了。就在顾云远要摔到冰面上的时候,顾七少突然倾身而下,拽住他的腰带,将他拎了起来,横在雪狼后背上。

顾云远趴着,身体僵硬,气喘吁吁,似乎永远都缓过神来了。

顾七少朝孤飞燕和君九辰看了一眼,有些兴意阑珊。无疑,他这是在试探顾云远,而结果,令他很不满意。孤飞燕和君九辰知道顾七少的用意,很默契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都转过头去。

顾云远趴了好一会儿,呼吸终于恢复正常了。他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坐稳了,才朝顾七少看来。

他生气了!只是,他生气起来的样子似乎也不怎么生气,就是比平素认真的样子又多了几分认真。

“古,古……古老头!” 他连喊这称呼都还是很别扭的,“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住对不住的,不小心的。日后,我一定会小心点的。”顾七少笑着,颇是意味深长。

顾云远一副又吓着的样子,不敢再多言,连忙避开顾七少的视线。

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大家都很安静,周遭更加安静。越往冰海深处走,空气越是寒冷。一般要过冰海,要么得有内功驱寒,要么便是真气护体。

君九辰和顾七少得扛得住,孤飞燕和顾云远却很快就体不胜寒了。就在君九辰要以内容为孤飞燕驱寒的时候,顾七少递上了丹药。此丹名为焱丹,是他研究了数年的成果,专门用于横渡冰海。以减少内功和真气的消耗。

孤飞燕虽然用不了小药鼎,但是,她细嚼慢咽了一会儿,就说出了炼丹药方来,一味药都不差。

顾七少震惊不已,偷偷朝顾云远瞥了去。顾七少暗想,就十年的时间,能把小燕儿教到这种水准,还是值得佩服和感谢。这厮不像是敌人,只是,他到底安的什么好心?

顾云远见顾七少又在看他,他一边嚼丹药,一边侧身回避,活脱脱一个受欺负的小媳妇模样!

见状,顾七少笑吟吟地多递了一颗焱丹过去,道,“还有半个时辰的路,顾大夫身子弱,多服一颗吧。”

顾云远胆怯地接过,都不敢碰到顾七少的手,“多谢。”

顾七少一边微笑,一边在心里发誓,他一定要找到法子,让这戏精的狐狸尾巴露出来!

半个时辰,说慢慢,说快亦快。

孤飞燕一直目视前方。她既盼着快点抵达冰海中心的冰窟,却又恨不得永远都走不到冰窟,看不到冰窟。恨不得她一路走到底,走到冰海南岸,回到大秦国,父皇和母后都还在大秦等着她。

奈何,无论她的心情如何,冰窟还是映入了眼帘。

只见前方不远的地方,黑漆漆的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洞。有光从洞里散出来。那光是昏黄色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片光,孤飞燕的心情竟变得出奇地平静。只觉得在这漆黑的天地中,浩渺无边的冰海里,这片光就像是一盏家中的灯,在等着归家的人。

君九辰低声,“燕儿,终于到了。”

也不知道孤飞燕有没有听到君九辰的声音,她紧紧抿着唇,眼睛睁得大大的,很红,却没有泪水。

她要看清楚这条路,看清楚这个地方,哪怕这里不是真正的家!

泪水,也绝不许遮挡她的视线!

小东西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走近。而随着小东西的靠近,孤飞燕渐渐看清楚了冰窟里的一切。

只见这冰窟,很深很深,几乎看不到底,只有光。

大家都安静了,即便是君九辰,就在孤飞燕背后,就拥着她,却仍旧感觉地到,此时此刻她的孤独。

孤飞燕突然回头看来,她看了看君九辰,又看了看顾七少,顾云远,她说,“我父皇和母后,就在下面了。他们若知道我来了,一定会开心的,对吧。”

顾七少还是笑着,“当然,他们等你很久了。走吧!”

顾七少说罢,先凌空而上,飞入冰窟中。

君九辰并没有贸然,他低声,“燕儿,你可准备好了。”

孤飞燕笑了,反问道,“我见爹娘,还有什么好准备的?反倒是你,要见岳父岳母了,准备好了吗?”

君九辰却是认真的,握紧了她的手,道,“当然。”

孤飞燕道,“那就进去吧。”

君九辰揽紧孤飞燕,凌空而上,飞入了深不见底的冰窟。随即,小东西带着顾云远也跟了下去。

许久,孤飞燕和君九辰终于落地。

孤飞燕只知道父皇和母后被冰封于此,可是,对于这个冰窟窿,她一无所知,甚至,父皇和母后是被怎样冰封的,她亦不清楚。

她从未想象过,想象不出,也不敢想象。她只知道,冰窟之中,必是黑暗冰冷的。

可是,一切出乎她的意料。

只见这巨大的冰窟底下,并不是简单的冰洞,而是一座冰砌的大宫殿,以冰为外墙,石为内墙,以木为柱,以玉为饰,奢华尊贵。

他们就落在这殿宇的院子中。 整个殿宇都挂满了灯笼,这些灯笼,每一盏都是极其考究的,精致好看。只是,灯笼里的火并非明火,而是夜明珠。

这院子里种满了向阳花,哪怕是黑夜中也盛开得很灿烂。虽然都是一些假花,却足矣乱真,给人一种如沐阳光的温暖感。

孤飞燕看着这一切,视线最后落在殿宇的大门口。她忽然有种错觉,这里并非冰窟,而是父皇和母后的一处别院,他们二人随时都会从大门里走出来。

君九辰低声,“燕儿,进去吧。”

这时候,孤飞燕终于怯了……

第520章 女儿不孝

孤飞燕止步在冰砌的宫殿门口。

半晌,她猛地转身,抱住了君九辰。她没说话,但是,君九辰知道她害怕。君九辰没有出声,只是拥紧她。此时,或许也只有拥抱才有安慰的力量了。

顾七少在一旁看着,那双狭长的双眸里写满了心疼,他并没有催促。顾云远亦看着,有几分无奈,几分怅然。

然而,孤飞燕终究没有耽搁太久。她放开君九辰,毅然走了进去。

这宫殿分为外厅内堂,左右两偏殿。孤飞燕入外厅后,直接往内堂走,每走一步,她都告诉自己一次,“不要哭,不能让父皇和母后担心”。

穿过外厅,她终于在内堂门前止步。她从未来过,但是知道,父皇和母后就在这扇门之后。

她那双眼睛比兔子眼都还红,却没有泪。她又一次警告自己,“轩辕燕,不许哭,不许惹父皇和母后伤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门。然而,门只开一缝,一股寒气就立马迎面扑来,冷冽得好似刀刃刮过脸颊。

即便服用了焱丹,孤飞燕仍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全身都冰凉刺骨。

顾七少立马递来焱丹,“燕儿,再服一颗,里头是冰海之心,是冰海至寒之地。”

孤飞燕转头看去,硬是笑了,“干爹,不用,我不冷。”

她冷呀,却希望能更冷一些,如此,便可以让她更理智一些,不哭。

孤飞燕回过头,毅然用力推开门。刹那间,寒气汹涌而来,一下子灌入孤飞燕弱小的身体,她再一次发抖。

君九辰就站在她身旁,他并没有动用内功驱寒,而是感受着她一样的寒冷。他终究不是她,感受不了她的感受。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就是安静地站在她身旁。

十年来,门后的一切都没有变,君九辰是熟悉的。而孤飞燕,却是第一次见。

她怔住了!

与其说门内是一间冰室,倒不如说门内是一个冰洞。一室空荡荡,四壁冰封,阴寒寂静。就在冰室的中心,有一块巨大的玄冰。乍一看,就好似一处玄冰坟冢,静静地立在那里,被遗忘已久。

孤飞燕一张嘴,唇齿就发颤,许久,她才说出话来,“父……父皇!母后,燕儿……燕儿回来了。燕来来看你们了。”

“燕儿,燕儿不孝,现在才来看你们,迟……迟了十年。”

“父皇,母后,你们一定天天都思念燕儿吧?可是,燕儿,燕儿……燕儿忘了你们十年!燕儿,大不孝!”

她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哪怕哭腔越来越浓,她都没有掉眼泪。

一步一步,渐渐走近;一步一步,渐渐看清。只见玄冰之中,父皇和母后十指相扣,凝望着彼此。玄冰太厚了,她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 只能看到轮廓!

可是,就单单是轮廓,都是那样熟悉,亲切!仿佛,他们就站在她面前,像从前一样,对她慈蔼微笑;仿佛,她还是一个小丫头,只要张开双臂,父皇就会抢在母后之前来抱她。

孤飞燕控制不住,缓缓地张开双臂。说好不哭的,可张臂的这一刹那,她却瞬间失去理智,眼泪决堤而出。

“父皇……母后!”

她无法控制,像个小孩子嚎啕大哭,“ 燕儿回来了,燕儿回来了……你们,呜呜……你们抱抱燕儿吧。好不好!好不好!”

她张着双臂,哭着,求着。明明是求父皇和母后抱她,可是,她却一步一步靠近,抱住了玄冰。仿佛,仿佛这样就可以抱紧他们。

她的小脸就贴在父皇和母后紧扣的十指上,“呜呜……呜呜……”

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在哭,呜咽不止,肝肠寸断。仿佛要将这十年来,迟到的泪水,全都哭出来。

父皇,母后。

燕儿不孝!燕儿,怎么可以忘记你们,忘了深仇大恨?怎么可以在冰海灵境过得那般欢乐,逍遥。怎么可以缺席了整整十年,一眼都没来看你们?

一旁,顾七少已然泪目,君九辰的眼眶也湿了。顾云远别过头去,似不忍心,他闭上了眼睛,令人看不到他眼中情愫。

突然,孤飞燕跪了下来,用力磕头。

“女儿不孝!”

“女儿……不孝!”

……

这地上可是最坚硬的玄冰啊,连真气都毁不了。孤飞燕磕第一下,就将额头磕破了。

君九辰连忙将她拉住,“燕儿!”

顾七少亦来拦,“燕儿,你爹娘会心疼的,快起来。”

孤飞燕早已崩溃,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理智全无,她喃喃着,“我不孝,我不孝……”

这时候,小东西突然走了过来,它用脑袋抵在孤飞燕脑门上,呜咽了几声。它似乎很伤心,却似乎是在安慰孤飞燕。

好一会儿,它才放开,却轻轻将孤飞燕脸上的泪迹,一一舔去。它呜咽着,脑袋往孤飞燕怀里蹭,似乎想告诉孤飞燕什么。

见状,顾七少恍然大悟,他用力拍了下脑门,道,“燕儿,你父皇和母后听得到我们说话的。小东西同你母后心意相同,你母后一定是让小东西代他们抱你,一定是!你不许再磕头了!你母后不许你这么做!”

是呀,父皇和母后虽被冰封,但是,能感知到外头的一切的。她说好的,不哭的,不惹他们伤心的!她怎么……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恢复了些许理智。她朝他们看去,又惊又喜又慌又悲又内疚,刚刚止住的泪水就是控制不住,又一次流下来了。她着急地擦,用力地擦,不敢在哭。 她要抱小东西,哪知道,手刚伸去,小东西却忽然凭空消失,让她抱了个空。

怎么回事?

小东西凭空消失,必定是被母后收入她的储毒空间里去了。

母后这是……不让她抱吗?

孤飞燕愣愣地看着玄冰里的轮廓,不知所措。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自己不要再哭,她紧紧地抿着唇,可泪水却还是汹涌而下。

“母后,女儿知错……女儿不孝!”她使劲地擦眼泪,就是擦不完,“女儿不孝,呜呜……”

很快,小东西就又凭空出现了,同它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大堆毒草。

这是什么意思?

顾七少眸中噙泪,无奈而笑,他道,“毒丫头,你会把这孩子吓坏的!”

他亲自上前,替孤飞燕擦掉眼泪,解释道,“燕儿,这些毒草都是你母后的珍藏,炮制去毒之后皆为滋补良药!你母后,怕是心疼你这身子骨,要给你补身子了。她把小东西收走,应该是想证实干爹刚刚说的话。你别瞎想,你母后和父皇怎么会怪你?要怪……就怪我们这么多年,都寻不着你。”

小东西确实是奉命行事,它不知道顾七少在说什么,就怕被误解,它呜咽了一声,脑袋又朝孤飞燕身上蹭去,十分亲昵。

“母后……”

孤飞燕朝玄冰看去。此时此刻的她真真像个小孩子,又是哭又是笑。她一把抱住了小东西,抱得很紧很紧……

第521章 许诺,三年为期

小东西的真身太大了,孤飞燕的手小,只能抱住它的脑袋。可纵使如此,她也差点把小东西憋死,她抱得太用力了。最后,还是顾七少将她拉开,才让小东西及时揣了口气。

孤飞燕当然知道,自己太用力了,她又哭又笑。见小东西缓过气来了,她又朝小东西招手。她哽咽了许久,才道,“再抱一下,抱父皇。”

小东西还没明白,孤飞燕就又一次抱住它。她搂着小东西的脖子,埋头在小东西柔软的皮毛里,闭着眼睛,就好像小时候那样,搂着父皇的脖子,在他怀中撒娇。

父女之间这份亲密,这份依赖,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而若非是父女之情,君九辰怕是要吃味了。

顾七少倚在玄冰上,往龙非夜肩膀的位置轻轻拍了拍,他低声揶揄,“瞧瞧,你女儿把小东西当做你,你日后若出来了,可千万别再嫌弃小东西是只老鼠了。”

小东西是松鼠,龙非夜却总当它是老鼠。小东西希望往韩芸汐身上跑,龙非夜每次逮住,都是直接丢出去的。相较之下,君九辰对大雪已经是非常客气了。

顾七少想起往事,笑意渐收,化成一声叹息,“龙非夜,咱们的小燕儿,长大喽!”

孤飞燕抱了小东西好一会儿,又在小东西脸上亲了一下,才放开。

比起方才,她冷静了好多。

她吸了吸鼻子,抹掉眼角的泪水,仍旧跪了下去。无论如何,迟到十年,她都是要拜的!她轻轻磕了三个头,并没有马上起来,而是说起她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

见状,顾七少也没有打扰。他走到顾云远身旁,这才发现顾云远的眼眶红红的。他还未开口,顾云远就抢了先,“想必,大秦帝后是极宠爱王妃娘娘的,本该享天伦之乐,哎,怎么就……”

顾七少走近,不似平素妖孽灿笑,他的声音低沉阴冷,“牵扯此事者,一个都休想逃,无论在明在暗,是人,还是是鬼!”

顾云远并没有回避他的审视,一脸感慨,“哎……”

顾七少点到为止,他仍是微笑,“顾大夫,咱们还是别打扰人家一家团聚了。随我过来,云霄节嘛,我请你喝酒!”

顾云远点了点头,同顾七少一道转身。这时候,他们才发现门口站着四个人,正是承老板他们,一个个表情都是凝重的。这种时候,也就顾七少笑得出来了,他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出去。

大家都走了,就剩下君九辰陪着孤飞燕。

孤飞燕跪着,一直说一直说。十年的经历,八岁到十八岁的事情,哪是一时半会能说得完的?孤飞燕不似平素说话那样伶牙俐齿,她说得很慢,时不时哽咽。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仿佛沉浸在一家三口的世界里。

君九辰想,承老板他们早就到了,干爹又提前过来,想必已经告诉岳父岳母不少事情了。但是,他相信,不管燕儿说多久,重复多少事情,岳父岳母都是爱听的。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他无声无息地在孤飞燕身旁跪了下来,安静、耐心。

他听着听着,就听到了“臭冰块”这三个字;听着听着,就又听到“君九辰”这三个字,而后,便是“顾南辰”。

她并没有将他忽视,她同父母诉说他们的相遇,相识,想恋,相知!她说完了,才转头看他,这才发现他早已经跪下了。

她有些意外,他却冲她淡淡而笑,随即,俯身而下,用力磕了一个响头!

他说,“皇上,皇后娘娘,南辰有愧,辱没使命,至今才寻得公主。”

他再次磕了一个响头,继续道,“南辰有罪,未经二位许可,擅自娶了燕儿为妻。”

他又磕了一个响头,又道,“南辰斗胆,今日在此许诺,三年之内,定擒仇敌,破玄冰,掌玄空,以将功补过!南辰娶燕儿,尚有一礼为成,未拜天地高堂。南辰当时,不知燕儿父母是谁,故未完礼。南辰自幼至今,待燕儿真心实意,日月可鉴。南辰唯盼,二位破冰之日便是南辰同燕儿礼成之时!”

君九辰缓缓抬起头来,额头已是鲜血淋漓,然而,他毫不在意。他看着玄冰中那紫色的轮廓,表情认真而诚挚。

孤飞燕看着他,心里满满的感动,更是满满的心疼。

他同下人说过,娶她,该有的都要有。他今日若不提拜天地高堂,她只当他是因为不想拜天武皇帝才省掉了那个环节,没想到他竟是这般有心。

这个时候,小东西走上前来,轻轻地亲吻君九辰,就像是代表韩芸汐,许可了君九辰这一承诺。

孤飞燕大喜,她拥住了君九辰,哽咽地久久不能语。哪怕今夜悲伤得无法自拔,她却仍旧觉得自己三生有幸,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她流着泪笑,“母后答应了!父皇什么都听母后的,母后答应就是父皇也答应了!君九辰,从今日起,我们一起擒仇敌,破玄冰,掌玄空!三年为期!”

君九辰轻轻揉了揉小东西的脑袋,亦是欣喜。他又一次对着玄冰磕头,“谢皇后娘娘,谢皇上!”

孤飞燕连忙将他扶起,擦拭血迹。

君九辰冲门外大喊,“七叔,端木瑶、祁世明何在,可否带进来?”

仇敌有很多,但是,端木瑶这个祸首,祁世明这个祁家之主已落在他们手里,自是要押过来,先惩戒一番,以泄心中之愤!

顾七少就将端木瑶和祁世明押进来,承老板他们也紧随其后。只见端木瑶和祁世明皆被五花大绑,蒙着眼睛。

端木瑶原本是云空大陆被重伤,再也不能习武,但是,她到玄空大陆,得赫家主相助,非但可以习武,而且还修行了些真气。至于祁世明,他本就是修气高手,武功不凡。即便他们如今真气尽失,但是,一过冰海中分线,便都能恢复。故而,为了防止意外,承老板在带他们入冰海的时候,就让他们服了陨功丹,只要他们是运用内功,动用真气,就被会被反噬,生不如死!

哪怕他们将端木瑶和祁世明押到冰海中心已有十多日,但是,他们至今都没有同端木瑶和祁世明说过半句话。这二人,尚且都不明情况,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顾七少将他们二人押到孤飞燕面前才停下。孤飞燕绝不会让任何仇敌看到她的眼泪。她擦干净泪水,不再像个孩子,她眉宇间尽是凌冽,冷肃之气,令人不敢逼视。

她冷冷道,“端木瑶,你可想明白,我是谁了吗?”

第522章 你不妨再猜一猜

端木瑶一听声音,立马就认出是孤飞燕。

这些日子,她可一点儿也不好过。她被带离北疆关押在别处的时,仍旧每七日就经受一次酷刑,被鼠虫咬得体无完肤。直到她被带入冰海,这酷刑才结束。

她不仅仅被喂下陨功丹,而且还被喂了不少焱丹。她能感受到的只是一般寒冷,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在冰海中心了,一直误以为孤飞燕又将自己押送回北疆。

她恨透了孤飞燕,几乎每天都在琢磨孤飞燕当时留下的那两句话。可是,她怎么都琢磨不明白孤飞燕到底是何许人也?

既与唐家的人为敌,又要为龙非夜和韩芸汐复仇,却又不知晓冰海异变的真相?到底会是什么人?她猜得都快疯掉了!

她想,孤飞燕终于还是忍不住来审她了。这就说明她仍旧是有价值的!她的命,还值钱得很。

她呵呵而笑,语气讥讽,“孤飞燕,遮遮掩掩算什么?有本事你就说出来!你要我这般猜测,莫非你的身份见不得人?你囚禁我却不杀我,你不过是想从我口中询问冰海的真相,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杀了我。要么,你最好乖乖伺候好我,好好求我。否则,无论是冰海还是逐云宫,我都不会再泄露一分一毫的!”

冰室里本就安静,端木瑶说完后,一室就更加寂静了。

除了站在最远处的顾云远,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冷的,而孤飞燕的脸色最冷。然而,她并没有马上回答端木瑶。

她冷不丁往端木瑶双膝踹了一脚,直接就让端木瑶双膝落地,跪下!

“孤飞燕,你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端木瑶要起,孤飞燕却又踹了一脚。这一脚力道之狠,不仅仅让端木瑶跪回去,甚至让她整个人都往前倾,要摔倒。

孤飞燕按住了她的肩膀,这才出声,“认错要有认错的样子,你给我跪稳了!”

认错?

端木瑶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她骤然大惊,“你,你……”

“我?”

孤飞燕挡在玄冰之前,她猛地扯下端木瑶蒙眼的布条,冷声,“好好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也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端木瑶看了一圈,看到了一室冰封。她没有看清楚孤飞燕背后的玄冰,但是,她看到了她认识的顾七少和宁承。她越看越惊恐。 孤飞燕掐住了她的脖子,犀冷的眸光直逼入她的眼睛。

“冰海异变的真相?不如,我来告诉你吧!除了祁连诀,当年被卷龙吸水中的人都没有死!大秦的帝后没有死,顾七少也没有死,太子也没有死,还有……”

她逼近,一字一字冷声道,“还有,我轩辕燕也没有死!”

轩辕燕?

是她!

龙非夜和韩芸汐的女儿,当年那个爆发出凤之力的小丫头!

这怎么可能?

端木瑶瞪大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恐惧。 她其实也不知道龙吸水之后,冰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心中有九成的把握,韩芸汐他们全都死了!这些年来,她追查冰海染毒之谜,防的不过是龙非夜和韩芸汐的下属罢了。

可如今眼前这一切……这怎么可能?

“你,你是轩辕燕?你……”

这个丫头若是轩辕燕,为何要同唐门的人为敌?为何要审问她那么多次?这两件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呀!

端木瑶面对孤飞燕的逼视,又不解又惊恐。与此同时,她也说不出话,呼吸也越来越艰难。她感觉,孤飞燕就快要掐死她了!

孤飞燕怎么会这么轻易将她掐死呢?

就在端木瑶命悬一线的时候,孤飞燕放开了手。端木瑶大口呼吸,脸色煞白。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怕,她的身体都不自觉发颤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得出话。“你,你怎么可能……当年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不敢相信,也想不明白!

“怎么,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我告诉你,就算你乖乖伺候我好好求我,我也不会告诉你一分一毫!从今日起,我要你每日同我父皇和母后磕一百个响头,道一百次歉!直到,我父皇和母后破冰,亲自处置你!”

孤飞燕说罢,终于从端木瑶面前走开,让她看清楚了玄冰中的人。

端木瑶怔住了!

她的视线就像是被钉在了玄冰上,再也移不开了。她看着看着,忽然大笑起来,“我懂了!哈哈哈,我懂了!哈哈哈!”

她肆意大笑,“他们没有死?呵呵,怕是生不如死吧!极好!极好!”

她的脸突然变得狰狞,“韩芸汐,龙非夜,你们再有能耐不还是被冰封在这里!想必,冰海的毒就是你们所为,冰核在你们手上吧?哈哈哈,冰海玄冰非凤之力不可破,凤之力一出,必毁冰海,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全身而退?如何保大秦北疆?哈哈哈……”

“啪!”

孤飞燕捏住了端木瑶的下巴,打断了端木瑶猖狂的笑声。她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道,“很好笑吗?你不妨猜一猜,我父皇和母后是在闭关,还是被困?”

听一这话,端木瑶就怔住了。

孤飞燕放开她,冷冷道,“冰核的力量,三大上古神力的力量,想必逐云宫主也从未想你透露吧!呵呵,你连我父皇和母后的敌手都称不上,你充其量不过是敌手的一条狗!”

端木瑶被说到痛处,怒了!

孤飞燕取出了一颗毒药来,亲自喂端木瑶服下。端木瑶无法反抗,一吞下毒药便质问,“你让我吃了什么?”

“取你姓名中的二两字来命名,就名木瑶丸,好听吗?”

孤飞燕笑颜无害的样子,极其好看。此时此刻,端木瑶看着她这笑,才感觉到她同韩芸汐的神似。这样的笑容,总是让她心惊胆战,“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若有本事,就马上杀了我!”

孤飞燕耐着性子解释,“这木瑶丸是我专门为你研制的,专门用来磕头认错的。服用此丸后一盏茶的时间内,你脊梁骨必有刺骨之痛,只能行跪拜磕头之礼百次以上,方能缓解。”

“你!”端木瑶大骇,她既愤怒又恐惧,疯了一样怒吼,“臭丫头,你,你有种就杀了我!我告诉你,就算……就算我磕头了,也不过是被逼的!要我心服口服认错,休想!你们一辈子都休想!休想!”

孤飞燕大笑起来,她既敢将端木瑶送到父皇和母后面前来,岂会给端木瑶神气的机会,惹父皇和母后糟心呢?

这木瑶丹,可是另有玄机的!

第523章 尝一尝后悔的滋味

“休想我心服口服?”

孤飞燕大笑起来,她实在觉得端木瑶这种自信可笑之极。端木瑶见她笑,越发愤怒,再次强调,“你死了这条心吧!”

孤飞燕缓缓逼近,问说,“端木瑶,就算你心服口服,就会有人原谅你了吗?不会的!无论你服不服,无论你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会有人原谅你!你说,我要你心服口服作甚?你心服口服,这一切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吗?呵呵,我要的,不过是你生不如死,好好地尝一尝后悔的滋味!”

这人世间最难尝的滋味莫过于“后悔”二字了!她要端木瑶余生都在后悔中度过,直到母后亲自处置!

端木瑶仍旧没把孤飞燕的话当一回事,她轻哼,“后悔?我所作所为,尤其是对你爹娘,此生永不后悔!你若真有本事,就杀了我!”

孤飞燕仍是笑着,“杀你?不如你自杀吧!”

端木瑶怔了,越发不明白孤飞燕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孤飞燕道,“服了木瑶丹,若不行跪拜之礼,熬上刺骨锥心之痛七天七夜,便可痛死!你是想活,还是想死,呵呵,敬请随意!”

听了这话,端木瑶惊地目瞪口呆。半晌,她才怒骂,“恶毒!你这个恶毒的丫头!你不会有好结果的!你等着吧!”

孤飞燕并不生气,她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将来,我打算将这木瑶丹药放到药材市场去卖,顺便把制丹的原因公布出去。日后,这丹药就专治你这等下作的祸害。想必,这世间需要此丹的人不少,你的大名也将随此丹,遗臭千年!”

端木瑶终于知道为什么孤飞燕要从她姓名里取字命名了,这个丹药一旦流传于世,那便会让后人都知道她的耻辱,都笑话她!

她怒得挣扎起来,可是她挣扎不了,且木瑶丹的毒性很快就开始发作。她刚要开口,却又骤然咬紧了牙关。

好疼!

整个背脊包括脖子,每块骨头竟像是被无数细针穿透一样,又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酸痛至极。 她一开始还怒目看着孤飞燕,可是渐渐地她就受不了了,她跪着,不自觉低下了头。而这一低头,她突然就感觉到脖子舒服了一些。

孤飞燕没有骗她,这丹药果真就是要逼着她磕头的。

她一而再忍着,却越忍越痛,甚至开始有了锥心的痛感。她抬眼朝孤飞燕看去,只见孤飞燕正高高在上地审视她。

若忍,那要忍上七天七夜才能死啊!她口口声声要孤飞燕杀她,可实际上,她不想死!若是不忍,她只能认了,磕一百个头。

进退两难,生死亦两难!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孤飞燕这个臭丫头发狠起来,比韩芸汐还冷血,残忍!

怎么办?

她不想磕头,一点儿都不想,却又不想死,也受不了七天七夜的折磨啊!

渐渐地,她控制不住,弯下了腰。渐渐地,她整个身体都蜷缩成一团。

可是!

这只能缓解她一点点苦痛而已,根本救不了她。

哪怕是在冰洞中,她都疼得浑身冒汗。这种痛比被鼠虫啃死还要痛一倍,她受不了了,她下意识朝孤飞燕看去,本能地想求饶。

孤飞燕自制的丹药,自是熟悉,她很清楚端木瑶此时承受的苦痛,她冷眼审视她,不做声。

端木瑶一而再看她,气喘吁吁,冷汗直冒,双眸都变得浑浊了。最后,她开了口,“我,我磕头认错,我愿意……你,你放了我,放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她这是怕痛得都乱了神志了!

孤飞燕越发不屑,她原以为端木瑶能多坚持一会儿的。她道,“告诉我,你后悔了吗?”

端木瑶哪还有骨气,连忙答道,“后悔了,我后悔了,救救我……救救我……”

孤飞燕这才提醒,“你不必求我。我刚刚已经说了,磕一百个头,认一百次认错。或者熬上七天七夜,熬到死,你自己可以选择的。”

端木瑶确实疼得快失去神志了。她听了这话,才意识到选择权在她手上。她猛地磕下头,“嘭”一声响亮。

就这一下,背脊的疼痛立马就缓解了。可是,须臾而已,疼痛就再次袭来,剧烈地令人难以承受。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即系磕头。一下一下,一直磕个不停!

所有人都看着端木瑶,所有人都安静着。磕头的响声一声接着一声,回荡在寂静的冰室中,就像是审批之声,审批着端木瑶的罪行。

孤飞燕的视线落在那巨大的玄冰上,她暗暗道,“父皇母后,你们听到了吗?这权且当女儿这辈子送你们的第一件新年礼物吧。所有的仇人,都必须接受审判,一个都休想逃!”

端木瑶一下一下地磕头,孤飞燕则亲自摘下了祁世明蒙眼的布条。祁世明听了他们的对话,早就心中有数了。

他一脸惶恐,急急道,“孤飞燕,这一切都是祁家先家主所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冤有头债有主,先家主当年既已经命丧冰海,你就大人大量,放了我吧!”

不只孤飞燕笑了,君九辰和顾七少他们全都笑了。大家都没想到祁世明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世间,为何总会有人,有滔天的胆量行恶,却没有一丝丝骨气,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呢?

比起端木瑶,孤飞燕更加看不起祁世明。她道,“祁彧勾结苏玉丞,共同举兵乱天炎和万晋,暗谋冰海。此事,是我亲耳听到的。你现在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孤飞燕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又道,“莫非,这事,全是祁彧一个人的主张?看样子,我同祁家的新仇旧恨,可以找祁彧一并算了!”

祁世明急了,“别动彧儿,他是无辜的!”

孤飞燕反问道,“你告诉我,他怎么无辜了?背信弃义,趋炎附势,不认婚契是无辜的?通敌叛主叛国是无辜?在东疆抓丁抢粮,放纵手下的兵强掳民女是无辜的?”

祁世明一时回答不上来。

孤飞燕冷冷问,“他当初是冰海北岸眯会苏玉丞,承诺举兵事成之后,送苏玉丞一份机密情报。这情报同冰海有关对吧?这情报就在你手上吧!”

祁世明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避开了孤飞燕的审视……

第524章 祁家尚有秘密

当初孤飞燕和君九辰在冰海北岸偷听到祁彧和苏玉丞的交易,他们就有九成的把握,祁家这份情报同冰海异变有关系。当时,君九辰还推测过祁彧的话,觉得祁彧未必会真的知晓真相。这份情报必是由祁世明亲自掌控的。

换句话说,祁世明是知晓祁家先家主的阴谋的!甚至,也参与了其中,只是没有出现在冰海之战中而已。

祁世明一回避孤飞燕的目光,孤飞燕心中就笃定了他们之前的猜测!

她冷冷道,“看样子,祁大将军手上还有不小的筹码呀!到了这里,祁大将军还不打算亮出来吗?”

祁世明眸中闪过一抹阴险,很快就装出一副正义凌然的模样。他答道,“那,那不过是彧儿欺骗苏玉丞的。你们若相信,老夫也无话可说!家父所做作为,老夫确实知晓,但是,从未参与!老夫知晓的你们亦是知晓。父债子偿,家父既已亡命,再搭上老夫这条命,还不够吗?彧儿是无辜的,祁家其他人也都是无辜的!你们若执意寻仇,灭我祁家,你们便是滥杀无辜!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老夫既到这里,任由你们处置也罢!”

“无辜?”

孤飞燕本不想再多言,听了祁世明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她便忍不住厉声反驳,“你当祁连诀那条狗命有多大的价值?我告诉你,祁连诀就算死一百次,你们祁家就算满门皆灭,都偿还不了冰海异变的债!”

他们一口四家,离散十年。皇兄年仅十岁,被迫一夜长大,登基为帝;她年仅八岁便身魂分离,记忆全无,至今都还不知道自己的重生是怎么回事,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些种种,都不算,就说冰海异变给大秦带来的灾难,那就不是祁家有资格承担的了。

如果不是父皇和母后冰封于此,大秦整个北疆,一夜之间将全都被冰海之水淹没,数十万牧民将无一能幸免!

如果不是顾太傅果断,皇兄坚强,父皇和母后突然失踪,国泰民安的大秦必定内乱,战争再起,届时该有多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生灵涂炭?这十年来,若是父皇在位,大秦必定比如今更加繁盛富强!

这些种种,祁连诀一条命,如何能偿还?再加上祁世明一条命,也远远不够!祁彧无辜?难道她就不无辜了?她的皇兄就不无辜了?大秦就不无辜吗?

今日,若是他们落在祁世明手里,祁世明会跟她谈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吗?

孤飞燕狠狠掐住了祁连诀的下巴,喂入一颗丹药。

她一字一字道,“祁世明,我告诉你,我就是要你们父债子偿!怎么个父债子偿法,不是你说的算,而是我说的算!”

祁世明不说话了,他很爽快地跪下,磕头。他还是想要老命的,横竖都是要跪,他自是要早点跪下,免得受苦。

然而,他才磕了一个头,孤飞燕就拦下他了。

她道,“我给你服的不是木瑶丹,你不必跪我父皇母后。祁家一定会有人代你来跪的!你且好好考虑考虑,是受万蚁噬心之痛,还是好好回想回想,你父亲南下冰海之前,交代了你什么秘密!”

一听这话,祁世明大惊。见孤飞燕审视着自己,他又一次回避了孤飞燕的视线。

当年,父亲南下冰海,确实交代了他一个秘密。冰海异变虽然是赫家主牵的头,但是,在赫家主找上门来的时候,父亲就已经盯上冰海了。父亲掌控了另一个秘密,并没有告诉赫苏两家,就告诉他一个人。

他至今也没有告诉过祁彧,但是,祁彧出征的时候,他将这个秘密祁彧的铠甲中。如今,他就盼着祁彧能够发现这个秘密了。

他当时的这一举动,并不是提防天武皇帝,而是决心待祁彧和苏家夺下天炎和万晋的疆土,自立门户之后就告诉祁彧这一切。只可惜,他完美的计划全都被孤飞燕和君九辰给搅乱了!

他真是没想到,孤飞燕会是大秦的公主。

大秦的公主怎么成了祁家的嫡女,大秦帝后到底是被冰封于此,还是闭关于此?这里头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了,他更加不能轻易暴露祁家的底。

他仍旧装出问心无愧的样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言尽于此!”

孤飞燕不再废话,她道,“来人,将他拖出去,一日喂服一颗噬心丹,直到他想通了为止!”

噬心丹的痛苦远胜过木瑶丹,孤飞燕倒要看看祁世明能忍多久!

此时,端木瑶已经磕完了第一百个响头。她整个人摇摇欲坠,额头上血肉模糊。她看着孤飞燕,“你后悔,我已经……”

孤飞燕不想听这种话。她亲自将端木瑶拉到宫殿外去,交代护卫,“明日起,就让她每日这里跪拜,莫要打扰了我父皇母后……闭关!”

端木瑶本已经后悔莫及了,听到“闭关”二字,更是悔得肠子都绿了。她不敢想象,待韩芸汐出来之后,会如何处置她。

一切,归于平静。

孤飞燕回到玄冰前,整个人变得特别安静。可是,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内心分明是不平静的。

顾七少看着孤飞燕,渐渐蹙眉。虽然他说小燕儿长大了,可是,见她处置端木瑶和祁世明,他才真正感觉到她长大了。

顾云远亦是看着孤飞燕,他眼中除了怅然之外,多了几缕担忧。

君九辰的视线更不曾离开过孤飞燕。他没有犹豫,不管在场众人,包括大秦帝后,他箭步上前将孤飞燕拥入怀中。

他知道,她的心并没有平复。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来替她承受这些仇恨,她仍旧是小时候那个善良燕儿,无忧无虑的燕儿。

仇恨太盛,很容易迷失自己,反噬自己!

纵使心怀仇恨,也绝不能满心仇恨。

君九辰搂紧了孤飞燕,在她耳畔喃喃自身,“燕儿,今夜十五,咱们陪你父皇母后共饮。明日便启程赴黑森林,如何?”

孤飞燕突然缓过神来,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走神了。

她笑了,笑得眼儿弯弯,纯粹好看,“好!咱们来斗酒,好好庆祝庆祝,不醉不休!”

君九辰朝玄冰看了一眼,顿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承老板头一个出声,“酒我都备了,顾南辰,当着你岳父大人的面,咱们再斗一场,如何?”

顾七少看了看君九辰搂在孤飞燕腰上的手,笑得意味深长,“是该好好表现一下!”

君九辰放开孤飞燕,拱手作揖,“恭敬,不如从命!”

唐静了,苏小玉似乎也颇有兴致。上官夫人只承老板的伤尚且未痊愈,可是,她也不太反对。至于顾云远,他摸了摸鼻子,悄无声息后退。

今夜,谁会醉?

第525章 以后,送你一个

说起喝酒,大家都兴致勃勃,孤飞燕却认真问,“承叔,这里可能热酒?”

这么冷的地儿,若是喝凉酒,那就是受罪了。

承老板还未回答,顾七少就笑了,“有你干爹我在,想在这里做什么都行!等着吧!”

当年冰核被激出,龙非夜和韩芸汐冰封于此,这里便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窟窿。而如今的宫殿楼阁,是这十年来,顾七少不辞辛劳一砖一瓦运过来,亲手建造起来的。

孤飞燕和君九辰一来就直接入内堂,都还未好好地看一看这座冰封的宫殿。 他们走到门外,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宫殿正门口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头就写着“云闲阁”三个大字。

孤飞燕感慨万千,“云闲阁,这是母后嫁给父皇后住的阁楼的名字,那时候父皇还是个王爷。后来,在大秦皇宫里,父皇又给母后建了一座一模一样的。”

这事,君九辰自是知晓的。他小时候可没少去云闲阁找孤飞燕。他道,“七叔真是有心了。”

唐静笑道,“燕儿,此云闲阁非彼云闲阁,此云闲阁的阁主是你皇兄。我们的行动都听他安排,不过,他有些事听顾太傅的!今夜十五团圆夜,可惜,他和顾太傅都不在。”

孤飞燕自是思念皇兄和顾太傅的,她问道,“这些年,他们可好?”

“你皇兄挺好的,就是……”唐静犹豫了下,才道,“就是越长大越像你父皇了,寡言喜静得很。凶起来,跟你父皇有得一拼。”

孤飞燕说,“他小时候不就是这样的吗?老是嫌我话唠,我要是多说几句话,他不是瞪我就是躲我。”

唐静说,“如今,他怕是巴不得你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了吧。”

孤飞燕笑了,“那等我见着他,就在他耳边絮叨上一天一夜,看他烦不烦!”

唐静露出了期待的表情,孤飞燕连忙又问,“顾太傅,可好?敏姨和明辰呢,可好?”

“明辰”正是顾北月小儿子的名字。顾北月给君九辰的信中只提到秦敏带着小儿子要离开几年,其他的并没有详说。孤飞燕知道,君九辰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唐静道,“敏姨离开后好几个月,我们才知晓的。如今也不知道他们在何处。顾太傅应该是知道的吧。你们也知道他的性子,寡言起来,不输你父皇,这事,大家都不敢问。不过,你们都回来了,敏姨若知晓,必定会回来的。”

孤飞燕大喜,又问,“我那小叔子,几岁了?”

“小叔子?”

唐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君九辰却已忍俊不禁,孤飞燕轻咳了下,提醒道,“他弟弟顾明辰。”

唐静这才明白过来,答道,“过了这个年,应该是九岁了。”

孤飞燕一边点头,一边朝君九辰看去,突然伸手抬起他光洁的下巴,道,“明辰是不是同他小时候一样,纯良可爱,讨人喜欢呀?”

唐静见孤飞燕这调戏的动作,在看君九辰那张清冷,不苟一笑的脸,顿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了,她转身,回避。

君九辰可不再是十几年前那个纯良温和的小孩子,可是,孤飞燕却可以一如既往欺负他,调戏他。

君九辰很配合地微抬下巴,他回答道,“相貌怕是不像的,性子应该差不多。毕竟是同一个娘教出来的。你喜欢相貌,还是性子?”

孤飞燕打量着君九辰俊美得堪称完美的脸,道,“都喜欢吧。”

君九辰拉下她的手,缓缓靠近,在她耳畔低声,“我是变不回去了。你若喜欢那样的孩子,以后,我送你一个便是。”

“送我?”

孤飞燕想了下,恍然大悟,小脸立马就红了。然而,她脸红归脸红,却一本正经地在君九辰胸膛上拍了拍,道,“你自己同我父皇母后说我们婚礼未成。呐,从现在开始,我还不算是你的王妃,话,不能乱说!”

孤飞燕显然忘了自己刚刚都主动认了人家弟弟当小叔子了,更是忘了自己说过“生米煮成熟饭”这句话。君九辰无奈轻笑,不语。

他们在大殿外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往北侧殿走去。北侧殿里几间小冰室,原本是储物之地,如今被改造成冰牢。端木瑶和祁世明就关押于此,有护卫把守。

端木瑶已经昏迷了。祁世明体内的剧毒已发作,他正承受着万蚁噬心的痛苦。孤飞燕和君九辰就看了一眼,转身便走,不想再影响心情。他们去了南侧殿,而一到殿内,就惊喜了。

南侧殿比北侧殿要大很多,殿内有几间暖室,还有一个大厨房。孤飞燕和君九辰之所以惊喜,是因为这殿内竟可生火。

顾七少正在厨房里亲自下厨,承老板已经将酒都热上了,正在交代护卫如何掌控火候。

君九辰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他尝试运气,果然,没一会儿,他就感觉真气恢复了。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整个身体都轻松了很多,仿若脱胎换骨一般。

显然,南侧殿位于冰海中心以南,但凡修炼过真气的人,皆可恢复真气。在这么冷的地方,普通的火是燃不起来的,唯有靠真气助火。

君九辰小时候修行过真气,就修了一年左右,品级很低。至于孤飞燕,她连武功都不曾学,更别说修炼真气了。

见君九辰运气,苏夫人道,“你拥有了乾冥之力,只需探究清楚如何运用自如,大可不必修炼真气。我等纵使一身修为,也只能在这里做饭暖酒,呵呵!到了玄空大陆,便什么都使不出了。”

上官夫人道,“万一这乾冥需真气才可掌控,那岂不麻烦了。”

苏夫人瞪去,“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见两人又斗起来,孤飞燕和君九辰皆不再多言,连忙过去帮承老板。关于凤之力和乾冥的运用,君九辰不仅仅寄希望于父亲那边有消息,也自己派了不少密探在调查,钱兄钱妹就是其一。

没多久,佳肴美酒便都准备好了。

顾七少打开了南侧殿和冰室之间的大门,先敬了韩芸汐和龙非夜三杯酒,孤飞燕和君九辰紧随其后,其他人全都效仿。

无论是悲伤还是仇恨,全都暂且藏在心里。今夜畅饮,不醉不休!

君九辰和承老板很快就斗上了。唐静喝了几杯,便当起庄家来,让大家下注赌君九辰和承老板的输赢。

大家都是缺钱财的主儿,押注的自然不是钱财。唐静道,“赌输了的人,就大声告诉大家,他喜欢谁!赌赢的人就……就……”

唐静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庄家。她支支吾吾的,孤飞燕连忙抢话,“若有人赢了,你就告诉赢的人你喜欢谁!偷偷说也可以!”

一听这话,上官夫人头一个赞成,“就这么定了,若是说违心话,就一辈子爱不得,打光棍!”

第526章 暖,烈火焚身

听了上官夫人的话,唐静终于意识到她自己给自己挖坑了。虽然心里抗拒,可是,她仍旧爽快地点了头,“一言为定!愿赌服输!”

孤飞燕头一个押注,竟押了承老板赢。无疑,她觉得君九辰会赢,但是她故意要输给唐静。

君九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无奈而宠溺。他没做声,却瞧瞧在桌子拉住她的手,握紧了。

上官夫人见孤飞燕如此做法,立马效仿。她押君九辰会赢。

唐静朝苏夫人看去,道,“玉姐姐,你呢?”

若是平素,苏夫人必定会丢给唐静“无聊”二字。可如今小主子在,她不想,也不敢坏大家的好心情。她看了看君九辰,又看了看承老板,最后坐到了君九辰这边来。

唐静又朝顾云远看去,礼貌地问,“顾大夫,请。”

顾云远连忙起身,作揖道,“唐姑娘,实不相瞒,在下并无心上人。在下在一旁助陪饮,助大家兴致,已是荣幸。”

唐静连忙道,“无妨无妨。若无心上人,你若输了,告诉大家你喜欢怎样的女子便可。”

顾云远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这……在下未曾想过,心中也没有标准。”

唐静又道,“无妨,你现在就想想。”

顾云远为难了,“在下潜心学医,过去从未考虑过儿女情事,如今也不打算考虑,还望唐姑娘,见谅。”

唐静正要开口,顾七少打断了,“行了行了,别吓着他。他既想喝酒助兴,那我就好好陪陪他,呵呵,你们玩吧!”

顾七少明显也不打算参加。他倒了三杯酒,一口气喝完,举着空杯子对顾云远说,“先干为敬!”

顾云远笑得颇为勉强,连忙也倒了三杯酒,一杯一杯喝,越喝越勉强,最后险些给吐了。

众人都看过来,都纳闷。这顾云远是真不会喝酒,还是装的呀?

顾七少又倒了三杯,再一次喝光,然后亲自给顾云远三杯,“请。”

顾云远礼貌微笑,再次举杯,仍旧是一杯一杯不间断地喝。他一杯一杯越喝越艰难,最后一口实在忍不住给吐了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顾七少连忙问,“顾大夫,你没事?”

顾云远拭去嘴角的酒渍,脸上已然有了醉意,他仍是微笑,“没事。”

只是,他刚说完这两个字,就冷不丁后仰,摔了个四脚朝天,人也昏迷了!

众人都顾七少投来询问的目光,问他有没有下药。顾七少摇了摇头,他是想下药,但是没那么快呀!他亲自将顾云远拉起来,检查了一番,发现顾云远竟真的是醉晕了。

顾七少犹豫了下,道,“我带他去休息,你们慢慢喝。”

顾七少将顾云远带回房去,搜了一番。他发现顾云远身上除了一些药丸和金针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他又认真地帮顾云远把了脉,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若不是孤飞燕相信秦墨的话,加之顾云远和孤云远这两个名字相似。他还真会怀疑,他们误会了顾云远。

顾七少兴意阑珊地离开。许久许久之后,顾云远才睁开眼睛。他吐了口浊气,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将门拴上。

他回到榻上,盘腿而坐,双手手心朝上,放在腿上。

他一闭上眼睛,脸还是原本的脸。可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却完全不一样了。仿若变了一个人。平素那迂腐刻板的神态,像是不曾在他这张惊若天人的脸上出现过,此时此刻,他的表情安静、祥和、淡然,给人以超凡脱俗之感。

渐渐地,他眉心中间浮现出一朵火焰标志,红得令人分不清楚是火,还是血。很快,他的双手手心里凭空也各自浮现出一朵火焰。这不再是火焰标志,而是真真实实的火焰,摇曳着,燃烧得热烈。

渐渐地,一朵巨大的火焰从他身体里浮现出来,将他包围住,熊熊燃烧。这火妖红似血,无比炽热,可偏偏烧不着其他东西,只焚烧他。而他的表情却依旧安静,淡然。

渐渐地,火焰盛大起来,他的身体变得虚弱,甚至透明。

终于,他锁了眉,露出了痛苦的神态。然而,不过是须臾罢了。他身影就消失了,仿佛整个人都被这火焰给烧没了。

他消失了,火焰也才渐渐消失不见。

一室寂静,一榻空空,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连他都曾来过。

大殿里,君九辰和承老板正斗得起劲,孤飞燕坐在君九辰身旁,一边同上官夫人大眼瞪小眼,一边给君九辰鼓劲。她的手不经意触碰到小药鼎,感觉到了小药鼎似乎有温度,不再像以前那样冰凉凉的。只是,她并没有多留心,只当这室内暖炉太多,所以小药鼎才会暖起来。

这座云闲阁十年来都没这么热闹过了。十五的皓月当空,从洞口洒落,将本就亮堂堂的宫殿,照得更加明亮。

此时,小东西已经爬出洞口。它变身为雪狼,站在洞口边缘,高高在上,俯视偷偷跟它上来的大雪。

冰海冰面染毒三尺,三尺之下并没有毒。大雪仍旧是冰旅鼠的样子,就攀在冰面三尺之下的冰壁上,没敢再往前迈一步。它虽然不知道冰海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它知道,这是毒不能碰。

它朝小东西吱了一声,“你要去哪里?”

小东西高傲地像个女王,“与你无关!”

大雪又吱了一声,“你为什么不怕这毒?”

小东西又道,“与你无关!”

大雪继续吱声,“你还有同伴吗?”

小东西还是说,“与你无关!”

大雪道,“如果全世界就剩下我们两头狼,我愿意考虑原谅你踩我的那一脚!”

小东西道,“如果全世界就剩下我们倆头狼,我会考虑是不是下次一脚踩死你!”

大雪道,“你放肆,我乃梦族雪狼,血统纯正!我活了千年,你充其量就几百岁吧,你别不识好歹!”

小东西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咦,原来你是个老人家了!”

“你!”

大雪立马变成真身,嗷嗷大叫,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会朝小东西扑过去。

小东西非但不害怕,反而挑衅起大雪来,“又老又笨,连我一个娘们都打不过。你怎么好意思跟我家小主子契约的?我要是你,才不会出来给雪狼族丢人!”

“臭娘们,今日本狼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大雪恼羞成怒,竟真的跃出洞口,朝小东西扑去。小东西大惊,“嗷……老东西,你不要命了?!”

第527章 真真会玩

小东西万万没想到大雪敢扑过来。而大雪扑上去之后,才想起来冰面上全是剧毒。

小东西吓坏了,站着不敢乱动,任由大雪扑到它后背。大雪也吓着了,一扑到小东西后背就四肢发软,趴着,不敢乱动。

大雪比小东西要大一号呀!小东西哪里承受得了他的重量,不过须臾,小东西就腿软了,渐渐蹲下。

大雪趴在它后背,四肢却都悬在半空。随着小东西渐渐蹲下,他的四肢就渐渐靠近冰面。它顿是大叫,“喂!你停下!”

小东西不是故意的,它真的没力气。

大雪急得连忙将四肢收回来,前爪抱住小东西的脖子,后爪夹住小东西的屁股。当小东西完全蹲下之后,它正好抓紧,夹紧,四肢皆安全了。

这个时候,孤飞燕和君九辰等人全都赶到,一个个从洞口凌空而出。他们是被小东西刚刚的叫声吸引过来的,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见了大雪如此压小东西,他们就都意外了。

顾七少头一个乐了,哈哈大笑,“啧啧啧,这两头狼好兴致呀!竟在冰海毒面上干快活事,真真会玩!”

孤飞燕歪着脑袋,想看清楚,君九辰直接捂了她的眼,落回去。

“这才第一次见,看样子……”

上官夫人都还未把话说完,就被承老板拉了回去。承老板也顺带,拽下了唐静。

苏夫人面无表情回去了。顾七少最后一个走,笑着感慨,“说不定等毒丫头出来了,小东西也当娘喽!”

小东西和大雪自是听不懂顾七少在说什么的。两兽都因孤飞燕他们一群人突然到来而吓着。人都走了,小东西才缓过神来,怒声,“流氓,你给我下去!”

大雪也定了神,它正想在小东西身上借力,跳回冰窟去。可刚要借力就犹豫了,它问道,“你确定?”

小东西怒吼,“滚下去!”

大雪为难了,它要在小东西身上借力,一定会踩伤它的。这时候,它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化成冰旅鼠。它想,自己刚刚一定是吓蠢了。

大雪一变成冰旅鼠,小东西也才想起这件事来,它恨极了,质问道,“你干嘛不早点变?存心欺负我是吗?”

大雪不解释,直接认了,“就是欺负你,怎么着?”

小东西怒声,“你给我下去,马上!”

大雪都要跳回冰窟里去了,却又改变主意。它跑到小东西头顶上,抱紧了小东西的耳朵,“就不!你要去哪里,带我去!”

小东西恼怒起来,使劲地甩脑袋。只可惜,不管它多用力,都甩不掉大雪。

“你下不下去?”

“就不!”

“你是无赖吗?”

“本狼愿意跟着你,那是你的荣幸。”

“我告诉你,我要去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 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给我滚回去。”

“你到底要去哪里?是你主子授命的吗?”

“怕了吧?怕了现在还来得及!”

“哼,废话少说,走吧!这天下没有本狼不敢闯的地方。”

小东西并非要去危险之地,而是要跑一趟南岸,再跑一趟北岸,看看有没有密函急件。它看了看天色,不敢再耽搁,只能由着大雪赖着了。

它一往南走,大雪就关心起来,问说,“你到底要去何处,到底有什么危险?”

小东西埋头往前跑,不理睬,心中暗怼,“什么东西嘛!亏你还是公狼,胆小鬼!”

大雪一直说一直说,最后,竟认真起来,“若是在冰海之外,我一定保护你。若是在冰海上,你潜伏着,伺机而动,你不必太担心。”

小东西突然停下,只是,很快它就又往前跑了,越跑越快。它说,“笨死了,我才不要你保护!”

就这样,已经很困倦的大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满心戒备地跟着小东西在冰海上跑。

夜深了, 君九辰和承老板斗酒的结果依旧同上一次一样,平局。两人喝完最后一杯酒,双双倒下,不省人事。

孤飞燕也放开喝,醉醺醺的。一到榻上就偷亲君九辰,各种撩拨,若非君九辰醉得不省人事,必是会忍不住办了她。

上官夫人和苏夫人也都喝高了。上官夫人拽着承老板一直说喜欢,苏夫人脾气不好,酒品好,一醉就睡。至于唐静这个庄家,是第一个醉倒的!

顾七少始终保持着清醒,他把所有人都安置好之后,拐去了顾云远房间。此时,顾云远已经恢复了。他仰躺在榻上,只是闭眼小憩。知道顾七少进来,故作沉睡。顾七少扯了扯他的眼皮子,又把了脉,没有发现异样才离开。

顾七少并无睡意,他整理下那身妖红的长袍,提了一壶酒,往冰室里走去。他就盘腿坐在玄冰旁,似自斟自饮,自言自语,其实是同韩芸汐和龙非夜为伴。

“燕儿大了,瞧瞧,酒量那么好!”

“龙非夜,我知道你不高兴。有本事你出来教训她呀!不过,你那女婿倒是不赖呀,没给你丢人!”

“呵呵,女儿嫁出去了,是别人的人了,由着别人去管吧。对吧,毒丫头。”

“十年……那个顾云远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过,燕儿这十年倒也过得自在,不像睿儿。”

……

就这样,顾七少说了很久很久,才沉沉睡过去。 十年了,年纪都大了,他还改不了喊韩芸汐“毒丫头”的习惯,也改不了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跟他们念叨的习惯。

翌日,临近中午的时候,众人才都醒酒。

昨夜贪欢,而从今日起,便要开始一场硬仗了。孤飞燕原本还想同君九辰回一趟大秦,如今,无论是她还是君九辰都恨不得马上赶赴黑森林。

要回去,得大家一起回去呀!

拜别了父皇母后,孤飞燕和君九辰刚刚走出来,就看到小东西带回了一个人来。此人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人高马大,浓眉大眼,俊朗沉稳。他正是龙非夜的贴身护卫,徐东临。

孤飞燕一眼认出他来,他倒是没认出孤飞燕。一经介绍,他立马跪了,双眸盈泪,“属下徐东临,拜见燕公主!”

孤飞燕连忙将他搀扶起来,“徐护卫,这些年,可好?”

徐东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最后,抹去泪眼,看向了一旁,努力平复了心情,道,“属下奉太子殿下的命令,来守牢。”

轩辕睿十年前就登基为皇,可是,私底下,他固执地要求所有人都称他太子,不许称皇帝,到了玄空大陆,则称阁主。

他又递上了一份奏折,道,“上个月,南方洪水泛滥,瘟疫横行。太子殿下怕是不能久待玄空,得速速回去。”

第528章 莫非,祁家亮底牌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

纵使,大秦有再多衷君爱民之臣,面对这么大的事也没人敢做主。轩辕睿已经来玄空大陆两个月了,所有奏折靠的都是书信往来。两地之间路途本就遥远,再加上间隔了一个冰海,书信往来终究不能及时,且有诸多不方便。

孤飞燕接过徐东临手里的奏折,认真道,“放心,皇兄很快就回去的。”

小东西不仅带来徐东临,还带了一些唐家暗器和两封密函。两封密函里一封是给顾七少的,另一封给君九辰。

顾七少看完密函,脸色就不怎么好了。他道,“百里明川那兔崽子还未回万晋,我怕是要亲自去探一探。”

承老板颇为严肃,道,“七少,百里明川这小子既搀和进来了,若不能为你所用,咱们必要尽快除之,已绝后患。”

顾七少道,“这兔崽子要死,也只能死在老子手里,不必任何人动手。只是,还未弄清楚他同乾冥之力的关系之前,留着他的小命,也无妨。”

孤飞燕忍不住问道, “干爹,你当年为何要认百里明川那厮当徒弟了,也不怕辱了你一世英名!”

顾七少无奈而笑,“当年啊……十多年前了吧。”

十多年前,百里一族还是隐世家族,冰海异变也还未发生呢。他来玄空,逍遥自在,哪有那么多事。

孤飞燕知道顾七少并非要利用玉鲛一族,才收百里明川当徒弟的。她只是不满百里明川的秉性,她道,“听说他不是长大了才那副德行,而是打小就是个败家子,浪荡子!”

顾七少摸了摸鼻子,有些犹豫,却终究没有说出百里明川年幼的经历。他呵呵而笑,“燕儿,你就当干爹瞎了眼!你放心,待干爹逮着那个兔崽子,不管杀不杀,都先让他来给你赔不是!呵呵!”

这个时候,君九辰刚刚看完密函。他道,“祁苏两家联手了,准备再攻古门关侵我天炎。此事,颇为蹊跷。”

顾七少连忙问,“此话怎讲?”

君九辰道,“苏祁两家如今在天炎和万晋中夹缝求生,他们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联手。联手就按兵不动,而非联手主动挑事。除非,万晋和天炎有一方能让他们后顾无忧!”

孤飞燕诧异了,“你的意思,苏祁两家同百里皇族暗中结盟了?”

君九辰点了点头,“就目前的形势看,应该是这样。但是,以百里明川有仇必报的性子,不至于瞧得上苏祁两家的投降。再者,苏祁两家若有投靠百里明川的心思,也不必等到现在!去年,苏氏同百里明川打了至少五场仗,双方皆是损兵折将。”

“所以,同祁苏两家结盟是玉鲛族中有人自作主张,百里明川并不知晓?”

孤飞燕思索了下, 连忙又补充,“玉鲛族可能真的没有找着百里明川,而非敷衍干爹!”

顾七少颇为意外,道,“玉鲛族中如今应该是海将军和水姬掌权,这两人对百里明川向来忠心不二,也知百里明川的脾气,这么大的事,不至于敢擅自做主。莫非……”

君九辰嘴角泛起冷笑,“莫非,此事同冰海有关。祁家亮出了底牌!”

众人面面相觑,孤飞燕很快就道出了事情的关键。她说,“大皇叔还有逐云宫的萧叔,怕是早就被押回万晋了。他们如今,就在水姬和海将军手里!百里明川那厮……指不定早在海底喂鱼了!”

顾七少那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顿时黯淡了下来。只是,他很快就又笑了,“喂鱼也好,也好!”

君九辰连忙同顾七少作揖,道,“此事只是推测。七叔最熟悉玉鲛,还是得有劳七叔亲自走一趟,一探究竟。”

顾七少道,“那是自然,就算百里明川死了。玉鲛族不入海的真相,也得弄清楚来!”

君九辰在万晋埋了不少线人,他原本想告诉顾七少,让顾七少差遣。可是,他转念一想就作罢了。云闲阁自是有自己的埋伏,两帮人马与其合并,倒不如按各自原本的计划行动。一来能获取更多的消息,二来也能避免出了差池,被人一窝端了。

他只对苏夫人道,“韩虞儿同苏玉丞关系极好,还望玉姐姐多加提防。先前,燕儿逼她寻凤梨草的来头,想必,她如今还在暗查。”

苏夫人轻哼,“那个贱丫头,还欠燕儿一笔债吧?”

君九辰道,“这事,果然没瞒过你。玉姐姐当初,是否想让韩虞儿嫁给我父皇?”

苏夫人反问“这事,不也没瞒过你,被你搅了吗?”

君九辰笑了。孤飞燕眼珠子骨碌转了几圈,贼兮兮地拉着苏夫人道,“玉姐姐,把韩虞儿借我一用,如何?”

孤飞燕又补充,“到时候,我给玉姐姐送信,玉姐姐只需按我信中的意思,陪我演一出戏便可。”

苏夫人认真道,“韩家堡所有人,皆任由公主差遣,包括属下!”

孤飞燕笑得更贼了,“我就用她一个,大有用处。”

苏夫人不解,大家相互交换着眼神,都很纳闷。就君九辰一脸淡然,显然,他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孤飞燕想干什么。

孤飞燕如此神秘,大家也都没追问。时候不早了,该道别了。

顾七少要去万晋。承老板和上官夫人则要回玄空商会去,苏夫人亦要回韩家堡去。虽然他们寻人的任务已经完成,但是,南境必须得有人坐镇,尤其是在如今敌人尚在暗处的情况下,他们更加不能大意,令人趁虚而入。

小东西一时也无法带那多人离开,顾七少和承老板夫妇、苏夫人先走。一番告别,大家仍旧依依不舍。顾七少都要走了,却又折回来。他无比认真地看着君九辰,道,“好好照顾她,要是敢欺负她,七叔我都一个剁了你!你父亲求情都没用!”

君九辰才不舍得欺负孤飞燕,他淡淡而笑,“南辰,记下了。”

孤飞燕在一旁偷笑,不语。

顾七少都伸出手去要抱孤飞燕了,可却又临时改了主意,只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脸,才转身离开。他心中暗叹,“燕儿大了,不能随便抱喽!”

顾云远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始终噙着浅笑。直到孤飞燕他们朝他看来,他才收敛笑意,恢复一贯的正经模样……

第529章 我绝不拦你

从北疆回来至今,顾云远的身体明显恢复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硬朗了,脸色并不像之前那么苍白了。尤其是此时,若不了解的情况的人,都看不出来,他身子抱恙。

孤飞燕打量了他一番,道,“顾大夫,看样子,你昨夜睡得很好。”

顾云远立马拱手作揖,紧张地问,“靖王,王妃娘娘,在下昨夜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在下,是不是喝醉了?在下可有,可有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做了什么荒唐之事?”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道,“你昨晚上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顾云远表现得更紧张了,“在下,在下怎么……王妃娘娘,在下到底做了什么,还请……还请直说。”

孤飞燕故意“哼”了一声,不回答,就盯着他看。

顾云远一脸焦急,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面无表情,不语。

顾云远又朝唐静看去。唐静心下偷乐,也学着孤飞燕的样子,“哼”了一声,不回答。

“这,这……”

顾云远不安,焦急,“王妃娘娘,在下可是犯错了?还请明示,明示!”

孤飞燕就不答,她心想,这家伙若真的是做戏,那不妨让他多演一演,累死他!

孤飞燕拉着君九辰在一旁坐下,唐静也寻了位置坐。顾云远时而踱步,时而来问询孤飞燕,好一会儿才坐下来,无奈叹息,低声自责起来。

一个时辰后,小东西回来了。孤飞燕他们该离开了。

孤飞燕在云闲阁大门口,拜了三拜。君九辰就在她身后,无声无息也拜了三拜。

他们都坐上小东西后背了,顾云远居然还低着头,在自责。孤飞燕道,“顾大夫,看样子你是打算待在这里多反思几日了?”

顾云远抬头看来,一脸认真,“王妃娘娘若不告知在下昨夜到底干了什么荒唐事,在下……在下也只能留下来了,面冰思过了。”

“你!”

孤飞燕气着了,她非常肯定,这家伙是故意的!她怎么可能将他留在这里,她去哪都要带上他,让他好好演,每时每刻都演。

孤飞燕都生气了,顾云远居然还一脸正经,“王妃娘娘,在下是认真的。”

孤飞燕气得想下去打他,她怒声,“待找着冰海灵境,你要一辈子待这里,我绝不拦你。”

顾云远竟还杵着不动,孤飞燕更气了!她正要出声,君九辰却将她的脑袋按入怀中,让她眼不见为净。他冷冷朝顾云远看去,声音凌厉如下令,“上来!”

顾云远一副委屈的模样,这才急急爬上小东西后背,在远离他们的位置坐下。

告别了徐东临,孤飞燕依依不舍,却也是暂时离开了。

回到冰海北岸。小东西幻化成松鼠,跳到孤飞燕肩上,在她脖子上蹭了好久,依依不舍了很久。它又跳到君九辰大手上,好一番温存,才舍得跳开。

它跳到唐静手上,让唐静抚摸了一番,才同大家挥手告别。

孤飞燕道,“小东西,辛苦你啦。乖乖等我们回来。”

小东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这时候,站在一旁地上的大雪发出了吱吱声,“臭娘们,你就不能跟我们一起走吗?”

小东西说,“你不懂。”

大雪道,“不就是当个信使。”

小东西道,“胆小鬼,我可警告你。你同我家小主子契约了,日后就得为我家小主子卖命!你若是贪生怕死,我一定让你尝一尝我毒牙的厉害!”

大雪意外了,“你还有毒牙?”

小东西嘚瑟道,“呵呵,本姑娘百毒不侵,血可解百毒,牙胜过百毒。你怕不怕?”

大雪分明有些怯了,却还是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嗤笑,“本狼天不怕地不怕,岂会怕你这等娘们!想当年,本狼……”

大雪的话还未说完,小东西就冷不丁扑过去,将大雪按在地上,张口就要咬。

“吱!吱!吱!”

大雪尖叫起来,吓得白毛一根根立起,全身僵硬。

小东西乐了,亦是“吱、吱、吱”叫起来,叫得十分欢快。它还不忘冲孤飞燕他们摇尾巴,炫耀自己的威风。

孤飞燕和唐静笑得都停不下来,顾云远也笑。君九辰倒是没什么反应。见孤飞燕那开心的样子,他也舍不得提醒她大雪是她的灵兽,正给她丢脸呢!

小东西放开大雪后,大雪吓得连忙爬起来,躲得远远的。小东西睥睨了它一眼,优雅转身,轻摇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渐渐远去。

孤飞燕笑归笑,并没忘记大雪是她的灵兽。她拎起大雪来,一脸嫌弃,“亏你还是头公狼,外强中干,丢人丢到家了!就你这德行,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生一窝狼崽呀?”

大雪蜷缩成一团,可眼神却还是追随小东西的背影而去,他吱吱了几声,看似委屈,实则在问小东西,“臭娘们,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若要见你,就来这里,是吗?”

可惜小东西并没有听到,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冰海上了。

孤飞燕不再将大雪往自己身上藏,而是习惯了一般,将大雪丢给君九辰。君九辰本就很嫌弃大雪,刚刚见大雪那般胆小如鼠的模样就越发嫌弃。他并没有将大雪藏袖中,而是随手就给丢了出去。

大雪还未摔下,在半空中就发出杀猪般的惊叫声,“吱……”

孤飞燕无奈捂脸,“真是太丢人了!”

他们并没有在岸边久留。他们穿过一片茂密的冰雪草,翻过山丘,便见护卫备好了马车,都候着了。他们要往西走,直接去黑森林。

孤飞燕要爬上马车,君九辰连忙从背后抱住她,一把就将她抱上车去。唐静站在一旁看着,笑得跟个姨母似的。直到君九辰朝她看来,她才缓过神。君九辰拿来垫脚凳,唐静连忙摆手,“不必不必!”

她利索地爬上马车,也不坐车里,就在车夫右坐下。君九辰不语,坐到车夫左边,盯着她看。

唐静一开始还撑得住,可很快,她就尴尬了。她低声,“这一路的风景不错,趁着这机会,我得好好赏一赏!”

君九辰还是不语,继续盯她。最后,唐静投降了,她正要进马车,君九辰倾身过去,低声,“红豆姐,有劳你陪陪燕儿。至于,有些不该问的私事,还是少问。”

唐静立马想起自己在靖王府问孤飞燕的那些问题,她尴尬得满脸通红,“那个,不必……不必客气,别,别喊我姐,在玄空大陆,喊我唐静便可。”她说完,逃一般钻入马车里去。

唐静一进去,君九辰就朝顾云远看去,无疑,他要顾云远坐外头。顾云远乖乖坐在唐静方才的位置上,不敢言语。

马车疾驰,往西而去,然而,没多久竟有一黑衣男子背对他们,拦在路中央。君九辰一见这背影就十分熟悉。

这是谁?

第530章 画像,熟悉的眼

君九辰一眼认出前方拦路的黑衣男子是秦墨!

马车一停下,秦墨便转身单膝跪下,拱手作揖。他大声道,“属下不告而来,请靖王殿下和王妃娘娘恕罪!”

秦墨的伤势恢复了一半,立马就南下,半日疗伤,半日赶路。昨日才赶道冰海,同护卫打探到主子们的行踪。

其实,秦墨同尚将军不告而别,尚将军早就禀了君九辰,而君九辰怕孤飞燕担心,至今都没有告知。即便如此,君九辰在这里见着秦墨,还是意外的。他没想到秦墨会这么快就赶到。君九辰一下车,孤飞燕和唐静就从马车里出来了。孤飞燕好不意外,下车箭步过去搀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要命了吗?”

秦墨可不敢让她搀,连忙起身,恭敬地回答,“属下伤势已无大碍,随时可以为殿下和王妃娘娘效劳。”

孤飞燕替秦墨把脉后,这才发现秦墨的伤势确实大致恢复了。然而,她不放心,喊来了顾云远,“顾大夫,你给瞧瞧吧。”

顾云远杵着没动,一脸为难。

孤飞燕问道,“让你把个脉而已,也没让你治。不违你孤家祖训吧?”

顾云远思索了下才点头,“有理,有理。”

趁着顾云远把脉的时候,秦墨偷偷给孤飞燕使了个眼色。孤飞燕立马明白,秦墨之所以这么快赶来,不仅仅因为伤势恢复,更因为有要事。而这要事应该是同孤家那幅画有关的。

孤飞燕不动声色,君九辰将他们的眼神交流看在眼中。他心中多少也是有数的,他也没多言。

顾云远把脉之后,赞叹不已,“秦护卫的伤已恢复八成,秦护卫的底子极好。这若换做他人,想必还得再养上一两个月吧。”

孤飞燕大喜,道,“极好极好,你就随我们一到去黑森林吧。这些日子你不再,我还挺不习惯的。”

秦墨连忙作了个揖,眼神平静,至于内心是否波澜,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君九辰特意看了孤飞燕一眼,眼神那叫一个难以形容呀。只可惜,孤飞燕没发现。

君九辰令秦墨和芒种等护卫隐于暗处随行,他们并没有耽搁太久,很快就出发了。他们原本是不打算休息的。但是,为了支开顾云远,他们在一个小城里寻了客栈过夜。

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下了。秦墨则进了孤飞燕和君九辰的房间里。

孤飞燕关上门,立马就问,“怎么回事?”

秦墨将画像从后背取下,放在桌上,道,“王妃娘娘,您自己看吧。”

孤飞燕连忙将画像展开。见了画像上那张脸,她顿是倒抽了口凉气,即便是向来冷静的君九辰也惊着了,“这……”

之前这人像的脸已经显现出了一双眼睛来。那双眼睛画得惟妙惟肖,似水柔情中透出淡淡的哀愁,分明是一双女子的眼睛。可是,此时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双阴阳眼。左眼为男人的眼睛,右眼为女子的眼睛。乍一看,颇为恐怖。君九辰和孤飞燕并没有被吓着,但是,都感到了不适。这种感觉,同他们第一次看到秦墨时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孤飞燕道,“这眼睛,有点熟悉呀!”

君九辰竟也觉得熟悉,他遮住了人像的左眼,单看右眼。只见这右眼就是之前的女子眼睛,并没有任何变化。君九辰又遮住了人像的右眼,这时候,孤飞燕才看清楚,这只眼竟同顾云远的眼睛有点相似。

画像的秘密似乎就要破解了!

孤飞燕心跳不自觉加速,她道,“秦墨,以这男眼为准,画一双眼睛瞧瞧!”

单看一只眼是看不出什么的,一双眼睛才能看出真正的神态。若不是先看了那双女子的眼睛,就看这双阴阳眼,他们也是很难在右眼里看出太多东西的。

君九辰亲自去取来纸墨笔砚,秦墨遂以画像左眼为左眼,自己补画了一只男人右眼。

只见这是一双丹凤眼,内尖外阔、细长、尾挑、神收,极其好看。这眼中有神,仿若星光,似笑非笑,给人一种恣意淡然,超脱物外之感。

这双眼睛竟和顾云远那双眼睛一模一样,但是,眼睛里但是神态是完全不一样的!孤飞燕喃喃出声,“师父……是师父!一定是师父!”

君九辰认真道,“这画一开始怕是一张男脸,后来被改为女脸。有如此画功者,莫不是你妆婆一脉的人?”

秦墨立马朝君九辰投出佩服的目光,他道,“就是妆婆!”

如果不是男眼显现出来,就连秦墨那么好的眼力,都看不出这双眼睛是由男人改成的,且眼神天差地别。有这种功夫的人,画术必定远远高过他。但是,让秦墨如此肯定下判断的原因并非画功,而是他见过这双阴阳眼。

他之前看女眼的时候就觉得熟悉。当男眼显现,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哪里见过这双眼睛了。

他正要开口,孤飞燕抢了先,她道,“千年前的妆婆,莫非是第一任妆婆。”

她这话一说完,自己就惊了,“应该就是她!我见过她的!”

君九辰不解,问道,“在冰海灵境见过?”

孤飞燕道,“不,在妆婆古墓里见过。”

画像和真人还是有所差距的,再者,单单一双眼睛,若非眼力极好的人,也瞧不出所以然来。孤飞燕也是推测到了第一任妆婆,才想起在妆婆古墓里见过的画像。

在妆婆古墓的迷宫墙上,有无数一模一样的人像。这人像就是第一任妆婆,他她身穿男人白袍,梳着女人发髻,一张阴阳脸,令人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而在迷宫的中心,圆形的水潭中,立着一尊冰雕。冰雕里冰封着一个人,正是迷宫石壁画像中的妆婆。

玄冰很厚,孤飞燕当时近距离看过 ,却越看越觉得不真实。她分辨不清楚玄冰里到底是一个人,一副尸体,还是一幅人像。

孤飞燕这么一说,君九辰也才想起第一任妆婆的人像图来。他当时并没有细看,他回忆起那幅画,再次朝画中那双阴阳眼看去,这才觉得像。

相似的眼睛极多,尤其是画在画像上的。君九辰是谨慎的,他认真问秦墨,“可是如此?”

秦墨点了头,“王妃娘娘所言,正是属下想说的。改这画的必是第一任妆婆。”

孤飞燕思索起来,“看样子,第一任妆婆是个女子了。她同师父是什么关系?师父这画像被改后如何还能悬挂在孤家?”

君九辰问道,“秦墨,妆婆古墓是何人所建?你对第一任妆婆了解多少?”

第531章 介意,记在心中

秦墨对第一任妆婆了解多少?

他一无所知!

他自是问过他的老师,上一任妆婆。可是,他的老师也知之甚少,就只知道迷宫石壁的画像是第一任妆婆的画像。

孤飞燕最好奇的是迷宫中心那尊冰雕,她正想问,可想起秦墨也第一次抵达迷宫中心,她只能作罢了。

三人面面相觑,都知道这里头有玄机,却暂时都没有头绪。最后,君九辰亲自收好那副画像交给秦墨,让秦墨继续琢磨。虽然他们已经肯定了画中人的身份,但是,仍旧要把整张脸都复原了。

除此之外,君九辰还交给秦墨一个任务,就是让秦墨这一路上继续留心顾云远。

秦墨离开之后,孤飞燕吐了口浊气,道,“幸好他不知道秦墨的身份,要不,保准防着秦墨!”

君九辰点了点头,随手将秦墨画的那双眼睛图毁掉。见孤飞燕还坐着不动,他从背后抱住了她,下巴搁在她肩上。

“别想了,早点休息。”

夜寂静,显得他的声音更加温柔。孤飞燕爱极了他温柔低沉的声音。

“睡吧睡吧。”

孤飞燕要起身,君九辰的大手就托起她的双腿,将她整个人横抱起了。

他将她抱到榻上,自己坐下了,却仍旧不放开她,就让她坐在他腿上。他圈住她的腰肢,同她耳鬓厮磨起来。

孤飞燕伸手一摸,就摸到君九辰下巴长出来的胡渣,有一点点刺手,并不伤手。她道,“你蓄胡子的话,也一定很好看!”

君九辰避开她的手,下巴往她脖子磨去,痒得孤飞燕又是躲又是推,“不要,我不要,呵呵,太痒了,你走开啦!”

君九辰笑而不语,非但没放开,反倒更用力蹭去。孤飞燕一挣扎,就给摔榻上了。君九辰立马欺过去,将她压在身下。孤飞燕双手挡在他胸膛上,故意警告,“再欺负我,我就找我干爹告状!”

君九辰眸中露出玩索来,问道,“当真?”

孤飞燕很认真地点头,“自然是当真的!”

君九辰眯起了眼睛,“再给你一次机会,当真?”

孤飞燕非但不怕,反倒伸手捏住君九辰的下巴,反问道,“就是当真的,你想怎样呀?继续欺负我吗?来吧,随便你欺负!”

君九辰的呼吸声突然粗了,他分明是隐忍的。他柔声唤道,“燕儿。”

孤飞燕也感觉到他的异样,她的脸红了,却仍旧直视他,露出笑容,“叫我作甚呀?”

她这笑容有些许腼腆,又有些许狡黠,在君九辰看来却是无比诱人的。其实,他只是想惩罚一下她今日对秦墨说的那句话而已,哪知道,到头来惩罚的却是自己。

他想欺负她,折腾她,拥有她,教一教她什么才叫真正的下不了塌。

可是,他仍旧愿意隐忍,待大婚那最后一礼。

因为视如珍宝,所以愿意,所以格外看重。

君九辰微蹙眉头,正想放开孤飞燕。孤飞燕竟搂住他的脖子,抬起头来温柔地亲吻他满是胡渣的下巴。

君九辰是欢喜的,亦是痛苦的。他的呼吸声越发粗重,最后,不得不制止孤飞燕,他将她摁回去,吻住了她的唇。直到将孤飞燕吻得浑身无力,意识迷离,他才停下。他轻轻咬了咬她的唇,她的下巴,意犹未尽,好一会儿才开始审问。

他道,“你什么时候习惯秦墨在身旁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孤飞燕是莫名其妙的,她清醒多了,问道,“什么呀?”

君九辰又道,“秦墨不在你身旁,你不习惯?”

孤飞燕点了下脑袋,正要点第二下,见君九辰便了脸,她立马停住,“不是,我的意思是……”

君九辰等着。她却半晌都没往下说。

“你的意思是什么?”

君九辰逼近,仿佛她的回答若让他不满意,他随时都会咬她。

孤飞燕居然还是迟迟不语。

君九辰埋头而下,轻轻咬住颈部。只是,就轻轻咬住,没用力。

孤飞燕依旧沉默,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露出了狡黠的笑意,她是故意不说的。半晌,君九辰等不到她开口,也舍不得咬下去,只能放开她,瞪她。

孤飞燕乐了,扑哧笑出来,“你介意!你很介意对不对?哈哈,君九辰,你就承认吧!”

君九辰颇为尴尬,他放开了孤飞燕,起身来。孤飞燕追过来,歪着脑袋看他,“顾南辰,你介意,对吧?”

君九辰还是不语,孤飞燕又跑到另一边,盯着他看,“臭冰块,你介意,对不对?”

她连影哥哥都喊出来了,他终是忍俊不禁。但是,他很快就又严肃起来,将她拉到怀里,认真道,“自是介意,你只能习惯我一个人。日后再对其他人瞎说,我饶不了……”

他原是想说饶不了她的,可却连说都舍不得说,最后还是改了口,“日后你对谁瞎说,我不饶谁!”

孤飞燕心里那叫一个欢喜,她一直笑,搞得君九辰都严肃不起来。他伸手捂了她的眼,自己再次忍俊不禁。

良久,孤飞燕才笑够。她拽下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她道,“你的介意,我记住了,一辈子都记住了。日后,在外头我便唤你殿下,私下我喊你夫君,如何?”

君九辰点了点头,“你喜欢便可。”

这一夜起,孤飞燕就这么喊君九辰。比起“殿下”,君九辰更喜欢“相公”这两个字。每每她被他吻得心神迷离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娇/吟出“相公”二字,听得他的神魂都要化了。

一路西行,颇为顺利。云闲阁有不少重要的情报,陆续送到孤飞燕手里。而晋阳城的急件,花月山庄的情报也不间断送到君九辰手中。在天炎的东疆,程亦飞还未举兵,祁苏两家就先发兵了。虽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是但凡大的决策,程亦飞还是急件禀到阿泽那边,阿泽拿不定主意,便全送君九辰这边。

这一路,君九辰可以说一日都没能得闲。

就在君九辰和孤飞燕往西走的时候,在海将军的安排下,萧叔和祁彧,苏家家主苏傲第三次在万晋皇都广安城密会。

孤飞燕和君九辰的猜测是对的,祁苏两家之所以敢再次对天炎举兵,正是有万晋皇族在背后撑着……

第532章 鲛族,没有退路

海将军那日代表玉鲛一族同萧叔结盟之后,就放了萧叔。

萧叔给祁彧和苏傲分别送了一份密函,说明了自己是赫家长老赫萧海的秘密,提及了当年三大家主同大秦帝后决战冰海的秘密,也提及了乾冥之力。

苏傲身为苏家家主,自是知晓自己的父亲当年亲赴冰海的秘密的。苏家这些年可从未停止过对冰海的调查,只可惜,迟迟没有任何线索。也正是如此,他们才会跟祁家勾搭上。两家合作之后,他一直追着苏彧要当初承诺的那份情报,而祁彧却一而再拖延,至今没有兑现承诺。

祁彧对当年冰海的事情也是了解的,只是,他并不知道父亲手里到底掌握了怎样的机密情报。他无法和父亲联系上,又不想让苏家主看低,就一直耗着。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 ,两人收到萧叔的信函后,立马就有了结盟的心。加之万晋皇族承诺放过他们,不再出兵,他们就铁了心,同萧叔,玉鲛族合作,共谋乾冥之力,共图冰海!

今日这场四方密会,是他们进行的第三次密谈。

此时,苏傲和祁彧都在客堂里等着,萧叔则在密室里等着。海将军在密室门口,来回踱步,急得入热锅上的蚂蚁。

苏傲和祁彧已经催过两次了,萧叔也催过了。海将军却迟迟不开始密会,因为,他在等水姬回来。

这些日子,他所做的一切都听水姬安排。他很清楚,自己答应水姬擅作主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了。

这一回密谈,萧叔要借用鲛兵入黑森林。这么大的事情,他实在不敢做主,也不允许水姬私下做主,一直拖着。

直到前几日,水姬来信说已经找着三殿下了,三殿下答应合作,而且今日会赶回。他才敢答应萧叔,将苏彧和苏傲都邀过来。 哪知道,如今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半个时辰了,三殿下和水姬竟还迟迟不归。他不得不怀疑,水姬骗了他!水姬根本没有寻到三殿下!

海将军正着急着,仆从又匆匆跑来,禀道,“海将军,萧叔让小的来问一问您,三殿下是不是回不来了?”

海将军大怒,“什么叫做回不来了?不许瞎说!”

仆人吓坏了,“这不是小的说的,这是萧叔让小的问的。”

海将军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他思索了下,才道,“你回去告诉他,就说……就说三殿下和水姬有事耽搁了,就在赶回了的路上了,让他莫要着急。”

仆从走后,海将军又开始来回踱步,焦急不安。要知道,萧叔已经不止一次试探过他三殿下的下落了。他听得出来,萧叔怀疑三殿下出事了。

三殿下失踪的消息本就应该保密,如今,他和水姬走到了这一步,就更加不能泄露。若是让这帮狼子野心之辈知晓三殿下下落不明,那不仅仅万晋,就是玉鲛一族怕是都要遭殃了。

海将军越着急就越后悔,当初不应该任由水姬妄为。只可惜,如今没有后悔的药了。

没多久,另一个仆人也匆匆跑过来,“海将军,苏家主在客堂里发了脾气,砸了茶杯,说是……说是三殿下没有诚意,故意晾着他们。”

“什么?”

海将军大怒,“他苏家本就是我万晋的走狗,如今更是一条落水狗!若非看在乾冥之力的面上,本将军早亲手宰了他!他竟敢如此放肆!本将军这就去会会他。”

海将军正要过去客堂,水姬的声音就突然传来了,“慢着!”

海将军大喜,回头看去,却顿是失望。因为,他只看到水姬,并没有看到百里明川!

他箭步走过去,低声,“三殿下人呢?”

水姬道,“三殿下重伤,来不了,令我全权处理。”

海将军盯着水姬的眼睛,他明显不相信,他质问道,“可有信物?”

水姬道,“你也知道,三殿下的紫玉鲛珠早就被盗了,如今,应该还押在玄空商会的东来当铺里。何来信物?”

海将军再问,“那可有其他凭证?”

水姬恼了,“海叔,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不成?先前送回的信,都是殿下亲笔信函,你应该认得殿下的字迹吧?几个信使,也都是殿下心腹,我若……”

水姬的话还未说完,海将军就打断了,“你自小同三殿下一道学字,能仿三殿下的字迹。别人不知道,老夫可清楚得很!三殿下的心腹,哪个不是你给挑的?这些年来,三殿下外出向来不交代,你却对殿下的行踪一清二楚。三殿下身旁的人,哪个不是你的心腹?”

听了这话,水姬避开了海将军的审视。

海将军狠狠拽起她的手,怒声,“你还不说实话?如今,到底是何情况?莫非,莫非你此行 ,仍没有寻找三殿下?”

水姬再次抬起头来,她看着海将军,眼中渐渐浮出了泪水,“我找不着他,我哪里都找不着他,他……他应该是真的出事了!”

海将军放开了水姬的手,后退了几步,往墙壁靠去,险些跌倒。虽然,他有所猜测,可是,听水姬亲口说出这话,他还是无法接受。

水姬哽咽了好久,才道,“幻海冰原仍旧被重兵把守,可是,以三殿下的性子,他若是被困冰原里,早就闹出大动静的。他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海将军急急说,“会不会,三殿下早就落在君九辰他们手里了?”

水姬亦是摇头,“不,若三殿下落在他们手里,他们早就威胁我们了,不会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三殿下他……他一定是出大事了!”

海将军终于绝望了,“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赫萧海!”

水姬从未后悔过,她抹去眼角的泪水,一字字认真说,海水,我相信三殿下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一定会回来的!咱们不仅仅得等他,咱们还得帮他稳住万晋,夺到乾冥之力!萧叔说的没错,咱们不先下手为强,逐云宫主也会盯上咱们玉鲛族的!你至今还不明白吗?三殿下一暴露身份,咱们就没有退路了!”

海将军一腔的怒火,可是,他始终无话反驳水姬。最后,他拂了袖,道,“我同他们都说了,今日三殿下亲临,你,你这让我如何解释是好?苏傲敢摔茶杯,分明是故意在试探咱们的!你说,现在怎么办?”

第533章 赤灵匙,乾冥剑

海将军满心焦急,可水姬却老神在在,并不紧张。

她谎称百里明川要来,其实不是骗萧叔他们,而是骗海将军。她此举是将海将军逼上只能进不能退的不归路。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说罢低声交代了仆人一番,才令人仆人去将苏傲和苏彧请到密室。海将军听了她对仆人的交代,思索了良久,只能无奈叹息道,“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

“海叔,三殿下不在,咱们更得打起精神来!走吧!别苦丧着脸让他们瞧出端倪!”

水姬大步往密室去,海将军整理了下衣衫,连忙跟上了。

密室中,萧叔坐在主座左侧第一个位置,正在饮茶。见水姬和海将军来,他连忙起身来,客气地问道,“二位,三殿下可是有事耽搁了?”

水姬冷着脸色不语,她走到主座右侧的第一个位置坐下,海将军则在她身旁入座。见他们空出主位,萧叔眼底闪过一抹冷笑。他也不再问,等着。

没多久,苏傲和祁彧就到了。

苏家家主苏傲,已年近五十,身材矮小精瘦,穿着低调。他蓄着山羊胡子,眼睛极小,如鼠眼一般虽小却露精芒。不认识他的人必定猜不出他是万晋苏家之主,但是,一定看得出来他奸诈难缠。

祁家的大少祁彧在沙场历练了一番,黑了瘦了粗糙了。自从苏祁的合作关系崩裂,他就跌下神坛,再也没有打过胜仗,甚至被自己手下的老兵嘲笑是个嘴上没毛的小子。为此,他特意蓄了两撇八字胡,无论上不上战场都战袍不离身,想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威武严肃一些。可是,徒有其表就如同他那边虚假的战绩,根本不改变不了什么。蓄了胡子的他依旧没能打胜仗,这几个月来带着一批残兵,既应对苏家的势力,也应对百里皇族的军队,可谓是战一次败一次逃一次。

若非萧叔在这个节骨眼上拉拢,他都已经准备拉下脸,同苏家认错求和了。然而,即便萧叔拉拢,四方合作,他的心也是虚的。毕竟,祁家所掌控的同冰海有关的筹码全都在父亲手里,他知之甚少。他很清楚,一旦被在场的人知晓他没有筹码,他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苏傲在前,祁彧在后,两人以此走入密室。

苏傲一见主位空着,立马低声,“果然如老夫所料,百里明川没来!”

祁彧没做声。

苏傲又道,“呵呵,我苏家可没那么好欺负。怎么,你祁家就这般忍气吞声?”

苏傲这是挑拨,若是以往祁彧早就被教唆了。可如今,他满心忐忑,根本无暇顾及百里明川来,还是不来!前两次密谈大家都没有亮出筹码。今日第三场,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忽悠过去。

他同水姬、海将军和萧叔一一颔首之后,在萧叔身旁坐下了。见状,苏傲心下狐疑,连忙在祁彧身旁的位置入座。

人都到齐了,水姬却还是不主动解释百里明川为何没到场的原因。她虽然年纪轻轻,却比海将军淡定。

她大声道,“来人,奉茶!”

仆人很快就过来了,往萧叔杯里添了茶,给祁彧奉了一杯,而后就退下了,将苏傲给忽略了。

不奉茶,那就是赶人的意思呀!

这下,本就颇为微妙的气氛变得更微妙了。

萧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径自喝茶,祁彧犹豫了下,也端起茶来喝。苏傲像是被挤兑在外的人,处境尴尬。

水姬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才挑眉朝他看去,突然露出“嘭”一声,将茶杯用力掷在桌上。她厉声,“来人!”

这下,微妙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水姬这是要做什么?

萧叔依旧淡定,祁彧却不安地朝苏傲看去,而苏傲那淡定的样子,并不输萧叔。

仆人很快就过来了,水姬冷冷质问,“怎么回事?苏家主的茶呢?”

仆人并不害怕,平静地回答,“禀水将军,三殿下说苏家主将茶杯摔碎,必是瞧不上他珍藏的好茶,就不必奉来了。三殿下还说,他眼中容不下沙子,喜好不同,志趣不相投的人最为碍他的眼。这一回,他给萧叔一个薄面,若还有下一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还要陪凌护法耍耍,就不过来了。此事。将由您全权做主便可。”

苏家主连忙起身,解释道,“误会了!误会了!老夫能讨得三殿下的茶那是此生大幸,老夫岂会嫌弃?老夫方才不过是一时不小心摔了茶杯。这不,还想着见着三殿下,亲自道歉。”

水姬笑了,“是嘛。若真是误会,那回头我见着三殿下,还得替苏家主好好解释解释了。”

苏傲连忙道,“有劳水将军,老夫感激不尽!”

这时候,萧叔才开口,“水将军,既三殿下将此事全权交由你负责,那咱们就……呵呵,有话就都直说了!”

水姬点了点头,萧叔开门见山,道,“乾冥之力封印于乾冥剑中,得乾冥剑者,便可掌控乾冥之力。乾冥之力高于噬情与风之力,乃是真正的神力。凤之力可破冰海,乾冥亦可!只要我等助三殿下夺得乾冥剑,届时再毁冰海,冰核的力量,三殿下愿与大家共享!今日,老夫也不瞒着诸位,一年前老夫从逐云宫主那边得知,乾冥剑就藏于黑森林古墓水中石室内,需二位家中至宝,方可开启石室。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萧叔这话,自是蒙骗苏傲和祁彧的。水姬心中有数,嘴角泛起了妖娆的笑意。

苏傲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其实,他对乾冥之力一点儿都不了解。他只知道苏家几十年在黑市得半把钥匙,名为赤灵匙。此物同上古神力有关系,但是,具体同哪一股力量有关,是何关系,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可不相信百里明川得了乾冥之力,破了冰海就会与大家共享冰核的力量。他甚至怀疑百里明川迟迟没露面是出事了,掌管玉鲛族的是水姬。他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只能暂时臣服,再伺机而动。

他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道,“原来萧叔是打上我苏家那把赤灵匙的主意了!我同先父寻另一半赤灵匙也有几十年了。呵呵,如今看来,另一半赤灵匙就在祁家手中了吧?”

祁彧对乾冥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家中有何至宝。听了苏傲这话,他连忙点头,“是,正是!”

第534章 你到底是谁

祁彧一点头,萧叔就看过去,眼神颇为古怪。但是,他很快就收回视线,呵呵大笑起来,“老夫果然没有找错人,呵呵,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苏傲道,“老夫深知三殿下是信用之人,既三殿下许诺我等有福共享,那老夫自当鼎力相助!”

祁彧也连忙道,“我苏家同君氏不共戴天,且不说共图冰海,只要三殿下肯助我复仇,我便倾力相助!”

萧叔大喜,连忙说,“极好!极好!那就有劳二位回去准备准备,十日之后,我等共赴黑森林,日后共谋大业!”

苏傲连忙起身,道,“还望水将军莫要忘记,代老夫同三殿下陪个不是。”

水姬笑了笑,“一定,一定。”

祁彧正要起身,这时候,萧叔却偷偷在桌下塞了一个纸团给他。祁彧十分意外,立马转头看去。萧叔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收好纸团,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起身来同水姬告辞。

苏傲和祁彧一离开,萧叔立马起身,同水姬作揖,“水将军,你方才也听到了,赤灵匙就在他们两家手里,老夫只敢蒙骗他们二人,对你和三殿下绝不敢有半句话谎话!只要得到乾冥剑,三殿下随时破北海中的封印,将乾冥之力收于乾冥剑中。苏傲和祁彧虽有赤灵匙,却不知真相,就算他们二人有异心,抢了乾冥剑,也绝无用武之地。”

水姬点了点头,朝海将军看去。

见状,萧叔又道,“乾冥剑藏于古墓暗湖中,凶险异常,我们此行,还望水将军多带鲛兵同行,以备不时之需。”

水姬毫不犹豫,“那是自然,你放心便可!三殿下既将此事全权交由我来掌管,我自是全力配合你。”

萧叔大喜。他告退之后,水姬慢条斯理整理起被海将军扯得都快变形的袖口。她道,“海叔,你瞧瞧苏傲方才那狗样。我不过做场戏,就把他吓成那样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海将军道,“没有三殿下的允许,你不能擅自调用鲛兵!一个都不可以!”

水姬道,“凌护法既知三殿下为鲛族,逐云宫宫主想必也早知我百里一族的秘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三殿下若在,也会做一样的选择!海叔,你若再瞻前顾后,此事,日后你都不必再过问了,出了什么乱子,我一个人负责!你还是专心把西陲的战事盯紧了!苏祁两家去打头阵,咱们的人马可得跟上。你若有多余的心思,不妨去见一见百楚皇帝,设法说服他。呵呵,我记得三殿下说过,要谋天炎,非东西夹击不可。”

水姬一边说,一边靠近,低声,“再不济,设法杀了程亦飞!那小皇帝和君九辰没了程亦飞,那就被拔牙的虎,断翅的鹰,再也横不起来!”

海将军眉头紧锁,最后,什么都没说,叹息而去。

苏傲和祁彧一道离开。到了宫门口,祁彧正要蹬车,苏傲拦下了,低声问道,“祁贤侄,依你看,三殿下是来了,还是……来不了了?”

祁彧狐疑了,“来不了?苏家主此话何意?”

苏傲笑而不语,转身便走。祁彧也没耽搁,匆匆上了马车。待马车驶离皇宫后,他才取出袖中的纸团,急急打开。他一开始是疑惑,见了纸团上那两行字,顿是目瞪口呆,良久良久,他才喃喃出声,“爷爷!”

这纸团上的两句话,第一句话是萧叔的私下邀约,第二句是一句暗语,是他小时候和爷爷之间的小秘密,只要他和爷爷两人知晓。他的爷爷,正是祁家上一任家主祁连诀!

萧叔说十年前的冰海之战,三家家主都死了。萧叔怎么会知晓爷爷和他的暗语呢?这到底怎么回事?

萧叔约他今夜子时,广安城内流云客栈相见。他想干什么?祁彧颇为胆怯,可是,看着爷爷的暗语,他再三思索,终于决定赴约。

子时,整个广安城仿佛睡着了一样,万物皆寂静,唯有时光在月芒下,悄无声息流逝而去。

流云客栈也已经关门了。祁彧从后门而入,被店小二带入一间天字号房间。他一进门,就见萧叔负手立于窗边。

店小二合门而去,祁彧又忐忑又紧张,连忙作揖,“萧叔……”

他犹豫了下,改了口,道,“赫长老,你怎会知晓晚辈同祖父的暗语?莫不是晚辈的祖父,尚在人世?”

萧叔回头看来,从头到脚,认认真真地打量起祁彧来。他那双犀利的眼睛渐渐变得柔软。三次密会,他都不敢认真看祁彧,如今,分明是要好好看个够。

他看着看着,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彧儿,你长大了!”

祁彧心惊,只觉得此时此刻的萧叔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那语气有点……有点像他爷爷!

祁彧亦是脱口而出,“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叔这才缓过神来,呵呵而笑,“老夫当然是赫家大长老赫萧海。你小时候见过老夫两回,不记得了吗?”

当初祁、苏、赫三家分别占据了玄空大陆北,东、西三方,三家关系亦敌亦友,时有往来。祁彧是祁家嫡长孙,自是有机会见长辈的。他认得萧叔这张脸,他也记得这位大长老同祖父并没有多深的交情。他很肯定,祖父是不会将他们的小秘密告诉他的。

他连忙道,“请恕晚辈无礼!还请赫长老告知晚辈,祖父生死下落。晚辈感激不尽。”

萧叔背过身去,半晌,才道,“祁彧,你祁家当真有赤灵匙吗?”

祁彧脸色骤变,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晚辈……晚辈尚不清楚。”

萧叔呵呵大笑,“尚不清楚你就敢答应老夫,蒙骗水姬和苏家主,你好大的胆子啊!”

祁彧道,“前辈既说那东西在祁家,晚辈相信,祁家就一定有那东西!还请前辈宽限晚辈些时日,晚辈就算潜回晋阳城去,掘地三尺也一定找出来!再者,晚辈蹭听家父说,我祁家有一情报,关乎冰海之谜。待晚辈找出,愿一并献给前辈。还望前辈告知我祖父是生是死,下落何处!”

萧叔仍旧笑,他转过身来,递给了祁彧一个锦盒。祁彧狐疑地打开,只见锦盒里藏的是半枚钥匙,质如冰,色如火,散发出一股温热之气。

祁彧很不可思议,“这是……赤灵匙?”

第535章 博逐云宫主一笑

祁彧从未见过赤灵匙。但是,就萧叔手里这半边钥匙的模样,他也非常肯定。这就是赤灵匙。

萧叔点了点头。他将锦盒盖上,认真道,“十日之后,将此物将给水姬便可。”

祁彧越发震惊,“前辈,前辈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非,前辈是受我爷爷所托?”

萧叔呵呵笑了起来,“正是,正是。”

祁彧又惊又急,连忙将锦盒放在桌上,作揖道,“爷爷既尚在人世,为何至今不回祁家,如今为何又不肯亲自来见我?爷爷……到底怎么了?”萧叔按住祁彧的肩膀,似乎想揽住他。但是,最后只是拍了拍便放开了。他道,“你爷爷自有他的苦衷。他不便现身,特令老夫来助你祁家。你只需要记住,从今日起,一

切听我吩咐便可。其他的不必多问。”

祁彧骤然蹙眉,退了好几步,质问道,“赫长老,你莫不是在匡我?你把我爷爷怎么了?”萧叔骤然蹙眉,反问道,“小子,你好好想想,老夫若想匡你,岂会将赫家的赤灵匙交给你,冒充祁家之物?祁家的筹码在你父亲手里,没有这赤灵匙,你拿什么跟水姬结

盟?”

祁彧更不可思议了,没想到萧叔会看透自己,知晓自己并没有掌握祁家那份秘密情报!萧叔走近,压低了声音才继续说,“老夫今日约你来,不仅仅是要给你送赤灵匙,更是要告诉你真相。得乾冥剑方可掌乾冥之力,但是,乾冥之力并非藏于乾冥剑中,而是

被封印于北海中的结界里,唯有玉鲛族之血,方可破那结界……”听到这里,祁彧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萧叔继续道,“乾冥之力择人而栖,被选择的人若承受不住乾冥的力量,必死无疑,若承受住了,便是乾冥的主人。乾冥之主只要契约了乾冥剑,便可开启乾冥剑中乾冥剑

谱。习得乾冥剑术便可掌控乾冥之力。小子,老夫匡的不是你,老夫匡的是水姬和苏傲!呵呵,乾冥剑并不在黑森林古墓中。”

祁彧终是忍不住,问道,“那在何处?前辈入黑森林古墓,又是为了什么?”

萧叔思索了许久,笑了,道,“为了博逐云宫主一笑!呵呵!”

“什么?你!”

祁彧简直目瞪口呆。萧叔却靠近他耳畔,同他耳语了许久。祁彧的脸色一变再变,直到萧叔退开了,他仍旧没有缓过神来。萧叔见他这样子,似乎不太满意。萧叔再一次按住他的肩膀,道,“老夫不过是受祁家老爷子所托。老夫给你三日考虑,你若信老夫,三日之后,还是来这里,老夫告诉你

你父亲手里那份情报是什么。你若不信老夫,三日之后,令人讲赤灵匙送来便可。”

见萧叔要走,祁彧急急起身来,问道,“你为赫家长老,为何助我祁家!为何要选择我?”

萧叔笑道,“赫家无后。小子,你记住,不是老夫选择你,是你爷爷选择了你!你好好考虑清楚吧!”

他说罢,就没有再给祁彧询问的机会,大步离开。

祁彧追出去,却已经看不到萧叔的身影了。祁彧琢磨起来,萧叔假意背叛逐云宫主投靠水姬,莫非赫家并非被逐云宫主所害?若非逐云宫主所为,又是何人?

祁彧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萧叔的所作所为。可是,他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么可以让萧叔利用的。

他并没有离开。

他在客栈里待了三天三夜,琢磨了三天三夜。与其说他是在琢磨,倒不如说他在等萧叔。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三日后,萧叔如约而至。

祁彧已经收好了赤灵匙,他亲自给萧叔敬了一杯茶,道,“前辈,祁彧从今往后听凭吩咐,若是方便,还望转告祖父,就说我很思念他老人家,望早日相见!”

萧叔举杯而饮,掩去了双眸里的无奈。他让祁彧靠近,低声同祁彧说出了祁家那份机密情报。

祁彧被吓着了,“竟……竟是如此!”

萧叔道,“千万不可泄露!”

祁彧认真点了点头,又道,“晚辈有一事不解,还望前辈赐教。”

萧叔道,“但说无妨。”

祁彧连忙将那日苏傲同他说的话转告萧叔,萧叔哈哈大笑起来,反问道,“你怎么看?”

祁彧道,“莫不是百里明川在北疆出了什么事,赶不回来?”

萧叔冷笑道,“水姬那小小伎俩连苏傲都瞒不过,如何瞒得住老夫。百里明川必定有大难。如今玉鲛族无首,水姬和海将军怕是瞒着真相,自作主张了!”

祁彧后知后觉,“那日,水姬是在做戏!”

萧叔眸中露出了势在必得精芒,他道,“一旦鲛兵入黑森林,他们二人就再无回头路了。你且等着吧,玉鲛族迟早都是逐云宫的囊中之物!”祁彧着实好奇逐云宫主是何妨神圣,他想问,却又不敢冒昧。他想,萧叔如此忠于逐云宫主,想必爷爷也定忠于逐云宫主。他原本仍有几分怀疑萧叔,而如今则是暗自庆

幸。若无萧叔及时帮衬,他都不知道自己过几日如何跟水姬交代了。

萧叔同祁彧交代了不少入黑森林的注意事项,之后才让祁彧离开。

十日之后,祁彧和苏傲各自将一半的赤灵匙献给水姬。水姬见了赤灵匙,喜出望外。

她惊喜之余也是谨慎的,她认真问,“如何辨真假?”

萧叔将两枚赤灵匙取来,转身走向窗边,趁着这机会,偷换掉了苏家的赤灵匙。他将两枚赤灵匙高高举起,合并在一块。

“水将军,你瞧。这赤灵匙在日芒下照上须臾便可合二为一,且焕出红芒。萧叔将完整的赤灵匙交于水姬后,赤灵匙真的如他所言,焕发出一层淡淡的红芒,神秘漂亮。”

水姬大喜,这才收下赤灵匙。

她在广安城里宴请萧叔他们三人,并没有邀海将军。是夜,她带了一支鲛兵,同萧叔他们一道启程出城,赶赴黑森林!

他们离开没多久,顾七少才出现。

百里明川要么死在海中,无迹可寻;要么就是已经上岸,行踪不明。顾七少入不了海,又没有其他线索,自然是盯着水姬的。他并没有追去,因为他很清楚鲛兵一旦入水,他必会跟丢。他转身往皇宫方向去,盯上海将军。而此时,孤飞燕他们已经快到黑森林了……

第536章 纸包不住火

十来日的路程,孤飞燕和君九辰都不得闲。孤飞燕虽不是云闲阁之主,可是,从她离开冰海之后,除了大秦的情报之外,同玄空大陆有关的情报,承老板全都另送一份到她手上。这自然是轩辕睿交代的。君九辰虽

不是天炎皇帝,却比皇帝还要忙碌。情报、军报、奏折等就没有停过。

唐静为孤飞燕分担了不少,而相较之下,顾云远简直是个大闲人,跟着他们,仿佛是游山玩水。他要么看风景,吟诗作对;要么就是抱着医书发呆走神。

这天,日落西山。他们抵达了一个名唤“盘鹭”的小镇。

盘鹭镇是南境西边最后的一个小镇,过了盘鹭镇,翻过一座山就是黑森林了。黑森林夹在南境和百楚之间,是一片广袤而古老的森林。它之所以名为黑森林,并不是因为整片森林都是阴暗的。而是因为黑森林的中心有一片极其茂密,不见天日的丛林。那里的植被,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全都是黑色的。参天

而上的古树上爬满了藤蔓类植物,藤蔓连成一片,遮天掩日,使得阳光无法射入。走入这片中央丛林,就好日走入了黑夜。

传言,中央丛林才是真正的黑森林,中央丛林之外的林地,是在千年的时间里慢慢形成的。

除了中央丛林之外,黑森林最为人所忌惮的,便是森林中的百兽。这片森林里,不仅仅汇聚了玄空大陆最凶猛的野兽,还汇聚了玄空大陆各种神秘的异兽。何为异兽,雪狼就是异兽的一种。只不过雪狼为梦族先祖所训养,有了灵性,成

为了灵兽。黑森林里曾经有十多个驭兽家族,他们通晓兽语,拥有驭兽术。而驭兽家族之首,便是居住在中央丛林边缘的凌氏家族。凌家的驭兽之术远远凌驾于其他家族之上,即便

被其他家族驾驭了的野兽,一遇到凌家之人都可能被抢走。最重要的一点是,凌家之人可以驾驭百兽中王族,虎族。

驭兽家族在凌氏的代领下,分区管辖百兽,一定程度上,维持了黑森林内部的和平。但是,许多年前,不到周岁的凌家少主突然失踪,多方寻找都未果。凌家家母因此患了失心疯,凌家家主也从此不管家族事务,黑森林事务,同夫人隐居密地,不见任何

人。

凌家不管事,黑森林失去了正常的秩序,各家族恶斗,弱小的家族有的被灭门,有的被兼并,强大的家族争夺不断。黑森林从那之后,便成了一个百兽横行,肉弱强食的世界。外人一旦进入黑森林,被野兽发现,便会被视为食物。在玄空修武之人尚有真气护体的时候,就很少有人敢轻

易进入黑森林。自从十年前,修武之人真气尽失,敢入黑森林者,几乎是没有。盘鹭镇距离黑森林最近。这个镇子之所以人来人往,那是因为黑森林中偶尔会飞出一些珍稀的飞禽,可为药引。不管是求财者,还是救命者,都会在盘鹭镇待上一整年,

伺机射杀。

天快黑了,孤飞燕他们在盘鹭镇寻了一家客栈落脚。他们也不敢冒然进入黑森林,他们要在这里,等来接他们入黑森林的人。

虽然还不清楚皇兄和顾太傅会不会亲自来,但是,孤飞燕的心情从前几日就开始激动了。君九辰何尝不是。他们刚刚用过饭,就有飞鹰密报送到。秦墨将密报呈来,孤飞燕习惯地要接。哪知道,这来自神农谷的密报竟是给唐静的,信封上还写明了,“唐静亲启,旁人勿看”八个

大字。

见状,孤飞燕狐疑地朝唐静看去,打趣地说,“看样子是私事了!唐静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大家呀?”

唐静卧底神农谷,主要是借助竞拍场的人脉获取情报,其次才是交好神农谷。这情报属于云闲阁,既送到这里了,理当送到孤飞燕手里才对。

唐静也纳闷不已,喃喃道,“不会是神农谷的人给我的吧?”

这话一说完,她就用力拍了自己的脑门,骂自己糊涂。神农谷的人是不可能将信函送到这里来的。

她将密函拿来,正要当众拆开,孤飞燕拦下了,“跟你开玩笑的,回屋里拆去吧。”

唐静认真道,“大蹊跷了。这些年来到我手里的密函,从未如此过。咱们的线人,也不至于不知道你跟我同行。咱们还是一道看看,以免被人挑拨了!”

见唐静坚持,孤飞燕也就从了她的意思。

就这样,唐静亲自将密函拆开。然而,当她看清楚信中那两行字的时候,她脸色大变,连忙将信函收起。

也不知道孤飞燕和君九辰、秦墨、芒仲四个人有谁看清楚信中的字了?只见,他们的脸色都有些古怪。只有坐另一桌的顾云远,一脸好奇。

唐静将信函紧紧按在怀中,仿佛怕被人抢走似的。她分明非常紧张,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将孤飞燕他们四人一一看过去,连呼吸都乱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寂静中,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最后,还是君九辰最先出声了。只是,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就只是轻咳了两声。随后,他就站起来了。

孤飞燕犹豫了下,也连忙起身,她笑道,“那个,时候不早了,大家还是赶紧休息吧。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她说完,就同君九辰一道上楼了。顾云远也跟着上楼,芒仲和秦墨自是各忙各的去。

他们全都离开后,唐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表情那叫一个绝望啊!这封密函是她在神农谷的心腹送来的,信里就只有两句话,“程亦飞之母抵神农谷,求老执事为你和程亦飞主婚。老执事将此事交由场主处理,场主已令人南下,邀你父母

共同商议。”唐静虽是神农谷的人,可是并没有卖身神农谷。她的婚事,还轮不上神农谷的人插手。无疑,程亦飞的母亲将她和程亦飞的事情告诉老执事,老执事和场主才会插手此事

的!

唐静当年伪造了身份入神农谷,她在玄空大陆的“父母”,是她舅舅承老板手下的人伪装的。

她的程亦飞的事……瞒不住了!说不定,承老板已经收到消息了!

唐静愣了许久,终于缓过神来。她捏紧了那份密函,一拳头狠狠砸在桌上,怒声,“程亦飞,你这个王八蛋!”

第537章 不幸被我说中

丑事没瞒住,唐静又羞又恼又着急。

她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己要完蛋了。她猜得到,那以舅舅的性子,一旦知晓了此事,必定不会不等知会她爹娘,而会直接就令人将她送回云空唐家去。到时候,她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招程亦飞入赘,要么由着爹爹杀了程亦飞。

该死的程亦飞,吃饱撑着没事做吗?干嘛将这种事告诉他母亲?该死的林老夫人到底跟老执事他们说了什么呀?

无论哪一条路,她都不想走!

怎么办?

来回踱步的唐静突然停下来,朝客栈大门看去。三十六计,逃为上策!她得先逃才对!燕儿他们刚刚就算看清楚字条上的字,也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得在她舅舅动手之前,赶紧逃。

唐静瞥了一旁的护卫一眼,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们两个,守好了,有什么异常,立马报靖王殿下。我,我有点闷,出去散散步,很快就回来。”

两个护卫立马点头应诺。

然而,唐静走到大门口了,却又突然停住。她犹豫了,她想这都已经到黑森林边上了,她就这么走了,未免太任性了。他们对黑森林里的情况还尚且不是非常清楚,万一人手不够呢?她一走了之,岂不坏了大事?唐门虽然有不少暗器是大家都会用的,但是,也有不少暗器,是她才能操控得了的!她可是一大主力呀。可是,如果她走了的话,舅舅那边一样会安排人过来呀!

她思来想去,又转身走了回来。

护卫见状,都十分好奇地朝唐静看来。其实,护卫尚且什么都不知晓,而唐静自己心虚。她尴尬地笑了下,道,“那个,我多歇息一会儿再出去。”

护卫只觉得唐家这大小姐突然平易近人了,他们除了点头,并不敢多话。唐静陷在纠结中,此时,孤飞燕正开心地缠着君九辰八卦。

孤飞燕和君九辰大婚之后,程亦飞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不苟一笑。若说孤飞燕心里头没疙瘩,那必是假话。如今知程亦飞和唐静姐有戏,她自是开心。她打心里头希望他还能像以前那样子,开开心心,肆无忌惮,痞笑恣意。

君九辰盘坐在罗汉榻上,闭目养神,等天炎的情报,而孤飞燕就靠在他肩膀上。

她先将唐静和程亦飞初次见面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而后又将他们后来几次见面的情况都分析了一遍。

“唐静姐可瞧不起程亦飞了,程亦飞那厮也不怎么待见唐静姐。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暗通款曲了?他们好能藏呀!唐静姐折回晋阳城买酒,不会是去暗会程亦飞吧?”

君九辰闭着眼睛,明显没兴趣。孤飞燕想了下,又自言自语道,“唐家女不外嫁,莫非唐静姐要程亦飞入赘,才惊动林老夫人找上老执事?”

君九辰还是不语,孤飞燕挽住他的手,认真问,“你怎么看?”

君九辰仍是闭着眼睛,低声,“不如,你去问问唐静。”

他喜欢听孤飞燕在耳边絮絮叨叨个不停,但是,他可不喜欢同她八卦别人的事情,尤其是男女情事。

“唐静姐若想跟我说真话,早就说了!你说你怎么看的嘛!”孤飞燕拽紧君九辰,歪着脑袋冲他笑,柔柔地,甜甜地唤了一声,“夫君……”

君九辰最喜欢她这么唤他,却也最听不得她这么唤他。因为,她这么一声轻唤,轻易就能将他的心唤软了,什么脾气、习惯、原则全唤没了。

她自己说私下就唤他夫君,可实际上,她所谓的私下,是指私下有求于他,私下强他所难的时候,才会唤他“夫君”。大部分时间,她还都是大大咧咧,连名带姓喊他。

孤飞燕睁眼看来,见她那讨好的小脸,立马忍俊不禁,眼神都柔软了。

孤飞燕知道有戏。整个人都依偎过来,又柔柔地唤了一声,“夫君……”

君九辰轻轻揩了揩她的鼻子,无奈而笑。他道,“他们二人若是安通款曲,必是在你我婚后,你我婚后没两日,唐静便离开晋阳城,程亦飞亦赴战场。唐静并不曾到军中。此事,十分蹊跷。再者,林老夫人亲赴神农谷,颇为刁难唐静之意。若是求娶,理当南下说媒,不应该直接找老执事主婚。依我看,林老夫人求老执事主婚,颇有求老执事主持公道的意思。”

孤飞燕连连点头,她突然震惊了,“莫非,唐静姐把程亦飞怎么着了,欺负了他?”

这话一出,君九辰就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孤飞燕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自己也觉得自己这话十分荒唐。

程亦飞看似个兵痞子,实际上那可是个驰骋沙场,铁血铁腕的硬汉子呀。唐静怎么能欺负得了他?而且,唐静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呀!

这个时候,信使到了,送了好几封信件给君九辰,也送了一封给孤飞燕。

孤飞燕见那信套为紫色,便知是非常紧急的信件。她急急打开,而见了信中内容,她顿是目瞪口呆。

她缓缓转头朝君九辰看去,道,“不幸……被我说中了!”

这封急件是承老板亲笔写的,信上说林老夫人找神农谷老执事哭诉,指责唐静欺骗了程亦飞的感情,始乱终弃,害得程亦飞伤心欲绝,立誓终身不娶,要程家绝后。林老夫人请老执事出面,邀唐静父母到神农谷,想让老执事和唐静父母说服唐静嫁给程亦飞。

君九辰看完信函,心里头第一个念头便是,夏小满说的没错,日后还是要让燕儿同唐静保持距离。

他正要开口,孤飞燕冷不丁跳下罗汉榻,跑了出去。无疑,她是要去找唐静!她真没想到唐静居然是这种女子!怪不得唐静说一辈子不嫁人,自在逍遥了!

孤飞燕匆匆下楼,正好瞧见唐静往大门外走。她立马大喊,“唐静姐,你站着!”

唐静正是看见信使上楼,才豁出去想逃。她听到孤飞燕的声音都没有回头,可是,她跑出大门没多久,就见到一个小丫头迎面而来。

这小丫头也就十四五岁光景,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袭鹅黄色衣裳。这衣裳非但简朴,还打了不少补丁。她就像个乡下来的穷丫头,可偏偏身上却挎背一块精致无比的金算盘。

这丫头是孤飞燕之前见过的密探钱多多,她的出身可非同一般。有她带路,基本可以在黑森林横着走了。

无疑,她来接孤飞燕他们入黑森林的……

第538章 怕是守墓之人

这钱多多之所以能在黑森林横着走,无他,只因为她的父亲,守护大秦国北疆的大将军金子,就是黑森林驭兽之首凌家当年丢失的那个嫡子。

金子被贩卖到云空大陆成为奴隶,连姓名都没有,只有编号。后来,他被承老板买下,帮打理云空商会名下的赌场。他为了攥钱赎身,嗜金如命。承老板便赐了“金子”这个名字给他。后来,他娶了韩芸汐的表妹沐灵儿为妻,就有了钱多多这个女儿。

唐静这个假名字是用父亲的姓母亲的名组成的。而钱多多的真名字也正是用父亲的姓母亲的名组成,为“金灵”。也不知道是因为姓“金”还是因为遗传,这钱多多自小就好金元宝,经常哭着喊着要金子,不了解的人当她要爹爹,了解的人便知她要金元宝。她随身携带金算盘,每日都要敲一敲,算一算,经常被唐静嫌弃斤斤计较,她则自称是金金计较。

十多年前,承老板到玄空大陆后得了一份人贩子的秘密档案。这份档案里记载了五个被拐卖的孩子,分别是承老板的夫人上官珵儿、君九辰、金子还有苏夫人极其姐姐白玉乔。白玉乔当年为救苏夫人而死,承老板受白玉乔所托,至今对苏夫人保密其身世。而其他四人,皆已公开。

早在十多年前,承老板就告知了金子他的身世。金子并未认主归宗,更没有踏入过黑森林半步。此举不为别的,只为同妻子过几年悠闲快乐的日子。

直到冰海异变,他才踏入黑森林,暗中集结凌家旧势力。发现黑森林里有会影术之人,正是他。

凌家的嫡亲,与生俱来通晓兽语,能驾驭百兽之王。故而,百兽遇之皆恐被驯服,纷纷回避。金子有如此能耐,钱多多亦有。

如今金子,顾太傅和轩辕睿都在黑森林里抽不开身,故令钱多多来接孤飞燕他们。

钱多多一看到唐静跑出来,她先是一愣,随即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姐,你居然还没逃走?”

听了这话,唐静先是愣了下,很快,就内心崩溃了。钱多多都这么问了,无疑,她和程亦飞的事情已经闹得所有人都知晓了。

混蛋!

唐静在心里头又恨了程亦飞好几分。

她没空理睬钱多多,匆匆上了一旁的马要走。可是,孤飞燕及时赶到,拦下了。

“姐,我……”

孤飞燕刚刚开口,唐静就大声质问,“燕儿,你还是我妹妹吗?”

孤飞燕自是点头,“当然。”

唐静道,“那你让开,让我走!”

孤飞燕连忙说,“姐,我不是来拦你的。我就是来说句公道话的,你听完再走,不迟。”

唐静暗暗松了口气,道,“成,你说。”

孤飞燕认真起来,道,“姐,虽然我是向着你的。但是,骗人感情是不对的。”

啥?唐静就愣住了。

钱多多立马补充了一句,“姐,虽然我很崇拜你。但是,骗人身子也是不对!害人绝后更加不对!”

什么?唐静目瞪口呆。

孤飞燕长叹了一声,“程家那老夫人横起来,特别难缠,如今又扯上神农谷。此事,必定极难善后。承老板这会儿估计想扒了你的皮,你走吧,赶紧回云空去。如今能救你的,只要你爹爹了!”

钱多多又立马补充,“咱们阁主大人不仅仅想扒了你的皮,还想追责你爹爹,管教不当之过。姐,如今就算是你爹爹,也保不了你了!”

唐静终于缓过神来了,道,“我,我骗了程亦飞?谁造的谣呀!”

孤飞燕连忙将承老板的亲笔信函丢给唐静,唐静本就恼火着,看完之后,整个人就都不好了!

她一句话都没解释,将那信函塞入怀中,调转马头就走。

她在心里头暗暗道,“程亦飞,你真就这么想负责吗?这一回,本小姐要你负责到底!”

唐静的马,如离弦之箭,消失在黑夜中。

这个时候,孤飞燕和钱多多才都收回视线,不约而同看向彼此。小时候,孤飞燕居帝都,钱多多居北疆,虽然不是每日一块玩耍,却也经常往来。

女大十八变,此时,她们看似彼此的脸,都觉得陌生。可是,她们知晓彼此的身份,却又觉得无比熟悉。

孤飞燕回想起自己同钱多多第一次见面的相互试探,她笑了。钱多多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孤飞燕就坑了一大批金元宝,她也笑了。

两人相视而笑,却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陌生感和熟悉感并存,最是令人情怯了。

最后,孤飞燕从兜里取出了一锭金子,递给了钱多多。一如小时候那样,朝她投去一个诱惑的眼神。钱多多立马走近,一如小时候那样,拿来金子咬了下,乐了,“真的!”

孤飞燕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钱多多亦笑,却猛地抱住了孤飞燕,“燕儿姐姐,你和影子哥哥都回来了,真好!”

孤飞燕抱紧了她,喃喃道,“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

君九辰在楼上见唐静离开,并没有阻拦。他亲自给程亦飞写了一封信,询问事情原委,令芒仲马上送出。

芒仲提醒道,“殿下,此事太过蹊跷。要不要同承老板打声招呼?毕竟,程将军可是咱们天炎……”

芒仲还未说完,君九辰淡淡笑了,“真正做主的人在黑森林里,不必着急。”

芒仲离开后,孤飞燕就带着钱多多过来了。

他们三人叙旧了一番,都已是三更半夜了。然而,他们并没有休息的打算,而是连夜就启程,往黑森林去。

在路上,钱多多同孤飞燕和君九辰详细说起了黑森林里的情况。

孤飞燕之前从季江兰口中得知逐云宫位于黑森林西部的天湖边。但是,金子亲自去天湖周遭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逐云宫的踪迹,只找到一处废弃的宫殿。所以,他们怀疑,季江兰甚至都不清楚逐云宫的位置。

金子这些年潜伏在黑森林里,对黑森林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只要是存在于黑森林里的势力,他必定会知晓。除非,这个势力存在于中央森林中!

黑森林的恐怖之处在于百兽横行,但是,中央森林的恐怖之处,却在于连百兽都不敢进入。因而,驭兽家族亦不敢入。

钱多多认真道,“我爹爹当初就是在西部天湖边撞见那个会影术的人,他一直追到中央森林,看到那个人进了中央森林。如果那个人就是凌护法,那么,逐云宫必在中央森林里!去年,我爹爹和顾太医他们进了中央森林,不仅毫无发现,还迷了路差点出不来。后来,他们又去了一趟西部天湖,才发现了那座古墓。顾太傅说,如果我爹爹撞见的人是凌护法,那逐云宫势必也知晓那座古墓的存在,甚至,凌护法可能就是奉命守墓的人!”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在等凌护法出现,哪怕已经到了这里,他们仍旧坚信凌护法会找上门来。

孤飞燕问道,“太傅和我皇兄可是遇到什么状况了?为何脱不开身?”

第539章 顾云远的提醒

孤飞燕见皇兄心切。然而,轩辕睿和顾太傅、金子此时却在古墓里脱不开身。

天湖古墓是一座倒金字形的陵墓,入口低于地平线三尺,越往下墓室就越狭窄,也就越危险。但是,倒金字形还不算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这座古墓并不是一座单人墓穴,而是一座群葬墓穴。陵墓占地非常大,由上而下,一共七层,七道门。每一层都有多个墓室,墓室里没有任何可以判断身份的殉葬普,只有棺木,而棺木中只剩白骨了。

之前顾太傅他们几个人联手开启了三道门,进入到第三层。他们正是在第三层的甬道里墙壁上,看到关于冰海灵境的壁画。轩辕睿和顾太傅两人这两日正合力开启第四重门,已到关键时刻,不能半途而废。

玄空大陆一般的陵墓都是正金字形,天湖古墓这种墓穴还是第一次出现。当初顾太傅他们发现这处墓穴后,金子立马去凌家查看黑森林风俗案卷,然而,他并没有发现黑森林哪个家族的墓葬风俗是这样的。

钱多多道,“我们凌家只有五百多年历史,收藏的案卷最远也只记载到六百年前,再往前的历史并没有任何明确的记载,大都是一些自相矛盾的传说,不足为证。”

君九辰道,“群葬一般都为同族人。冰海灵境是孤氏先祖隐世之地,又远在冰海北岸。这墓中既有冰海灵境的记载,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孤飞燕同君九辰想到了一块,她道,“要么这座陵墓是孤氏的,他们从冰海北岸迁居到黑森林,后来修墓于此;要么这陵墓的主人本就居于黑森林,冰海灵境发生了什么事情关系到他们的部族的生存!”

能被记载在部族群葬陵墓壁画上的,基本就只有孤飞燕猜测的这两种情况了。

君九辰点了点头,道,“若是孤氏,不至于采用这种墓葬方式。后者的可能性极大。”

孤飞燕十分认可。她分析起来,“连金叔都会在中央森林里迷路,凌护法却敢往中央森林里躲。看样子逐云宫就在中央森林里,而且历史悠久胜过凌家和其他驯兽家族!就算那座古墓不是逐云宫的,逐云宫也应该了解那座古墓的由来!”

推测到这里,孤飞燕惊了,“如此说来,皇兄他们岂不早被逐云宫盯上了?”

钱多多朝孤飞燕和君九辰投来佩服的目光,她搞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推测。但是,她知道他们推测的揭露和顾太傅他们推测的是一模一样的。

她连忙解释,“放心吧,我爹爹没有下墓穴,他亲自带了不少猛兽埋伏在周遭,不怕逐云宫的人出现,就怕他们不出现!就算我爹爹打不过他们,也能撑到顾太傅他们出来!”

孤飞燕和君九辰皆是大喜。即便没有几位长辈铺路,他们也不曾心有畏惧。而有几位长辈铺路,他们就更加有信心,挖出那座古墓的秘密了!

钱多多又补充道,“可惜,第三重墓那些壁画都已经模糊掉了,太傅他们只能从残留的几幅画里推断出冰海灵境在千年前被一场大火烧毁。如今,就盼着后面那些墓室的壁画是完好的了。”

听了这话,孤飞燕立马朝一旁的秦墨看去,秦墨也正好朝她看来。无疑,他们此刻的想法是一致的,他们都想修复那堵壁画。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追问钱多多。毕竟,很快就能进入古墓了,具体情况如何,秦墨亲眼见了便知。

孤飞燕余光朝顾云远瞥了去,她暗暗想,接下来的日子要多留神这家伙才是呀。

君九辰也朝顾云远看去,他问道,“顾大夫见多识广,可曾听闻倒金字陵墓?”

顾云远裹着披风蜷缩着,一副又冷又害怕的样子。他道,“在下不曾听闻,不曾听闻!那座古墓竟有七重,听起来怪吓人的。在下只是个大夫,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随诸位进了古墓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会给诸位添麻烦。”

他说着,连忙朝孤飞燕作揖,又道,“王妃娘娘,不是在下不想帮你,实是在下有心无力。在下不给你添麻烦也便是帮你了。你还是将在下送回客栈去吧。在下保证,一定等到你们回来。”

孤飞燕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紧张,放宽心。我们不怕你拖累,也一定会护你周全。”

顾云远急了,“王妃娘娘,你就不能听在下一声劝吗?”

孤飞燕宁可将顾云远带在身旁监视,是不是试探一番,也不会再放顾云远离开,在背后使什么手段。她回了顾云远一个无害的微笑,不说话了。

顾云远连连叹气,过了好一会儿,又开了口,“王妃娘娘,在下……”

钱多多立马给打断了,“戏精公子,你还是闭嘴了!老是‘在下在下在下’的,你不烦,我们都烦了!”

孤飞燕把顾云远强留在身旁,已经是非常明显地在暗示顾云远,他们不相信他。而钱多多这话,无疑是将最后一层窗户纸给捅破掉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只当没听到,不约而同看向一旁。两人心里头都在思考,钱多多如此心直口快,让她伪装了那么久的密探,真是怪为难她的。

钱多多挑眉打量着顾云远,哪知道,顾云远居然不尴尬。他还特意转身对钱多多作了个揖,道,“在下惶恐。在下不明白钱姑娘所言何意。在下不过是想给王妃娘娘提个醒。在下若有打扰到钱姑娘,在下这就给钱姑娘赔个不是,还望钱姑娘原谅在下。”

钱多多才刚刚怼完他,他居然还一口气说了六个“在下”。这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呀?

钱多多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缓缓眯成了一条直线。她正要开口,孤飞燕暗中拦下了,“激将法。”

钱多多这才恍然大悟,冷静下来。

孤飞燕问道,“顾大夫想提醒我什么?”

顾云远还是那一本正经的样子,道,“王妃娘娘,要入中央森林只能先入黑森林,逐云宫藏于中央森林中,那逐云宫必有驭兽的本事,在黑森林如何一处,行走自如。咱们如今要入黑森林,可别忘了蒙面,隐瞒身份。再者,在下听闻盗墓者都得蒙面而入,以防止被亡灵见了正面目,被报复。还请,王妃娘娘和靖王殿下三思。”

第540章 没想到你在这里

孤飞燕和君九辰早有考虑,准备好了面具。君九辰一个眼神,芒仲便连忙将面具送上,分给大家。

孤飞燕亲自递给顾云远一顶面具,道,“难得顾大夫考虑得这般周到,有心了!”

顾云远谦虚地笑了笑,立马戴上面具。

了解完具体情况,孤飞燕就靠在君九辰怀里休息了,君九辰亦是闭目养神,马车里十分安静。钱多多和顾云远面对面而坐,钱多多虽然闭了嘴,可是,方才至今视线都没离开过顾云远。

继孤飞燕,念尘小师傅、顾七少之后,钱多多是第四个这么盯顾云远的人了。 天知道顾云远的压力有多大,他一开始还面对钱多多坐着,而没多久,他就侧身了。又过了一会儿,他就转头朝窗外看去,留后脑勺给钱多多盯着。

钱多多径自嘀咕,“日后,我就喊你戏精公子。”

也不知道顾云远听到没有,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才又裹紧披风。

翌日早上,马车就抵达黑森林入口了。凌家的护卫等待已久,钱多多令芒仲和秦墨上马车,她戴好面具,取代车夫亲自驾车。

钱多多这凌家大小姐亲自带路,林中百兽退避。他们不到半天的时间,就顺利抵达了黑森林西部的天湖。

天湖在山上,古墓则在山脚下。整座陵墓露在地面上的就只有一块无字墓碑。

君九辰打量着墓碑,孤飞燕则观望周遭。周遭一片寂静,一草一木纹丝不动。若不是钱多多说了,孤飞燕必是看不出来这周遭埋伏了三重猛兽。

钱多多低声,“燕儿姐姐,我爹爹就在附近看着咱们呢。请恕他不能出来同你行礼。”

孤飞燕瞪过去,问道,“这般见外,你娘知道吗?”

钱多多特别诚实,道,“我爹爹嫌弃我娘拖后腿,一步都不让她到玄空大陆来。她自是不知道的。”

孤飞燕认真起来,“回头转告你爹爹,自家人不必这么见外。还有,这些年辛苦他了。”

钱多多道,“你若说辛苦,那也是见外了不是?”

孤飞燕竟不知如何回答了。

钱多多笑了,挽住孤飞燕的手,道,“燕儿姐姐,还是你最好!不像太子殿下,成日板着脸,别说我和我爹爹了,连我娘亲都怕他。我都三四年没见他笑过了,好些时候连七叔和顾太傅都劝不了他。不过,你回来了就好,回头你可得好好劝劝他,别什么事都闷心里,也别老绷着脸,日后会讨不着媳妇的!”

钱多多想了下,又补充道,“不行不行,承老板交代过了,我日后喊你王妃娘娘,免得挨罚。”

孤飞燕并没认真听,她此时满脑子都是她的皇兄。

她早就听唐静说皇兄的性子随了父皇,甚至比父皇还冷肃寡言三分。可是,听钱多多这么说,她的心还是疼了。

三四年没笑过。那是怎样的日子呀?

她无法想象,自己这十年来若没有失忆,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子,人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更加无法想象,皇兄这十年来肩上扛着大秦心里藏着仇恨,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她只庆幸,庆幸还有太傅和七叔他们陪着皇兄。三四年没有笑过,至少,也没有哭过吧?皇兄小时候最讨厌她哭了,如果他自己也哭了,他一定会讨厌自己的。

还未相见,孤飞燕的眼眶就红了。她暗暗警告自己,一定不能再哭了。不能像上次见父皇母后那样,言而无信哭成泪人了。要坚强,像皇兄一样坚强!

孤飞燕吸了吸鼻子,道,“下去吧。”

这时候,君九辰却突然朝左侧看去,低声,“有人!”

他话音一落,那边茂密的树丛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的,草木皆动,动静极大!

君九辰立马将孤飞燕护到身旁。而不过片刻,竟见一道黑影,急速迎面飞掠而来。

“凌护/法!”

“影术!”

孤飞燕和钱多多同时出声。她们都愣了,君九辰突然一脚将钱多多踹开,他护着孤飞燕一个侧身。刹那间,黑影止步在他们面前,来者确实是凌护法。他的利剑就刺在君九辰眼前。君九辰的反应若是再慢一步,必会中剑。

见君九辰这么迅速的反应,凌护/法露出了震惊的眼神,要知道,君九辰他们戴着面具,他并没有认出他们。他攻击他们,正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震惊归震惊,凌护/法的剑立马就扫过来。这一回,君九辰没有躲,而是一剑挡开了。剑法之快,让凌护法都有些招架不住。凌护/法终是确定了他的身份,冷声,“君九辰,原来是你!”

君九辰道,“等你很久了,没想到你在这里!”

凌护/法质问道,“你们同这帮盗墓者是何关系?”

君九辰反问道,“你跟这座古墓,又是什么关系?”

……

凌护/法的剑没有停下,君九辰也没有停,两人一边斗,一边相互质问,君九辰渐渐占了上风。芒仲和秦墨都不敢大意,持剑守在一旁,防止凌护/法再次逃走。

芒仲低声,“咱们殿下不得了,这才几个月,武功大有精进呀!”

秦墨一般都不理睬芒仲的,今日,他难得出声,“确实。”

虽然君九辰没有一下子就占上风,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君九辰的武功胜了凌护/法一大筹。他若不是要护着孤飞燕,估计早就拿下凌护法了。

此时,周遭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消失了,无疑猛兽退了。

没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颀长的男子就从茂密的草丛里走了出来。他戴着面具,一身束身玄衣,整个人显得特别神秘、低调,令人分辨不出年龄。他不是别人,正是钱多多的父亲,金子。

他走得不急不缓,淡定从容。可是,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君九辰和凌护/法。他在钱多多身旁止步,目光仍专注在君九辰那边,却伸手就将钱多多从顾云远身旁拉到自己身旁,大手轻轻揽住她的瘦小的肩膀。

钱多多转头看他,认真安慰道,“爹爹,那人会影术。你抓不住他是合理的,你不必太过自卑。”

自卑?

这话,若是让别的当父亲之人听了,必要打骂子女大逆不道的!然而,金子并没有做声。

钱多多嘿嘿而笑,又道,“就算我娘知道了,也不会嫌你丢人的,放心吧。”

他还是没做声,却从腰间摸出了一锭金元宝,递给钱多多。钱多多连忙收下,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更灿烂了,她拍了拍他的手,道,“我娘不知道此事,就更加不会嫌你丢人了 ,放一百个心吧!”

钱多多自言自语着,这时候,君九辰打落了凌护法的剑,制住了凌/护法……

第541章 我来猜一猜

凌护/法的剑落地,君九辰的剑则架在他脖子上。直到这个时候,君九辰才放开孤飞燕。似乎除了他自己,将她交给任何人他都不放心。

这几个月来,他虽然忙碌却仍旧每日挤出时间刻苦练功,武功自然是进步神速的。虽然尚且不清楚如何驾驭乾冥之力,但是勤修内功总是没错的。

孤飞燕朝金子和钱多多看去,他们父女俩连忙走过来。当着凌护/法的面,金子只同孤飞燕颔首,孤飞燕亦颔首回礼,没做声。

他低声问孤飞燕,“没事吧?”

君九辰移位的速度那么快,孤飞燕是有些晕乎的。但是,她不想承认。

她暗暗想,君九辰的武功进步如此之大,她也得抓紧时间开始学武了。无论如何,要掌控凤之力都必须先会武功。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尤其是他的。她记得母后是年过二十才开始习武的,虽然起步晚却创造了一个奇迹,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成为可以同父皇并肩作战的高手。她如今还不满二十岁,她相信自己身为龙非夜和韩芸汐的女儿,也一定可以创造奇迹!

她打趣地反问君九辰,“被你护着,还能有什么事?你就这么看低我吗?”

君九辰这才回头看来,宠溺而笑。他替她撩起垂落的发丝,整理衣衫,他的眼神是温柔的,动作也是温柔的。可是,他的右手却始终握紧长剑,挟持着凌护/法,剑刃上散发的杀气让凌护/法这等高手都不敢轻举妄动。

温柔是他,凌厉亦是他。

他幼时性子温良纯善,长大了变得孤冷淡漠。他骨子里究竟是温柔的,还是孤冷的呢?其实,这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无论如何他骨子里是个怎样的人。他对她,总是让着,护着,宠着。

金子和钱多多很快就走过来了。

金子打量了凌护/法一眼,非常肯定,道,“上一回就是你,错不了。没想到你竟能逃过百兽的嗅觉。”

上一回金子在天湖偶遇凌护/法,倾尽全力一直追。虽然追不上,却还是看到凌护/法逃入黑森林里。上一回天湖旁并没有百兽埋伏,是他发现凌护/法后才召集百兽一起追的。他无法判断,凌护/法是否有本事避开百兽,隐藏行踪。而这一回,他有了肯定的答案。

百兽潜伏周遭,凌护/法竟能无声无息靠近,不被发现。这说明凌护/法连自己身上的气息都隐藏了。若非他在高树上,偶然看到凌护/法,天知道凌护/法还要潜伏多久,发现他们多少秘密。

对于金子的判断,凌护/法不语。

君九辰看了看周遭,道,“看样子,守墓者只有你一个人。而且,你并不称职。怎么,就这么害怕逐云宫主知晓你会影术?”

君九辰推翻了他们自己的推测。因为,如果周遭逐云宫的埋伏,凌护/法应该是不会出现的。而周遭没有埋伏,那就说明凌护/法并没有将上一次在这里遇到金子的事情告知逐云宫主。他这么做的原因,仍旧是因为自己暴露了影术。

凌护/法仍旧不语。

君九辰正要继续,孤飞燕狡黠而笑,“我来猜一猜吧!”

君九辰自是不会跟孤飞燕抢话的。说来也怪,他自己是个寡言的人,却特别看到她眉目带笑,口若悬河,舌灿如莲的样子。

孤飞燕挑眉打量起凌护/法,道,“你既有本事避开百兽,为何偏偏逃入中央森林?你分明是故意要把人引到中央森林去的!看样子,逐云宫百分百就在中央森林里。你故意引人过去,想给逐云宫主找麻烦吧?”

话到这里,凌护/法就抬眼看来了。无疑,孤飞燕的猜测全对。然而,他就看了孤飞燕一眼而已,他的眼里仍旧一片死寂。他那双眸子就仿若黯淡失色的明珠,似乎永远都不会再明亮起来了。

孤飞燕也不急,继续道,“你迟迟不找我们,却潜伏到这里。你是想同凌家结盟,还是想拿凌家和这座古墓为筹码,同我们谈条件呢?我猜,是后者。你对这座古墓其实也不了解,你守在凌家之后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对吧?你暴露后,想行刺我们威胁凌家,只可惜,你没想到会撞上我们。”

凌护/法再一次看过来,他似要开口,孤飞燕却拦下,“你不必回答我。我相信我的推测全对!你之所以能埋伏此地,并非你逃得过百兽的嗅觉,而是因为你骗了百兽!”

她说不,竟突然踮起脚尖,一把抽出凌护/法的发簪。刹那间,凌护/法高束起的头发就全都散落下来。终于,他恼了,那双死寂的眼睛朝孤飞燕射去了愤怒的杀意。

孤飞燕并不怕他,甚至冲他盈盈而笑,继续说,“你这木簪为绿檀所制。绿檀有芳香,且为玉绿色。可是,你这簪子非但没有芳香,而且色泽偏暗。所以,你这簪子一定动过手脚。”

孤飞燕说着,将木簪放鼻子下闻了闻,又道,“这簪子浸泡过是虎牙汤,对吧?”

虎牙汤,需要虎牙、干姜、附子、当归等药材各若干,熬制而成,痈肿发背。药方里的虎牙是炙过使用,而且用量不多,基本是不会让人闻出什么异味的。但是,这种气息是瞒不住百兽的,尤其是黑森林里嗅觉发达的野兽们。

虎牙的气息,代表着老虎的气息。唯有凌家才能驾驭虎兽,百兽闻到凌护法身上这个气息,自是会误认为他是凌家的人。这也就是凌护/法能埋伏于此,不被发现的原因!甚至,有可能是逐云宫的人能自由进出黑森林的原因。

听了孤飞燕分析,君九辰意外了。孤飞燕推测到的,他也都推测到了,但是这虎牙,他并没有想到。金子更加震惊。他急急将木簪拿过去,他仔细闻了好一番,才道,“果真是虎牙的气息。看样子,逐云宫屠过林中虎兽!”

若是外头普通老虎的气息一出现在黑森林,黑森林里的虎兽必定是不容的。所以,凌护/法所用的虎牙,必是黑森林里的虎兽!

孤飞燕还在笑,自然灿烂中透出两三分狡黠,而凌护/法眼里的杀意已然退去。他看着孤飞燕,眼中露出了几分欣赏,却很快又恢复一贯的死寂。

他道,“确实全对。说吧,你想怎样?”

孤飞燕笑得更好看了,她说,“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第542章 凌护法身世

名字。

凌护/法是意外的,他没想到孤飞燕会先问这个问题。如果不是她问,他都快忘记自己还有名字。从他入逐云宫至今,已经十年多没人喊过他的名字了。

他反问道,“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孤飞燕认真答道,“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你并非凌家人,不过是冒充姓凌罢了。你……不会也是黑森林的人吧?”

黑森林姓凌的只有一家。金子已经查过了,整个凌氏家族里并没有可疑之人,而且,凌护/法用虎牙掩藏气息躲避百兽的做法,也证明了他并非凌家后人。

凌护/法看了孤飞燕一眼,死寂般的双眸里渐渐露出了认真的色彩。他似在思索,迟迟不语。

孤飞燕呵呵笑了,“凌护/法当久了,你就不怕忘记自己是谁吗?你跟逐云宫主的仇很深,对吧?但是,你也很怕他,对吧?”

孤飞燕很肯定凌护法的眼睛里有故事。凌护/法若只是想夺逐云宫主的权。他的眼神一定不会是这样的!

凌护/法看了孤飞燕良久,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无疑,孤飞燕的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凌护/法当久了,他真的害怕会忘记自己是谁!

他哪怕学会了影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哪怕比季江兰,瑶姨还有萧叔知道逐云宫主更多的秘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他发现黑森林驭兽家族之首,黑森林的主人回来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人引到中央森林去罢了。

他不敢奢望凌家对付得了逐云宫主,所以,他从未有过结盟之心。直到,他落到孤飞燕和君九辰手里,知道君九辰也会影术,听他们提起了“结盟”二字,听道他们谈到了三大上古神力!

这个世界上,怕是有三大上古神力才能杀得了逐云宫主了。

凌护/法笑得很大声,可笑声却苍凉、悲哀。

众人都莫名其妙,孤飞燕更加莫名其妙,但是,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的笑声。笑声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若是连笑声都悲凉了,那该是多悲伤绝望啊!

孤飞燕拒绝和绝望者结盟!打心底瞧不起背负仇恨却心怀绝望着!

孤飞燕越听越气愤,她突然打断了凌护法,“够了!有什么好笑的吗?你笑起来的样子,真难看!”

凌护法立马停了下来。他有些愣,甚至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眼神。

孤飞燕的耐性都快没了,她没好气地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若不说,我马上废了你的双腿!别以为,他们真稀罕同你结盟!”

一听这话,凌护/法眼中竟渐渐露出窘迫,虽然不明显,可在场的人却都看见了。若非亲眼所见,必定没人想象得到眼神那般死寂,绝望的人也会有尴尬的神色。而实际上,凌护此时此刻尴尬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就像是犯了错不知如何是好的邻家大哥哥。

孤飞燕是意外的。她突然好奇起来,这家伙在很久很久之前,会不会不是这个样子的,会不会就是个邻家大哥哥呢?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呀?

孤飞燕蹙了眉,凌护/法只当她要发怒了,他连忙道,“我姓牧名然,牧然。”

牧然!?

孤飞燕和君九辰是头一次听到“牧”这个姓。而金子却对这个姓氏非常熟悉!他震惊了,“你是牧家之后?”

牧姓就只存在于黑森林中,别无分支。牧家是黑森林十多家驭兽家族之一,虽然不是大家族,可在黑森林里却有颇高的地位,受到各大家族的敬重。牧家世代通晓音律,尤其擅长吹笛。他们有驭兽之能,却鲜少驯兽驭兽,他们做得更多的是以笛声安抚失控的猛兽。

在黑森林里,每一个人都要自小联系驭兽术。在练习驭兽术的时候,经常会人激怒猛兽,导致猛兽失控发狂。猛兽本就凶猛,失控之后更是可怕。除非是顶级的驭兽高手,一般的驭兽者根本无法掌控它们。这种情况下,要么杀了失控的猛兽,要么就只能请牧家出手相助,以笛音安抚猛兽。

如果是遇到一般的猛兽失控,杀了也就杀了。但如果是遇到珍稀品种,那可没有人会舍得杀呀!求牧家出手,也就成了唯一的路子了。

在过去的几百年里,黑森林的内斗再厉害都不会有人去碰牧家的。金子回黑森林后了解过即便凌家不管事的这些年,黑森林内斗激烈,不少家族都被灭了。但是,这些年里依旧没人打过牧家的主意,牧家也从来不参与这些争斗,更多时候是再替各家族收拾残局,安抚兽群。

直到冰海异变那一年,牧家尽百口人竟凭空消失了一般,全都不见了。

金子是在冰海异变的第二年才入黑森林,回凌家认祖归宗的。那个时候,他的双亲尚且在,帮他查了两三年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双亲过世后,金子也没有停止调查,只可惜,至今也毫无线索。

“你是牧家的人,难不成……”

金子恍然大悟,“难不成,你牧家十年前为逐云宫趁乱所灭?逐云宫主留下了你?”

此时,牧然眸中的窘迫已经全都消失不见了。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一贯的死寂,十年不曾波澜过的死寂。

他道,“是!只留我一个人。”

金子说中了,却仍旧震惊了。孤飞燕和君九辰也非常意外,孤飞燕连忙问道,“为何只留下你一个?”

牧然眼底掠过了一抹迟疑,很快,他就回答道,“我不知道!”

孤飞燕他们面面相觑,分明并不完全相信。

牧然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中,他并没有解释,而是取出了一根玉笛来,交给孤飞燕。

只见这玉笛非常奇特,白玉质地,剔透无暇,比普通的玉笛要短很多,约莫七寸。

孤飞燕不解,“这是……”

金子一下子认出来了,他道,“这是牧家的传家之宝,七律牧笛!”

金子点了点头,“对,这就是我牧家家传之物。我今日将它交给你。只要你们答应助我杀了逐云宫住,不管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管你们想争夺什么,我定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543章 逐云宫的秘密

逐云宫主灭了牧氏满门,只留下牧然一人。这必是有原因的,换句话说,牧然必是能为她所用的。牧然跟了逐云宫主整整十年,怎么会不清楚其中缘由呢?

孤飞燕他们并不相信牧然,可是,看着牧然手中的七律牧笛,他们又无法怀疑他的诚意。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君九辰开了口,“逐云宫主是男是女?姓甚名谁,是何来头?”

牧然回答道,“她是女人!我和逐云宫所有的人一样,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出身,甚至都不曾见过她的真面目!只知道,她约莫三十五岁,擅医药之术。她喜穿白衣常年戴玄色面具,性情阴晴不定,非常在意自己的容貌年龄,害怕衰老。”

大家都很不可思议,孤飞燕连忙问道,“她想得到冰核的力量,永生不老,永保容貌?”

牧然如实回答,“这也是我的猜测。她一直在寻找三大上古神力,最看重的却是凤之力。十年前她在冰海里救了瑶姨,后灭了我牧家,再然后才招降萧叔。”

孤飞燕急急问,“萧叔可是赫家的人?”

牧然点了点头,“正是。他是赫家大长老赫萧海。比起瑶姨,他更为逐云宫主看重。”

孤飞燕问道,“莫非,他手上的筹码比瑶姨多?”

牧然面无表情,答说,“因为,他杀了自己的亲孙儿让赫家无后,以此同逐云宫主表忠心,不觊觎三大神力。”

孤飞燕倒抽了口凉气,很不可思议,“竟是如此!”

君九辰他们几人也非常意外,没想到赫萧海会干出如此善尽天良的事情来。钱多多忍不住插了一嘴,“虎毒尚不食子,他那孙儿,说不定不是赫家血统,是冒名顶替的吧?”

牧然这才朝钱多多看来,道,“逐云宫主了解玄空大陆各大家族的一切,赫萧海没那么容易骗过她,也没胆子骗她。即便赫萧海如此表衷心,逐云宫主仍旧有所提防。在逐云宫里,季江兰对一切一无所知,瑶姨对萧叔和我的身世一无所知,萧叔对我身世一无所知,而我对逐云宫主的身世一无所知。我们相互猜忌,提防,从来不敢完全相信对方,也从来不敢私下结盟。”

孤飞燕连忙问道,“那季江兰呢?又是什么来头?”

牧然摇了摇头,“她是逐云宫主唯一的女弟子,得逐云公主看重,却从来不重用。逐云公主留她必有用处,只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于逐云公主有何用处。”

“这位宫主,倒是个谨慎周全,滴水不漏之人呀!三十五岁,孤身一人,居中央森林……”孤飞燕琢磨着琢磨着,连忙又问,“逐云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可是藏于中央森林的隐世家族?”

牧然摇了摇头,“逐云宫建在中央森林东侧一处悬崖上,宫殿有千年历史,但是不像是家族宅邸,倒像是一座神殿。但没有供奉任何神祇。”

听到这里,金子也忍不住开了口。他问道,“你们为何能自由出入中央森林?”

百兽对中央森林的恐惧的,数百年来,就没有任何猛兽敢闯入中央森林。驭兽家族虽然通晓兽语,却并非可以同百兽完全沟通,而是意会,大致知晓彼此表达的意思。所以,驭兽家族至今都只知百兽恐惧,而不知百兽为何而恐惧。也正是因为这份未知的恐惧,导致数百年来,黑森林里任何一个驭兽家族都不敢闯入中央森林。

前不久,金子和顾北月,顾七少不得已闯了进去,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却在里头迷了路,险些走不出来。顾北月怀疑这中央森林被人布了奇门阵法,顾七少则怀疑是幻境。若不是因为发现了天湖古墓,顾北月和顾七少早就打算再闯入,一探究竟了。如今牧然归降,他们应该能省不少力气。

金子对牧然的回答是期待的。孤飞燕他们亦是如此,哪知道,牧然的回答,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整个中央森林为八卦形,是一个巨大的奇门阵法,古称八卦林。里头的一草一木,或虚或实,真假难辨。有一次逐云宫主醉酒,我……”

牧然迟疑了一下,才又继续,“我冒死试探她,才得知的真相。八卦林是上古九黎族为了保护龙骸而设。正是因为八卦林中藏有龙骸,所有,百兽畏惧,不敢靠近。”

大家都震惊着,陷入了一片安静。

钱多多不可思议地感慨,“天啊,这世间真的有龙吗?爹爹,咱们可能驯服龙兽?”

金子也就看着自己的女儿才会笑。他笑得颇为无奈,“我只听闻上古有龙,已亡,留下了龙骸皆沉入大海,无处可寻。没想到,这宝物竟是藏于我黑森林中!”

金子连忙又问,“那你等,如何能自由出入中央森林?莫非,那逐云宫主就是九黎族之后?能破这奇门阵法?”

牧然的回答,再一次让众人吃了一大惊。牧然答道,“其实,那日我没有真正进入中央森林的阵法。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从另一侧逃出了。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怀疑罢了。逐云宫任何人出入中央森林,走的全是水路。从中央森林之外,经由水路,直达东部悬崖的逐云宫。宫主有禁令,不许我们离开宫殿半步,否则后果自负。”

“水路!”孤飞燕急急问,“这么说来,你们有鲛族相助?可是……”

孤飞燕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停住了。君九辰却继续,“莫非逐云宫主就是鲛族之后?看样子,除了玉鲛一脉,鲛族尚有其他脉系存留与世!”

牧然是谨慎的,他说,“护送我们出入的是黑鲛。我怀疑过,但是,无法肯定。我入逐云宫之后,就再也没见宫主离开过逐云宫。宫主一直在寻找玉鲛一脉,因为,乾冥之力困于北海结界中,唯有玉鲛的血,才能破结界放出乾冥之力。如今,萧叔落在百里明川手里,只要我不说,宫主必定猜不到百里一族为玉鲛族。”

牧然朝孤飞燕看去,又道,“萧叔落在百里明川手里,宫主尚且对此事一无所知。我原打算劫持你,再带百里明川见逐云宫主。没想到百里明川会临时变卦……如今看来,我倒要谢谢他了。”

孤飞燕气愤地问道,“他同逐云宫结盟谋什么?临时变卦,又谋什么?”

第544章 恩师,越看越像

说起百里明川,牧然也弄不清楚他为何临时变卦。

牧然思索了一番,回答道,“百里明川心气极高,怕是不愿意屈居人下吧!萧叔在他手里,他若再劫持了你,自然更有底气同逐云宫主谈条件。”

这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认可的。

孤飞燕并不着急将君九辰拥有乾冥之力告知牧然,她又认真问,“乾冥之力被封于北海,是怎么回事?”

牧然道,“逐云宫主只告诉我们,千年前梦族的结界师以玉鲛的血为引,将乾冥之力困于北海海底,个中缘由,她并没有说明。”

钱多多急急插了一句,“千年前的秘密,连玉鲛后人都不清楚,逐云宫主怎么知道的?”

牧然摇了摇头。

孤飞燕又问,“那噬情和凤之力呢?她又了解多少?”

牧然道,“噬情是修炼而得的力量,凤之力是家族传承的力量。她了解倒不多。这两股力量落在大秦皇族手里,还是瑶姨告知她的。她这半年来一直在烦心一件事。”

孤飞燕也不着急暴露真实的身份,她认真问,“何事?”

牧然答道,“凤之力为传承的力量,人在力在,人亡力散。冰海异变之后,韩芸汐和她的女儿轩辕燕若是死了,凤之力必会消散。若是没有死,凤之力必仍在她们体内。无论韩芸汐和轩辕燕是生是死,凤之力都不至于出现在北疆。”

这话一出,孤飞燕就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亦朝她看过来。这个问题,他们早就探讨过来,要解开这个谜团,怕是要先弄清楚冰海灵境的秘密了。这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孤飞燕故意贼笑起来,试探道,“牧然,此事,你怎么看?”

也不知道是被孤飞燕问住的缘故,还是见了孤飞燕眼中那好看的笑意的缘故,牧然竟又一次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态来。他急急低下头,回答说,“逐云宫主都琢磨不明白,何况是我呢?”

孤飞燕继续试探,“既然是力在人在,那你就不怀疑凤之力的拥有者,出现在北疆吗?当年冰海异变,就只有祁连诀尸首异处,其他人到底是生是死,就连瑶姨都不敢肯定,不是吗?”

牧然这才抬头看来,认真道,“凤之力若有主,就不至于徘徊在白玺冰川那么久了。”

孤飞燕再问,“那为何是白玺冰川呢?莫非那个地方同别的地方有不同?”

牧然仍是摇头。

孤飞燕也不追问,她道,“说说吧,这座古墓又是怎么回事?”

牧然道,“我不清楚。逐云宫主非常重视,令我时不时过来瞧瞧,防止有人发现此墓。我偷偷进去过,只能到第一重。”

孤飞燕又问,“逐云宫主呢?她可进去过?”

牧然仍是摇头,“近十年她都没出过逐云宫,之前是否进去过,就不得而知了。”

孤飞燕问得差不多了。虽然牧然了解的情况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多,但是,能了解到逐云宫,她已经非常满意了。

孤飞燕朝君九辰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君九辰这才开口,问牧然道,“你的影术,从何习得?可真是一个姓孤的人所教?”

这事,上一回孤飞燕就试探过了。牧然当时的反应,让他和孤飞燕都颇为期待。

牧然妥协的另一大原因,正是影术了。就算君九辰不问,他也会提的。

“当年我就是在这座古墓附近遇到那个人的,至今有八年了吧。他戴着面具,我不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他说要教我逃跑的办法,我学会了,才知道那叫影术。我以为他能陪我很久,可是,他用了七日的时间就教会我了。这些年,我一直暗中在找他。只可惜,除了影术之外,没有任何线索可寻。”

牧然这话一说完,众人便都震惊了。

七日?!

孤飞燕不可思议地问,“七日?你没记错?”

牧然很肯定,“不会有错。”

牧然并不知道孤飞燕他们心中有多震惊。他的双眸终于闪烁出光芒,除了手刃逐云宫主,寻到恩师可以说是他余生最大的心源了。他连忙冲君九辰双手抱拳,认真道,“靖王殿下,可否告知在下,恩师的下落?”

君九辰心的震惊不亚于任何人。要知道,他的天赋极好,当年学影术也花了近三年的时间,才小有所成!牧然居然只用七日的时间,这里头分明是有蹊跷的!

君九辰收回架在牧然肩上的长剑,道,“影术为孤家先祖所创,教我影术之人此时就在古墓中。很遗憾,他是孤家之后,却非你的恩师。”

牧然又失望,又意外了,“孤家?王妃娘娘的娘家?”

君九辰点了点头,“正是,晋阳城孤家。”

牧然思索起来,“既是如此,我恩师也定是孤家之后,否则,岂能在短短七日里教会我?”

影术这门武功,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成的。若非得其要领精髓,岂能一蹴而就?影术可授于外人,可是,能得要领精髓者必是孤家之人。

君九辰嘴角泛起一抹轻笑,道,“七日便可学成?你的恩师,必是孤家中最了解影术的人。”

君九辰转头朝一直待在众人背后的顾云远看去,继续问,“你可记得你恩师的年纪?体型,衣着?”

牧然印象太深刻了,他答道,“很年轻,高大清瘦,着白袍,戴了一定白色的全脸面具。性情豁达,自在随和。

这个时候,不仅仅君九辰,孤飞燕他们几个也全都朝顾云远看去。钱多多突然抬手朝顾云远指去,她道,“牧然哥哥,你瞧瞧他。你师父是不是像他这样的?”

牧然这才朝顾云远看去,他不知道顾云远是谁,也不知道钱多多是什么意思。

他认真打量起顾云远,竟越看越觉得像。

“莫非,莫非他……”

他眸中渐渐地露出了惊喜之色,冷不丁箭步走了过去,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双手抱拳。他正要喊出“师父”二字,顾云远突然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一副吓坏了的样子,连连大喊,“折煞在下了!折煞在下了!”

牧然愣住了。

顾云远连忙摘下面具来,道,“这位大侠,在下姓顾不姓孤,乃是大夫,并非习武之人。你认错了。”

第545章 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十年了,恩师也应该是三十五六的人了。

可是,眼前这人却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他这幅惊吓慌张的模样,一点儿都没有恩师的风范。

看着顾云远,牧然的双眸瞬间黯淡。他站起来,搀起顾云远,淡淡道,“抱歉,我误会了。”

众人都安静着,钱多多却突然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牧然立马看过去,他的眸光是冷的。钱多多这么笑,让他不得不怀疑钱多多是故意误导她的。他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尤其是这种玩笑。

钱多多一见牧然凌厉的眸光,笑容就停住了。她并不是怕,而是不满。她不是故意误导牧然的,而是在试探。她不悦地说,“我笑话的是戏精公子,又不是你!你看什么看呢?”

戏精公子?

牧然一头雾水,钱多多并不知道孤飞燕和君九辰打算对牧然透露多少,她可不敢擅自泄密。她轻哼了一声,看向别处。

牧然并没有追究,他走到孤飞燕面前,什么都没说,仍旧双手奉上了七律牧笛。

孤飞燕拿来牧笛,把玩了一番,问道,“牧然,你就没有其他问题要问我们吗?你不好奇,我和靖王殿下为何同凌家之人在一起?我们为何盯上这座古墓?”

牧然道,“我没有筹码提要求,你们若想说,自是会说。你们若不说,我多问也是徒劳。”

孤飞燕颇为欣赏他这态度。其实,询问至今,她心中已经有底了。她朝君九辰看去,见君九辰点头,她就更加坚定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她和君九辰一致的原则。

孤飞燕双手呈上了七律牧笛,认真说,“这东西于我无用,于你,却是安抚百兽的利器。黑森林里藏了那么多秘密,将来必难安定,终会有你用上这牧笛的一日。你收好吧。”

牧然很意外,她看着孤飞燕,渐渐蹙起眉头,迟迟没动手。

孤飞燕笑了,问道,“看样子,你不信我们?

“我,不是,我……”牧然又一次被问住了,不知所措。

孤飞燕将牧笛塞他手里,认真说,“你若信我们,就收好这东西,马上随我们进古墓。或许,这古墓里会有我们都想知道的秘密,包括,你恩师的身份。”

牧然惊了,“我恩师的身份……这,这是何意?”

孤飞燕特意朝一旁的顾云远看了一眼,她没有回答,只道,“下去吧!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让钱多多慢慢告诉你。”

牧然又一次朝顾云远看去,顾云远早已戴上面具,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仍旧写满了惶恐,仿佛比牧然还要莫名其妙。

古墓的墓碑隐藏在茂密的草木中,金子亲自移开墓碑,地上就出现了一个地宫入口。有石阶一阶阶往下,仿若通往无底黑洞。

金子令护卫前面开到,亲自取出一颗夜明珠交给孤飞燕,低声道,“王妃娘娘,靖王殿下,属下就不下去了,太傅和太子殿下在第三重墓穴。你们,万事小心。”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点了点头。孤飞燕要迈入,君九辰牵了她的手,同她一道迈步进去。

此时,牧然还盯着顾云远看。顾云远也看着他,眸子里写满了迷茫与无辜。

钱多多催促道,“走吧,二位。”

顾云远一副胆怯的样子,“钱姑娘,要不,要不……”

钱多多不听,她强势打断,问道,“你下不下去?你要是不想下去,我找头老虎来,驮你下去,如何?”

顾云远更加害怕了,“我下去!我下去!”

他连忙走过去,小心翼翼踏下石阶。一边往下走,还不忘一边念叨,“这平白无故的,拖我一个当大夫的入古墓做什么呀?墓主啊墓主,冤有头债有主,我是被逼的。你们可千万别找我麻烦呀……”

钱多多不忘怼他一句,“戏精!”

牧然看着钱多多,他既疑惑,也心急,他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人?

钱多多回头看来,挑衅地道,“我可没忽悠你,你还凶我!先道歉,否则,就等我心情好了再告诉你吧!”

牧然眸光顿寒。

钱多多向来吃软不吃硬,何况此时还有将她宠上天的爹爹在。她不怕,冷冷说,“道不道歉随便你。”

牧然分明是不愿意的,但是,他还是开了口,“对……”

他还未把后面两个字说出来,钱多多立马就打断了,“算了算了,我也不勉强你了。你若是能给我一锭金子的话,我就原谅你。”

牧然懵了,“什么?”

“金子!”钱多多一脸认真,“你若是能给我一锭金子的话,你想知道什么,我就都告诉你。尤其是你恩师的事情。”

今日,怕是牧然这十年来,表情最丰富的一日了。他一脸不可思议,“你,你这是敲诈!”

钱多多双手叉腰,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道,“这是道歉费!”

道歉费!

别说牧然了,就是金子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牧然终于知道钱多多的套路了。他一开始还觉得钱多多就是个娇气的大小姐,一点小事就生气,耍脾气。如今看来,这个臭丫头就是个贪财的精明鬼,她从生气的那一刻起,就算计好要跟他讨金锭子的吧!

被女儿套路了好几年的金子,自是早就看透了女儿的套路。他摸了摸鼻子,一声不吭。

牧然十分不满,但是,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他道,“我今日没带金子,可否先欠着?”

钱多多眯起眼来,活脱脱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她认真道道,“我要抵押物,还有,要算利息。这样,欠一日加一锭金子,欠……”

她一边说,一边敲起背在身上的金算盘。

牧然忍无可忍,直接不理睬钱多多,大步走入墓门,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这个时候,金子轻咳了下,道,“女儿,适可而止,别坏了公主大事。”

钱多多认真道,“爹爹,燕儿姐姐让我告诉他真相。我至少得说上半个时辰,才能把一切说清楚。这可是既费唇舌又费脑子的差事。我总不能跟燕儿姐姐讨辛苦费吧,自然得跟牧然讨了。最重要的是,我能借机试探试探他到底什么脾气。圣人言,一个人对待钱财的态度最能显出真脾气。放心,我坏不了燕儿姐姐大事的。我呀,就是趁机赚赚金子罢了。多一锭金子,便是多一份喜乐。”

金子竟无言以对。

钱多多很快就走入古墓。金子关闭了墓门,他早让百兽重新埋伏好了。他只让几个护卫埋伏在墓碑附近,自己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同时,令人给承老板报信,说明了牧然已经归降。

三尺地道之后,便是第一重墓穴。钱多多很快就在这里追上了牧然。并非牧然走得慢,而是牧然没追上孤飞燕和君九辰,不知道如何往下走……

第546章 原来是个胆小鬼

天湖古墓的第一重墓室是整座倒金字古墓最长的墓室。墓室内没有任何墙壁隔离,只有两排大石柱顶梁。两排大石柱之间是过道,两侧则各放置了两排棺材,皆为石棺,排放非常整齐。

一颗夜明珠根本无法将整个墓室照亮,只能照亮一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特别显眼。钱多多一下到墓室,立马就看到牧然。而牧然见有光出现,也知是钱多多下来了。

这第一重墓室的石壁上有壁画,大多损毁。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一些信息。大家之所以知道这座墓穴为倒金字形,一共七重,正是从那些残损的壁画里看出来的。

牧然这已经是第二次来第一重墓穴了,只是,他仍旧寻不到下第二重墓穴的入口。见钱多多下来,他立马箭步过来,冷冷道,“带路!”

夜明珠将他的脸照得特别清晰,他的五官很俊,虽然不是那种一眼就令人惊艳型的,却是越看越好看的类型。此时此刻,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一贯的死寂,那种毫无波澜地无望感,从眼里蔓延出来,让他整张脸都显得特别寂静、麻木;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钱多多今日是第一次见牧然,而此时此刻却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牧然这双绝望的眼睛。她吓了一跳,“你,你……在这种地方,你能不能别面瘫呀!”

牧然的眸光纹丝不动,仍道,“带路!”

钱多多一点儿都不喜欢牧然这种表情,更加不喜欢他这种命令的语气。她直接将小手伸到他面前,冷冷说,“道歉费麻烦结一下!”

牧然烦了,反问道,“如果我不给呢?”

钱多多窃喜,暗想,不给也好,她正好不用找其他理由拖延时间。

燕儿姐姐她们见了太子殿下和太傅,必要一番相认的。就燕儿姐姐的性子,不哭成泪人儿才怪!她才不要这么快带牧然下去。若是让牧然这个刚刚归顺的人见着燕儿姐姐哭鼻子,那燕儿姐姐多尴尬呀,日后还怎么立威呢?

钱多多也不说话,双臂环抱,背过身去,不再理睬。

牧然满腹狐疑,他虽然不清楚金子和沐灵儿的身份,但是看得出来他们是凌家的人,也看得出来他们对孤飞燕和君九辰态度很恭敬。

他道,“小丫头,你若敢违背主子的命令,我也无所谓。待王妃娘娘和靖王找过来,我自然能知真相,能下去。”

他说罢,也背过身去。

钱多多笑了,“主子?呵呵,你真当靖王妃是主子呀?你要等,那就等着吧!我呀,到外头溜达溜达,等你们出来。”

她这话虽然是用来唬牧然的,却也不算假话。因为云闲阁的主子确实不是燕儿姐姐,而是太子殿下。她说罢还真就往石梯方向走去。

牧然对他们的一切一无所知,听了钱多多这话就更好奇了,而最让他着急的终究还是同恩师有关的消息。他深吸了一口气,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玉牌丢给钱多多。

“欠你一锭金子,这玉牌暂且押给你。”

钱多多接住玉牌,她不用看,就用摸的都知道这玉牌价值不菲了,不过,她还是只对金子感兴趣。她道,“按照十成的日息算,本息累计。多欠一日,就多一锭金子,多两日就多两锭金子,以此类推!”

面对这种打劫,牧然压根没打算兑现。他爽快地答应了,“好。”

谁知道,钱多多却将玉牌丢回给他,冷不丁将插在他腰上的七律牧笛抽了去,“玉牌是用来辟邪的,你还是带着吧。这根玉笛押我这里,你什么时候还清债务,我就什么时候还给你。”

牧然恼了,伸手要来夺。钱多多连忙退得远远的,道,“反正你也想将此物交给王妃娘娘,不如我暂时押在我这儿了,也算表衷心了。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保管,多少金子都不换。”

牧然的脸色本就非常难看,听了钱多多最后那句话,眸中就起了怒火。他被套路了一次绝丢不会再被套路第二次的!幸好,钱多多不是故意套路他,只是嘴快。她连忙补充,“当然,你拿金子来,我一定换。”

听了这话,牧然的脸色才好看一点点。他看了钱多多好一会儿,竟然又一次让步了。他道,“收好了,若是丢了,我要你拿命来偿!带我下去,告诉我真相,马上!”

钱多多意外了,她料定了他不会答应,此举纯粹是为了拖延时间呀!不过,意外归意外,她还是好不心虚地应承下来。她想,有了牧家的家传宝贝,将来她就不怕牧然赖账的了。

她左右看了看,相中了一口石棺材,轻轻一跃就坐上去。她琢磨着燕儿姐姐他们这会儿估计刚刚下道第三墓室,她还是要再拖延点时间的。

她道,“也没几件事,我先简单跟你说下。说完了,咱们再走。”

见钱多多敢坐在石棺上,牧然心里头是欣赏的。他想,这个小丫头看起来不像是矫情造作的女子,怎么就如此无理取闹呢?

他实在太烦了,不像再浪费时间便面无表情地点了头。

钱多多又意外了,要知道,她可准备了不少说辞要说服牧然的。她没想到这个小气的家伙也有如此干脆的一面。她双手托着下巴,思索起来,“我想想,该从何说起呢?从十年前的冰海之战说起吧。其实……”

话到这里,钱多多突然停住了。她整个人瞬间僵硬住,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她感觉到,背后有东西在挠她,像是……像是一只手!

牧然不悦地问,“其实什么?”

钱多多看着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睁得圆滚滚的。她忽然“啊”一声尖叫,整个人从石棺上跳起来,扑到牧然怀中去。

她双手搂住了牧然的脖子,双脚夹住了他的腰,将他抱紧紧的,“救命啊!救命啊,有手!有手!”

牧然再一次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来,这一回,他是真真的不知所措的,他连双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是好,只能悬在半空。

他朝石棺看去,并没有什么“手”,而是看到了一条小青蛇。钱多多吓坏了,埋头在牧然的肩窝里,焦急地低声催促,“走啊!快走啊!”

牧然这才缓过神来,他嘴角控制不住泛起了一抹笑意,当然,是蔑笑而已。他暗想,自己真是高估了这小丫头,她原来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胆小鬼。

他正想推开钱多多,可转念一想,却收了手。他道,“臭丫头,那双手正在朝你招手,我将你丢过去,如何?”

第547章 我叫你大爷成不

钱多多真实的年纪也就十六,看似精明老成,其实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胆小鬼。她本就误任务刚刚那东西是从棺材里伸出来的手,听牧然这么一说,就更肯定了。她吓得将牧然抱得紧紧的,“不要!我们赶紧走吧!走啊!”

牧然任由她抱,站着不动。他若有所思地说,“奇怪了,这尸体已有千年了,怎么还动。莫非是早就尸变了?”

尸变,这是什么鬼?

钱多多从了没听说过这个词,但是,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她连忙问,“什么意思?”

牧然胡诌起来,“就是尸体不腐,变成僵尸类的怪物。”

她瞬间搂紧了牧然,吓得身体都发抖了,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就在牧然耳畔哀求,“走啊!我求求你了,快点走!”

牧然又道,“看样子这尸体是起不来了,没什么危险。但是,如果我把你丢过去的话……”

钱多多虽吓得六神无主,却还是有脑子的,她怒声问道,“你到底想怎样?”

牧然答道,“把牧笛还给我。”

钱多多又怕又恼,“卑鄙!”

牧然不语,竟大步往前走,靠近石棺。他出身牧家,黑森林一般的动物对他都颇为友好。这小青蛇原本对钱多多颇有敌意,见钱多都抱着他,似乎当钱多多是他的人,态度早已温顺。他们一靠近,小青蛇就探来脑袋,轻轻触了触钱多多的后背。

“啊……救命啊!”

钱多多吓得大叫,小小的身子绷得直直的,浑身却还是控制不住毛骨悚然起来。

牧然就只让小青蛇触了她一下而已,很快就后退了。

钱多多险些给吓昏了。不等牧然催促,她慌忙腾出一手抽出藏在怀中的牧笛还给牧然。她刚刚不是不还牧笛,而是不甘心骂了一嘴而已。

“还,还……还给你,还给你了。咱们赶紧走吧,我要见爹爹……呜呜……”

钱多多都哭了,牧然却无动于衷。他的眸光依旧一片死寂。在他的世界里,早就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了。

他冷冷道,“靖王妃让你告知我的事,你说来听听。”

钱多多哪还敢卖关子?她以最快的语速,最精炼的用词,将该告诉牧然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牧然越听越震惊,简直是不可思议。他打断了钱多多,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钱多多急着,“真的真的,全是真的!那个顾云远极有可能就是你恩师!你要是不相信,就去问我爹爹,要不去问我姐也成!赶紧走吧!”

牧然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大的秘密,他杵着。

钱多多抱得手都酸了,她很想跳下来逃跑。可是,她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总觉得背后空荡荡的,那手还在朝她挥着。

她双手搂紧,双腿夹紧,低声哀求,“该说的我全说了,咱们赶紧走吧,我求了你!求你了还不行吗?”

牧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他喃喃道,“他教我影术,可有什么阴谋?”

这十年来,支撑他活下去的除了杀掉逐云宫主的信念之外,就是恩师了。那个时候他想了结自己的性命,是恩师拦下了他。恩师对他说,“小子,再熬一熬,若真熬不下去,就逃吧。黑森林外有大好山河,你都还未看过,不能死。”

恩师告诉他,死不是唯一的路,逃才是;恩师教会了他逃的本事。他虽然至今都没有逃,可是,他还是活下来了。活到了今日,看到了希望。

如果这份恩情是一场预谋,他的信念岂不成了一场笑话?

“走啊!我求求你了,我叫你大哥成不?”

“我叫大爷成不?”

“呜呜,我把金子全给你成不?”

……

钱多多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牧然却还是无动于衷。终于,钱多多冲他肩上狠狠咬了下去。牧然这才缓过神来,“放开!”

钱多多不放。

牧然要将她从身上拽下来,她就像是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攀住,不放。

牧然冷冷道,“石棺上的并不是手,是一条蛇,不信你自己瞧瞧!”

钱多多终于松口了,却没有松手,“骗人!你带我离开这里,快点!”

牧然道,“真的是蛇!”

钱多多就是不相信,“我才不信你这种卑鄙小人!”

牧然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道,“第二重墓穴的入口在哪里?”

钱多多松了一口气,“你右拐,直走到尽头,启动墙壁上第三排第四块转。”

牧然道,“好,我带你下去,你现在可以下来了吗?”

钱多多又猛地搂紧牧然的脖子,差点没将他勒死,她道,“等下去了,我就放开。”

牧然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他掰了掰钱多多的手,居然掰不动。他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没再多言,按照钱多多说的路线往前走去。

钱多多没有骗人,牧然很快就找到了第二重墓穴的入口。这里原本还有一堵厚厚的石墙,遮挡了开门的机关,且埋伏了不少陷阱。顾北月他们破了这道门之后,就剩下一个简单的机关。只要触动这个机关,便可以开启第二重墓门。

然而,此时此刻,墓门竟是开着的,并不需要牧然触动机关。

牧然止步在门口,冷冷问,“是不是这里?”

钱多多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只见他们已经站二重墓门入口,远离了那些棺木。她大大松了一口气,立马从牧然身上跳下。

这个时候,牧然才看到她小脸上的泪迹,知道她刚刚是真哭了。然而,牧然的眼神依旧一片死寂,他又问,“是不是这里?”

钱多多挺尴尬的,表面上并不承认。她没有回答,轻哼了一声,转身就往门内走去。牧然面无表情,跟了进去。可是,很快,他们俩就都吓了一跳!只见门外左侧站着一个人!

“啊……”

钱多多吓得又一次跳到牧然身上,抱住他。牧然却看清楚了这个人的脸,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墨。

这里虽是第二重墓门之内,可是,站在这里仍旧可以将第一重墓穴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黑暗中那一隅光明。换句话说,牧然和钱多多刚刚发生的一切,秦墨都看到。甚至,他们俩的对话,秦墨也都听到了……

第548章 你这个眼瘫

面对秦墨,牧然并不尴尬,他的眸光死寂如初。

他掰了掰钱多多的手,仍旧掰不开,他索性也不掰了。他冷冷道,“下来,是秦护卫。”

钱多多埋头在他肩上,不信。她还沉浸在“尸变”的恐惧中,周遭的风吹草动只会让她更加恐惧。

牧然又道,“是秦护卫秦墨,不信你自己看看!”

钱多多死活不肯睁眼。

牧然的耐心基本用光了,他不做声了,朝秦墨看去。他的眸光依旧死气沉沉,可是他的意思很明显。他要秦墨说话,表明身份。

谁知道,秦墨竟一言不发,启动机关关上墓门之后,就安安静静地转身,往前走。

其他护卫已经护送顾云远下去了,他是特意留在这里等他们的。当然,他不是来引路的,而是来提醒他们关闭墓门的。君九辰下第三重墓穴的时候特意交代他,一定将墓门关好,以防止金子失守,有人闯入,他们背后受敌。

他刚刚确实看到也听到他们发生的一切,但是,他一点毫不关心,他只等他们过来,关门。

听到关门声,钱多多就更紧张了,“怎么回事?”

牧然盯着秦墨的背影看了片刻,一言不发,竟毫无预兆地运功,狠狠地将钱多多给拽下来,丢到一旁去。钱多多摔在地上,这个时候才看清楚秦墨的背影。

“呼……真的是秦面瘫啊!吓死我了!”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回头不经意撞上牧然那双死寂的眼睛里浮出了一抹厌恶。她顿是愣了。她自小到大就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宠着,身旁的每一个人都很喜欢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厌恶的眼神,第一次被人这么讨厌。她一时间还真缓过神来。

见钱多多看过来,牧然的眼神不仅仅厌恶,还浮出了些许轻蔑。他当着她的面,整理好被她弄乱的衣裳,才冷冷警告,“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再有下次,不妨试试看!”

钱多多这才明白他眼中对于厌恶是什么意思。她急了,脱口而出,“你,你,你觉得我,我,我……”

她着实不想说出“投怀送抱”这四个字,最后,怒声,“你个眼瘫!”

眼瘫?

不得不承认,这个词让本已经不想理睬她的牧然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来,双眸已经恢复一片死寂,她冷冷问,“什么意思?”

钱多多气愤地回答,“就是眼睛有毛病,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听了这话,在不远处的秦墨停下了脚步。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才继续往前走。

牧然欲言又止,转身就走。

钱多多爬起来,揉了揉屁股。她刚迈出一步,膝盖就疼了。她低头一看,竟见自己的裙子破了,沾了不少血迹。

“可恶!”

她原地坐下,撩起裙角一看,果然见自己的膝盖一大片擦伤,流了不少血。这伤也算是小伤,可是特别疼。她倒也没放心上,利索地撕了裙角,给自己简单包扎,就重新站起来了。

这时候,秦墨和牧然的背影都消失了。通道里一片黑暗,寂静。她的夜明珠只照亮了一隅,黑暗像是潜伏在周遭,蠢蠢欲动,要将这唯一的光芒也给吞噬掉。

她想起刚刚那只手,忍不住毛骨悚起来。她也顾不上疼,迈出步子就往前跑。

没跑多远,便到了通往第二墓室的石阶。她扶着墙,急急往下走,甚至都忘了膝盖的疼痛。终于,她在第二墓室的入口处追上了牧然和秦墨。

她止步了,气喘吁吁。

秦墨回头看了她一眼,仍旧没做声,继续往前走。至于牧然,看都不看她,箭步跟上秦墨。

第二墓室比第一墓室要小一些,可依旧是一个长方形的墓穴,开阔宽敞。同第一墓室的布局一模一样,中间是两排大石柱,石柱中间为过道,左右两侧一口口石棺排列整齐。

钱多多心有余悸,瞥了左右两排石棺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目视前方。秦墨和牧然没理睬她,她也不理睬他们。她忍着疼,箭步追上去,紧紧跟在他们背后。她害怕,却不愿意承认,便在心里头各种嘀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面瘫,眼瘫,凑成一对正好!”

“不对,面瘫比眼瘫好看。”

……

她一开始是在心里头嘀咕的,可渐渐地,竟不自觉小声嘀咕起来。

“面瘫还比眼瘫脾气好!比眼瘫大方!比眼瘫坦荡!”

“臭眼瘫,本小姐就不相信你这辈子能找着媳妇!一辈子打光棍吧!”

“你等着吧,等出了这座古墓,本小姐要你好看!”

……

周遭那么安静,她的嘀咕声再小,秦墨和牧然也都听到了。秦墨表情默然,牧然面无表情,分明都假装没听到。

就这样,他们三人穿过第二墓室,往第三墓室的入口走去。第三墓室同第一,第二墓室的规则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第三墓室的壁画保留现对于完整一些,而通往第四墓室的门更加隐蔽。

此时,孤飞燕和君九辰已经在第三墓室,一步一步穿过墓室。他们既是往通往第四墓穴的门走去,也是往轩辕睿和顾太傅走去。

于孤飞燕,轩辕睿是至亲,是无人可以取代的亲哥哥;顾太傅则是老师,也是亲人,是除了父皇和干爹之外,另一份温柔的安全感所在,而如今还多了一重身份,是她的公公。

于君九辰,顾太傅则是养父,是师父,是他心里真正的父亲;轩辕睿是他幼时的主子,是自小一起读书习武的兄弟,是一起偷喝酒的知己,而如今多了一重身份,是他的妻舅。

孤飞燕来之前就做足了心理准备,可下到第三墓室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跳就加速了,眼眶还是酸楚了。幸好,这一回她忍住了,没有哭。君九辰始终牵着她的手,他的心跳是否也像她那样急速跃动着,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至少,到了这里,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仍旧是平静淡定的。

这一路走下来,孤飞燕一句话都没有,君九辰更是无话。两人之间,难得如此安静。

此时,护卫在前面带路,他们跟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夜明珠的光随着他们的前行,一路驱散了前方的黑暗。可是,前方的路似乎没有尽头,黑暗也没有尽头。他们走了许久,眺望而去,前方除了黑还是黑。

走着走着,孤飞燕终于忍不住止步,问道,“还有多远?”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黑暗里突然浮出一道光来,渐渐朝他们这边靠近。是有人走过来了!

孤飞燕急急看去,心跳都漏了一拍……

第549章 见兄如见父

那一抹光,在黑暗中浮现,靠近,令人分不清楚到底是光随人来,还是人随光到。

孤飞燕和君九辰目不转睛地看着。两道高大而颀长的身影就在那光芒中渐渐浮现,渐渐清晰,渐渐靠近。

终于,他们看清楚了。

来者是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年轻,一个中年;一个黑衣劲装,一个白袍胜雪;一个霞明玉映、惊为天人,一个霞姿月韵、和光同尘。

这二人,自是轩辕睿和顾北月。

十年了,轩辕睿变了很多很多,同他父皇越发地相似了,无论是相貌、衣着,还是眼中那睥睨天下的高冷寒冽,还有那不怒自威的霸气。

而顾北月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他容貌依旧,温文尔雅依旧。他那张安静的脸即便不笑,都给人温和的感觉,而这温和并非平易近人,而是不可冒犯的。他连习惯都没有改变,以前,他总是站在龙非夜的右后侧,而此时此刻,他就站在轩辕睿的右后侧,内敛寂静,不卑不亢,不疾不徐。

孤飞燕和君九辰看着他们,心中不自觉生出了错觉。他们仿佛看到的并非轩辕睿和顾北月,而是龙非夜和顾北月。

轩辕睿和顾北月早就看到孤飞燕他们了,他们二人越走越近,也越走越慢,终于都止步了。 此时此刻,彼此之间不过三步的距离,可这三步里却藏了整整十年的光阴呀!

终于, 孤飞燕的视线全落在轩辕睿身上。无需多问,她都非常肯定他就是皇兄。

她自己的相貌不随父皇母后,可是,皇兄却随了父皇。他真的太像太像父皇了,他高大傲岸,甚至比君九辰都还要高一点点,他那张脸俊得人神共愤,那双眼深邃得令人不敢直视,他在那里负手站着,尊若神祇。

孤飞燕看入了他的眼睛,只觉得熟悉而又陌生;欢喜却又紧张;近在尺咫又觉远在天涯;恨不得跑过去,双脚却似灌了铅无法动弹。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甚至,想开口却开不了口。

许是长兄如父,见兄如见父吧。

明明说好不哭的,可是,此时此刻孤飞燕却同在冰海时一样,特别特别想哭。

她就这么愣愣地站着,看着。而本就寂静是墓室变得更加寂静了。

轩辕睿也看着她,冷冽了十年的眸光终于有了一丝温软。寂静中,他突然开了口,“燕儿。”

他这是肯定的语气!

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孤飞燕越发觉得皇兄长大了,是个大男人了。她的心忽然就疼了,泪水一下子浮出眼眶。

兄妹二人何曾想过,会有长达十年的分离,又何曾想过需要用这种语气来肯定对方的身份。

孤飞燕不敢出声,生怕一开口眼泪就会掉。她抿着唇,用力地点头,一点再点。

轩辕睿看着她,俊朗的眉头渐蹙,迟迟不语。

孤飞燕误以为他不相信。她急了,呜哇一声就哭了,“哥,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这一刹那,轩辕睿忽然就笑了。只是唇角微勾,便好看得无法形容,却也疼痛地无法形容。他已经好些年都没有笑过了。

他张开了双臂,越笑越无奈,他说,“又爱哭,又啰嗦,果然是我妹妹。”

孤飞燕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箭步上前抱住了轩辕睿,“哥……”

皇兄这怀抱像父皇,亦像君九辰,温暖、厚实、完全,令人一旦投入就再也不想出来。孤飞燕抱得紧紧的,努力地忍住眼泪。

轩辕睿亦拥紧她,无声。

许久许久,孤飞燕都没有再哭,他才出声,“怎么……怎么不哭了。”

孤飞燕又气恼又哀伤。皇兄怎么可以这样,一见面就又要笑话她吗?她才不要哭,他不是最讨厌她哭的吗?

她哭腔浓浓的,反问道,“干嘛要哭?终于见着你了,不应该要笑的吗?我又不小孩子了!”

轩辕睿沉默了片刻,又淡淡问,“怎么不说话了?”

孤飞燕答道,“干嘛要说话,安安静静抱你一会儿不行吗?我哪来那么多话说呀!”

明明有好多话好多话,可是,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而就算她知道要说什么,她也不想说。他最讨厌她叽里呱说个不停的,不是吗?

轩辕睿又沉默了,却将孤飞燕拥得更紧了。

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燕儿,你哭吧,要不说说话……可好?这些年,父皇和母后不在,你也不在,皇兄……皇兄怪不习惯的。”

孤飞燕原本是忍住了,可听了这句话,泪水就一下子决堤了。

十年的时光,一句“怪不习惯的”就轻描淡写过去了吗?十年的时光,竟能将曾经最讨厌的事情变成了怀念!

他居然想听她哭了,想听她絮絮叨叨了。他这十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到底有多孤单呀!孤飞燕越想越心疼,终是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说。她知道他对她的情况已经全都了解了,可是,她还是将自己这些年经历的一五一十啰嗦给他听。

兄妹俩相拥,而在他们各自的身后,是另一份久别重逢。

君九辰就站在孤飞燕右后侧,而顾北月站在轩辕睿右后侧,两人已经四目相对了许久许久了。

他们都是那样安静,沉稳,可是却又各有不同。

君九辰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懂事隐忍的小小少年了,他比顾北月要高大威武一些,他身上多了上位者的尊贵与霸气。而顾北月却仍旧是当年那个顾北月,文弱单薄,那双温软、安静双眸却依旧能给人胜过一切的力量。

君九辰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双膝跪了下去。他双手作揖,毕恭毕敬,甚至是虔诚的,他道,“父亲!”

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怎么变,眼前的这个男人永远都是他的父亲。抱养之恩,十一年的教养之恩,永世难忘,无以报答,唯有这一声“父亲”。

顾北月看着君九辰,那温软的眸光渐渐露出了怜悯和疼惜。他看着看着,就笑了,浅浅淡淡,却好看得无法形容,好似四月春风拂面一般,温暖。

君九辰就是在这样的笑容中长大的,过去的所有回忆都是温暖的,有凤梨草和连翘花的味道,也有四月阳光的味道。

这些记忆,足矣温暖他一辈子,哪怕在君氏家族经历再多苦楚,哪怕对天武皇帝和大皇叔有再多的恨意,他的心都不至于失去温度。

君九辰磕了三个响头,认真道,“孩儿不孝,有辱使命,请父亲责罚!”

第550章 长进,彼此彼此

君九辰磕了三个响头,仍旧跪地不起。

顾北月终是箭步上前,亲自来搀,“靖王殿下,请起。”

一听这话,君九辰的脸色就变了,哽咽了。他没有起,而是握紧了顾北月的手。

他看着顾北月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问道,“爹爹,这是……不认南辰了吗?”

顾北月都慌了,顾北月却仍是淡然而笑,他道,“靖王殿下既已寻到亲生父母,贵为君氏嫡长子,就不应该再喊我这声父亲。再者,你已是燕公主的夫婿,更不应该跪拜我。日后,你且随燕公主和太子殿下唤我太傅,便可。”

君九辰立马摇头,他的眼眶都红了。他放开顾北月的手,再一次磕下头,认真道,“南辰这一生只认您一位父亲,无论南辰是什么身份,南辰永远都是你和娘亲的孩子!父亲若不认南辰,南辰今日便长跪不起!”

顾北月蹲了下来, 轻轻叹息,“自是认的。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你何必执着?傻孩子,你如今的身份尊于我顾家之子。你即为靖王,就该有靖王的样子。我当年收养你,只知你天赋异禀,却不知你出身尊贵,而如今只你非池中之物,我亦是为你欢喜的。”

顾北月如此,自是为了君九辰好。当年燕公主到处囔囔要嫁君九辰,他心里头担忧着身份悬殊,只是不曾说出罢了。而如今,这份顾虑已然打消。

君九辰就是执着,他抬头看来,认真问道,“父亲既是认孩儿,孩儿自要唤您父亲。再者,父亲不要这个称呼,娘亲可答应?”

这话一出,顾北月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君九辰连忙又问,“爹爹可知娘亲和弟弟身在何处?娘亲可当真是因孩儿而离开的?若是如此,孩儿便是大不孝!”

顾北月思索了一番,才回答,“你先起来吧,待我们出去了,我便带你去见她。”

君九辰大喜,他没有多问。他知道父亲既这么说了,就不会现在就告诉他事情的缘由。

君九辰起身后,顾北月便拉着他上下打量起来。顾北月的表情始终是那样淡然,不大喜不大悲。可是,他将君九辰认认真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他的双眸写满了疼惜与怜悯。就是不知情情况的人见了这场景,都会认定,他们是一对父子,亲父子。他不仅仅打量君九辰,还替君九辰把了脉,细细询问起那已经治愈的寒毒,确定君九辰的身体没有大碍了,他才放心。

顾北月刚刚放开君九辰的手,孤飞燕就背后抱住了他。

“太傅,他们都说我不像父皇和母后,你可认得出我?”

顾北月回头看去,十分欢喜,却还是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孤飞燕。孩子大了,不能随便抱了,这莫过于是岁月对人最残忍的惩罚。

他看着她,越看越欢喜,嘴角的笑意也浓了很多。他双手作揖,道,“属下自是认得出的。燕公主怎么会不像皇后娘娘呢?这双眼睛最像皇后娘娘,这嘴巴,倒是像皇上多一些。只怪属下困于黑森林,没能及时赶去。让你们二人吃了那么多苦头。”

孤飞燕已经在轩辕睿怀中哭够了,如今的情绪还算稳定。刚刚顾北月和君九辰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如今又听顾北月这一句“属下”,她立马拉来君九辰的手,认真道,“太傅,我们已经成婚了。日后,你不应该再自称属下了。我也不应该再唤你太傅了,我唤你公公,可好?”

顾北月愣了。

孤飞燕又道,“日后他若欺负我,我不找我父皇和皇兄告状。我就找太傅,可好?当然,我若欺负他了,他也不能找太傅告状,他得找我父皇和皇兄。”

这……

这种安排,君九辰绝对是要吃大亏的呀!

顾北月终是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这些年来,即便玄空大陆有再大的线索,他都不觉得开心。可燕儿这简简单单的一句玩笑话,却足矣让他开怀。他记得很清楚,十几年前,他带南辰入宫,同燕儿说明南辰为影卫的时候,燕儿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一字不差。

记住这句话的,何止是顾北月,君九辰和轩辕睿也都记得。

君九辰微微蹙眉,分明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好意思。

一旁的轩辕睿亦是笑了,却只是浅笑。他特意挑眉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也正好朝他看过来。两人目光相触,皆是骤然一滞。曾经他们是主仆,更是兄弟,而如今,多了几重身份。

君九辰抱拳作了揖,比起幼时,少了一份恭敬,却多了一份认真,他道,“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轩辕睿走过去,一手按住了君九辰的拳头,突然运功,一掌震下去。君九辰亦是运功,扛着。两人僵持了许久,竟是不分伯仲。

轩辕睿放手的同时,君九辰也收回了双手,两人相视,终是一笑。

轩辕睿道,“长进呀!”

君九辰道,“彼此彼此。”

轩辕睿又道,“乾冥为真正的上古神力,远远胜过噬情和凤之力,本太子非常期待。”

君九辰寸步不让,“本王也非常期待。”

轩辕睿再一次笑了,非常满意。他双眸里终于浮出了欣赏的目光,他自小就怕君九辰随了顾北月文质彬彬,内敛低调的脾气,尤其是如今君九辰另有身份,他就更怕了。此时见了君九辰的霸气,他是满意的,也是放心的。

他道,“终究还是你先找着我妹妹,玄寒宝剑呢?”

玄寒宝剑是出自云空大陆天山剑宗的一把名剑,是龙非夜之物。后来龙非夜便将这宝剑送给了女儿。

孤飞燕失踪之后,君九辰远赴玄空之前,跟轩辕睿讨了此剑,伪装了一番随身携带。

君九辰道,“待出了古墓,先去取。”

君九辰知道这剑落在大皇叔手里,这些日子,除了接受顾七少从万晋来的情报之外,他自己亦有细作送来情报。对于万晋,他是势在必得的!

轩辕睿点了点头,“好!”

孤飞燕可不喜欢他们之间这么严肃的氛围,她打断了他们,“你们别岔开话题呀!太傅,你说,我该唤你什么?”

笑归笑,顾北月很快就认真起来,“你们尚未拜天地父母,大礼未成。我亦不敢擅作主张。你父皇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只盼你二人齐心齐力,早日破冰海玄冰,救出你父皇和母后。到时,只要你父皇点头,我自是什么都答应你们。”

一听这话,孤飞燕和君九辰就都听出了端倪。

孤飞燕朝轩辕睿看了一眼,问道,“我们二人?”

顾北月正要解释,护卫就带顾云远过来了……

第551章 哎,帮人帮到底

顾云远一过来,顾北月和轩辕睿就齐齐转头看去。

只见顾云远走在两个护卫中间,双手环抱着自己,畏畏缩缩,一路左右观望而来,那张俊逸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轩辕睿低声,“顾云远?”

孤飞燕点了点头,“就是他。”

轩辕睿不做声, 只冷冷看着。顾北月亦是不动声色。君九辰趁这时候,将孤飞燕拉过去,轻轻替她擦掉脸上的泪迹。轩辕睿余光瞥了过来,却很快就又收回。

不过片刻,顾云远就走到他们面前了。顾云远立马跑到孤飞燕和君九辰中间去,低声问,“靖王殿下,王妃娘娘,这墓穴黑得怪吓人的。咱们还是赶紧上去吧?逝者已矣,扰之不敬,必有报应呀!”

孤飞燕没搭理他。

他见顾北月和轩辕睿都盯着自己,他将自己抱得更紧了,悄声问道,“王妃娘娘,这二位是……”

孤飞燕还未做声,顾北月便上前作揖,问道,“想必阁下便是顾家隐世医师,顾大夫?”

顾云远又左看右看了一番,确定周遭没危险了,他才直起身子。他特意走到顾云远对面作揖。

曾经顾北月的彬彬有礼是七分温文尔雅,三分沉稳,加起来便是十分优雅。而如今,他的彬彬有礼依旧十分优雅,却是三分温文尔雅,七分沉稳。相较之下,顾云远的彬彬有礼,则是六分刻板,六分迂腐,加起来便是十二分正经。令人一见,就会觉得他是个拘泥不化的书呆子!

只见顾云远双手抱掌前推,身子磬折,动作标准得几乎是刻板。他一本正经地说,“正是在下,失礼失礼。”

顾北月浅笑,“久仰久仰。在下是靖王的养父,云空大秦国太傅。在下同阁下同姓,名北月。听闻阁下在北疆治愈了犬子内伤,在下此次谢过。”

顾云远仍旧一脸认真, “原来是靖王殿下的养父,失敬失敬。北疆之事,是在下承诺王妃娘娘的,不必言谢,不必言谢。”

顾北月点了点头,笑道,“阁下也姓顾,往上五百年,咱们该是一家人。”

顾云远这才笑了,“上一回也有一位顾公子,又名古七刹,他也是这般说的。想必顾太傅同他是一家人吧?”

顾北月道,“并非一家。在下本姓孤,祖上从玄空大陆迁居云空后,改姓为顾。听闻玄空大陆孤氏有分支南迁,隐居山林,为躲避麻烦也有几家改姓为顾。烟云涧也算是晋阳城以南,说不定,阁下祖上亦是姓孤。”

顾云远若有所思了一番,才回答,“在下不曾听父辈提及,族谱只记载了两百来年。此事,怕是无从考究了。”

顾北月淡淡而笑,“无妨。前尘莫追,眼下重要。阁下若同我等一心,自是无需追究千年百年旧事。”

顾云远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却很快消失不见。

他轻叹起来,“顾太傅,在下不过一介医者,同你们无牵无扯,非亲非故,对你们所图谋的大业,要复的仇毫无兴趣。在下当初不过是看王妃娘娘当初思念师父,险些成疾,故而送了王妃娘娘三枚针,允诺她三件事。不曾想,她至今还执迷不悟,坚信我便是她的师父,还将我邀来,一共寻那冰海灵境。哎,在下真真不过是个大夫而已,在下帮不上大忙且是负担。你若是明理之人,就请帮在下劝劝王妃娘娘吧!”

顾北月若有所思了一番,道,“此事,倒也不必劝王妃娘娘,在下自可做主。”

他说着,喊来了护卫,道,“护送顾大夫出去,离开黑森林,不得在为难。”

一听这话,孤飞燕他们意外了,而顾云远则愣了。

两个护卫朝轩辕睿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见轩辕睿没有意见,他们便上前,“顾大夫,请吧。”

顾云远倒也很快就缓过神来,他回头看了看来路,又缩成了一团,自言自语起来,“在下这一路走来,提心吊胆,着实不易呀!哎,都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在下都到了这里,索性也就随你们走完这一遭吧。这古墓阴森诡异,不同寻常,万一你们在下面受了什么伤,在下或许还能帮得上忙。”

顾北月正要开口,顾云远急急又不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待出了古墓,还望顾太傅信守承诺,让王妃娘娘放在下离开!”

顾北月只是为了验证心中猜测罢了,他点了点头,并没有再为难。

孤飞燕和君九辰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暗暗佩服起顾北月。她一直都相信顾云远是做戏。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顾云远心里头也是想跟着他们的。顾云远既也想入这古墓,那他在墓穴里必是有所图,如此一来,他们只要盯紧了他,就不怕揪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孤飞燕心中所想,亦是君九辰的推测。君九辰正在考虑要不要同父亲继续刚刚的话题,这个时候,钱多多他们三人也过来了。

秦墨和牧然走在前面,钱多多一瘸一拐跟在后头。秦墨和牧然两个“瘫痪”人氏都没有发现钱多多的异样,孤飞燕大老远看去,就看出不对劲了。

她立马箭步跑过去,问道,“钱多多,你怎么了?”

这个时候,秦墨和牧然才回头看去,见钱多多裙上有血迹,单脚立着,两人便都愣了。

钱多多又疼又怕,一见着孤飞燕,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单脚跳过去,扑到她怀中,“吓死我了,刚刚那棺木有……有手伸出来,是尸变!”

孤飞燕一脸疑惑,“什么跟什么呀?你这脚怎么回事?”

钱多多都抬手要朝牧然指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停住,她说,“我跑太快,自己摔的。”

牧然垂着眼,眸光死寂。

孤飞燕顾不上多问,连忙扶着钱多多,让她坐地上。她让所有人都转过身去,才掀起钱多多的裙子。

钱多多虽然伤得不重,可是这一路疾步走过来,无疑是加剧了伤势。她帮在膝盖上的布条早就湿透了,无疑,血并没有完全止住。

孤飞燕小心翼翼替她解开布条,只见她白玺娇嫩的肌肤上一大片擦伤,有两处还在渗血,可谓怵目惊心。孤飞燕又心疼,又疑惑,她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膏,替钱多多上了药,才重新包扎。

她道,“这才到第三层你就伤这样了,出去了怎么跟你爹爹交代?”

钱多多正要回答,孤飞燕就起身来,道,“秦墨,牧然,你们说,怎么回事?什么手?什么尸变?”

两个大男人走在前面,任由一个姑娘家一瘸一拐地追,这也太过分了吧!

第552章 竟是个毒舌男

若是以往,孤飞燕一问,秦墨必立马回答。但是,这一次,秦墨并没有马上做声。他淡漠得很,在他心中,除了孤飞燕的事情,其他人的事情都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过,孤飞燕都点了他的名,他还是朝牧然投

出了询问的目光。他的意思很明显 ,他不喜欢告状,但是牧然这个当事人如果不站出来,他只能如实禀告了。

牧然自是明白秦墨的意思。他朝钱多多的膝盖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眼中没有同情也没有内疚,更别说心疼了。

他看着孤飞燕,眸光死寂地几乎是空洞的。他不疾不徐地说,“不过是一条小青蛇,我骗她的。”

“你说什么,你……”

钱多多猛得站起来,话到一半,膝盖就疼得让她倒抽了口凉气。幸好孤飞燕搀住她,否则她又该摔了。

这时,牧然又道,“身为凌家之后,连条小青蛇都分辨不出来。我若是你,早就寻个地洞钻进去不出来了。”

钱多多气急,“你!”

牧然继续说,“对了,地洞你估计是不会钻的。你应该只钻钱眼吧?”

听了这话,大家才知道牧然这家伙竟是个毒舌。钱多多还从未被别人这么讽刺过,她怒不可遏,“你……”

她狠狠一跺脚,刹那间就疼得大叫,双手抱住了膝盖,那小脸都白了。

“牧然,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欺负一个小丫头!有意思吗?”

孤飞燕挺恼的,恼的不仅仅是钱多多被欺负了,还恼自己看走眼了。牧然怎么就是这种人了呢?牧然面无表情,继续说,“王妃娘娘令钱姑娘告知我真相,她迟迟不说,故意拖延,还要讹诈我,同我讨要金子,那我七律牧笛做抵押。她坐在石棺上,自己误会了那条蛇

是一只手。我将计就计,拿回牧笛,逼她开口。后来,她……”

孤飞燕听到这里,蹙了眉头。

钱多多的脸色特别难看,她突然出声打断,“够了!”

牧然没理睬她,还要继续说,钱多多再一次强势打断,“够了够了!你说的都是事实,是本小姐错在先!本小姐不怪你便是,你给本小姐闭嘴!”钱多多好凶啊,怒气腾腾的,像头发怒的小狮子。她是想趁机坑点金子,但是,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给孤飞燕他们四人争取相认的时间,不希望外人看到孤飞燕哭鼻子

。可这种情况下,她不好解释,也解释不清。除了认栽,还能怎样呢?

哪知道,牧然居然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他径自继续往下说,“后来,她吓傻了,抱着我不放。男女授受不亲,她不放,我自是要推开的!”听到“吓傻”这两个字,钱多多已是咬牙切齿,听道“男女授受不亲”,她眸中直接迸射出杀意来。若非在场这么多人,她估计早动手了。她自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这么生气



孤飞燕哪知道钱多多的私心,只当她贪财。当然,孤飞燕还是护短的,她道,“多多是有错,可你一个大男人下手至于这么狠吗?你用多大的力气推她呀?”

牧然答道,“她搂得太紧了。”这话一出,钱多多苍白的小脸一下子就给红了,孤飞燕也都尴尬。一旁,君九辰正同顾北月、轩辕睿解释牧然的投靠。他们三人明显不想调解这种小事情。至于秦墨,他

安静淡漠如故。

“你,你……”

钱多多抬手指着牧然,“你给本小姐记住!”

孤飞燕意识到就牧然这性子,这件事再追究下去,只会越来越尴尬。她正要开口,牧然又道,“我不知道她伤了。此事我也有错,我们两讫了。”

孤飞燕和钱多多都很意外,这才发现牧然其实不是为自己争辩,也不是告状,而是公正地分辨是非。

钱多多思来想去,还是不满的,总觉得自己还是吃亏的。

孤飞燕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真真不希望牧然是个会跟姑娘家斤斤计较的男人。如今看来,他除了不懂怜香惜玉之外,倒也没那么差劲。

孤飞燕连忙打圆场。她道,“行了行了,此事到底为止。多多,你腿伤不方便,我令人先送你回去吧。”钱多多急了。她好不容易才逮住这么个机会,能同大家一起干票大事。若就这么负伤离开,岂不很没面子?别说其他人,就说唐静,那一定是要笑话她的。再者,这个墓

穴终究是在黑森林里,谁都无法确定往下的墓穴是否有潜伏着什么猛兽。

牧然虽能安抚猛兽,但是,安抚和驯服终究不一样!安抚只是让猛兽平静下来,却无法让猛兽臣服。若真遇到猛兽拦路,牧然必是赶不走了。见孤飞燕犹豫,钱多多连忙说,“我这伤就是皮肉伤,不伤筋不动骨。我这腿只要不动一会儿,伤口很快就愈合的!你就让我同你们一道下去吧,若遇到猛兽,也多一个帮

手!”

孤飞燕考虑的也是这一点。

钱多多不等她说话,立马招来一个护卫,命令道,“蹲下!”

护卫一蹲下,钱多多就爬护卫后背上去,双手圈住护卫的脖子。她道,“我歇一会儿便好!”

孤飞燕点了点头,“也好。”

牧然的视线从钱多多那圈着护卫脖子的双手上一扫而过,只是也没什么波澜。他很快就转身,不再理睬她。

这件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孤飞燕走到秦墨身旁,低声问道,“你可见了整个过程?为何不做声?”

秦墨低声,“同主子无关之小事,不再属下管辖范围,属下也没兴趣。”

孤飞燕竟无言以对。她也没追究,大步朝君九辰他们走去。此时,君九辰已经将牧然的情况大致交代了。牧然一过来,孤飞燕便做了介绍。也就在这个时候,牧然那双死灰色的眼睛才有了光彩。要知道,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三个人分别拥有了三大上古神力。这便是他毕

生的希望了!

他什么都没解释,直接作揖,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轩辕睿和顾北月并没有做声,但是,都点了头。牧然特意退到孤飞燕身后去,此时,顾云远就站在孤飞燕身后。

他已经明白钱多多口中的“戏精公子”是怎么回事了,对顾云远多少心中有数了。不用孤飞燕交代,他都会盯紧顾云远的。大家都到齐了,顾北月才继续之前的话题,他道,“要破冰海之冰,不仅仅需要凤之力,更需乾冥。你们过来了,第四重墓穴的壁画有玄机。”

第553章 三大力量的真相

十年前那场大战,冰海的冰核其实已即将破碎了。冰核的力量足矣让毁掉冰海,让云空大陆的北疆变成一片汪。洋。

韩芸汐当年对即将破碎的冰核下毒,从而将冰核收入储毒空间,故而也将冰核那股毁灭冰海的力量收入了储毒空间,使得即将崩塌的冰海恢复原貌。其实,只要韩芸汐将冰核放出储毒空间,她和龙非夜就可破冰。只是,那样的话,冰海已会毁灭。同理,即便孤飞燕如今可以掌控凤之力,再次激出冰核,破冰海之冰,

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

顾北月他们这些年来,之所以无法全力寻人,而是分散了精力探究三大神力的秘密,正是为了寻到破解这个难题的办法。顾北月和轩辕睿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开启第四重墓门,原本只是为了探究冰海灵境,却没想到第四重墓穴的壁画上并没有关于冰海灵境的记载,却有关于三大上古神力的

记载。

这座古墓的来头,可真真不小!

孤飞燕原本还想和秦墨一起研究研究第三重墓穴的壁画,看看是否可以修补。但是,听顾北月那么一说,她就先将第三重墓穴的壁画搁着了。轩辕睿亲自在前面带路,君九辰和顾北月并肩而行,走在轩辕睿背后。孤飞燕并没有跟君九辰走在一块,而是特意走在顾云远身旁。秦墨和牧然则走在孤飞燕身后,两人

对顾云远都是特别关注。被护卫背着的钱多多自是垫后了。

他们很快就通过一道石门,下了石阶抵达第四重墓穴。第四重墓穴墙壁上插了不少火把,整个墓室特别明亮。这一重墓穴的规格和前面三重墓穴的规格是基本一致,只是两侧的棺木明显少了很多。不同于前面三重墓穴的整齐

有序,第四重墓穴好些棺木都打开了,甚至有毁坏的。四周地上、墙上有不少利箭飞镖,还有一些敞开的口子,一看就是陷阱。

几个护卫正忙着收拾现场,要将一切都复原。一来是要避免留下痕迹,二来是要布防,以提防有人闯入。这古墓哪是那么好闯的,孤飞燕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松走到这里,那是因为轩辕睿他们铺好了路,解除了所有机关后,将墓穴恢复了原样。除了第一重墓穴,他们在第

二重和第三重墓穴都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君九辰一看道护卫在从新布置机关,他就心中就有数了。他问道,“这些机关不能恢复原样吗?”

轩辕睿道,“不能,一旦触发,便不可再用。”

君九辰道,“如此便说明之前并没有人来过。”

轩辕睿道,“至少这条路从未有人走过,这四重墓穴也无人来过。但是,不排除下面的墓穴没有其他路。”

有些墓穴就只有一个出入口,进棺木之后,便直接封死。但是,设计两个出入口的墓穴也不是没有。这座墓穴为倒金字型,本就异于寻常,自然有多种可能。

君九辰点了点头,又道,“既是如此,逐云宫主又为何要守这座墓穴?”逐云宫主让牧然守墓,必定是知晓这座墓穴的重要性的。她又是从哪里了解到这座墓穴的呢?她是从别处得知的,还是,下面几重墓穴也有相关壁画,而逐云宫主从其他

入口进去过了?轩辕睿一下子就明白君九辰的担忧。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可能性多大, 但是,他不得不提防下面的墓穴里还有其他入口。万一有人从其他入口进入下面的墓穴,那么他们再

闯入,要防的就不仅仅是机关陷阱,而是埋伏了。

轩辕睿思索了一番,突然回头朝牧然看去,冷冷问道,“若单以噬情之力,可否杀了逐云宫主?”

“若是十品之力,或许可以。若无十品,还是不要冒险。她当年以一人之力,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灭了我牧氏全族,这林中再凶猛的野兽都畏惧她。”

牧然思及此当年的场景,心里仍旧畏惧。在他心里,逐云宫主并非一个人,更像是个魔鬼!轩辕睿点了头,没再多言。要修噬情之力,必先将原本的内功修到顶级的状态,才能开始修炼噬情。再者,若没有寻到同等水平的双修之人,很难在短时间里突破。父皇

在他这个年纪,都还未正式开始修噬情,他已经是青出于蓝了。可是,如今仍旧停留在七品的瓶颈期,距离十品还很远。

他不是保守之人,却也不轻易冒险。因为,他背负仇恨之于,肩上还扛着一个大秦国。

走到墓穴中央,轩辕睿便领着大家往右走,穿过石柱,又走过两个大石棺后,大家便看到了石墙上的壁画。只见这幅壁画是一张玄空地图,大部分已经模糊掉了,甚至连漆都没了。但是,仍旧可以看出玄机来。整张地图的底色是黄色的,但是,北疆的白玺冰川,南边的冰海,

还有西边的黑森林这三个地方却是白色的。就在这张地图旁边,有几行黑色的古体字。

武学世家,驭兽家族的秘技都是古体字,就是孤家的医术药典也是古体字,这对于在场的各位来说并不难。大家一看,便都震惊了。

这上头记载的和大家之前的认知完全不一样。

原本,大家都以为三大上古神力中,凤之力可毁冰海,噬情可毁白玺冰川,乾冥可毁黑森林。冰海、白玺冰川和黑森林这三个神秘之境,都藏着秘密。然而,则几行古体字说的却是,十品凤之力和十品噬情之力同时出现,便可激发出毁掉整个玄空大陆的力量,唯有乾冥之力可与这股力量抗衡。而乾冥之力就藏于黑森林

中。

众人面面相觑,都疑惑不解。乾冥之力明明是藏于北海海底,怎么会藏于黑森林中呢?这里头有何玄机?莫非,乾冥之力本藏于黑森林,后来才被梦族以结界困于北海海底?这同当年梦族被灭,可有

关系?

再者,凤之力可激出冰海的冰核,那噬情之力呢?白玺冰川中是否也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冰海异变后,玄空大陆所有武者的真气全部消失,是否跟这件事有关?孤飞燕可暂时管不了那么多,她激动地问,“太傅,如果乾冥之力可以同冰核的力量抗衡,那我父皇和母后是否有救了!咱们如今,只需要寻到掌控乾冥之力的办法便可?”

第554章 居然恢复了

孤飞燕所问的,也正是顾北月方才所说的玄机之一。

然而,顾北月是谨慎的。毕竟,他们对乾冥之力的了解是最少的。顾北月道,“以这几行字的意思看来应当是如此。只是,还尚未明了来龙去脉,不可妄下定论。”

他说罢,就朝秦墨看了过去。而君九辰、轩辕睿,还有趴在护卫背后的钱多多也全朝秦墨投去了询问的目光。秦墨并没有回应他们,因为他早就开始认真地查看壁画了。见状,孤飞燕就笑了。她暗想大家还是心有灵犀了,很多时候都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当然,在场还有两个人同大家并非心有灵犀,一个是牧然,一个是顾云远。

牧然对“恩师”的执念一点儿都不输孤飞燕,这一路走下来,他始终都走顾云远背后,注意力也全在顾云远身上。他对秦墨不了解,此时此刻,他仍旧盯着顾云远的后背看。

顾云远对秦墨是了解的,但是,他似乎一点儿都不关心这幅壁画。此时,他还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双臂环抱着自己,缩着脑袋,时不时左右观望,仿佛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见他这样子,孤飞燕都有打人的冲动了。但是,她还是忍了,她低声交代一旁的芒仲,“盯紧了。”

芒仲道,“属下明白。”

孤飞燕这才放心,同秦墨一起看起壁画。秦墨看的是壁画的缺损情况,孤飞燕看的则是壁画的颜料用料。

乍一看,孤飞燕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可是,当她认真查看了一番,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原料好生奇怪呀!”

顾北月立马问道,“莫非,燕公主也认不出这颜料是何物?”

作画的颜料有两大类,一类为“石色”,一类为“水色”。顾名思义,“石色”便是由矿石制成的颜料,如,石青色、石绿色。而“水色”便是由花草树木制成的颜料,如紫色取自苏木,绿色取自槐花。

无论矿物,还是花草树木皆可入药,一般的医师、药师基本都能辨识。然而,无论是眼前的壁画,还是第二重墓穴的壁画,顾北月都无法做出判断。

顾北月不仅仅在等秦墨来看画,亦是在等孤飞燕来看画。他为医师,在药学方面也是能手,他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这足矣证明这些壁画的原料的不寻常。而这也就是他说的另一个玄机了。

孤飞燕摸了摸壁画,许久才点了头,“一样都没瞧出来。”

壁画是一副玄空地图,底色为黄色,黑森林、白玺冰川和冰海为白色,其他还有一些模糊掉的颜色,有紫色、红色、绿色等。而不管是哪一种颜色,孤飞燕都判断不出所用的原料。

她朝秦墨透去了询问的目光。秦墨不懂药,但是,秦墨在颜料方面却是最在行的!一个画师学画并非从学画开始,而是从颜料的采集,调制开始的。

秦墨亦是摇头,“我也从未见过这些颜料。它们的色彩比我用过的最上等颜料都要优一等。”

孤飞燕问道,“这图,可能修补?”

秦墨仍旧摇头,“损毁太严重,办不到。”

孤飞燕有些失望,但是,她很快就打起精神来,“走,瞧瞧另一幅。”

一听这话,顾云远头一个想走,这时候君九辰出了声,“父亲、燕儿和秦默三人上去便可,其他人都等着吧。”

顾云远悻悻地看了君九辰一眼,走到另一边去,远离了背后那些石棺。孤飞燕他们三人走了一趟,并没有带回好消息。第二重墓穴壁画的情况和第三墓穴的壁画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孤飞燕和秦默回来后,仍旧盯着壁画看,两人的眉头都紧紧锁着。

钱多多忍不住开了口,“既是寻不出玄机,那也别浪费时间,咱们往下走吧?”孤飞燕和秦墨仍旧盯着壁画看,全场一片寂静,没人回答钱多多。钱多多嘟起嘴来,也没再多言。她不经意回头,竟撞见牧然朝她看来。

这个眼瘫看她干什么?

钱多多正想瞪回去,牧然的注意力早就又回到顾云远身上。钱多多只能作罢了。

安静了许久,孤飞燕突然道,“秦墨,既然查不出端倪,咱们不如这壁画毁了?”

孤飞燕说是毁了,实际上是要取壁画的颜料。这原料如此特殊,必有来头。若是能琢磨出来头,至少就是一条线索了,能帮他们寻出墓穴的主人。

秦墨自是听从孤飞燕的话,而君九辰等人都没做声,显然是没有意见的。

孤飞燕很果断,抽出一把匕首来亲自动手。可是,就在她刚刚刮下一层白粉的时候,系在她腰上的小药鼎竟猛地一晃。

孤飞燕好不意外,下意识一手按住了小药鼎。大家刚刚都没注意小药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孤飞燕这动作,君九辰头一个出声,“怎么了?”

孤飞燕连忙将匕首递给君九辰,她将小药鼎解下来,喃喃道,“它,好像恢复了。好像……”

孤飞燕的话还未说完,小药鼎忽然就从她手上飞了起来,凌在半空中。这一刹那,孤飞燕立马就感觉到小药鼎的兴奋。

这种情况,同上一回在靖王府温泉池边的情况可谓是一模一样。那一次小药鼎也是罢工,但一嗅到药矿石的气息,它立马就恢复了,而且还蠢蠢欲动,想将那些药矿石收入储药空间里。

药矿石为药中极品,是小药鼎的心头好。小药鼎的空间药田里可以种植任何药材,偏偏无法种出矿物药材。故而,撞见好的药矿石,小药鼎就很容易失去定力。

孤飞燕从北疆回来后,早就跟神农谷讨来数种珍品药矿石,希望能唤醒小药鼎,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成功。

此时此刻,她实在是意外,弄不清楚小药鼎到底怎么了?她朝壁画看去,喃喃道,“莫非,是这颜料有药性,唤醒了小药鼎?”

众人都不了解小药鼎,不甚明白。

孤飞燕连忙伸出手去,命令道,“回来!”

小药鼎立马飞落在孤飞燕手上,可是,它仍旧蠢蠢欲动,抖得鼎盖都快掉下来了。

孤飞燕盯着壁画看,果断给小药鼎下了命令,让它收药!

刹那间……

第555章 这一趟来对了

刹那间,正幅壁画全都消失不见。

无疑,孤飞燕的猜测是对的,壁画的颜料有药性,皆为药!

这些颜料一被收入小药鼎,小药鼎立马就做出了药性分析。孤飞燕脱口而出,“赤焰石!是赤焰石!”

她从见过赤焰石,但是,她在白衣师父的药典里看过关于赤焰石药性的记载。此物乃是矿石类药物的一种,为天下至热之物,有七种颜色。单单一味药便可以克制任何寒气,哪怕是千万年玄冰的寒气。然而,这药物早就绝迹,即便是白衣师父手上也没有。

不过片刻,小药鼎就将颜料全部融合在一块制成了一颗药丸。孤飞燕将药丸召唤出来,落于手心。只见这药丸质如冰一般晶莹剔透,色泽如火一般热烈,散发出一股温热之气。

孤飞燕一边解说赤焰石,一边将药丸盖住,将手心的热度传给给药丸。没一会儿,她放开手,便见这药丸焕发出一层淡淡的红芒,十分漂亮。

孤飞燕很欢喜,“此物,不仅仅是药矿石中极品,更是药中极品,怪不得我这小药鼎会被唤醒。”

顾北月瞥了一旁的顾云远一眼,微拢眉头,“倒是从未听闻过此药,不知此药出自何处?”

孤飞燕兴奋之余,这才意识到事情的关键,“我就只从我师父的药典里见过一些记载,至于这药出自何处,我也不得而知。”

顾北月立马接了话,“想必,你师父应该是知晓的。”

他说罢,特意转身,正面朝顾云远看了去。这下,在场所有人都朝顾云远看去。顾云远原本正盯着孤飞燕手里的药看,都有些走神了。见众人看过来,他立马一脸茫然,道,“此物,在下也是今日第一次听闻,第一次见识。”

顾北月道,“顾大夫,在下说的是燕公主的师父知晓,并非你,你不必紧张。”

无疑,顾北月又摆了顾云远一道。

顾云远微微一愣,随即表现出一副紧张的样子,解释道,“我这,我这不是被他们盯怕了吗?”

正说话着,钱多多忽然惊声,“你们快看,这墙……这墙上还有图!”

众人回头看去,竟见壁画原本的位置上,渐渐地浮出了一幅画来,仍旧是玄空大陆的地图,却是非常清晰、完整的。

这地图上的区域划分同如今玄空大陆三国一境的疆域划分完全不一样呀。整个玄空大陆被划分成七大城池。最北的城池名字便是“梦族雪地”,而黑森林也独立成城,名字就唤作黑森林。

然而,区域的划分并非孤飞燕他们关注的重点,他们关注的重点白玺冰川、冰海和黑森林上画着的龙吸水。

白玺冰川的龙吸水中写有“天煞”二字,冰海的龙吸水中写有“地煞”二字。而黑森林上画的龙吸水里有一把宝剑,剑柄上写有两个字,虽然很小,但是,大家还是很清楚了。这两个字不是别的,正是乾冥。

孤飞燕喃喃道,“天煞极凶,地煞极恶,这怕就是毁世的力量!”

顾北月以手在地图上丈量了一番,竟发现黑森林所在的位置,竟是玄空大陆的中心,同北边的白玺冰川和南边的冰海距离是一样的。

他认真说,“凤之力引出地煞,噬情引出天煞,黑森林这把剑为乾冥,克制南北天地两股煞气!”

君九辰想起了梦夏的话来,他连忙说,“千年前在北疆为争夺噬情之力,灭了梦族。梦族结界师岂会将乾冥之力困于北海?莫不是,千年前有人想以噬情之力引出天煞,被梦族以乾冥之力阻止?”

大家面面相觑,钱多多急急吻,“既是以乾冥之力阻止,那为何还要将乾冥之力困于北海海底呢?莫非,乾冥之力不是被困海底,而是震住海底的天煞?”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

要知道,如果钱多多这个猜测是对的,那么君九辰得了乾冥之力,困于海底的天煞就镇不住了呀!

孤飞燕连忙说,“乾冥之力出海的时候,北海也出现龙吸水了。但是,凤之力和乾冥之力相互抵消后就消失了。那股龙吸水并非天煞引起,而是乾冥引起。乾冥出海至今都三个多月了,北疆仍旧太平。天煞岂会在北海之底。”

“也对!”钱多多歪着脑袋,又道,“那梦族为何要将乾冥之力困在海底呢?还有,乾冥之力跟那把乾冥剑有什么关系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太多头绪。

但是,就那几行字和这幅地图提供的信息,已经让大家都很满足了。至少,他们弄清楚了三大神力的关系。

君九辰说道,“玄空大陆有传说,冰海有玄气,为真气修行之源。如今看来,冰海里没有玄气,反倒有煞气。冰核里藏着的力量就是地煞了。若是皇后娘娘当年没有将那股力量困于储毒空间,想必,玄空大陆的灾难,就不仅仅是武者真气尽失了。”

孤飞燕冷笑起来,“永生?呵呵,毁灭一切,一切皆空,倒也是一种永恒了。”

一直沉默的轩辕睿也冷冷一笑,道,“无知之徒,妄图毁了我云空北疆,却不知是引火烧身!”

轩辕睿口中这“无知之徒”说的自然是祁、苏、赫三家了。

这时候,牧然也开了口,他道,“逐云宫主知晓多少真相?她的目的,必也不是容貌永驻那便简单了。莫非,她想毁世?”

牧然虽然不完全了解逐云宫主,但他至少看得出来,逐云宫主对待端木瑶和赫萧海都只是利用而已。逐云宫主既知道鲛族之血能引出乾冥之力,那就说明她知晓千年前北疆那段历史。

疑惑重重,猜是猜不出来的。只能继续寻找答案。

“这座古墓,咱们是来对了。”

孤飞燕一边说,一边往地图的南端看去,她从北部的“梦族雪地”一直看到南部的“南境城”,她并没有寻到“冰海灵境”这四个字。无疑,冰海灵境并非一座城,而是城中一隅。

但是,孤飞燕一点儿都不失望。她回头朝顾云远看去,露出了无害而纯良的笑意,她说,“我很期待,二重穴那副壁画。顾大夫,要一起上去吗?”

第556章 药谷,传说成真

面对孤飞燕的邀请,顾云远挠了挠脑袋,回头往来路看去,似在犹豫。

不止孤飞燕,大家都等着他的回答。

他犹豫了一番,大家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机制的回答,谁知道,他居然反问道,“大伙都要一道上去吗?若要一道上去,在下绝不独留在这里。”

孤飞燕若是耐性差一点,都能被他气死。孤飞燕道,“那就一起走吧。”

很快,大家就回到第二重墓穴。

第二重墓穴的壁画损毁程度不亚于第三重墓穴那副玄空地图。这壁画画的是一个山谷,谷中有大火熊熊燃烧。若不是壁画左侧有“冰海灵境”这四个字,即便是孤飞燕也都看不出来这是冰海灵境。

孤飞燕已经通过小药鼎熟识了赤焰石,她再次站在这壁画前,很快就鉴定出这壁画所用的颜料就是赤焰石。

她轻轻摸了摸小药鼎,暗中下令。刹那间,正幅壁画消失不见,石壁恢复如初。而没多久,一副清晰,完整的冰海灵境图就渐渐地浮现出来。一花一草一木一田一屋舍,悬崖、瀑布、阡陌小路全都画得细致,逼真,仿若就是窗外之景。

孤飞燕目不转睛地看着,随着熟悉的景象一一浮现,一抹酸楚不自觉就涌上了她的心头。

八岁到十八岁,整整十年。她就是在这个山谷里长大的。懵懂无忧,平安喜乐的光阴,全都是在这个地方度过的。

这里,可以说是她另一个家了。

即便对白衣师父有诸多不满,猜忌,可是,她非常清楚,自己至今心里头还是感恩他,还是思念他的。她揪着顾云远不放,却在心里头偷偷希望顾云远不是白衣师父。

都说师如父,可是,白衣师父并没有给她父亲的感觉,而更像是一种陪伴和保护。陪了她十年,保护了她十年。

壁画还未完全浮现出来,孤飞燕的眼眶就红了。她回头朝顾云远看去,眸中再一次露出第一次见顾云远时的那种执着。

她说,“顾大夫,这就是冰海灵境。我师父住的地方。”

顾云远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回避孤飞燕的目光,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他说,“甚是幽静,甚好、甚好。”

孤飞燕指着壁画上的山头,道,“这里有一个小院,三两竹屋,我和师父就住在这儿。我住东边,师父住西边。我小时候怕黑,时常三更半夜钻到师父怀中里才可入睡;我小时候常做噩梦,每每梦醒就溜到师父榻上,躺在他身后,才可安睡。”

孤飞燕说着,又指向山腰,“这有一座殿,是学药的地方。我小时候怕苦,每次试药,都要先跟师父讨一颗甘草糖,师父一给就是三颗;我小时候贪玩,总把药炙焦了,师父老是罚我抄药方,却一次都没检查过。”

孤飞燕一直说一直说,最后,手指指在瀑布旁的悬崖上,道,“这里,我师父就是将我从这里推下的。”

她说着,转头朝顾云远看去,问道,“你说,从那之后,我师父是不是不要我了?”

周遭众人的表情都颇为凝重,君九辰的手紧紧握着,隐忍再忍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上前去抱孤飞燕。

顾云远居然还是一脸尴尬,他回答说,“这个,只有你师父才知道了。”

孤飞燕笑了,苦笑不已。

“是,只有我师父心里头才清楚!”

她一边说,一边回头。此时此刻,她一眼都不想再多看顾云远。然而,当她回头看向壁画的时候,她惊住了。

只见壁画已经完全恢复了。整个山谷,烈火熊熊燃烧,火势极大,令人看不清楚是火从天降,还是烈火冲天。而就在大火中,有一个巨大的药鼎在药田里若隐若现。她和白衣师父住的那个山头,并没有什么屋舍。上头跪满了无数个人,像极了虔诚地跪拜。而就在人群前面,插着一面旗,旗上写的是古体字“九黎”二字。无疑,这群人是九黎族的人。

而就在这群人前面,站着一个男人,白衣墨发,身子前倾,似要跳入火海中去,又似要跳入大药鼎里去。

图上人画得很小,很多是简笔勾勒,独独这个白衣墨发男子,画得格外细致。白衣墨发,身材颀长,五官俊朗。甚至,他眼中的火焰都画了出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孤飞燕的白衣师父!

孤飞燕下意识握紧了小药鼎,脱口而出,“神农谷,神农鼎……”

神农谷有传说,千年前玄空大陆混战,死伤无数,哀鸿遍野,瘟疫横行。天降神火在这神农谷中,一位神秘的白衣药师取上古玄铜,五行之精铸铸造神农鼎,他自己亦纵身火中,舍己而济世人疾苦。世人不知白衣药师是何人,便将之视为药王神农氏再世,铸造神像以纪念,亦将那山谷便被命名为神农谷。

大家面面相觑,都无比震惊。没想到神农谷的传说是真的,只是,那场大火并非发生在神农谷,而是发生在冰海灵境。让大家更加没想到的是,孤飞燕的白衣师父,正是当年铸造神农鼎的人!

如此说来,孤飞燕手中的小药鼎就是千年前的神农鼎了!如此说来,再在千年前白衣师父就死了!

孤飞燕是怎么到冰海灵境的?她又怎么能跟白衣师父生活了十年?莫非,当年白衣师父没有死?可是,他若不死,又如此铸成神农鼎呢?

孤飞燕眉头越锁越紧,她再一次回头朝顾云远看去。然而,她还未开口,顾云远就抢了先,“这就是你师父呀?这,这……这长得确实同在下……不不不,应该说在下长得同他老人家确实十分相似,十分相似呀!啧啧,真没想到,你师父是这等人物。厉害!厉害!”

孤飞燕恨恨地看着他,道,“我师父同九黎族必有牵扯,这冰海灵境或许不是我师父之地,而是九黎族之地。此墓穴乃是九黎族族墓。九黎族守护的龙骸,怕就是……乾冥剑了!”

画中那群人为九黎族人,而中央森林的八卦阵又是九黎族人所布,乾冥剑又藏于黑森林中……种种线索让孤飞燕不得不这么怀疑!

顾云远拧了拧眉头,一副弄不全明白的样子。

孤飞燕没有理睬他,转身就往第一重墓穴走去。第一重墓穴也有一副壁画,她可不想错过……

第557章 我师父是大英雄

孤飞燕转身疾步往第一重墓穴走去。

君九辰立马蹙眉朝顾云远看来,周遭众人的视线也都追随而来。别说孤飞燕这个当徒弟的人了,就是钱多多这种跟顾云远毫不相干的人,面对这情况,都心堵、愤怒。

也不知道这是顾云远第几次面对大家这种审视了。他也蹙起了眉头来,一脸无奈无辜,甚至都有些着急了,似乎想要辩解。

这时候,钱多多终于忍无可忍了。但是,她也没做声,她趴在护卫后背,脑袋搁在护卫肩上,一脸闲适吹起了口哨。这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墓穴里却特别清晰。曲调十分寻常,就好像是随便吹着玩的。

众人虽知道口哨是驭兽术的一种,但是,都没放心上,只当钱多多是无聊了。哪知道,大家走着走着,周遭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便见一条条毒蛇,从石棺周遭冒出来。

大家都是诧异的,没想到这些蛇这么能藏。

“原来真有蛇呀!”钱多多感慨了一句,竟冷不丁吹了一声响哨。刹那间,一条条毒蛇就从四面八方全朝顾云远飞奔过来。

顾云远先是一愣,随即就大叫起来,“救命啊……钱姑娘,你干什么?救命啊!王妃娘娘,靖王殿下, 救命啊,救命啊……”

顾云远一边求救,一边往孤飞燕他们那边跑去。可是,两条毒蛇的速度极快,将他拦下了,冲他吐出了鲜红的信子。

顾云远急急止步,怔怔地看着那两条毒蛇,仿佛被吓傻了。

钱多多暗暗嘀咕,“老戏精,烦死了!本小姐倒要看看你还怎么演下去!本小姐今日就替燕儿姐姐把你打出原形!”

她撅着小嘴,又吹了一声口哨。这下,最大的那条毒蛇便扑过去,一口咬住了顾云远的手。顾云远吓得再次大叫起来,所有人都看着,却无人上前帮忙。又一条蛇扑上去,咬了顾云远另一手,顾云远惨叫不止。

终于,孤飞燕忍不住了。她厉声,“够了!”

孤飞燕抽了君九辰的长剑,箭步冲下来,砍了那两条蛇。钱多多被孤飞燕又冷又凶的声音吓懵了。她差点以为出声的是性子极冷的轩辕睿。她喃喃道,“果然是兄妹,凶起来都一个德行,吓死人了!”

轩辕睿也出了声。他的声音要比孤飞燕冷冽三分,他道,“还不全撤了?”

钱多多这才缓过神来,她可是一眼都不敢多看轩辕睿。她急急埋头到护卫后背,轻轻地“嘘”了一声。这声音软绵无力,可怜兮兮,怕是连毒蛇听了都觉得她委屈了。

很快,毒蛇就全部撤退了。

可是,顾云远的手还被两条半截的毒蛇死死咬住。他脸色苍白,像是吓得快哭了,“救命啊……救救在下,救救在下!”

孤飞燕看着他这幅模样,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心疼还是气愤了,她的眼眶终于红了。她正要动手,君九辰追来,拦下了。他利索地掰开了蛇头。

蛇牙虽然没有留在顾云远手上,却在顾云远手上留下了四个深深牙洞。鲜血慢慢渗出来,并不多,是黑色的,有剧毒!

顾云远吓得腿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懵了。

孤飞燕吸了吸鼻子,突然跪下去,拉来顾云远的手替他吸毒血。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包括君九辰。君九辰想拦,已经来不及了。他眸中闪过丝丝不满,却没有表露太多。

顾云远分明也是意外的,他看着孤飞燕,眸中不自觉浮出了一抹忧愁,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

没一会儿,孤飞燕就将毒血全都吸出来。她垂着眼,整个人显得特别安静。她从小药鼎里取出药膏替顾云远敷上。她正要撕掉自己的裙角,君九辰却已经准备了布条,递给她。

孤飞燕小心翼翼地替顾云远包扎,仍旧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待包扎好了,顾云远大大松了一口气,道,“多谢王妃娘娘,在下这条命……”

他还未说完,孤飞燕就突然抬头看来。她那双明澈灵动的眼睛,红彤彤的,明明没有哭过,却胜似哭过。她眸中浮出了较真和固执。

顾云远无奈地轻叹,避开了孤飞燕的视线,“哎,王妃娘娘,你到底要如何才能……”

孤飞燕打断他了,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平静,却自有一股力量,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听她说话。

她说,“我的师父舍身取义,以己之命救济苍生,是玄空的大英雄。能得他十年养育,相赠药王鼎是我三生有幸。即便他不要我不认我了,我也永远都会认他,敬重他!”

听到这里,顾云远的手微微僵了。

也不知道孤飞燕是否有察觉到?她仍旧平静,继续道,“心系苍生,慈悲为善的大英雄可以不留名。但是,行恶之人绝不能逍遥法外,必须遗臭万年!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真相水落石出!”

终于,顾云远缓缓抬眼,朝孤飞燕看去。

可是,孤飞燕仍旧专注在他手上。她静默地替他包扎好之后,才又道,“顾太傅,这伤不碍事了,不必害怕。”她起身来,转身大步往石阶上走。

她眼中有了泪光,眼泪却没有流下。她甚至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她的白衣师父是个大英雄,她该骄傲的!

她愿意相信,舍身救世的师父,绝不会对她有恶意,更不会是个心思阴险,步步算计的虚伪小人。

他执意做戏,他开心就好。

她暗暗在心里头发誓,她不会再在逼他了。

君九辰看了地上那些毒血一眼,有犹豫,但很快就起身,追上孤飞燕。顾北月和轩辕睿相互交换了眼神,也跟了过去。

顾云远这才起身来,跟过去。他低着头,令人看不清楚此时此刻,他的表情。

钱多多没做声,护卫不敢动,一直站着。

孤飞燕他们都走远了,钱多多才从护卫的后背抬起头来,她喃喃自语,“我这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话音方落,她背后就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多事。”

钱多多都转头看去,只见牧然还站在她背后没走。他虽看她,可眼神无光无神,一片死寂,仿若死士。

可不知道为什么,钱多多仍从他眼中看出了轻蔑来。她问道,“我多事关你屁事?”

牧然表情依旧,道,“日后不要这样嘘蛇。”

钱多多狐疑了,“为什么?”

牧然道,“难听,跟嘘尿似的!”

钱多多先是一愣,随即就恼了,“你!”

牧然面无表情,转身就走。钱多多眯起眼来,立马让护卫追上,她质问道,“怎么,你尿了?”

第558章 暗湖,事关鲛族

尿了?

听到钱多多的质问,牧然整个人就都不好了。他立马止步,转身冷眼看过去。

逐云宫虽只有季江兰一个女弟子,但是这些年来,他见的女人也不少。他就没见过钱多多这种没脸没皮的女子。贪财贪得没脸没皮,话也说的没脸没皮。更重要的是他看不透她,说她精明她又很迷糊;说她迷糊她又精得要命。

钱多多并不怕牧然,她挑眉看他,噘着嘴,眸光十分挑衅。可却不给人高傲的感觉,反倒像个小孩子。

牧然见她这模样,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全给吞了回去。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主动跟这种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说话。

他一个字都没说,甩了个白眼给钱多多,便转身就大步往前走了。

钱多多愣了下,连忙问护卫,“你刚刚看到了?”

护卫一头雾水,“大小姐,您问的是?”

钱多多不可思议地说,“这个眼瘫居然也会翻白眼?”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走在前面的牧然还是听到了。牧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加快脚步往前走。他都没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已经被影响到了。要知道,除了恩师和刺杀逐云公主之外,还从未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在他眼中,心中掀起波澜。

护卫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钱多多,只劝说起来,“大小姐,牧公子不是坏人。牧家人心地善良,整个黑森林都是知晓的。您别太为难人家了。”

钱多多立马圈紧了护卫脖子,低声,“吃里扒外,信不信本小姐现在就勒死你!”

护卫并不怕,笑呵呵地说,“不怕,大小姐也是心善的人。”

钱多多兴意阑珊,又埋头在护卫后背,“护卫大哥,咱们快走吧!”

钱多多虽为凌家大小姐,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凌家的护卫大多都将她当做小妹妹看待。而钱多多跟大家的关系也好,就是记不住每一个人的名字,见谁都喊护卫大哥。故而,特殊情况下,举止亲密,彼此都没当一回事。

很多时候,正是因为心里足够坦荡,所以才不在意,而自己都不在意就更会去思考别人如何看待。

此时,牧然已经追上顾云远了。只见顾云远仍旧双臂抱着自己,蜷缩着。从背后看去,他就像个胆怯的文弱书生。

他还在装!

牧然静默地看着,心情却同之前已大不相同。

他不清楚孤飞燕方才那一番话是否留在顾云远心里了。但是,那一番话每一个字全都留在他心中了。虽然只有七日,不及孤飞燕的十年。可是,那七日却足矣影响他一生。他也是白衣师父的徒弟,他也觉得白衣师父是个英雄,他感到自豪。

很快,牧然就箭步上前同顾云远并肩而行。顾云远瞅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视线。牧然犹豫了一番,索性大步往前走去。

而没一会儿,钱多多和护卫大哥也追过来了。他们并没有停步,路过顾云远的时候,钱多多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她在心里暗道,“戏精师父,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试你了。”

就这样,原本被大家盯梢着的顾云远落单了。他缓缓抬起头来,脸上伪装的恐惧渐渐消失。他蹙起了眉头,双臂将自己拥得更紧了,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没有停下来,仍一步一步往前走,而且,越走越快。没一会儿,他就追上了钱多多和牧然,跑到他们前面去。任谁都看不出来他的异样。

孤飞燕他们已经抵达第一重墓穴了。

第一重墓穴的这幅壁画比第二重,第三重都要小很多,却一样残损不全。画上有这座墓穴的大致轮廓,大家也正是从这上头知晓这座古墓为倒“金”字形的。

按理,墓穴结构图不至于会绘制在壁画上。这座墓穴本就不同寻常,大家也暂时没有追究那么多了。

这幅壁画仍旧是以赤灵石为原料。孤飞燕一启动小药鼎,壁画就瞬间消失不见,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他们等了一会儿,果然一副完整的壁画就渐渐浮现了。

这真的一副完整的墓穴构造图。孤飞燕他们猜错了,这座坟墓并非倒金字形的,而是一座菱形的坟墓,一半建在地下一半建在地上,上七层下七层。

无疑,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这座坟墓并没有完全建成。

众人正诧异着,钱多多先开了口,“这结构真有趣,若是建好了,必是极好看的。”

用“好看”二字来形容墓穴,在场众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大家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牧然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钱多多一点儿都不在乎大家的感受,她盯着壁画,嘀咕道,“要设计这墓穴结构,必定要耗费不少心思的。九黎族当年必是发生了大变故,所有没有建完就封墓了。”

钱多多这话倒是说着了关键。

九黎族能在中央森林布下了八卦阵守护龙骸,这足矣说明九黎族是黑森林最早的主人。乾冥剑在黑森林,乾冥之力却封于北海。这里头发生的变故必同九黎族有关了。

这壁画上可看不出当年发生了什么变故。大家都疑惑在心里,并没有多言。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壁画上。

之前轩辕睿他们寻找每一重墓穴的入口都废了不少精力和时间,而有了这张壁画,他们要再往下走,无疑能节省不少时间。

最关键是的,这座墓穴的第六重竟有一半是在水中的。换句话说,墓穴的第七重完全在水里。墓穴底部是一个巨大的暗湖!

按图中所画,第七重墓穴中无水,若是打开墓穴,水便会涌入。那么,这第七重墓穴是怎么建的呢?

众人面面相觑,都十分疑惑。

孤飞燕开了口,“鲛族!除了鲛族,何人有这等控水的能耐?”

君九辰道,“莫非,九黎族为鲛族分支?亦或者,当年鲛族帮九黎族修墓?”

轩辕睿道,“修墓为苦差,莫非,当年鲛族为九黎族之奴?”

顾北月也开了口,“玉鲛之血可启乾冥。看样子,九黎族的秘密不少。这图上无法断定暗湖是否同其他水系,逐云宫主手上就有鲛人,咱们往下走,得更加小心。”

孤飞燕点了点头,当机立断,道,“秦墨,把这三幅壁画全都记下来。这画不可留,全毁了!咱们继续往下走!”

给读者的话:555和556两章里的“赤焰”矿石写错了,正确的应该是“赤灵”。嗯,这个赤灵就跟萧叔的赤灵匙一样的。

第559章 急件,必须暂别

一听孤飞燕要毁了壁画,钱多多就着急了。

她连忙问道,“等等,等等,这些壁画用的是什么颜料呀?值不值钱呀?王妃娘娘你若是不要,那不如给我吧?”

她主贪金子,兼贪一切可还金子的东西。她想,赤灵石那么值钱,这写颜料必定也价值不菲。

孤飞燕道,“秦墨,你跟她好好解释解释。”

秦墨表情淡漠,道,“不值钱,不过是一种漆。赤灵石消失后,墙面变冷就浮现出来了。”

钱多多失望地点了点头,嘀咕道,“用赤灵石颜料又重新画了一层,难得是为了保护这些壁画?不至于吧?”

钱多多又嘀咕到点子上去了。一来,赤灵石如此名贵,用做壁画颜料可谓是暴殄天物。二来,若是要保护壁画大可用别的方式,不必如此大幅周折。很明显,墓穴的主人故意将赤灵亦石以颜料的方式,藏在壁画上的。

就是秦墨这种熟悉各种颜料的画师,还有孤飞燕和顾北月这等水平的药师和医师都没瞧出来,更别说其他人了。若非小药鼎恢复,孤飞燕他们也只能看出异常,看不出真相。

既是费尽心思藏起来的宝贝,必是有大用处的。至少,这赤灵石对九黎族来说,是至宝之物!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各自心中有数,几个眼神来去便都心中有数,不必赘言了。而钱多多这么一问,无疑是暴露了自己的愚钝。。

孤飞燕冲她点了点头,她正要解释,钱多多就及时反应过来,笑道,“我懂了,我懂了!”

看着钱多多纯粹的笑颜,孤飞燕亦是不自觉跟着笑了。唐静说钱多多是个开心果,果然不假。小迷糊而不犯大错,小精明而无大城府,笑起来傻乐傻乐的,着实可爱。

秦墨记下了壁画,几剑而已就将壁画全毁了。大家正要往下走,背后的墓门突然打开,一个护卫匆匆进来。

护卫健步到轩辕睿面前,毕恭毕敬地呈上一份信函,禀道,“太子殿下,宫里来的急件?”

轩辕睿看了信件之后,那俊朗的眉头就蹙了起来。他一边将信件递给顾北月,一边说道,“南部洪灾和饥荒情况恶化,瘟疫已经蔓延到中部。最近两批赈灾的粮食都离奇失踪!太傅,这一回,不仅仅我得走,看样子,你也得走了。”

治理一个国家难于上青天,再有能耐的皇帝都无法保证朝廷上上下下近万名官员每一个都清廉,尽职,更无法保证泱泱大国每一个土地都不出乱子。他身在大秦国尚且如此,何况他不再大秦国呢?他已经离开数月了,本既该回去。加之,洪涝发生,他更该回去。

他原本打算同孤飞燕他们闯到墓底,弄清楚这座古墓的秘密再离开,而如今是不得不离开了。

顾北月还没看信,但听轩辕睿那一番话,心中就自责了。当他看完信中详情,更是长叹了一声。他已经有些年不理朝政的,可是,瘟疫蔓延如此迅速,他必须回去。

孤飞燕在冰海的时候就知道大秦南部洪涝严重,皇兄不能久待。她正要开口,君九辰就抢了先,他认真作揖,道,“太子殿下,父亲,你们回去吧。这里,还有玄空放心交给我便可!”

轩辕睿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顾北月点了点头,道,“你们送我和太子殿下一程,其他人都原地等着吧。”

顾北月自是有话要单独交代的。他和轩辕睿一走,孤飞燕和君九辰就离开跟上。 顾北月并没有让他们送太远。出了第一重墓室大门,顾北月便让他们留步了。

他低声道,“燕公主,皇后娘娘的凤之力,是从练功之后慢慢开始掌控的。各种玄机,大多是皇后娘娘自己摸索。你同皇后娘娘的情况略有不同。但无论如何,要掌控凤之力,还得从练武开始。”

孤飞燕连连点头,前两天就开始让君九辰教她武功了。就算母后可以将冰核放出来,但是,她一样要掌控凤之力。一是以防万一,二是自保,三是杀敌!

顾北月又对君九辰道,“南辰,你亦如此,勤修武,打牢根基。乾冥之力和乾冥剑的秘密,十有八九就在这古墓之中。你得了乾冥之力,再往墓中走,需更加谨慎。”

君九辰点了点头,答道,“是,孩儿明白。”

顾北月看着君九辰,忍不住再一次认真打量了君九辰一番,喜悦,宠溺,欣慰全都浮现在眼中。

他淡淡笑了,那样温润温软,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安全感,强大却又润物细无声。他拍了拍君九辰的肩膀,笑道,“为人影卫,当守主安危;为人丈夫,当守妻无忧。照顾好燕公主。”

君九辰再一次作揖,道,“孩儿,谨记于心。”

孤飞燕正和轩辕睿道别,听了顾北月和君九辰这对话,立马回头看来。她原本想开个玩笑的,可见君九辰那表情,她便再无心思玩笑了。君九辰一脸肃然,那双黑眸里满满的全是认真。

这时候,顾北月走近了君九辰,在他耳畔低语起来。他交代的是他的妻子秦敏和小儿子的下落。

君九辰什么都没问,只安安静静听着。孤飞燕好奇,却也没有马上就问。

轩辕睿趁着机会,低声,“燕儿,量他也不敢欺负你。万一真欺负了,你可不许瞒着。”

孤飞燕挽住了轩辕睿的胳膊,笑了,“打小就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哪有他欺负我的份呀!你又不是不知道。”

轩辕睿对这回答还是满意的。他又道,“记住了,性命重要。凡事不要强求,包括这座古墓,你们若搞不定,待皇兄回来,再闯不迟。”

孤飞燕可不喜欢轩辕睿这态度。她放开了轩辕睿的手,认真道,“皇兄,大秦交给你,玄空的仇就交给我们吧!我和他答应爹娘三年为期,一定复仇,一定救破冰!我们会说到做到的!还有,玄空大陆我要定了,你不许跟我争!”

孤飞燕一激动,都没意识到自己最后一句话说得特别大声。君九辰和顾北月一听她这话,立马都转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第560章 三个人的约定

听了孤飞燕的话,轩辕睿呵呵笑了。

他正要开口,君九辰却认真说,“燕儿此言差矣。玄空大陆,是我君氏要的!”

这话一出,大家就都安静了。

孤飞燕和轩辕睿都朝君九辰看来,顾北月亦是看着他。

孤飞燕当然知晓君九辰的心思,否则,她不会跟皇兄说刚刚那句话。她没想到君九辰会如此直接,甚至是不客气地同皇兄挑明此事。然而,意外之余,她却一点儿都不担心,反倒非常高兴。

她喜欢的男人,嫁的男人,就应该有如此的胆量、魄力和野心,不是吗?她终于彻底明白君九辰当初说的,“给不给是一码事,要不要是另一码事”的含义了。江山为聘,“拱手让江山”和“亲手打下江山”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轩辕睿和顾北月都意外,他们真正意外的是“君氏”这二个字。

四个人都安静着,空气似乎都变得凝固了。

半晌,轩辕睿突然冷声,威胁道,“君九辰,有种你再说一遍试试!”

君九辰竟一点儿都不受威胁。他面不改色,淡定自若,字字清晰,道,“仇,我同燕儿一起报!玄空大陆,我君氏要定了!”

这话一出,空气变得更加安静。

可是,没多久,轩辕睿就呵呵大笑了起来。

轩辕睿怎么会是在威胁君九辰呢?轩辕睿不过是在试探君九辰罢了!他等的就是君九辰这句话了。

十年前,他曾经在冰海南岸发过誓,总有一日,他轩辕皇族要踏平玄空。这十年来,云闲阁的势力几乎深入了玄空几大势力,包括天炎。如今,即便还未摸透逐云宫的底子,还未弄清楚三大上古神力的真相。但是,他只要一声令下,大半个玄空亦可尽入馕中。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真正阻拦自己的会是自己的亲妹妹和君九辰。这二人说到底,也都是他轩辕皇族的人啊!

轩辕睿呵呵大笑道,“敢跟我轩辕皇族抢东西,够胆量!不枉我妹妹这么喜欢你!”

以君九辰如今的身份,若还俯首称臣,以太傅之子,亦或以影卫的身份娶燕儿。他必是头一个站出来反对。这不是对大秦的衷心,而是一种让步。

对于强者而已,任何人的让步都是侮辱。

轩辕睿一手按在君九辰肩上,一字一字道,“你承诺我父皇母后三年是吧?那好,本太子给你一年半。一年半,你若拿不下玄空,擒不住所有真凶,查不清真相,本太子便一步都不会让,包括我大秦国的燕公主,你也休想要!”

君九辰没有回答,他嘴角却泛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弧度。他伸出了手掌来,在轩辕睿面前,缓缓握成了拳头。

轩辕睿嘴角亦是泛起一抹弧度,是满意,是欣赏。他喜欢有胆量,有气魄,甚至有野心的朋友,伙伴。当然,他有足够的底气不忌惮,不担心。

轩辕睿亦伸出了一掌来握拳,同君九辰的拳头相击。

击拳为约,这是男人的约定!

孤飞燕大喜,她也一拳头撞上轩辕睿和君九辰的拳头上。她认真道,“好,一年半为约。皇兄,他若办不到,我绝不嫁!不必你费心,不丢父皇和母后的脸!”

君九辰挑眉朝孤飞燕看去,笑了。

孤飞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轩辕睿,亦是笑了。笑容,特别明媚!

顾北月这个当长辈的,一直站在一旁,始终都没做声。即便他了解轩辕睿的气量,了解君九辰的魄力。可是,看着他们那较真的样子,听了他们的对话,他还是满心感慨和惊喜的。

轩辕睿和君九辰如今虽还远远比不上大秦国那位正主,但是,他们年仅二十岁便有这等气魄,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相信,这两个孩子将来必可期,必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而燕公主,又何尝不是如此?她的性子虽不完全像皇后娘娘,可是,那股倔强的劲儿却不输皇后娘娘。

三人放下手后,轩辕睿才补充了一句,“今日起,云闲阁所有人马任你们二人调遣,不必再知会我。”

君九辰立马说,“由燕儿调遣便可,不必听令与我,我自有人手可有!当然,他日,若需噬情之力我亦不会客气!”

轩辕睿越发满意了,“成!本太子在大秦,等你们好消息!保重!”

孤飞燕上前,用力抱了轩辕睿一下,才放开,“哥,保重!路过冰海,同父皇和母后说一声,我一切安好。”

轩辕睿点了点头。

孤飞燕朝顾北月看去,虽不舍,却还是笑着,“太傅,瘟疫猛于虎。若需要我干爹,尽管让他回去。”

顾北月亦是点了点头,“公主放心,属下心中有数。”

君九辰并没有多言,父子之间,兄弟之间,几个眼神便抵得上千言万语了。

告别了轩辕睿和顾北月,孤飞燕和君九辰便往古墓里走。这就这时候,他们独处的时间。

君九辰牵着孤飞燕的手,同她十指相扣。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君九辰止步了,他转身过来,轻轻抬起了孤飞燕的下巴。他凝视着她,颇为认真地问,“胆子肥了,不嫁本王的话,都敢说了?” 孤飞燕笑了,“其实,我不是胆大,而是相信你。”

君九辰只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孤飞燕会如此回答。他多言,唇立马覆下来,给了孤飞燕一个深情的吻。

吻过之后,他并没有完全放开她。他闭着眼,额头抵在她额头上,低声,“燕儿啊……”

孤飞燕好喜欢他这温柔的语气,“嗯?”

君九辰道,“你以后对你师父,还有你皇兄还是别,别,别……”

他连着说了五个“别”字,才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别那么近,毕竟,你都长大了。”

孤飞燕思索了下,才明白过来,他所谓的近是她拉顾云远的手,给顾云远吸毒血,还有抱皇兄了。她知道君九辰小气,也领略过他的小气,却没想到他居然连她皇兄和师父的醋都吃。

见孤飞燕笑,君九辰就避开了她的视线,径自往前走。

孤飞燕不走了,故作认真,说,“我长大了不是理由?换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君九辰没理睬她,走了好几步,才突然回头看来,道,“因为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了。”

孤飞燕只是要他一句“介意”,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种回答,她的脸都红了。君九辰走回来,也不多言,避开她的视线,将她拉走。

古墓里,秦墨已经将三幅壁画都处理掉了。

君九辰和孤飞燕一跟他们碰头,就按照结构图所示,找到了通往第四重墓穴的墓门……

第561章 甚好,正合我意

有古墓的结构图,孤飞燕他们轻易就寻到第四重墓穴的墓门所在位置。

之所以说是墓门所在位置而非墓门,那是因为墓门掩藏在石壁之后,若非击碎石壁,根本看不到墓门。

这堵石壁表面上看同周遭的石壁并没有两样,实际上却非常厚。若非看道墓穴的结构图,轩辕睿和顾北月必没那么容易发现这是一座多重墓穴,而若非轩辕睿和顾北月的经验,孤飞燕和君九辰即便知晓墓门所在,也无法做到一找到位置就破门。要知道,这石壁一破,那就是机关重重,危险重重了。

君九辰一剑劈开石壁,数枚铁镖就从裂缝里飞射出来,孤飞燕他们几个分左右两侧躲着。君九辰一边躲铁镖,一边又挥出了一剑术。他左右前后移步换位,速度极快,整个人就好似一道影子,一乍一乍地幻动,让人都看不清楚他的样子。

孤飞燕一点儿都不担心,她佩服他的同时也心生羡慕,暗暗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变得像他一样强大。以一己之力,便可披荆斩棘为大家开道。

此时此刻,秦墨并没有站孤飞燕背后,而是站在孤飞燕前左侧。无疑,即便是君九辰在场,他也仍旧履行着一个护卫的职责,将孤飞燕置于最安全的位置。

同会影术的牧然目不转睛盯着,这并非他第一次见识君九辰的影术,却是第一次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见识。他那双寂静如死水的眼睛渐渐浮出了欣赏之色,他知道,君九辰的影术远远在自己之上。

顾云远还是那副德行,蜷缩着,可是,他的视线分明追随着君九辰的脚步,似乎将君九辰的一动一静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芒种和几个护卫的视线也在君九辰身上,独独钱多多盯着不断被君九辰打落的飞镖看,越看越欢喜。

这墓穴里一切可以带走的东西,在她眼里都是值钱的古董。她早就吩咐护卫,清理现场后所有东西都必定送回凌家去收藏,一件都不能落下。

君九辰用了足足十剑,终于将厚厚的石墙完全劈开了。门里不再有飞镖飞出,他止步,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收剑亦负于背后。

满地飞镖,他直面墓门。只见墓门凹于石壁内三寸,左右两扇,为石门。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危险,大家都原地站着,不敢轻举妄动。

君九辰正要走过去,牧然出声了,“靖王殿下,可否让在下一试?”

君九辰回头看去,刹那间,一道飞镖就从墓门门缝里飞射出来。君九辰不慌不忙,不惊不乍。他仍看着牧然,只是微微侧身便躲开了暗镖,他道,“多此一举。”

话音一落,墓门竟自动开启,刹那间,无数飞镖同时飙飞出来,密密麻麻,犹如一场飞镖雨。

君九辰身影一幻,瞬间就落在孤飞燕面前。他揽着孤飞燕后退,同时冷声,“都退开!”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君九辰“多此一举”并非轻看牧然,而是就事论事。大家只要避开墓门,便可不被飞镖所伤,根本不必费太多力气。

飞镖雨来得快,结束地也快。当一切都结束了,大家看着满地飞镖,都不觉得轻松,反倒后怕。

孤飞燕喃喃自语,“皇兄和太傅这会儿还没出黑森林吧,才这么一会儿,我怎么就想他们了呀?”

大家都知道,若非轩辕睿和顾北月以身犯险的经验,大家没这么轻松能避开这两重陷阱的。

君九辰亲昵地揩了揩她的鼻子,安慰道,“最多最多也就一年半,便能再见。” 大家都不知道“一年半”的什么意思。但是,大家看着君九辰对孤飞燕那宠溺的样子,便都纷纷移开视线,除了钱多多。

钱多多颇为认真地说,“靖王殿下,你悠着点,小心把王妃娘娘的鼻子弄塌了。”

这话一出,顾云远扑哧一笑笑了出来,牧然和秦墨这俩“瘫痪”都忍俊不禁,护卫们则是想笑不敢笑,全憋着。

孤飞燕瞪了钱多多一眼,看似凶悍,实则尴尬得要命。君九辰倒是面不改色,淡定自然,他除了面对孤飞燕和几位长辈,似乎面对谁都不会尴尬。

墓门顺利开启。但是,据说轩辕睿和顾北月说,这墓穴里的机关陷阱是一重比一重厉害。所以,硬仗还在后头。

君九辰挑眉朝牧然看去,问道,“打个头阵,如何?”

牧然大喜,“甚好,我正有此意!”

对于强者而言,任何让步都是羞辱,而任何委任都是认可!

牧然第一个进入墓穴,没多久就传来了利器极碰声,非常激烈,无疑他启动了所有机关。君九辰和秦墨,芒种等护卫立马跟进去。孤飞燕,钱多多和顾云远留在外头。

无疑,这不仅仅是一场硬仗,更是一场耗时的硬仗。

孤飞燕的注意力都在墓穴里,她不怕别的,就怕墓穴里有毒。

顾云远靠在一旁的墙上,仍旧双臂环抱,缩头蜷身。孤飞燕他们并没有盯着他了,谁没有看出他的痛苦。只当他在做戏,也由着他。

钱多多早就招呼着留下的护卫,清理墓门前各种款式的飞镖和利箭。她蹲在墙边,一边盯着护卫,一边敲着金算盘,那小脸上的表情说有多认真就有多认真。此时此刻的她看起来并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倒像个沉稳成熟,精明干练的女人,整个人散发一股不容打扰,不可冒犯的气息。

护卫们明显是有经验的,很快就将东西全都归类收集好了。钱多多站起来,将金算盘挂在身上,拍了拍双手,很快就露出了那天真无害的笑颜,“辛苦了辛苦了。”

她指挥起护卫,“你们几个,把这些东西放角落里去”

这时候,孤飞燕蹙眉看来,“多多。”

钱多多回头看来,笑道,“燕儿姐姐,我喊你王妃娘娘。你喊我个好听的名,如何?”

孤飞燕问道,“什么?”

钱多多嘿嘿笑道,“钱儿!”

孤飞燕扑哧笑出来,“成,你高兴就好!钱儿!”

钱多多特高兴,又提了要求,“回头,你让他们几个也这么喊。可以不?”

孤飞燕点了点头,“好。回头让唐静姐也这么喊你。”

钱多多心满意足了,这才问道,“王妃娘娘,你喊我作甚?”

孤飞燕往钱多多的膝盖看去,问道,“你的伤……好了?”

钱多多低头一看,愣了下,随即就蹦跶了两下,十分惊喜,“不疼了,我都没发现!这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孤飞燕一脸神气,“那要看谁给的药!”

钱多多既恢复了,自是不闲着,她很快就闯入墓穴,协助君九辰他们。

就这样,孤飞燕已经进到了第四重墓穴,而水姬和萧叔他们刚刚抵达黑森林外围……

第562章 暴露,浑然不知

黑森林的天湖在西部,天湖东边有瀑布,山泉飞流直下汇聚成河,由西而东贯穿了黑森林。从高山上俯瞰,这条东西向的大河犹如一条巨蟒在森林中蜿蜒而出。故而,这条河流自古就被成为蟒河。

此时,皓月当空。水姬和萧叔他们就在蟒河边落马。

一行人全都是黑衣蒙面。向来穿着打扮性感的水姬换上一身严实的夜行衣,反倒更显得身材火爆,令人浮想联翩。祁彧也脱掉了他那身铠甲,黑衣蒙面后,眉宇间倒生出了几分气质,像个名门弟子。至于萧叔和苏家主,两人平素都是低调,并没有什么变化。

水姬带来了不少鲛兵,且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她安排了四个鲛兵下先水探路。此时,大家就是在等鲛兵回来。他们并不打算踏入黑森林,而是要从这条河直接进入天湖脚下的古墓。

萧叔出入逐云宫都是由黑鲛带路,从蟒河的一个秘密之地入水走直达逐云宫。其实,从蟒河直接到天湖古墓这条路,他和黑鲛也走过几趟了。只是,他全都瞒着水姬。

至今,水姬都以为逐云宫是黑森林里的隐世势力,出入自由。萧叔背叛了逐云宫主,所以只能带他们走水路。

月光夜,山影重重,树影叠叠,万籁俱寂。却突然,山林里传出来了一声虎哮声,一时间,在河边吃草的马匹全都惊吓得嘶鸣起来,一头头掉头就跑,逃命一般。

水姬立马朝萧叔看去,她还未开口,祁彧就抢了先,“萧叔,这,这是不是有虎兽来了?”

这一路从广安城到这里,私底下萧叔还是很照顾祁彧的。但是,当着大家的面,萧叔从未露出任何端倪来。他不屑地打量了祁彧一眼,道,“老夫不是早就说了,黑森林的猛兽绝不会越出黑森林半步。莫非祁家大少爷的胆量,同那几匹畜生一样?若是如此,老夫奉劝你还是趁早回去,省得给大家添乱。”

祁彧还未回答,萧叔又道,“当然,祁家献出了赤灵匙,这份功劳,水将军和老夫都记着。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祁家一杯羹。”

萧叔虽嘴不留情,心里头却希望祁彧认认怂,就此闭嘴。哪知道,祁彧死要面子,逞能嘴硬。他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说道,“萧叔您误会了。晚辈、晚辈只是好奇黑森林的猛兽到底有多凶猛,能扛得住晚辈几剑罢了。晚辈若是害怕,岂会到这里来?”

跟在场众人比起来,祁彧不是年纪最小的,却是最嫩了。别说苏家主,就是水姬都瞧出他的逞强。苏家主讥讽地说,“祁大少爷的剑术高绝,举世无双,老夫早有耳闻了。呵呵,不如,请祁大少爷入林打些野味来给大家打打牙祭?”

祁彧对上苏家主那嘲讽的目光,他拳头紧握,却迟迟答不出话来。

因为上一回合作,苏家主对祁家特别不满。他心里头甚至不希望祁家参与到这件事里来,他苏家也好多分得一份利。故而,这一路走来,他没少讥讽祁彧。讥讽的目的自是激将,逼祁彧待不下去。

祁彧都还未不知道如何回答,苏家主就又道,“怎么?不敢呀?呵呵,老夫料你们祁家人,都是些贪生怕死之辈!”

他说着,转身对水姬作揖,认真道,“水将军,虽已经到了此处。但是,老夫有句话还是要说的。此行凶险万分,容不得任何闪失,若是被不自量力之辈拖了后退,那得不到乾冥剑事小,我等丢了性命事大呀!”

苏家主这话实际上就说给祁彧听了。

如他所料,水姬还未开口,祁彧就恼了,抽剑而起,怒声,“苏家主要什么野味尽管说来,你要一只,晚辈给你打一双来!”

苏家主窃喜,正要开口,萧叔终是忍不住,怒声,“够了!苏家主,你这是成心添乱不成?贸然闯入,且不说引起逐云宫警惕,就说被驭兽家族发现了,咱们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水姬也没心思听他们这般废话。她一点儿都不客气,冷冷道,“够了,都闭嘴吧!”

苏家主和祁彧相视一眼,皆是拂袖,厌弃对方。

寂静中,藏身在远处的一个护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护卫正是凌家的人。牧然道出了逐云宫秘密之后,金子令人埋伏在蟒河周遭。

地下水系纵横负责,黑鲛未必只能从蟒河能入黑森林。但是,蟒河绝对是最重要最便利的路。埋伏自是必要的。

护卫绕道,进了黑森林。而萧叔他们对此仍旧一无所知。并非萧叔大意,而是萧叔怎么都想不到逐云宫主最宠爱最信任的牧然已经叛变了。

一等再等,鲛兵都还未回来。水姬有些担忧了,她认真问萧叔,“这水道,莫非有埋伏?”

萧叔连忙回答,“水将军,这世上能在水中埋伏者,也就只有你们鲛族了吧?”

水姬点了点头,却仍旧不安,又派了三个鲛兵入水。

她虽一意孤行,却时时刻刻不在祈祷着百里明川能安然无恙回来。她想,如果今日百里明川在场,她必是都一个下水去探虚实,去为他开道的。

她不希望,甚至害怕此行会失败。她倒不是怕捅什么娄子,实际上她也不觉得此事能捅出多大的娄子。她就是怕,怕自己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无法再见着百里明川了。

每一个人,一旦有了在意的人都会变成胆小鬼。

望着河中的月影,水姬不自觉想起了和百里明川在一起的短暂时光。记得曾经也是在这样的月光夜,她一身赤裸,在河中沐浴,百里明川突然从深水里冒出来,惊着了她。她一身曼妙,是无数男人的向往,偏偏风流成性的他看都没多看一眼,只嫌她扰他清梦。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没事的时候喜欢躲水底睡觉。

忆起往事,水姬不自觉伤感起来,她在心中暗暗道,“三殿下,你到底在何处?属下如此擅作主张,你倒是快来教训教训属下呀!”

又等了许久,鲛兵终于回来了,禀道,“水将军,我们找到通往古墓的路了,十分安全。”

水姬大喜,“很好,出发!”

不过片刻,一行人便都消失在水中。水姬并不知道,入了这条河,她这辈子都没有回头路了。

此时此刻,她的主子还原在北海地,深睡不醒……

第563章 哪个女人见过

春将去,玄空大陆北疆绝大部分地区的冰雪早就融化了,万物生机勃勃。然而,梦族雪地仍旧一片冰封,银装素裹。无论是呼兰雪地还是幻海冰原上的积雪积冰都是常年不化。

北海茫茫,水深而黑,浩荡无边。无论春夏秋冬,这里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乌云很低,似狂风暴雨来临前夕。然而,这里除了寒冬落雪之外,就只有阴天。越是远处,越是海天相近,阴沉沉,好似世界的尽头。

传言,北海是最深的海,最冷的海,也是最无情的还。因为这海里没有任何生命。也传言,北海里有无数大鱼,大鱼之大,单单一头就能吞下数十个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千年来,就连雪族的人都分辨不清楚。

此时此刻,百里明川仍旧悬在幽冷的海中。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一脸安静。他笑吟吟的样子是极好看的,然而,他安静的样子更是好看得无可挑剔。无论是那眉眼还是鼻梁、嘴唇,亦或者脸型、肤色,甚至是那密而长的睫毛,都恰到好处,多一分近乎妖,少一分不够俊。

若说君九辰的俊是英俊,那百里明川俊则是俊美。

他明明只是闭了眼而已,没有任何变化,可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在他眉宇之间,看不到他一贯的邪魅神秘、清高慵懒,锐利城府、张扬恣意。他竟像个孩子一样,安静地纯净。

也不知道到底怎样才是真正的他?

他是因风流成性而闻名整个玄空大陆的万晋三殿下,可是这世间到底有哪个女人见过他真正的睡颜?了解,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

百里明川安静地睡着,紫色的流光在他身体周遭流溢着,保护着他。这是鲛人在水中最后一重自我保护,也是最强大的自卫力量。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这一隅紫光,显得格外瑰丽,美轮美奂。

然而,寂静中,竟有一道红色的流光从海底深处,缓缓流溢上来。不似紫光的绝美,这红光红得好似鲜血一样,给人诡异阴森之感。若非它焕着光芒,必会令人误以为它一道从海底逆流而上的血流。

红流光渐渐地靠近百里明川,渐渐地变明亮。一开始,它还被紫流光所挡,可是,它在百里明川周遭萦绕了几圈之后,竟一下子光芒大作,淹没了紫芒,也同时淹没了百里明川。

红!

眼前一片全是红。

刺眼的红。

这红芒淹没百里明川的同时,也在急速向外扩散。像是血光大作,又像是鲜血蔓延。在深海黑暗的世界里,寂静无声却又惊心动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红芒才渐渐往中心褪去,渐渐往中心缩小。而这中心便是百里明川。

也不知道是这红芒退到了他身体里去,还是他的身体吸收了红芒。在黑暗中,远远望去,这一幕就好似一潭妖红的鲜血,全部涌入百里明川的体内,神秘而恐怖。

当所有红芒全都消失的时候,紫色的流光又渐渐的浮现,在百里明川周遭萦绕,流窜,从浅淡渐渐变得明亮,一如既往,瑰丽神秘,美轮美奂。

一切,毫无痕迹。

方才的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而百里明川依旧那样安静、祥和,就像个熟睡的孩子。

都过去几个月了,何人会想得到,他还在北海里。

此时此刻,夏小满又一次从海中冒了出来。他轻轻一跃便上了岸,他身上不着一丝水渍,干净极了。

君九辰并没有放弃追查百里明川的下落,按他的话来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是顾七少,还是云闲阁和花月山庄埋伏在万晋的探子,至今都没有得到任何线索。君九辰自是不会放过这一片海域,夏小满已经是奉命而来第三次了。

他的年纪尚小,能耐也尚小。而这北海,太冷太深了。几番下水,他都无法探到北海的底部。他什么都没找着。

“哎,若真是被大鱼吃了,我这上哪去找尸骸呀!”

夏小满一边叹息,一边摇头。他双手负于背后,驼着背在海岸边走,就像个小老头。

夏小满漫步了一会儿才上雪橇车,往回走。他都还未离开幻海冰原,护卫就匆忙赶来了,呈现了一封信函。

夏小满打开信函一看就吓着了。这信,竟是顾七少亲自给夏小满写的,要夏小满在梦族雪地多留几日,等他赶来了,带他下北海瞧瞧。

夏小满虽然没有同孤飞燕和君九辰一道去冰海,但是,早就听闻了顾七少的大名,知道顾七少不仅仅是百里明川的师父,更是王妃娘娘的干爹,靖王殿下的七叔。

他顿是倍感荣幸,可是,他很快就犹豫了。

他不仅仅肩负寻找百里明川的重任,还肩负着伺候天泽皇帝的重任,不能离开晋阳城太久的。

他犹豫了下,连忙交代护卫,“去,把此事禀给皇上和靖王殿下。”

护卫连忙道,“满公公,此事何必再禀?那写信的主子可是咱们王妃娘娘的干爹,王妃娘娘都听他的,皇上和靖王殿下自是也听他的。您再禀的话,岂不是不给这位主子面子,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您自己呀。”

夏小满立马怒斥,“主客不分,糊涂!”

护卫挠了挠头,不明白。

夏小满轻哼了一声,整理了下衣襟,正襟危坐,不再搭理护卫,俨然一副老成高傲的姿态。他前不久升官了,为大内总管,他以前就喜欢端架子,故弄玄虚,如今更甚。才十几岁的年纪,也不是个真太监,可是和深宫里的老太监一比,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护卫不敢多言,正来看,夏小满又回头看来,慢悠悠询问道,“对了,钱嬷嬷最近可有出什么纰漏?皇上,可还满意?”

他离开晋阳城的这段时间,都是钱嬷嬷顶替他伺候天泽皇帝的。钱嬷嬷虽当了几十年的仆人,又是伺候过孤飞燕的,可是,夏小满还是没完全放心,就怕天泽皇帝不适应。

护卫道,“不曾有过。皇上还有念尘小师傅都夸过钱嬷嬷,别人不要,就非得钱嬷嬷伺候。不过,钱嬷嬷总是私下劝皇上少跟念尘小师傅往来,念尘小师傅并不知晓。”

夏小满并没有觉察出异样,他十分满意,他笑了,“可不是,皇上就该有皇上的样子,总同一个小和尚混在一块,难免惹人闲话。不过,这钱嬷嬷倒是有两把刷子。呵呵……”

第564章 将军,有贵客到

夏小满嘴上逞能而已。既收了顾七少的信,他自是不敢离开北疆的。而此时,顾七少就在紧急赶往北疆的路上。

顾七少当初去万晋的最大目的就是亲自查百里明川的下落,如今,他已经非常肯定百里明川从入海那日起就音讯全无了。北海,是唯一的线索!

百里明川不在万晋,水姬和祁苏两家的当家人也都不在,万晋的军队却是越发嚣张,在两国边界同一日同一时间挑起了三场大战。

如今,三场战争还都在进行中,最大的那场战役可以说是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就要分出胜负了。

这场战争的战场正是古门关。

若是万晋赢了,过古门关便可长驱直入,收复故地,真正杀入天炎境内。若是天炎赢了,亦可长驱直入,遏制住万晋真正的要害,一鼓作气,剑指万晋皇都广安城!

虽然双方有三个战场,三场仗同时在打。但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双方都已经将主要兵力全都集中到古门关来了。

这一战,决定大局!

万晋那边海将军掌控的是万晋最强的军队,而且,手里还有一支王牌鲛兵,实力可想而知。

祁家军当年毕竟是跟着天武皇帝打江山的,在行军打仗方面,祁家军还是能独当一面的。上一回,不过是一手好牌被祁彧打烂了。如今祁彧不在军中,真正有能力的副将便可不余余力,不受牵制地一展拳脚。虽然牌面不如以前好,却也能打得不错。

至于苏家。苏家本家干的是漕运,手上无兵,通过收买几位将军在军中占了一席之地。这一回,苏家不再居幕后,就连养尊处优的少爷苏玉丞都到了军中观战。足见他们对这场战役的重视程度。

海将军亲率主力大军,祁苏两家联手,东西两路配合海将军。三方合作,实力虽称不上无敌,但是也绝对不容小觑!

相较之下,天炎那边倒不如万晋这般大动干戈,倾巢而出。

天炎原有四大军力,一为程家军,而为祁家军,三为天雄军,四为武卒军。

祁家军叛变,程亦飞被认命为护国大将军后,全军改编。如今有三军,一是程亦飞的程家军,二是君九辰的武卒军,三天泽皇帝亲自掌控的御林军。无疑,前二者为主力。

此战,程亦飞只调用了部分武卒军在东疆协助程家军,武卒军的主力仍旧驻扎在中部和西部。一防百楚,二防内斗。

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兵贵神速,机不可失。程亦飞并没有倾尽兵力,却能同海将军抗衡至今,正是应了这两三年来流传在天炎军中的那句话,“程亦飞,自己就在一支大军,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这一日,战场上两军激战,势均力敌。从日中至日暮,久久不息。

万晋大军之后,海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铠甲,腰佩长剑。他的视线一刻都不曾离开过前方的混战,他的表情是凝重的。

他左侧是自己的几个护卫,右侧是祁苏两家的人,其中为首的便是苏玉丞。他们一个个的表情岂止是凝重,简直是紧张。他们都清楚,除了鲛兵,海将军已经没有援兵了。但是,程亦飞在古门关内,还有驻军可支援!

终于,苏玉丞出声了,“海将军,眼看天就要黑了,再拖延下去,两军皆疲。万一程亦飞开关出兵,咱们就输了!您可得快点行动呀!”

苏玉丞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海将军下令鲛兵偷袭。鲛兵并不擅长陆地作战,若是同陆地上的军队硬碰硬,是必是吃亏的。

鲛兵最适合偷袭。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让鲛兵由水路过古门关,偷袭程亦飞的后方,必可打程亦飞个措手不及。

海将军自是听到了苏玉丞的建议,但是,他没有搭理。

苏玉丞更急了,道,“海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犹豫不决?你若想等三殿下回来,那万晋早就程亦飞踏平了!”

因为水姬的自作主张,海将军对祁苏两家任何人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不友善。而今面对军机大事,他岂会给苏玉丞好脸色?

他冷眼朝苏玉丞看去,不客气地问道,“不如,苏公子来当这个主帅?”

“我,我……”苏玉丞一时语塞,只别过头去,不争论,还“哼”了一声,十足娘娘腔。

海将军着实见不惯苏玉丞这种德行,他又道,“亦或是苏公子想上战场,让本将军看看你苏家投靠我万晋的诚意?”

苏玉丞心跳一咯噔,怕了,“海将军,晚辈言尽于此,你好好考虑考虑。这时间,可不多了。”

海将军可没心思再搭理苏玉丞,他的视线穿过战场,远眺古门关城楼上那一抹刺眼的银白色。

距离甚远,他看不清楚程亦飞的脸,但是,他知道,那个城楼上那个身材高大,白袍银枪的男人,就是程亦飞!

他厉声道,“来人,上弓箭!”

众人皆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护卫很快就将弓箭呈上。他挽弓,远远地瞄准了那一抹银白。

见状,众人更加震惊了。

如此远的距离,由下而上射箭,命中的概率太小了,反倒会暴露海将军的位置。到时候,程亦飞由上而下发箭,海将军就危险了。

苏玉丞正要阻拦,哪知道,海将军的箭锋一偏转,竟将利箭射向了一旁的铜钲,“铿”一声脆响。

此为,鸣金收兵!

别说众人,就连一旁的小兵都愣了。但是,海将军怒目瞪去,小兵就连忙击打铜钲,令士兵撤退。

海将军什么都没说,调转了马头,离开。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甚至都担心海将军要认输了。很快,他们一个个全都追了过去。

此时,远在古门关城楼上的程亦飞亦是纳闷。

白袍银枪者不过是他的替身,他一身黑衣,手持弩弓,安安静静趴在城楼的右侧角落里,一直寻找着海将军的位置。

海将军击钲的时候,他就基本锁定了位置。但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出手。

很快,周副将就过来了,低声,“将军,追不追?”

程亦飞优雅地收回那双修长的大长腿,嘴角泛笑,怎么看都不像个护国大将军,倒像个兵痞子。

他道,“你说呢?”

周副将立马回答,“归师勿掩,穷寇莫追!不能追!”

程亦飞从高出跳下,挥了挥手,“他们顶多是归师,还不算穷寇。不过,你说对了,不能追!呵呵,等着吧,不出十日,定能分晓胜负!”

周副将大喜,“有将军这话,属下就放心了。”

这时候,一个后勤兵突然跑过来,道,“禀将军,有贵客到!”

程亦飞颇为好奇,“谁啊?”

后勤兵答道,“神农谷竞拍场的竞拍官,王妃娘娘的好友,唐静。”

一听这话,程亦飞嘴角的痞笑就僵住了……

第565章 要么你死要么我怂

唐静居然来了?

唐静和程亦飞酒后芙蓉帐里共春宵一事,目前只有少数人知晓。除了程亦飞的母亲、神农谷老执事、承老板之外,也就周副将了解实际情况。

周副官一见自己主子的笑容没了,他连忙令后勤兵退下。打从靖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大婚起,他这爱笑的主子就变得不苟言笑,也就这几日打仗打痛快了,才有了笑容。他可不希望唐静来影响主子的心情。

后勤兵都还未动,程亦飞就挑眉朝周副将看去。见状,周副将不敢出声了,而后勤兵也不敢动了。

程亦飞没说话,转身看向城楼下的战场。此时,万晋退兵,天炎收兵,硝烟袅袅,满地伤亡,狼藉不堪。

程亦飞脸色已经彻底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冷肃与沉重。他望向已经落在山头的夕阳,道,“唐姑娘是贵客,好生招待,不得怠慢。告诉她,本将军有军务在身,不得空,明日再见她。”

后勤兵连忙道,“遵命!”

程亦飞竟有补充了一句,“此地多蚊虫。交代下去,给唐姑娘安排好营帐,不可忘驱蚊防虫。”

后勤兵恭敬地领命而去。周副将还在叹气,程亦飞就给他派任务了。

战后,牺牲的士兵要安排妥当后事,伤残的士兵要及时救治,防守也增强,粮草要补给,最重要的是要分析战况,形势,推测敌方的意图以调整战略,制定战术……种种事务,虽不需要程亦飞亲力亲为,但是,他都要了解,关心。他确实不得空。

周副将离开之后,程亦飞也很快下了承受,同几个副将一边低语,一边往大营方向走。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星辰渐出。军营里一片忙碌,直到深夜,一切渐渐静寂下来,就剩下风吹军旗,猎猎作响。

数名副将和参军从程亦飞的大营走出来,有单独而去,也有结伴而走。营内,程亦飞站在地图前,低着头沉思。

许久,程亦飞亲自将地图收起来。他问道,“几更天了?”

仆从答道,“四更了。”

程亦飞捏了捏眉头,问道,“唐姑娘,安置在何处?”

如果说他不担心她闹腾,那一定是假的。可是,他就算担心,也绝不会将一干将士晾在一旁,先去见她。

仆从答道,“粮草库旁,新搭了一座帐篷。”

程亦飞又问,“她说什么没有?”

仆从答道,“就说等将军打完仗了再见她也行,她不会走的。”

程亦飞压根不知道自己母亲做了什么事情,他本就想不透一直排斥他的唐静为何会找上门来,如今听了这句话,他更是捉摸不透了。

他连忙又问,“可还说了别的话?”

仆人摇了摇头,“没了。”

程亦飞自是不可能三更半夜去找唐静,他挥了挥手,让账内所有仆从都退下。哪知道,仆从们刚刚退下没多久,营长外就传来了士兵的禀告声,“禀将军,唐姑娘求见。”

程亦飞意外了。他连忙走出营帐,果然见唐静站在外头。她站得笔挺,双手负于背后,一身男装,发束玉冠,乍一看就像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当然,认真看还是很容易看出她的是女扮男装的。她的相貌太清秀了,靡颜腻理,明眸皓齿,十分动人。

那件事之后,程亦飞见她,脸上总有三分沉重,那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心情。他道,“久等了。”

他想,她愿意等,而这么晚又找上门来,必是有要事的。虽然靖王和王妃娘娘没有同他说详细,但是,她的身份,他也是略知一二的。他只分寸,守着秘密,连最亲的母亲和最信任的副将都没提。

唐静并不知道程亦飞对林老夫人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她听了程亦飞这话,只当程亦飞知道她来做什么了。

若非顾全大局,不想给孤飞燕和君九辰惹事,她早就闯到城楼上去找程亦飞算账了。她一等再等,算准了程亦飞有空了,立马就找过来。

她心中燃烧着怒火,却眯起眼来,笑得特别无害纯良。她说,“可不是嘛,等太久了。”

程亦飞不傻,听了她这语气就觉得不对劲了。他道,“到营内谈吧。”

他亲自给唐静掀了门帘,唐静落落大方地打了个请的手势,“程将军先请。”

程亦飞越发她很古怪,也没跟她争。他低声交代护卫不许任何人进来,才大步进营帐。唐静紧随其后,一放下门帘,她便立马取出藏在背后的长鞭,冷不丁朝程亦飞抽去,怒声,“程亦飞,你去死吧!”

程亦飞始料不及,但是,他还是轻易躲开了。唐静的武功不错,但是,跟他相比,那还差一大截!

他转身过来,没做声,眉头却紧锁。

唐静立马又狠狠甩去一鞭子,道,“本小姐今日不抽死你,就不叫唐静!”

程亦飞再次躲开,唐静连着两鞭子都是倾尽全力的,没伤着程亦飞分毫,她难免有些恼羞。她本就怒,一恼羞就更怒了,鞭子也甩得更凶了。

“嗖!嗖!嗖!”

一鞭鞭接连不断,气势逼人。只可惜,一鞭子都没抽到程亦飞,自己反倒气喘吁吁。

见她那模样,程亦飞终于出声了,“你到底怎么了?”

他见唐静的次数绝对不超过十次,他其实并不完全了解唐静。但是,他知道,她若要杀他,不会等到现在的。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唐静在气头上,又一鞭子甩过去,怒声,“少跟本小姐装疯卖傻。我本小姐告诉你,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怂!拿命来吧!”

程亦飞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若要我的性命,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唐静不可思议地呵呵大笑起来,“明白?你,你……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程亦飞一时语塞,他当然知道,自己毁了她的清白,死不足惜。

“我,我……你,那你……”

程亦飞还未说完,唐静就又甩起鞭子。程亦飞仍旧躲开,最后,直接抓了唐静的鞭梢,拦下她。

他认真道,“唐静,咱们能不能先好好说话?”

唐静冷声,“你放手。”

程亦飞不放。

唐静的声音更冷了,“程亦飞,你放开,否则后果自负!”

第566章 彼此都恼怒

面对唐静的威胁, 程亦飞仍是不放。他认真说,“你先冷静冷静,可好?你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唐静看似成熟精明,可是,真正恼起来那也绝对是个倔得九头牛都拉不动的主儿。她用力拽紧鞭子,随即放开。整条鞭子瞬间朝程亦飞飞弹了过去,而与此同时,一枚飞镖藏在鞭柄也飞了过去。

程亦飞怎么都没想到唐静会用暗器,他避开了鞭子,却没有避开那把飞镖。那飞镖直接射入程亦飞的胸膛。刹那之间,鲜血喷了出来,程亦飞愣了。而见状,唐静也愣了。

偌大的营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包括时间,唯有程亦飞胸膛上的鲜血,不停地流淌出来,越流越多,渐渐染湿他的胸膛。

突然,唐静大叫了,“啊……”她终于从愤怒中冷静下来了,可是,却又陷入了另一份不冷静中。

唐静的叫声立马引来营长外的护卫,若非程亦飞之前有交代,护卫必早就闯入。护卫在门外询问,“程将军?”

这个时候,程亦飞才缓过神来。他一边按住伤口,一边道,“没事,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唐静捂了自己的嘴,愣愣地看着他,似乎都吓傻了。

程亦飞不慌不忙,按紧伤口,翻找出金疮药,而后坐下,从自己的衣角撕下一一条布条。他毫不犹豫地拔掉飞镖,立马往伤口上撒上大量的金疮药,而后立马包扎起来。

要知道,拔飞镖会疼,撒药更疼。可是,这整个过程干脆利索,程亦飞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处理好伤口,他才靠在椅背上,朝唐静看去。

唐静竟还在发愣。她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有多慌。

程亦飞似乎没想到唐静会吓着,他也不做声,就看着她。看了许久,见她还愣着,他竟不自觉勾起嘴角,笑了,“唐静,你这是……自己吓自己了?唐静这才缓过神来,“我,我……”

程亦飞又道,“区区一枚暗镖,要不了本将军性命。放心吧。”

唐静越发尴尬,“我,我……我只恨自己没射准!”

她确实没射准,要知道再偏下一些,那就射中程亦飞的心脏,那就真会要命了。程亦飞笑了笑,双手搭在扶手上,道,“那这一回,射准一些吧。”

“你!”

唐静气得快冒烟了。或许,她也分不清楚自己是气自己,还是气程亦飞,她抬起手来,另一手握住了藏于袖中的暗器,瞄准了程亦飞的心脏。她质问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程亦飞点了点头,“是。”

唐静眸光一寒,立马启动暗器。这一回,仍旧是暗镖,可是,这暗镖非但没有打在程亦飞身上,更没有打在程亦飞心口上,而是从程亦飞脑袋上呼啸而过,射落在地上。

程亦飞正要开口,唐静抢了先。她轻哼,“我当然不会杀你。杀了你,谁替我燕儿妹妹打仗?但是……”

唐静一边说,一边朝程亦飞走来。她抽出了匕首,才继续说,“但是,我会阉了你!”

程亦飞锁起眉头,问道,“你既这般不满,当初为何那般潇洒?莫非,你当做所说都是假的?没想到,你是这么虚伪的女人!”

如果无法让一个女人冷静,那么就激将她吧,让她更急不冷静。程亦飞可不相信唐静当初的态度是假的,他如此说不过是为了激将唐静。

果然,唐静怒声,“程亦飞,本小姐当初都放你一马了。你和你娘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我吃了亏,我认栽还不够吗?你和娘为什么要找到神农谷去?为什么要逼我成婚?现在好了,老执事知道了这件事,我舅舅他们也都知道了这事,我爹娘估计也快知道了。你让我日后还怎么做人?你让我日后还怎么在玄空大陆待下去!”

程亦飞惊了,“你说什么?”

唐静冷笑起来,“你装,你继续装!当初是谁说要负责的?你所谓的负责,就是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让本小姐不得不嫁给你,不得不给你生孩子,帮你们程家传宗接代吗?呵呵,论虚伪,本小姐何德何能可以跟你相提并论?本小姐告诉你,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本小姐和你的事,本小姐也不嫁!”

程亦飞急了,“我娘去神农谷了?”

唐静逼近,一匕首直接刺在程亦飞胯下的椅子上,怒声,“你还装!你娘跟老执事全说了,这件事就是你的意思!你被她逼烦了,就让她去找老执事,让老执事给我爹娘施压!”

程亦飞着实不可思议,“唐静,我发誓,我并不知晓这件事。这是我娘一个人的主意。你相信我!”

唐静起会轻信,“那日在客栈我都听到了,你就是被她逼烦了!还有,你自己不想娶妻,还故意拿我当借口去搪塞你娘!”

程亦飞立马否认,语气里有几分恼火,“我没有!”

唐静看着他的眼睛,冷冷道,“你没有?那我问你,那夜你我若从未……从未发生过什么。你可还会娶妻?”

程亦飞正要回答,唐静冷声强调,“你想清楚再回答!”

程亦飞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如实回答,“不会。”

唐静笑了,“那你说,我不是你不想娶妻的借口,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藏在唐静心底,她不曾刻意去思考过,更别说提出来了。她想,她今日怕是彻底失去理智了吧?

也不知道程亦飞是否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看着唐静,迟迟没有回答。

唐静又道,“你回答我!”

程亦飞终是别过头看向别处,他的语气平静了,他说,“唐静,我不是拿你当借口不婚娶。在你我……在你我那夜之前,我早就死了婚娶的心,只是,我愿意对你负责,愿意娶你,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娶。”

需要?

“需要”和“愿意”到底有多大的区别呀?

唐静暂时无暇思考那么多,她呵呵笑了起来,“程亦飞,那你告诉我,为何在你我那夜之前,你就死了婚娶的心?”

程亦飞缄默了。

唐静道,“因为燕儿,因为你心里从未真正放下过。你不是死心,你只是把心藏起来了。你骗燕儿,骗靖王,你连自己都骗!”

程亦飞骤然转头看来,怒声,“我没有!”

唐静的声音比他还凶,“那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何不婚娶?你回答不出来,就说明你心虚!你有,你就有!”

程亦飞像是彻底被激怒了,“够了,我心意如何,与你何干?”

第567章 贱命只能我取

看着程亦飞愤怒的脸,唐静骤然怔住。这怕是她第一次见他这么凶的样子吧?

他的心意如何,与她何干?

她竟一时间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但是,她又立马脱口而出,回答道,“怎么与我无关了?燕儿是我妹妹,靖王是我好友,你当下属的若再存有妄念,我绝饶不了你!”

听了这话,程亦飞眼眸里立马燃起愤怒的烈火,像是要将唐静映在他眸中的影子烧尽。他怒声,“唐静,我到底……”

唐静并不给他机会,强势打断了,“还有,你心里明明有别人,凭什么“娶”字能说得那么容易?我需要的是个心里从未有过别人的男人,你给得起吗?你娶得起吗?你负责得了吗?你口口声声说要娶,那你心意如何怎么就与我不关了?那夜,咱们俩谁睡了谁还不未必呢!我不会对你负责的,你也不必!我警告你,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责任”二字,更别说“娶”字!你若说一次,我抽你一次!”

唐静一口气把话说完了,像是急着了,又像是怒着了,她的呼吸都紊乱了。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答那么多,她甚至都分不清楚这些话这到底是回答给自己的,还是回答给程亦飞的?

他的心意与她何干?

自是有关系的,否则……否则她才不会多管闲事!她又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她最讨厌多管闲事的人了!

她终于抬眼朝程亦飞看去,像是把理由都说出来之后,就有了勇气直视他的愤怒和质问。

此时此刻,程亦飞也看着她。他那双漂亮的眼眸幽邃得无法形容,他似乎彻底平静下来了。

四目相对,一室无声。

唐静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走。气冲冲跑来要杀他,却发现不能杀。那她还留着作甚呀?反正他这样的男人是绝对不会答应入赘的,她没必要跟她废话婚事;反正爹娘很快就找过来了,自会帮她收拾神农谷这件事,她操什么心呀?

爹娘若找程亦飞算账,那也是他活该!她应该逃才对。逃得远远的,让爹娘都找不着,这样就不用回云空大陆去了。

思及此,唐静恶狠狠瞪了程亦飞一眼,转身就走。就在这个时候,程亦飞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心空了,已经没有她了,也什么都不想放进去了。唐静,你离开晋阳城的第二日,我便回军中,我母亲去神农谷一事,我确实一无所知。”

他停了一下,才又继续,“你说的对,对你,我负责不起。神农谷那边,还有你爹娘那边,你想我如何解释,我都听你的。”

唐静知道程亦飞此时正看着自己,可是,她没有回头。她耳畔一直重复萦绕着他说的第一句话,至于他后面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

她不是轻易会难过的人,此时此刻,却莫名其妙地难过。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她好难受。

她很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下意识握了握拳,将心里的那一抹难受忽略掉。她一个字都没有说,就是呵呵轻笑了下,便大步往前走。

程亦飞没有追,更没有出声挽留。唐静不知道他是否还在看着自己,安静的帐篷里她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大声。

一步一步,接近大门;一步一步,彼此远离,一步一步,此生不约。

越靠近大门,她就走得越快。她向来果断干脆,不喜欢拖泥带水,该怎样就怎样。她现在要走了,不管这件事了,她就得走得潇洒,痛快。

很快,唐静就走到了营帐厚重的门帘前。

她止步,嘴角泛起了一抹恣意的弧度。她笑了,道,“程亦飞,约莫一个多月的时间,我爹娘应该能抵达天炎。神农谷的事情你想怎么解释,随便你都成。祝你好运!咱们……呵呵,再也不见!”

她说罢, 便用力扬起门帘。这一刹那,她愣住了。只见门外的护卫全部倒地身亡,一个黑衣蒙面人持剑正要进来。

看到唐静,黑衣人蒙面人分明也是震惊的。此时此刻,他们二人距离不到五步。

唐静还未缓过神来,黑衣蒙面人就一剑刺过来。唐静急急闪躲,却没完全躲开,右手被剑刃划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鲜血一下子全冒了出来。

唐静立马大喊,却不是痛叫,而是,“来人,有刺客!”

她连转身都顾不上,急急后退,强忍着右手的疼痛,启动左手的暗器。很快,飞镖就从她袖中发出。黑衣蒙面人的武功分明极好,如此近距离还是及时躲开了唐静的飞镖。

唐静的飞镖不停,黑衣蒙面人不再闪躲,而是持剑挥开唐静的飞镖,步步逼近。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程亦飞已到唐静背后,他一把拉住唐静,将她推到一旁去,另一手抽剑,迎上了刺客的剑。他一剑挡开了刺客的剑,冷冷质问,“有胆量闯本将军的大营,没胆量露面吗?”

刺客也不非吃素,再一次挥剑而来,压住了程亦飞的剑,他轻哼,“你还没资格让老夫露面!”

程亦飞轻哼,“原来是个老人家,晚辈这条性命能让您惦记,那倒是晚辈的荣幸了!”

两人陷入僵持,程亦飞胸膛上的伤口明显裂了,鲜血渗出,染红了绑在伤口上那布条。

伤势如何,程亦飞自己最是清楚。黑衣老者一见程亦飞就知道他负伤,此时见程亦飞伤口裂开,他自是要趁人之危。他突然冲程亦飞踹去一脚,程亦飞立马后退,而黑衣老者趁势发力,双手持剑,死死地压制程亦飞的剑。程亦飞的剑刃被逼到自己脖子前。他若是扛不住,极有可能会被自己的剑刃给割喉了。

唐静正在给自己止血,见状,她急急出镖。黑衣老者并不舍得放弃杀程亦飞的机会,他侧头躲开,另一手抽出匕首来挡飞镖。可是,唐静此举终究还是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程亦飞趁机双手握剑柄,用力一顶,就将黑衣老者的剑给顶了出去。

黑衣老者都站不稳,往后退了好几步。而程亦飞立马持剑刺去!黑衣老者一剑刃来挡程亦飞的剑尖。

两人再次陷入僵持,但是,形势完全不同。方才是黑衣老者攻,程亦飞守;而如今是黑衣老者守,程亦飞攻!

唐静大喜,她的机会来了。

她的伤口还未完全止住血,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她箭步走到黑衣老者,冷声,“本小姐告诉你,程亦飞这条贱命只能本小姐取。你还不够格!”

第568章 贱人只能我骂

听了唐静这霸气的话,程亦飞立马朝唐静看去。然而,就是一瞥而已。

而她唐静立马出镖,黑衣老者被夹在他们二人中间,根本来不及闪躲。就一瞬间而已,唐静的飞镖还是射到他的后背。

唐静这一镖可是杀手锏,虽然远远比不上她正常发挥的时候的力量,却比之前的飞镖的力量都来得凶猛。

从背后近距离直射而入,虽就一飞镖,但它带来的力量却打得黑衣老者整个人往前挺身而去。与此同时,飞镖直接没入黑衣老者体内。可想而知,这有多疼了?见状,程亦飞果断提剑抵在黑衣老者脖子上。

他道,“你输了,放下你的剑!”

黑衣老者怒目看程亦飞,明显不甘心。程亦飞并不留情,剑刃逼入,割破了他的皮肉。哪知道,黑衣老者竟还不服输,他轻蔑地大笑起来,“程亦飞,你若是有种,现在就杀了老夫!”

程亦飞眸中闪过一抹不悦,却没有解释。他一把扯下了老者的蒙面,只见这老者面相极其凶恶,还有刀疤,眉宇间有股硬气。

唐静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在军中长大的程亦飞一眼就看出这老者是个军人。他嘴角泛起一抹轻蔑,道,“好好的仗不打,潜到我营帐来行刺?呵呵,原来这就是你们万晋军的做派?本将军自小就听闻万晋海将军威名,如今见识了,呵呵,真是大开眼界!”

这黑衣老者正是海将军派来的,他不仅仅是个老兵,而且是个鲛兵。其实,今夜也不只他一个人来。这场暗杀程亦飞的主意是水姬临走之前给出的。

万晋内战才结束半年左右,无论是国库还是老百姓家中都无粮,并非同天炎开战的最好时机。偏偏,水姬和祁苏两家联手先挑起了战端。海将军也是被程亦飞压制得无计可施,又没有充足的粮草打持久战,所以只能用上水姬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被程亦飞这般嘲讽,黑衣老兵立马恼羞成怒了,骂道,“黄口小儿!老夫带兵打仗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你若不是靠女人,岂能胜过老夫?老夫也早听闻天炎程大将军年轻有为,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个吃软饭的东西!”

话音方落,程亦飞的眸光就寒了。他正要开口,正给自己处理伤口的唐静突然抬头看来,怼道,“老东西,突袭我一个女人你赢不了。对付他一个伤者你也赢不了。你怕是连病者残者也对付不了吧!”

唐静方才看得很清楚,这黑衣老兵的武功虽然极好,却也不能轻易就压倒程亦飞。程亦飞之所以处于劣势,全是因为他胸膛上的伤。

黑衣老兵立马回头,怒目瞪来。

程亦飞看了唐静一眼,正要开口,唐静又抢了话,继续怼,“老弱病残,你估计也只能打得过老的。你哪来的老脸笑话别人?你有没有趁人之危自个心里头还还没个数?你不必看本小姐。就你这把年纪,技不如人也只能认了,不必练了。反正,再怎么练也只能练到棺材里去的。倒是程亦飞,再练个几年,那都不用剑了,一个手指头就能摁死你!”

“你”

黑衣老兵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老脸涨红了,“你,你……”

“我?我告诉你,程亦飞这个贱人,只能我骂。你还不够格骂他!你再骂一句试试,本小姐多的是办法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能!更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海将军后悔!”

唐静抱着自己受伤的手,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挑眉看着老者。她不自觉探出舌尖轻抵上嘴角,她双眸微眯,那表情说有多轻蔑就有多轻蔑。这表情配上她一袭干练的男装,颇有一种坏坏的雅痞气质,让女人见了,忍不住会喜欢;男人见了,忍不住想征服。

程亦飞再一次朝她看去,这时候,唐静也巧合朝他看过来。两人目光相触,竟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黑衣老兵竟猛地朝程亦飞的剑刃倾去!剑刃割喉,血涌命亡。

程亦飞和唐静都愣住了,都没有想到这黑衣老兵会如此轻易自杀。当黑衣老兵“嘭”一声倒地之后,他们二人才缓过神来。两人又一次看向了彼此。

这一回,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程亦飞眸光深了几分,迟迟没做声。唐静却渐渐地不自在起来,她回避了他的目光,道,“我,我是不是坏你好事了?”

她不傻,知道程亦飞得了这个人质,不仅仅能审出万晋的军情,还能出师有名,甚至可以拿来羞辱激将万晋军,引他们入陷阱。

程亦飞还是没做声,他的眸中里透出了两三分审视,仿佛能将人看透。

唐静竟被盯着有些不安,她努力地回想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刚刚怼人怼得那么痛快,可实际上很多话都是想也没想就怼出去的。

唐静还在想,这时候,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很快,周副将和几个副将就领着一群士兵冲了过来。别说其他将士,就是周副将都没想到这么晚了,唐静会在这里。当然,他们暂时好奇,他们甚至都无暇禀告外头的情况,因为,他们看到程亦飞胸膛上还在流血。

要知道,在场无论是年轻还是年长的将士,全都绝对地拥护,爱护程亦飞,将他看做整场战役致胜的关键,他们就是拿命也要保护程亦飞的安全。尤其是战役到了这个节骨眼,没人见得程亦飞受伤。

一个副将立马下令,“来人,请军医!快!快!”

周副将一边取出金疮药,一边上前来搀扶,“将军,快坐下,快!”

程亦飞一手捂住伤口,不悦训斥,“小伤而已,大惊小怪作甚?当本将军是娘们吗?外头什么情况?说!”

周副将这才禀道,“来了十个刺客,全在西营那边,全逮着了,五死五伤。他们怕是声东击西,目标就是您了。”

程亦飞冷冷道,“能无声无息潜过古门关的,也就只有鲛兵了!那五个伤者,好生伺候着,待天亮,本将军亲自审!”

周副将连忙应是。

这时候,军医赶到了。众人急急让开一条道,哪知道程亦飞却朝被大家挤到一旁的唐静看去,道,“本将军无大碍,先给唐姑娘瞧瞧。”

这时候,一个副将眼尖,发现地上和老者后背的飞镖,他连忙问,“将军,您这伤也是飞镖所伤?”

第569章 莫名其妙的怒气

程亦飞的伤是飞镖所伤?

在场的将士,哪一个不是在十八般武器中混大的?他们基本都能看出程亦飞的伤是被飞镖所伤的。

这位副将如此问,实际上问的并非程亦飞是否被飞镖所伤,问的是程亦飞是为何人所伤。刺客虽是剑刃刎颈而亡,可背后却也中镖。显然,这飞镖并非刺客的。营帐里除了刺客,就只有唐静一个人了。

这副将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大家一下子就都明白了。

程亦飞正要回答,唐静抢了先,大方承认,“我伤了!”

聪明如她,早听出副将的画外之音,责备之意。她一说完,程亦飞立马就补充,“误伤的。”

然而,众人的脸色也都不好看了,他们一个个全朝唐静投去责备的目光。程亦飞这些兵并不好惹,若非唐静的背后是君九辰和孤飞燕,听了这种话,在场怕是有人会直接抽刀。

周副将早看出端倪了,他犹豫了下还是果断开了口,“唐姑娘,您下一回可得看准一些。您这镖要是再偏一些,就能要了我们将军的命!我们将军的命,那就是我们程家军所有人的命!我们将军要是有个……”

程亦飞打断了,“行了,都出去。”

唐静看了程亦飞一眼,没做声。

周副将平素没胆量忤逆程亦飞。如今趁着几位年长的副将都在,他急急避开程亦飞的视线,对军医抱拳作揖,“郭大夫,这场仗已最关键关头,胜负就这十来日,战机不可怠慢。还您请务必尽快治好将军的伤,将军若是……”

这话,自是说给唐静听的。可惜,周副将还未说完,程亦飞就又一次打断,“够了!出去!”

这一回,他的声音凌厉,特凶。他没有再看周副将,而是冷冷朝眼前数名将士看来。一时间众人皆低下头,齐声告退,急急退出。程亦飞一恼起来,就是再年长的副将,那都是不敢惹的!周副将哪还敢多言,他咽了咽口水,亲自拖走刺客的尸体,头都不敢抬。

偌大的营帐又重新归于平静,就剩下程亦飞、唐静和军医三人。军医早被吓着,站着没动。

程亦飞冷眼看去,训斥道,“还杵着作甚?还不快给唐姑娘瞧瞧!”

军医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请唐静坐。唐静却道,“我这点小伤死不了,你还是先给你们将军看吧。”

其实,一开始接受那么多责备的目光,还有听了周副将的话外之音,她是很不爽的。但是,后来听到周副将对军医说的那番话,她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了。只是,她绝不可能跟程亦飞认错。

唐静不坐下,程亦飞又没做声,这可把郭军医给为难了。郭军医看得出程亦飞心情极不好,着实不敢惹,最后还是朝唐静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希望她坐下。

见状,唐静心里莫名来气,就是不坐下,还故意讥讽程亦飞,“赶紧给他治,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本小姐可赔不起!”

她说完直接转身要走,程亦飞立马问,“你去哪?”

唐静头都没回,“与你无关。”

程亦飞又道,“把伤口处理好,再走。”

唐静不肯,继续往前,暗想,“自己的伤比我重,还逞什么能呀!幼稚!”

程亦飞的语气变了,冷声命令,“你给我站住!”

唐静岂是能命令的?她嘴角轻泛起一抹轻蔑,仍旧大步往外走。谁知道,程亦飞竟起身追过来,拽了她的手。

“放开!”

唐静立马挣扎,程亦飞不放,将她拽到一旁去,逼她坐下。唐静要起,程亦飞倾身而来,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挡住,硬生生将她逼回去。

唐静怒目圆瞪,程亦飞目光肃冷。两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对视,整个世界似乎都跟着他们寂静了。唐静突然发现,程亦飞这双眼睛近距离看真的很迷人,眼线细长,很漂亮。当然,她很快就缓过神来,怒声,“滚开!”

程亦飞不动,不答,眸光沉沉的。

唐静又道,“滚开,听到没有!”

程亦飞仍旧不动,不语。不得不承认,他严肃起来,军人的威武就全出来了,威武得令人不敢直视。

唐静看着看着,竟心生怯意。但是,她并不承认,她气呼呼道,“程亦飞,你再不让开,本小姐就不客气了!”

程亦飞还不让,唐静伸手要推他,可是,手还未触到他就僵住了。程亦飞胸膛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血迹扩散,怵目惊心。

唐静下意识往他按在扶手上的手看去,只见他的右手满是血迹,亦把扶手染红了。

这家伙,真的伤得不轻!

唐静的视线再次落在他脸上,她终是忍不住,质问道,“你跟我逞什么能啊?有意思吗?”

程亦飞继续不语,不动,表情依旧。

唐静更怒,脱口而出,“你不要命了啊?”

她明明是来要他的性命,可如今竟比他还紧张他的性命,只可惜,她都不自知。

程亦飞终于开口了,他没回答唐静,而是一字一字命令一旁的郭军医,“给她上药!”

郭军医立马上前,唐静终是妥协了。她吐了口浊气,别过头看向一旁。郭军医开始处理伤口,程亦飞这才退开。他坐回去,靠在椅背上,手再次捂住了伤口。

都说男人认真起来,很好看。实际上,有些男人连生气起来都是好看的。程亦飞明显是后者。他看向了别处,那略显苍白的脸还是冷沉沉的,连五官的线条都是冷的。

安静了好一会儿,唐静终是忍不住,回头朝程亦飞瞥去。她看了许久,也不知道想着什么,不知不觉就走神了。

直到郭军医处理好伤口,她才缓过神来。不必她催促,郭军医早箭步过去,急急说,“将军,该您了。”

程亦飞仍看着别处,没做声,只放开手。显然,他不打算再理睬唐静了。

见状,唐静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这一回,程亦飞真的没有拦了。可是,她都出去了,却又突然折回来!

程亦飞这才朝她看来,唐静没好气问,“看什么看?本小姐我不走了!免得你不小心死掉,本小姐得背黑锅!”

她似乎怕程亦飞拒绝,连忙又补充了一句,“你死不打紧。要是仗打输了,我背上这口锅就大了。”

唐静说罢就坐下了,程亦飞却道,“本将军不会死,也不会输,你走吧。”

第570章 不安,你何必呢

被拒绝的唐静依旧坐着不动。她没有回答程亦飞,就盯着程亦飞的伤口看。程亦飞似乎顾及郭军医在场,他不再言语。就这样,两人都沉默着。

郭军医处理了好一会儿,才替程亦飞将伤口包扎好,“将军,这三日最好不要用剑,否则伤口恶化,会更麻烦。”

程亦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少,他自是懂的。郭军医退出去之后,他才朝唐静看去。沉默了那么久,他的脾气也下去了些,他道,“我那下属都是些莽撞之人,乱说话,还请见谅。”

唐静道,“不知者不罪。”

程亦飞又道,“今夜之事,绝不会有半句泄出我程家军军营,你大可放心离开。”

唐静道,“你们泄不泄是你们的事,本小姐怎么做是本小姐自己的事。本小姐会保护你直到你伤愈再离开,呵呵,到时候,不必你赶,本小姐也会走。”

程亦飞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问道,“为什么?”

唐静不解,“什么为什么?”

程亦飞沉默了片刻,答道,“你拿什么保护本将军?区区几枚暗器吗?你要留下,给我个合理的理由。”

她突然要留下,这太不像她对他一直以来的态度。 包括她之前怼刺客的那几句话,都不像。以至于,让他有些不安。

唐静立马撩起左手衣袖,露出手臂,只见她手臂上绑着好几个暗器发射器。她又提起裙角,露出小腿,她的小腿上也绑了不少暗器发射器。

程亦飞对云闲阁的了解并不多,还真不知道唐静有这等能耐。他正意外着,唐静抬起脚来,只见她脚底竟也有玄机。

她道,“程亦飞,刚刚那刺客如果不是突袭,本小姐根本不需要你出手,三枚暗器就能要他性命!即便本小姐的手伤了,本小姐也还有压箱宝可用,保你周全,绰绰有余!本小姐为云空唐家之女,云空的兵械,暗器皆出自我唐家。这个理由,合理吗?”

程亦飞不说话了。

唐静当他答应了,起身来,道,“明儿见。你最好配合着点,尽快恢复,本小姐不想待太久!”

这一回,她真的离开了。而程亦飞坐着没动,眼底一片复杂。许久,他才喃喃道,“何必呢?”

天将亮,唐静大步往自己的帐篷走。路过一座大帐的时候,她突然听到“靖王妃”这三个字。她颇为好奇,偷偷走过去。却见周副将一干人围着郭军医,正议论纷纷。

“老夫随军五六年了,除去老夫人,至今就见过两个女人在咱们将军营里待那么久过。一个是今日这位唐姑娘,另一位便是王妃娘娘了。当时王妃娘娘来的时候,程将军那笑就没停过。打从老将军过世后,老夫就没见程将军那般开心过了。”

郭军医叹息了一声,又道,“可今日这位唐姑娘,哎……周副将,你倒是说说,她同程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成心来气程将军的不?你们没瞧见程将军那脸,都给气青了。”

周副将怪里怪气的,回答道,“唐姑娘跟咱们将军什么关系,我真不知道。但是,唐姑娘跟王妃娘娘是什么关系,我是知道的。哼,她背后要不是有王妃娘娘撑着,岂敢这么放肆?明明大家都知道她是女的了,她还成日着男装,像个男人婆似的。我就盼她赶紧走,省得给咱们将军添堵!”

一听这话,众人都叹息起来。

“可惜了,咱们将军同王妃娘娘有缘无分,否则,今日也不必白白遭这罪。”

“王妃娘娘那样的女子,自是靖王殿下才降得住。”

“可不是,先前诸多传言,她被咱们将军掳到军中来,最后竟还是……”

“闭嘴!不当说的话不得乱说。祸从口出,少给程将军惹祸!”

“程将军没有大碍便是大幸,都散了散了!”

……

见他们要走过来,唐静并没有躲,而是双手叉腰,站在路中。周副将他们走过来,一见着唐静,就都懵了。

唐静听得出来,这帮人里,就属周副将对她最不满。她也知道,她和程亦飞的事情,就这位周副将知晓。

她也没做声,轻挑眉头,冷冷朝周副将看去。这下,大家都尴尬了。

当然,在场绝不会有人敢,约会傻到去跟唐静吵,包括周副将。他们很快就当唐静是空气,低头,从周遭离开。

唐静这才开口,“真是抱歉了,本小姐没那么快离开。接下来几日,本小姐会护在你们大将军身旁,直到他伤愈。还有,再让本小姐听到有谁在非议靖王妃,包括你们程大将军本人,本小姐都会直接禀到靖王殿下那去,说到做到!”

这话一出,众便都止步了。但是,很快,他们就落荒而逃。他们心里头比唐静更清楚,非议靖王妃的后果。

人都走光了,唐静才转身。

她原本困倦着,可是,回营躺下后却毫无睡意。也不知道她想了什么,最后竟喃喃自语,“唐静啊唐静,你他妈越长越回去了吗?别扭不别扭呀!作不作呀?毛病呀?”

她突然一个翻身,拉来枕头盖住自己的脑袋。她居然心烦了,讨厌起自己。自小到大,头一遭。

唐静睡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才起,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男装,换上了方便单手使用的暗器,就去找程亦飞。

程亦飞早已审完昨夜几个刺客活口回来了。他审出了不少军情,此时正在大营里跟几位副将商议攻略。

唐静大大方方走进去。程亦飞看了她一眼。她什么都没说,走到一旁坐着,安静地站着。她认真听了一番,才知道程亦飞要使空城计,放弃古门关,从东西两方突袭,包抄海将军他们。

看着程亦飞那认真的眉目,唐静眼底不自觉浮出一抹欣赏。要知道,古门关可是最致命的关卡,若非有足够的胆量,充分的信心,绝不敢这么玩。

待副将,参谋们都离开,程亦飞才朝唐静看来。他看她的手,而唐静看他的胸膛。唐静的手藏在袖中,他的胸膛藏于铠甲之内,都看不出伤势。

两人很快就都移开了视线,程亦飞要开口,唐静一副命令的口吻,道,“给我套铠甲,我随你出征。”

程亦飞竟答应了,“好。待会令人送去。午时,到我营中报道。”

唐静很满意。然而,当日,他们一起离开古门关之前,程亦飞给神农谷老执事送了一封信,信中没有就婚娶之事做任何解释,就只说唐静在他这里。无疑,他卖了唐静……

第571章 那你就抱紧点

程亦飞将唐静的下落报给神农谷老执事,神农谷老执事自是将此事报与唐静的冒牌父母。因而,承老板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知晓了唐静的下落。承老板并没有马上找来,他在等唐静的爹娘到来。唐静爹娘皆在,这等大事除了唐静自己,就只有她爹娘来做主了。

林老夫人不知真相才会找上神农谷老执事,程亦飞此举,分明是明知故犯。他联系不上唐静的爹娘,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了。

他虽不了解所有情况,却也知道孤飞燕是云空大秦国的公主,靖王殿下更是身份特殊。他如今在为天炎打仗,唐静的爹娘就算到了玄空大陆,那也只会先找唐静,再找他。而他报了唐静的下落,自是能在最快的时间里见着唐静的爹娘。

他希望,这件事能尽快有一个了结,无论是以怎样的方式,要他付出怎样的代价。

唐静对此一无所知。

离开古门关后,周副将等人带兵往东走,程亦飞亲自领了一支精兵往西。在古门关东西两个方向,各自约莫二十里的地方,各有一个小关,东边的名曰金谷关,西边的名曰保宁关。

这两个小关都是从万晋入天炎容易,从天炎入万晋难。故而,海将军在这两个小关卡的防守很薄弱。程亦飞料定了这一点,所以打了这两个小关的主意。

一日之后,程亦飞抵达保宁关。唐静一路都跟在他后面,特别安静。她不说话,程亦飞自是不会说话。两人也算是暂时和平共处了。

翌日,留在古门关的副将立马将人质全部悬挂在城里上,挑衅海将军。海将军恼羞成怒,同时也知晓如今的形势不进则退,不攻则败。正午时分,他着急所有兵力,强攻古门关。

然而,就海将军攻古门关的时候,程亦飞和周副将以精兵夺下金谷和保宁两关,兵入万晋境内,左右包抄,突袭海将军。同古门关的将士形成了三方包围之势。

这个时候,唐静也真正意识到自己伤程亦飞是一个多大的错误。因为,程亦飞就算负伤也要上战场。他的存在,不仅仅是杀敌,更是鼓舞士气。

她虽不说话,却同护卫们一起紧紧跟在程亦飞身旁。一来,她准备的暗器太厉害了,二来,沙场上并没有人知道要提防她的暗器。因而,在开战的前期,程亦飞那些护卫都没干多少活,甚至程亦飞自己都十分轻松,唐静一个人挑了大梁,打得那叫一个干脆利索,痛快潇洒。

别说程亦飞手下的兵了,就是敌方的兵都被唐静给意外到了。甚至,程亦飞的几个副将也对唐静有些刮目相看。而早知她有暗器在手的程亦飞,依旧心感意外。

这时候,唐静打退了一圈士兵,心情大好,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跟程亦飞的恩怨,她竟回头冲程亦飞笑了,“痛快!本小姐今日要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

这回眸一笑,恣意痛快;这英姿飒爽,潇洒不羁。

程亦飞一时间都看愣了,好似周遭的金戈铁马、硝烟弥漫,血雨腥风全都安静了下来,整个战场上就剩下唐静的身影,唐静的笑。

此时此刻的唐静,让他觉得熟悉的同时又觉得无比陌生,这是他第一次看女人上战场杀敌,亦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亦可是军中豪杰,铿锵玫瑰。

唐静回过头去,继续应对杀过来的兵卒,程亦飞才缓过神来。他的手始终紧握着剑,他的眼始终关注在附近。如他所料,没多久,海将军就在几个护卫的掩护下,渐渐杀过来了。

而此时,唐静已经占不到太大的便宜了。她的暗器暴露至今,大家都有了提防。她能杀的只是普通的兵卒,若要对方海将军这等高手,还欠火候。

程亦飞终是出声,“唐静,你过来!”

唐静调转马头走近,程亦飞立马伸手过来。唐静不解,没好气问,“干嘛?” 程亦飞原本想将她拉到自己马背上来的,可他转念一想便从马背上跃起,落在唐静的背后,同她共乘一匹马。

唐静急了,怒声,“程亦飞你干嘛?”

“得罪了!”

程亦飞一手轻轻搂住她的腰肢,另一手持剑,低声交代,“把缰绳牵好,海将军来了,此人为百里明川最得力的干将,没那么好应对。我虚张声势,你杀了他。只要他死,这场仗就基本定局了。”

唐静这才知道程亦飞的意图。她心情好着,看揽在自己腰上的手看了一眼,随即大方答应,“成,那可你抱紧点,否则,我的飞镖打偏了,坏了你的计划,我绝不负责。”

程亦飞只当她故意讥讽他,故而没回答。唐静等了一会儿,等不得他回应就急了,质问道,“你听到没有?回答我!”

程亦飞还是不语,唐静这才意识到程亦飞这厮误会了。她沉声道,“程亦飞,你还真当我会跟你开这种玩笑?你不恶心?”

程亦飞不想在这种时候争辩,一剑挡开侧面袭来大家剑,命令唐静,“往前,快点!”

唐静自然没有忘记自己身处战场,她一边驱马往前,一边说,“抱稳一点,我就只有一镖可对方海将军,若是打不中,就麻烦了!”

她还真没开玩笑,她准备给海将军的是一枚爆发力特别强的蝴蝶镖。若是她能找找机会,让海将军来不及躲,就只能挡。而这蝴蝶镖是挡不住的。

她早就计算,对比过了,与其用数枚普通飞镖,倒不如用蝴蝶镖。后者的胜算高于前者。

程亦飞听了唐静的解释,犹豫了一番,终是将唐静搂紧。唐静是坦荡的,可是, 当她感到腰上的力量,还有他怀抱的温热,她的心还是快了起来。

“不必等他?杀过去!”

程亦飞一放话,唐静遂是驱马,朝海将军的方向而去。此时,海将军也正朝他们这边杀来。

这一战,程亦飞和唐静联手大败海将军,海将军被射中要害,虽没有亡命,却狼狈,弃军而逃。海将军一走,万晋的兵并没有撑多久就散了,逃了,败了。程亦飞立马下令追,夺下了一座城池。

下了战场,唐静又安静了,一眼不吭,转身就走。程亦飞看着她的背影,竟心生无奈,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是好。第一个让他无奈的女人是孤飞燕,第二个就是唐静了。

在接下来的战役中,唐静也都如此,跟着程亦飞上战场,英姿飒爽,杀戮果敢。下了战场,就一言不发回自己营里去。

她都忘了问程亦飞伤势是否好了,程亦飞也没有提。唐静喜欢上军营,程亦飞则是在等待。

战场的捷报,接连不断送到君九辰手上。此时,孤飞燕他们已经抵达第六重墓穴了。他们这一路下来,发现的另一个秘密……

第572章 多一条线索

天炎的捷报连连,君九辰和孤飞燕在天湖古墓的进展也十分顺利。有古墓结构图相助,一群人齐心协力,一口气闯了三重墓穴,此时已抵达第六重墓穴,用的时间,却是轩辕睿他们的一半。

他们发现了另一个秘密,一个同九黎族有关的大秘密。

在第四重墓穴,他们在壁画上发现了一个名唤“北海灵境”的地方。那是一副在冰雪地上祭祀的画像。雪地上插着九黎族的族旗,族人们全部面向北面大海,虔诚跪拜。很明显,这北海灵境就在北海附近,九黎族人朝拜的是北海。

九黎族居黑森林,可冰海灵境在冰海岸边,北海灵境在北海岸边。就两幅壁画分析起来,一般人很容易将这两处灵境误当成九黎族的祭拜之地。冰海灵境祭拜的必是地煞,北海灵境祭拜的则为天煞。

但是,在得知乾冥剑为九黎族所有的情况下,孤飞燕他们则推测,这两处灵境并非九黎族祭拜天煞地煞这两股力量的地方,而是他们以乾冥之力,镇压天煞地煞的地方。千年前的九黎族,必定玄空大陆一股强悍的势力,甚至可能是主宰。

第五重墓穴的壁画,证实了孤飞燕他们的猜测。

那壁画画的不是别的,正是黑森林里的中央森林。那一片黑漆漆的密林中心,有一座祭台,祭台上立这一把古剑。剑身有龙纹,栩栩如生。壁画上有字解释,此剑为乾冥,用古时遗留龙骸铸造,铸造的时候生出乾冥之力,藏于剑中。一旦降服到此剑者,可剑人合一,随心所欲,掌控乾冥之力。

见了这幅壁画,让孤飞燕他们越发疑惑不解了。

黑森林百兽至今不敢闯入中央森林,这足矣说明乾冥剑还在中央森林。但是,乾冥之力困于北海,这剑和力如何是分离的?传言乾冥之力择主而栖,又是怎么回事?乾冥之力为何会选择君九辰?

虽然疑惑很多,但是,孤飞燕他们也是惊喜的。至少,对于如何掌控乾冥之力,他们多了一条线索。

此时此刻,孤飞燕他们就在第六重墓穴中。

第六重墓穴不同于之前几重墓穴。第六重墓穴中有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按照结构图所示,要入最后一重墓穴,就必须从这水池潜入。孤飞燕他们找了一圈,都没有找着壁画,众人正面面相觑着。

钱多多头一个打破了沉默,她道,“壁画不会藏在水中吧?”

“若是有,也只能在水中。早知如此,得让夏小满一道过来。”孤飞燕朝君九辰看去,问道,“闯,还是等?”

夏小满这会儿估计还在北疆,若是赶过来,最快也得一个半月。夜长梦多,君九辰并不想等。但是,君九辰没有马上回答孤飞燕,而是朝牧然投去询问的目光。

他们之前就收到消息,萧叔带着水姬和祁苏两家,犹水姬的鲛兵护送,下了蟒河。虽然埋伏的护卫并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但是,他们仍旧推测出端倪来。

萧叔若是带水姬和祁苏两家来投靠逐云宫主,自得逐云宫的黑鲛来接才是,不至于让水姬的鲛兵开路。

萧叔若不是带水姬他们来投靠逐云宫主的,那萧叔带水姬他们来做什么呢?有两种可能,要么来对付逐云宫主的;要么下水另有所图,并非冲逐云宫去的。

牧然虽然同大家相处时间不久,但是,这三重墓穴一起闯下来,还是同大家培养了不少默契。当然,只要是跟君九辰的默契。

君九辰一看过来,他就知道君九辰要问的是什么了。他道,“萧叔能杀了亲孙儿讨好逐云宫主,必是知晓逐云宫主的厉害。我尚且不敢动,何况是他?依我看,他此举,要么奉命而为;要么,瞒着逐云宫主……”

牧然还未说完,钱多多就惊了,“你的意思是,萧叔很可能是冲着古墓来的?”

走水路不去逐云宫,那来古墓的嫌疑就大了。

牧然显然是讨厌被打断的,他道,“废话。”

钱多多立马瞪去,不甘示弱,“废话那也是帮你说的。”

牧然没有再反驳,却不自觉翻了个白眼给钱多多。钱多多一脸轻蔑,回了一个白眼过去。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比牧然大多了,翻起白眼来自牧然更有气势的。她又扳回了一局。

君九辰对他们这种幼稚的举动可没兴趣,他朝黑不见底的湖水看去。孤飞燕则看向牧然,脸上浮出了姨妈般的微笑。在她看来,钱多多跟人斗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牧然可不一样。他居然能冲钱多多翻白眼,就说明此事有戏!此时此刻,孤飞燕多么希望唐静身旁,能跟她好好八卦八卦。

站在一旁的顾云远,仍旧双臂抱着自己,保持着他那胆小如鼠的姿态。但是,他明显也瞧出端倪,他看着牧然,双眸微眯,无声无息地笑着,给人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直到孤飞燕的视线投过来,他才收敛,缩了缩身子,转身避开。

孤飞燕习惯了,也淡然了。

牧然此时也不想理睬钱多多了,他继续说,“十有八九就是冲着古墓来的。不管是奉命而来,还是瞒着逐云公主而来,水姬等人想必都大有用处。”

这个时候,君九辰才又问,“你觉得是奉命,还是隐瞒?”

牧然思索了一番,道,“我尚不知此古墓藏有何物,更不知道有水路可通,何况赫萧海?他若来,必是奉命而来。”

牧然这个推测,君九辰是满意的。他往湖边走了去。孤飞燕连忙跟上,认真说,“水下是鲛族的地盘,不怕万一,只怕一万。此事虽不宜拖久,但也不可冒险。不如……”

君九辰道,“不如引蛇出洞,引鲛出水?”

孤飞燕笑了,“不是,殿下不妨猜一猜。”

君九辰还真猜不出了,一旁众人也都纳闷了,钱多多等不及,道,“王妃娘娘,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孤飞燕不语,摊出一掌,很快,大雪就从芒仲袖中跳落,跃上孤飞燕的手心。其实,最胆小的不是顾云远,而是大雪。打从孤飞燕他们入古墓起,它就没从芒种袖中出来过。君九辰不让它躲,也不许它缠孤飞燕,它只能选择芒仲了。

此时此刻,它站在孤飞燕手心里,缩着头,左右观望。那动作,简直是顾云远的升级版。

顾云远看着它,都忍不住蹙眉扶额了……

第573章 晋级,很有蹊跷

看着大雪这幅胆小如鼠的样子,孤飞燕真是满心唾弃,都后悔跟它契约了。

好丢人呀!

大雪感受到孤飞燕的心情,这才停止左右观望,朝孤飞燕看去。可即便如此,它那缩头缩脑的样子,还是让孤飞燕很绝望。

君九辰低声问道,“你想让这东西下水?”

孤飞燕点了点头,道,“引蛇出洞之前,得先坐收渔翁之利。大雪的水性极好。让它下水探路,若萧叔他们真在下面,就等萧叔他们进第七重墓后,咱们在动手。这是最万无一失的做法,也是最省力气的做法。”

第七重墓穴藏于水中,必有大秘密。而有秘密,则绝对有大危险。他们不如等萧叔他们先去冒险了,坐享其成。

君九辰对大雪的水性不了解,听孤飞燕这么一说,他点了点头,“听你的。”

大雪虽然听不懂孤飞燕的话,但是,它能明白孤飞燕心里大致的想法。它回头朝那黑漆漆的水潭看去,心里头那叫一个生无可恋呀!它也有点后悔了,当初不该那么冲动跟孤飞燕契约。

孤飞燕一察觉道大雪的心思,立马眯起眼来,教训道,“这是命令,把事情办妥了,重重有赏。若是办不妥,我就口棺材把你丢进去关着。”

大雪立马吱了一声,表示抗议。

孤飞燕很不可思议,她俯身逼近,道,“胆子肥了,你抗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去不去?”

看着孤飞燕的五官在自己面前扩大,大雪连忙后退,蜷缩起前爪,连连点头。这时候,一旁的钱多多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王妃娘娘,它真的是雪狼吗?你不会是搞错了,跟一只旅鼠契约了吧?哈哈哈!”

钱多多笑个不停,孤飞燕特尴尬,只当没听到。大雪胆小归胆小,自尊心可强得很。它朝钱多多看去,露出凶狠的目光。见状,钱多多先是一愣,随即就笑得更大声了,“你们瞧瞧它,还生气了。”

她特意凑近,以兽语挑衅道,“你看什么看,咬我呀?知道本小姑娘是什么人吗?本姑娘可是驯老虎的。你怕老虎不?”

在场除了牧然,没人听得懂钱多多说什么。牧然就站在钱多多背后,低声,“幼稚!”

幸好钱多多没听到,否则,两人又该斗起来了。

兽语非直接沟通,却可让百兽了解大致意思。大雪一听钱多多这讥讽,真就生气了。当然,它看不敢对钱多多怎么着。它立马从孤飞燕手心里跳下来,抖了抖小小的身子,一下子就恢复了雪狼的高大威武的真身。

钱多多还是很惊喜的,“真是公狼呀,比小东西高好多。”

大雪昂首挺胸,睥睨了她一眼,转身优雅地往水池走去,仿佛一点儿都不畏惧。别说,它这身姿特别优雅从容,尊贵如王者。它止步在水池边了,才又回头朝钱多多看来。它高高在上地睥睨了钱多多一眼,才幻化成冰旅鼠,一个优雅的后空翻, 潜入水中。

钱多多缓缓朝孤飞燕看去,乐了,“胆小是胆小,还挺有骨气的!”

孤飞燕回以微笑,心里头去暗道,“那是死要面子,逞能。”

大家都安静地等着,孤飞燕蹲在湖边,启动了小药鼎。她原以为第六重墓穴的壁画会藏在水底,可是,小药鼎并没有察觉到赤灵石的存在。

孤飞燕道,“奇怪了,莫非第六重和第七重都没有壁画了?”

她这话刚说完,猛得一阵晕眩,整个人就往前倾去。君九辰第一时间就拉住了她,“你怎么了?”

孤飞燕揉了揉眉心,道,“突然有点晕。”

君九辰立马朝顾云远看去,意思很明显,要他过来瞧瞧。顾云远为难着,这时候,系挂在孤飞燕腰上的小药鼎突然自己挣脱开,飞上半空。

众人都紧张了,孤飞燕却笑了,“没事,小药鼎的药王神火在晋级,我也跟着吃点苦头。”

果然,小药鼎渐渐地开始变大,渐渐散发出热气,让墓室里阴冷潮湿的空气变得温热。

孤飞燕似乎有些吃不消。她一开始还自己能站着,但是,随着小药鼎渐渐变大,渐渐炙热,她的晕眩感越来越强烈,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整个人都往君九辰怀里倒去。

虽然君九辰知道这是正常情况,却还是担心,他低声问道,“难受吗?”

孤飞燕是难受的,但是同时也是高兴的。在北疆的时候,她就将药王神火晋升到第六品了。这一回晋级之后,药王神火便为七品,距离满品九品更近了一步。虽然如今不用再为君九辰驱寒,但是,有如此高品级的药王神火在手,她以后无论是炼制丹药,还是药汁药汤,亦或者炙药的时间都会大大缩短,最重要的是,药效也会提高很多。

如此好处面前,吃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她朝顾云远看了去,只见顾云远仰头看着空中的药鼎,他依旧双臂环抱自己,缩着。

孤飞燕亦朝药鼎看去,道,“我师父将这药鼎修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必是有九品的。师父办得到的我也能办到,绝不给他丢人。”

这话一出,顾云远就朝孤飞燕看了过来,他眸中露出了淡淡的惆怅,只可惜孤飞燕并没有发现,她仍旧仰头望着小药鼎。

寂静中,小药鼎忽然爆发出一阵红芒,似火光刺眼,让所有人都感觉到炙热,想远离。可是,这就一刹那而已。红芒瞬间消失,炙热的气流也一下子退散。小药鼎渐渐地恢复原样。

孤飞燕大喜,“七品,晋级成功了!”

她摊出手去,想将小药鼎收回来。谁知道,小药鼎并不听从她的命令,很快就又变大了。

这……

钱多多惊声,“王妃娘娘,它,它不会又要晋级吧?”

孤飞燕的意外并不亚于任何人,她从未见过这种连续晋级的情况。她很清楚,以自己这些日子的修炼强度,小药鼎能晋升七品,已经是幸运的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孤飞燕下意识朝顾云远看了去,而忽然之间,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似乎在颠倒。很快,她就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在转,还是周遭的一切在转动。

她本能一般闭上了眼睛,抓紧了君九辰的手臂……

第574章 惊现乾冥宝剑

孤飞燕抓紧了君九辰的手臂,而君九辰也抓着她的手臂,抓得比她还要紧。他焦急地问道,“燕儿,你可撑得住?”

也不知道孤飞燕听到没有,她没有回答。

得不到孤飞燕的回答,君九辰急了。他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质问,“顾云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云远的痛苦并不亚于孤飞燕,甚至可以说是胜过孤飞燕数倍。但是,他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来,他还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说,“靖王殿下,这等事,你问在下,在下又该问谁呢?”

别说君九辰了,就是钱多多等人听了这话,也险些发火。

偏偏,顾云远又继续,“在下先前听王妃娘娘谈及过这个药鼎,只是,不曾想过这药鼎竟真是神物。在下今日能一堵药鼎风采,乃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呀。在下若是……”

君九辰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钱多多直接捂了耳朵,大吼,“停!”

顾云远胆怯地瞅了钱多多一眼,就悻悻闭了嘴。

此时此刻,小药鼎已经变大无比巨大。它缓缓下落,三足立在地上,比在场任何一人都要高。它仍为青铜色,神秘而古朴,炉身的祥云纹饰大气而不失精美。炉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庄重感,令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小药鼎变得无比炙热,像是炉内有热气在不断往外散发,即便距离它有五六步远,大家也都受不了,纷纷后退。

然而,大家才退开没多久,小药鼎又突然爆发出一道红芒。这一回的红芒,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盛大而强烈,几乎将整个墓穴的黑暗全都驱散。

而即便是如此强烈的光芒,也不过就存在片刻而已。当光芒散去,热度随即也退散。小药鼎恢复了原样,掉落在地上,周遭的一切也都没有任何变化。

这,似乎又一次晋级成功了!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小药鼎上,独独君九辰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孤飞燕身上。他都急坏了,“燕儿,你可好些了?”

孤飞燕缓缓睁开眼睛,她并没有昏迷。只是,她刚刚实在无力回答君九辰。看着君九辰那紧锁的眉头,她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有人紧张自己的感觉极好,这个人若恰恰是自己的心上人,那便是幸福。

孤飞燕道,“不好。”

君九辰更急了,“哪不舒服了?小药鼎可是晋级成功了?”

孤飞燕这才低头往被他抓的手臂看去,道,“殿下,你再不放开我,我的手会断掉的。”

君九辰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她抓太紧了,他连忙松手,都有些不知所措,“我,我……”

孤飞燕笑得可甜了,跟吃了蜜糖一样,“放心吧,我没事。”

两人抬眼朝众人看去,这下,盯着他们看的众人就纷纷移开了视线,独独钱多多冲着他们笑。她道,“唐静姐说再聪明的人面对喜欢的人都会变成傻瓜,靖王殿下,你刚刚傻了吧!居然被骗,哈哈!你这一定是特喜欢王妃娘娘吧?”

孤飞燕低下了头,颇为尴尬。

然而,君九辰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嗯”了一声。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钱多多原本是想借机揶揄他们,哪知道君九辰会是这种反应。她顿是不知道如何接话了,就傻笑了笑,避开了君九辰有那么点严肃的眼神。

孤飞燕很快就将小药鼎收到手中。她既惊喜,却也疑惑。她记得师父说过,无论如何修炼,这药王神火都必须一品一品地修炼。而且,越往高品,需要的修炼时间就越长,甚至会遇到瓶颈,几年都突破不了。

她都没怎么修,小药鼎怎么可能会这么快晋升到八品呢?要知道,八品再往上那就是顶级的九品了!换句话说,她就剩下最后一关了!

她一边将小药鼎系好,一边琢磨着。她想,难不成是那些赤灵石?师父说过的,热性的药材有助于药王火的晋级。若真是因为赤灵石,那么再多得到有些赤灵石,小药鼎岂不能轻易晋升到第九品?

孤飞燕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君九辰虽不了解小药鼎,却也看出异常,他问道,“燕儿,这药鼎可正常。”

孤飞燕刚想分析给他听,却突然感觉到大雪的恐惧。她暂时无暇顾及小药鼎,连忙道,“萧叔他们果然在下面,第七重墓穴里机关重重,他们全进去了。只有几个鲛兵守在门外。鲛兵布了水障,大雪进不去。”

君九辰当机立断,“等!”

孤飞燕点了点头,立马将大雪召唤回来。

其实,孤飞燕若不召唤大雪,大雪也快受不了了。它的水性虽好,也是有极限的。它急急游回来,冒出水面大口呼吸。

就这样,大雪来来回/回,盯梢着萧叔他们。而孤飞燕和君九辰让大家围过来,一起商量对策。

萧叔和苏家主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水姬和祁彧也差不到哪里去。但是,论武力,他们总体上还是胜过萧叔他们的。

只是,孤飞燕和君九辰的目标不单单是赢,而是一个都不放过。要知道,只要被一个鲛兵逃走,这里头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大家商量着商量着,孤飞燕心生一妙计。她狡黠一笑,连忙让大家再靠近一些,低声道出。

而此时此刻,在第七重墓穴中,水姬等人还在陷阱里厮杀,萧叔已经顺利脱身,落在墓穴中央的圆形祭台边。

只见这圆形祭台有三人多高,巨大弧形台身上雕刻这一条金灿灿的巨龙,栩栩如生,乍一看,仿佛是真龙盘在此处。而祭台有石阶通往高一层的方形石台。这方形石台为剑台,斜插着一把一人多高的巨大石剑。

萧叔跃上圆台,一步步登上剑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把石剑,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不为别的,只因为这石剑上盼着一条石龙,一样栩栩如生,仿佛是真龙盘绕。

龙盘于剑,乾冥是也!这是乾冥剑啊!

萧叔到这里可不是找乾冥剑的,他是骗水姬他们的呀!

乾冥剑怎么会在这里?

萧叔不可思议地直摇头。他虽然不是奉逐云宫主之命而来,但是,他至今都没有背叛逐云宫主。他骗水姬他们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利用他们,得到逐云宫主想要的东西。他万万没想到,这里没有逐云宫主想要的东西,却有乾冥剑!

他最这座古墓的了解,全都来自逐云宫主。他忽然意识道,逐云宫主一直在骗他……

第575章 萧叔也被骗了

乾冥剑,这是萧叔梦寐欲求的东西。可是,此时此刻,他看着乾冥剑却满心的愤怒。

逐云宫主果然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他,耍了他!

他当年确实是主动投靠逐云宫主的。他跟了逐云宫主十年,同瑶姨一样对逐云宫甚至凌护法一无所知。直到凤凰虚影出现在北疆,他才下决心同逐云宫主摊牌。端木瑶对他一点儿都不了解,他却非常清楚端木瑶的根底。

端木瑶不过是想在逐云公主这里寻求到庇护,而他并不需要庇护,他要的是继续十年前未完成的大业。

他下了决心,将自己知晓三大上古神力的秘密一事告知逐云公主,甚至,还道出了《云玄水经》这套奇书的存在,以此表达衷心和志向。

果然如他所料,逐云宫主同他志同道合。从此对他刮目相看,委以重任。逐云宫主告知了他不少秘密,包括《云玄水经》的下落。

《云玄水经》乃是鲛族的至宝,详细记载了云空大陆和玄空大陆所有水系的情况。千年前整个鲛族为金鲛一脉统御,这本《云玄水经》为金鲛保管。

逐云宫主告诉他,鲛族奉九黎族为主。被灭后这本水经就落在九黎族手里,被埋于天湖古墓的最底层。逐云宫主还说,《云玄水经》是她这些年一直的念想,得了《云玄水经》,或许就有办法过海了,只可惜黑鲛能耐有限,破不了最后一重墓穴的水障门。

他得知百里明川为玉鲛之后,便打了玉鲛族的主意。他将水姬他们骗来,正是为夺《玄空水经》给逐云宫主一个惊喜。

他真真没有想到,藏在这墓中的不是《玄空水经》,而是乾冥剑!要知道,逐云宫主告诉过他,乾冥剑一直立在中央森林中心。这么大的事,逐云宫主是不可能弄错了,她一定是骗了他!

萧叔越想越恐惧,同时,也感到了极大的不安。

逐云宫主为何要骗他,是不信任,亦或者是阴谋?除了这件事,逐云宫主还骗了他多少事情?

萧叔陷入了沉思,就在这个时候,水姬他们三人闯出了陷阱,接连飞落在祭台下面。他们很快就跃上祭台,纷纷露出惊喜的表情。

水姬高兴得都说不出话来,她健步上前,问道,“萧叔,此剑可就是乾冥宝剑?”

萧叔这才缓过神来,他眼底闪过了一抹狠绝。他心里头最想要的就是乾冥宝剑了,寻《云玄水经》博逐云宫主一笑也是为了得到乾冥剑。他想,既然误打误撞,他也就不客气了。得到了乾冥剑,他才算是有真正的筹码跟逐云宫主谈合作吧!

萧叔没有马上回答水姬,而是环顾了墓穴一圈。他们过水障,启墓门之后,就陷入乱箭飞射的陷阱中,此时,有部分鲛兵都还在箭阵里逃不出来。而除了这个箭阵陷阱之外,这墓穴里似乎没有别的陷阱机关了。乾冥剑既藏于此,此穴必非常危险的。只有箭阵陷阱,这也太蹊跷了。

萧叔还在思索,水姬就心急得催促,“快,告诉我此剑可就是乾冥宝剑?”

萧叔心想,他索性拿水姬来试探罢了,反正,水姬手上的赤焰匙是仿冒的,真正的赤焰匙在他手上。他遂是对水姬点了点头,“是,此剑就是乾冥!”

水姬无比兴奋,她又问,“如何开启它?赤灵匙怎么用?”

这把巨大的石剑自然不是乾冥剑本身,乾冥剑藏于这大石剑中,要破这石剑必是不容易的。

萧叔原本是站在苏家主身旁的,他特意走到祁彧身旁去,才回答水姬,“自是以赤灵匙开启。水将军,这石剑上有锁孔藏于石盘龙身上,只是老夫也不知道锁孔在何处,不如,你亲自找找。”

水姬心急着,立马在大石剑上摸索起来,而苏家主也兴奋难耐,道,“水将军,老夫帮你寻。”

他走道大石剑的背后去,双手在石剑上贪婪地摸索起来。

祁彧也兴奋呀,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先朝萧叔投去询问的目光。趁着水姬和苏家主不注意的时候,萧叔在他身旁低声,“必定还有陷阱,我若逃,你就跟着逃。”

祁彧有些意外,无声无息点了头。

萧叔和祁彧一边等,一边提防,没一会儿,水姬就惊喜地大喊,“我找到了!找到了!”

苏家主连忙饶到前面来,“哪?在哪?”

对于水姬来说,得乾冥剑便是得乾冥之力,毕竟只有他们玉鲛才能启海中的乾冥之力。而对于苏家主来说,亦是得乾冥剑便得乾冥之力,因为他至今还相信萧叔的谎言。

他们二人惊喜之余,一个戒备了,一个心生了歹念。

水姬语气不善,道,“苏家主,不必你费心了,暂且退到一旁去吧。”

苏家主眼底闪过一抹寒意,脸上却仍旧恭顺。他没说什么,就笑着点点头,又朝萧叔和祁彧瞥了一眼,才退开。他虽有歹念,却也不会愚蠢到还未见着乾冥剑就动手。

水姬寻到的锁孔就隐藏在龙颈处一片鳞片下端。她水姬从胸口处取出赤灵匙来,小心翼翼从胸口处掏出赤灵匙来。

就在水姬要将赤灵匙插入锁孔时,整个祭台忽然就震动了起来。众人皆惊,萧叔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急急飞离祭台,而祁彧心里又准备,也立马跟上。

水姬和苏家主都还未缓过神来,刹那间,数把利箭就从头顶上凌厉飞射下来,仿若一场利箭暴雨,倾盆而下,密密麻麻,惊心动魄。与此同时,整个墓室都震动了起来。

水姬和苏家主都来不及逃,水姬肩膀中间,苏家主手臂中间,两人几乎是从祭台上滚落下来的。他们才刚刚站起来,整个祭台就开始转动,一边转动,一边射出利箭,频率越来越高。

水姬和苏家主皆是抽剑挥挡,萧叔和祁彧亦是如此,只是,他们都逃远了。萧叔只是让水姬冒险罢了,并没有真正要水姬的性命,毕竟,要出外头的水障还得靠水姬和鲛兵。

他让祁彧跑在他前面,而后转身对水姬大喊,“水将军,先出去,再从长计议,这机关可不能硬闯!”

水姬虽然很不舍得,但是,也是惜命的。她和苏家主刚刚都没有看到萧叔和祁彧的异常,她一边闪躲利箭,一边朝萧叔逃来。

祭坛旋转得越来越快,射出的利箭也越来越多。大家不敢久留,很快就出了墓门,破水障而出。

出了墓穴水障,水姬亲自分隔开湖水,给了萧叔他们一个容身之处。他们商量起对策。

而此时,大雪就潜伏在附近……

第576章 想逃,太可怕了

水姬大手一挥,就一隅湖水硬生生隔离开,萧叔等人在里头就犹如在岸上一般轻松。光从墓室的水障透出来,将这一隅照亮。

大雪躲在一旁,将他们所有人得看得清清楚楚。对于水姬,它心中佩服同时也是畏惧的。鲛族,它在千年前就见识过鲛族在水下的本事了。

无论是水姬,还是其他鲛兵都没有发现大雪的存在,毕竟,周遭水域一片漆黑,而且,大雪太小了,就小孩子手掌那么大。

墓室里,乱箭飞射不停。水姬一等再等,终于失去了耐性,她道,“难不成,这乱箭不停下,咱们就不进去了吗?”

她这话可不是使性子,而是话外有话。希望萧叔,苏傲和祁彧能自告奋勇,为她开路。

萧叔不做声,苏傲亦是老谋深算,当做没听懂。至于祁彧,这些日子有了萧叔的提点,深知言多必失,他亦是沉默。倒是一旁几个鲛兵立马站出来,齐声禀道,“属下愿为水将军掩护!”

水姬气得不轻,指桑骂槐起来,“呵呵,掩护有什么用?平日里口口声声表效忠,关键时候一个都派不上用场!一群窝囊废,本将军白养你们了!”

虽大家各怀心思,但是这个节骨眼上,终究需要鲛族的助力。萧叔先开了口,他顺了水姬的意思,把矛头指向了苏家主。

他眸中露出讥讽,道,”苏家主,该是你鞠躬尽瘁的时候了。你打头阵,老夫护着水将军,其他人同祁彧垫后。如何?”

苏家主立马推脱,“水将军,萧叔,在下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就怕这头阵打不好,坏了大事。不如这样,萧叔您来打头阵,由在下来护水将军。至于祁彧,那也跟在下一道。呵呵,祁彧连猛兽都不惧,岂能大材小用?”

萧叔立马反驳,“苏家主,老夫只问你,这趟进去,你可能确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护水将军周全,顺利拿到乾冥剑?再者,没有人垫后,你能确保咱们腹部不受敌?”

面对这种问题,苏家主就算没有信心也会给出肯定的回答。但是,萧叔这问题其实是故意说给水姬听的。

苏家主还未回答,水姬就强势地做了决定,“就按萧叔说的做。苏家主,请!”

苏家主就是有一百个不愿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提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全力以赴。在水下跟水姬抢乾冥剑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一定要留着性命离开这间墓穴,上岸去争夺乾冥剑。他安排来支援的人马,这几日会陆续抵达蟒河附近的。

苏家主一往前方走,萧叔立马走到水姬身旁,而祁彧和数名鲛兵护在他们背后。萧叔并不想干等着,对他来说,只要苏家主在前,以他的能耐,无论遇到怎样的危险,他都能保自己和祁彧安全。他自是要拼一拼的。

一行人就这样破水障而入,迎万箭而上。只留几个鲛兵在外把守。

大雪透过水障,看不太清楚里头发生了什么,但是,它知道里头非常危险。萧叔他们是进入冒险了。

它又等了一会儿,便游上去换了回气,歇了片刻才又潜下来。孤飞燕从大雪这得知大致情况,让大雪盯紧了,不要轻易动手。孤飞燕可巴不得萧叔他们把墓穴里的机关全都踩一遍。

大雪又来回换气了足足三次,终于,它看到萧叔,水姬和祁彧三人几乎同时破水障而出,水姬第一时间劈出了一条水路。三人皆是负伤,随后跟出来的是苏家主和两个鲛兵。苏家主负伤最重。至于鲛兵,进去十多个,只出来两个,可见损失惨重!

也不知道他们在里头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见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大雪远远看着他们,都能感觉到他们的恐惧,它怯怯地往水障看去,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叔他们都还在喘息,水姬就先开了口,“太可怕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着实太可怕了!咱们人手不够,看样子……看样子还是先上岸,再从长计议吧!”

苏家主第一个附议,“必须从长计议,若再进去,那可未必出得来了!”

祁彧也想逃,可他看了萧叔一眼,迟迟不敢说话。

萧叔还算淡定,但是,他也不主张再进去了,他对水姬说,“走吧,回盘鹭商议。”

见他们要离开,大雪急了,差点憋不住气呛水。它偷偷跟上,迟迟都不敢动,而在收到孤飞燕第三次命令的时候,它终于鼓起勇气追了上去。

它还是很聪明的,它选择了水姬。偷偷游近之后,冷不丁扑过去,两支利爪往水姬脸上狠狠挠了下去。

水姬懵了,却随即尖叫起来,“啊……什么东西!我的脸……”

大雪已经逃出水路,悬在水中了。它虽然害怕得浑身都发抖了,但是,它还是举起双爪,冲水姬他们左右挥动,同时,它还不定地划动双脚以确保自己不掉下去。

不得不说,它这姿势真真一点儿都没有挑衅的感觉,而是满满的滑稽感。但是,它毁了水姬的脸已经是十二分挑衅了。水姬还在尖叫,两个鲛兵就朝大雪追了过来。

而很快,萧叔也认出了大雪正是之前在白玺冰川三番两次捣乱的那只冰旅鼠。萧叔很不可思议,“这只老鼠,竟会在这里!难不成是孤飞燕他们……”

水姬一听这话,更加恼怒,“追,给我追!”

她一边大喊,一边狠狠朝大雪逃跑的方向劈开一条水道。众人全都追过去,大雪拼了命往上逃。孤飞燕能感受到大雪的一切,他们谁都无法下水,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大雪扛不住就让它恢复真身。

幸好,湖底一片漆黑。水姬他们刚刚看到大雪,大雪就又消失在黑暗中。一番惊心动魄的追逐,大雪终于跃出了水面,摔在地上。它浑身湿漉漉的,刚刚站起来就立马跌倒,真真是吓得腿软呀!

孤飞燕连忙将它抱起了,它哼哼唧唧地,好不可怜。

孤飞燕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干得很漂亮,回头重赏你!”

大雪想往孤飞燕怀里蹭,君九辰却将它拎起来,丢给了躲在一旁棺木后的芒仲。他一手揽了孤飞燕,另一手抽剑,朝牧然袭去。而其他人早就全都躲起来了。

是的。

他们准备了一出好戏,等着水姬他们……

第577章 陷阱,一出好戏

君九辰护着孤飞燕,同牧然打斗起来。虽然是做戏,但是戏做得很真。他们两人都没有使用影术,牧然是倾尽了全力,君九辰则是使了七分力,看起来似乎是为了保护孤飞燕,而无法发挥。

钱多多,秦墨和芒仲等护卫都躲在一旁的石棺后面偷看。若不是他们早知晓真相,看了眼前这激烈的一幕,都会信以为真了。

没一会儿,萧叔就都一个跃出水面,落在岸边,紧随而出的是水姬、祁彧、苏家主和几名鲛兵。

萧叔知晓这座古墓很多重,却没有想到出了地下暗湖,就能抵达第六重墓穴。然而,让他最意外的是眼前这场打斗。他震惊地目瞪口呆,一时间都缓不过神来,只喃喃道,“凌护/法!”

水姬见了君九辰和孤飞燕,本就震惊着,听了“凌护法”这三字更是震惊,以至于都顾不上脸上的灼痛感。她知道凌护法的,只是从未见过真面目。

苏家主和祁彧的意外并不输萧叔他们,尤其是祁彧。他的视线越过凌护法,落在君九辰和孤飞燕那边,震惊之余,渐渐地愤怒了。

他离开晋阳城至今都没有再见过君九辰和孤飞燕了,却一直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就连他的双亲也都落在他们手上。他如何能不怒,如何能不恨?

萧叔上前,朝牧然作揖,“属下,拜见凌护法!”

这时候,大家才都缓过神来,纷纷意识到情况复杂了。

君九辰和孤飞燕怎么会这里?他们不会也是冲着乾冥剑来的吧?他们知晓了乾冥剑多少秘密?凌护/法又怎么会在这里?萧叔背叛了逐云宫主,瞒着逐云宫主来盗乾冥剑,如今撞上了凌护/法,这如何是好?凌护/法在这里,那逐云宫主呢?不会也来了吧?

就在他们震惊的时候,牧然一剑挡开了君九辰,回头朝萧叔看来,冷声质问道,“萧叔,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在这里?”

君九辰趁机,护着孤飞燕退开,朝他们看去。他一一打量起他们每一个人,最后才故意讥讽道,“本王还以为苏祁两家怎么还入得了百里明川的眼,原来是勾结到一块,巴结了逐云宫。真是,可喜可贺呀!”

水姬一手捂着脸,一手握紧里的剑,却迟迟没说话。若不是凌护/法在场,她断断是不会让君九辰如此讥讽的。她只能安慰自己,君九辰他们还不知道三殿下失踪的事情,这对百里皇族来说是好事。苏家主和祁彧也都害怕露陷,不敢多言。

萧叔看着牧然那双死寂地近乎空洞的眼睛,心中极其不安,表面上还是淡定自若。

他没有理会君九辰,而是恭敬地走到牧然身旁,低声回答了牧然,“禀凌护/法,百里明川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今,玉鲛一族由水姬做主,属下说服了她臣服我逐云宫。她以答应苏、祁两家结盟,出兵天炎为由,拉拢了苏祁两家。属下带他们到这里,是奉宫主之命。其他的,宫主不让属下透露,还望凌护/法见谅。”

季江兰和端木瑶都是真怕凌护/法,萧叔却是假怕。他可是好几回亲眼见过凌护/法被逐云宫主羞辱。他知道,凌护/法其实也没有完全得到逐云宫主的信任甚至是器重,逐云宫主很多秘密,凌护/法都是不清楚的。

他把“奉宫主之命”丢出来,凌护/法根本判断不出真假,不至于怀疑他。见凌护/法还要问,萧叔反问道,“不知护卫和君九辰他们,这是……”

牧然本就判断萧叔是奉宫主之命而来,听了萧叔这么一说,他更加肯定了。他很想套萧叔的话,却又不敢打草惊蛇。于是,冷冷回答,“本护法奉命把守古墓,遇到这二人偷入,便一路追至此处。”

牧然在逐云宫从未表现过二心,萧叔自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会背叛逐云宫主,勾结君九辰他们。

萧叔只当这是巧合了,他却想了解过多,他好奇地问,“此地深藏黑森林中,这二人好大本事,竟能闯到这里来!”

牧然道,“确实,若不是被我撞见。想必,他们早就下水了。你们来了也好,助我一道拿下他们!想必,宫主大人会非常开心的。”

萧叔误打误撞在墓穴里见着了乾冥剑,他自然不打算再回逐云宫。听了牧然这话,他连忙朝水姬他们使了个眼色。水姬他们是聪明人,明白萧叔这是起了杀心,要杀凌护/法了。不过,要杀凌护/法之前,得先同凌护/法联手,杀了君九辰和孤飞燕!

水姬第一个扬剑,直指君九辰,“靖王殿下,本将军一直很遗憾没能战场上遇到你们,今日在墓穴里一道,呵呵,本将军就送你最后一程!”

君九辰看都没多看水姬一眼,他可不屑同女人废话。

孤飞燕可不是会让敌人占到一丁点便宜的人,她讥讽道,“我当万晋大军怎么会溃不成军,不到一个月就丢了三座城池。原来是水将军没有亲赴战场呀!啧啧啧,真是遗憾呀!”

水姬杏目骤眯,长剑一偏,指向了孤飞燕,她冷冷道,“贱人,你别得意。你欠三殿下的账,今日,我一定会替三殿下全部算清的!”

孤飞燕嘴角的讥讽更甚,她问道,“你有什么资格替百里明川?”

君九辰和云闲阁在万晋的探子都不少,她对万晋如今的局势再了解不过了。百里明川迟迟未归,水姬自作主张,将一手好牌打烂得连收拾的余地都没了!百里明川若是死了,那也就算了,若是还或者,水姬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孤飞燕这样问,是讥讽水姬的无能。然而,这话在水姬听来,却是另一番意思。要知道,水姬在心中早就将孤飞燕视为情敌了,她太了解百里明川了,她就不相信百里明川口口声声要亲自找一个女人算账,就只是为了算账?她自小就没见过他这么惦记过一笔账,惦记一个人的!

水姬一冲动,直接动了手。见状,祁彧也忍不住动了手,萧叔和水姬连忙跟上,苏家主犹豫了下,也立马出手。他想,他们人多势众,要拿下君九辰必不在话下,他即便负伤,也要表现一番的。

大家都动手了,牧然也动手,然而,他的第一剑却是朝萧叔刺去……

第578章 不是累赘而是幕后

就在萧叔他们全力围杀君九辰的时候,牧然从萧叔背后一剑刺了过去。眼看利剑就要刺中萧叔要害,萧叔竟察觉到异样,猛地侧身。石火电光之间,剑刃贴着萧叔的手臂而过,在萧叔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

萧叔头回头朝牧然看来,很不可思议,“你……”

水姬他们亦是震惊,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了?

牧然却没有片刻迟疑,他持剑横扫,剑刃逼向苏家主,而与此同时,君九辰一手护着孤飞燕,一手持剑朝萧叔袭来。

这一刻,萧叔他们终于明白过来,牧然已经背叛了逐云宫。这是一个陷阱。而也是在这一刻,潜伏在周遭的秦墨,钱多多等人全都持剑而出。

君九辰剑剑紧逼萧叔。 牧然和秦墨联手对付苏家,钱多多和芒仲前后夹击水姬,剩下的护卫便对付起祁彧和鲛兵。

两方人马都陷入了激烈的厮杀,独独孤飞燕一人被君九辰牢牢护在怀中,像个废物,甚至是累赘。而实际上,这场厮杀正是她主导的。是她安排牧然和君九辰做戏,也是她给每一个安排目标任务的。

她认真评估萧叔他们每一个人的武功,做了两手准备。

第一手准备是,牧然偷袭萧叔若成功,君九辰轻易可制服苏家主和水姬,剩下的人交给秦墨他们,一个鲛兵都休想逃走。

第二手准备是,牧然偷袭萧叔不成功,立马袭击苏家主,秦墨马上支援。以他们二人之力,必可在最短的时间里拿下苏家主。而君九辰的目标正是萧叔,以他的能耐,就算在短时间里拿不下萧叔,却可以长时间的牵制。钱多多和芒仲联手对付水姬,剩下人都交给护卫。

孤飞燕被君九辰护在身旁,于刀光剑影中,淡定自若。她不仅仅关注君九辰和萧叔的的打斗,也关注着周遭。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秦墨和牧然以最快的时间制服了苏家主,秦墨挟持了苏家。牧然立马支援护卫,三两下就制住了祁彧,而与此同时,钱多多和芒仲也制住了水姬,而君九辰打落了萧叔的剑, 剑刃逼到了萧叔的脖子。

见状,几个鲛兵放弃了抵抗,要逃。

见状,钱多多持匕首架上水姬脖子,冷声,“都给本小姐把剑放下,双手居高蹲下!否则,我立马让她人头落地!

此时此刻的她同平素心直口快的小丫头模样判若两人,那小脸上写满了严肃凌冽,比起对待金元宝还要多三分较真。

钱多多这么一威胁,都不必水姬出声,所有鲛兵不管是想逃的,还是在抵抗的全都放下了。

偌大的墓室终于安静了下来。至此,这场激烈算在告终了,竟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快得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萧叔是最不可思议的,他朝牧然看去,道,“凌护法,你竟敢背叛宫主,你好大的胆子!看样子,不是他们闯入,是你带他们下来的!”

牧然选择沉默。

萧叔又道,“凌护法,你可考虑清楚了!背叛宫主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明白!”

牧然还是沉默。

萧叔没有在追问,却仍旧一脸不可思议。他只在心中庆幸自己反应快,否则,真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这时候水姬忍不住开了口。她极其不甘心,讥讽道,“没想到堂堂靖王和靖王妃,竟也会耍这等卑微无耻的手段!今日,我等真是大开眼界啊!”

这话一出,祁彧立马跟上,“水将军,那你太高估他们了。他们哪一次不是这般卑鄙阴险?”

耍嘴皮子逞能,影响不了孤飞燕他们,激将法更是无效的。孤飞燕朝祁彧走过来,笑得纯良而无害,“祁大少爷,好久不见呀!”

祁彧吃过孤飞燕好几次亏了,见她这笑容,他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是,他还是逞能。他怒目看去,不畏缩,道,“本少爷一眼都不想再见到你!”

孤飞燕不生气,仍旧笑着,问道,“那你可想再见到你父亲?”

这话一出,萧叔就朝孤飞燕看了去。而祁彧急了,“你把我父亲怎么着了?孤飞燕,你们有本事就冲着我来,欺负我父亲一个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欺负他父亲一个老人家?

孤飞燕忍不扑哧笑出来,她是真的觉得祁彧这句话好笑。祁家先反,倒戈天炎,祁彧尚且如此理直气壮。祁彧若知她的真实身份,又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冰窟那边,祁世明宁可被折磨死都不到处祁家那份机密情报,她想,把祁彧这根独苗送过去,祁世明也该开口了。

“祁大少爷,你放心,你父亲很好!很快,我就会让你们父子团圆!你父亲一定会很惊喜的!”

孤飞燕只是笑,其他情绪一点儿都没有表露出来。她朝苏家主瞥了去,也不急于复仇,毕竟,他们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芒仲带人将萧叔,水姬,祁彧和苏家主都五花大绑起来。孤飞燕同君九辰低语了一番,决定让牧然,钱多多和芒仲带护卫看守他们。她和君九辰,秦墨三人下水。

第七重墓穴机关重重,人多反倒不是好事。牧然的武功略高秦墨一筹,有牧然守着,钱多多和芒仲带护卫配合,出不了大事。

准备好一切之后,孤飞燕亲自揪了一个鲛兵,道,“带我们下去,你若敢耍什么花招,想必,你们水将军是不会原谅你的!”

这话,无疑是拿水姬的安危来威胁鲛兵。水姬再一次怒目看来,“孤飞燕,你不要脸!你若有本事,就自己下水!”

看到苏、祁、赫三家齐聚,孤飞燕的心情是很不好的。但是,她回头朝水姬看去,还是笑了。那笑颜灿若繁华、星辰、阳光。她说,“我就是要用你的人,怎么着?”

水姬气得脸色铁青铁青的,骂了一声,“贱人!”

这下,君九辰不高兴了,孤飞燕按他的手拦下。孤飞燕怼人的本事一流,气人的本事也不差。她双臂环抱,一脸闲适,当着水姬的面询问起鲛兵,“你们在墓穴里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本王妃可是等你们很久了,快说出来让本王妃高兴高兴!”

第579章 萧叔的诡计

无论是孤飞燕的架势,还是说的话,都能将水姬活活气死。而生气的,岂止是水姬,还有萧叔他们。因为,他们这才意识到,孤飞燕他们早就来了,迟迟不引他们上岸,正是为了坐收渔翁之利。

水姬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已经冷静下来的萧叔也恼了,苏家主和祁彧更是大大的不甘心。可是,纵使不甘心,他们也无能为力。水姬暗暗后悔,她想,她第一次听说孤飞燕这个女人的存在时,就应该杀掉孤飞燕了。萧叔和苏家主都生了疑心,他们想,孤家这个丫头,小时候可没那么聪明呀,也不是这等性子!

至于祁彧,他竟忍不住在心里头偷偷做了假设。假设自己当初履行婚约,娶了孤飞燕,后来的事情会不会就完全不一样了。思及此,他认真打量起孤飞燕,竟发现孤飞燕似乎胖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瘦得只剩下骨头,她脸多了几分柔美,而身材有了好看的曲线。她的底子其实很好,若是再养一养,一定是个大美人的。

祁彧其实已后悔了,可惜并不自知。水姬出声了,他才缓过神来,自己都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以至于都不敢再看孤飞燕。

水姬气呼呼地说,“就算你们知晓墓穴里有什么好东西,你们也得不到!我也不怕告诉你们……”

孤飞燕冷冷打断了,“本王妃问的不是你,你闭嘴!”

她说着,朝鲛兵投去了警告的目光,鲛兵立马朝水姬看来。而此时,钱多多非常配合地,用匕首,贴着水姬脸上的伤口。

这下,水姬吓得打了个哆嗦,而面对鲛兵询问的目光,她真真是尴尬了。孤飞燕可没时间耗着,她认真地看了鲛兵一眼,“不说?”

鲛兵越发焦急,盯着水姬不放,等水姬给一个态度。水姬怕极了钱多多的匕首,却怎么都拉不下脸来回应鲛兵,她只能避开鲛兵的视线。

这下,鲛兵更急了,直接开口询问,“水将军,请明示!”

水姬猛终于后悔了,早知如此,她就不逞口舌之能了。她都没脸面对鲛兵了,她看着一旁,只恨恨地道,“回答她!”

这时候,鲛兵才开口,“墓穴里有乾冥宝剑。”

这话一出,孤飞燕他们就都震惊了。按照墓穴的壁画所示,乾冥宝剑不应该藏于中央森林的祭台上吗?而且,如今黑森林的百兽仍旧不敢进入中央森林,这也说明乾冥剑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呀!它怎么会藏于古墓最底层?

孤飞燕急急问,“在墓中何处?”

鲛兵将第七重墓穴里的祭台和剑台如实说了出来。孤飞燕他们面面相觑,都意识到这里头发生了他们不知晓的事,而且这事极有可能还梦族被灭,乾冥藏于北海有关系。

孤飞燕继续问,“你们可动了那把剑,墓穴中有多少陷阱?”

鲛兵还是有点脑子的,“将墓穴中的陷阱情况如实以告,包括祭台的箭雨。但是,他隐瞒了赤灵匙的事情。”

孤飞燕又道,“不过是箭雨罢了,你们为何逃出来?”

萧叔他们几位可不是等闲之辈,面对乾冥剑,他们不至于轻易知难而退的。这时候鲛兵立马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他战战兢兢地回答,“里头……里头有,有鬼!很多很多鬼,要吃人!”

听了这话,大家都很可思议。孤飞燕冷声,“想清楚再说!”

鲛兵都结巴了,“真、真、真真真的有鬼,我们原本十几个人,就剩我和另一个兄弟活着出来。萧叔和水将军他们也都撞见了,全逃出来了。”

鲛兵不像是说谎,孤飞燕朝水姬他们看去,他们一个个都沉默不语。

孤飞燕知道,问下去也不会有更多信息了。她对鲛兵道,“下水,开道!”

鲛兵是真害怕,却也不敢让水姬再受到伤害。他乖乖下水,劈开了一道水路,一路蔓延到湖下。

孤飞燕他们正要下去,萧叔突然开了口,他说,“靖王,这鲛兵可没说实话,老夫同你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这话一出,水姬立马怒目看去。萧叔并不理会她,接着道,“乾冥剑可不是随便能开启了。既然凌护法已经背叛逐云宫,那老夫也不怕告诉你们,老夫也早背叛了逐云宫。你放了老夫,老夫便告诉你开启乾冥剑的办法!只要你们能助老夫杀了逐云宫主,老夫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听这话,苏家主也急了,连忙道,“老夫也知晓乾冥的秘密,只要你们放了老夫,老夫愿同你们共入墓穴。”

为了示好,苏家主又补充道,“那所谓的鬼,老夫怀疑是幻象!”

祁彧总觉得萧叔的目的不简单,犹豫了一番,没开口。

面对他们的头像,君九辰只有不屑。萧叔能手刃亲孙儿,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这种人,绝不可与之谋!至于苏家主,背叛百里皇族后又归降,毫无原则节操可言,何来信用?衷心?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笑道,“那就看你们谁先开口了。”

她话刚说完,水姬竟第一个开了口,“唯有赤灵匙可开启乾冥宝剑,赤灵匙就在我身上!你们拿去便是!”

水姬本就不完全信任萧叔他们,这一路走来,彼此都防备算计,斤斤计较。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萧叔他们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背叛她。要知道,她还暗暗窃喜,孤飞燕他们没有赤灵匙,也是徒劳。

萧叔他们既背叛了她,她自然也不会让他们有好结果!

她又道,“赤灵匙就在胸口!”

孤飞燕他们都颇为诧异,钱多多亲自动手,还真在水姬胸口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只见这钥匙质如冰,色如火,散发出一股温热之气,萦绕着一层似有若无的的红芒,神秘漂亮。

水姬豁了出去,咬牙切齿地说,“那大石剑上有锁孔,唯赤灵匙可开启。墓穴里机关重重,你们最好能活着回来,本将军等着你们!”

这时候,萧叔和苏家主就都低下头,缄默了,似十分失落。而真正失落的其实只有苏家主,萧叔非但不失落,而且非常满意。要知道,他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激将水姬交出赤灵匙。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水姬的赤灵匙是假的……

第580章 虚实,那就试试

听到“赤灵”这二字,孤飞燕他们就非常意外了。而看到赤灵匙后,他们更加不可思议。

这把钥匙的质地如冰晶,色泽如火,晶莹剔透,散发出淡淡的红芒,美轮美奂。这不正是孤飞燕之前从墓穴壁画上得到的药矿石赤灵石吗?换句话说,这是一把由赤灵石制成的钥匙!

只有赤灵匙能开启乾冥剑?

孤飞燕忽然起了疑心。莫非,墓穴里那几幅壁画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目的不是隐藏珍贵的赤灵石,而是希望有人来发现赤灵石,看到壁画里的内容,甚至带走乾冥宝剑!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将乾冥宝剑藏于第七重墓穴的人呢?可若是如此,水姬他们这赤灵匙又是怎么回事?

“此物,从何而得?你们如何知晓这个秘密?”君九辰先开了口。显然,他和孤飞燕想到一块去了。

萧叔垂头丧气,佯作绝望不想回答。水姬对萧叔等人满心愤恨,巴不得揭了他们老底。她冷哼,“自是赫萧海从逐云宫主那得知的。这赤灵匙一半来自祁家,一半来自苏家!都是他们祖上偶得的!若非如此,本将军岂会瞧得上这等毫无信用可言的墙头草?”

这话一出,孤飞燕他们就明白为何这貌合神离的四家人会凑道一块了。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钥匙可不是随便能造出来的。这钥匙只能是当初将乾冥剑封于此地的人打造出来的。可如此一来,她刚刚对壁画的猜测就是错的了。

孤飞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她从钱多多手里接过赤灵匙,认真打量起来。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水姬这把赤灵匙是假的!这把钥匙的材质虽然和赤灵石很像,但是毫无药性可言,不过是特殊的晶石伪造的。

就水姬这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看来,她应该是不知情。那萧叔呢?赤灵匙一事,可是萧叔起头提起的呀!孤飞燕眼角的余光朝萧叔瞥了去,只见萧叔至今都还低着头。孤飞燕心下有猜测,却无法百分百肯定。她想,萧叔这虚虚实实,试试便知!

“赤灵匙,原来还有这等讲究。”孤飞燕故意感慨,“若没得到它,咱们这一趟岂不白走了?”

她说着,故意劝起君九辰,“殿下,依臣妾看,赫老和苏家主并非墙头草,不过是认错了主。如今他们既有心归顺我天炎,何不给他们一次机会,随我们下水,好好表现?”

聪明如君九辰立马听出孤飞燕话中蹊跷,他点了点头,道,“爱妃做主便是。”

这“爱妃”二字居然这么脱口而出,仿佛再自然不过了。孤飞燕都愣了,幸好,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谢殿下。”

苏家主喜出望外,也连忙道谢。萧叔不仅欢喜,而且都得意了。兜转了一圈,一切还是回到他的掌控中,但是,替死鬼却由水姬换成了孤飞燕和君九辰,他简直太期待了。他遂是作揖,道谢再表衷心。

见状,祁彧为难了。他既想跟随萧叔,却又一时拉不下脸来。萧叔朝他使了两个眼色,他终于豁了出去,对君九辰作揖道,“靖王殿下,末将……末将知错了!请,请……请给末将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君九辰是意外的, 孤飞燕岂止意外,简直是佩服。祁彧这厮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末将”二字,也亏他还说得出口!

君九辰冷冷看着祁彧,不做声,却牵着孤飞燕的手。这意思,太明显不过了。祁彧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对孤飞燕作揖,“王妃娘娘,末将知错!求王妃娘娘给末将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好!”

孤飞燕很爽快,立马取出了三颗毒药丸来亲自分给他们服用。她道,“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否则,没有解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苏家主头一个服了毒药。萧叔是犹豫的,可是,他想孤飞燕若轻易相信他们,反倒有诈了。于是,他也服了解药。萧叔一服毒药,祁彧也二话不说,一口吞下。

孤飞燕非常满意,水姬则在一旁骂声不断,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可惜,没人理睬。

鲛兵下水,水道一开,秦墨很自觉地第一个跳入。君九辰令芒仲也入水,只留下牧然、钱多多和几个护卫守着水姬。

苏家主,萧叔和祁彧跟在芒仲后头下水,君九辰和孤飞燕最后。君九辰揽着孤飞燕的腰肢,趁机低声,“什么情况?”

孤飞燕道,“赤灵匙是假的。”

不必孤飞燕多解释,君九辰就心中有数了。他甚是认真地夸奖,“爱妃英明。”

孤飞燕大大方方接受,“那是,好戏在后头!”

孤飞燕和君九辰下水后,大雪就从一旁溜出来,它犹豫了一番,还是追了下去。身为契约灵兽,主人犯险之时,它必须跟随,保护。

孤飞燕他们一走,墓穴就又恢复了安静。这时候,顾云远这才从石棺旁走出来。他特别低调,站在护卫身旁,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往湖中水路看去,也不知道思索了什么,先是微蹙眉,随即就豁然而笑,豁达得像是将一切全都看透了,却又似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

“孤飞燕,你轻信他们,你一定会后悔了!”

“孤飞燕,你走着瞧吧!本将军就等着看你的笑话!”

……

水姬还在囔囔,钱多多终于烦恼了,“闭嘴!”

水姬怒目瞪来,钱多多由着她瞪,令护卫扯了条布条,封了水姬的嘴。她揪了揪耳朵,走到湖边坐下。

牧然瞥了她一眼,没做声。他打着十二分精神,亲自持剑挟持水姬,让所有护卫全部守在湖边。毕竟,往上的墓穴全都有护卫把守,最需要防守的便是这个暗湖了。

有鲛兵开道,孤飞燕他们一行人很快就抵达第七重墓穴大门口。墓穴大门口一重厚厚的水障,既阻挡湖水倾泻入墓穴,同时也遮挡了一切,令人只能隐约可以看到墓穴大门是敞开的,但是,看不清楚墓穴里的情况。

孤飞燕他们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道水障是一直存在的,并非水姬他们筑造的。而且,鲛族最底层的黑胶都破不了这水障。

萧叔急着要鲛人带大家进去,孤飞燕却拦下了,“稍等!”

第581章 亲自替你们把守

萧叔巴不得孤飞燕和君九辰马上进去。实际上,孤飞燕和君九辰也巴不得萧叔他们马上进去,而他们自己并不打算进去。

但是,此去凶险,有些事情,孤飞燕还是要问清楚的。不管萧叔是真背叛还是假背叛逐云宫主,萧叔既能利用玉鲛潜在到这里来,就足矣说明,他比牧然更了解这个墓穴。不套他些话来,万一他“牺牲”在墓穴里,岂不可惜了?

孤飞燕不徐不疾地说道,“赫老,看样子你这里颇为了解。你倒说说,这墓穴可是鲛族之墓?否则,岂会有这道水障存在?”

孤飞燕明知九黎族,却故意不提,正是故意让萧叔知道,她在试探他。

萧叔心想,孤飞燕他们既有本事闯到第六重墓穴,自然也是了解这座墓穴的。在不清楚孤飞燕他们了解多少的情况下,他绝不能说谎。他已经把他们引到鬼门关口了,绝对不能全功尽弃的。

于是,他认真回答道,“殿下,王妃娘娘,此墓为九黎族族墓,这里之所以会出现水障,那是因为,千年前,整个鲛族都奉九黎族为主。”

这话,证实了孤飞燕之前的猜测。但是,孤飞燕并不表态,继续问,“看样子,逐云宫主是九黎族之后了。”

萧叔也是如此怀疑,他道,“极有可能。”

孤飞燕又问,“这乾冥宝剑同乾冥之力有关联系?莫非,乾冥之力为九黎族所掌控?”

萧叔骗了苏家主,当着苏家主的面,他也不敢说真话,生事端。但是,他知道凌护法一定将北海的事情告诉孤飞燕他们了。他思索了一番,答道,“在下偷听逐云宫主提起过,得乾冥剑便可掌乾冥之力。至于其他的,在下也不甚清楚。”

一个“掌”字,忽悠了苏家主,也应付了孤飞燕。

萧叔可谓是提醒掉胆,小心翼翼呀。他连忙又道,王妃娘娘,在下在逐云宫是什么地位,凌护法最为清楚了。王妃娘娘若是不相信,大可问问凌护法。”

当然,萧叔可不想孤飞燕真去问凌护法。他紧接着又道,“王妃娘娘,逐云宫主是天下最多疑之人,凌护法也未必只真相。待得了乾冥剑,掌控了乾冥之力,到时候,杀到逐云宫去,真相就大白了!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万一让逐云宫主知晓我们闯进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萧叔看着孤飞燕,看似一个语重心长,实则内心紧张。孤飞燕假意思索了片刻,道,“也对,那就进去吧!”

萧叔遂是大喜,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不忘给祁彧使个眼色,才令鲛兵开水障。然而,水障一开,孤飞燕就将赤灵匙递了过来。她道,“赫老,本王妃和殿下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赤灵匙交给你,你们三人先进去,好好表现,务必打开石剑。本王妃和殿下在外亲自替你们守者,你们放心,在拿到乾冥剑之前,本王妃和殿下决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你们!”

萧叔看着孤飞燕手里的赤灵匙,懵了!

苏家主和祁彧虽然不真清楚真相,却也头听得明白,孤飞燕这话的意思是,他们没有拿到乾冥剑,就不许出来。而很快,他们就意识到,孤飞燕给他们毒药,并非不信任他们,而是为了逼迫他们进墓穴去卖命!

孤飞燕并没有将苏家主和祁彧放眼里,她的目标是萧叔。见萧叔那表情,她基本心中有数了。

她将赤灵匙递到了萧叔面前,学着萧叔方才语重心长的语气,道,“赫老,你们还是赶紧进去吧。再耽搁下去,万一你们还未得手,就毒发了,那后果可就南侧测了。”

在北疆见识过孤飞燕的倔强,萧叔就知她不好应对,只是,他今日才知道,她不止倔强而且聪明。

被逼到了这个份上。拒绝孤飞燕的话,必是一死,唯有进墓穴才有一线生机了。萧叔暗暗握紧了拳头,心想,就算是鱼死网破,他也得抓住这一线生机,不能同孤飞燕撕破脸。

他硬是挤出了笑容,道,“承蒙信任,老夫定当全力以赴!”

他接过了赤灵匙,双手负于身后,片刻后就转身第一个走入墓穴。祁彧和苏家主更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立马跟进去。

孤飞燕他们亦是进入,却止步在水障和墓门之间。墓穴里的箭雨已经停止了,除了满地利箭之外,一切都完好如初。萧叔他们三人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往祭台走去。

虽然听鲛兵详细说了墓穴里的情况,可是,亲眼所见后,孤飞燕和君九辰还是被震撼到了。即便在小小的墓室里,那高大的祭坛,高耸的剑台,巨大的石剑都显得庄主而神秘,仿佛屹立于天地之间,又仿佛屹立在千年的岁月里,亘古恒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乾冥之力的原因,君九辰只觉得那把石剑对自己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他竟然不自觉要往前走,幸好,君九辰还是理智的。他低声道,“乾冥剑出,乾冥之力可会回归剑中?”

按照壁画的记载,乾冥剑由龙骸所铸造,铸造的时候剑中生出了乾冥之力,一旦降服乾冥便可,剑人合一,随心所欲掌控乾冥。按这个道理,乾冥之力一遇乾冥剑,那就应该回归才对。

可是,按云闲阁调查的情报却是“乾冥择主而栖,主死力离”。

这人,剑,力三者,到底是何种关系?谁才是主导?壁画中所说的“人剑合一”到底是怎样个“合一”法?

孤飞燕思索了一番,道,“不管真相如何,这把剑咱们要定了!”

这一点,君九辰倒是认可的。他伸手将孤飞燕揽入怀中,两人就这样相拥地立在墓门口,看着萧叔他们一步一步靠近祭台。

萧叔到了祭台前,忍不住才回头看来,一见君九辰和孤飞燕那恩爱的样子,气得差点吐血。他一眼都不想多看,虽是大步踏上祭台。苏家主和祁彧也跟了上去。

上一次,他们一踏上祭台,就出现了各种恐怖的幻象,干扰得他们险些失去理智,相互残杀。这一回,他们是谨慎,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们一步步走到剑台,竟都没有出现幻象。

一路顺畅,这意味着终点处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他们。萧叔不安,看着那条栩栩如生,威武庄严的石龙,他迟迟不敢动。

见状,孤飞燕大声提醒,“你们的时间可不多!”

这时间自然是指毒发的时间。萧叔暗示祁彧退后,他咬了咬牙,毅然将赤灵匙插入锁孔中……

第582章 钥匙,真真假假

萧叔果断将赤灵匙插入石龙上的锁孔里,这一刹那间,苏家主和祁彧的视线就牢牢盯在石龙上,而孤飞燕和君九辰亦是目不转睛地看着。

偌大的墓室安静地仿佛细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时间像是在这一刻停止,大家都紧张地等待萧叔转动赤灵匙。

苏家主和祁彧都不明真相,就盼着石龙被破,石剑裂开,一睹乾冥剑的真容。君九辰和孤飞燕则要看看,萧叔此举能触发这墓穴里多少机关。

至于萧叔本人,他的紧张程度并不亚于在场任何人。他握紧了赤灵匙,手心早就全都是汗了。要知道,他刚刚接过孤飞燕递来的假赤灵匙时,一个负手的小动手就干了两件决定自己命运的大事。而其中一件便是将自己身上真的赤灵匙替换掉假的赤灵匙。换句话说,此时此刻,他手里的赤灵匙是真的。

他要夺乾冥宝剑,要在毒发之前逃走!不必孤飞燕催促,他自是争分夺秒的,他之所以放慢速度,全是因为警惕。

终于,他眸光一寒,猛得就转动了赤灵匙。

“咔!咔!咔!”

三声异响之后,墓室又陷入了寂静,这种寂静就好似全世界都安静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大石剑看。片刻之后,偌大的石剑竟没有一丝丝动静。

众人都有疑惑,也越发紧张了。可又过了片刻,石剑、剑台、祭台、竟还是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

最纳闷的莫过于萧叔了,逐云宫主说得非常清楚,乾冥宝剑封于石内,唯有赤灵匙可开启。逐云宫主告知他真相后,就将寻找赤灵匙的任务交给了他。逐云宫主就算耍他,也不至于在这件事上耍他!

突然,“咔咔咔”的异响又起,可是,这一回声音却不是从锁孔里传出来的,而是从四周和顶棚传来。声音不大,在安静的墓室里却显得格外明显,神秘而恐怖,

石剑是否会有动静还是未知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周遭有什么东西被启动了。

孤飞燕看着这一幕,既紧张也期待。她握紧君九辰的手,激动地说,“好戏就要开始了!”

君九辰俊冷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情绪,他将孤飞燕护到身后去,退到墓门之外,才低声,“怕会是一场大戏,小心。”

祁彧和苏家主早就浑身戒备,警惕着周遭。萧叔却还固执在石剑上。他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但是,他仍旧不相信逐云宫主会在赤灵匙一事上欺骗他。他继续用力转动钥匙,却怎么都转动不了了。

就在这个时候,周遭“咔咔咔”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急促。祁彧和苏家主都慌了,祁彧忍不住道,“萧叔,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萧叔才抬起头来。而就在这一刹那,顶棚和周遭三面石墙的石砖突然动了起来,每一块石砖都迅速移位,相互交错。而就在这些石砖移位的时候,无数利箭从隐藏石砖后面的机关里飞射出来。这些利箭的数量比起之前萧叔他们遇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就一眨眼的功夫,萧叔他们三人的身影就被箭雨给淹没了。

孤飞燕看得目瞪口呆。她禁不住都后怕起来,若是没有萧叔他们来打头阵,那此时此刻,被淹没的就是她和君九辰了。

君九辰的视线始终不离剑台,但孤冷的眸光中多了几分认真。孤飞燕不懂,他却在行。以他的估计,这场箭雨虽可怕,但是拦不住萧叔和苏家主,至于祁彧,怕是凶多吉少。

此时,箭雨中,苏家主独自一人不停地挥扫利箭,虽然扛得住,却也吃力。毕竟,他早已负伤。而萧叔和祁彧背靠背,看似联手,实则是萧叔在护着祁彧。与此同时,萧叔仍旧分了两三分心在大石剑那边。他想,或许等这箭雨过去了,乾冥宝剑就会被开启了!他绝不能错过最好的时机,让孤飞燕他们得逞!

半个时辰之后,利箭终于开始减少。而这个时候,苏家主才发现祁彧被萧叔护着,他着实无法理解,可也暂时无暇多顾。

孤飞燕和君九辰早看清楚了一切。

孤飞燕狐疑地说,“这两人,难不成还有其他勾当?”

君九辰问道,“这个节骨眼上,有何勾当能比自己的命重要”

萧叔若有余力,应该留着,藏着才对。可他保护祁彧那劲儿,分明是在拼命。 终于,在萧叔为祁彧挥掉最后一道利箭的时候,箭雨终止了。可是,下一刻,祁彧突然持剑一个反转,往背后的萧叔捅了过去。祁彧的动作慢了,而萧叔的反应极快,这一剑并没有刺中萧叔,而是从萧叔腰边刺过。

萧叔震惊了,孤飞燕他们也都震惊。

祁彧怎么了?

而随即,苏家主突然双手握剑,拼命地朝大石剑刺去,他大喊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们!”

孤飞燕忽然明白了,她道,“幻由心生!是幻象!

祁彧和苏家主的都迷失了心智,陷入自己心生的幻象中了。而萧家主是清醒的。

君九辰也明白过来,道,“这才是真正的陷阱。”

那场箭雨持续时间那么长,令人急,令人怖,令人慌,正是蛊惑人心之法呀!

苏家主怕是将大石剑当敌人了,一直在劈斩,剑都劈断了。而祁彧无疑将萧叔当做敌人,一剑剑朝要害而去。萧叔一边躲,一边喊他,却无法将他喊醒。

这时候,芒仲上前,低声道,“殿下,王妃娘娘,属下去将赤灵匙拿回来?”

芒仲想,赤灵匙虽假,可既能启动机关就足矣说明那钥匙的模型是对的。只要按照假钥匙的模样打造,就能造出一把真的赤灵匙来。

孤飞燕道,“不要命了?急什么?”

谁都无法肯定此时闯进去,不会遇到其他机关。孤飞燕的心比芒仲还急呢,却还是耐住了性子,而君九辰更是不动声色。

就这样,他们在门外,旁观起墓室里滑稽可笑的好戏。

却突然,苏家主疯狂地挥起断剑,大喊,“别过来,本家主警告你们,冰核的力量是我苏家的!我苏傲即将得到永生,哈哈哈……永生者才是主宰,哈哈哈……”

他看着手里的断剑,无比惊喜,“冰核的力量,永生的力量……”

他笑着笑着,竟突然举起那把断剑此向自己的腹部!

第583章 吊坠,突然出现

苏家主将断剑刺入自己的腹部后,才瞬间从幻象中清醒过来。

只可惜,已经迟了。

他看了看萧叔和祁彧,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露出了错愕的表情,而很快,这错愕就被惊恐所取代。

他朝萧叔伸去手去,“救,救……”

他就说了这么一个字,随即就整个人倾倒而前,重重摔在地上。这一摔,断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孤飞燕和君九辰怎么都没想到苏齐成的亲儿子,如今的苏家之主苏傲会是这样的下场。可是,他们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下场比这种下场来得更令人解气了!

死在自己的手里,幻想里,野心里,可笑可悲却一点儿都不可怜!真真是罪有应得!

孤飞燕道,“活该!”

萧叔一边防着祁彧,一边回头朝苏家主的尸体看过来。他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甚至有些惊恐。他都无法想象,自己的心力如果不够,也陷入幻象,那会是什么后果。他终于发狠打掉了祁彧的剑,怒声,“祁彧,你若不想死,就给我醒醒!”

祁彧没了剑,竟还徒手要跟萧叔拼命。他怒声,“我爷爷到底是生是死?他在哪里?告诉我!快告诉我,否则我杀了你!”

一听这话,孤飞燕就诧异了,而君九辰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祁彧的爷爷,祁家的上一任家主祁连诀早就已经死了呀!在十年前冰海那场龙吸水里,他的身体被龙吸水里强大的力量撕扯地四分五裂。

当年,祁家其他人并不在场,祁彧不清楚情况也算正常的。可是,他如此质问萧叔,分明有蹊跷。

萧叔的震惊并不亚于孤飞燕和君九辰。他万万没想到祁彧内心是如此不信任自己。他可不想让孤飞燕和君九辰听到太多。他立马厉声打断了祁彧,“你爷爷早就死了,要老夫说多少遍你才相信?你给老夫醒醒,否则老夫不客气了!”

他这话,其实是说给孤飞燕和君九辰听的。他说着,一手收剑,另一手朝祁彧击出了一掌。祁彧撞在大石剑上。天知道他内心深处对萧叔有多大的敌意,天知道他此时此刻又陷在怎样的幻象中,他仍旧没有清醒。

他爬起来怒声,质问道,“我祁家的赤灵匙,为何会在你手上?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是受……”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紧张地听着。可是,听到一半,君九辰却突然转身,朝背后的水障看去。他惊声,“有人来了,而且很多!”

孤飞燕大惊,一时间也顾不上祁彧说了什么,急急转身,朝水障外看去。可惜她什么都看不到。

水障很厚,水障外头的湖水一片漆黑。墓穴的光再亮堂,也照不出去。反之,从外头的黑暗中透过水障看进来,就算看不清楚,也能看到他们的大致位置。

孤飞燕立马就意识到他们在明,敌人在暗,他们此时的处境非常危险!

而几乎是同时,秦墨和芒仲护到了君九辰和孤飞燕面前。他们也察觉到了周遭的动静,君九辰的判断是对的,水障外头有人,而且很多,像是将他们包围起来了。

那个玉鲛兵站在一旁,手紧握,眼神闪躲。他刚刚要抬手,君九辰却亲自揪住了他的胳膊,冷冷质问,“说,怎么回事?”

第六重墓穴及其以上都是他们的护卫,地面上还有凌家的势力守着,就算有人从上头打下来,那也不是一两个时辰能下得来的。来者必是走了水路,而能走此水路者唯有鲛人。

君九辰想到的,自是水姬的援兵。

“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鲛兵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直视君九辰的眼睛。却突然抬起另一手,狠狠在水障中劈开了一道破口。

墓穴里的光一下子就从这条水路射了出去,照亮了周遭的水域。而当大家看清楚外头的情形,皆是倒抽了口凉气。

只见水障周遭,悬空站满了鲛人。这些鲛人全都露出了鲛族真身。他们下身为鱼尾,黑鳞华美而神秘;上身健壮,双臂有尖锐的鳍;双耳如精灵般长而尖,五官异美。他们一个个手持长剑,犹如水中的黑金灵,又犹如水中的黑甲军团。

这是孤飞燕他们第一次看到成年鲛人真身,但是,他们仍旧一眼就判断出来,这些人是黑鲛!逐云宫主手下的黑鲛兵!

孤飞燕惊声,“逐云宫主发现我们了?”

君九辰狠狠揪住了玉鲛兵的衣领,冷声,“关闭水障,否则水姬也讨不到好处!”

哪知道,玉鲛兵忽然举起一枚经意剔透的吊坠,大声道,“自家人,我家主子在岸上,快救她!”

只见这吊坠呈海蓝色,形状像是一颗被放大的眼泪。就材质上看,通体晶莹剔透,属宝石一类,很像是蓝晶石。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非常意外,因为,他们在夏小满那见过这东西。玉鲛兵的这颗吊坠无论是外观还是材质都跟夏小满的那枚一模一样。只是,夏小满那一枚小了一号。

这莫非是鲛族的象征物?能召唤鲛人?可是,水姬若有这东西,何必如此偷偷摸摸?

君九辰无暇多想,第一次时间夺了玉鲛手里的晶石,随手就将玉鲛兵推给秦墨。他低声,“守住!”

他随即拉了孤飞燕,转身进入墓穴。

不管黑鲛兵是怎么被引来的,只要黑鲛兵一来,逐云宫主势必很快就会过来。虽然他很想会一会那位逐云宫主,但是,在没有掌控乾冥之力之前,他还是要耐住性子。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在逐云宫主找过来之前,拿到乾冥宝剑!

就在君九辰带着孤飞燕往墓穴里走的时候,黑鲛兵兵分两路,一小部往是第六重墓穴游去,剩下的大部分人朝水障的破口涌来!

秦墨当机立断,将玉鲛兵推给芒仲,“看好他!我来守!”

黑鲛兵无法过这道水障,这玉鲛兵能耐有限,只能带人通过,无法将水障完全破除。所以,秦墨现在要做的就是守住这道破口,尽全力为孤飞燕和君九辰争取时间。

秦墨以身挡在水障破口,他本就安静,而此时此刻安静地有些骇人。当黑鲛兵涌来,他便陷入了以一敌多的厮杀中。

芒仲可没有闲着,他掐紧了鲛兵的脖子,怒声,“说,到底怎么回事,否则就算你死,爷我都会扒了你的鳞!”

玉鲛兵既敢这么做,自是不会说的。其实,可吊坠不是他的,而是萧叔刚刚进墓室的时候,故意落下的……

第584章 就要他滚远点

玄空鲛族有四大脉系,依据血统尊贵由高到低分别是金鲛,银鲛、玉鲛和黑鲛。不同血统的鲛人留下的鲛珠是不同的。

世人都以为四大脉系的鲛珠对应的应该是金珠、银珠、玉珠和玄珠。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千年来,各大竞拍场和黑市都从未出现过金珠的真正原因并非金珠的遗失,而是因为这世上根本没有金珠的存在。

金鲛泣泪,为执泪。

当金鲛生命陨逝之时,心若有执念,落泪便成执泪。执念越大,执泪蕴含的能量就越大。一旦将执泪放在水中,执泪里蕴含的能量就会在水中形成特殊的声波,称为执泪之音。执泪之音唯有鲛人才能听到。

金鲛为尊,因而,鲛族中任何脉系的鲛人一旦听到执泪之音,就会立马往执泪所在之地聚集过来。

刚刚萧叔一将执泪放落,执泪就悄无声息从水障里落到湖水里。而玉鲛兵立马就听到了执泪之音。

虽然千年前来没有金鲛的任何消息,但是,对于执泪的敬畏似乎是天性。再者,玉鲛兵看出萧叔并非真的投降孤飞燕他们。他无暇追究萧叔为何会有执泪,他故意等了一会儿,待执泪之音扩散出去,才偷偷取来执泪,伺机而动。

此时,玉鲛兵被芒仲死死钳制着,秦墨以一敌众,厮杀得无比激烈。而墓穴里,孤飞燕和君九辰已经上了祭台。

萧叔刚刚将祁彧唤醒,拉着祁彧同他一起站在石龙旁边,挡住了赤灵匙,面对君九辰和孤飞燕。

作为始作俑者,萧叔当然知道黑鲛已经杀过来了。但是,他装傻,惊声,“靖王殿下,王妃娘娘,外头可是逐云宫主来了?”

他知道,一旦惊动黑鲛兵,逐云宫主很快就会赶来。只要逐云宫主一来,逐云宫主势必会跟君九辰杠上,到时候,他就有机会逃了。

他唯一没有算到的是乾冥宝剑竟迟迟没有被开启,他依旧坚信赤灵匙可以开启乾冥宝剑,他一步都不想离开剑台。

见萧叔还如此做戏,孤飞燕和君九辰心中皆是冷笑。

虽然他们不知道那颗泪形蓝晶石是什么东西,但是,他们知道黑鲛兵的到来一定和它有关系。玉鲛兵若有召唤黑鲛兵的能耐,何必等那么久呢?这件事,跟萧叔脱不了干系!

萧叔明显在拖时间,他们可不奉陪,只是,最后一场戏,君九辰打算陪萧叔做足了。

君九辰往前走了一步,道,“只要守住水障,在本王拿到乾冥剑之前,谁都休想过来。”

萧叔连连点头,“正是正是,黑鲛过不了水障。”

君九辰又往前了一步,问道,“不是说赤灵匙可启乾冥?怎么还没动静?”

萧叔不傻,立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负在背后的手,悄无声息握住了赤灵匙,见君九辰要要往前,他一手猛地拔出赤灵匙,另一手则出掌朝君九辰袭去。

君九辰毫不犹豫后退,退到孤飞燕身前,萧叔大喜,趁机同祁彧远离剑台,落在祭台另一角。

他终于不演了,冷笑道,“靖王,老夫知你会影术,呵呵,咱们打个赌,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抢到老夫手里这把钥匙?”

萧叔自然逃不过君九辰的追逐,但是,他还是有能耐跟君九辰较量的。君九辰要从他手里抢走东西,只有七分可能性。

萧叔眸中挑衅意味十足,他就等着君九辰上钩,继续耗着时间了。

君九辰眯敛起双眸,一副要动手的样子,可实际上却站着没动。君九辰怎么会去追萧叔呢?他就等着萧叔把赤灵匙那走,滚远点!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在孤飞燕身旁,保证孤飞燕顺利开启乾冥宝剑。要知道,孤飞燕手里的赤灵石才是真货。

芒仲要夺萧叔的赤灵匙来依模铸造时,孤飞燕想明白了一件事。若是乾冥剑真的需要钥匙开启,这么就说明只要钥匙的模型正确,任何材质都是可以的。但是,事实明显不是如此。

孤飞燕猜测,能开启乾冥剑的并非赤灵匙,而是赤灵石!赤灵匙的存在,怕是千年前的一场阴谋。他们之前的猜测仍旧是对的,墓穴壁画上的赤灵石,才是开启乾冥剑的关键!

君九辰看着萧叔,却警惕着周遭,他低声对孤飞燕说,“放手去做,本王一定护你周全。”

“好!”

孤飞燕早就准备好了,她同君九辰背对背,面对石龙,很快就找到了锁孔的位置。她将小药鼎接下来,放在剑台上,暗暗启动小药鼎。她需要将从壁画上收集来的赤灵匙全部以药王神火焚烧,烧成石浆,灌入锁孔里。

赤灵匙是炙热之物,一旦灼烧,就会让药王神火变得更加炙热,而与此同时也会加速化浆的速度。但是,这个过程,药王鼎里会流溢出骇人的热气,连她都碰不得的。

有君九辰守着,孤飞燕完全放心,很快就全神贯注在小药鼎上。

萧叔和祁彧见君九辰迟迟不动,都诧异了。他们猜不透君九辰和孤飞燕没有赤灵匙,还能对大石剑做什么。但是,他们仍旧不安。

萧叔又继续挑衅,他讥笑起来,“靖王殿下这莫不是认输了?呵呵,原来靖王殿下也是会认输的人,看样子老夫高估你了!”

君九辰面无表情,虽然不语,可那高高在上的站姿,孤冷寒彻的双眸,却给人不怒自威,不可冒犯的尊威感。

萧叔越发不安了。这时候,孤飞燕已经召唤出八品药王神火了,药王鼎变得巨大,惹眼,散发出淡淡的红芒,好似火光。

萧叔和祁彧终于发现不对劲了,祁彧脱口而出,“那是什么东西?”

这话刚说完,孤飞燕就急急将君九辰推开,自己也退得远远的。刹那间,药王鼎顿是火芒大作,火光淹没了一切。但是,就须臾而已,火光褪去,药鼎变小,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只有孤飞燕和君九辰还感受得到空气里的余温。

而此时此刻,萧叔和祁彧却看得目瞪口呆。因为,他们看到石龙锁孔的位置,散发出淡淡的红芒,那色泽正是赤灵匙的色泽!很快,这红芒就从锁孔里流溢传来,蔓延到大石剑的每一处。

这是怎么回事?

萧叔拿出了自己的赤灵匙来,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难不成,他这赤灵匙也是假的?

第585章 终见乾冥宝剑

萧叔的赤灵匙当然是假的。否则,他刚刚调换两把钥匙的时候,如何能瞒得住孤飞燕的小药鼎?要知道,小药鼎最喜欢的就是药矿石了,一嗅到珍品药矿石的气息,必会蠢蠢欲动的。

实际上,天下的赤灵石,全藏于九黎族这座墓里,并未外流。

萧叔看着手里的赤灵匙,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而此时此刻,剑台上那巨大的石剑早已被赤灵的红芒完全笼罩。整把剑像是沐浴在火芒中,又像一把火剑自己散发出火芒,光彩流溢,瑰丽壮美,神圣不可侵犯。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盯着大石剑看。

君九辰的眉头紧锁,整个人的神魂似乎全都被石剑夺了去,他无法自控。

孤飞燕双手握紧了小药鼎,她清晰地感受到小药鼎前所未有的躁动,像是她若不握紧,小药鼎就立马会失控。孤飞燕知道小药鼎之所以如此躁动,是嗅到了赤灵石的气息。可是,这里的赤灵石都是刚刚从小药鼎里取出来的。小药鼎不至于兴奋成这样呀!

“难不成……”

孤飞燕忽然明白了,“殿下,看样子这石剑里还藏有赤灵石?而且数量不少!”

这时候,君九辰才缓过神来。他立马健步走到孤飞燕身旁,护着她。

以往无论什么怎样的处境,只要孤飞燕在身旁,君九辰都要分几分心思在孤飞燕身上的, 而刚刚,他竟忘了她的存在,所有的心思全在大石剑上。他甚至……甚至忘记了自己。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君九辰颇为不安,只是,此时他并无暇追究原因。他警惕周遭机关的同时,也留心着萧叔和祁彧。

萧叔已经全看明白了,他冷冷道,“好呀,原来真正的赤灵石在你们手上!”

他说罢,立马提剑朝君九辰和孤飞燕袭来。君九辰一剑挡了回去,祁彧竟从另一侧袭击孤飞燕。此时,墓门外,黑鲛兵越来越多,秦墨在拼死顽抗,芒仲则挟持着玉鲛兵,抽不开身。

君九辰身影一幻,就护在孤飞燕身前。他一剑打在祁彧的剑上,就硬生生将祁彧的剑给劈成了两段。吓得祁彧连忙后退。

君九辰冷声警告,“你再敢打她的主意,本王要你人头落地!”

祁彧被君九辰凌厉的气势吓着了,别说上前,就连打打嘴炮都不敢。他朝萧叔看了去,萧叔追过来,冷笑道,“是嘛,不妨试试看!”

萧叔刚刚在第六重墓穴和君九辰交手,就知道君九辰的武功进步神速。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如今这形势里,也赢不了。但是,他也不想赢,他要的就是要耗时间!

有祁彧威胁孤飞燕,以牵制君九辰,他至少能多拖君九辰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里,逐云宫主是一定会来的。乾冥宝剑就算落到逐云宫主手里,也不能落到君九辰和孤飞燕手里!

他一把夺来祁彧的断剑,将自己的宝剑交给交给祁彧,道,“祁大少爷,报仇的时间到了,你放心,老夫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保证君九辰动不了你分毫!

祁彧多少壮了胆,接过了萧叔的长剑。他同萧叔相视了一眼,立马同萧叔左右分开。无疑,他们要从不同方向袭击君九辰和孤飞燕。

君九辰一手拦住了孤飞燕的腰肢,另一手持剑。他眸光冷沉,看着萧叔,心里头却算计着祁彧。

他当然看得出萧叔的目的,所以,他不打算守,他要化守为攻,要以最快的速度,杀了祁彧!

此时,他们背后大石剑上的火芒越来越盛,而他们前面,秦墨和黑鲛兵的厮杀也越来越激烈。他们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

君九辰对萧叔眯敛起双眸,萧叔正要动手,君九辰身影一幻,竟然瞬间朝祁彧那边移位而去。

萧叔惊了。

祁彧也惊了。

“彧儿!”

萧叔立马追过去,可是,他的速度如何能快得过君九辰?祁彧原地不动,甚至都忘了抵抗,眼睁睁看着君九辰的剑刃逼近。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墓穴外那道巨大的水障,忽然倾倒而来,化成一股巨浪朝墓穴里涌来,冲向君九辰他们所有人。

水障一有破口,就很容易崩塌的,这是大家都没有预料到,包括玉鲛兵。

巨浪顿时将所有人都往后冲,秦墨和芒仲他们已经都在浪里了,而君九辰他们则被往后冲去。萧叔和祁彧一下子就被冲到了墓穴后端,孤飞燕和君九辰却撞在了大石剑上。

水,淹没了整个墓室。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大石头剑上的红芒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光圈,将大石剑和孤飞燕他们保护住在中间,同湖水完全隔离开。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很意外,分不清楚,这是赤灵石的原因,还是乾冥剑的原因。

此时此刻,他们也无暇分析。因为,大石剑的石龙正在崩裂。渐渐的,大石剑上就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忽然,整把大石剑崩塌了!大片大片的石块落下,而一把大长剑,则渐渐呈现在孤飞燕和君九辰面前。

只见这把大长剑地质如冰,晶莹剔透,通身散发出淡淡红芒。

“赤灵石……”

孤飞燕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她猜到了大石剑里藏有赤灵石,可是,她万万没有猜到,石头只是掩饰,这是一把巨大的赤灵剑,也一块巨大的赤灵石!

君九辰亦是不可思议,但是,他更关心的是乾冥剑。他道,“乾冥剑不在这里?”

他这话刚说完,一道金芒就渐渐从晶莹剔透的赤灵剑里透出来。只见在赤灵剑中,一把长度同一般宝剑无异的玄色宝剑,渐渐浮现出来,渐渐清晰。

这玄色的宝剑的形状同大石剑,赤灵剑一模一样。它虽没有大石剑和赤灵剑那般巨大,却散发出一股不可冒犯的威气,仿佛万剑之尊,高高在上。它的剑身上盘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金芒正是这条金龙散发出来的。

孤飞燕和君九辰皆是大喜。无疑,此剑正是乾冥剑!

“燕儿……”

“我来……”

君九辰和孤飞燕同时出声,却又同时停住。他们想到了一块去了,这么大的赤灵剑可抗不走,但是,只要孤飞燕将赤灵剑收入小药鼎,君九辰便可得乾冥剑了。

孤飞燕都快按不住兴奋的小药鼎了。她正要动手,这时候,黑鲛兵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剑台严严实实包围起来……

第586章 他说,遵命

黑鲛兵一包围过来,就全持长枪朝孤飞燕他们刺来。可是,他们都还未触到光圈,就都被震开了。黑鲛兵们都很诧异,不敢靠太近,却仍将光圈包围起来,盯着孤飞燕他们。

很快,一个统领模样的黑鲛兵就在剑台周遭劈开了一道水路。萧叔和祁彧很快就从黑鲛兵背后走入这道水路。无论是鲛兵统领,还是其他黑鲛兵都对萧叔毕恭毕敬,显然他们还不清楚萧叔有背叛逐云宫主的心思。

萧叔看着君九辰和孤飞燕,嘴角泛起讥讽的笑意。他明知故问,“可派人禀告了宫主?”

统领点了点头,答道,“已去禀了,宫主这会儿必是在路上了。”

萧叔很满意,又道,“老夫原本带百里家族的人来见宫主大人,没想到撞见这伙人偷入古墓。你们来得正好,千万守住他们,待宫主大人来亲自收拾。老夫到上头去瞧瞧可还有漏网之鱼!宫主大人盯了这伙人很久了,你们若是失手了,宫主大人怪罪下来,老夫可帮不了你们!”

鲛兵统领惶恐不已,连连点头,“是,是!”

孤飞燕和君九辰听得出来,萧叔这老东西无疑心虚想逃!

孤飞燕大声问道,“萧叔,从蟒河到逐云宫的路,跟到这古墓的路,南辕北辙呀!你能撞见我们,还真真是巧了!乾冥宝剑在这里,你不同这位统领解释解释吗?”

乾冥剑?

鲛兵统领震惊了,他立马转头朝萧叔和祁彧看去。

萧叔怒声,“孤飞燕,你少妖言惑众!”

孤飞燕一句话就足矣引起黑鲛兵的怀疑。她不再多言,鲛兵统领寻思了片刻,立马令人将萧叔包围起来。他仍旧恭敬,“萧叔,此时,还请您亲自同宫主大人解释。得罪了。”

孤飞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大喜,朝君九辰看去,此时,君九辰亦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如果孤飞燕收了赤灵剑,那么保护着剑台的这圈火光怕是会消失了。到时候,她和君九辰都会落在水里。水里是鲛人的天下,他们要面临一场硬仗。但是,他们又不能再拖延下去。因为,比起面对逐云宫主,他们宁可面对黑鲛兵。

秦墨,芒仲甚至萧叔他们都不见人影,也不知道第六重墓里,牧然他们是什么情况。

所以,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打算赌一回了!

由着周遭一圈鲛人围观,孤飞燕直接启动了小药鼎。而君九辰一手牵住她,另一手将长剑收入背后的剑鞘里,准备收乾冥宝剑!

这把赤灵剑真的太大了,即便小药鼎蠢蠢欲动了很久,都无法一时间将它收入囊中。

孤飞燕集中精力,全神贯注于赤灵剑上。这是她使用小药鼎至今收药材至今,第一次如此费尽。她甚至感觉小药鼎那巨大的药田空间,容纳不下这把赤灵剑。

渐渐地,她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更加专注一些。她要和小药鼎一起努力!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她居然失败了。

一阵晕眩传来,她猛得睁开眼睛,赤灵剑仍在眼前,纹丝不动。若不是小药鼎还在蠢蠢欲动,她必要误会小药鼎又罢工了。

君九辰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孤飞燕道,“没事,这东西太大了,需要点时间。”

孤飞燕忍着一阵阵晕眩感,握紧了拳头,再次集中精神,启动小药鼎,可是,许久之后,赤灵剑仍旧一动不动。

孤飞燕再次睁开眼睛,竟不止头晕,还头疼,有种精力被严重透支的感觉。

君九辰看得出她辛苦,他低声,“我来试试,以剑破之。”

君九辰若能驾驭乾冥之力,那必定破得了这赤灵石。但是,如今他连召唤乾冥之力的办法都不知道,他只能靠自己目前的内功。

孤飞燕拦下了他,“你可得留着力气对付他们。这赤灵剑我要定了,少跟我争!”

君九辰还要开口,孤飞燕给怒目瞪他。他避开了她的视线,低道,“龟息丸。”

孤飞燕不解。君九辰低声,“这湖极深,你再这么耗下去,待会如何闭息得了?待会剑一到手,你就服龟息药,其他的不必管。”

龟息药便是可以在水中处于假死状态,暂停呼吸的奇药。在妆婆古墓的时候,孤飞燕给阿泽用过,君九辰记得的。

孤飞燕笑了,爽快地取出药丸给君九辰,她道,“咱们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君九辰原本挺严肃的,听了她这话,也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微勾。他这两脸,大笑起来好看,似笑非笑的样子更迷人。

周遭的黑鲛兵听不清楚说什么,更看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只能继续守着。而萧叔和祁彧被几个黑鲛兵守着,他们的心情是矛盾的,他们既想逃也想夺乾冥剑。

不过片刻,孤飞燕的小药鼎就突然飞上半空悬着,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火芒。孤飞燕握紧了君九辰的手。她再次闭眼,不停地给小药鼎下命令,一遍一遍又一遍。

此时此刻,第六重墓穴已经被水淹,水位几乎要抵达天花板。

黑鲛兵杀上来的时候,水姬揭发了牧然,与此同时召唤出巨大水浪,淹没了所有人。

此时,墓穴里一片水茫茫,黑漆漆。鲛兵在四下搜捕。顾云远就躺在水中的一副石棺中。他蜷缩成一团,那双指骨分明的大手紧紧地抓抱着自己。他那俊朗的眉头锁得很紧很紧,像是每一道皱纹都填满了痛苦。他很痛苦,却同时又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也在努力着什么。

即便痛苦至斯,他依旧非常安静。

却突然,他道了一声,“遵命。”

刹那间,一道火芒凭空出现,由下而上,渐渐淹没了他的身体。他仍旧锁着眉,可嘴角却已经轻轻勾起。他似笑非笑,似无奈又似淡然。

终于,他整个人都被火芒淹没,消失不见。而不过片刻,火芒也渐渐淡去,渐渐消失。石棺空荡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同一时间,在第七重墓穴里,孤飞燕猛得睁开眼睛。她怔住了。她方才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像是真实存在的,却又像是幻听。那个声音很远,很小,她听不出是谁的声音,更听出来那个声音说了什么。

君九辰见孤飞燕那失神的表情,很果断,命令道,“你歇着!”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而这个时候,他们眼前那巨大的赤灵剑忽然凭空消失,藏在赤灵剑中的乾冥宝剑瞬间落地,发出“铿”得一声巨响!与此同时,保护着剑台的光圈也一下子消失了。

水从四面八方一下子汹涌过来……

第587章 嫉妒是一种认可

火芒光圈一破,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萧叔和黑鲛兵他们都没反应够来,孤飞燕和君九辰却已经做足了准备。

孤飞燕服下了龟息丸,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君九辰。君九辰的速度比水浪还快,他一手将孤飞燕捞入怀中,另一手朝祭台上的乾冥宝剑虚抓了一把,乾冥宝剑便飞入他手里。

剑一到手,他带着孤飞燕猛地一个转身,在水浪淹来的同时,划出了一圈凌厉剑芒。水浪将他们淹没的同时剑芒穿透水浪,竟将包围在周遭的黑鲛兵给狠狠震了出去。君九辰借着这股力,搂紧孤飞燕,在水浪中心处直冲而上。

这整个过程,君九辰一气呵成,干脆利索,那身影宛若惊鸿,又似游龙,明明是逃,却一点儿都不显狼狈,反显尊贵、傲气。

待黑鲛兵和萧叔他们缓过神来的时候,君九辰早就已经逃出了黑鲛兵的包围圈。

当然,黑鲛兵也不是吃素的。毕竟,这水里是他们地盘。黑鲛兵统领立马朝君九辰和孤飞燕的方向劈开一条水道,水浪左右退开,君九辰立马往下掉,落在湖底。一时间,所有黑鲛兵全都包围过来,将君九辰围得严严实实的。

他们这是要将君九辰困死在湖底!

君九辰眸中浮出了冰冷的杀意。他逃,并不是怕他们,而是不想耗时间。既然这帮人找死,他就不介意大开杀戒,以此来醒一醒沉睡已久的乾冥宝剑。

君九辰冷冷扫视周遭的鲛兵,突然将乾冥宝剑用力插在地上,他握紧剑柄正要拔剑,谁知道,乾冥宝剑剑鞘上的金龙忽然金芒大作,爆发出一股凌厉的剑气。

若换做别人,早就被这道剑气震开了。君九辰放了手,却稳步不动。岂料,乾冥剑突然凌空而上,悬在半空。

君九辰没有追,他看着乾冥宝剑,怔着,只觉得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在往他手心里聚集。这股力量太强大了,明明是从他体内流溢出来的,却不受他掌控,甚至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等待。

这必是乾冥之力了?

这一瞬间,君九辰忽然有一种感觉,并非乾冥之力属于自己,而是自己属于乾冥之力,他这身体不过是乾冥之力寄居的宿主罢了。他甚至,有种要被这力量驱使,却追逐那把宝剑。

他当然想追逐那把宝剑,但是,他拒绝被驱使。

除了孤飞燕,他不属于任何人,更不被任何人驱使,哪怕是一股神力,也不行!他抗争着!

黑鲛兵见君九辰的异样,迟迟不敢上前。而此时,等待已久的萧叔突然争夺开了鲛兵的挟持,猛得朝乾冥宝剑飞去。

他咬着牙,硬生生抗住凌厉的剑气。他割破了自己的手后,一手握住了乾冥宝剑。

一时间,血染金龙。亦是一时间,血迹消失!

这是以血为盟,契约乾冥宝剑。一旦契约后,就谁都夺不走。

终于到手了!

要知道,十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包括那样死心塌地跟逐云公主合作,为的就是这把宝剑呀!

“哈哈哈!此剑注定是老夫的!”

萧叔简直是狂喜,他缓缓落地,大声道,“今日,敢与老夫为敌者,死!”

他一脸得意,骄傲。就算乾冥之力没有归位,但是有乾冥宝剑这等神器相助,他有绝对的信心杀掉君九辰,杀掉这些黑鲛兵。

他一手握剑刃,一手握剑柄,得意洋洋地要拔剑。岂料,他并没有拔动。他又试了一下,仍旧没有拔动。

怎么回事?

刚刚血迹都消失了,说明他契约成功了呀!他已经是乾冥宝剑的主人,怎么可能还无法拔剑出鞘?

萧叔不信邪,继续用力拔剑,可是,他仍旧撼动不了乾冥宝剑。而就在这个时候,剑鞘上的金龙突然浮出一片血珠。

萧叔大惊,下意识握紧了乾冥宝剑,可是,乾冥宝剑却猛地一颤。血珠飞箭在萧叔脸上,乾冥宝剑从他手中飞出,凌在半空,金芒大作,凌厉地令所有人都无法再靠近。

只见在这耀眼的金芒中,乾冥宝剑地从剑鞘里升起来。剑刃是无法形容的冷黑色,仿佛能吸收所有的光。待宝剑完全出鞘之后,那冷黑色的剑刃上突然浮现出一条金色的盘龙,同剑鞘上的盘龙雕刻一模一样。金龙的出现,让剑气更盛大,耀眼到刺眼。

众人都仰头看着,即便是萧叔也都被这一幕震撼到了,不自觉心生敬畏,不敢有觊觎之心。

唯有君九辰,他至今还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他的手在颤抖,五指已全都曲了起来,手腕上浮出一道惹眼的青筋。他仍旧在抗争,保持神志的清醒同时,硬生生将汇聚在手里的力量全都压手心里,不让这股力量失控,反噬自己!很快,他的手心裂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慢慢浮出来。

这是契约之血!

这时候,他才缓缓抬头朝乾冥宝剑看去,而就在这刹那,乾冥宝剑上那条金龙竟盘绕着剑刃缓缓飞起,在剑柄上绕了一圈之后,朝君九辰急速飞了过来。乾冥宝剑落入剑鞘,紧随在金龙之后,也朝君九辰飞过来。

众人大惊,君九辰却不意外。

方才抗衡的过程他再熟悉不过了,当初他收下乾冥之力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要么被这股力量征服,要么征服这股力量!无疑,他又一次安安静静,不动声色地赢了。

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金龙窜入了君九辰的手心,金芒中飞溅出一道血光,而就在这金芒血光之中,乾冥宝剑仿佛认主一般,回到了君九辰手里。

金芒血光散去,一切归于平静。

在场众人都不敢相信心眼所见的这一幕,尤其是萧叔,他惊得长大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都契约了,竟还会被拒绝!乾冥宝剑这是主动选择了君九辰吗?

凭什么?

君九辰这是什么运气?

震惊、挫败、愤怒、不甘填满了他的心口,可是,这些都比不上“嫉妒”二字。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一把年纪了竟会嫉妒一个年仅二十一的年轻人。

所有的嫉妒背后,都是一种潜意识的认可!他是心里头其实是认可君九辰的!

萧叔并不是有气量去认可敌人的人,这个念头,让他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他被嫉妒冲昏了闹得,遂抽了黑鲛兵的剑而出,朝君九辰袭去,“杀了他,乾冥剑才能解除契约!”

君九辰再次狠狠将乾冥剑插在地上,这一回,他轻易就抽剑出鞘,朝萧叔的剑劈去……

第588章 抢救钱多多

君九辰的剑气之盛,足以令人恐惧。

他的剑都还未击到萧叔的剑,他的剑气就将萧叔的剑给震断了,而与此同时,萧叔被狠狠震了出去,撞入水墙,身影很快就也淹没了。而在被淹没的瞬间,他终于露出了恐惧的表情,知道害怕了!

君九辰看都没多看萧叔一眼,他一手圈紧昏迷的孤飞燕,另一手持剑,直指黑鲛兵统领。一时间,所有黑鲛兵全朝统领看了过来,一个个心惊胆战,仿佛在等着撤退的命令。

这统领也想撤呀!但是,他没这个胆量。逐云宫主应该就快到了,他若撤退,那也是死。不如在这里拼一拼!

统领当机立断,关闭水路。刹那间,两侧巨大的水墙闭合,引起了水下巨浪,一个个黑鲛兵现出真身,在浪中一拥而上,袭击君九辰。

水浪翻涌,光线昏暗,君九辰看不清楚周遭大家鲛兵。但是,他临危不惧,更不慌。他护着孤飞燕,不停转身,持剑打一圈圈凌厉的剑芒。剑芒之盛,直接穿透水浪,将靠近他们的鲛兵震出去。

很快,水浪中就传来了血腥味,很浓很浓,足见黑鲛兵死伤惨重。乾冥宝剑被封尘千年之后,第一次见血。

君九辰得了乾冥剑,真真是如虎添翼,他杀戒大开,剑剑凌厉!

而与此同时,大雪正在远处的水域,驮着秦墨和芒仲着急往上游。他已经现出了真身,一巴掌拍死了那个玉鲛兵。秦墨和芒仲被水浪撞击成重伤,都昏迷了。它必须尽快将他们救上去,否则他们吃了水很快就会没命的!

而第六重墓穴中,牧然拉着钱多多,也快速地往上游泳。这第六重墓穴看似风平浪静,水中却暗查杀机。谁都不知道黑鲛兵和水姬是在藏在这里,还是已经下湖去了。

牧然和钱多多也是刚刚联手干掉了两个黑鲛兵,才有机会往上逃的。而他们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钱多多快憋不出气了。

头顶上,一片漆黑,他们并不知道还要游多久,才能出水。钱多多强忍着,越来越使不上劲,也不敢使劲。若不是牧然拉着她,她估计早就不行了。

她的水性,不好!

游着游着,钱多多突然停住。她的腮帮子鼓鼓的,眼睛瞪大老大,她冲牧然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牧然不明白她的意思,蹙了眉。

钱多多先是指了指自己,又是摆了摆手,像是要跟牧然说,她不行了。

牧然瞪了她一眼,拉着她,继续往上泳。谁知道,钱多多却突然挣脱开牧然的手,整个人往下沉。她似乎是放弃了。

牧然骤然大怒,险些就张口骂她了。他急急拉住了钱多多手,猛地一用力,就将她拉近。

他一手圈住了她的腰肢,让她靠得更近,几乎是贴在他身上。他另一手按住了她后脑勺,低头以唇封住了她唇,渡气给她。

钱多多怔住了,眼睛睁得更大了,牧然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斜眼看向别处。

不过片刻,牧然就要放开钱多多,可是,他又突然停住了。他将钱多多拥着,自是能明显感受到钱多多的僵硬。

他狠狠掐了钱多多的手臂,提醒她。就这小丫头的反应,他还真怕自己一放开,她就傻了,吃水了。

钱多多被掐了一下,终于缓过神来了。她一时间没明白牧然的提醒,直接就掐回去。

牧然大恼,想骂她,可开不了口!于是,他又掐了回去,钱多多也恼了,正要推开牧然,却突然意识到牧然掐她的意思,她又怔住了。

牧然给钱多多渡气之后,自己也撑不了太久。他可不想浪费时间,万一这里距离水面很远,他们俩就都危险了。

他立马抬手,轻轻戳了下钱多多的嘴角,提醒她。钱多多已经明白了他什么意思,不敢再放肆。她思来想去,不知道如何告诉他自己明白了,最后,她也抬手,轻轻戳了下牧然的嘴角。

牧然一会意,立马放开钱多多,而钱多多立马闭气。

牧然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却仍拉住了她的手,往上游。钱多多露出了些许懊恼的表情,也不敢耽搁,不停地划动双脚,往上游。

也不知道是他们体力消耗太大,游地太慢了,还是这水太深了。他们感觉泳了好久好久,却怎么都出不了水面。

钱多多又开始撑不住了,但是,这一回,她不敢再挣脱牧然的手了,她闭上了眼睛,似乎这样能节省一些力气,她坚持着,游着游着,却终究憋不住了。水泡一下子从她鼻中冒了出来,没一会儿,水就呛入鼻中,口中。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挣扎不过是本能。

牧然回头看来,惊了。

可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快将她送上岸。他用力将她拉过来,一手抱住,以免她沉下去。他拼了命地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可以死,但这个臭丫头绝对不能死!

终于,牧然冒出了水面。

只见第六重墓穴里全是水,水面和天花板的距离不过一尺左右。通往第五重墓穴的石门紧闭着,门下只有一阶石阶露出水面。

牧然连喘口气都顾不上,他立马带着钱多多游了过去,启动机关,开启石门。他拉着钱多多走入第五重墓穴,立马将钱多多平放在地上急救。

守在第五重墓穴的护卫立马包围过来,为首之人,急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殿下他们呢?”

牧然所有心神全在钱多多身上,他顾不上回答。他双手按在钱多多心口,使劲地按,见钱多多没用动静,他当机立断,掰开钱多多的嘴,吸了一口气,立马埋头而下,替她渡气。

就这样,在牧然渡气和按压心口的交替中,钱多多突然咳了起来,咳出了一口水。

牧然的手还按在她胸口上,他刚刚要埋头下去,见状,遂是大喜。他笑了,明亮灿烂。

钱多多迷迷糊糊的,睫毛上沾满了水珠,视线都是模糊了。她看着牧然的笑容,只觉得这张脸很熟悉,这笑容极好看,极好看,她看得都愣了。

突然,大雪驮着秦墨和芒仲跳出墓门,秦墨和芒仲摔在地上,大雪趴了,气喘吁吁。

听到这大声响,钱多多才缓过神来,她看清楚了牧然的脸。她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牧然那按在自己胸口的双手上。

“啊……”

第589章 你大可再跳下去

钱多多一声尖叫,让牧然立马就放开双手,那模样就跟触电一样。

牧然一放手,钱多多的叫声就戛然而止。两人四目相对,不过须臾,钱多多就猛地坐起来,大喊,“非礼啊……”

牧然第一反应就是捂住钱多多的嘴,可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就让钱多多整个人往后仰倒,“嘭”一声,后脑勺给撞地上了。

钱多多刚刚呛水被救回来,还晕乎乎的,这么一撞,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牧然倾身过去,伸手要继续捂她的嘴,见她这又无辜又萌蠢模样,他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他犹豫了下,还是放了手,就跪坐在一旁等着。

钱多多慢慢缓过神来,又一次猛地坐了起来。这一回,她还未出声,牧然就捂了她的嘴。他依旧很用力,但是,另一手护在她脑后。

他很淡定,那双眼睛依旧如死水般,毫无涟漪。他冷冷说,“你听好了,你吃了水。我刚刚是在救你,不是非礼你。”

钱多多那黑黝黝的眼珠子立马转过来,瞪他。但是,也只是瞪而已。因为,她想起了这家伙在水下帮她渡气的事,也想起自己到后面没憋住气,呛了水。

她握着拳头,极不愿意面对,甚至有些恼羞,但是她并不想无理取闹。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立马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牧然似乎不相信她,又冷冷问了一遍,“你听清楚了吗?”

钱多多烦了,继续点头,牧然才放手。

“靖王殿下还在水下,下水救援,快!”

“靖王和王妃娘娘还在水中,快下去!带上夜明珠!”

他们两人同时出声,相互看了一眼,就都别过头去。而一听这话,护卫们全急了,纷纷要下水。

很快,墓室就恢复安静。

钱多多不经意回头,这才看到两个护卫正在抢救同样吃水了的芒仲和秦墨,又是按压心口,又是嘴对嘴渡气。钱多多看得脸色越来越差,她虽然不想去想,却还是忍不住想象起牧然刚刚救她的样子,忍不住想他的唇碰了她几次,他的手……他的手是不是触到了不该触的地方了?

想着想着,她就不自觉抿了唇,神不知鬼不觉按住了自己的心口。最后,她都不敢看了,索性转过头去。

可是,这一转头,她却见牧然也正看着秦墨他们,她终于尴尬了,耳根子红了起来。她正要移开眼,牧然就转头看过来了。

牧然那死寂的目光落在钱多多紧抿的唇上,很快就往下移,落在她紧捂心口的手上。钱多多更尴尬了,立马双手捂住自己,瞪他,骂道,“看什么,臭流氓。”

她虽然很理智,却还是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不借机骂他一句,实在憋得慌。

牧然却仍旧面无表情,但是,他脱下自己湿漉漉的衣裳,递给钱多多,道,“裹着。”

钱多多一脸莫名,牧然又道,“省得碍眼。”

钱多多还是不明白,但是,恼了,“您什么意思?”

牧然不自觉吐了口浊气,转身直面她,也不说话,就上下打量起她来。钱多多这才意识到自己里外的衣裳全都湿透了,衣裳贴身,泄出三分春光。

她终于红了脸,急急夺来牧然手里的衣裳,裹住自己。虽然牧然的衣服也湿透了,但是,多裹一层总是比没有好的。

牧然早就转身,他一边往墓门走去,一边冷冷说,“我救了你一命,不图你报答,日后少故意找我茬便可。还有,收起你那些龌龊肮脏的想法,像你这种还没长成的黄毛小丫头,爷我绝无兴趣。”

钱多多原本悻悻的,一听这句话,她就蹙起眉来,恼了。她认真质问道,“大爷,谁让你救我了?”

牧然回头看来,还未回答,钱多多就又道,“谁让你在水里那样拉我了,谁让你给我渡气了?我都挣开你的手里,我不需要你帮,看不明白吗?你干嘛还拉我?还不图我不报答,呵呵,我看你是心怀不轨,趁人之危吧!”

牧然蹙了眉。

钱多多继续道,“你倒说说我有什么龌龊肮脏的想法了?我都没告诉你我有什么想法,你怎么就知道了?依我看,有龌龊肮脏想法的人是吧!”

牧然道,“不用我救?你找死吗?”

钱多多在气头上,脱口而出,“你管我!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死好!”

这话一说出来,她自己就怔住了。

其实,在水下她挣开他的手还真就是这个想法。她撑不住了,也不知道他能撑多久,更不知道距离水面还有多远。她不能拖累他,更不能害他。

牧然亦微微发愣,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却很快就转过身去,不再理睬钱多多。

钱多多又恼又羞,心口有些发堵。她自小就被捧在手心里,却不是矫情的姑娘,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突然有种委屈感。她很快就忽略这种她厌恶的情绪,靠在一旁墙上,闭着眼睛休息。

牧然看着涟漪不断的水面,明明眸光寂如死水,可是,没一会儿,他竟神不知鬼不觉转头朝钱多多看去。看着看着,他竟又开了口,冷冷说,“你大可再跳下去,呛水死掉,当我没救过你。”

钱多多倒抽了口凉气,健步逼近,“你!你!你!”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一口伶牙俐齿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牧然冷冷瞥了她一眼,别过头去,很快就忍俊不禁,笑了。无疑,他是故意逗钱多多的。

他只是微笑,却同刚刚救活钱多多时的笑容一样明朗灿烂,好看得不得了。只可惜,钱多多刚刚没看清,此时没看到。

钱多多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道,“我惜命得很,我才不想死。我告诉你,你等着,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牧然早就不笑了,他没再搭理钱多多,而是调整了呼吸,准备再次下水。黑鲛兵来了,就说明逐云宫主也快到了。君九辰和孤飞燕在那么深的水里,处境非常危险。

然而,牧然刚要下水,就见几个护卫拉着已经昏迷的顾云远浮出水面,而君九辰随后也带着孤飞燕,浮出水面……

第590章 找,要活口

见君九辰他们,牧然连忙过去帮忙。

君九辰一上岸,立马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孤飞燕裹好。他将孤飞燕平放在地上,见众人都在,立马命令护卫关闭墓门。

钱多多见孤飞燕那模样,吓坏了,“我姐,我姐……怎么了?”

与此同时,牧然也发现顾云远断气了。他也惊着了,立马急救。

君九辰道,“燕儿服了龟息药,很快就会醒,没大碍。至于顾大夫……”

君九辰没说下去,而是朝救出顾云远的护卫看去。他几乎杀光了黑鲛兵,以最快的速度带孤飞燕上来。他们只是巧合同顾云远他们一起出水,并非在水下相遇。

护卫连忙回答,“属下在一个石棺旁看到顾大夫,看样子是吃水许久,应该是……”

护卫没敢说下去,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而牧然的手僵了。

“师父……师父。”

他的声音很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就像是喃喃,可是,在寂静的墓室里显得格外凄凉。谁都不知道,多年前,他还小的时候,他回到林子里找不到那个神秘的白衣师父,他也是这么一声声喃喃着。他生怕被人听了去,急得泪流满面,满林子不停地走,不停地找,却只能喃喃,不敢大声喊。

如今,他已经长大了,他仍旧没有喊,也没有哭了,依旧喃喃不停,“师父……师父……”

君九辰亲自探了顾云远的鼻息,他沉默了,而众人更加无话,就连大雪趴在一旁,也露出了哀伤的目光。

钱多多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尤其见不得牧然这幅模样。她蹲在牧然身旁,低声,“他若是孤云远,岂会如此轻易死去?他一定不是孤云远,或许,我们都猜错了。”

这时候,孤飞燕就突然咳了起来。药效退了,她醒了。

她坐起来,看了看君九辰,又看了看他手里的乾冥宝剑,大喜,“我们成功了?”

君九辰点了点头,孤飞燕这才朝众人看去,“大家都……”

孤飞燕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顾云远。她遂健步过去,只见顾云远脸色苍白得一丝丝血色都没有,那张俊朗若天神的脸安静得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真实地仿佛他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服用龟息丸与否,孤飞燕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就顾云远如今的脸色看,情况一点儿都不乐观。

孤飞燕怔了半晌,一出声亦是“师父”二字。

“师父……师父……”

不轻易哭的她,眼眶渐渐红了。她跪了下去,轻轻拉起顾云远的手来,却吓得又放掉。顾云远的手好凉好凉,比玄冰还凉,就像是失去温度很久很久了。

“我,我……”

她忽然不知所措。她笃定他一直在装,她笃定他不会轻易有事的,她甚至是故意带他到这样的险境里,逼他露陷的。他是白衣师父呀!无所不能的白衣师父啊!他怎么会这样……

孤飞燕再次拉起顾云远的手来,捂得紧紧的,可是,不管捂得多紧,顾云远的手还是凉的,似乎永远都暖不回来了。而牧然握着顾云远另一手,亦是如此。

君九辰不想打扰他们,却不得不打扰。

他低声,“燕儿,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吧。”

孤飞燕没做声。君九辰遂令芒仲来抗顾云远的尸体,孤飞燕和牧然也都没有阻拦。

然而,就在芒仲将顾云远扛在肩上时,顾云远突然“嗯哼”了一声。众人立马止步,全看了过来。众人都听到了,却都不敢肯定。

很快,顾云远就咳了起来,“咳……咳咳咳……”

“师父!”

孤飞燕大喜,牧然亦喜,露出了笑颜。两人连忙帮芒仲将顾云远放下。孤飞燕亲自搀着他,而牧然轻轻替他捋了捋气。钱多多站在一旁,清清楚楚看到牧然的笑颜,她都愣住了,没想到这面目可憎的家伙笑起来这么好看!

顾云远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他仍旧脸色苍白,却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他看了看孤飞燕,又看了看牧然,而后又看了看君九辰他们,遂是大喜,解释道,“在下就知道你们一定不会丢下在下的!刚刚那水看凶了,把在下冲到了一个棺木边。在下见那些黑鲛兵一个个舞刀弄剑,凶残得很,就服了龟息丸炸死,等着你们来营救。”

众人都没做声,孤飞燕和牧然看着他,都淡淡笑着。

见状,顾云远也对他们笑了,却是尴尬的笑。他推开孤飞燕和牧然的手,讪讪地道,“平安是福,大家都平安就好,就好!”

孤飞燕连忙取来君九辰的乾冥宝剑,道,“岂止平安,我们还拿到了这宝贝!”

顾云远认真看了一眼,眸中浮出一抹哀伤,却很快消失不见。他笑呵呵地对君九辰作了揖,道,“恭喜靖王殿下!”

君九辰看在孤飞燕的面上,对顾云远的态度好了很多。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他很快就令人护卫断后,让大家尽快离开。

他杀黑鲛兵的时候,逐云宫主还未来,但是,应该也快了。以逐云宫主的能耐,要破这墓门轻而易举。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座陵墓。萧叔和水姬等人是死是活,他们也暂时管不了了。

君九辰一路往上走,关闭一重重墓穴的同时,也留下了部分埋伏。离开墓穴后,在金子的安排下,他们去了隐藏在密林中,有百兽把守的凌家大宅。

他们离开了好一会儿,逐云宫主才从水路而来。她面戴玄色面具,梳着惊鹄髻,穿着白色长裙,在黑鲛兵中间踏水而行,如履平地,身材高挑曼妙,姿态悠闲优雅。

既不看脸,就单单看她这身影,也会有人相信她是个惊艳世俗的大美人。

越靠近第七重墓穴,水就越浑浊,血腥味就越重。然而,逐云宫主的步伐却依旧不疾不徐,似乎不被影响。 而当她身旁不断飘来黑鲛兵的尸体,她都无动于衷,不过是轻轻一挥,就挥出一道水浪,将尸体冲走。

然而,当她走到第七重墓穴门口,看到墓穴里剑台空空如也,她立马止步,身子都怔了!许久,她才缓缓握了拳头。而一时间,所有黑鲛兵全都跪了下去,瑟瑟发抖。

无法想象那张玄色面具之下,她脸上有着怎样的怒火,但是,就黑鲛兵的反应看,也知道事态严重!

“找,要活口!”她的声音无比凌厉,透着戾气,可音色听起来却是十分年轻的。

黑鲛兵立马分头去找,而她亦亲自去寻。

黑鲛兵因执泪之音而来,这就说明萧叔来了。其余的黑鲛兵也不清楚,她自不必多问。

她要活口!

她会抓到哪个活口?

第591章 逐云宫主身份

黑鲛兵往四面八方而去,只留下两个开水路,护送逐云宫主进入第七重墓穴。

踏上祭台,绕着剑台漫步,逐云公主慢慢地伸出手来,只见那玉手保养地极好,肤如凝脂,指骨如葱,指甲染的是蔻丹红,鲜艳入骨,三分美艳,七分狠厉。

她一边走,一边以两三指轻抚石台,慵懒优雅,漫不经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手太美的缘故,明明轻抚着剑台,却好似撩拨着人心,令人看久了会忍不住想入非非。然而,恰恰是这样的一双玉手,一握紧,就令人黑鲛兵心惊胆战。

逐云公主走了一圈才止步,盯着空荡荡的剑台看。玄色面具之下,她的凤眸微微眯敛着,透出几分愠怒,几分疑惑。

她环顾起四周的尸体,视线落在几句玉鲛兵的尸体上,很快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她诧异了,“玉鲛?”

她并不算完全欺骗赫萧海,要开启乾冥剑确实需要赤灵匙。千年前有人将赤灵石打造成了一把钥匙,一分二藏于玄空大陆不同的地方。世人皆知赤灵匙珍贵,却不知赤灵匙用途。但是,她是非常清楚。

她既要利用赫萧海寻找赤灵匙又要提防赫萧海,故而隐瞒了乾冥宝剑的真实位置,谎称乾冥宝剑在中央森林,《云玄水经》在九黎族墓底。她知道赫萧海有私心,却万万没想到赫萧海能寻到赤灵匙和玉鲛族后人,更没想到萧叔胆敢带玉鲛族人闯到这里来,打《云玄水经》的主意!

他是已经识破了她的谎言,还是误打误撞呢?

乾冥宝剑落到他手里了?

逐云宫主正琢磨着,这时候,黑鲛兵来禀,“宫主,不见萧叔的踪影,咱们的人全军覆没。还发现几具尸体,皆是护卫,无法辨别身份。属下……”

黑鲛兵还未禀完,逐云宫主就抬手打断他。她转头朝右侧水域中的石柱看去,眸光骤寒,“出来!”

突然,一道迅猛的水浪从石柱后冲出,直接冲破了水墙,袭向逐云宫主。黑鲛兵立马来拦,只可惜并没有拦住。可是,这水浪袭到逐云宫主面前,却突然停在半空。

逐云宫主眸光淡定,傲慢,她轻轻一挥手,刹那间,水浪就爆破一般,散了,落了一地水。

黑鲛兵正要杀过去,石柱后却走出了一个女子来,一袭黑衣劲装,身材高挑曼妙,五官美艳,不是别人,正是水姬。她无视黑鲛兵,一手劈开水道,让周遭所有的水全都退去,直面逐云宫主。

逐云宫主挥退了黑鲛兵,冷冷而笑,“玉鲛还有活口。”

水姬没了平素的气焰,语气里有些藏不住的惊喜,“宫主竟是我同族之人!”

她一直藏在这里没有逃,正是为了等逐云宫主来。其实,刚刚逐云宫主踏入墓室的时候,她立马紧张了,甚至动摇了决心。但是,看出逐云宫主也是鲛族之后,她就惊喜了,果断出手试探。

她真真没想到萧叔口中这位神秘可怕的宫主,竟也是鲛族之后,而且,并非黑鲛也非她玉鲛。至于是金鲛还是银鲛,她是判断不出来了。

逐云宫主没回答水姬,而是眸光幽冷地盯着水姬看,一步一步走过来。即便逐云宫主还未靠近,水姬却一下子就在那幽冷的审视里感受到危机,她本能一般后退。只是,就退了两三步,她毅然停住了。

萧叔和祁彧在混战中不知所踪,乾冥宝剑落在君九辰手里。她最庆幸的是君九辰他们并不知玉鲛族的秘密;她最好的选择就是抓住逐云宫主这座靠山了。

所以,她选择留下。

逐云宫主是她同族之人,这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水姬握紧拳头,再次迎上逐云宫主的审视,硬生生撑住一副淡定的姿态。逐云宫主在水姬面前止步,她只高水姬一点点,可是, 那双凤眸里散发出的气场,足矣让她居高临下,睥睨水姬。

她并没有回答水姬的问题,而是傲慢地说道,“有等本尊的勇气,最好也得有资本,否则,就是等死!”

无疑,她一眼看透水姬的目的。

水姬终究还是有些紧张的,也终究还是嫩了。她语速很快,将自己的筹码全盘托出。她道,“我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乾冥宝剑的下落,逐云宫的叛徒。玉鲛族皆在我掌控,愿为宫主鞍前马后,从此效忠。”

逐云宫主忽然伸手过来。轻抚起水姬的脸上的伤痕,轻笑道,“说说,你图本尊什么?”

水姬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不敢躲避,她答道,“想活命,想保玉鲛一族,想保我家主子的江山!”

听到这里,逐云宫主指腹轻轻滑落,就留那红艳似血的蔻丹甲轻轻刺在水姬的脸颊上。

水姬一个激灵,连忙解释,“乾冥宝剑落在天炎靖王手中,赫萧海背信弃义,我断断不会再与为盟。我若再逃,既与天炎为敌,亦与逐云宫为敌,还要受赫萧海纠缠。夹缝求生,不若择良木而栖。”

逐云宫主并不在意水姬后面的话,她很意外,“靖王/君九辰?到底怎么回事?”

水姬连忙将一切说出来,包括赫萧海同她结盟,拉拢祁苏两家的秘密。

逐云宫主越听越震惊。她原以为这一切都是赫萧海主谋,没想到君九辰和孤飞燕也搀了一脚,而且还夺了乾冥剑!

北疆那场恶斗,让她损兵折将,她已经记住了“君九辰”和“孤飞燕”这两个名字。只是,她真的没想到这二人竟有滔天的本事,能在水下跟萧叔和黑鲛兵抢乾冥宝剑。

看样子,她不得不重新评估他们了。

见逐云宫主迟迟不语,水姬又道,“宫主,你猜,除了萧叔,还有谁背叛了您?”

逐云宫主冷眼看去,问道,“何人?”

水姬道,“凌护法!”

逐云宫主的手再次紧了起来,她突然健步出第七重墓穴,直奔第六重墓。她很清楚自己身旁这几个人,迟早都是会背叛她的。只是,一个个来得太突然了。

她踏上石阶,都要动手破开通往第五重墓穴的墓门,却又停住。她转身对跟过来的水姬道,“同本尊去一趟北海,好好表现!”

水姬先所以一愣,随即大喜,她单膝跪下去,道,“遵命!”

牧然既背叛了她,必会告知君九辰他们玉鲛不入海的秘密。君九辰他们得了乾冥宝剑,自是会去北海引出乾冥之力。她要亲自赶过去,好好会一会他们。

逐云宫主离开之前,交代了黑鲛兵一句,“传令下去,搜捕赫萧海。背叛本尊者,杀无赦!”

她这话既是一道命令,也是提醒水姬。

逐云宫主和水姬一道由水路离开,当水姬见着逐云宫主的真身,她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缓过神了。

此时,孤飞燕他们刚刚抵达凌家大宅。如果君九辰不是偶然得到乾冥之力,他们还真会第一时间赶去北海。但是,如今,他们打算在凌家大宅修养几日……

第592章 认出是执泪

夜幕降临,十五的月盈如明镜,独挂高空。

月芒笼罩中的凌家大宅一片寂静,甚至有几分冷清。金子回凌氏家族后,暗地里掌控了实权,可表面上却不曾声张。若非心腹之人,都不知晓他回来了。凌家大宅看似空宅,实则是云闲阁在黑森林的据点。

金子将孤飞燕他们安置在傍山而建的隐蔽楼阁中。此时,孤飞燕他们已经换上干净的衣裳,填饱了肚子。顾云远称累,早早去睡了,其他人都还聚集在大堂里。

君九辰并不急着休息,他手持乾冥宝剑,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召唤出乾冥之力来。

按照古墓壁画的记载,乾冥之力生乾冥宝剑,而一旦降服乾冥宝剑,便可人剑合一,随心所欲,掌控乾冥之力。

如今,他契约了乾冥宝剑,又拥有乾冥之力,就算暂时无法掌控乾冥之力,但是至少也得能感知得到乾冥之力呀!可是,他仍旧同之前一样,完全察觉不到自己体内的力量。

孤飞燕问道,“会不会方才契约的时候,乾冥之力回到剑中了?”

君九辰摇了摇头。

当时那道金龙应该是乾冥宝剑的剑灵,当金灵窜入他手心契约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乾冥之力回到他体内,而后消失。

金子劝道,“靖王殿下,不造了,不如歇一宿,明日再琢磨。”

君九辰点了点头,孤飞燕连忙道,“金叔,快给太傅和我皇兄报喜,他们必天天记挂着此事!对了,还有我干爹和承叔他们。”

金子答道,“王妃娘娘放心,属下早将密函送去。”

孤飞燕大喜,君九辰,“逐云宫主必去北疆,此地也不是久留之地,歇两日我们便回去。”

水下到底有多少活口?什么人逃了?什么人会落到逐云宫主手里?这些都是无法猜测得到的。乾冥宝剑已到手,对于君九辰而来,接下来唯有两件事,一是参透乾冥之力,二便是拿下玄空。

三年的承诺,一年半的约定,他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孤飞燕也不打算久留,她点了点头。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的,她连忙从袖中取出一枚幽蓝色的泪状晶石递给金子。

“金叔,你瞧瞧这东西,你可认得。这是鲛族之物,好像能召唤鲛人。”

这晶石便是执泪了,它在昏暗的水中已经非常好看了,此时在灯光下更是漂亮得无法形容。通体晶莹剔透,泛着幽幽蓝芒,像是有种神奇的魔力,令人看久了,就会不自觉想起广袤无垠,蔚蓝无边的大海。

金子一见着执泪就震惊了,“王妃娘娘,你从哪得来这东西?”

孤飞燕道,“应该是赫萧海的,黑鲛兵应该是这玩意召唤来的。”

虽然他们是在玉鲛兵手里看到这晶石,但是,用脚趾头一想,也知道这东西不是可能玉鲛兵的,只能是赫萧海的。

金子那张静冷的脸上难得露出笑颜,却是苦笑。他道,“王妃娘娘,此物名为执泪,乃是百里家族之物。”

“百里?”

孤飞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万晋百里皇族。可是,金子却道,“云空百里氏,金鲛之后。”

云空大秦曾有百里氏,为金鲛之后。他们的先祖从玄空大陆迁移到云空大陆后,为了隐瞒出身,称自己为“泪鲛”。百里氏组建水军,世代效忠轩辕家族。但是,十几年前,他们的家主百里元隆和长女因为军中朋党派系之争,为争兵权,被有心人利用,勾结谋位逆臣。百里元隆病死榻上,长女被龙非夜赐了死罪。

后来,龙非夜令百里元隆之子百里齐聿和小女儿百里茗香远赴位于大秦东海的神秘岛屿,渔州岛。龙非夜许诺他们,若他们能在十年里拿下渔州岛,便免去百里家族的谋反之罪。

冰海异变后,顾七少去渔州岛找过他们,却发现他们全族凭空消失了,而至今,也都杳无音信。

“王妃娘娘,属下听内人说过,你父皇随身带着一枚执泪,比这枚要剔透很多。百里元隆和其长女死后留下的执泪,一直藏在大秦宫中。”

孤飞燕和君九辰小时候都听说过大秦的百里水军。但是,长辈们都不怎么喜欢谈起,他们了解也不多。他们从未听说过执泪的存在,更别说见着了。

金子一解释完,不只孤飞燕和君九辰,在场众人全震惊了。同秦墨一起候在一旁的芒仲忍不住开口,“殿下,小满岂不是金鲛之后?”

金子纳闷了,“夏小满?”

孤飞燕这才将夏小满也有执泪的事情说出来。君九辰道,“小满,是云空百里氏的后人?”

金子思索了一番,正要开口,君九辰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未必!也有可能是玄空的金鲛族。”

孤飞燕喃喃道,“这逐云宫主是降服了黑鲛族,还是……她本属鲛族,为金鲛?”

黑鲛兵为逐云宫主效力,赫萧海的执泪必来自逐云宫主。黑鲛、玉鲛尚都有延续,那金鲛、银鲛自是有可能也延续至今,没有灭族。

若逐云公主为金鲛之后,她有执泪就再正常不过了。若逐云宫主是以金鲛之尊令黑鲛族效忠,那她的执泪是从哪里来的?要知道,执泪出自金鲛族,却并非每个金鲛族人都能留下执泪呀!

还有,夏小满为何会沦为孤儿?他的父母是何人?

金子看了看手里的执泪,认真道,“二者皆有可能。这么执泪未必是云空百里氏的,有可能就是玄空金鲛之物。”

孤飞燕认真道,“此事务必尽快告知太傅和我皇兄,这或许是条线索。”

云空百里一族在渔州岛凭空消失,迟迟没有线索,而玄空金鲛的出现,或许是拨开这团迷雾的关键了。

金子点了点头,“是。王妃娘娘放心,属下准备一番,会再入中央森林。乾冥宝剑不在中央森林,想必,中央森林里另有玄机。黑森林的百兽才至今不敢入。”这时候,一直坐着没出声的牧然站了起来,“在下愿同前辈一道前往。”

他话音方落,钱多多就突然打了个喷嚏,特别大声。

一时间众人全看了过去,包括牧然……

第593章 你才没长成

钱多多这个喷嚏真的太大了,以至于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但是很快,孤飞燕就打破了沉默,笑着问,“怎么,你反对呀?”

钱多多本就尴尬,听了这话立马就急了,脱口而出,“你胡说,我才没有,这个眼瘫留不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金子立马训斥,“不得无礼!”

钱多多从来不会当众忤逆父亲,她悻悻地低头,噘嘴。金子只当没看到,道,“贤侄若愿意同行,那再好不过。”

牧然连忙作揖,“任凭吩咐。”

钱多多偷偷地甩了个嫌弃的眼色过去,牧然并没有发现。她低头之后,牧然的余光才朝她瞥来,但也就一眼而已。

夜已深,众人也没有再聊,纷纷回屋去休息。

钱多多回闺房没多久,金子就过来了。他亲自端来一碗驱寒汤搁桌上,将倒在榻上的钱多多拉过来,催促道,“赶紧喝,若是病了,你娘又要念叨我了。”

钱多多有气无力地趴着,不动。

金子随手取出一锭金元宝,搁她面前,也不多言。这闺女自小到大,每次喝药都要坑走他不要金元宝,都成惯例了。

哪知道,钱多多竟无动于衷。

金子很不可思议,连忙坐下,摸了摸钱多多的额头,“丫头,你没事吧?”

钱多多这才缓过神来,“没事!”

金子还要询问,钱多多立马将金元宝抓入兜里,随即端起驱寒汤来,一口气喝光。

她向往常一样,给了金子一个特别灿烂的笑容,“谢谢爹爹!”

金子还是觉得不对劲,却也没有追问,他揉了揉女儿的脑袋,道,“好好休息吧。”

金子一走,钱多多便躺回榻上,四脚朝天。她瞪大了眼睛,转着眼珠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很快,她翻身趴着,而没一会儿,她就又翻过身来,再次四脚朝天。她躺了很久,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渐渐变得安静,最后闭上了。没多久,她就伸手轻轻按在唇上,没一会儿又按在心口上。

她一会儿嘟嘴,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咬唇,即便闭着眼睛,那表情也是非常丰富。她在思考。

她思考着思考着,最后猛地坐起来,双手抱住自己的小胸脯,露出了恨恨的目光。她骂道,“狗眼看人小!你才没长成呢!”

也不知道她刚刚思考了什么?她骂了这句后,似乎整个人都舒坦了。她仰头倒下, 不过须臾就睡了。然而,她的爹爹却难眠了。

金子离开女儿闺房后,立马寻来护卫来询问墓穴里的详细情况。而一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跟牧然有那样的肌肤之亲,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虽然明知那是救命,不得已而为之,可心里头总有自家的小白菜被拱了的感觉,特别不是滋味。

金子的性子向来也寡淡得很,凡事看得透看得开,甚至很多事情不是因为看透看开,而是根本不在乎。但是,同妻子女儿有关的一切,他可就斤斤计较了。

他在榻上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眠。他原本想起来给妻子沐灵儿写封信,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作罢了。就沐灵儿的性子,面对这种事不添乱就好了,指望不上什么的。

再三思索之后,金子还是保持了一贯的沉稳,他决定不动声色,假装不知情,先观察观察牧然。

牧然被安排在客房,他仰躺在榻上,双手枕着后脑勺。他那双寂如死水的眼睛闭着,整个人显得特别安静,少了冷意,像个安静的美男子。他的相貌并非一眼惊艳的类型,却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眉目英俊,鼻梁高挺,恰到好处。

安静着安静着,他竟突然睁开眼睛来。只是,他的眼神不再死寂,而是深邃得十分迷人。

其实,他还未睡着。

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钱多多那张萌蠢的脸,他就立马睁眼了。显然,他没想到自己会想到她。他起身来靠坐在榻上,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唇上,渐渐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他思索了什么,许久,他嘴角忽然泛起一抹讥笑。至于他是讥讽自己,还是讥讽什么人,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呵呵,这算什么?小丫头,大惊小怪……”

他躺了回去,却不再闭眼。他安静了,他眼中所有情绪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寂静。那是一种毫无生气的寂静……

牧然隔壁房间住的是秦墨,他虽然很疲惫,却不舍得错过十五的月光。他双手枕着脑后,仰躺在屋顶上。孤家那副画像就铺在他身旁,同他一块沐浴在月光下。

他很安静,比月光还安静。

孤飞燕和君九辰也还未入睡,他们刚刚回到屋里,下人就送来军中的捷报。程亦飞又打了一场大胜仗,顺利的话,预计一个月后,可以攻到万晋皇都广安城。

不得不承认,程亦飞的速度远远超出孤飞燕和君九辰的预料。要知道,一旦攻下广安城,那就意味着拿下万晋了。

君九辰得了乾冥宝剑,心情本就不错,知道这个消息更是心情大好。他道,“燕儿,依我看,咱们就别去抢战功了。”

孤飞燕不认可,“怎么是抢战功了?这里头本就有你的战功。再者,咱们去战场是助士气!又不跟程亦飞抢着打仗!”

孤飞燕还真不是袒护。这几个月来,君九辰虽不在前线,却给程亦飞提供了好几份关键的情报。别人不清楚,孤飞燕可是一清二楚的。

君九辰见她那较真的表情就忍不住笑了,他说,“爱妃如此护着本王,本王不胜喜悦。”

孤飞燕这才知他在开玩笑,立马一拳头打过来。君九辰自是任由她打的,而孤飞燕根本舍不得打重,她索性挠起他来。君九辰怕痒,这还是她恢复记忆后才想起的。

小时候,她一要挠他,他就逃。可如今,她一挠起他,他立马反手挠她。她比他更怕痒,敌不过只能逃。

“好了!好了!”

“停!停下!”

“君九辰,你欺负人!停下!”

孤飞燕叫喊着,一个不小心给摔榻上,君九辰立马倾身而去,双手按她两侧,将她困住。孤飞燕抓紧了他的双臂,瞪他,气喘吁吁地说,“你够了!”

君九辰的眸光却渐渐温柔了下来,恰似窗外的月芒,他道,“还不够。”

他说罢,便吻了下来……

第594章 记账,可好

君九辰唇压了下来,温润中透出些许凉意。前一刻还闹腾的孤飞燕,这一刻安分成了乖顺的小白兔。夜寂静,月寂静,烛光亦寂静。唇齿柔软轻触之间,时光似乎都温柔地慢了下来。

哪怕被吻过好几回了,君九辰一靠近,她还是会心跳加速,紧张到双手紧握。紧张却又偏偏无比喜欢,尤其喜欢他这般俯身而来,动作强势霸道,唇齿却温柔似水。

除去先前不明身份,银白假面时的那几回霸道,君九辰的吻总是以温柔开场。他习惯慢慢舔吮她娇柔的唇瓣,柔软细腻,不急不躁。

每每这个时候,孤飞燕总会想起幼时的他,那个温润温和又腼腆的影哥哥。然而,此时他已不是当年的影哥哥了。少年的温和里一旦有了成熟男人的气息就成了温柔,缱绻缠绵。

她在他的温柔中慢慢放松,不仅仅小手放松了,紧绷的整个身体都不自觉慢慢地软了下来。

他再怎么欲罢不能,也一定会暂停片刻,看一看她软绵无力,楚楚动人的模样。他爱极了她此时的眉眼,还有双颊上那一抹动人的红晕,这都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

“燕儿……”

“嗯。”

“燕儿……”

“嗯。”

“燕儿……”

每每到这第三声,她都还未应他。他就又吻了下来,轻轻撬开她的齿贝,渐吻渐深,渐吻渐激烈,好似要吃了她。情到深处,吻至浓烈,他的手总会不自觉轻轻插/入她秀发里,扣住她的后脑勺,像是拥有得还不够。

还不够。

何止他有这般感觉,她亦是如此。她终于控制不住,搂住他的脖子开始回应他,渐渐同他交缠在一起,难舍难离。然而,即便如此亲密了,她还是觉得不够,像是还少些什么。可到底少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不够,却也不能再继续,这吻已激烈到彼此都快喘不过气了。

他放开她,埋头在她肩窝里,呼吸粗重,气息炙热;她彻底无力了,身子火烫,意乱情迷。

她情不自禁唤了一声“夫君”,似撒娇,娇娇柔柔又楚楚可怜。他最受不住的便是她这一声柔若无骨的“夫君”。本已克制的他终是忍不住亲吻起她的耳廓、沿着玉颈一路缱绻而下,直至她的心口。他明显感觉到她心跳的速度,快得让他想失控。

克制和失控从来都是一回事。能为之克制,必能为之失控,只有她能让他勉强自己,也只有她能让他彻底放纵自己……

在孤飞燕的心跳声中,君九辰渐渐失控,要继续吻下去,吻那他从未触碰过的禁区。然而,他按在一侧的左手却突然僵住。他只觉得一股力量从四肢百骸涌了出来,朝左手聚集而来!

他瞬间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眼神渐渐恢复明澈。他看着孤飞燕闭着眼睛的沦陷模样,心头顿是涌满各种情愫。欢喜必是有的,宠溺更少不了,自责无奈也有,还有不舍。

明明手心里的力量已经强盛到有失控的苗头了,他竟还看着,恨不得就这样一直看着她,将这专属于他一个人的美好印刻在心里。

君九辰终究还是理智的,他很快就在孤飞燕唇上印了一吻,随后侧头在她耳畔柔声,“燕儿,很抱歉……”

话到这里,孤飞燕瞬间睁眼,她也清醒了。她转头看向君九辰,见他笑得无奈,她又迷茫又羞赧,却听他继续道,“记账可好?”

记账?

孤飞燕还没不明白,君九辰已起身退开。他站在塌边,右手握住了左手手腕。此时,他左手的青筋已经都浮了出来。

见状,孤飞燕彻底清醒了,她连忙起身来,“乾冥之力?”

“嗯。”

有过一次经验的君九辰非常肯定,这是乾冥之力在聚集!只是,他不明白,上一次是契约乾冥宝剑,这一回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怕事来,就怕事不来。要知道,面对种种谜团,这把剑和这股力量给予的答案是最可信的。

力量在不停地聚集,君九辰只觉得紧握的拳头快被乾冥之力撑破了,孤飞燕在一旁看着,虽然感受不到那股力量,但是,从君九辰紧锁的眉头也看得出来,他不好受。她不敢出声,就站在一旁看着。不打扰便是帮忙。

很快,君九辰的手就抖了起来,他明显感觉到这次力量的聚集同上一次不太一样。上一次乾冥之力只是聚集而已,这一回却似乎要突破,要从他手里闯出去!君九辰倾尽全力地压制。可是,越压制这股力量似乎越反叛,越要挣脱。

君九辰尽力,却不勉强。

他突然张开五指,摊开手掌放松下来。乾冥宝剑已同他契约,他倒要看看这股乾冥之力想做什么?

就在君九辰摊开手掌的时候,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只见他手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金色的印记,是一条金龙。这金龙虽小,却栩栩如生,威武严肃,似随时会腾飞而出,化成真龙。

当金龙印记完全浮现出来,焕出了金芒后,乾冥之力竟突然突破君九辰的手心,流溢出来,萦绕在君九辰周遭。这并不是全部的乾冥之力,只有一半左右,可力量之大,却一下子就将孤飞燕就震开了。孤飞燕摔在一旁,吐出了一口鲜血。

君九辰急急回头,“燕儿!”

孤飞燕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疼得要死,但是,她还是立马爬起来,“小事!你怎么样?”

“没事,你别过来。”

君九辰真的没事,却有种被钳制的感觉,身体四肢都动弹不得。他突然有种直觉,乾冥之力掌控了他,他是宿主,是傀儡。

他一点儿都不喜欢这种感觉,只是,此时他也无暇细想。因为,萦绕在他周遭的乾冥之力突然朝一旁的乾冥剑冲了过去,直接灌入乾冥剑中。乾冥宝剑吸收了这股力量之后,渐渐浮上半空,长剑出鞘,剑刃龙纹突然就光亮了起来。

这……

乾冥之力在回归乾冥剑?!

乾冥之力,择主而栖,主死另择!若是乾冥之力另择其主,那原主当如何?死?

虽然这个择主的传言同天湖古墓壁画的记载有矛盾。但是,乾冥之力困于北海,又被君九辰所得是事实!传言,并不算假!

君九辰很意外,他看向了自己的手心。此时此刻,尚有一半左右的乾冥之力聚集在他手里,似乎在酝酿着新的一场出逃。

孤飞燕越看越惊,越想越害怕,她突然冲了过去,挡在乾冥宝剑之前,“不要!”

第595章 我不允许

孤飞燕突然冲过来挡,君九辰大惊,脱口而出,“走开!”

孤飞燕非但没有走开,而且张开了双臂。她的小脸严肃地吓人,她盯着君九辰看,确切的说是盯着君九辰的手心看,强硬而固执,“不要!”

此时,君九辰手里的力量已经蠢蠢欲动了,随时都可能冲出来。他完全控制不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怒,还是怕,他骤然冲孤飞燕大吼,“滚开,听到没有!”

孤飞燕无动于衷。

他越发地凶了,“轩辕燕,滚开!听到没有?”

这怕是君九辰这辈子至今对她最凶的一次了,可是,哪怕他再凶上十倍,她都不怕他。她永远都不会怕他,因为她有恃无恐,她恃的就是他!

孤飞燕还是没动。

此时此刻,剩下的乾冥之力突然全部聚集到君九辰手心中的金龙印记上,金龙印记同方才一样,渐渐焕发出金芒。

这,意味着乾冥之力要突破了。

如果说君九辰方才有五分怒五分怕,那么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怒不起来了,他心里头全是恐惧。他一边承受着乾冥之力的躁动,一边看着孤飞燕,那俊朗的眉头紧得都能拧出水来。

“燕儿,我求你,让开!”

他这一求,孤飞燕的眼眶就湿了。可是,她仍旧固执,她直摇头,“它要我夫君的命,我不许!无论如何,都不许!”

这话音一落,乾冥之力突然就冲出君九辰的手心,在他周遭萦绕了一圈,直直朝孤飞燕这边冲过来。而几乎是同时,凤凰虚影在孤飞燕背后乍现,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从她体内爆发出来,硬生生将乾冥之力抵挡住。

这力量,无疑是十品凤之力!它在孤飞燕的愤怒和恐惧中又一次出现了!

在北海,凤之力和乾冥之力就抗衡过一次。当时孤飞燕他们都以为两股力量相互消融了,而实际上是凤之力被乾冥之力化解掉了。

凤之力传承而得,噬情之力修行而得,这两股力量皆有品级之分,一品至九品,能得几品力全凭主人能耐。而主死,力尽。乾冥之力是真正的神力,并没有什么品级之分,整股力量便是至强,即便宿主没了,力量仍旧永远存在。

凤之力哪怕是十品,也扛不住乾冥之力呀!如今,凤之力之所以能同乾冥之力抗衡,无疑是因为乾冥之力被一分二了。凤之力抵抗着的只有一半的乾冥之力。可是,即便如此,孤飞燕也非常吃力。

她双拳紧握,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姿势,小脸上五官全揪了起来。怎样的痛苦,唯有她自己知晓。

君九辰将她当宝一样宠,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他如何见得了她这边痛苦?如何舍得?他眼里全是她,自己左手手心正渐渐龟裂开,却浑然不知。

他明显感觉道乾冥之力在渐渐地朝她压过去,大有压倒凤之力的趋势。即便只有一半,乾冥之力也足矣令人畏惧的!

他太了解她的倔了,他知道求没有用,可是,除了求,他别无他法,他再怎么努力,都动不了!

“燕儿,让开!当我求你!”

“燕儿,此生我就求你这一次!让开!”

听了这话,孤飞燕终于抬眼看来,她特别凶,就是吼的,“我不!我要你往后日/日月月年年都求我!”

她不要就这一次,不要止于今日。她要很多次,她要有往后无数个日子都有他相伴。

孤飞燕咬着牙根,背后凤凰虚影竟再次出现。这下,都已经逼到她面前来的乾冥之力突然退了回去。

这是奇迹吗?

如果是,她要它继续!她任由嘴角的鲜血流淌,她挺直了腰杆,稳稳地站着,企图去驾驭凤之力。这下,凤之力再次将乾冥之力逼退了一点点。

奇迹,真的可以继续!

孤飞燕大喜,君九辰亦喜。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孤飞燕背后的乾冥宝剑似乎被这半股乾冥之力召唤,再一次金芒大作,竟横飞过来,剑尖直刺孤飞燕后背而来。

孤飞燕还在硬抗,对此一无所知,君九辰却看得一清二楚!

“不许!”

他怒发冲冠,脚下金芒乍现,竟硬生生迈步了一步,而后,整个人都冲破了乾冥之力的钳制,重获自由!他箭步冲了过去,竟直接穿过乾冥之力,穿过凤之力!他一手将孤飞燕推开,另一手却拦乾冥剑!可是,他并没有拦住,乾冥剑从他手边呼啸而过,直直刺向他的胸口。

“君九辰!”孤飞燕大喊,健步冲过来,“不!不要!不可以!”

可是,她根本来不及,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乾冥剑刺入君九辰的心口,刺得很深很深,从前胸穿透到后背!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眨眼的功夫之间,快得让谁都没有思考的余地。然而,无论是他对她,还是她对他的思考都是多余的,因为他们对于彼此,都已是本能,生死置之度外。

“不……”

孤飞燕的泪水,夺眶而出。她骤然止步,明明想靠近,双腿却像是失去了一样,怎么都迈不出去。她张着嘴,却忽然哑了,哭都哭不出声。整个世界都寂静了,像是个无声而静止的世界。

突然,君九辰单膝跪了下去,“嘭”一声,打破了世界的寂静。

“呜呜……”

她终于哭出来了,她终于缓过神来了,终于能动了!她扑过去,想抱他却被乾冥剑所挡,不知道该如何抱。她跪在他身旁,呜呜地哭了起来,除了哭,不知所措。

怎么办!

她的影哥哥,她的靖王殿下,她的臭冰块,她的夫君,她的他……快没命了!

怎么办?她几乎崩溃,“呜呜……呜呜……”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她都不敢喊他,更不敢碰他。她害怕,害怕一喊一碰,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怎么办?

“来人!来人……”她喃喃着,喃喃着,忽然惊声,“来人啊!”

她急急站起来,而就在她转身要跑出去的时候,君九辰突然出声了,“燕儿……”

这一刻,孤飞燕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孤飞燕猛地转身看过去,竟见刺穿君九辰的乾冥剑竟变得透明。

这是怎么回事?

第596章 顾云远也有脾气

只见乾冥剑渐渐变得透明,似乎随时都可能消失。

孤飞燕这才注意到君九辰并没有流血。她急急折回来,跪在君九辰面前。她是惊喜的,同时也紧张的。她下意识伸出手去,却停在半空,压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君九辰……”

她小心翼翼的,都不敢大声喊他。这时候,君九辰缓缓抬起头来看她。他那双凌厉孤冷的眼睛从未如此迷茫过。对于自己身上这剑,对于自己的处境他分明也不明所以,不知所措。

孤飞燕的眼泪瞬间决堤,她捂着嘴,又是哭又是笑,不敢出声。不管君九辰的眼神怎样,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能看她,她就满足了!

“你怎么了?这……”

她一开腔就是哭腔。君九辰渐渐蹙眉,“燕儿,不要……不要哭。我,我没……”

他都还未说完,眼睛突然一闭,就昏迷倒向一旁。而穿透他的乾冥剑竟瞬间消失不见。孤飞燕连忙过去扶他,手忙交错将他抱在怀中,一而再犹豫,手儿还是颤颤巍巍地往他鼻息下伸去。

就在这个时候,芒仲和秦墨直接破门而去。他们俩今夜都没有值夜。值夜的护卫听到孤飞燕的叫喊后,立马赶来敲门。孤飞燕无暇顾及,迟迟没开门,他们不敢擅自闯入,便去找了他们。

见孤飞燕那探鼻子的动作,秦墨和芒仲都愣住了,都被吓着了。而孤飞燕已经探到君九辰的鼻息了,君九辰的呼吸是正常的。

孤飞燕破涕为笑,像个孩子,“他还活着!”

这下秦墨和芒仲才缓过神。两人连忙健步走入,芒仲将君九辰搀到榻上,秦墨第一时间就取来塌边一件男人大袍替孤飞燕披上。

孤飞燕穿着单薄的底衣,衣襟有些凌乱。她无暇顾及,随手裹住,便让秦墨快去找金子过来。芒仲已等不及发问,“王妃娘娘,殿下到底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君九辰身上无伤,呼吸正常,脸色除了看起来疲惫一些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孤飞燕刚刚的动作把他们吓得不轻。

孤飞燕道,“刚刚乾冥之力回归乾冥剑……”

“什么?”

门外传来了金子的声音,很快就见金子和牧然都来了。钱多多早呼呼大睡了,这两人却都失眠,一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过来。

孤飞燕遂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大家都很不可思议,金子亲自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生君九辰有内伤。他又找了大夫过来,大夫也没发生君九辰有什么异常。

他好似就只是太疲惫了,睡着了。然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大家都无法放心。孤飞燕沉默了片刻,突然起身往门外跑去。

秦墨第一时间追出去,“主子!”

孤飞燕没理睬,大步往客房跑去。秦墨心中有数,却还是跟了过去。

很快,孤飞燕就拉来了顾云远。只见顾云远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睡眼惺忪。孤飞燕在回来的路上就言简意赅地说了君九辰的情况,也不知道顾云远是听了,还是没听。

孤飞燕将他拉到榻前,才放手,气喘吁吁地说,“你帮他瞧瞧,我求你了。”

一抹疼惜从顾云远眼底飞闪而过,只是,他还是老样子,又紧张又气愤,一边整理衣衫头发,一边指责孤飞燕,“你好歹也是一国公主,一国王妃,怎么就这么无礼!”

若是以前,孤飞燕必会发火,而此时,她就看着顾云远,整个人特别安静。

显然,顾云远守不住她这份安静,他避开了她的视线,恨恨地说,“你看我也没用,三枚金针已用完。我不能坏规矩,我不会再帮你的。”

孤飞燕仍旧不说话,却凑过去,继续盯着他看。一如小时候,她撒娇无效,就这么瞪他,瞪上三天三夜她都瞪。

顾云远再躲开,孤飞燕追过去,继续瞪。顾云远不躲了,低下头。孤飞燕立马在他身前蹲下,仰头看他。顾北月连忙转身,孤飞燕直接抱住了他的腿,继续瞪。

金子已握起了拳头,非常不满。大秦的燕公主岂能这般求人?秦墨那淡漠的眸中也浮出了恼怒,芒仲就更别说了,愤怒全写在脸上。

然而,孤飞燕一点儿都不觉耻辱,至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错觉了,她竟看到顾云远的眼眶有些红。

她正想看清楚些,顾云远突然别过头去,大大地吐了口气,他说,“靖王那脸色一看就没什么大碍,怕是太疲惫了,顶多昏迷个三日。王妃娘娘倒不如关心关心自己,你都呕了血,内伤必是不轻!”

孤飞燕大喜,她压根没有将顾云远后面的话放在心上,她立马松手,大步朝君九辰走去。她坐在塌边,拉起君九辰的手来,紧紧握着,高兴坏了。

顾云远回头看去,视线落在她嘴角的血迹上,眸中不自觉浮出了一抹愠怒。他看了一会儿,便拂袖而去。众人都只当顾云远还在做戏,故作不高兴。然而,顾云远到了门口,却突然止步。

他不是在做戏,他是真的生气了。他一手按在心口上,连自己都后知后觉。他正要回头,却突然停住。他站了一会儿,往嘴里塞了一颗甘草糖,才离开。

担心孤飞燕伤势的可不止顾云远,金子亲自为孤飞燕疗伤。一番折腾,天都亮了。

芒仲和秦墨都守着君九辰,都被孤飞燕赶走了。她很疲,却还是亲自守着。差一点点就失去了,她心有余悸,如何敢离开?

其实,君九辰并非昏迷。

昨夜倒下之后,他的神识就进入了乾冥剑。于黑暗中,他看到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火,比八品药王神火散出来的热气还要炙热,可是,他竟承受住了,甚至没有任何不适感。

他分清楚这是幻觉,还是真实,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

他看着那巨大到了烈火,看着看着,视线都模糊了,满眼全是火光。他却分不清楚是自己的眼睛着火了,还是这个黑暗的世界着火了。

突然!

火光大作,他下意识后退,竟见周遭的火光化成了一朵朵小火焰,密密麻麻地将他包围住。而很快,这些细小的火焰就变成了一个个火色的文字。

这是古体字,同古墓壁画上的一样。

他看了两行,顿是惊喜……

第597章 又不是没亲过

君九辰虽然只看了两行字,但马上就能断定这是一份剑谱!而且,极有可能就是掌控乾冥之力的关键。

他找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乾冥剑谱”这四个字。他猜的是对的。他立马从头开始看起,一边看,一边默记。

原来,契约乾冥剑便可得乾冥剑谱,而要掌乾冥之力,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则必须习得整套乾冥剑谱。

乾冥剑谱分为三个阶段,三大境界。一为“有我有剑”,二为“无我有剑”,三为“无我无剑”。每一个境界都有相对于的剑谱,就单单招式来说,君九辰一眼就能看懂,但是,真正的剑术,并非习得招数,而是对每一个境界有所参透领悟。

君九辰这个时候可无暇却参透什么。记住看到的每一个字才是最重要的,毕竟,他并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还能见到这份剑谱。他必须一个字不漏地背下来。

一圈圈字墙包围着他,好似一圈圈火焰,他不停的看着,不停地记,忘了时间也忘了自己。

这一晃便是三日之后。

君九辰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孤飞燕坐在他身旁,原本灵动明澈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红得骇人。

两人四目相对不过须臾,便同时出了声。

“燕儿。”

“呜呜……”

孤飞燕扑到了君九辰怀中。三天的时间,根本不足以平复她的心情。她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那种即将失去的恐惧感。

她将君九辰搂得紧紧的,哭着说,“不要丢下我,以后再也不要了。”

君九辰没说话,此时此刻,最好的安慰不是言语,而是给她怀抱宣泄。他抱紧她,任由她哭,任由她宣泄。他只轻轻啄吻她的额头,轻轻吻掉她的泪水。

孤飞燕很快就主动吻了他的唇,吻得动情吻得忘我。唯有这份亲密,才能感受他最真实的存在,才能驱散她的恐惧。

秦墨他们全都守在外头。听到屋内似乎有些动静,钱多多连忙主动请缨,“我进屋瞧瞧。”

事发当晚,她呼呼大睡,没能第一时间赶到,为此心中一直很内疚。这三日她都寸步不离守着,屋内一有动静,她就立马进去。毕竟,她是女子,没什么避讳。

钱多多一推门而入,就撞见君九辰和孤飞燕相拥在一起,忘情地激吻,那唇齿交缠,像是要吃掉彼此。她和唐静也算是在玄空江湖混大的,都是女流氓。两人凑在一看经常分享荤段子,但是,亲眼目睹这种激烈的画面,还真真是头一遭。她立马停住,大叫,“啊!”

虽然,她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是,君九辰还是停了下来,抬头看来,而与此同时,门外的众人都冲了过来,都以为出事了。

“怎么了?王妃……”

金子话还未说完,见君九辰也已醒,他遂是大喜。而他背后众人也都惊喜。

钱多多早已低下头,避开君九辰的视线。见大家纷纷上前,她暗想,这帮人什么都没瞧见,她也就假装刚刚什么都没瞧见吧!要淡定!

见到靖王殿下清醒,她高兴地大叫,这很正常嘛!

她一番心理建设,重新抬起头来,正要开口,哪知道,背对众人的孤飞燕突然搂住君九辰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君九辰不再理睬众人,扣住她的后脑勺,化被动为主动,吻得那叫一个激烈呀!

别说钱多多了,在场一个个大男人全都愣了。但是,大家很快就缓过神来,非常自觉地退出去。

钱多多都看傻眼了,她不知道孤飞燕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对孤飞燕燃起了一股崇拜之情。她想,就是“风流倜傥”的唐静姐在孤飞燕,那都不值一提了!

直到她爹爹捂住了她的眼睛,她才缓过神来。

金子低声,“还看?”

无疑,他知道钱多多刚刚为何而叫了。

即便面对爹爹,钱多多还是尴尬的。她都不好意思回答,连忙转身,推开爹爹的手跑了出去。她慌张地跑,刚出房门就给撞牧然身上去。牧然反应快,急急抱住她的双臂,站稳。否则,两个人都得摔了。

钱多多抬头一看是牧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愣了,本就红透的脸就更红了。

牧然脱口而出,“你跑什么?”

“我,我……”钱多多又一次语塞了。她跑什么,他能不知道吗?他刚刚自己不也瞧见了!

她不回答他,直接挣脱开他的手。

牧然明明不想理她了,可也不知道为何,竟嘀咕了一句,“大惊小怪。”

钱多多的耳朵尖,立马听到了。她明明是羞的,却不甘心。她回头看去,道,“又不是没亲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不过是因为靖王殿下醒了,惊喜!不行吗?”

牧然面无表情,道,“既是亲过,那下次若有幸再让我救,劳烦也别大惊小怪。”

他明显不相信她,拿上一回的事情在讥讽她。

钱多多气得痒痒的,反驳道,“跟心上人亲和被讨厌的人亲,那是两码事!”

牧然立马纠正,“我不是亲你,少自作多情。”

钱多多又一次无言语对,她轻哼一声,故作优雅转身,实则是狼狈而逃。牧然看着她的背影,那双寂静地空洞的眸子竟浮出了一抹复杂。

这丫头,有心上人了?亲过?

此时,金子就站在一旁看着。他眸中的复杂之色,可一点儿都不输牧然呀!

君九辰能那般霸道地亲吻娇妻,必是没有大碍的。金子站了一会儿,便令大家暂时去休息。

屋内,孤飞燕和君九辰刚刚结束激吻,正相拥,寂静。君九辰并不着急告诉她太多,耐心地等她平复心情。

孤飞燕安静着安静着,只觉得晕眩感不停袭来,她都无力开口,渐渐地就闭了眼。也不知道是昏迷,还是太累了,睡着了。

孤飞燕睡了一天一夜。她醒来的时候,君九辰已经将乾冥剑谱都抄了下来。她刚坐起来,君九辰就亲自端了一水过来喂她。

他认真道,“内伤还未痊愈,劳累过度。我们多住几日再走。”

孤飞燕还有些晕眩,她只当累着了,没放心上,更没有跟君九辰说。她的心情冷静了很多,她环顾了屋内一圈,视线最后落在君九辰心口上,她问道,“乾冥剑呢?”

第598章 无意中道出玄机

乾冥剑呢?

见孤飞燕那紧张的样子,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暖意。他看着她,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下,孤飞燕更紧张了。她着实害怕乾冥宝剑再出现的时候仍旧刺在君九辰心口。她急急问道,“还没出现吗?”

君九辰揩了揩她的鼻子,浅笑,“傻瓜。”

孤飞燕还是着急着,君九辰却转身往一旁的案台走去。他仍旧无声无息地笑着,却不再是轻笑,而是笑露了齿,开心之余竟还有几分腼腆。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在乎他。

君九辰并没有让孤飞燕着急太久,他取来乾冥宝剑和剑谱。乾冥宝剑是在他写完剑谱没多久就出现在他手里的。孤飞燕了解情况后,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下。

她看了几行剑谱,完全没看懂。但是,她问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她道,“乾冥之力全回归乾冥剑了吗?”

君九辰摇了摇头,此事,他也想不明白。按剑谱记载,乾冥之力和乾冥剑是一体的,只有当他修满三大境界,达到人剑合一的时候,他才能将乾冥之力召唤出来,随心而用。但是,如今的情况却是有五成的乾冥之力回到乾冥剑中,剩下的五成仍旧在他体内。

这件事,必同当年乾冥之力离开乾冥剑被封印在北海底部有关。

孤飞燕狐疑地道,“莫非,当年有人修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引起乾冥之力真的是为克制了天煞!这个人不会是九黎族的人吧?”

“既克制天煞,为何梦族还要布下结界困住乾冥?”君九辰思索了一番,补充道,“梦族的结界更像是在阻止乾冥之力回归乾冥剑。”

孤飞燕惊了,“如此说来,九黎族以赤灵石封住乾冥剑,也可能是同样的目的!”

两人虽有了些头绪,可是,他们仍旧想不明白。乾冥之力破结界而出后,为何会选择君九辰,甚至,如今只有五成回归乾冥剑。这里头似乎还有他们所不了解的秘密。

两人面面相觑,很快就同时开了口,竟异口同声,“是你?”

孤飞燕以凤之力阻挡乾冥之力回归,引来乾冥剑的杀意。而君九辰明明被钳制地无法动弹,却硬生生穿透两股力量,救了孤飞燕。

孤飞燕若不拦,乾冥之力完全回归之后,君九辰是否还能顺利得到乾冥剑谱?君九辰若没有摆脱钳制,又会发生什么?

没有明确的答案,然而,两人还是相视而笑了。彼此都安然,又得了乾冥剑谱,这算是虚惊一场,大有收获了。孤飞燕认真说,“今日我便开始学武。我那凤之力看样子是看心情出现的,靠不住!”

君九辰认真了起来,“看心情出现,莫非,由心而发?”

一听这话,孤飞燕怔住了,她发现自己不经意间似乎道出了凤之力的玄机!她母后的凤之力是通过习武,一品一品召唤出来的。而她则是一下子就爆发出十品。无疑,她们对凤之力的召唤方式是不同的。

她若真是由心而发的话,那是否修心便可?小药鼎的修炼也是修心,这种修行方式对于她来说并不难。

孤飞燕的眸光渐渐变得神采奕奕,她惊喜地说,“可以一试!”

君九辰点了点头,道,“你的身子骨如今也不适合练武,你且试试修心,待养好了身子,我再教你剑术。”

即便孤飞燕能掌控凤之力,她仍旧需要一把武器,这样才能将凤之力发挥到极致。这把武器自是她父皇送给她的玄寒宝剑。君九辰之所以要直接赶赴万晋战场,既是为了助士气助程亦飞一举夺下万晋皇都,也是为了落在大皇叔手里的那把宝剑。

君九辰用剑,孤飞燕自是也喜欢剑术。她都忍不住期待起同君九辰并肩作战,双剑合璧的那一天了。

她一刻都闲不下,立马盘腿而坐,要开始修心。君九辰立马拦下,他认真道,“歇着!磨刀不误砍柴工。”

孤飞燕觉得自己保不准是睡太久才觉得晕眩。她想自己若再歇可能会更晕的。当然,她没有当面跟君九辰争辩,她特别乖顺地点了头,“遵命,殿下!”

君九辰不是太满意,倾身逼到她面前,提醒道,“错了。”

他计较的自是“夫君”和“殿下”这两个称呼,无疑,他喜欢前者。孤飞燕抿着嘴笑,就是不喊。明明是她自己说私下喊他夫君,可除了有求于人,欲罢不能的时候,她就没喊过。

君九辰眉头微蹙,等着。孤飞燕非但不改口,还赶他,“走吧。”

君九辰是拿她没办法的,他宠溺地揩了揩她的鼻子,才离开。孤飞燕皮了,冲他的背影,悄声道,“夫君,夫君……夫君……”

无论他哪一个身份,都不如“夫君”这个身份让她觉得纯粹,觉得幸福。

君九辰离开没多久,孤飞燕就再次盘起腿,然而,没一会儿,得到消息的钱多多就溜了过来。

钱多多关上房门就将孤飞燕往床榻上拉,殷勤地很,“王妃娘娘,你坐,坐。”

对于之前的事情,孤飞燕是没有记忆的。确切的说,她当时沉浸在惊喜和恐惧交织中,压根没注意到钱多多和大家闯入。此时看着钱多多那贼兮兮的小样,她真真是莫名其妙。

她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直说吧。”

钱多多道,“王妃娘娘,你和靖王还未恢复记忆之前,是谁先爱上谁的呀?”

孤飞燕更加莫名了,“你问这做什么?”

钱多多见了孤飞燕的“壮举”之后,就坚信孤飞燕的这方面的“老手”,什么都懂。她这几日来就一直有个担忧,她想在孤飞燕这里寻一个答案。

她认真道,“我来取经。”

孤飞燕乐了,“有心上人了?”

钱多多立马摇头,“没。”

孤飞燕道,“那等你有了再说呗。”

钱多多连忙解释,“我就是……我就是想问问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呀?”

孤飞燕越发狐疑,“你爱上谁了?”

钱多多立马否定,“没有!”

孤飞燕好不意外,“谁呀?”

钱多多急了,“我真没有!我就是看你和靖王殿下那般恩爱,好奇了!你不说算了!”

孤飞燕其实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她思索了一番,认真道,“爱上呀……那大抵就是想跟他一起活下去,但是,又不怕跟他一起死去。”

钱多多很不可思议,喃喃自语,“那岂不就是要死要活了?”

孤飞燕扑哧笑出来,“对,爱就是要死要活!”

钱多多拍了拍心口,暗暗道,“幸好,幸好……”

第599章 顾云远的交代

钱多多这几日的担忧不是别的,正是牧然。

这几日,她总会不自觉想到牧然,甚至挺好奇他在做什么。一开始她还没在意,可是昨日被他怼了之后她居然失眠了,一晚上想的全是他,各种胡思乱想。她不淡定了,她记得唐静姐说过,“爱上一个人,注定会失眠。”

如今听了孤飞燕的话,她心头的大石头就落下了。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道,“为你去死?你想得美!”

钱多多的心情可谓豁然开朗,跟孤飞燕瞎聊了一会儿,就走了。

孤飞燕被君九辰逼着休息了三日。这三日来,她没怎么出门,都躲着屋里偷偷修炼,修心以感知凤之力的存在。至于小药鼎,她暂时搁下了,毕竟药王神火一下子越到八阶,她需要一定的时间适应。

君九辰七日来,除了亲力亲为给孤飞燕炖汤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连剑。乾冥剑术的第一境界“我在剑在”是一些基本的招数,他底子好,练起来十分顺利。他发现即便没有乾冥之力,就单单这套招招致命的剑法,也足以让他的武功再上一个大台阶。

顾云远还是老样子,躲在屋内看医书,除了有人喊他,否则他基本不出门。只有一日下午,他站在楼阁里,看君九辰练剑看了一下午。

牧然经常被金子叫过去商议入中央森林的事宜。而钱多多则守孤飞燕所托,带大雪去森林里挑衅豺狼虎豹,练胆子。她倒没有刻意躲着牧然,连着七日,竟都没有撞见。

这日清晨,孤飞燕和君九辰登上马车,准备出发。见顾云远背着包袱走来,孤飞燕犹豫了一番,还是上前了,她道,“顾大夫,我们要去万晋,你去吗?”

顾云远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惊喜的表情来,他道,“王妃娘娘的意思是,在下可以不去?”

孤飞燕早已想开了,当初强留顾云远在身旁,主要的目的是防他,试他。可见了古墓壁画后,她就放下了所有疑心。虽然她希望他同行,但是她还是陪他做了戏,她道,“你果然帮不上忙,我这真是白白浪费了一枚金针,那可能会是一条人命呀!”

顾云远轻叹了一声,露出犹豫的表情。见状,孤飞燕忍不住高兴,谁知道,顾云远并没有跟他们走的打算,他竟拿出了一枚金针来,语重心长道,“王妃娘娘,在下没帮你找着冰海灵境,这金针还你吧。下一回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你可得想清楚再用,切莫再任性了。”

看着顾云远那认真的眉宇,孤飞燕一时间都分不清楚,他这一局交代是做戏还是较真。记忆中,白衣师父总是淡然豁达,笑意浅浅,从未这般认真地交代她什么过。

孤飞燕迟迟没接那枚金针,而是问道,“你要去哪里?”

顾云远认真说,“自是打哪来回哪去。王妃娘娘若要找在下,去烟云涧便可。”

孤飞燕终是接过金针。她满腹的话到了嘴边,说出口的就只有“保重”二字。

顾云远孤身一人往北去,孤飞燕他们一行人则是往东。马车分两路,都渐渐远去,留下的是金子,钱多多和牧然三人。

钱多多打从那日顿悟之后,这七日来都不失眠了。她瞥了牧然一眼,仍旧不屑。她对金子道,“爹爹,唐静姐失踪那么久了,神农谷那边总得有个人。我去吧。”

金子道,“你承叔早有安排,我这儿正缺人手,你且留着少乱跑。”

钱多多眼珠子骨碌一转,道,“也好。我听说我娘挺想我的,干脆把她接来跟我在这里住些日子,反正,自家里方便。”

金子面无表情,“你要多少?”

这问的,自然是金元宝。

钱多多居然说,“我娘的陪伴是无价的!”

金子越发觉得不对劲了,怀疑起女儿是故意躲着牧然。他犹豫了下,认真道,“你长大了,懂事了,你娘若知你有这份心,必是欣慰。成,我这就令人去接。”

钱多多终究还是嫩了点,她一下子就被唬住了。她可比他爹爹还不想娘亲来“相夫教女”,她连忙道,“这么远的路,车马劳顿太伤身了,还是别了。爹爹尽管放心和牧公子去办事,凌家这儿,女儿一定守好!”

金子颇为满意,道,“爹爹去办点事,你和牧然先回去。”

金子走了,就剩下钱多多和牧然两人。牧然刚刚安安静静站一旁,将金子和钱多多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越发觉得钱多多这丫头看似激灵,实则好吓唬得很。他正要开口却又突然停住,他蹙了蹙眉,很快就大步往前走,没搭理钱多多。

钱多多冲金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很快就跟上。她故意放慢了脚步,一路跟在他后面。两人可以说是难得的相安无事。

然而,这一幕在金子看来,可不叫“相安无事”了。金子其实没走,偷偷跟在他们后头,见他们不搭理对方,他越发觉得事情大了。他觉得趁着两人都在黑森林的机会,多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好一探究竟!

跟在金子背后的护卫们,见自家高冷的主子这幅模样,纷纷咂舌,很不可思议。而今日,有一位同样令人不可思议的父亲,从云空大陆千里迢迢而来,抵达了程亦飞的军营。这位父亲,便是云空唐家的家主,唐静的亲爹唐离!而跟着唐离一道来的自是承老板的亲妹妹,唐静的亲娘,宁静!

程亦飞刚刚拿下万晋中部的文安城。他并没有惊扰百姓,夺了兵械和粮草,收了降兵,只派一只精兵驻扎,大部队还是驻扎在城外。程亦飞自己亦在城外。这些日子,只要他上战场,唐静必定跟在他身旁,同他并肩作战。只是,除了必要的话之外,唐静可以说是一个字都不跟他多说,他更是寡言。

许是久成默契,明明没有多余的交流,可两人在战场上却越来越有默契,配合得越来越好。就连最不满唐静的周副将,都在心里头偷偷认可唐静。

这个时候,程亦飞刚回到营帐里,准备换药。其实,他胸膛上的伤早就好了。但是,他仍旧每两日让军医来换一次药。此举,正是做给唐静看的。他知道唐静不会问,也知道她一直关注着。唐静说等他伤了,她就走。而他,一直拖着她,在等她爹娘找上门来。

程亦飞刚刚脱下上衣,唐静忽然闯进来,惊声,“程亦飞,快走!”

她刚刚在军营外看到她爹娘,她顾不上深思她爹娘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军中她掉头就跑,直奔程亦飞这里……

第600章 慈祥,你们继续

快走?

见唐静慌慌张张的,程亦飞和军医都莫名其妙。然而,程亦飞还未询问,唐静就着急地说,“我爹娘找过来了,快走!快点!”

程亦飞心中有数了,他立马让军医先出去。

唐静都没意识到自己急成什么样子,她直接上前来拽程亦飞的手,“咱们快走!”

咱们?

程亦飞眸光有些复杂,他轻轻推开她的手,一边穿上上衣,一边说,“来了也好,早晚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唐静急坏了,怒声,“交代个屁!谁要你交代了!你走不走?”

程亦飞平静地问,“你要本将军弃军而逃?”

唐静哪顾得上那么多,她逼到他面前去,一字一字道,“我爹爹会杀了你的!你就暂时避一避不行吗?”

程亦飞说,“该怎样就怎样。”

唐静气得想踹他。她深吸了一口气,认真说,“程亦飞,你不怕死,那你怕入赘吗?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唐家女不外嫁。我爹爹若不杀你,必会逼你入赘我们唐家的!你不逃就等着入赘吧!”

程亦飞愣了,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事。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护卫的声音,“将军不在里头,将军真不在里头……”

这声音很大,分明是故意喊给程亦飞听的。

爹娘过来了!

唐静心惊,她太了解自己亲爹的脾气了。她爹爹没先找她,直接找到军营里来,想必是气疯了。他估计连入赘的机会都不会给程亦飞,搞不好连先阉后杀的心都有了。

逃不了了, 怎么办?怎么办!

“您不能进去,您留步,留步……”

护卫的喊声再次传来,一样是故意大声喊,像是在提醒程亦飞什么。程亦飞狐疑了,他交代过的,若是唐静的爹娘来,直接放行,任何人不得阻拦。护卫这么喊是在暗示他什么?谁来了?

唐静哪知道那么多,她此时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方寸大乱。她回头往门帘看了一眼,心一狠竟用力推了程亦飞一把。

程亦飞毫无防备,往后跌坐在榻上。唐静并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立马上前跨坐在他腿上。程亦飞始料不及,骤然蹙眉,“你做什么?”

唐静绷着小脸,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地拉开衣带褪尽上衣,就剩一件粉绸肚兜儿紧紧裹着白嫩yu体。程亦飞完全没想到唐静会这么做,他惊了,视线不自觉往下移,而一撞上唐静那一对傲人的饱满上,他就怔住了。虽然已经尝过唐静的滋味,但是他毫无记忆,真真想象不出唐静男装下藏着如此美妙的风景。

程亦飞都还未来得及缓过神来,唐静就抱住他的脑袋,用力将他摁入那骄傲的双feng之间。她豁出去了,既然都逃不了,那就干脆让爹爹逮个正着吧!好让爹爹相信不是程亦飞欺负她 ,是她心甘情愿,情不自禁,非他不可的。或许,这还有商量的余地。

几乎在程亦飞埋头而入的同一时间, 营帐的门帘被掀起,门外人的进来了!

唐静听到声音,她闭上了眼睛,心砰砰砰狂跳着。然而,走进来的人不是唐静的爹娘,而是程亦飞的母亲,林老夫人!

撞见这一幕,林老夫人惊住了。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完全看不出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唐静钳制。她看到的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埋头在唐静胸口,好似贪婪地吃吮,而唐静似乎被吃得欲仙欲死,情不自禁将程亦飞抱得紧紧的。这一个衣衫尽褪,冰肌雪肤;一个赤裸上身,精炼健壮,如此姿势,怎一个活、色生香了得呀!

不过须臾,程亦飞就挣脱开唐静的手臂,回头看去。见了母亲,他非常意外母亲会追到军中来。他脱口而出,“娘!”

娘?

唐静大骇,转身看来,顿是目瞪口呆,花容失色。怎么会这样?!

林夫人从未见过唐静,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害惨她宝贝儿子的唐静。她一缓过神来,立马露出慈祥的笑容,“继续,你们……你们继续!”

她都不尴尬,欢天喜地,急急转身,几乎是用跑的出营帐。她想,儿子想通了,不再唐静一棵树上吊死就好;她想,那姑娘女扮男装,怕是隐瞒身份,在军中住很久了;她想,儿子能因她在军中如此放纵,必是打算娶的!

她朝阻拦她的护卫睨去,教训道,“这等事,还用得着跟本夫人藏着掖着?快说,将军这金屋藏娇多久了?那姑娘是哪家小姐?姓甚名谁?”

护卫不知之前的事,更不知营里的事情,就知道将军一直躲着老夫人,三番五次拒绝让老夫人来军中。他如实回答,“禀老夫人,那姑娘是靖王妃的好友,神农谷竞拍场的竞拍师。她姓唐名静,是上个月……”

护卫还未说完,林老夫人突然厉声打断了,“你说什么!”

护卫被吓得不轻,不敢说话了。

林老夫人又道,“她就是唐静?”

护卫点了点头,不敢多言。

林老夫人的脸全拉了下来,她遂转身再次闯入。而营帐里,唐静和程亦飞才刚刚穿戴整齐。唐静坐着耳根子红透了,表情无比绝望;程亦飞站着,眉头紧拢,拢着几分严肃,几分愠怒。

唐静还未来得及解释,程亦飞也还未来得及问,林老夫人就进来了。

林老夫人的态度同方才天差地别,她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唐静一番,张口就骂,“你这个妖女,不知廉耻!你……”

“娘!”程亦飞打住了,喊来了护卫,“送老夫人去休息!”

林老夫人推开护卫,一边朝唐静走去,一边对程亦飞道,“你今天再护着她,休怪我家法伺候!”

程亦飞立马挡在唐静身前,他压着心里的烦躁,道,“娘,这是孩儿的私事。你……”

林老夫人打断了他,“私事?这妖女不嫁你,为何要纠缠你?这莫不是诚心要害你,要断我程家的后?今日我若不收拾她,如何对得起你父亲,对得起程家的列祖列宗!”

程亦飞的真的烦。不是他不解释不澄清,而是不管他做什么,林老夫人都不相信不认可。他拉起唐静的手,想走。唐静更不想废话,只想走。

这时候,林老夫人却道,“我原本还想会一会她爹妈,如今看来也没必要了。教出这等下作货色的爹妈,也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静立马止步,狠狠摔开程亦飞的手,转身怒目瞪向林老夫人。林老夫人骂她可以,骂她爹娘……休想!

唐静冷声,“把你说的每一个字都给我吞回去!”

第601章 也算见家长了

见一直低头沉默的唐静突然如此愤怒,林老夫人吓了一大跳。但是,她很快就缓过神来,更加愤怒。除了孤飞燕,唐静无疑是第二个敢跟她大声说话的晚辈。她用力拍了桌子,“放肆,你竟敢这么对本夫人说话!不知廉耻,不懂礼仪,你爹娘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唐静还未回答,门外却突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本家主怎么教女儿的,关你屁事!”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门帘再次被掀起,走进来了一对夫妇。他们并不年轻,但是保养得极好,令人看不出年纪。

男子一袭白衣,玉冠束发,身姿颀长,气度非凡,就单单仪态看来便有谪仙之姿,清越脱俗。但是,此时此刻他脸上挂着滔天的怒意,横眉怒目,跟阎罗王都有得一拼了。女子一身男装,三千秀发用一根发带竖起,比男子的装扮干脆利落,但是,她的五官极其标致,以至于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子。虽然她不似丈夫那般愤怒,但是那双凤眸里透出的冷沉干练,却足矣令人退避三舍。

这二人,正是唐静的爹娘,唐家家主唐离和其夫人宁静。两人一进门,视线扫过唐静和程亦飞,都落在林老夫人身上。林老夫人骂唐静的话,他们在门口听了好几句。

林老夫人是意外的。她原以为唐静出身南境的大户人家,但是,就眼前二人看来,唐家必非一般的大户人家。但是,她也不忌惮,淡定地同唐家夫妇对视。她想起唐离刚刚那个粗俗的“屁”字,眼里露出了几分鄙夷。

在这种情况下见爹娘,唐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突然特别想哭。但是,她很清楚这个时候最不能哭。她一旦哭了,程亦飞就惨了!她气鼓鼓的,朝程亦飞瞪去,低声骂道,“王八蛋,让你不走!”

程亦飞原本烦躁着,如今倒冷静了些。他想,唐静的爹娘来了,他母亲也在,今儿个正要让这件事彻底了结掉。

他立马上前,抱拳作揖,“晚辈程亦飞,拜见伯父伯母。”

他不卑不亢,却也谦虚,声音不大,却清朗有力。可是唐家夫妇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唐家主仍盯着林老夫人,眯起了眼睛;宁夫人则朝女儿看过来,由上而下,慢慢打量,似乎在检查女儿是否毫发无损。

程亦飞那么桀骜不驯的人,还是耐着性子,又一次作揖,“晚辈程亦飞,拜见伯父伯母。”

可惜,唐家夫妇依旧视他如空气。

这下,林老夫人坐不住了,她先开了口,“哪来的莽夫村妇,不识好歹!儿子,你一边去,娘今日好好教一教他们怎么教女儿!”

程亦飞气急,“娘,你能否让孩儿……”

他这话还未说完,唐家主就开了口,“成呀!你教,好好教!最好能教一教我家闺女如何生一个流氓儿子,借酒乱性,欺凌无辜,不负责任,没有担当。再教一教她,如何颠倒是非,恶人先告状,恶狗先咬人,包庇护短,倚老卖老,一边礼义廉耻,一边骂人爹妈,自以为是……”

唐家主原本是冲着程亦飞来的,没想到撞上林老夫人,他不介意先拾掇了林老夫人,再收拾程亦飞!他年轻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毒舌,且话唠。这一开口就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完全不给林老夫人插话的机会。

别说林老夫人,就是程亦飞都目瞪口呆,没想到这看似俊逸清越的一个人,嘴巴竟这么毒!

好一会儿,唐家主骂完了,林老夫人也懵了。他又道,“本家主说那么多,想必你也记不住,简而言之,就是教成你这样的!懂了吗?”

林老夫人这才缓过神来,倒抽了口凉气,“你!”

唐家主又道,“对了,本家主忘了,如你这等没有自知自明的老刁妇,定是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本家主给你写下来,你好好对照对照,先把自己什么德行弄清楚,再来教别人不迟!”

唐家主说罢,还真就朝一旁的大案走去,提笔要写。

唐静忍不住扶额。宁夫人的视线已经落在程亦飞身上了,她倒是依旧淡定冷静,不知道人根本无法想象,她跟唐家主是一对儿的。

见唐家主真写,林老夫人气得险些呕血,“你,你,你给我住手!”

她也不再端着,遂骂了回去,“不要脸的东西,怪不得能教出那样的女儿,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娘今日跟你没完!”

就这样,唐家主和林老夫人你一眼我一语,争论对骂了起来。

程亦飞也都忍不住扶了额,他都不知道待这二老骂完了,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唐家主。他忽然有些后悔了,他应该听唐静的话,避一避的。

这时候,唐静揪了一下程亦飞的衣角。程亦飞转头看去,却见唐静朝门口方向比划过去。

程亦飞看过去,这才发现宁夫人已经站在门口了,一手掀起门帘了。她挑眉看着他和唐静,无疑是在示意他们跟她出去。

程亦飞方才的注意力都在唐家主身上,并没有怎么留心宁夫人。此时,看着宁夫人那冷敛的凤眸,干练的姿态,他心中竟鬼使神差生出怯意。面对长辈,这还是头一回。他有种直觉,这位安静的宁夫人才是唐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当然,程亦飞心正不虚,他朝吵得激烈的母亲和唐家主看了一眼,很快就同唐静一道无声无息走了出去。

虽然刚刚被无视了两次,可是,一道门口,程亦飞仍旧作揖,“晚辈程亦飞,见过伯母。”

宁夫人面无表情地点了个头,道,“本夫人远道而来,这就是你程家的待客之道?”

程亦飞连忙起身,令人安排营帐,准备好茶。他道,“伯母这边走。”

程亦飞亲自带路,同宁夫人并肩,唐静跟在后头,拧着十指,都快把手指拧断了。她终于从焦急中冷静下来了,意识到自己刚刚只顾着紧张程亦飞,忽略了自己的处境。

若是爹爹独自找过来,她铁定没事的。但是,娘亲也找过来的话,她也要遭大殃了。

娘亲不会像爹爹那么冲动杀人,但是,娘亲才是真正不好缠的主儿呀!

第602章 不吝夸奖

程亦飞将宁夫人和唐静请到一座安静的小帐篷里,奉上了军中最好的茶。宁夫人盘腿而坐,慢条斯理地品鉴,淡定自若。她好似就是来品茶的,从未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程亦飞不敢妄自揣摩她的心思,便朝唐静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唐静也不知道自己这母上大人找他们出来做什么,但是,她一看到程亦飞朝自己看过来,立马就甩了一个白眼给他。她心想,叫他走他不走,现在活该他紧张。

程亦飞立马移开视线,先给宁夫人添了茶,而后举起自己的茶杯来。他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宁夫人不出声,他自是要主动开口的。

他道:“家母对唐静误会颇深,以至于口不择言,迁怒于伯父和伯母。晚辈在此,以茶代酒,代家母道个不是。还望伯母海涵。”

宁夫人喝了茶,却没有说原谅不原谅。她抬眼朝程亦飞看来,问道,“听闻四年前你父亲为天炎战死沙场,你年纪轻轻便掌了天炎三成兵力?”

程亦飞没想到宁夫人会说起这些。他点了点头,并不愿意多说这段带有仇恨的往事。岂料,宁夫人又道,“听闻你父亲是为祁家所害,天炎先帝包庇了祁家?”

程亦飞眸光一寒,很干脆地回答,“是。”

宁夫人很平静,说道,“你不是个愚孝之子,却是个愚忠之臣,至今竟还未天炎卖命。”

程亦飞又一次被意外到,若非心知唐家和孤飞燕的关系,他必会觉得宁夫人是在挑拨离间。唐静狐疑地看了母亲一眼,她分明也不喜欢这样的话,只是,她不敢轻易出声。

见程亦飞迟迟没有回答。宁夫人轻轻而笑,道,“看样子,本夫人是说中了。”

“不!”

程亦飞认真起来,道,“伯母此言差矣。四年前,我程家若反,便是祁家今日的下场。以匹夫之勇乱大谋,不若卧薪藏胆,伺机而动。晚辈效忠靖王与王妃娘娘,是报恩;助靖王匡扶太子夺位,亲征万晋驱杀祁家叛兵,是复仇。恩仇并报,岂是愚衷?而如今,晚辈就只差手刃祁世明,以告慰家父在天之灵。”

程亦飞英武的眉宇间写满了肃冷认真,少战场杀敌时的残忍铁血,多三分沉稳的男人味。

唐静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完全了解这个男人。一开始,她只当他是个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兵痞子。酒醉之事后,她发现他并非没心没肺,比她想象中的有担当,有原则多了。可如今,她却发现,他心里头藏着的东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

她竟忍不住好奇起来,若是有朝一日,有女子能让他愿意再次打开心扉。他对待那人,是否会比当初对待燕儿还较真?就如同,他此时此刻这不苟言笑的严肃。

“好个恩仇并报!”宁夫人竟不吝夸赞,认真道,“你今年也就二十又一吧?年轻人最难得的便是‘忍’字,你这等年纪便能屈能伸,思虑周全,大局为重,不容易呀!”

程亦飞这才意识到宁夫人再试探他,他松了一口气,连忙道,“伯母谬赞。”

唐静也是松了一口气,她嘴角也咧出了笑意,十分惊喜,却不自知。宁夫人的目光瞥了过来,将一切看在眼中,不动声色。

这个时候,林老夫人突然闯了进来。她脸色铁青铁青了,健步走到程亦飞面前,不停地喘气,也不知道是走太急了,还是被气着的。

程亦飞蹙眉,终究还是起身,将她搀到一旁坐下,亲自递上一杯水。林老夫人喝了一杯水,不停的捋心口,迟迟都说不出话来。

程亦飞都担心了,“娘,你这……怎么了?你没事吧?”

这话才刚问完,唐家主就闯了进来。见状,林老夫人立马起身,往程亦飞背后躲,捂住耳朵,气喘吁吁地道,“儿子,你,你……你让他出去!让,让他住嘴!娘受不了了!让,让他走!马上走!娘再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了!”

太可怕了!

唐家主不仅仅毒舌,而且是个大话唠。他们一开始还是你一言我一句地斗,可是,没几句话后,唐家主就不骂了,开始跟她讲道理,絮絮叨叨,一句接着一句,别说给她插嘴的机会,就是让她耳朵休息的机会都不给。她都逃出来了,他还一路絮叨够来,搞得她都快精神崩溃了。

程亦飞还是疑惑着,唐静早就窃喜了,自家爹爹的嘴功,她自是知晓。唐家主冷冷瞥了林老夫人一眼,倒也没再追过去,他径自倒了一杯茶,润了喉,才又开口,“本家主就最后问你一句,你认不认错!”

林老夫人几乎是在奔溃的边缘,她将程亦飞推过去,道,“此事娘不管了!你自己犯的事情,自己去收拾!娘只告诉你,娘宁可程家绝后,也绝不会让唐静进程家的门的!她休想!”

林老夫人说完就要走,唐家主却呵呵大笑起来,“我唐家之女只招婿不外嫁!你程家就等着绝后吧!”

林老夫人立马止步,气得眼都红了,“入赘?笑话!”

唐家主的眼睛早就布满了血丝,他道,“你别误会,就算他要入赘,本家主也不许!本家主这一趟,是亲自来绝你程家的后的!”

唐家主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狠狠掷在茶上,他终于正眼朝程亦飞看了过去,道,“敢碰我唐离的闺女,我阉了你!”

这话音一落,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就只身下林老夫人的喘息声音。程亦飞看着那锃亮锃亮的刀刃,又看了看怒发冲冠的唐家主,他都忍不住噎了口水。如果说他之前只是有些后悔没听唐静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则是满心的悔恨。他不是高估了自己,而是低估了唐家主护女的心呀!他拒绝入赘,而人家就连入赘都不许,只给他一个选择。这件事根本没办法和解!

唐静虽然早料到如此,见爹爹这般气愤,她还是惊着了。她瞅了娘亲一眼,见娘亲还在慢悠悠的喝茶,她十分绝望,也豁了出去。

她道,“爹爹,我其实……”

第603章 他忍俊不禁了

唐静才刚开口,林老夫人就猛地将程亦飞拽到背后去,她也抽出了一把匕首,道,“今日谁要碰我儿子,就先从我尸首上踏过去!”

唐家主轻哼,“吓唬本家主吗?”

林老夫人亦是轻哼,“你不妨试试!”

这个时候,宁夫人终于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她淡淡道,“行了。唐离,你先坐下,先把事情弄清楚。”

唐家主蹙了眉,却仍旧盯着林老夫人和程亦飞,没有让步的意思。宁夫人遂用力将茶杯放下,“嘭”得一声,格外响亮。

唐家主这才回头看去,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是收了匕首,转身就走到宁夫人身旁坐下,绷着脸。宁夫人挑眉看他,他避开了宁夫人的眼神,别过头去,用力吐了口浊气。分明是不甘心,却不想跟违逆夫人。

见状,程亦飞和林老夫都是意外的,没想到如此强硬强势的唐家主竟会因为宁夫人一句话而让步。他们并不知道唐家主不仅是个话唠还是个妻奴,对宁夫人绝对的有求必应,绝对服从。一般情况下,宁夫人一蹙眉他就乖,一拍桌他就怂。也就只有事关宝贝女儿,他才如此不服气。

宁夫人没理睬夫婿,她朝林老夫人看去,示意她也坐下。

林老夫人觉得自己若坐下,那便是给宁夫人面子了。这凭什么呀?她迟迟不动。哪知,宁夫人突然拔起茶桌上的匕首,狠狠掷过去,就刺在林老夫人脚下,她声冷如冰,问道,“你坐不坐?”

林老夫人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竟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程亦飞还是很识相的,他就在林老夫人身旁坐下。

至此,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营帐里恢复原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宁夫人会亲自审问程亦飞,哪知道,宁夫人却朝自己的闺女看去,语气严厉,质问道,“你说,那天你们醉酒那夜是怎么回事?”

唐家夫妻俩收到的消息是林老夫人找神农谷老执事做主,说是唐静和程亦飞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却不愿意嫁给程亦飞。程亦飞为了对唐静负责,唯唐静不娶。 虽然林老夫人并没有在老执事那边诋毁唐静什么,但是,不知情的人必会误会唐静的为人。

这件事在唐家夫妻俩看来,自是唐静吃了大亏。唐家主甚至都怀疑程亦飞逼迫,算计了唐静。唐家主是气疯了,宁夫人倒还是保持了理智,她亲自查了程亦飞,竟发现程亦飞这小子还不赖。

面对娘亲的质问,唐静低下了头,但是,她还是回答了,“我跟他一道喝酒,然后……然后醒来在客栈里,就发现……”

唐静没好意思说下去,宁夫人立马追问,“你邀他喝酒,还是他邀你喝酒?”

唐静思索起来,程亦飞也低着头,暗暗回忆。那夜在靖王大婚喜宴上,他们喝得酩酊大醉,在靖王府后撞见后开始斗了嘴,可也不知道怎么的,斗着斗着,就一起去喝酒了。到底是谁邀了谁,真真是弄不清楚了。

然而,唐静竟回答道,“我喝得不痛快,就约他继续去酒馆喝。”

程亦飞立马抬眼看来,唐静知道他在看她,她避开了他的视线。

听了这回答,林老夫人嘴角立马泛起一抹不屑,而唐家主则毫无反应,他并不觉得这是大问题。宁夫人并没有表态,她接着问,“又是怎么去客栈的?”

唐静完全没有记忆,但是,她又毫不犹豫撒了谎。她说,“我拉着他去的,喝太多了,走错了客栈。我原本跟舅妈住一块的。”

程亦飞一直看着唐静,那双漆黑的眸子有些深邃,眸光复杂。

林老夫人都轻哼出声了,唐家主仍没把这事当闺女的责任,但是,他听到林夫人的轻哼,立马瞪过去。

宁夫人继续问,“后来呢?”

唐静仍旧低着头,回答道,“后来,后来他就要对我负责,说要娶我,我拒绝了!他还说,他要出征,他跟他娘都交代清楚了。我要是改变主意想嫁,就找她娘做主。他随时都娶我。”

这一回,唐静说的是实话。当初听程亦飞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只有烦躁,可是,如今自己重复了一遍,心中却涌出一股陌生的情愫。她忍不住抬头,朝程亦飞看了去。

程亦飞一直盯着唐静,见她一看来,他就冲她蹙眉。而唐静一看到程亦飞蹙眉,立马朝他吐舌头做鬼脸。她很快就又低下头去,不让人发现,也不给他反击的机会。心情沉重的程亦飞竟有些忍俊不禁,这是酒后那一夜以来,他第一次对唐静笑,只可惜稍纵即逝,唐静没看到。

至此,林老夫人越发肯定自己儿子占理。她挺直了腰杆,一脸正义凛然。唐家主终于不淡定了,插了一嘴,“闺女,爹爹在,你不用怕,尽管说实话!是不是这畜生逼你了?威胁你了?”

唐静道,“爹爹,女儿说的句句属实。女儿就怪他自作主张,将此事告诉他母亲,其他的,女儿都不怪他。”

唐家主急了,“你!你怎么这么傻呀你!”

林老夫人也急,怒声,“这么大的事情岂有不告知我这个当娘的道理?再者,我儿将此事告知我,亦是为你着想!你可知道,本夫人一得知此事,虽十分不满,但也立马令人去置办,就等着你找上门来,择良辰吉日,为你二人完婚!你倒好,明明知我儿非你不娶,你竟还不嫁!你说说,你一个姑娘家,失了身,还有何人愿娶?你竟不着急也不以为耻,你,你……你若非水性杨花,不重贞洁,又是什么?”

林老夫人这番话早就想对唐家夫妇说了,可惜没机会。

哪知道,唐家主竟拍了桌子,“这不过是意外,失身又如何?想娶我闺女的人能从这儿排到云空去。你这老刁妇嘴巴给我放干净些。本家主告诉你,我家闺女不是不重贞洁,是瞧不上你儿子!哼!”

林老夫人突然大笑起来,“瞧不上?呵呵呵,你不妨问一问你家闺女,她来我程家军中作甚?”

这话一出,唐家主和宁夫人就都看向唐静。

他们收到的消息是宁承给了,而宁承的消息是神农谷给的。宁夫人接下来要问的就是这个问题,林老夫人既说出来了,她便等着。至于唐家主,他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突然有些不安了。

唐静还未回答,林老夫人又补充了一句,“唐家主,你不妨多问一句,她刚刚同我儿在大营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第604章 唐静你怎么了

唐静刚刚在程亦飞营帐里干了见不得的勾当?别说唐家主了,就是宁夫人也都被意外到了!

夫妻俩等着唐静开口,唐静却一直低头沉默。

林老夫人憋得太久了,她迫不及待道,“哼,若不被本夫人逮个正着,坏了她好事。如今怕是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不知今夕何夕了!”

林老夫人想起之前撞见的那一幕,都替唐静脸红了。唐家主听了她“颠鸾倒凤”这词,顿是倒抽了口凉气,火了,“你胡说八道!”

林老夫人直接朝唐静看去,道,“这是本夫人亲眼所见!当着他们二人的面,本夫人还能说假话不成?”

她推了推程亦飞,又道,“亦飞,你难不成被这小贱人鬼迷心窍了?你明知她不嫁你,为何要留她在军中,为何还同她纠缠不清!明明是她勾搭你,到头来,全是他的罪过。你瞧瞧,她爹妈都找上门来了!你……”

唐家主突然打断,怒问程亦飞,“程亦飞,你是不是逼我闺女了!你是不是软禁她了,你说!你给我说清楚!”

林老夫人很不可思议,“唐家主,说话可得凭良心!你闺女可是神农谷的人,靖王妃的好友,我儿哪来的胆量,敢软禁她!你将我儿当做什么人了?”

唐家主不理会,突然倾身而去,逼到程亦飞面前,而这个时候,唐静突然“啪”一声,狠狠拍了桌子,“够了,你们都别吵了!”

她这气势,可不输宁夫人,硬生生将唐家主和林老夫人给震住了。空气又一次变得特别安静,众人都看着唐静,等一个真相。有程亦飞,低着头,眉头紧锁。真相,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似乎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如此无奈,即便是面对他曾经的心心念念的小药女,他都没有过无力感。因为,在他们的交集里,他有的欣赏和求而不得,依旧热情,他有无数种办法讨她欢心,待她好。可此时此刻,他对于唐静则是一个办法都没有,完全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只能沉默到底,随她的意思,任由她来主导这件事。

寂静中,唐静抬起头来,她没有看自己的爹娘,而是看向林老夫人。她道,“我同你儿子在军中已经恩爱了一个多月,先前不嫁不过是考验他,而如今,我想嫁了!”

林老夫人惊了,她一时间都无法判断唐静是真在考虑程亦飞,还是被她揭穿了真面目的掩饰之词。

程亦飞虽知真相,却也抬头朝唐静看去。要知道,她当着两家长辈的面把这话说出来,就不是随便说说的,是要认账的!

唐家主是最不可思议的,他抱住了唐静的双肩,半晌才说出话来,“闺女,你,你……你怎么……”

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心口堵堵的,到底是心疼、不甘、不舍还是气愤,他都分不清楚了,总之很不是滋味。知道闺女被程亦飞欺负了,他都还没这么强烈感觉,可听闺女认了程亦飞,他真真就感觉自己小心翼翼种出来的一颗好白菜,被突然闯入的猪给拱了,还要连根拔走。

他的眼眶都湿润了,认真道,“闺女,婚姻不儿戏,咱们不着急,你想清楚了再说。”

唐家女不外嫁的规矩是他死咬的,可是,到头来他自己给忘了。他在乎的终究是闺女,不是规矩。只要她真的幸福,什么规矩那都是狗屁呀!

唐静正要回答,宁夫人抢了先,她突然变得特别认真,甚至严厉,她道,“唐红豆,身为唐家独女,可不是你说想嫁就能嫁的!你若真心瞧上这小子,就说服他入赘。否则,你们自己看着办!”

唐家主回头看去,似有话要说,却被宁夫人给瞪了回去。宁夫人又瞪了他一眼,他便放开了唐静。

唐静都没敢看宁夫人,她进退两难,硬着头皮装下去,假装朝程亦飞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程亦飞都还未开口,林老夫人就站出来了,“休想!”

她甚至直接警告程亦飞,“你若敢答应,就别认我这个娘,也从此不是我程家的人!”

她说完,眸光深深地看了唐静一眼,遂拂袖而去。

“唐红豆,燕公主他们在来的路上,我同你爹爹会住些日子,等他们到,见一见他们。你好好考虑清楚,在我和爹走之前,给个爽快的答案。”

宁夫人说罢,拽了唐家主的手,亦是大步离开。这下,营内就剩下唐静和程亦飞两人了。

两人相视,唐静先避开了程亦飞的视线。

“你何必……”

程亦飞刚开口,唐静就又看过来,无比烦躁,直接爆粗口,“你娘的!让你走你不走,现在好了!你满意了,你入赘我唐家不?”

此时的暴躁的唐静同刚刚做鬼脸的唐静,可谓判若两人。程亦飞见她这气鼓鼓的模样,嘴角竟又勾了起来,当然,这一回是自嘲。

见状,唐静更怒,“你笑什么?”

程亦飞不笑了,突然变得认真,他说,“唐静,是我透露你在军中的消息,引来你爹娘。我的伤,其实早好了。”

唐静怔住了。

程亦飞突然倾身到她面前来,眸光又认真了三分,他问道,“唐静,你为何不自己逃?管我作甚?何必这般牺牲自己?”

“我,我……”

唐静下意识后退,都不敢直视程亦飞的眼睛,“我,我……我还是为了不给燕儿他们添麻烦!还不是不想我爹为我闯祸!眼看就要拿下广安城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全军全功尽弃?我,我岂不真成祸水了?我才没那么傻!”

她似乎害怕程亦飞不相信,又急急补充,“你少自作多情,我救你绝对不是为了你!我巴不得你被我爹阉了!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做做戏罢了!你要是当真了,我会笑掉大牙的!”

程亦飞很安静,没插半句话。待唐静解释完了,他才淡淡道,“我知道了。”

“知,知道就好!”

唐静转身就走,确切的说是落荒而逃。她似乎这个时候才真正从焦急里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从闯入营帐催程亦飞逃走开始,就不理智了!

神农谷的事情,她其实早就没有怪他了。

她担心他,很担心很担心。她……怎么了呀!

唐静在军营走了一大圈,不知不觉回到自己营帐了。她刚进去,就看到宁夫人独自一人在等着她。

“娘……”

第605章 给我一个机会

唐静一见娘亲专程等自己,心里头就打起鼓来。要知道她这娘亲绝非冥顽不灵之人,娘亲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坚持唐家女不外嫁的规矩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娘亲怀疑她了。

唐静在宁夫人身旁坐下,给倒了一杯水,问道,“娘,爹爹呢?”

宁夫人开门见山,“怎么,指望他来救你?”

唐静立马低下头,水都不敢倒了。

宁夫人语气极冷,“说吧。”

说?

说什么呀!

唐静硬着头皮,道,“娘,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不该任性,让您和爹爹担心。”

宁夫人直接拍了桌子。唐静一个激灵,骤然站起来,道,“我是真的喜欢程亦飞!我没骗你们!”

宁夫人冷眼看去,严肃地骇人!

唐静不敢看她,却一脸较真,“你别这么看我,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

宁夫人冷冷问道,“他可喜欢你?”

唐静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宁夫人再问,“那燕儿呢?那小子拿着兵符求娶燕儿,是人尽皆知的事。你也在场吧?”

唐静终于转头看来,声音大了,“那又怎么样?”

宁夫人语气依旧,“又怎样,你心里清楚!”

唐静较真起来,“他若还执意,就不会留在天炎了!”

宁夫人冷笑道,“你倒是看得清楚。”

唐静又道,“靖王和燕儿看得更清楚,否则,也不会留他!你跟我爹要计较这种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那就太丢人了!”

宁夫人点了点头,“极好!”

唐静立马说,“我瞧上的人,自是极好的!”

宁夫人仍是冷笑着,“恭喜!”

唐静寸步不让,“谢谢!”

宁夫人又道,“既是如此,我且让一步。你现在就去把他们母子俩找来,今夜就把婚事定下!让程亦飞择良辰吉时上我唐家迎娶!”

这下,唐静怔住了。她这才意识到娘亲在逼她,否则,以娘亲那样爽快干脆之人,岂会计较程亦飞的过去?要知道,她刚刚当着程亦飞的面都没问过那些事。

宁夫人并不给唐静时间,语气突然变得特别凶,她吼了唐静,“还杵着作甚?去呀!”

唐静怔了下,也不知道怎么的,双眸就忽然湿掉了。可是,宁夫人无动于衷,面不改色,“你不去,娘亲自去!”

宁夫人还真起身大步往外走。终于,唐静忍不住了,大声问道,“娘,你有意思吗?”

宁夫人没理睬,唐静追了过去,拦在她面前,“不许去!”

宁夫人厉声,“让开!”

唐静不让,宁夫人直接动手,轻易就将唐静推开。唐静再追,她终是藏不住,又气有急,“我说,我说实话行了吧!我来军中是找他算账的,不是来跟他恩爱的!他不喜欢燕儿了,也不喜欢我。他说他的心空了!空了!他不是故意欺负我的,他娘闹上神农谷他并不知情。你们放过他吧,我求你们了!”

宁夫人这才看过来,见女儿的眼眶都红了,她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她摸了摸唐静的脑袋,轻叹了一声,道,“闺女,这些不重要。对于娘和你爹来说,你的心意如何才重要。你那么紧张他,是真的喜欢上心了吧?”

知女莫若母,宁夫人同两个孩子喝几杯茶,心里头就基本有数了。

唐静下意识后退,她看着娘亲,迟迟不语。

宁夫人将唐静拥入怀中,轻声,“闺女,那小子执与不执是他自己的事,你执与不执才是最重要的。你若执,无论他如何,她都耿耿于怀;你若不执,无论他如何,你都欢喜。你的心才最重要的。娘和爹都不希望你将来后悔,我们不逼你,你好好问一问自己的心”

宁夫人说罢,拍了拍唐静的肩膀,很快就放开她,转身离开。

唐静怔怔的,她坐了回去。她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一脸痛苦。她讨厌现在的自己!她曾经特别不屑那些为情所困的女子,可是,如今自己被困了,她才知道真正的洒脱有多难。

是喜欢得太较真,所以连他的过去都耿耿于怀;还是喜欢得不够深,所以连他的过去都无法释怀?她分辨不清楚。

唐静失眠了一宿,翌日天才微亮,她就收拾好包袱,去了程亦飞的帐篷。程亦飞刚准备要亲自去勘探附近的地形,见唐静过来,他就令副将们都先退去。

程亦飞一眼就看到唐静的包袱,他很意外,“要走?”

唐静道,“我爹娘都被你引来了,你现在也不想留我了吧?”

程亦飞走近,认真问道,“怎么,是你爹娘让步了。还是,你现在不担心我被你爹阉了?不担心影响战事,成为祸水了?”

唐静直勾勾地看着他,道,“都不是!”

程亦飞问道,“那是为何?”

唐静突然踮起脚,靠在程亦飞耳畔,低声,“因为我喜欢上你了。”

程亦飞是平静的,在唐静为他负伤而焦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而昨日他已基本肯定,否则,他昨夜不会那样逼问她。

他微微偏头,以靠在她耳畔,低声,“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唐静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起来,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了,“把我放到你心里空掉的位置上!愿意不?你若愿意,我便留下!”

程亦飞若办得到,就不会问她他该怎么做了!然而,程亦飞毫不犹豫地说了谎,“好,我试试。”

他之所以毫不犹豫,正是因为他昨夜早就想清楚了。如果谎言能让她开心,那也算一种负责,他可以说谎一辈子,负责一辈子。

唐静完全没看出程亦飞在说谎,她怔住了。

她就是明知道他不愿意,所以故意那样的问的。她是特意来告白和告别的,她想了一宿,决定同他坦诚,她喜欢上他了,但是,她需要时间过自己那一坎。过得了,她会来找他;过不了,就永远不见了。

她万万没想他会愿意,一时间,她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乱了起来,就像是小鹿在乱撞。

程亦飞没有犹豫,他拉起唐静的手来,认真道,“留下吧,给我一个机会。”

唐静这才缓过神来,她急急别过头去,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何人听到心上人说“愿意”会不高兴呢?

见唐静这模样,程亦飞一直压在心上的大石头终是落下。他亲自拿下了唐静的包袱,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我娘为难你的。至于唐家的规矩……容我好好想想周全之策。”

唐静看着他,就是笑,迟迟不语。

程亦飞又道,“今日起,你搬到我隔壁来住吧。咱们……”

他这话还未说完,唐静就打断了,她道,“程亦飞,你若是真心愿意,就吻我!”

她说罢,暗暗握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

第606章 那你还想怎样

面对唐静的要求,程亦飞愣了。

他想过她有可能怀疑,但是,怎么都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试探他!然而,他转念一想,嘴角就泛起了一抹无奈。既决定娶回来骗一辈子了,很多事都是免不了的。她求,他便给,她开心就好。她本就是个干脆爱笑的姑娘,可在军中的这些日子,却寡言寡欢,就像变了个人似得。他看着都难受。

唐静在等,而程亦飞并没有让她等太久。他一言不发,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视线在她的娇唇停留了片刻,他便缓缓靠近,贴上了她的唇。

一贴上即止!

两人虽早就属于了彼此,可是,此刻却是真实感受到彼此的第一次亲密。唇就这么相互贴着,冰凉与柔软并存,彼此的气息交缠在一起。谁都没动,时间似乎都停止了,在等待他们继续下去。

唐静是紧张的,她藏在袖中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她不知道程亦飞是打算浅尝辄止,还是继续下去。她忍不住好奇起来,上一次,他是否吻过她?是怎么样吻她的?温柔还是激烈?醉后的他又是霸道的,还是很痞呢?她甚至忍不住好奇起来,床笫之间,他霸道起来又是怎样的?痞起来又是什么样子的?

原来,一旦认清自己喜欢一个人,便会这般渴望了解他的一切,见到他所有不为人知的模样。她都被他吃干抹净了,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记得,就跟没见过一样?

唐静想着想着,心中竟浮出了一抹不甘。而程亦飞却突然放开了她,没继续下去。唐静抬眼看去,不自觉轻咬了唇,五分娇羞,五分不满。她正要开口,程亦飞竟又吻了下来,这一回,他直接撬开了唐静的齿贝,侵入她唇中,强势霸道,以至于唐静一时间都有些承受不住,伸手推他。

程亦飞立马拉下她的双手,缠住自己的腰,而后也搂住她的腰肢。他渐渐加深了这个吻,缠绵激烈,好似欲罢不能。

唐静一直在承受,承受着承受着,她终是忍不住回应了程亦飞,主动吮住他的唇。这刹那,程亦飞停了下来,他睁开了眼睛。他一停,唐静就越发主动,大胆地侵到他口中来。

程亦飞岂是会坐以待毙的主儿,他缓过神来,一下子就夺了主动权。可是,唐静也不是安分的主儿,她跟他争了起来。两人你来我往,你侵我入,谁都不让步,谁都不示弱,最后简直激烈到要吃掉彼此的地步。唐静完全放开地享受程亦飞的热情,而程亦飞竟都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为取悦唐静,还是真的无法自控,欲罢不能。

停下之后,唐静大口大口地呼吸, 心跳快得都要跳出心口了。而程亦飞也都有些喘了,呼吸粗重。

一室寂静,只剩下彼此的喘息声。程亦飞放开了唐静的腰肢,低声问道,“唐静,你信了吗?”

唐静一边喘气,一边看着他。她好喜欢他的吻,恨不得他再霸道一些!但是,她眸中渐渐地露出了三分笑意,七分挑衅。她说,“我不信!”

程亦飞蹙了眉头,唐静不语,眸光越发挑衅。

也不知道程亦飞是被激起了征服欲,还是入戏太深。他轻笑了笑,用一根手指抬起了唐静的下巴。他看着她的唇,双眸微眯,轻轻舔唇,好一会儿,才痞坏痞坏地问,“那你还想怎样?”

唐静见他这坏坏的样子,竟有种说不出的开心。仿佛回到了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仿佛他从来都没有因谁而变,一直都是那恣意不羁,没心没肺的兵痞子。

她向来不喜欢轻抚的男人,可却忽然发现自己竟最喜欢他这幅模样,尤其是坏笑起来的样子。她当时见着他的时候,怎么会那样讨厌?是真讨厌,还是其实已上了心,自己却不知道呢?

唐静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着迷,亦是越看越决绝。她低声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程亦飞其实已经靠得挺近的了。他靠得更紧一些,侧头,洗耳恭听。唐静立马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再要我一次。”

程亦飞眸光顿紧,而唐静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她也不催程亦飞,就等着。一等再等,终于,程亦飞开了口,他问道,“当真?”

唐静道,“千真万确。怎么……你不愿意?还是不敢?”

程亦飞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她一个姑娘家口中说出来。这若换成别的女子说出来,那必是卑微的,可是,她却一点儿都不显得卑微,反倒坦荡得有种无法形容的魅力。

是因为喜欢吗?所以,可以如此坦率直接,恣意随心?这不正是他一直奉行的准则吗?喜欢就说,想要就争,从不藏着掖着,干干脆脆,果果断断!

程亦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唐静突然后退了,她挑眉看他,三分引诱,七分挑衅,“骗子。”

程亦飞深吸了一口气,道,“唐静,你……”

唐静轻笑,“骗子。”

程亦飞拧了拧眉,又道,“唐静,我……”

唐静还是一样的态度,“骗子。”

程亦飞不说话了。

唐静转身,挥了挥手,“走了!”

程亦飞突然健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唐静怔住了,但是,很快嘴角就浮出了一抹窃笑。程亦飞冲外头大喊,“来人,传令下去,本将军今日休息!谁都不许打扰!”

他开始解她的衣裳,一件一件衣衫尽褪,一丝不挂。他的视线沿着她的玉背一路渐渐往下,发现她单单背后的曲线就足矣令人销魂。

唐静闭着眼睛,站着不动,哪怕赤裸,她的站姿都是优雅的。平素的男装掩藏了她真实的身材,其实,她是个顶级的尤物,前凸后翘,曼妙婀娜,该精瘦的地方精瘦,该丰腴的地方丰腴。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嘴角始终勾着。

许久,听不到背后的动静,她才开口,“程亦飞,看傻眼了呀?”

背后仍旧没有动静,而就在她要转身的时候,程亦飞突然靠了过来,从背后搂住她。躯体相贴,唐静才知道他亦是一丝不挂了。她终于紧张了,心跳加速,甚至有些慌,可程亦飞的双手却覆上了她那对傲人的高峰……

第607章 都亏了,不是吗

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或许是铁了心骗到到底,一辈子负责到底;或许是被唐静的挑衅惹恼了;又或许只是干柴烈火,失去自制。总之,程亦飞狠狠要了唐静。

他抱唐静坐上铺着战事地图的长桌上,他将唐静押在高大的兵械架上,他将唐静欺在虎皮地毯上,他将唐静推到在榻上……他一次一次地吃她要她拥有她,水、乳、交融,激烈地无法形容。

全程,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唐静也没有说,只有情不自禁的娇吟。

当热流涌入唐静体内,程亦飞终于吐了口长气,停下了。然而,他仍旧没有离开她。他双手撑在她两侧,低着头看去,气喘吁吁。他的眸子却无比清澈,透着几分军人的冷硬,他就盯着她看,迟迟不说话。

唐静的呼吸并不输程亦飞的急促,她也看着他。他从背后要了她两回,可是,她还是喜欢他居高临下姿态,因为,这样她看得到他英武硬气的脸,看得到他专注在自己身上的眼睛。他狠狠要她时的那眼神,霸道强势,男人味十足,是那样的真切切,让她有种错觉,仿佛,他很爱很爱她。

醉酒的那一夜,是否也是如此。唐静无法判断,也不再关心。因为今日,足矣让她终生难忘。今日的程亦飞是清醒的,她更清醒。今日的程亦飞完完全全是她的,她亦完完全全是程亦飞的,彼此心甘情愿。

很痛快!

她满足了!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了许久。唐静先忍不住浮出了笑意,她双颊潮红,眸光溢彩,美得无法形容。见她笑,程亦飞那英武的表情才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一抹痞笑,蔫坏蔫坏的。

他问道,“你信了吗?”

唐静居然还不服输,她说,“如果还不信呢?”

程亦飞眸光深沉下来,道,“那就继续。”

唐静的身子都快散架了,她哪还敢呀?她连忙道,“我信,我信了!”

她着实是有心有力,若不是因为他汗流浃背的样子太好看了,她应该是撑不到现在的。她累坏了!

程亦飞这才从她体内退出来。他要下榻,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鬼使神差在唐静身旁躺下。他吐了口浊气,恢复了几分认真,又问,“那你不走了?”

唐静一放松下来,就更加无力,连说话都没力气了。她“嗯”了一声,就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程亦飞看着她,那种无奈的感觉又一次浮上心头。许久,他才低声,“唐静,你可喜欢?”

唐静迷迷糊糊中,问道,“喜欢什么呀?”

程亦飞没回答,唐静又道,“喜欢你吗?”

程亦飞问的似乎就是这个问题,却又似乎是他们这场彼此放纵的欢爱。两人明明是因为这码事而落得尴尬痛苦的境地,可在这个节骨眼上竟如此放肆。这要让为他们操心的长辈知晓了,后果怕是收拾不了的。

等不到程亦飞回答,唐静自言自语,“当然喜欢,可喜欢了。”

程亦飞道,“喜欢便好,我会一辈子都让你喜欢。”

也不知道唐静有没有听到他这句话,她笑了笑,便彻底睡着了。程亦飞昨夜一宿未免,又如此放纵,难免体力不支。他闭上了眼睛,本想小憩,可是没一会儿却也睡着了。

门外,艳阳天。军营的一切井然有序。林老夫人在气头上,虽没有离开,却也暂时不会来找程亦飞。唐门主昨夜同夫人秉烛夜谈了一宿,总算有点想通了,答应暂时给闺女些时间。

睡梦里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中午。唐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腰上很紧,她下意识摸去,很快就摸到了一只大手正搂着自己。

恍惚之间,她似乎回到数月前的那家客栈,那个清晨。然而,她并没有像那天早上那般大叫。她很快就缓过神来,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

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甚至可以说她故意激将。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立马就看到了程亦飞安静的睡颜。她发现他长得真的很英俊,近距离看更加英气逼人。回想起他满头大汗卖力在她身上耕耘的样子,她的脸就红了,嘴角却还是泛起一抹嘚瑟的窃笑。

她是铁了心要走的,岂会因为他“试试”二字,就轻易改变注意?她即便喜欢他,即便很惊喜他愿意试,可是,她也绝不会将自己的一辈子押注在他所谓的“试试”上,她需要时间却摸透自己真实的心,去面对心里那道坎。

她激将他,只是想感受一下拥有所爱之人的感觉。醉酒那回,毫无记忆,却一个要担责任,一个要背上骂名,都太亏了,不是吗?索性来个记忆深刻,无论他们的结局如何,至少有过这么一场刻骨销魂,永生难忘。

唐静轻轻在程亦飞额头上印了一吻,很快就悄无声息地从他怀中逃了出来。她看着他,喃喃道,“程亦飞,我喜欢你。但不是非你不可。我走了!”

她穿戴好,拿了包袱都要走了,却又折回去,给程亦飞留一句话。

就这样,唐静走了。而程亦飞醒来的时候,已是半个时辰后了。他发现唐静不在就立马坐起来。他揉了揉眉头,环顾了一圈,并没见着唐静的影子。

人呢?

他立马喊来了护卫,问道,“唐姑娘呢?”

护卫如实回禀,“唐姑娘半个时辰前出去了。”

程亦飞只当唐静是出营帐,他没追问,挥了挥手示意护卫退出去。护卫一走,他再次环顾了一圈,见好几个地方狼藉凌乱,他脑海里就不自觉浮现出清晨那一幕幕。

当时明明是很清醒的,如今回忆起来,他竟对自己的放纵很不可思议。可是,他想着想着,还是松开了眉头。

罢了!

不过是一场戏,一场余生之戏罢了。唐静,从今日起,余生请多赐教。

程亦飞穿戴整理,正要收拾书桌,这时候才看到唐静留给他的字条。他念了出来,“肉债肉偿,不必负责,两讫了。”

他恍然大悟,唐静压根不想留下,她耍了他!肉债肉偿?她这四个字是几个意思?当他程亦飞是什么了?她好大的胆子!

愤怒涌上心头,程亦飞收了字条,立马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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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 一个多月吧

程亦飞一出营帐,问了唐静离开的方向,立马跨上马追出去。

马儿嘶鸣,如离弦之利箭穿过军营,引起不少人的围观,好些人都以为是有什么紧急的军情,惊动了他们的大将军。

宁夫人和唐门主正好从外头回来,程亦飞也顾不上他们,直接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

宁夫人和唐门主回头看去,都心中有数。唐静离开军营的时候,他们恰好撞见,就偷偷跟过去了。他们偷偷跟在唐静背后送了好一段路才折回来。他们知道女儿想离开,却不知道女儿清晨在程亦飞营帐里干的好事,更不知道女儿给那“好事”下了一个肉债肉偿的定论。

唐门主虽然已经被宁夫人说服了,可是,情绪上还是没法完全平复,他仍旧不屑,道,“小畜生,敢丢下三军追一个女人,如何成大事?”

宁夫人翻了个白眼,道,“他若不去追,你也铁定有理由骂他。你们当男人的都不容易,男人何苦为难男人呢?”

唐门主撇了撇嘴,安静了。别说,宁夫人还真说对了,程亦飞若不追,他一定会骂,而且会骂得更重。

实际上,程亦飞并没有真弃军去追唐静。他一口气追了十多里地后,突然停住了。他似乎被自己的愤怒震惊了,也为自己一句都没有交代就离开军营而感到震惊,自责。

前线的局势非常紧张,他身为三军之首,怎么可以轻易离开?怎么可以一句话都没交代?他疯了吗?要知道,就目前的形势,一旦发生什么突发情况,军中可没有人敢拿主意!而稍有怠慢,便会失去战机。

他向来恣意不羁,我行我素,但是,在行军打仗上绝对的谨慎,沉稳,绝不允许任何人出乱子,包括自己;也绝不打没把握的仗!

但是今日,他第一次冲动了。或许是被唐静那“肉债肉偿”给彻底惹恼了,或许是因为别的。他无暇多想,他只知道,想要肉债肉尝,那得先分清楚谁欠谁的债,谁还谁的债!

程亦飞双眸微眯,透出了许久都没有过的桀骜不训,他冷冷道,“唐静,本将军可以让着你,但绝不允许你这么耍本将军!你且等着!”

他说罢,立马就掉转马头,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回军营。

程亦飞回军营重,只令人去告诉宁夫人和唐家主,唐静不告而别,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宁夫人和唐家主假意不知情,以战事当前,大局为重,暂时不追究程亦飞的责任。他们夫妻俩仍旧在军中住了下来,一来是为了等孤飞燕和君九辰,二则是想借机观察观察程亦飞,进一步了解,也算是为闺女把关。

至于林老夫人,她原本铁了心,不理睬儿子,等着儿子过意不去来理睬自己。可是,她一得知唐静离开,唐家夫妇还留军中的消息,立马就坐不住,连夜直奔儿子军营。

林老夫人进门就问,“儿子,那臭丫头走了?”

程亦飞正盯着地图看,没搭理她。

林老夫人连忙走过去,又问,“她走了?她爹娘怎么还不走?”

无疑,林老夫人怀疑唐家这一家子有阴谋。

程亦飞仍盯着地图看,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扣,若有所思。

林老夫人恼了,上前一巴掌按在地图上,挡了程亦飞的视线。程亦飞吐了口浊气,这才抬眼看来,道,“唐静有重任在身,不宜久居军中。”

“重任?”林老夫人很不可思议,“臭小子,你娘还没老糊涂,没那么好忽悠!”

程亦飞示意一旁的护卫都退下。他靠在林老夫人耳畔,嘴角浮出了一抹桀骜。他低声,“唐静怀了我的种,您若真想要抱孙儿,就别搀和这件事,回晋阳城去好好等着。否则……我让你一辈子都见不着孙儿。不信,你大可试试!”

“什……什么?”林老夫人顿是目瞪口呆。

程亦飞大喊,“来人,送老夫人回去!”

护卫到身旁来了,林老夫人才缓过神来,她急急抓住程亦飞的手臂,低声,“几个月了?”

程亦飞道,“一个多月吧。”

这刹那间,林老夫人忽然露出了笑颜。她紧紧抓住程亦飞的手,欣喜,激动,仿佛之前的不愉快全都没发生过。

程亦飞一个眼色,护卫就出声,“老夫人,请吧。”

林老夫人瞬间就妥协了,她又抓了程亦飞另一手,低声,“好好好,娘不管,娘不管你了,娘现在就回去!你,你可千万照顾好唐静。你,你……你转告她,只要她为我们程家把孩子生下来,娘什么都随她!”

程亦飞面无表情。林老夫人见状,也不敢久留,很快就跟护卫走了。

程亦飞拧了拧眉头,很快又专注在地图上。他本就想速战速决,攻入广安城,而如今更是不想等了。

待他拿下广安城,一定亲自去找唐静讨个说法!

即便没有唐静并肩作战,程亦飞的大军依旧势不可挡,所向披靡。万晋沦陷了大半,广安城里早就人人自危。然而,广安城的正主百里明川,竟至今都没有出现。

别说外人了,就是海将军都已经相信他死了。在北海的顾七少,至今都没有等到百里明川。

此时夜深人静,北海一片漆黑,仿若一个没有光的世界。唯有扑面而来的刺骨凉风,才让人感受到生机,不至于沦陷在这世界的尽头里。

顾七少坐在海边的石头上,他身穿一袭大黑袍,头上罩着黑色的大兜帽,同夜色完全融合在一起,若不近距离认真看,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存在。

他那双狭长好看的桃花眼布满了血丝,一直盯着海面看。他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了。十多年前他第一次遇到百里明川,那个时候百里明川还是个小孩子,不小心暴露了真身,躲在水里不敢出来。他就是这样一直守着,守了三天三夜,百里明川才冒出水面,同他动刀子。

如今,他多么希望再看到百里明川浮出水面,只可惜,他至今都没有等到。

他找遍了所有百里明川可能去的地方却都没有找着百里明川。他很肯定百里明川在海底,却无法判断他的生死。

他知道百里明川死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他不见尸体,就绝不相信……

第609章 是你们玉鲛专属

顾七少这一生孤家寡人,无儿无女。他疼爱的都是别人的孩子,百里明川也算。

可是,百里明川同其他孩子不同。其他孩子都有爹娘,有其他长辈护着,百里明川没有,百里明川只有他一个。他的疼爱对于其他孩子是锦上添花,对百里明川却是雪中送炭。

当初收百里明川为徒,他并没有想到会有今日的对立,纠葛。纯粹就是投缘。而如今,他也不曾同云闲阁的任何人透露过多关于他们师徒这十多年来的事情。他的幼年也不好过,留尊严也好,护伤疤也罢了,他都懂。

他本打算一直等下去的。

只可惜,云闲阁有任务派过来,他必须走。执泪再现,他要继续追查云空百里家族的下落。

徒儿和云闲阁之间,如果无法平衡,他必是毫不犹豫选择后者。但是,他希望平衡,哪怕强求也要求!

顾七少留了十多名亲信在北海岸边,继续守着。他没有再往万晋送信,他去了一趟老地方,给百里明川留了一样东西,而后才赶赴南境,同承老板汇合。

顾七少离开没多久,逐云宫主和水姬就出现在北海岸边了。她们见了不少护卫,却不知道这些护卫是在等百里明川的,只当这些护卫是孤飞燕他们之前留下的。

这一趟,他们是为了孤飞燕和君九辰而来。逐云宫主料定了孤飞燕和君九辰得了乾冥剑就会来北海,却不知道在孤飞燕他们去天湖古墓之前,乾冥已经归主了。她甚至还以为,凤之力还潜伏在白玺冰原。

水姬望着北海之北,心生敬畏。她即便为鲛族,却也忍不住为这海天之景感到震撼,既好奇也害怕那世界的尽头。

下海是怎样的感觉,她可否游到世界的尽头,世界的尽头又是怎样的?如果,百里明川在,他必也是如此感受吧。

水姬像是着了迷,沦陷在黑压压的海水中。而逐云宫主却环顾周遭的白玺冰川,她似乎陷入了回忆,低声喃喃,“从前,这里很美很美。他常来。他怕热,最喜欢来这儿过冬。”

水姬没听清楚逐云宫主说什么,只当逐云宫主跟她说话。她连忙转头看来,恭敬地道,“宫主有何吩咐?”

逐云宫主缓过神来,轻轻一笑,道,“这里美吗?”

水姬同逐云宫主一路过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她似乎没那么冷厉了。虽然她戴着玄色面具,可就笑声听起来,也给人一种美好的感觉。水姬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并不觉得这里美,却连忙回答,“美,很美!”

逐云宫主又笑了,却是冷笑,她道,“你记住,本尊最讨厌阿谀奉承之辈,本尊留你,要听的是实话!”

水姬连忙福身,“是,属下谨遵教诲!”

逐云宫主这才朝北海看去,问道,“想下去看看吗?”

水姬老实了,“想,但是不敢。”

逐云宫主道,“终有一日,本尊会让你下去的。本尊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海里,不仅仅有乾冥,还有一股力量是……”

逐云宫主说到这里,停了片刻,才又继续,“还有一股力量,不输上古神力,是你们玉鲛族的专属。玉鲛不入海,可不仅仅是因为梦族的封印!”

水姬大惊,她万万没想到,萧叔和凌护法所知晓的秘密都不是完整的,玉鲛不入海,竟另有玄机!她对逐云宫主越发地好奇,也越发地敬畏了。

不输上古神力的力量是什么力量?为何同乾冥一样藏在北海之底?

玉鲛族专属?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唯有他们玉鲛族才能掌控那股力量?又该如何掌控呢?逐云宫主的意思,是想将那股力量赏给她?

水姬平素即便有再大的疑惑,也不敢轻易询问。可是,这一回她着实忍不住。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想到了百里明川。

她连忙单膝跪下,道,“宫主,属下愿将此机会让与三殿下,还望宫主成全!”

除了顾七少,这个世界上也就水姬一个人固执地相信百里明川还没有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里明川。她希望他成为主宰者,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她都不后悔。

逐云宫主突然伸手抬起水姬的下巴,她轻笑,“你这丫头,倒是情深义重。本尊倒好奇得紧,让你这般魂牵梦绕的男子,是何模样?”

水姬有些羞赧,“三殿下他,他……”

逐云宫主似乎随便说说,并没有什么兴趣,她打断了水姬,“你放心,只要你让本尊满意,该你们玉鲛族的东西,本尊绝不会干涉。”

逐云宫主在海岸边站了片刻,才对水姬道,“随本尊来吧。”

她带水姬沿着海岸线走,止步在一座高耸的冰山旁。她道,“他们也没那么快到。你且守着,本尊乏了,要歇一歇。”

水姬正要问逐云宫主打算去何处歇息。哪知道,逐云宫主竟轻轻割破了手指,滴了几滴鲜血在冰川上,刹那间,她就凭空消失了。

水姬恍然大悟,原来逐云宫主是要入结界。同时,她也疑惑了起来逐云宫主到底是什么来头?

白玺冰川的结界都是梦族留下的,有千年的历史。逐云宫主为何会这么清楚结界的位置,甚至轻易就知开启的办法?

千年前,鲛族同这片冰原有何牵扯,同梦族又是什么关系?而逐云宫主跟这一切,又有何关系?

水姬突然很想试试,自己的血是否也能开启这个结界。然而,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了。

她寻了个位置,守着。她想,这一回,君九辰和孤飞燕一定逃不掉!待他们命丧于此,别说天炎的小皇帝,就是程亦飞也该哭了。到时候,她再回万晋反击,不迟!

就这样,水姬满怀期待地等着。逐云宫主除了偶尔亲自去白玺冰川追查凤之力的下落,大部分的时间她都躲在结界里。水姬怀疑起逐云宫主在结界中并非修养,而是另有目的,只是,她连试探都不敢。

半个月后,逐云宫主和水姬都估计着孤飞燕他们到北疆了,可水姬却收到了海将军的消息。孤飞燕和君九辰亲临军中,为天炎大军助威!

第610章 急,是谁教他的

孤飞燕和君九辰没有来北疆,竟去了前线?对此,逐云宫主和水姬不只意外,更是怀疑。

牧然既叛变,必将玉鲛不入海的秘密告诉孤飞燕他们。而他们要在万晋抓到玉鲛兵还是很容易的,他们没有理由不来北海呀!

水姬狐疑地说,“宫主,难不成前线还有什么事情比乾冥之力对他们还重要?”

逐云宫主反问道,“依你看,还能有什么事重乾冥?”

逐云宫主的语气颇为不屑,她似乎宁可相信水姬的情报有假,也不相信孤飞燕他们没有来。要知道,她推测的事情鲜少有错过的。而在她眼里,孤飞燕和君九辰既能冒险入九黎族古墓,那必是对神力势在必得,俗世的争斗于他们而言,绝非最重要的。

水姬犹豫了一番,道,“宫主,有件事,怕是牧然并没有告知您吧?”

逐云宫主立马看过来,“何事?”

水姬原本并不想说太多的,毕竟,这件事牵扯到了百里明川。但是,如今孤飞燕和君九辰不再逐云宫主掌控,她也不得不道出真相。

她说,“君九辰的身世有蹊跷。”

逐云宫主十分意外,声音越发冷厉,“为何不早告知本尊?”

水姬连忙解释,“属下以为此事不影响大局,且属下还未完全调查清楚,没有定论,故而不敢禀告。”

逐云宫主没说话,却眸光深深地看着水姬。水姬不敢耽搁,连忙将她从天炎大皇叔口中得知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逐云宫主非常意外,她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她道,“当年君家为隐世家族之首,君家嫡长子竟能被人贩子盗走。就算是里应外合,此事也是个天大笑话!”

水姬知晓这个秘密后,都没有想到这个关键点。听逐云宫主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大悟,“莫非是他母亲将他送出君家的?”

哪怕是有内鬼,要将嫡长子偷抱出君家也是极不容易的。除非是君氏位高权重之人。而除去君九辰的父亲和伯父,君九辰的母亲嫌疑是最大的了。

水姬还震惊着,逐云宫主却冷冷问,“此事,同他们赶赴军中又有何关系?”

“君九辰谙熟影术……”

水姬的话还未说完,逐云宫主忽然就抓住了她的手,急急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水姬吓来一跳,都愣了,只觉得逐云宫主的手好凉好凉。虽然在古墓的时候,逐云宫主的手也碰过她,却只是轻碰了她的脸。这一回才是真正的触碰。她从未想过,一个活生生的人,水竟能凉成这样。凉得让人毛骨悚然,让人心里禁不住生出有种不详的预感。

而除了这手的温度,让水姬吓到的还有逐云宫主的焦急。要知道,即便是发现乾冥剑被夺,逐云宫主也都是愤怒而已,并不急呀!

水姬迟迟没回答,逐云宫主不仅急,而且还恼了,她骤然怒声,“说啊!

水姬连忙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说君九辰谙熟影术。”

逐云宫主遂将水姬的手抓得更紧了,认真问,“何为影术?”

水姬道,“快如影疾如电,瞬间移位。我听闻,此秘术是千年前一位高人所创,已经失传很久了。”

“影术……影术……”

逐云宫主喃喃着,玄色面具下的双眸似失了神。好一会儿,她才重新看向水姬,语气平静了下来,“谁教他的?”

水姬仍旧紧张的,尤其是被逐云宫主抓着的手,几乎是僵硬的。她说,“属下还未查清楚。君九辰会影术一事,大皇叔也是后知后觉。当年大皇叔在冰海岸边遇到他,故而,大皇叔怀疑收养他的人也觊觎着冰海。他的影术也应该是收养他的人所传授。”

逐云宫主点了点头,终于放开了水姬的手。

水姬暗暗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宫主可知玄空南境,玄空商会承老板?”

逐云宫主越发不解了,她道,“你想说什么,一并说了!”

水姬这才将承老板被困白玺冰川,百里明川奉师命救人的事情都说出来。

“宫主,此事蹊跷的是,承老板明明同孤飞燕、君九辰对立,可后来古老头来函竟不许三殿下同孤飞燕为敌。说是,孤飞燕欠三殿下的账,全都算他头上。如此看来,孤飞燕同古老头必有交情,且交情匪浅。孤飞燕同承老板是敌是友,那也是难料呀!属下曾询问过萧叔,萧叔对此并不知情。只是,如今属下也不清楚他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

逐云宫主思索着,水姬又道,“宫主,无论是他们是何关系,他们都是冲着凤之力来的,都惦记着冰海。一旦广安城失守,天炎和南境极有可能就是一家了。所以,依属下看,孤飞燕和君九辰此行的目的,助士气是其一,冰海是其二!或许,他们在冰海有所发现。”

逐云宫主这才明白水姬说了那么多的用意,她点了点头,颇为认可,“呵呵,天下能同北海乾冥并重者,也唯有冰海。只是,若无凤之力,再多发现也都是徒劳!”

水姬对冰海几乎一无所知,她听不太明白逐云宫主的话,但是,她听得出来凤之力的重要性。

此时,她最关心的并非这些秘密,而是万晋的安危。既在北海等不到孤飞燕和君九辰,她自是要尽快回万晋去的。她可不想没得到乾冥,反而失去了万晋。

她连忙道,“宫主,君九辰有一把宝剑,是他自幼随身携带的。这把宝剑被大皇叔扣下,如今为属下所得,就藏于广安城宫中。属下愚见,宫主与其在此处守株待兔,倒不如同属下赶赴战场,以那宝剑为饵,引蛇出洞!”

逐云宫主思索一番,问道,“那可是他心头物?”

水姬道,“事关过往记忆,自是心头之物!”

逐云宫主很满意,“极好,那就将他引到北疆来。本宫乏了,哪都不想去,就在这里等他们!”

水姬心下不解,乾冥之力在北海,君九辰又得了乾冥剑,逐云宫主就不怕连乾冥之力也被君九辰得了去吗?又或许,这里头还有什么秘密,逐云宫主并没有告知她?

她虽然很想回万晋,可是,思索了一番,仍旧不敢多问。她点了点头,道,“是,属下遵命!”

逐云宫主转身往结界走,随口问了一句,“那把剑是什么剑?”

水姬立马回答,“是把古剑,名玄寒。”

一听这话,逐云宫主立马止步,“什么?玄寒宝剑!”

第611章 孤飞燕的狗屎运

玄寒宝剑!

这可是出自云空大陆的一把上古宝剑呀!逐云宫主记得很清楚,这是云空大陆天山剑宗的至宝,是云空三大名剑之一。然而,让逐云宫主止步的并非玄寒宝剑的珍贵,而是玄寒宝剑的拥有者。

云空大陆的一切,十年前冰海异变的真相,端木瑶都告诉过她,包括这把宝剑的主人。

这把宝剑的前主人是云空天山剑宗的弟子,云空大秦国的皇帝,噬情之力的拥有者龙非夜。后来,龙非夜和皇后得了干将莫邪,便将玄寒宝剑留给女儿。

逐云公主自言自语起来,“谙熟影术,又有玄寒……本尊明白了,呵呵,真真是巧呀!巧呀!”

水姬一头雾水,“宫主,莫非认得这把宝剑?”

逐云宫主示意水姬靠近,水姬有些怯,却还是第一时间就靠近。逐云宫主在她耳畔低声了好一会儿才退开。

听了真相的水姬简直目瞪口呆,“竟……竟是如此!这么说来,他们极有可能是一伙的了!”

逐云宫主很肯定,“必是!”

水姬迟迟不敢相信,她思索了一番,急急道,“宫主,莫非他们已经得了凤之力,所以南下而非北上?”

逐云宫主轻笑起来,“轩辕燕已死,凤之力岂是那么容易得的!凤之力同乾冥皆是主死力尽。白玺冰川这凤之力,连本尊都捉摸不透,何况是他们?”

其实,逐云宫主此行不仅仅为了等孤飞燕和君九辰他们,也为了亲自来寻凤之力。乾冥之力强于凤之力,可克制天煞地煞,更加可以对付她。但是,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藏在冰海里的地煞。

水姬不自觉露出了不甘的表情。她嘀咕道,“看样子古老头也来自云空了,怪不得要替孤飞燕还债。孤飞燕那贱丫头倒是踩着狗屎运,能得君九辰欢心。就她,怎么比得上大秦公主?”

逐云宫主原本不想讨论此事,可见水姬那愤愤不平的表情,她忽然就笑了,她道,“大秦燕公主非太傅之子顾南辰不嫁,当年可是云空大陆人人皆知。此事,算不上孤飞燕运气。本宫倒觉得孤飞燕晦气,摊上那么个薄情的主儿,轻易就移情别恋。呵呵,本尊最恨薄情之人!”

水姬听逐云宫主这么一说,才知君九辰还有风流债。她轻哼,“既是如此,那大秦国那帮忠孝犬岂不是瞎了眼,竟还同君九辰联手?莫非,他们对君九辰另有所图了!”

逐云宫主道,“此事非你能揣测得出。你将他们引来,试探试探,便知。”

水姬回避了逐云宫主的目光,道,“是。玄寒宝剑所藏之处,唯有属下知晓。属下须亲自走一趟。”

逐云宫主点了点头,并没有多交代什么。她往白玺冰川看了一眼,便径自往结界所在的位置走去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那高耸的的冰山旁,水姬藏在袖中的拳头才慢慢松开。她紧张地差点露陷,她说谎了。她有好几个心腹都知玄空宝剑藏在何处,她骗逐云宫主只为回去一趟。

无论如何,广安城都不能失守!她必须回去当面和海将军谈一谈。

水姬片刻都没有耽搁,秘密离开白玺冰川,由水路回万晋皇都。而水姬离开没多久,逐云宫主就从结界里走了出来,她坐在海边的石头上,眺望北海,面具下那双凌厉的眼睛竟渐渐变得温柔。

她掬起冰冷冷的北海水,看了半晌,笑了,“影术,呵呵……我怎么又傻了呢?传授他影术的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呀……”

她停了好一会儿,终究没有往下说,取而代之是怅然失落的轻笑。笑着笑着,她忽然就起身跳入北海里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黑沉沉的海里了。

如果逐云宫主早几日下北海,或许,她能遇到百里明川。可是,如今已经迟了。此时此刻,百里明川刚刚从平静的水面冒出来。

也不知道是光太刺眼,还是他太疲惫,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一直闭着。他就像是一个刚刚睡醒的美狐男,哪怕是闭着眼睛,那张漂亮的脸仍给人一种风情万种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期待起他睁眼的模样。

明明是从水里冒出来,他却不沾一滴水。他安静了很久才微微睁眼,就只睁开一条缝。他环顾了周遭一眼,就突然又埋头到水里去。很快,他就仰起头来,带出了一道水浪。

这一回,他的头发,他的脸全都水。他伸手捋去脸色的水渍,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只是,他仍旧睁不大眼睛,似乎睡太久了,眼皮子太重了。

他双手将垂落的湿发捋高,又一次埋头入水中。许久许久,他才又抬起头来。他再次将脸上的水渍捋掉,这一回,他终于清醒了,他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真的太好看了,清澈纯粹地毫无杂质,却又给人一种狡诈肆意的感觉,可谓是美与邪并存。

他定了定神,环顾了一圈,顿是大惊。

只见四周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是一个荷花池里,而这荷花池不是别处,正是晋阳城孤家大宅里的荷花池!

“孤家!小燕儿的地盘?”

他愣愣地,喃喃着。他又看了周遭一圈,嘴角忽然就泛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与此同时,吟吟笑意从他眼睛浮出。他笑了,那叫一个魅惑神秘,风情万种,无比开心。然而,没多久,他的笑意就僵住了。他撇了撇嘴,似乎对自己这份开心很不满。

到了孤飞燕家里,又何好高兴的?他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是弄清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拧了拧眉头,回忆起来。

他记得自己被君九辰他们逼得走脱无路就跳入北海,而入海后发生了什么,他一点点记忆都没有。他似乎昏迷了,又似乎睡着了。

可是,他是怎么从北海到孤家荷花池的呢?被暗流冲到这里的?这也太巧了!他自己迷迷糊糊中游过来的?他游来做什么?

百里明川并没有太多的心思思索这个问题,因为,他更加好奇自己入北海之前听到的秘密,还有,他入海之后的后果。

他的脑海还有些混乱,回忆不清。他拧了拧眉,往池边走。然而,就在他要出荷花池的时候,他突然怔住,眸中闪过了一抹红芒,似火似血……

第612章 是,必是个傻子

一抹妖红的光芒从百里明川眼中一闪即过,百里明川却怔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才缓过神来。

他轻轻抚摸自己的眼角,额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他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他并不知道自己愣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到底怎么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他喃喃道,“本皇子睡了多久?这浑身都不对劲。”

他又捋了一把脸,便大步走出荷花池。他在池边活动了一番筋骨,却也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常。

玉鲛不入海,入海不得好死!可他不是好好的吗?

看样子,那所谓的诅咒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了!只是,祖上为何会立下这规矩,又为何会有虚假的传言,他倒是很有兴趣的。这件事,他想也想不明白,还是得回广安城去,问一问族里那些老头子。

百里明川倒也没有马上离开,他活动好胫骨,就大大咧咧往孤飞燕的瑶华阁走去,如入无人之境。而实际上,孤家后院还真就没人。

百里明川没走大门,就在门口一个翻身上了二楼。他在屋内寻了一把椅子来坐在回廊里。他将修长的双腿搁在栏杆上,整个人后仰,双手枕在脑后,面朝孤家后院,悠闲自若。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这一幕,必会以为他就是这座阁楼的主人了。

百里明川望着前方漫天晚霞,那闲适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很快,他就陷入了回忆。

他对玉鲛不入海的秘密没那么上心,对孤飞燕的事却格外上心。他在回忆当初北海岸边发生的一切,回忆参与那场争斗的每一个人,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孤飞燕、君九辰、玄空商会的承老板夫妇、韩家堡的苏夫人还有神农谷的那个竞拍官唐静……

他回忆着回忆着,不自觉喃喃出声,“凤羽印记?孤飞燕?”

他虽然只听到一半,可是,他也大致能判断出个所以然来。凤羽印记是拥有凤之力的象征,而孤飞燕拥有凤之力,且,孤飞燕是承老板他们寻找已久的人。

“想他们?想家?”

百里明川琢磨着孤飞燕当初的话,越发觉得疑惑了。孤飞燕的家不是就在这里吗?不就是孤家吗?古老头要他救承老板,又几番来信要他不要刁难孤飞燕,别再插手此事。古老头莫非跟他们都是一家子的?

百里明川百思不得其解,很快,脑海里就浮出了一个念头来。他自言自语起来,“看样子小燕儿是个……冒牌货?呵呵,有意思!君九辰知道的,本皇子也一定要知道!自个欠的债自个还,就算古老头也休想帮你还债!”

他又思索了许久才起身来,慵懒懒地伸展了个懒腰。他正要离开,可转念一想又了折回去。他在闺房里翻箱倒柜了一番,却只翻出一些衣物来,别说什么特殊的东西,就是连件首饰都没有。

“不就是嫁了,至于全搬出靖王府吗?”

他的语气里透出了些许不满,又翻了一番才死心。而就在他迈出房门的时候,他又一次怔住了。红芒在现,他那双魅惑带笑的眼睛竟像是被鲜血染红了一样,变成了红色的,有光无神,好似丢了神魂的行尸走肉。

仍旧是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百里明川才缓过神来。一如方才,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愣了很久。这一盏茶的时间里,他好似失忆了。他只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脑袋有些晕眩,眼睛有些刺痛。

“见鬼了,本皇子到底睡了多久?”

他拧了拧眉头,很快就离开瑶华阁。而他离开后,一直躲在暗处的人才走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贴身伺候孤飞燕的老嬷嬷钱嬷嬷!

钱嬷嬷并没有大惊小怪,她走入孤飞燕的闺房,安安静静将东西全都收拾好才离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百里明川去了家饭馆,寻来店小二一问,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睡了几个月!年都过了!

而最令他震惊的是天炎大军都快攻到广安城了,君九辰和孤飞燕亲临军中助军威。

店小二见百里明川脸色不好看,便窃窃地问,“客官,您不会是打万晋来的吧?”

百里明川挑眉看去,反问到,“本,本公子像吗?”

店小二笑了笑,不敢乱说话。

百里明川喝了一杯酒,压着烦躁,道,“你说说,万晋皇族是不是傻了,竟能接受祁苏两家的投降?要那两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的废物作甚?”

店小二连连点头,“可不是!小的听说万晋如今不是皇帝做主,是万晋的三殿下做个主。万晋内乱刚平息,要兵马没兵马,要粮草没粮草,本就不该再战。可那三殿下,狂妄自大,自以为是,忠言逆耳,不听朝臣劝谏,反倒听信苏祁两家的谗言,一意孤行,执意开战,结果就落得如今这下场了!”

店小二笑了笑,才又道,“客官,您说如此浅显的道理,咱们当小老百姓的都能明白,万晋那位三殿下怎么就不明白了呢?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呵呵!”

百里明川握着酒杯的手立马僵住了。他缓缓仰头朝店小二看去,狭眸微眯,笑吟吟的,“是,必是个傻子了!”

店小二没察觉出异样,给百里明川满上酒,道,“客官您看看喝,小的先去忙。”

店小二一离开,百里明川都顾不上吃饭,立马离开,直奔万晋广安城。万晋的皇帝确实做不了主,能做主的是他手下的海将军和水姬。他倒要看看,他们哪来的胆子,敢联手苏家和祁家同天炎开战!

苏祁两家图有狼子野心却无谋略,却君九辰和孤飞燕耍成那样,还拖累了万晋!若非他们两家,万晋也不至于乱内成那样!他若真是要出手,那也是先收拾了苏祁两家!

他本就无心战争,更无心权势,他巴不得休战和解!海将军和水姬这分明是再给他惹麻烦,丢人现眼!

百里明川以最快的速度往万晋广安城赶,而水姬早就抵达广安城了,孤飞燕和君九辰则已经在前线观战了好几日。

程亦飞攻打广安城北部元和城整整十日了。如今,驻守元和城的蒲将军都已经不敢出城应战,而是非常被动地守城。这座城池可以说是广安诚最后的防守,拿下元和城,不到三日的时间,便可抵皇都安广!

第613章 能躲一辈子

程亦飞才刚营帐门口,就看到君九辰和孤飞燕站在地图前,低声说话。

君九辰似乎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把孤飞燕逗得呲牙直笑。君九辰替她捋起垂落的发丝,那孤冷的嘴角也泛起了宠溺的笑意。

在程亦飞的记忆里,就从未见靖王殿下逗过任何女子,更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这般温柔。回想起那场轰动晋阳城的婚礼,再见眼前这一幕,程亦飞陷入了沉思。也不知道他思索了什么,他耸了耸肩,竟也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大步走过去,拱手作揖,“末将参见靖王殿下,王妃娘娘!”

孤飞燕抬眼看来,隐约觉得程亦飞这厮比之前要开朗很多。唐静和唐家夫妇来军中的事情,她有所耳闻。但是真相到底如何,她还真不知道。她暗暗琢磨着,程亦飞这好心情,必和唐静拖不了干系。

虽然内心无比好奇,但是,在程亦飞面前她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情。她等着唐家夫妇回来在暗地里八卦一番。唐家夫妇进城好几日了,没同他们碰上,这两日也该回来了。

孤飞燕正要开口,君九辰就道了“平身”二字。然而,程亦飞刚刚直起腰杆,背后就传来唐家主愤怒的声音。

“程亦飞,你给本家主站住!你解释解释,你老娘给本家主送这么大的礼是什么意思?”

程亦飞立马回头看去,而孤飞燕和君九辰也朝门外看去,却没见唐家主人影。真真是人未到,声先到。

三人等了片刻,才见唐家主大步冲进来。

“程亦飞,你老娘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吧!”

唐家主将手里一堆东西砸程亦飞脚下,并没有留心到站在不远处的孤飞燕和君九辰。

程亦飞看着一地滋补的药品,一脸莫名。他母亲不是早回去了吗?这又是怎么了?

“伯父,这是……”

“这是你老娘派人送来的。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什么意思呀?难不成是知错了,来给本家主赔罪的?呵呵,光送礼不道歉,门都没有!这些个破玩意,本家主瞧不上眼!”

程亦飞再次往地上东西看去,立马就明白母亲的意思了。母亲这不是送给唐门主的,而是送给唐静养胎的!母亲怕是误以为唐家夫妇知晓唐静有孕的事。

程亦飞暗暗庆幸,幸好母亲没说破,否则,他这仗真是不用打了。他特果断,解释道,“伯父息怒,家母前些日子也是在气头上才会口不择言。这两日,她必是想通了。她实非胡搅蛮缠之人,心里头明事理辨是非,就是好面子。她那人就是这样,知错了也不道歉,就是给人送礼,送个不停。伯父若不原谅,将这些东西丢了便可,不必置气。”

唐家主对程亦飞都仍旧没完全原谅,何况是林老夫人。他轻哼,“随她送,她送一次本家主丢一次!”

程亦飞挠了挠脑袋,没有多言。

唐家主转身要去,却突然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孤飞燕和君九辰,他认真地打量了他们一番,立马愣了,“你……你们,你们是……”

孤飞燕和君九辰已经看他很久了。

孤飞燕笑着,欣喜而无奈,她发现自己这位叔叔真真一点儿都没有变,都一般年纪了还像没长大一样。他是父皇最宠的弟弟,也是父皇最亲的亲人,自然也是她最亲的长辈。

她也不确定唐家主有没有认出她来,她走上前去,也不说话,就是笑,傻笑。

唐家主原本的怒火早就不见了,他看着孤飞燕,眼里满满的全是心疼。他一个中年大男人,眼眶竟一下子就红了,泛出泪光。他紧紧抿着唇,是真的想哭。要知道,当年他可是将他哥这个心肝宝贝当做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着呀!这孩子丢了,对他而言就像是他的红豆儿丢了一样,难以承受。

孤飞燕原本还忍得住,见唐家主这模样,她的眼眶终究忍不住湿了。但是,她还在笑。很快,她就像小时候那样,冲唐家主做了鬼脸,嫌弃地道,“大话唠。”

唐家主一愣,随即也呵呵大笑起来,他也一脸嫌弃,道,“小话唠!”

孤飞燕立马反驳,“我父皇说我不是,红豆姐姐才是!你们全家都是话唠!”

这话音一落,门外就传来了轻咳声,是宁夫人的声音。

宁夫人走了进来,她也不说话,就挑眉朝孤飞燕看来,一步一步走近。孤飞燕立马往君九辰身后躲,不敢出来了。

这一幕在十多年前,可是经常上演的。当年君九辰也就个小小少年,他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沉稳老成地同宁夫人作揖,替孤飞燕赔不是。总要说上一句,“童言无忌,夫人莫怪。”时间一晃而过,如今他已是一个大男人了。

见宁夫人都逼到面前来了,他遂是拱手作揖,然而,他这一回并没有说“童言无忌”,他道,“内人一时口快,绝非成心,还望夫人莫怪。”

宁夫人打量了君九辰一眼,终是忍不住笑了。她忍不住感慨起来,“你们都大了,大了!”

孤飞燕这才从君九辰背后走出来,喊了一声,“婶婶。”

宁夫人睨她,“出来作甚?躲回去躲回去。你这丫头到底是随了你母后,还是随了你父皇?眼光这般好,打小就寻了一个能让你躲一辈子的小子。”

孤飞燕没脸没皮的,她挽着君九辰的手,笑道,“是太傅的眼光好,太傅看中的就错不了!”

宁夫人待孤飞燕亦是像待亲生女儿一样,她又睨孤飞燕,“不知羞!”

孤飞燕没羞,反倒是君九辰不好意思了,他别过头去,嘴角有些忍俊不禁,那叫一个腼腆呀!程亦飞在一旁看道,可谓是三观颠覆,目瞪口呆。

他原本满心为孤飞燕庆幸,庆幸她不像其他女子那样单相思,而是能得靖王殿下宠爱。可就这形势看来,他显然不必操那样的心。他们二人分明是青梅竹马,且靖王殿下对孤飞燕的心意似乎更多一些。

宁夫人虽然十分嫌弃,可是,她还是将孤飞燕拉过来,上上下下打量起来,最后,她朝君九辰看去,道,“瘦了,你可得好好养养,否则交差不了!”

君九辰都还未回答,唐家主就抢了话,“养得白白胖胖也交代不了!”

他打量了君九辰一番,质问道,“还内人?呵呵,我哥答应将女儿许配给你了吗?

第614章 重点在玄寒宝剑

虽然找着了君九辰,唐家主是开心的。但是此时此刻,他看着君九辰的心情,同看着程亦飞的心情其实没本质的区别。他继续道,“你别仗着顾北月护你,就敢先斩后奏。我告诉你,这件事别说顾北月,就是我嫂子都护不了你,我哥绝……”

他还未把话说完,宁夫人就及时捂住了他的嘴。也不知道别人如何,反正宁夫人这个当妻子的都受不了唐家主这种白菜被猪拱的心态了。

她道,“三位怕是有军务商议,我二人且不打扰了。燕儿,待你闲了,再过来婶婶这儿,同婶婶好好说说话。”

她说罢,一手捂紧唐家主的嘴,一手拽了唐家主的胳膊,强势地将唐家主拖了出去。

孤飞燕咯咯笑个不停,她让君九辰和程亦飞聊,自己追了出去。

君九辰摸了摸鼻子,缄默着。他原本只有些不自在,可是,当他撞上程亦飞那异样的目光,他终是尴尬了。他立马往挂在墙上的大地图走去,转移了话题。

“依你看,拿下元和城,还需多少时日?”

程亦飞立马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大步走过去,恭敬回禀,“海将军负伤,必在广安城里,如今他手下就剩下蒲将军一员大将。依末将看,海将军必是一方面倾尽兵力,坚守元和城;一方面抓紧时间撤离广安城。或许,如今他们已经在撤退了。若我方强攻元和,顶多一个月可攻破,可届时就擒不到万晋皇帝。故而,末将建议,我方佯作攻城,兵分两路,东西包抄,阻断广安城东西两路,只留南面,将他们逼入南境!”

君九辰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道,“继续说。”

程亦飞又道,“只要他们入了南境,玄空商会和韩家堡自不会让他们好过。届时,我方便可节省兵力,正式开启西陲的防线。殿下,百楚已蠢蠢欲动,不得不防!”

程亦飞这一番话的重点在百楚!

其实,在他心中,万晋战场的战役已经结束了。万晋亡国已成定局。他不能跟万晋这些残兵败将耗着,而失去西陲那边最佳的防守时机。

君九辰认可程亦飞这番分析,但是,他目前的重点并不在百楚,而是大皇叔手上那把玄寒宝剑上。大皇叔落在水姬手里,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君九辰盯着地图看了一番,冷冷道,“程亦飞,去准备准备,三日后本王亲征,同你一道攻元和城,三日之内,必要破城而入,兵临广安城下!”

程亦飞大惊,“殿下……”

君九辰挑眉看去,“你有异议?”

程亦飞立马作揖,“末将不敢!”

六日。如果能在六日里拿下元和城,攻到广安城下,那必能擒住百里皇帝和海将军等人,到时候,他们不必南下便可一网打尽了!

程亦飞从未同靖王一块上过战场,但是,他知道,靖王殿下言出必行,行之必果!靖王殿下亲自上挂帅出战,这场仗一定会打得非常漂亮!他无比期待!

“末将遵命!”

程亦飞片刻都等不及了,立马退下去做准备。 程亦飞离开后,君九辰原本想去找孤飞燕的,可思索了一番,他就改变主意了。他有些忍俊不禁,在军营里坐了一会儿,便出门寻了一个空旷的位置,练起乾冥剑法。虽然杂物缠身,可是,无论再忙,他每日都会抽出时间来练剑。乾冥剑谱的第一阶段对于他而言,还是易如反掌的,他的进展非常顺利,怕是没几日,便可修到“有我有剑”的境界。

孤飞燕此时正在帐篷里跟宁夫人八卦。宁夫人豁达得很,哪怕明知道程亦飞曾经喜欢过孤飞燕,她仍旧毫无保留地同孤飞燕说出真相。

孤飞燕可不是拘小节的人,她呵呵大笑,打趣地说,“唐静姐走得好!最好永远都别回来,我倒要瞧瞧程亦飞那厮找不找,追不追!”

孤飞燕自诩还是很了解程亦飞的,别的不说,就说那厮能让唐静在军营里待那么久,那就说明那厮对唐静是不一样的!否则,以他桀骜不训的性子,就算同唐静发生了关系,也不至于完全受制于唐静呀!

他若是打心底不接受的,谁都强求不了!包括他自己!

宁夫人并不知道唐静已肉债肉偿激怒了程亦飞,她思索了一番,低声道,“燕儿,你回头同靖王说说,万晋这战事结束后,给程亦飞放个假!”

孤飞燕窃笑起来,“明白明白,我一定安排!”

宁夫人又道,“程亦飞这小子不赖,婶婶不会看错。只是,过不过去心里的坎且她看自己了,我这当娘的,就是不想她难受太久。”

宁夫人和唐静刚刚聊完,唐家主就过来了。她们二人很识相地不聊唐静的事情,唐家主却念叨起孤飞燕来。 宁夫人都烦了,孤飞燕却甘之如饴。有这么多长辈的爱护和宠爱是她的福气,而这福气不是她上辈子积下的,而是她的父皇和母后留给她的。天下当子女的人何尝不是如此,福气皆源于父母。

看着唐家主那愤愤不平,叨叨不停的样子,再看宁夫人那一脸不满和时不时的白眼,孤飞燕忍不住想念起父皇和母后。她知道,父皇和母后对于她的婚事,必不是这种反应。可是,他们到底会是怎样的反应,她也想象不到,尤其是父皇的!

孤飞燕陪了唐家夫妇一整日,原本想多陪,唐家夫妇却告辞了。他们本就不能久待,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见孤飞燕和君九辰一面。

送别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唐家主实在忍不住将孤飞燕拉到了一旁去。他语重心长地交代,“燕儿,听说你们还有一礼未成。按理,你可不能与那小子同房。你别怪叔我没提醒你,将来你父皇若破冰而出,见你都怀了别人家的骨血,他铁定会恼的!他恼起来,你母后都怕!你看你怕不怕!”

孤飞燕嘴角抽搐了下,真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但是,她还是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小腹。

宁夫人催促了,唐家主才回去,孤飞燕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送走他们后,君九辰低声问道,“唐家主刚刚交代你何事了?”

孤飞燕又不自觉摸了自己的小腹,她道,“没什么。”

君九辰从来不逼迫她,见她不说,他也就作罢了。

唐家夫妇离开后,孤飞燕收拾了心情,继续修心练剑。而君九辰和程亦飞则为战事做最后的准备。

此时,万晋皇都里,水姬正独自一人坐在海将军的病榻旁。海将军重伤未愈,又旧疾发作,都下不了塌。

水姬刚刚和海将军争吵完,海将军闭着眼睛,气喘吁吁。水姬静默地看着,眸中浮出了一抹杀意……

第615章 自诩完美的计划

海将军重伤未愈,又旧疾复发,身子骨本就扛不住,加之前线战败的消息不断传来,让他心中郁气,一病不起。

然而,这些都远不如水姬的一句话,对海将军的打击大。水姬指责海将军战略有误,将万晋的战败的责任全都推卸到海将军身上。

此时,一室寂静,海将军气得已经闭上眼,不想跟水姬说话了。他早就下了逐客令,可是,水姬一直坐着,没作甚,也没有走的打算。

许久,海将军才缓缓睁开眼睛。他只当水姬走了,他长叹了一声,要坐起来。可是,他才翻了个身,就看到了水姬正盯着自己。

“你!”

海将军莫名地不安,“你,你怎么还不走!”

他并没有给水姬回答的机会,遂大声喊,“来人啊!来人!”

水姬表情平静,任由海将军喊。海将军脸色大变,渐喊渐小声,“水丫头,你,你这什么意思?”

这可是海将军的府邸,他居然喊不动自己的人?若不是这将军府被控制了,就是他的人被收买了!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他很不可思议。水姬才刚刚回来,她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的,她必定是很早就起了歹心,要夺走他海将军府的兵权。

水姬轻轻笑了笑,“没什么意思?我想了许久,觉得您说的是对的,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再争辩孰是孰非,也没多少意思?不如尽快寻到亡羊补牢之法,以免真当了亡国奴。”

如果是之前,海将军听到水姬这句话,必会大喜的。可此时此刻病卧不起,呼天喊地都不灵,再听到水姬这种话,他只会更加害怕。他怔怔地看着水姬,不过片刻,就喷出了一口鲜血。

水姬冷眼看着,又笑了,“哎呀,您怎么急成这样了!我不是说了,不怪您了。”

海将军直摇头,“水丫头,你怎么变成这样!你,你得到乾冥剑了?赫萧海他们人呢?”

水姬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她并没有回答,而是开门见山道,“海叔,把你的兵符交出来,我要动用玉鲛十二军守广安城!”

一听这话, 海叔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水姬起身来,逐字逐字重复,“把你的兵符交出来,我要动用玉鲛十二军守广安城!”

海将军猛得坐起来,抬手直指水姬,几乎直到她鼻子来,“你休想!你已经败了万晋,休想再败我玉鲛族!”

玉鲛十二军是鲛族的十二支护族精兵,每一支三十人,一共三百多人皆是高手。十二军齐出能抵得上一支精锐军队。这十二军守护的并非万晋,而是玉鲛一族,故而,名为护族军。

除非到了家族生死危亡之际,绝对不能动用此军,因为,一旦动用,那就会向全天下暴露玉鲛族的身份。

玉鲛建立万晋还不到十年历史,失去万晋,于玉鲛族而言,不过是失去了世俗的权势罢了。即便广安城沦陷,玉鲛族也可以全身而退,还远远没到动用玉鲛十二军的地步!

三殿下不怎么管事,当初从先帝手里夺得兵符后便一分为二,交给他和水姬。玉鲛十二军向来是见虎符行事的。一旦他的半块兵符给了水姬,那水姬便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了!

海将军的手在颤抖,因为撑不住,也因为气愤,“你休想!休想!就算……就算三殿下已经遇难了,玉鲛族也还轮不上你做主!”

水姬既想摊牌,就已经想到海将军的反应了。她还在笑,抚媚的脸上露出浅浅淡淡的笑意别是一种风情万种,可是在海将军看来却是阴鸷残忍的。

她说,“海叔,三殿下绝对不会遇难。在他回来之前,还是我替他做主吧,毕竟,我比你更了解他。把兵符交出来,我保你能颐养天年;若不交出来,我也只能以大局为重,当一回恶人了。”

海将军没有回答水姬,遂是从被褥里抽出了一把长剑,直向水姬。可是,他伤太重也病太重了,他刺偏了。

水姬一掌震落了他的长剑,另一手抽出匕首,直刺入海将军的心口。随后狠狠拔出!刹那间,鲜血飞溅,满榻血迹斑斑。

海将军知道自己会死,可是,当真正到了这一刻,他还是震惊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水姬,看着看着,手垂落,浑身失去力量,吊着的最后一口气,断了!而断气了,他的眼睛仍旧睁得大大的,没有瞑目。

偌大的卧房归于寂静,水姬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片刻之后,她缓过神来,忽然丢掉了匕首。即便,她知道自己会杀了海将军,可是,当真正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惧了。

她杀了海将军!

她转过身去,开始深呼吸,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做?她思索着思索着,忽然就又笑了。她思索什么呀!她来之前不就早想好了吗?她惧什么呀?她从效忠逐云宫主开始,就没有退路了。没有退路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呀!

水姬转过身去,搜海将军,搜床榻,翻箱倒柜。最后,她在一个柜子的暗格里看到了她要的那半块鱼尾形兵符!

她拿出自己那半块比对了一番,确定是正品后立马大喜。有了这兵符,她便可动用玉鲛十二军。她一方面要以玉鲛十二军和万晋所剩的全部兵力,死守广安城;另一方面要取玄寒宝剑赶赴北疆,将孤飞燕和君九辰引过去。

君九辰和孤飞燕从战场到北疆,顶多一个半月。只要玉鲛十二军能撑得住一个半月,她就赢了!逐云宫主亲自等着,孤飞燕和君九辰必是有去无回!天炎的幼帝不顶事,程亦飞服的也只是孤飞燕和君九辰。只要孤飞燕和君九辰落在她手上,到时候,她必是要天炎的大军原路撤回天炎境内的!她要将完完整整的万晋,还给三殿下!

水姬沉浸在自己的完美谋划中,都忍不住期待起三殿下对自己的褒奖。她不需要他任何赏赐,她只要他一个满意的目光,满意的笑意就心满意足了。

海将军府确实早都是水姬的人,她伪造了海将军内疚自杀的假象,以战时为由,丧失从简,翌日就葬了海将军。

又一日,君九辰亲率大军攻元和城的消息传来。水姬带着兵符出宫,要亲自去调用玉鲛十二军。可就在她到宫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了护卫的声音,“水将军留步!留步!三殿下回来了!”

第616章 他关注的重点

三殿下回来了?

水姬立马止步,不可思议地转身去,她都以为自己是幻听了。然而,护卫却健步追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地禀,“水将军,三殿下回来了,回来了!就在沁和宫里,要见您……”

水姬急急打断,惊喜地问,“当真!”

她分明是高兴得昏了头才会这么问的。要知道,护卫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拿这件事来骗她呀!

护卫连连点头,“真回来了,属下岂敢乱说话!三殿下刚刚到,要见您。”

水姬愣了下,但是,她很快就缓过神来,问道,“可有说其他?”

护卫如实回答,“没有。”

她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她急急问,“三殿下可安好?”

护卫答说,“看上去安然无恙,只是心情似乎不太好,属下不敢多问。”

“安然便好,便好!”

水姬高兴地似乎不受任何事情影响。她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沁和宫走。就护卫的话她推测地出来,三殿下走的是水路,刚刚抵达,对万晋的一切都还不知情。

虽然,她一直盼着自己能亲手收回万晋的疆土,给三殿下一个惊喜。但是,她更加希望三殿下回来,亲自坐镇。因为不管处境如何,早见着他一日,她便能有多一日的幸福。

以前有太多阻隔,而如今,他身旁唯有她一个人可信任,可用了。她的价值也远远胜过从前。

水姬脚步匆匆,恨不得马上就见着心上人。可是,她还是特意去梳妆打扮了一番。

她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对襟齐胸襦裙,将自己曼妙的好身材都掩藏在长裙之下,然而,衣襟却极低,一双傲峰半掩隐半现,可谓性感香/艳,令人浮想联翩。她刚要出门,转念一想,就将一样东西塞在胸间深壑里。她嘴角的笑意更甚了,又对镜自照了一番,才出门。

沁和宫里,百里明川正浸泡在后院的温汤里,闭目养神。他靠在岸边,仰着头,双臂伸展在两侧。他一丝不挂,半身在水里,半身在水上,胸肌结实,腹肌精炼,宽肩窄腰,再配上那张魅惑邪美的脸,真真是个人间尤物,别说女人了,就是男人见了,都想犯罪。

水姬满心喜悦,匆匆而来。一止步在池边,她的视线就定格在百里明川性感的胸肌上,呼吸都不自觉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希望,所以一下子就想入了非非。要知道,她跟了他那么多年,见他这幅模样的次数都数不清了。

水姬还盯着看,百里明川却睁开那双狭长魅惑的眼睛。他眼中噙着一贯的慵懒笑意,慢条斯理地坐直了,露出了线条性感的腰部。

他笑吟吟地问道,“水将军,欣赏够本皇子的身体了吗?喜欢吗?下来尝尝?”

水姬耳根子立马红了,但是,她也笑,笑得妖娆蛊惑。她道,“三殿下邀请,奴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百里明川不语,嘴角笑意更甚。他又靠回岸上,大大咧咧,慵慵懒懒,笑着看着水姬。水姬真走下池子,一步一步靠近百里明川。

她止步在他面前,她太习惯三殿下这放荡的模样了。她明明知道他非真心,可还是忍不住奢望,奢望一次特例,一次惊喜。她拉开了水下的衣带,可是,就在这瞬间,百里明川忽然伸手而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百里明川脸上的笑意全无,取而代之是骇人的冷戾。他眯起双眸,冷冷道,“你好大的胆子!敢杀海将军!你真当本皇子是傻子吗!”

他的力道极重,掐得水姬都没法说话。他不是傻子,

水姬惊了,她知道瞒不了他太久,但是,她没想到他竟一回来就知道!她不停地摆手,求饶。

百里明川无动于衷,直到水姬就要断气的时候,他才松手。水姬整个人后仰,摔在水中。若非鲛族出身,她怕是早在水里断气了。

她好一会儿才浮出水面,却仍旧气喘吁吁,“三殿下,确实是奴家杀了海将军的。但是,奴家有苦衷!三殿下听完奴家的解释,若还想杀奴家,不必殿下动手,奴家自行了断!”

百里明川的脸冷得吓人,他道,“你最好给本皇子一个诚实的交代,否则,本皇子不会轻易让你死,会让你生不如死!”

水姬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还是聪明的,她并没有再将战败的责任推卸到海将军身上,而是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同祁苏两家合作的真正目的,君九辰、承老板等人的真实身份以及自己和逐云宫主如今的关系。

“三殿下,奴家错就错在太低估天炎的兵力。而如今,奴家有玄寒宝剑在手,只要将孤飞燕和君九辰引到北海,无论是这场仗,还是您和他们夫妇之间,那都是您赢了!三殿下,奴家自知您绝不会屈居人下,奴家屈于逐云宫主,亦是为了为您谋得神力!我玉鲛族不入海,不仅仅是因为北海下封印着乾冥之力,更因为北海里有我玉鲛族专属的力量!三殿下,您的师父同君九辰他们也是一伙的,不足信。奴家已经计划好了,奴家不得不动用玉鲛十二军,海将军他……”

水姬还一直在说,可是,百里明川却陷入了沉默。

此时此刻,他早顾不上万晋的战事,也无暇追究谁对谁错。他甚至,无暇多想玉鲛不入海的真正原因,还有自己的经历。

半晌,他才喃喃出声,“你说……君九辰是云空大秦国太傅的养子,同燕公主青梅竹马?”

水姬好不诧异,怎么都没想到三殿下不问其他的,竟会问这件事。

水姬愣了,百里明川却急声,“说!”

水姬更是不可思议,她连忙回答,“是!逐云宫主的推测不会错。他们这帮人必都是冲着冰海的秘密来的。古老头是他们同伙,古老头接近您,必有诈!”

百里明川看向水姬,又问,“那孤飞燕呢?”

水姬有些莫名,但是很快就回答,“她既嫁给了靖王,怕也知他们的身份了。认真说来,靖王也是个薄情的主儿。燕公主惨死,大仇未必,他倒先结了新欢。”

百里明川没有再询问,眸光渐渐复杂了起来。他想到起了自己在北海岸边听到的那些话,想起了孤飞燕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他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弄清楚了孤飞燕的身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堵了起来。半晌,他才喃喃自语,“青梅竹马又怎样?大秦公主又怎样?古老头护着又怎样?欠本皇子的债,一样得还!连本带利,本皇子都要!”

水姬没听出百里明川说什么,她窃窃地问,“三殿下,您说什么?”

百里明川挑眉看去,迟迟不语。

他会说吗?

第617章 她叫什么名字

百里明川基本猜到了真相,但是他并没有告知水姬的意思。在他知道水姬亲手杀了海将军的时候,他就不打算留水姬了。

这等自作主张,让全天下人都看他笑话,当他傻子的女人,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想。如果不是水姬道出了逐云宫主的事情,他早就要了她的命。

百里明川慵懒懒往岸边靠去,他没有回答水姬的问题,而是继续询问,“大秦公主已死,此事可当真?”

水姬原本心惊胆战着,见主子这姿态,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她知道自己安全了,也知道主子对她所谋的事情有了兴致。

无论怎样的事情,只要让这主子有了兴致,那一切就都好谈了。

她连忙回答,“千真万确,就算他们没有死于冰海那股力量,也早就被毒死了!再者,大秦公主若还活着,岂能容君九辰如此移情别恋?”

百里明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水姬一时没反应过来,道,“何人?”

百里明川道,“大秦公主。”

水姬连忙回答,“轩辕燕!”

“轩辕燕……轩辕燕……”百里明川喃喃重复了许久,才又继续道,“苏傲已死,赫萧海和祁彧如今是何下落?”

水姬答道,“那日就逃了。只是,他们中了孤飞燕下的毒,必是凶多吉少。”

百里明川笑了,“这二人对于君九辰他们而言,怕是死也要见尸吧?对了,那个瑶姨也落在君九辰他们手里了吧?”

水姬点了点头,“对,她已被逐云宫主所弃。”

百里明川又道,“祁世明也在君九辰他们手里。”

这个时候,水姬才发现百里明川不是在跟她说话,而是在自言自语。她弄不明白,他关心这些事作甚。他不是应该关心北海底那股力量,三大神力,还有逐云宫主的来头吗?

见百里明川不说话了,水姬才关切地询问,“三殿下,您当初是怎么逃出幻海冰原的?您这些日子都去哪了?怎么不回来?属下寻你千回百回,就怕您有个三长两短……”

水姬还未说完,百里明川就呵呵笑了。他玩索地问道,“本皇子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会怎样?”

水姬毫不犹豫地回答,“绝不苟活!”

水姬没有说谎,她对百里明川所说的一切也都是真心的。只可惜她并不知道,原本百分百信任她的百里明川从今日起,对她连一丝丝信任都没有了。

“不苟活?”百里明川仍是笑吟吟的,他抬起水姬的下巴,端详起她妖媚的脸。他似乎想再说点什么,却迟迟没开口。

水姬被他端详地整个人都温柔了,她眸光楚楚地同他对视,恨不得时间在这美好的一刻终止,他永远都不要放手。她生平第一次对他有了冲动,想靠过去依偎在他怀中,甚至想吻他。她被自己的冲动震惊到了,要知道,这是她曾经再怎样都不敢妄想的。她知道,他看似风流成性,可实际上一个女人都不曾碰过!她不奢望成为唯一的一个,却妄想成为第一个。

水雾氤氲中,四目相对,空气似乎都暧昧了。可是,百里明川的一句话就打碎了水姬所有幻想,他轻笑道,“你如此貌美,连我父皇都着迷。若是轻易死了,岂不可惜了?”

水姬这才想起自己和万晋先帝那不堪的过去,她的眸光顿是黯然。她柔柔地道,“为了三殿下,于奴家而言,没有什么是可惜的。”

百里明川的话锋突转,道,“玄寒宝剑呢?”

水姬如实道,“在属下家中。”

百里明川很满意,“好,马上去取来。还有,把虎符一并带来。”

水姬大喜,“三殿下,这么说,您是答应同逐云宫主结盟?”

“当然!”

百里明川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却又道,“不过,这场战事还不劳逐云宫主费心,待本皇子打天炎个落花流水,再赴北海不迟!你代本皇子转告逐云宫主一声,本皇子很期待一睹她的芳容!”

水姬为难了,终于意识到百里明川另有计划。她一时不敢多言,甚至也不敢追问他这些日子的去处。她只是笑了笑,就告退。

水姬离开之后,百里明川伸展了下懒腰便站了起来。他一丝不苟,古铜色的肌肤上沁着水珠,尽显阳刚之美,完全不似他脸上那一贯的阴柔邪魅。

他大大咧咧地走上岸,就在这个时候,水姬突然折了回来,“三殿下……”

一听这声音,百里明川骤然转身,跳入温汤中,将下身全浸在水里。那慌张的姿态真真好似个腼腆的男孩,生怕被人看了身子。

水姬从花圃里走出来,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是来送兵符的,她刚刚都忘了自己把兵符带身上了。

她在池边蹲下,双手呈上兵符,道,“三殿下,兵符先给您。您稍等,奴家这就回去取玄寒宝剑。”

百里明川背对水姬,垂着眼,眸光阴沉沉的。他没有回答,只是一边摆手示意水姬退下,一边无声无息地扯着嘴角,分明很不悦。

水姬将兵符放在池边才离开,而确定水姬真的走了,百里明川才离开。

百里明川回到屋里,换身了一身奢华的紫袍。一番打扮之后,他整个人就精神了。他这沁和宫里,一桌一椅,甚至一块砖都是罕见之宝,就连先挑进来伺候的仆奴,无论男女也都是极品。

他往常回沁和宫,都要欣赏一番自己的珍藏之物。可是,这一回,他却像是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致。他挥退了所有仆奴,一边喝茶,一边把玩着不离身的那对文玩核桃。

他努力回忆着自己跳入北海后发生的事情,可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那段时光似乎被抽离掉了一样。

他从晋阳城回来,一路打听了不少事情。就没听说过北海发生了什么大事。君九辰和孤飞燕仍旧派人严守白玺冰川,如今看来,他们此举不过是一个幌子,凤之力极有可能已经回到它的主人孤飞燕身上了。

那乾冥之力和逐云宫主所说的那股玉鲛专属的力量呢?

他记得他那日中箭流了不少血,如果玉鲛的血真的可以开启北海底的结界,那那日他必是破了海底结界的。乾冥之力也该出现了,玉鲛专属的力量也一并会出现才对。

那个时候,君九辰还未得乾冥宝剑,他们那群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降不住乾冥之力吧!乾冥之力莫非同凤之力之前一样,徘徊在白玺冰川?那玉鲛专属的力量呢?

百里明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他却一时间寻不出问题所在……

第618章 不打算还了

百里明川思索着思索着,开始怀疑起逐云宫主来。

逐云宫主既没有跟赫萧海说实话,那么,也有可能没跟水姬说实话。他甚至怀疑起逐云宫主口中那“玉鲛族专属的力量”不过是忽悠水姬的。

这逐云宫主武功了得,却一直躲在暗处,她谋的是什么?她是什么来头,为何知晓这么多上古秘密?

同为鲛族之后,玉鲛当年是先祖苟且活下来,那她呢?她的族人何在?

百里明川越发觉得自己该好好利用利用水姬,探一探逐云宫主的虚实,也弄清楚玉鲛不入海的真正秘密!

不过,这事并不着急。他当前最想做的事就是给君九辰一个反击,让君九辰他们知道,他百里明川还没死呢!

百里明川思索着思索着,手里的核桃不小心给掉了一个。那核桃几个蹦跶,就滚入床榻边。这对文玩核桃是古老头亲自雕刻送他的,是一对闷尖狮子头。古老头送他的时候,还是浅黄色,经过他这十多年的盘玩,已经变成了非常珍贵的老红色,色泽诱人,质地通透,犹如玛瑙。

他无聊的时候把玩,想事情的时候把玩,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不离手。他已经记不清楚这些年来,自己有多少回不淡定,都是因为盘玩这对核桃,而冷静下来。

若是以往,别说这核桃掉了,就是轻轻撞一下,他都心疼得不得了。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盯着床榻边那核桃看,无动于衷。

不管水姬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古老头跟承老板他们是一伙的,来自云空,为冰海之谜而来,这是错不了的。

他记得很清楚,古老头问过他几回鲛族的秘密。譬如,玄空鲛族为何仅剩玉鲛族一脉?玉鲛族为何不入海?金鲛一脉是否还有后人?

他一直以为古老头是好奇,可如今看来,古老头可没那么简单呀!当年的相遇,到底是偶然,还是有意安排?

古老头如今要帮孤飞燕还债,要他别同孤飞燕和君九辰为敌,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打算给他下怎样的命令?为了孤飞燕和君九辰,他真的打算跟他恩断义绝了吗?

百里明川那双爱笑的眸子似乎失去了所有笑意,他盯着塌边的核桃看,像是在犹豫是放弃,还是捡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通报声,水姬到了。

百里明川这才缓过神来,他健步上前,一脚狠狠地将塌边的核桃揣入榻底。而他手里那颗,依旧收入袖中。

水姬进来之后,他已经恢复了那慵懒恣意的模样,慢悠悠地呷茶,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

水姬亲自送来玄寒宝剑。这把宝剑特别沉,水姬单手拿不了多久。百里明川倒是可以单手举起,只是,也不似拿其他宝剑那样随心所欲。

他抽剑出鞘,耍了几招,竟也觉得吃力了。他将剑狠狠刺在墙上,轻抚起剑刃,越抚越是爱不释手。

“啧啧啧,好家伙,本皇子阅剑无数,你算是最好的一把!”

百里明川话音刚落,指腹就不小心被剑刃割破,流了血。血珠沁在剑刃上,竟很快就滴落。无疑,这剑刃不粘血。

百里明川并不生气,反倒更开心了,他在心中暗道,“够倔的呀!这么硬气,配得上小燕儿的脾气。呵呵,既然君九辰没本事保管,就休怪本皇子不还了。”

百里明川收了玄寒宝剑,就不搭理水姬了。

水姬连忙追上去,劝说道,“三殿下,君九辰亲自攻打元和城,打法刁钻强势,蒲将军怕是守不住了。奴家知动用玉鲛十二军为大忌,可是,咱们的身份已被不少人知晓,再隐瞒也无意义。还请三殿下启用十二军,由奴家亲自率领,为了万晋,为了殿下,奴家愿为玉鲛族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百里明川笑了起来,“玉鲛族的秘密是本皇子先暴露的,这么说来,本皇子才是真正千古罪人了,呵呵!”

水姬连忙福身,“奴家不是这个意思,三殿下莫误会!”

其实百里明川根本不在乎这些,在他被父皇误会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对于他来说就都不重要了。

他没理会水姬,径自若有所思地说道,“父皇若知我不仅十恶不赦,还卖了整个玉鲛族,他可会被气活了?呵呵,呵呵呵!”

水姬眼底浮出了一抹心疼,暗暗自责自己的失言。然而,百里明川可她那么矫情,他早就有算计了。

他道,“去,把君氏大皇叔押到城楼上,好好伺候!让他老人家陪你一道等君九辰来。到时候,你就告诉他,想要开我广安城的门,就先接好他皇叔的脑袋!当然,他若肯交出孤飞燕来,本皇子非但会放了他皇叔,且这广安城也拱手相让!”

水姬震惊了,都一时忍不住脱口而出,“三殿下,你!”

百里明川乐了,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不行吗?”

水姬十分不满,却终究不敢有异议。然而,百里明川慢腾腾靠过来,在她耳畔低语,水姬听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她大喜,低声,“三殿下英明!”

就这样,当日晚上,水姬就将大皇叔押到广安城的北城门城楼上。而百里明川则秘密带走了玉鲛十二军,走水路离开广安城。当然,玄寒宝剑他也一并带走了。

广安城中,除了水姬和几个心腹之外,并没有人知晓百里明川来过。至于百里明川和玉鲛十二军的去向,也就只有水姬知晓。

君九辰言出必行,三日之后,他亲手擒拿了驻守元和城的蒲将军。而拿下元和城的当日下午,他就同孤飞燕,程亦飞一道,帅军直奔广安城。

就在他们距离广安城十里的时候,斥候兵急匆匆来禀。

“靖王殿下,王妃娘娘,守城的是水将军本人,她闭城不出兵,她,她……她将大皇叔吊在城楼上!”

一听这话,君九辰他们三人皆意外。他们没想到接替海将军的会是水姬。水姬既能逃出九黎族古墓,为何迟迟不露面,这最后一站才露面?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水姬的做法。要知道,孤飞燕在北疆的时候已经定了大皇叔通敌卖/国的罪名。水姬应该非常清楚,拿大皇叔当人质,威胁不了他们的。

水姬此举,到底是何居心?

第619章 此事,我来应对

先前,君九辰和云闲阁的探子给出了一致的情报。百里明川失踪之后,海将军和水姬是万晋真正当家主做主的人,水姬则是真正的主导。而无论是同天炎开战,还是同赫萧海,祁苏两家结盟,都是非常愚蠢的做法。

因为,别说君九辰和孤飞燕了,就是程亦飞都觉得百里明川手下这位水将军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程亦飞琢磨不出水姬还能耍出怎样的诡计来。他狐疑地问道,“那位水将军拿大皇叔做文章,莫不是狗急跳墙,垂死挣扎?”

孤飞燕冷冷而笑,“不管她做什么文章,本王妃都奉陪到底!”

程亦飞听孤飞燕这声音就觉得不对劲,转头一看,竟见孤飞燕眉宇间尽是戾气。他不明所以,吓了一跳。

君九辰则静默地将水壶递给孤飞燕。孤飞燕恼着,没接。她恼的自是多年前大皇叔对君九辰做的一切。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不折手段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抹掉去一个人的记忆来得残忍呢?

君九辰此行的重点在玄寒宝剑,她的重点则在大皇叔!这一回,她绝不会让大皇叔再次逃脱!

君九辰仍旧不说话,将水壶递到了孤飞燕嘴边。孤飞燕这才蹙眉看他,他却冲她微扬嘴角,似笑非笑之间,云淡风轻地好温柔。

孤飞燕一把接过水壶,仰头喝了好几口。只是,她仍旧怒着,她认真对君九辰道,“此事,我来应对,你不必跟他们废话!”

君九辰点了点头,眸光里有几分无奈,几分宠溺。看着这个女人为他恼为他怒的模样,他竟都恨不起来了,甚至觉得那几年受的罪都值得了。

程亦飞在一旁看着,不明情况,将孤飞燕的较真看成了霸气。他不自觉琢磨起来,如果孤飞燕这丫头跟唐静那女人杠起来,会是谁输谁赢?而一想到唐静,淡定的他就控制不住烦躁了。他径自甩了甩脑袋,不去多想,以免影响状态。

孤飞燕一声令下,大军继续前行,直奔广安城。

傍晚时分,孤飞燕和君九辰兵临广安城。

广安城城门紧闭,城楼上满是弓箭手,一个个皆是满弓待发。水姬亲自手持弓箭,站在城楼正中央。

虽然她已经等很久了,也做好了各种准备。但是,看到黑压压的大军逼近,她还是控制不住有些恐惧。她回头看了被押在后方的大皇叔一眼,心才安稳了一些。

大皇叔一直被囚禁在暗牢里,对如今的局势一无所知。就眼前的一切,他猜得到万晋的处境,但是,他猜不到水姬打他什么主意!

他挣扎过,也朝水姬使了好几个眼色,可惜水姬完全不搭理他。他被封了嘴,哪怕求生欲再强,也都表达不出来了。

此时,他已经耷拉下脑袋,绝望了。他一世英名,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下场!他不恨别的,就恨孤飞燕一人。是她,抢走了他一手调教起来的君九辰,抢走他君氏家族的嫡长子!

很快,天炎大军就完成列阵。大军一分为三,成弧形包围住广安城。这架势,无疑是要强攻!

水姬高高在上,俯瞰而下,努力寻找君九辰的身影。要知道,她可不想开战,百里明川交代给她的任务,就是尽一切可能拖延时间。

水姬都还未寻到君九辰的身影,便见猎队整齐的骑兵、步兵往两侧退开,君九辰和程亦飞同时驭马而出,在大军前左右而立。

“他们这是……”

君九辰亲征,为主将,不应该是这个站法的呀!就在水姬诧异的时候,孤飞燕驭马而出,止步在君九辰和程亦飞中间,为主将。

见状,水姬就愣了,她知道孤飞燕一定跟君九辰一起来了。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孤飞燕一个只会炼药,连人都没杀过的小丫头竟敢当为主将。她更没想到君九辰,还有天炎这支骁勇的程家军,会允许一个弱女子站在他们最前方!

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笑话!

她不知道他们打了什么主意,但是,这对于万晋而言是绝对的轻视,是极大的侮辱!他们将她这个玄空第一女将军,将她手里的兵当做什么了呀?

她给君九辰准备的羞辱都还没放出来,孤飞燕就先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即便她的任务是拖延时间,她也一定要借这个机会,杀了孤飞燕,彻底打消三殿下讨债的念头!就算是欠债,她也不让三殿下那般心心念念着!

孤飞燕刚刚止步,水姬就冷冷下令,“来人,上邢架!”

她说罢,便转头低声吩咐身旁的护卫,“安排下去,伺机而动。本将军要百箭齐发,杀孤飞燕!”

护卫惊了,连忙提醒,“将军,三殿下的意思是要活口。”

水姬冷眼看去,“三殿下亲口同你说了?”

护卫悻悻的,“没有。”

水姬冷冷道,“那还不去办!”

护卫不敢忤逆,只能照做。而此时,刑架已经被放在城墙边了。水姬这才走上前,姿态优雅悠闲地靠在刑架上。

孤飞燕他们仰头看去,看到了水姬,也一眼就看出那个刑架是一个断头架。

孤飞燕直接忽视,大声道,“水将军,本王妃给你一个机会。你若缴械投降,本王妃不杀你一兵一卒,否则,后果自负!”

水姬呵呵大笑起来,毫不客气地反问,“就凭你?怎么,天炎没男人了呀?要你一个黄毛小丫头出来说笑话?”

这话一出,满城楼的是将士们就全都笑了。然而,这并不影响天炎的士气。孤飞燕身旁的君九辰和程亦飞都面不改色,背后的将士们也全都十分淡定。

站在他们面前这个小丫头是怎样的人,他们都是知晓的。

孤飞燕更是淡定,她颇为认真地说,“按水将军这个说法,敢情是忘了自己也是个女子了!万晋的将士们怕也是从未见你当做女子吧!对付你这等不男不女之辈,何劳我天炎大好男儿?本王妃就绰绰有余了。毕竟,本王妃药女出身,有的药帮你治!”

这话一出,孤飞燕背后几千兵将全都哈哈大笑,可谓爆笑如雷。程亦飞笑得恣意,君九辰则是忍俊不禁。

水姬直接给炸了。她甚至都忘了自己的身份,狠狠一跺脚,伸手朝孤飞燕指去,怒声,“孤飞燕,你给我闭嘴!”

这姿态不再优雅悠闲,也没有女将军是飒爽,活脱脱像个骄纵的小女子。

见状,孤飞燕又道,“瞧瞧,水将军这样子多好,这才像个女子嘛!”

这话一出,别说天炎的士兵了,就是城楼上的万晋士兵,也都好有几个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水姬方知自己失态,她更怒,大声道,“来人,把君氏大皇叔给本将军押过来!”

第620章 果断,出其不意

大皇叔猜得到自己成了人质,但是,他没想到亲征至此的会是君九辰和孤飞燕,更没有想到会是他最痛恨的孤飞燕当主将!

他被护卫押着,一步步靠近城墙。他先看到天炎黑压压的大军,最后才看到立于三军之前的孤飞燕。距离甚远,城楼甚高,他明明看不清楚孤飞燕的脸,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觉得孤飞燕在盯着他看,杀意骇人。他一时间竟也恨不上来,心底浮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让他无法控制地毛骨悚然起来。

这时候,水姬亲自走过来,狠狠地推了大皇叔一把,“给本将军趴下!”

大将军终于缓过神来了。他双手被缚与身后,被水姬这么一推,直接跪倒在断头架上。水姬的怒火没出处撒,自是全撒在大皇叔身上。护卫要帮忙,她不让,她亲自动手,粗鲁地将大皇叔的脑袋揪入断头架的刀槽。

就这样,大皇叔胳膊横在刀槽里,脑袋探出城墙,直面孤飞燕他们和天炎众士兵。

这岂止是狼狈,简直是耻辱!

在这之前,大皇叔还在感慨,没想到自己一世英名,荣耀大半辈子,会沦为人质;可是这一刻,他嘴角都勾起了自嘲的笑意,原来没有最狼狈的,只有更狼狈的!在这之前,他还想说服水姬,还不死心想跟君九辰和孤飞燕斗一斗;可是这一刻,他却朝君九辰看去,心生了后悔之意。或许,当年他对君九辰坦诚相待,今日,同君九辰一起站在城楼下,站在三军之前的就不是孤飞燕,而是他这位皇叔!

此时此刻,君九辰心中并没有那么多感慨,他特别平静,确切地说是冷静。这份冷静,其实是一种骨子里的残忍。对别人,对自己都残忍。这残忍并非来自大皇叔那几年的残酷“栽培”,而来自他的养父顾北月。他的注意力甚至都不在大皇叔身上,更不再自己的情绪上,而在周遭弓箭手的利箭上。

他已经察觉到危机了,这城楼上至少有百名弓箭手的箭是瞄准孤飞燕的,随时都可能射过来。

孤飞燕的视线倒是锁定了大皇叔。大皇叔的感觉是对的,她眸中全是杀机,特别骇人。

程亦飞和将士们也盯着大皇叔看,他们都不笑了,甚至不少人都愤怒了。眼前这一幕,无疑是天炎的笑话,耻辱!

偌大的战场,一片寂静,对此,水姬总算满意了。

她亲自举起砍头刀。她还算理智,没有忘掉百里明川的交代。她没有理睬孤飞燕,而是朝君九辰看去,大声道,“靖王,您污蔑您大皇叔叛/国通敌,勾结孤飞燕毒害您父皇,进而挟持你年幼不更事的皇弟掌权,只手遮天,专断独行。您这半年来,最大的心愿就是杀您大皇叔灭口吧?呵呵,我们三殿下说了,他很乐意成全你。令我在您攻城之前,一定要让大皇叔人头落地。免得您那双清白的手,沾了至亲的鲜血。”

这话一出,天炎军中顿是一片躁动。数千号人,可不是人人都是聪明人呀!

程亦飞恼了,孤飞燕也眯起了双眸,独独君九辰,充耳不闻,握紧长剑,一身警惕。

就这个时候,水姬亲手取下大皇叔口中的不团,她低声,“老人家,横竖都是死,是名垂千古,还是遗臭万年,你自己选吧!”

已经绝望了的大皇叔骤然回神。他一下子就明白水姬的意思。如果他附和水姬,至少还能保全自己的名节,若不附和,那就要背上叛/国通敌的罪名了。 他再次看向君九辰,犹豫了。

岂料,水姬又继续大声说,“对了,靖王殿下。我们三皇子还有一句话,让本将军一定带给你。他说,“如果您肯把孤飞燕交出来,他不仅仅愿意放了您这位大皇叔,更加乐意将广安城拱手相让!美人和江山自古不可兼得,我们三殿下是性情之人,他要美人不要江山!”

这话一出,众人皆意外,而孤飞燕则惊了。她一下子就明白,水姬这句话不是说给君九辰听的,而是故意说给大皇叔和天炎众将士听的!她拿大皇叔做这样的文章,就是要毁了君九辰的名声,毁了她的名声!

如果君九辰不答应,大皇叔必定会豁出去一切,诋毁君九辰!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无论众将士信不信,他们是士气终是会受影响的,而众口悠悠,日后的传言必定不断。而百里明川要美人不要江山,更是会招来许多谣言,让世人误会她和百里明川之间有不可告人都没秘密!

好阴险歹毒的手段,水姬这等废物,怎么想得到?莫非,百里明川这只老狐狸真的回来了?

孤飞燕还思索着,大皇叔就已经抬头,又一次朝君九辰看来了。他似乎在等着君九辰的回答。而君九辰的回答,决定了他的选择!见状,水姬嘴角泛起了笑意,朝君九辰看去,暗暗期待!

君九辰终于朝水姬看了过去,他眸中跳跃着怒意,他分明别激恼了。任何事情都影响不了他的冷静,可偏偏孤飞燕的任何事情都能轻易影响他的冷静。他大声道,“水将军,代本王转告百里明川……”

这话还未说完,孤飞燕就强势霸道地打断了。她并非出声打断,而是出了暗器!

一枚暴雨梨花针,瞬间从她手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中大皇叔的喉咙。这梨花针的力道之大,竟硬生生震碎了大皇叔的脖子。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君九辰。没有人想到孤飞燕会以如此干脆的手段,杀了大皇叔!这真的太突然了!整个天地似乎都静寂了,唯有大皇叔那个直线掉落的脑袋,证明着时间并没有静止,证明着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嘭”

大皇叔的脑袋落地,飞溅起鲜血后,往下滚落护城河。

孤飞燕冷冷看着,她看得到大皇叔的不瞑目,看得到大皇叔的错愕。她解气了!她这暴雨梨花针是唐家最顶级的暗器,是唐家主耗费了十年的时间新造出来。唐家主离开之前,偷偷塞给了她防身用的,连宁夫人都不知晓。

她原本不打算用的,只是,在听说大皇叔被押上城楼的时候,她就铁了心,启用这枚暗器。她打算怼水姬个心服口服再用,而如今看来,出其不意也是极好的!

寂静中,孤飞燕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就抬头朝城楼上的水姬看去……

第621章 淡定,彼此的信任

孤飞燕一抬头,一脸惊愕的水姬立马缓过神。她本能一般地后退 ,大喊 ,“来人!”

一时间,她周遭十多个护卫全都靠过来,挡在她前面。无疑,她被吓到了。

她敢将大皇叔推出来,自然是做了周全的防备,既防止君九辰抢人,也防止君九辰杀人。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动手的会是孤飞燕,更加没想到孤飞燕会那么干脆,一枚暗器就断了大皇叔的脑袋!要知道,就算是君九辰和三殿下这样的高手,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一招解决了大皇叔呀!

孤飞燕手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暗器?怎么会有那样的威力和速度?孤飞燕刚刚要是射偏了一些,那惨死的就是她了呀!

见水姬这反应,孤飞燕冷冷一笑,遂抬起手来,以暴雨梨花针瞄准了挡在水姬前方的人。她大声道,“水将军,我这暗器可以穿透十个人墙,专杀缩头乌龟,你信不信?”

水姬还未回答,程亦飞就突然高举起长剑来,大喊,“信!”

话音一落,背后数千士兵顿是齐声大喊 ,“信!”

在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别说水姬了,就是万晋的士兵也全都恼火了。水姬推开几个士兵,持剑大步走出来,怒声道,“孤飞燕,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咱们单挑!”

“单挑?”孤飞燕大笑,“本王妃是来攻城的,不是来单挑的。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她将暴雨梨花针高高举起,继续道,“本王妃刚刚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这暗器不是用来杀缩头乌龟的,而是用来试缩头乌龟的!”

她说罢,遂将暴雨梨花针丢出去,洒脱不羁,即便一身便装,那飒爽的范儿也远远胜过战袍加身的水姬!

见状,不仅水姬他们,就是孤飞燕这边的人,也全都意外了。

威力如此强大的暗器,孤飞燕怎么可能说丢就丢?这个暗器分明是用光作废了。换句话说,孤飞燕刚刚是故意吓唬水姬的!正如她所说的,她是在试缩头乌龟。

君九辰原本还因为百里明川那混账话,怒火难平,见孤飞燕把水姬耍成这样,他顿是忍俊不禁。他转头朝孤飞燕看去,笑意更浓。

孤飞燕也转头朝君九辰看来,她特意挺直了腰杆,一幅骄傲嘚瑟的模样。其实,她也想杀水姬,只可惜唐门主给她的暴雨梨花针只有一枚暗针,她也就顺势吓唬吓唬水姬。完整的暴雨梨花针有二十七枚暗针,图纸早就失传,唐门主能研究出现在这个,已经很不容易了。

见孤飞燕那小样儿,君九辰更喜欢了,他忍不住呵呵大笑出声。

水姬羞得满脸通红,她抽出长剑直指孤飞燕,“狗男女,本将军今日非杀了你们不可!”

孤飞燕充耳不闻,调转马头,面对背后数千将士。

她大声道,“大皇叔在北疆叛、国通敌,且同雪族前族长同谋,触犯雪族族规,射杀雪族神鹰白头鹰,欲杀害靖王殿下和本王妃!按我天炎律法,叛/国者当五马分尸,按雪族族规,射杀白头鹰者亦当分尸!今日,本王妃砍他头颅于广安城下,可有人不服?”

全场一片静寂,无人敢做声。大皇叔没有附和水姬,单单水姬的一面之词,何人会信?

孤飞燕继续道,“靖王殿下为君氏嫡长子,肩负着君氏家族的使命,同皇上手足情深,绝非任何人可以挑拨离间!百里明川偷盗神农谷药材,收买细作,欲谋害程将军,被本王妃识破诡计,至今怀恨于心,三番两次寻本王妃麻烦。可惜,他技不如人,至今都不曾得逞……”

孤飞燕话到这里,水姬更加恼火,遂是夺来护卫的弓箭,朝孤飞燕狠狠射去,同时大喊,“来人,给本将军放箭。谁射杀了这个贱人,便是我万晋的大功臣!”

一时间,利箭齐射,全朝孤飞燕背后设来,

孤飞燕听得到背后急促凌厉的破风声,可是,她无动于衷。她继续大声往下说,而君九辰和程亦飞同时动手,替她直面背后箭雨。

程亦飞骑在马上,双手持弩箭,一箭箭射向城楼上的弓箭手,每一箭都没有虚发。君九辰则抽剑而起,护在孤飞燕和程亦飞背后,扫落,劈斩,挡开不断射来的利箭。他的速度极快,一招一式令人应接不暇,甚至都看不清楚。一开始他还只是近距离的抵挡,随着利箭的增加,他直接挥出剑芒,一下子就将箭雨全震开了。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为他的力量,为他的速度而震惊。水姬不信邪,亲自射了好几箭,虽然力道十足,可却也靠近不了孤飞燕。

就这样,背后一片激烈,孤飞燕的声音依旧清亮,淡定,“百里明川除了偷鸡摸狗的把戏,更擅污蔑栽赃。国将亡,他连露面不敢,让一个无知的女将军在城楼上唱大戏,他算什么男人?本王妃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污蔑,也不是他能觊觎得起的!”

孤飞燕说完了,眼前黑压压的大军,一片寂静。

其实,至此,孤飞燕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孤飞燕这份淡定,更重要的是君九辰的态度!他虽一言不发,从容面对箭雨,让孤飞燕把话说完,将水姬的污蔑一一反击回去!

夫妻俩这份信任,岂是流言蜚语能诋毁的?夫妻俩这份淡定从容,对于天炎将士无疑是最大的鼓舞!

终于,孤飞燕抽出了她马上的佩剑,直指长空,大声下令,“众将士听令,攻城!”

将士们早就迫不及待了,孤飞燕话音一落,战鼓声起,“咚!咚!咚”一声声强震,打破旁晚的寂静,直击人心。而随着鼓声越来越急促,三军齐发,迎着箭雨,冲锋而上!

看着不断从自己身旁冲过去的士兵们,孤飞燕嘴角泛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她想,她第一次带兵打仗还是打得很漂亮的,她没给父皇和母后丢脸,也没给君九辰丢脸!

她正要调转马头,同将士们一道杀过去。君九辰却从背后凌空而来,落在了她的马上。他从背后搂住她,低声,“爱妃,你驭马,本王杀敌,如何?”

第622章 嫉妒,刮目相看

如何?

有君九辰这一声亲昵的“爱妃”,孤飞燕笑得跟吃了蜜一样甜。不见方才的骄傲、飒爽,她此时就像个幸福的小女人。她学了大半个月的剑法,正想借机练练手,可听君九辰这么一说,她就改变主意了,“好,臣妾来为殿下驭马,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天炎大军一攻城,广安城护城河里的伏兵就全都出来了,迎面厮杀而来。

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水姬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擒贼擒王。可是,她失败了。在天炎大军的强攻之下,水姬越来越不淡定。

她收了弓箭,急急对身旁的副将道,“开城门,打出去,跟他们拼了!”

哪知道副将竟然忍不住劝说起来,“水将军,不如咱们逃吧?一旦开城门,怕是失守得更快!”

“什么?逃?”

水姬大惊!她猛地回头看去,这才发现不只她身旁的副将,就是一旁的其他副将还有几个参谋都低着头,神色凝重,甚至有人已经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这……

水姬很不可思议,“孤飞燕那般侮辱本将军,侮辱三殿下,侮辱我万晋!你们……你们竟想当逃兵?”

其实,这些将士原本一个个都是铁了心,誓死要守护广安城,同广安城共存亡的!可听了水姬同孤飞燕那一番唇枪舌战,尤其是见到孤飞燕和君九辰那等气势,魄力,他们早就动摇了决心。他们中,有人对水姬对百里明川不满,甚至有人因此而绝望,不想再为之卖命。

水姬越看他们的表情,越愤怒,她厉声,“回答本将军!”

无人回答,那副将军才又忍不住劝说,“水将军,这脸都已经丢了,也不在乎再丢一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趁着这会儿还扛得住,咱们还是赶紧撤吧。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听了这话,水姬终是恍然大悟!

孤飞燕看似在她的脸,实际上是打士兵们的心,挫他们的士气呀!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她还在为这口舌之争恼怒记恨,孤飞燕其实早已经正式开战。孤飞燕在下令攻城的时候就已经将了她一军,漂漂亮亮地赢了一局。

水姬不怪将士们了,因为,她自己都心生绝望。她转身往城下激烈的厮杀看去,只见孤飞燕被君九辰护着,置身厮杀中,却嘴角泛着笑,泰然自若,甚至有几分闲适慵懒。

水姬越看越不可思议,她竟觉得孤飞燕既像个有恃无恐的小丫头,却又像个尊贵不可冒犯的女王!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太小看孤飞燕了,也意识到自己的肤浅和可笑的自以为是。

她可是玄空第一水将军啊,她竟输给了第一次带兵打仗的孤飞燕,输得那么彻底!

怪不得了!怪不得三殿下会念念不忘,那般惦记!

水姬看着看着,心中渐渐浮出嫉妒来。但是,她不敢再冲动了。三皇子的拖延之计可是一场大戏呀,可如今君氏大皇叔已死,她完全唱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同三殿下交代,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将此时禀给三殿下!

她眸光一寒,遂再次拿起弓箭瞄向几个副将,她厉声,“开城门,打出去!你们几个,给本将军打头阵!本将军手下,绝不允许有任何一个逃兵。广安城在,我等皆在;广安城亡,我等皆亡!”

有人惧怕水姬手里的利箭,有人则是为她的态度赶到欣慰。几个副将齐声应喏,虽拿了兵器,下城楼去!很快,城门开,战鼓擂,他们就各自带了兵,冲杀出去。

然而,水姬并没有跟过来,也没有留城楼上指挥。她交代了几个心腹一番,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君九辰和孤飞燕攻城的同时,也留心着水姬。他们见城门打开,万晋军队杀出,便以为水姬出城了。他们还真真的没有猜到水姬会逃!水姬手下没有一个逃兵,而她自己竟当了逃兵!

君九辰和孤飞燕最先打入城中,程亦飞紧随其后。只可惜水姬已经从水路而逃,连个影子都没了。君九辰立马带着孤飞燕直奔万晋皇宫,他要找玄寒宝剑!

程亦飞此生最痛恨的莫过于弃军而逃的将领,他独自一人杀上城楼,杀得片甲不留。他跳上战鼓台,“咚、咚、咚”击了三下,顿是,万晋将士们全都停了下来,回头看去。

程亦飞当着他们的面,砍断了万晋的战旗,将半截旗子从城楼上狠狠掷下,怒声道,“打什么打?杀什么杀?你们的将军都逃了!你们皇帝皇子都逃了,你们还为谁卖命?”

顿时,全场一片寂静。

然而,很快,就有人站出来,怒声道,“为了我万晋的老百姓!为了我万晋的尊严!”

程亦飞遂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桀骜不训。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利箭从城楼下射上来,是偷袭!程亦飞偏头避开,随即持弩箭往箭来的方向射去,一箭射杀了那个偷袭者。

他将城楼下的万晋士兵一一扫过去,大声说,“你们为何先挑起战端?是为了百姓?你们勾结我天炎祁氏叛军,是为了尊严?本将军今日看在无辜老百姓的面上,给你们一个机会,弃械投降,本将军饶你们不死。我天炎军入广安城,不夺百姓一粒粮,不占百姓一间屋!”

这话说完,全场就又陷入了寂静。

程亦飞可没那么好的耐性,他道,“本将军数到三,你们若还要继续,本将军奉陪到底!”

他说完立马开始数,可是,他只数了一,万晋的士兵就纷纷丢掉武器,举起了双手投降。

见状,程亦飞轻轻一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越是骁勇善战的将军,越不喜欢战场;越是杀敌无数的将军,越怕看见死伤。战场有着人世间最难闻的味儿,是死人的味道。

高兴的不止程亦飞,还有天炎的士兵们。他们为胜仗而高兴,也为不战而胜而高兴。攻下了广安城,这便意味着万晋和天炎这场大战基本结束了。

程亦飞安排了人手,救治伤员,收缴兵械,收押战俘,清理战场。他亲自去处理大皇叔的尸体。

孤飞燕和君九辰对程亦飞是放一百个心的,他们正在万晋的皇宫中。他们已经搜了几个密报里提及的地方,抓了几个活口鲛兵搜了水牢,只可惜都无果。他们让秦墨和芒仲先将鲛兵押走。此时,他们刚刚走入百里明川的沁和宫……

第623章 意外,另有收获

若是别人走入百里明川这沁和宫,必定会被屋内的一切所震惊。这宫里别摆设不说,就是地上的一块砖都不同一般,大有来头。然而,孤飞燕和君九辰却没当一回事。他们自小到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若是较真起来,百里明川这宫里的东西能入得了他们眼的,绝不会超过十件。再者,他们是从玄寒宝剑来的,这这满宫珍宝,更是无动于衷。

君九辰和孤飞燕亲自搜了一番,一无所获。孤飞燕还在翻箱倒柜,君九辰却停了下来,他自言自语道,“百里明川必是没死,他来过,为何不露面?”

君九辰此时并没有多余的心思琢磨北海的情况,他总觉得百里明川还有后招。水姬他是不了解的,但是以百里明川那性子,不至于露个面都不露。除了拿大皇叔做文章,他还在算计着什么?莫不是带走了玄寒宝剑,要拿玄寒宝剑做文章?

“燕儿。”

君九辰转头看去,还未往下说。孤飞燕就惊声,“妆婆!”

妆婆?!

君九辰快步走过去,往孤飞燕打开的大宝箱里看去,只见里头有一堆卷轴,最上面的一卷半敞开,露出了一张阴阳脸。

君九辰连忙取出,将卷轴完全展开。见了卷轴上的画,他和孤飞燕就都倒抽了口凉气。

这是一副美人戏水图。这美人脸上着了阴阳妆,半男半女,男脸凶煞,女脸凄楚。她坐于温汤池边,上身半裸只裹着胸衣,下身竟是尾金灿灿的鱼尾,半垂在温汤中,像是在戏水,泛起满池涟漪。

这分明是妆婆的脸,鲛人的身呀!金鳞鲛尾,这是金鲛族人!

这个人是谁?

莫非,妆婆出自鲛族?又或者,妆婆和鲛族有往来?身为最后一任妆婆的秦墨并不知晓鲛族的存在,换句话说,妆婆和鲛族若有往来,又或者其他关系,那也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还有,百里明川这幅画是从哪来得来的?这幅画跟其他名画藏在一块,并不像是他家传之宝,倒像是他从外头购来收/藏的。

君九辰和孤飞燕不约而同地在画像上寻找落款、印章,只可惜,这画像一没印章二没文字,什么信息都没留下。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立马翻找其他卷轴。可是,他们搜了五个日夜,把这宫里能找到的卷轴都翻看了一遍,却再也没有看到类似的画像了。他们不死心,让程亦飞调了一支士兵入宫搜查。只可惜把皇宫翻遍了,都没有结果。

君九辰亲自审了几个鲛兵活口,别说那副画像了,就是对他们祖上金鲛一脉的了解都少之甚少。这也让君九辰越发觉得这幅美人戏水图并非鲛族祖上传下的,而是更像是百里明川从别处得来收/藏的。

见君九辰郁郁寡欢,孤飞燕将画卷递上,笑道,“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咱们这回收获可不小!回去吧,找秦墨瞧瞧这画。”

君九辰郁闷的自是没有能拿回玄寒宝剑,但是,孤飞燕这话并非刻意安慰,而是事实!毕竟,再没见到这幅画像之前,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妆婆和鲛族会有牵扯。

第一代妆婆和白衣师父是何关系?白衣师父同九黎族是何关系?九黎族同鲛族是何关系?鲛族同妆婆又是何关系?这四者之间必有秘密,而这一切又同千年前梦族的覆灭,鲛族隐世,乾冥之力被困北海底有何关联?

虽然迷雾重重,但是,他们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君九辰蹙着眉,朝投来抱歉的目光,孤飞燕也蹙眉了。她踮起脚尖来,用力捋平了君九辰的眉头,低声,“又不是我丢了,瞧瞧你这愁眉苦脸的模样,太不像你了!”

君九辰立马道,“丢了一次,绝不能再丢了!”

他特别严肃,一边说,一边也替她捋眉头。孤飞燕笑了,“除非你不要我了,要不我天天都粘着你,丢不了的!”

君九辰并不喜欢“如果”、“除非”、“假设”这类话。他没有回答孤飞燕,却将孤飞燕的手握得紧紧的,“回去吧。”

他在心中暗道,“百里明川,你最好躲着别出来,否则本王不仅要玄寒宝剑,还要你的小命!”

孤飞燕和君九辰一回到军营里,立马将秦墨找来。秦墨琢磨了一盏茶的时间,断定这幅画有千年的历史,甚至比孤家那副画像要早几年,画像上的阴阳妆正是妆婆特有的妆容。

孤飞燕连忙问,“你确定还要早几年?”

秦墨很肯定,“就纸和墨看来,至少早十年以上。”

孤飞燕纳闷了,“那孤家那幅画是谁改的?”

听了这话,君九辰和秦墨也都发现了蹊跷。他们之前推测修改孤云远画像,留下那句“心云孤云远”的人是第一任妆婆。如果这幅美人戏水图上的也是妆婆,必是第一任妆婆之后的妆婆。这幅画成画的时间必要晚于孤家那幅。

秦墨原本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如今思索了一番,他又一次检查起画卷。这一回,他更加认真。然而,结果还是一样的。

“错不了,成画的时间早于孤家那副!”

君九辰开了口,“这两人可会是同一个人?”

如果孤飞燕没提出疑惑,秦墨会很肯定地回答“不是”,但是,此时他不得不加倍谨慎。他取出了孤家那幅画,认真比较起来,最后才给出“不是”的回答。

怪了!

孤飞燕琢磨起来,道,“第一任妆婆的画术师承何门?还有,她为何要化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阴阳妆,创立妆婆一门?为何要将弟子困于古墓里?会不会,在她之前,就有人化过这种妆容?这金鲛女子并非妆婆?但是,同这种阴阳妆有关系?”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也就只有孤飞燕猜测的这种可能了。

孤飞燕和秦墨都还在琢磨,君九辰却很干脆,他道,“把这画拿去古玩黑市挂几日,必能知一二!”

他有九成的把握,这幅画卷是百里明川的收/藏品,而非家传之宝。既是购来收/藏的,那必是有来处,必还有人知晓这幅画卷的存在。或许,它上一任收/藏者,知晓它的来历。而就算引不出上一个收/藏者,他也有办法把百里明川那厮引出来!

他喊来芒仲,冷冷交代,“去,把百里明川的藏品全都整理好。本王有用处!”

孤飞燕稍一想就知道君九辰要做什么,她连忙将画卷收起来,笑道,“黑市和竞拍场唐静最熟悉,叫她一起吧!”

这话刚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仆从的声音,“殿下,程大将军求见。”

第624章 再见顾云远

这几日,孤飞燕和君九辰忙着寻找玄寒宝剑,战后军中的事务全都交由程亦飞负责。战后的事务不仅仅繁琐,而且敏感,处理起来并不比打仗轻松。

程亦飞经验丰富,行事果断,除了几件大事来请示君九辰之外,其他的事务都自行安排妥当。至于万晋南部的几个小势力,君九辰令他采取了招降的政策,尽量避免战争。

他一听说孤飞燕和君九辰回军营了,立马过来,要同君九辰复命。虽然孤飞燕刚说完话他就来了,但是,他并没有听到孤飞燕提到唐静。

虽然他不像前几个月那样沉默严肃了,但也没有恢复原本的兵痞子模样。他一进门就恭敬地同孤飞燕和君九辰作揖,行礼,将自己这几日做的事情都禀了,最后才才提起大皇叔。

他道,“殿下,大皇叔的尸体还停在军中。”

君九辰还未开口,孤飞燕就冷冷道,“险些忘了这茬事!本王妃给他一个全尸!”

大皇叔的首级滚落广安城北城门的护城河里,如今剩下的并非全尸。大家听了孤飞燕这话,全朝她看过来,以为她大发善心,要打捞大皇叔的首级。哪知道,她说的全尸是指尸首皆入水。

她道,“把他的尸体投到南城门的河里去,在南北城门口立碑,以示警戒!还有,传令下去,从今日起,这广安城中但凡触死刑者,尸首全投于河中,喂鱼!”

立碑立规矩,足矣让大皇叔遗臭万年了!

做了十恶不赦之事,凭什么可以一死了之?恶人的命又不值钱!对于恶人,绝无死者为大的道理,只有活该!

想起君九辰年少时吃的那些苦头,她就恨得牙痒痒的,没有鞭大皇叔的尸就已经是慈悲了!她才不管他在君氏皇族里是什么位置,同君九辰有无血缘关系!更不管什么死者为大!

孤飞燕的话说完,周遭就陷入一片寂静。她挑眉朝大家看去,问道,“怎么,你们反对?”

君九辰没回答,却笑了,轻轻揩了揩她的鼻子,那双带笑的眼睛,温软得无法形容。她为他生气,为他复仇,他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对?

程亦飞也笑了,他立马转身面对孤飞燕作揖,看入了孤飞燕的眼睛。他不尴尬,也不卑不亢,而是落落大方。他大声道,“王妃娘娘,英明!”

至于秦墨更不是拘礼之人,更是不会反对了。孤飞燕并没有问他, 若是问了,他必定还是那一句“我听你的”。

程亦飞领了命,正要离开,孤飞燕却喊住了他,“程大将军,把事情安排安排,歇息两日,随我和殿下走一趟古玩黑市。”

程亦飞原本想告假去找唐静算账的,听了这话,他连忙问,“王妃娘娘,去古玩黑市,所为何事?”

孤飞燕哪知道唐静那肉债肉尝把程亦飞彻底惹恼了?她怕程亦飞在军中忙起来又要好几个月,所以,她就想趁着去黑市的机会,让二人见个面。

她当然不会将心里头那小九九说出来,她甚是认真地说,“自是为了引老狐狸出洞,你跳几个弩弓手随行,好做埋伏,免得再让他逃了!”

听到这里,程亦飞就有些怀疑了。毕竟,以靖王殿下的速度,还有如今的剑术,要对付百里明川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孤飞燕却继续道,“擒到百里明川,才算你真正打了胜仗,你觉得呢?”

一听这话对程亦飞的激将绝对有效,程亦飞没再迟疑,立马点了头,“是!末将遵命!”

程亦飞下去准备了,秦墨也很快就告退。在宫中忙了几日,都是一身疲惫。两人拾掇了一番,便早早躺下了。

君九辰习惯地伸出长臂,放在孤飞燕的枕头上,让孤飞燕既枕在枕头上,也枕在他臂弯里。孤飞燕枕着枕着,总会渐渐往他怀里蹭。她瘦小,他高大,她整个人都能躲到他怀里去。

孤飞燕在这个时候总会话唠一会儿,然而,君九辰疲惫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吵他。

她只提了一句,“明儿记得给我干爹送封信,告诉他百里明川这事。让他别担心此事了。”

此时,顾七少已在赶赴渔州岛的路上。他在孤飞燕面前并没有表现出对百里明川的宽容,更是没少责骂。孤飞燕只当他已经对百里明川死心了,寻百里明川是为清理门户,而非劝服。

君九辰点了点头,在她额上印了一吻,柔声道,“好,睡吧。”

孤飞燕扬起脸来,还未出声,君九辰就知道她的意思。他吻了她的唇,给了她一个缠绵的吻,她才满足,睡觉。

君九辰其实没睡,他确定孤飞燕已经睡着了,就小心翼翼起身了。他拿了乾冥宝剑出门,自是去练剑。

他和轩辕睿约定了一年半的时间,如今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他要拿下玄空这天下,他要弄清楚孤飞燕到底经历了什么,会在冰海灵境里过了十年等等!当然最重要的莫过于连成乾冥剑法,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掌控乾冥之力,这是救出孤飞燕双亲的唯一办法。

虽然他的速度已经很快了,欲速不达。可是,他还是尽力地多修炼。

就在君九辰在院中开始练剑的时候,孤飞燕睁开了眼睛。其实,她是装睡。她不必出门,都知道君九辰干什么去了。

她很快就起身,盘腿而坐,开始修心。谁都不知道,她已经能感受到凤之力了,她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年半的时间,她一定要掌控凤之力!

她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关注着自己的躯体。然而,没一会儿,一阵晕眩感忽然袭来,她直接仰头倒了下去,不省人事,就仿佛睡着了一样!

此时此刻,雪狼大雪正在军营外的山林里里觅食。它很快就察觉到了孤飞燕的异样,止步了。只是,它有些分不清楚孤飞燕是太疲惫了,还是昏迷。它正要回去,却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是顾云远!他坐在一棵大树下,抱着双膝,似乎难受,又似乎恐惧。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大雪叫了一声,“吱!”

哪知道,顾云远却突然蜷缩成一团,缓缓朝一旁倒去。

他怎么了?

第625章 此晋级为大劫

见顾云远倒在地上,大雪立马冲过去。

它一着急就现出了真身,可是,当然它冲到顾云远身旁时,它就吓得又变成了冰旅鼠,逃得远远的!

只见顾云远双眼里全是火芒,身上也渐渐燃起火来。这火像就像是一个幻影,并非真实的火焰,可却似乎比真实的火焰更加炙热,灼烧得顾云远一脸痛苦。

他蜷缩着,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难受。渐渐地,火焰蔓延了他整个身体,就像是要将他吞没掉。

大雪吓到了,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只觉得这火芒的红同一般火芒的红不太一样,倒是同主人那小药鼎散发出的火芒异红十分类似。

它虽然害怕,但还是没有逃走。它冲顾云远不停地吱吱叫,不停得地丢石子过去,希望顾云远能看到它一眼,让它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顾云远始终紧闭双眸,就像是永远都睁不开眼了。

大雪焦急不已,疯了一样原地急速转圈。转着转着,它突然停住,鼓起勇气来,冲到顾云远身上,站在他肩上。

大雪觉得自己会被烧焦了,可是,火芒包围了它,它竟一点儿热度都感觉不到。它更加震惊了,它也没耽搁,连忙去拍顾云远的脸。谁知道,它才拍了一下,顾云远身上的火芒就全都消失了,仿佛不曾出现过一样。

大雪愣了下,连忙跳下来,将顾云远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他毫发无损,它才放心。它正想去拍醒他,谁知道,顾云远眉心处竟浮出了一朵火焰印记,随即,他背后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古鼎幻影!

大雪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大古鼎同主人那个小药鼎的外形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比小药鼎大了百倍,都能装得下一个人了。

顾云远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大雪吓得一身白毛纷纷立了起来,它的视线立马下移,落在顾云远身上。只见顾云远的身子开始变得透明,虚幻,没一会儿整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大雪怔了,直到风吹来,它才一个激灵,醒了神。它立起来,揉了揉眼睛认真又看了一眼。见顾云远真的消失了,它顿是大叫起来,疯狂地往军营方向奔去。

大雪回到军营的时候,君九辰已经练完剑,刚刚睡下。孤飞燕的睡相不好,君九辰见她睡在被褥上也没多心,小心翼翼帮她挪了位置,把她拥怀里就睡了。

若是往日,大雪必是不敢闯入的。但是,此时它既急着想告诉他们顾云远的事,也担心孤飞燕的异样。它急匆匆钻入帐篷,直奔床榻。然而,它还未靠近,君九辰就醒了。

君九辰没动手,只转头看来,轻咳了一声。但是,这足以让大雪止步了。大雪并不像往常一样,转身就逃。它立起来,吱吱了两声。

见状,君九辰立马意识到异常。他小心翼翼地放开孤飞燕,坐了起来,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大雪挥着小爪,又吱吱了两声,除了焦急之外什么都表达不了。最后,它跳上床榻,指着孤飞燕,吱吱吱直叫。

孤飞燕同君九辰不一样。君九辰自幼睡眠就浅,警惕性高,戒备心强;孤飞燕则反之,在宫里爹娘守着,在冰海灵境师父守着,如今则有君九辰守着。她大部时间都是好眠的。

“燕儿,醒醒,燕儿……”君九辰不仅唤她,还推她,轻轻捏她的鼻子。

大雪紧张地看着,它再笨也看得出顾云远跟小药鼎有关,跟主子今夜的异常有关。它都忍不住担心起这主子会像顾云远那样凭空消失了。

然而,孤飞燕还是醒了。她微微睁眼,一脸惺忪,就像是从睡梦里醒来一样,迷糊地问道,“天亮了吗?”

君九辰道,“出事了。”

这话一出,她就立马精神了。她急急坐起来,却突然感觉一阵晕眩。这个时候,她才想起自己修心的时候晕倒了。

太困倦的缘故吗?

她暂时没多想,急急问,“怎么了?”

君九辰将摔在榻内的大雪拎起来,说明情况。孤飞燕只能同大雪心灵相通,神识相连,却无法完全交流。她只知道大雪在担心自己的身体,还有小药鼎。她琢磨起自己的晕眩感,连忙小药鼎取来。

之前小药鼎在古墓里收了那么多赤灵石,一下子晋级到了八品,她都有些承受不住。如今这形势,莫非是药王神火又要晋级了?八品再往上,那就九品,顶级了呀!

孤飞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她这阵子的重心都在凤之力上,并没有修药王神火呀!难不成是赤灵石还在发挥作用?这赤灵石再怎么说都也是一味药而已,同小药鼎又没有直接的联系,它的作用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孤飞燕一边琢磨,一边自言自语。突然,她停住了,道,“我师父是不是骗我了!”

为何乾冥宝剑是以赤灵石封住的?唯有赤灵匙才能开启?是何人封的?

还有,连顾太傅那样的人都不知道赤灵石,赤灵匙真的是天然就存在的药矿石吗?她是在白衣师父自己写的药典里看到关于赤灵石的记载的。药典里只记载了药性,却没有来源。而且,藏尽天下药草的白衣师父竟也没有赤灵石。这些,都是可疑的呀。

君九辰道,“如此看来,他是要引我们去取乾冥宝剑了!”

“为何不直言?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费尽心思,他不累吗?他到底想做什么?”

孤飞燕有些激动了,不是怀疑,也不是生气,而是担心。君九辰管不了顾云远累不累,眼下,他只关心孤飞燕累不累。他道,“修武者,晋级满阶是大劫,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你修这药鼎亦是如此。咱们多歇几日再走。先睡吧,其他的明日再议。”

孤飞燕点了点头,她多歇几日,也正好打探打探唐静的下落。

大雪听不懂孤飞燕和君九辰的对话,它一直仰着头看他们。而见孤飞燕要躺下,它就急了,它连忙朝小药鼎扑去。推翻了小药鼎,叼出藏在药鼎里的那么金针给孤飞燕。这金针,是顾云远还给孤飞燕的,代表着她还能再求他帮一次。

孤飞燕愣了下,很快就意识到大雪的意思。

她急急问,“你看到他了?”

大雪吱了一声,连忙跳下床榻,跑出帐篷……

第626章 师父一直在身旁

大雪一跑,孤飞燕和君九辰就连忙穿戴好,追出去。他们跟着大雪来到军营后面的山林里,只见大雪已经恢复了真身,站在一棵大树下。

孤飞燕和君九辰在周遭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孤飞燕摸了摸大雪的脑袋,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在这里见着他了?”

大雪不明白,孤飞燕连忙取出顾云远送的金针。这下大雪立马就懂了,它连连点头,而后突然就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见状,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惊了。

“顾云远出事了!”

“受伤还是生病了?

孤飞燕蹲下了,急急又问,“后来呢?人呢?”

大雪大概明白孤飞燕的意思,只是,它不知道如何表示“凭空消失”这事。它想了一会儿,突然翻身趴在地上,四爪全都蜷缩起来。不得不说,如此庞然的雪狼这般蜷缩着,画面是特别滑稽的。可是,孤飞燕和君九辰并没有笑,都认真猜测。很快,大雪就变回冰旅鼠,它抓来一片大树叶,遮住自己。

孤飞燕和君九辰面面相觑,孤飞燕问道,“他躲起来了?”

君九辰遂往周遭看了看,问道,“搜不搜?”

就大雪所表达的看来,顾云远应该是生病或者自己受伤了,而非遇敌。换句话说是他自己躲起来不愿见他们。搜不搜?君九辰自是要询问孤飞燕的意思。

孤飞燕并没有犹豫,她将大树叶拿开,认真问,“他往哪方向走了?”

大雪一脸懵懂。

孤飞燕分别指了四个方向,再问,“哪个方向?”

“吱……”

大雪立马从孤飞燕手里抢来树叶,急得都生气了。它又思索了片刻,突然丢掉大树叶,原地刨起坑来,然后自己把自己给埋了。

“原地不见了?”

“消失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几乎是同时出声,两人皆惊诧。

大雪憋了一会儿才从土里冒出来,突然跃到孤飞燕挂腰上的小药鼎上,“吱吱吱” 叫个不停。

大雪再机灵也表达不出顾云远被火灼烧,且身后现药鼎虚影的意思来。孤飞燕和君九辰再聪明,也猜不到完全一致的场景,但是,他们心中基本有数了。他看着彼此,都很不可思议。很明显,顾云远并没有离开,一直跟着他们。而且,他即便将药王鼎给了孤飞燕,自己跟药王鼎仍有关联。药王神火的晋级不仅仅影响了孤飞燕,也影响了他。

从山林里回到营帐,君九辰一路无话,沉思着。孤飞燕一直抱着小药鼎,亦是沉默。直到进了营帐,君九辰才开口,“燕儿,你可听说器灵一说?”

“器灵?”孤飞燕从未听说过。

君九辰道,“舍身炼器者,可化为灵,似人非人,似魂非魂,为器灵。我原在九黎古墓便有怀疑,还未考证。如今看来,怕是十有八九了。”

孤飞燕懂了,她看向小药鼎,喃喃道,“所以,师父从未离开我。他一直在我身旁!”

君九辰亦看向小药鼎,道,“他不言明,许是有难言之隐。”

“赤灵石必是药王神火晋级的关键。”孤飞燕越想越生气,“为何要以赤灵石封住乾冥剑?巧合吗?他必知晓所有真相!”

孤飞燕说着,用力将小药鼎掷在桌上,怒声,“有何难言之隐?就不能说出来,大伙一块想办法吗?”

小药鼎安安静静地立着,就好似一个沉默的无辜者。大雪在一旁见孤飞燕生气,立马跳上桌来,推翻小药鼎,它跑到鼎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君九辰正要劝说,孤飞燕突然抓了小药鼎,回榻上去。她盘腿而坐,将小药鼎放在手心里,以神识进入药鼎空间。

药鼎空间有储药洞和药田两部分,储药洞里放满了各种存药,药田则种满了各种药材。随着小药鼎的晋级,原本的小药田变成了大药田,一大片一大片的,特别平坦宽阔。

孤飞燕找遍了储药洞和每一块药田,却都寻不到顾云远的踪迹。她终是精力耗尽而离开。

君九辰见她那么疲惫的模样,着实心疼。他淡淡道,“燕儿,不是说过了,不强求?”

孤飞燕无奈而笑,“是呀,我说过的。”

她无力地往君九辰怀里靠去,没一会儿就撑不住睡着了。君九辰陪了一会儿,才将她放在榻上。他离开营帐后,芒仲就送来密报。

“殿下,钱兄钱妹来消息了。他们在百楚皇都发现祁彧和一个蒙面老者,还撞见了百里明川。说是那老者不简单,他们跟了一段,就跟丢了。那老者,必是赫萧天了!”

君九辰离开黑森林后就给钱兄钱妹派了任务,让他们盯着百里皇族和祁家。九黎古墓那边不能打草惊蛇,他就只能在百里皇族和祁家这边守株待兔。

对于这个消息,君九辰的意外的。在百里皇族这里迟迟没有水姬的消息,他和孤飞燕都怀疑水姬是落到逐云宫主手里了。至于中了毒的赫萧天和祁彧,他们都觉得凶多吉少。

芒仲又道,“殿下,这二人都逃得出来。水姬就更不在话下了。依属下看,指不定逐云宫主还没到,他们就全逃了。”

君九辰没反驳也没认可,他道,“赫萧天不至于平白无故跑那么远去。令他们兄妹二人就在皇都里找,必定能找出来。”

芒仲领命而去,君九辰则把程亦飞找了来,商议天炎西陲的战事。

百楚和万晋本就是盟国,若非百里明川被神农谷通缉,再加上晔十三那茬事,天炎和万晋第一次交战,百楚早就参战了。而天炎和万晋第二次开战以来,百楚的兵卒就三天两头在边境寻衅滋事,既同天炎的驻军起冲突,也欺压了不少在百楚境内做买卖的天炎商贾。尤其是几个月来,大仗没打,小仗倒是打了好几场了。就在这架势看,百楚怕是很快就会制造事端,正式宣战。

程亦飞由西而东,一路打过来,调用了不少兵力。接下来还要招降万晋南部的势力,稳固万晋的局势。这一年半载的,要撤兵是不可能的。百楚无疑是相中了这一点,想趁火打劫了。故而,在西陲,不仅仅要提前做好开战的准备,更要做好智取的准备!

君九辰同程亦飞商议了一早上,决定揪出百里明川后,就赶赴亲自西陲。而就在他们商议之后,芒仲又送来了一份出人意料的急报……

第627章 真真是老狐狸

芒仲送来的急报关乎百里明川的下落。

花月山庄埋伏于百楚皇宫中的细作在宫中偶然撞见了百里明川。

程亦飞还在琢磨,君九辰就已经明白了。他道,“百里明川借大皇叔做文章,真正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但是,他真正筹码不是大皇叔。他还有兵力,应该就埋伏在南部!”

百里明川手上并没有什么牌,更没有让百楚皇帝瞧得上眼的筹码。就如今三国的局势,百楚皇帝即便不跟百里明川结盟,一样会对天炎宣战。唯一能让百楚皇帝心动的,也就只有百里明川在万晋境内耗住程亦飞了。

如果程百里明川所有兵力留在广安城,死守广安城,那面对天炎大军,其实也拖延不了多久的。但是,如果他将兵力埋伏到南部去,那在程亦飞轻敌的情况下,要伏击程亦飞就很容易了。再加上不守城,以游击战的战术,乍动乍静,避实击虚。程亦飞就更加被动了,就算不被耗个一年,也至少得半载。

一年半载的时间,百楚皇帝还是瞧得上的!

程亦飞只猜到百里明川让水姬拖延时间,自己找百楚皇帝结盟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百里明川还会有兵力埋伏在万晋南方。他倒抽了口凉气,道,“这厮果然是老狐狸!好险!殿下若没让末将止战招降,末将一带兵南下,必入圈套!”

他感慨起来,“靖王殿下,此事,咱们是因仁而福!”

君九辰道,“对百里明川,本王绝不仁慈!西陲需智战,万晋南部更需智取。记住,加强防卫,按兵不动,不敢他埋伏了多少兵,都且等着!”

程亦飞遂是作揖,“末将,任凭吩咐!”

君九辰道,“先让他乖乖回来!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本王将拍卖百里明川所有藏品,拍一送十!包括他那颗紫玉鲛珠!”

听了这话,程亦飞特别期待,遂领命去办。君九辰站在地图前,双手负在背后,他思忖了许久才坐下休息。然而,没一会儿,芒仲就送来晋阳城的信函。君子泽这些日子进步很快,加之几位大臣的辅佐,虽尚不能完全独当一面,但已经能独立处理大部分奏折。然而,不少疑难杂症,还是都要送到君九辰这边来,征求君九辰的意见。君九辰往往都要写上两三页纸,详细为之解答。

君九辰将奏折都浏览了一番才提笔。他一边写,一边询问,“念尘小师父可常回大慈寺?”

芒仲连忙回答,“每三日一趟。小师父可有意思了。他跟皇上说佛如父母,不能日/日伺奉,也得隔三差五回去探望。”

君九辰停了笔,竟呵呵笑了起来,“人道父母如佛,他倒是佛如父母。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他煮的面汤。”

芒仲挠了挠脑袋,心里十分纳闷。

离开黑森林后,殿下就吩咐他加派人手守护大慈寺那片山林和暗中保护念尘小师父,每每关心皇上近况的时候也会关心念尘小师父。虽然殿下之前也很喜欢念尘小师父,可也没到挂心的程度。

芒仲总觉得自家主子把念尘小师父当做亲弟弟对待了。见殿下那温软的笑容,他忍不住想,殿下将来若有了自己的孩子,必定是极宠。

君九辰在忙碌着,孤飞燕一觉睡到了午后。她的精神好多了,对于顾云远的事情也没那么耿耿于怀了。得知百里明川的下落,她恨不得马上就去古玩黑市。当然,她并没有忘记唐静,她令人给承老板送了一封信,借用承老板给唐静下令,让唐静尽快赶赴古玩黑市。

她歇不住,使劲催君九辰。五日之后,君九辰着实扛不住她的死缠烂打,答应她再歇两日就启程。

两日后,他们一行人秘密出发,西行赶赴玄空最大的古玩黑市天钰城。

百里明川确实在百楚,而水姬经由水路,刚刚赶到他身旁。

水姬跪了下来,一脸决绝,“三殿下,奴家有辱使命,让殿下蒙羞,坏殿下大计,请殿下责罚!”

百里明川慵懒而坐,慢条斯理地品饮美酒,一脸若有所思,似乎没在听水姬说话,又似乎在思索水姬说的话。

水姬偷偷瞄了他一眼,又道,“孤飞燕当众辱骂殿下,挫我军士气,简直卑鄙至极!”

百里明川这才挑眉看来,嘴角竟有些忍俊不禁,他道,“有意思,真真有意思!本皇子都有些后悔,没留在广安城跟她好好聊聊,再算账!”

水姬见他嘴角的笑意,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特别特别的堵!她来之前就想象三殿下的各种反应,却独独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生气,反倒会开心。

她以为自己在广安城城楼上已经输得很彻底的,却没想到,此时此刻,才是她输得最彻底的时候。

是三殿下要她对付孤飞燕的,可是,孤飞燕赢了,三殿下竟还高兴!那她成什么了呀!她忍不住思考起来,如果哪天她赢了孤飞燕,她把孤飞燕怎么着了,三殿下是不是就不开心了?

嫉妒又一次在水姬心中浮现,渐渐变成了恨意。她是真的爱眼前这个男人,无条件地爱着。所以,哪怕他笑得让她心痛,她也不恨他。她恨的是孤飞燕!

她道,“殿下,玉鲛十二军驻扎在何处?奴家求殿下给奴家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奴家愿带领玉鲛十二军打头阵,攻入天炎!”

百里明川秘密将玉鲛十二军安排在万晋南边,却骗水姬他带玉鲛十二军来百楚结盟。此举,一是不信任水姬;二则是防止水姬被抓,供出他的计划;三也是不想让水姬背后的逐云宫主了解太多。

百里明川慵懒懒地说,“此事,你不必管了。逐云宫主可回复本皇子了?”

水姬至今都不敢告诉逐云宫主百里明川要自己对付君九辰,她寻了几个借口拖着,自己都不知道能拖多久。她劝说道,“逐云宫主一直在等殿下带玄寒宝剑前去,殿下,既然托不住他们,不如干脆将他们引到北海去,此举,亦是擒贼擒王!”

百里明川就等着程亦飞陷在万晋南境,百楚对天炎宣战。他才不会跟逐云宫主结盟,他要借战争之机,将孤飞燕和君九辰引到百楚来!

他敷衍了水姬,“不急,且再等等。”

百里明川怕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等来古玩黑市的消息。约莫十日的路程,孤飞燕他们一行人抵达了天钰城……

第628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天钰城是玄空大陆最大的古玩黑市,虽然位于万晋的西南侧,却同神农谷一样,并不归属所在国家的管辖,是一个独立的存在。神农谷有谷主,天钰城则有城主,还都是不管事的主儿,极少露面。

孤飞燕他们抵达天钰城的时候正直上午,是天钰城最热闹的时候。城内大街小巷,客栈酒楼都一派热闹气象。这里仿佛一点儿都不受万晋战争的影响。

孤飞燕从马车窗户看出去,笑着说,“程亦飞,这座城你敢拿下不?”

程亦飞亦笑,“王妃娘娘若有令,末将自是敢!”

孤飞燕当然是开玩笑的,西陲的情况她已经了解了,她可不想挑事耽搁时间。她道,“拿下就不必了,此行若是能会一会城主,交个朋友倒是不错。”

程亦飞连忙回答,“末将查过,城主姓白名少禾。已经四年没公开露面了,这城里,至少九成以上的人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白少禾?”孤飞燕觉得这名字听着像个年轻的公子,她问道,“多大年纪?”

程亦飞答道,“听说年事已高了。有传言说他不露面是因为病了,常年卧榻,正在暗中觅城主继承人,故而至今没有公开病情。”

孤飞燕点了点头,又朝窗外看去。而此时,君九辰也看着窗外,正想事情。

若要来天钰城买古玩,有五大途径,分别是地摊、门店、赌场、竞拍场。

天钰城的地摊之多,简直数不过来。地摊出售的古玩都是一些小玩意,仿冒品。但是,摊主不敢造假,无论真假,还是无法辨别之物,都直言不瞒,随客人自愿购买。故而真正识货的人来天钰城,必要逛一逛地摊,挑选出一两件物美价廉的好东西。

门店的买卖就比地摊高一阶了,只卖真品,不卖赝品。但是店主各个都是大爷,脾气古怪,不好交流。驱赶客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赌场是天钰城的一大特色,这里大大小小的赌场不少。一般赌场玩的是骰子和牌,这里的赌场玩的是古玩,譬如赌古玩的真假,年份等。如果不懂古玩的人在赌场旁观上几日,还是能学到不少东西的。

竞拍场是天钰城最有名的地方,全城只有一个,一天只有早晚两场竞拍。一般的古玩是进不了竞拍场的,只有稀世珍宝才登得了台。

百里明川收藏的东西自然都是上得了台面的好东西,君九辰早就同竞拍场场主打好了招呼,他包了三天专场。他们这一路时间掐得正好,后日便是竞拍日的第一天,今明两日既可以休息,也可以四处走走逛逛。

孤飞燕是喜热闹的人。在客栈安置下后,她就拉着君九辰出去了,秦墨和芒仲为护卫自是暗中跟随。程亦飞识相得留在客栈了,却很快就无聊了。

他换上一身蓝衣,没带佩剑,少了在军中时的硬气,多了几分翩翩之感,那好看的嘴角线再勾起的话就会多上几分痞气,更像个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哥儿,令人看不出是个带兵打仗的铁汉子!

他走出客栈,伸展了下手脚,便大步往赌场方向去了。他不好赌,也不懂古玩,纯粹就是图个新鲜。在军中那么久,他都快忘了什么是热闹,快忘了自己也是个爱热闹的人。

程亦飞选择了最近的一家赌场。他进去之后,只见赌场里的设置同一般赌场并没有什么两样,没敢赌桌都被包围得严严实实的,人满为患。

程亦飞转了一圈,发现这赌桌上赌的有钱币、石器,瓷器、铜器等古玩,都是一些小物件。他在每一桌旁边都驻足了一会儿,虽然不在行,却也多少看出了些门道来。他并不打算久留,毕竟,他对赌场只是好奇,对竞拍场才有兴致。然而,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背后的人声鼎沸中竟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本小姐就押赝品!这玩意绝对是赝品!”

程亦飞瞬间止步,他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唐静的声音。他非常意外,连忙回头看去。只是,背后黑压压的都是人,而且还都是男人,根本不见唐静身影。

程亦飞不相信自己会听错!那声音绝对是唐静的!他蹙起眉头,折回去。不似方才的走马观花,他从第一块赌桌开始,将参赌的人一桌桌审视过去。

他这十年来,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见着的全是男人。可是,此时此刻,他看着一桌桌拥挤在一块,甚至勾肩搭背的男人们,竟莫名地反感起来,甚至烦躁。

他走了六桌,正要往第七桌走去,一旁突然传来一个拍桌的声音,特别响亮,随后仍是一个女声,“本小姐押十万!”

十万?!

一时间,周遭众人全都转头看去,一片哗然。

就在这哗然声中,程亦飞缓缓转身看去,那双漂亮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透出了桀骜的寒芒。

是唐静,没错!她就在前面的人群里!

十万的押注前所未有,一时间,看客们全都围了过去,甚至不少赌客也跟过去。程亦飞健步而前,他正想推开围观的人,可是手才刚刚伸出就立马又收回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在人群里找位置。很快他就走到前面去,看到了唐静。

只见唐静依旧女扮男装,一袭白衣,墨发高束,颇有她爹爹的风采。她的五官随了她母亲,清秀英气,即便女扮男装,也令人一眼能看出是个女子。然而,此时此刻,她一点儿都不女子。

她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抬起一脚踩在椅子上,身子前倾,手臂按在膝盖上。她的心情似乎不错,手里把玩着赌场的赌币,嘴角噙着浅笑。在群大男人里这般姿势,这般神态,活脱脱就是一个女痞子!

程亦飞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将她从脚下到脑袋打量了一遍,视线最后才落在她脸上。见她笑得灿烂,他的双眸几乎眯成了一条直线,透出了危险的气息。

他还未开始寻这个女人,竟就在这里撞见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岂有让她逃脱的道理?看样子她心情很好,他不介意让她多高兴一会儿再好好问一问她,“肉债肉偿”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亦飞后退了一步,隐身在人群里,视线却不离唐静……

第629章 心情,阴晴不定

程亦飞发现了唐静,唐静却没瞧见程亦飞,沉浸在赌桌的热闹里。

赌桌上放着一件古老铜制飞爪百练索。这飞爪如鹰爪一样,前有三趾,每一趾有三节,后有一趾,为两节。无论前后,每一趾的每一节相连处都装有机关,能伸缩活动。每一趾的趾尖都相当锋利。

这飞爪一旦抓住目标,四趾能根据目标的大小聚拢,瞬间抓牢。可以说是暗器里的一大利器。

玄空大陆的暗器并不多,飞爪属于罕见品,要仿造岂那么容易?故而,再坐的赌客们都赌这利爪是真品。唯独唐静一人押了赝品,还一押就是十万金。

哗然声中,荷官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认真询问唐静,“这位姑娘,你可想好了,我们这儿的规矩,下注不悔,输赢现清,概不赊欠!”

唐静放下踩在椅子上的脚,优雅而帅气地将垂落的发带掀到背后去,而后撩袍入座。她取出一叠金票来,随手丢桌上。她也不说话,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那双凤眸里似有光,熠熠动人。

虽然这赌场里不乏大咖,但是,众人还是头一遭见如此大手笔的女子。一时窃窃的议论声又起。

“这姑娘真够豪爽!爷,我喜欢!”

“女中豪杰,爽快!”

“之前怎么没见过呢?头一遭来吧?也不知道是那家的姑娘?”

“看样子不像是什么好货色,指不定……呵呵!”

……

议论声中褒贬不一,唐静多少听到了,她仍旧笑着,不在乎别人评价,只图自己的乐趣。见状,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荷官都忍不住露出了欣赏的目光。

然而,程亦飞的视线虽在唐静身上,注意力却在周遭。他听着周遭每一声议论,脸色并不好看。他也是个不羁的主儿,向来我行我素,不搭理世俗目光,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一大帮男人在议论唐静,无论褒贬,他都特不舒服!

“诸位客官,可还有要下注的?”

荷官洪亮的声音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见无人要下注,荷官便朝一旁的鉴定师看去,“戴师傅,请!”

公平起见,每一样古玩上赌桌之前,都先有鉴定师鉴别出真假,年份,产地等。鉴定师会将这些信息都当众写下来,待赌客们下注之后,才公布答案。

戴师傅双手盼着一份卷轴而来,众人越发的安静了,视线全都关注在卷轴上。气氛渐渐变得紧张。

唐静却一点儿都不紧张,她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把玩着桌上的赌币,表情那叫一个怡然自若。

程亦飞的视线已经回到她这边了。他前一刻明明还臭着脸,可这一刻见了她这悠闲的姿态,他居然有那么一点点忍俊不禁了。他当然知道,身为唐家大小姐的她,鉴别暗器真伪的本事远高于赌场里的任何一个鉴定师。她哪是来赌钱的?简直是来捞钱的!

就这样,全场的人都看着鉴定师手里的卷轴,唯有程亦飞看着唐静。在寂静中,时间似乎定格在这一刻。

鉴定师展开了卷轴,只见上头写着了几行字,盖了一个大大的“赝”字印章。唐静赌对了,这暗器为赝品!

一时间,哗然声又起,比方才更加激烈!唐静呲牙笑了,似乎瞬间花开,好看得不得了。见状,程亦飞岂止是一点点忍俊不禁,他勾起了嘴角,呵了一声。别说是旁人,就是连他自己怕也都分辨不出来,他这笑是不屑,还是玩味?

唐静并没有再赌,拿了赔金就走。程亦飞立马跟上,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明明恨不得马上找她算账,却鬼使神差地一直跟着,迟迟不上前去。

离开赌场后,唐静就直奔竞拍场。

程亦飞以为唐静的相中了什么宝宝,急着捞钱去竞拍,哪知道,唐静竟将原本的十万金和赢来的十万金交给了一个十三四的少年。只见那少年衣裳破旧,气质却不凡。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一个家道败落的少爷。

“那,这是二十万金。你拿好了,这笔钱足够你用了,能剩下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你记住,这竞拍场里托儿特别多,你千万得沉住气,别让他们盯上。否则,别说二十万金,就是两百万金,你都休想把你祖上那宝贝拍回来。”

唐静一脸认真,同在赌场里判若两人。

程亦飞躲在一旁听了这话,只当唐静跟这少年是朋友。哪知道,少年却跪了下去,道,“姐姐,你我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你这般仗义,小弟感激不尽。待小弟拍回家传之宝,愿跟在姐姐身旁,一生为奴,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唐静笑了,伸手抬起少年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端详起来,“小子,你这是要以身相许吗?”

这话一出,少年遂露出惊慌的表情来。

唐静竟轻抚起他的脸颊,笑道,“怎么,不愿意呀?”

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摇了头,“不,我愿意。”

程亦飞的脸已经阴了,他正要走出去,唐静却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她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笑道,“傻小子,姐姐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呀?姐姐我可不喜欢吃嫩草儿,哈哈!”

少年连忙起身,低着头挠脑袋,羞赧得脸都红了。

程亦飞不动了,他蹙了眉,轻轻一哼,似十分鄙视唐静这种玩笑。他都没有意识到从赌场到这里,他的情绪完全被唐静牵着走。

那少年虽羞赧,却偷瞄了唐静好几眼,问道,“姐姐,那喜欢怎样的男人?”

“我呀,喜欢……”

唐静思索着,迟迟不语。程亦飞眸中浮出了复杂之色,他退了一步,双臂环抱,背靠在墙上。他一脸静默,似已知答应了,却又似在等待唐静的答案。

最后,唐静并没有回答少年。她像对待弟弟一样,替少年整理头发, 衣衫,而后认真交代,“自己小心,去吧!咱们虽有缘,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少年又是一番感谢才进竞拍场。唐静长叹了一声,转身要走,这个时候,程亦飞走了出来,而与此同时,一旁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唐静!”

唐静没注意到程亦飞,她循声看了去……

第630章 有种就等着

唐静循声看去,只见来者是一个身着灰色长褂的中年男人。

他的相貌俊美,面部线条刚毅,五官廓颇为深邃,尤其是那双眼睛,沉稳却又炯炯有神,给人一种光明磊落的感觉。他四十出头,是个成熟有味儿的美男子。

唐静先是一愣,随即就大喜。她全然不知道程亦飞就在她背后不远处看着她。她健步走过去,开心地道,“禾兄!好久不见了!”

禾兄?

唐静也就二十出头,这么称呼一个大她二十岁的男人,不合适吧?

程亦飞退了回去,满腹狐疑!

男子打量了唐静一番,亦是开心,“好久不见了,你这丫头越来越漂亮了。”

唐静道,“我做的好事多了嘛!你不是说,人善则面美,好事做多了人就美了!”

唐静是在赌场里认识这位禾兄的,虽然相差了二十多岁,可是趣味相投,故而成为忘年交。别人喊他禾爷,唐静则执意要喊他禾兄。唐静在赌场赢钱来救济穷苦潦倒的孩子,正是受这位禾兄影响的。

男子呵呵大笑起来,他似乎有些不善言辞,不知道如何回答唐静,“你呀你呀!

唐静连忙挽住他的手,道,“走走走,喝酒去!上一回还欠我一顿酒呢,你休想耍赖!”

男子偏头看她,宠溺地撩起她垂落的发丝,亦是笑了,“既被你逮住了,咱们今日就不醉不休!”

唐静求之不得,“就等你这句话了,我可是好久没痛快喝了!”

就这样,唐静一直挽着男子的手臂,跟他走了。程亦飞不知何时已经从墙边走出来,他看着他们的背影,冰冷的目光里透出了丝丝危险的气息。如果不是因为那句“禾兄”,他只会让那男子是唐静的长辈。可那句“禾兄”,让他那双眼睛直接冷掉了。他毫不犹豫跟上去。

男子带唐静到了天钰城最热闹的一家酒楼,挑了靠窗的位置。程亦飞紧随他们后面进酒楼,寻不到靠近他们的位置,便寻了唐静右后方的位置,间隔了三四桌。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可以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

唐静和男子一路有说有笑,至今都还在聊个不停。大多时间是唐静在说,男子在听。也不知道唐静说了什么,男子时不时就呵呵大笑起来。

程亦飞越看,脸色是越差。

没一会儿,店小二就过来了,问道,“客官,吃点什么?”

程亦飞冷着脸,放了一锭金子在桌上,低声,“在我进来的那对男女点了什么?”

店小二顺手收了金子,低声,“没有要饭菜,一口气要了十坛酒。”

程亦飞道,“谁要的?”

店小二道,“男的要了五坛,姑娘加了五坛。”

程亦飞再问,“他们之前来过吗?”

店小二想了下,道,“记不清了。看着面生,应该是没来过。”

程亦飞不喝酒,就要了一壶茶。

没一会儿,他就看到店小二给唐静他们上酒了,十坛一下子全都上齐,唐静五坛,男子五坛。

只见唐静起身来,亲自替男子倒满一碗,再给自己倒满一碗。她端起酒碗,也不知道同男子说了什么,遂是仰头大口喝了起来。男子却没喝,看着她,眸光特别温软。唐静见男子没喝,便同他说起话来。

程亦飞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漆黑的眸子是冷了又冷,他都忘了自己的茶了。

也不知道唐静和男子说了什么,唐静竟又自己满上一碗酒,一口气喝光。她还特地将碗筷倒拿,给男子看,一副嘚瑟的模样。

这一幕,程亦飞的熟悉的。唐静同他斗酒的时候,就是这样挑衅他的。原来,她对其他男人也会这样呀!

她所谓的喜欢,就止于肉债肉偿两讫了吗?所以,她可以如此肆意地跟其他男人喝酒?孤身一人在这种地方,她可想过,若真喝醉了,会是什么后果?

没一会儿,唐静已经三大碗酒下肚了,男子却还是一滴没碰。程亦飞越看那男子,越觉得不是好东西!他正恼着,唐静居然倒了第四碗酒,又一次一口气喝光。

只见男子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唐静开心极了,突然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靠近。男子刚要起身,唐静却抢了先,她坐过去,凑到他耳畔低语。唐静是一边说,一边笑;男子则是一边听,一边笑。最后,男子亲自给唐静倒了第五碗酒,喂到她嘴边。

唐静蹙了眉,似乎有些不乐意了。男子竟凑近她耳畔,轻笑低语。随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似宠溺,似乎安慰。唐静乖乖的,接来酒碗,要继续喝。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啪”得一声巨响,响彻整个大堂。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朝程亦飞这边看了过来。

只见程亦飞坐得笔直,一脸滔天的怒意。他的手摁在桌上,手里全是茶杯的碎渣还有血迹。

唐静转头看去,这才发现程亦飞的存在,她好不意外,愣了。而当她的视线撞上程亦飞那冷肃而危险的目光时,她的心不自觉咯噔了下,慌了。

程亦飞突然站起来,见状,唐静才缓过神来,也急急起身。

两人依旧四目相对,然而,没一会儿,程亦飞就甩了她一个恶狠狠的目光,随后转身就往走。

这时候,男子才低声,“唐静,他是?”

唐静无暇解释。她并不知道程亦飞已经跟踪她很久了,更不知道程亦飞在恼什么。她只当程亦飞偶遇了她,要找她算账。

见程亦飞出去,她是意外的,但是,她毫不犹豫转身就往酒楼后门逃。

程亦飞其实没想走,他是被气昏了头脑才往门外走的。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立马折回来,正要看到唐静的身影消失在后门。他健步走到禾兄面前,道了一声,“有种就等着”,而后立马往后门追去。

唐静逃跑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只是,运气不太好。酒楼的后门是一条死胡同。她跑到终点,刚要翻墙,程亦飞就追到了。

程亦飞抢先一步,腾空而上,落在墙头上,高高在上俯瞰唐静。他冷冷道,“唐姑娘,你睡了本将军而逃,你爹娘知道吗?”

(昨天萧叔的名字码错了,是赫萧海)

第631章 肉债一世尝

面对程亦飞高高在上的质问,唐静想也不想就转身逃。程亦飞立马飞落在她面前,冷冷道,“看样子,是不知道了!”

第一次是酒后乱性,虽两人都有责任,可是他身为男人,心甘情愿负全部责任。而第二次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件事就算再闹到她爹娘面前,尤其是她爹爹面前,他都能理直气壮!

唐静确实是诚心耍他的,自是心虚。但是,她才不会示弱。她道,“程亦飞,本小姐可不像你。二十好几了,还什么事情都跟爹娘告状。你要告诉你娘,还是告诉我爹,随便你。”

他们俩这年纪,都不小了。若换成普通老百姓,孩子都五六岁了!唐静这话,明显是在讽刺程亦飞。上一回,就是因为程亦飞,两边的长辈才都知晓他们的事情。

程亦飞本就恼着,见唐静这态度,他更恼了。他陡然逼近,唐静立马后退。程亦飞闭着眼,再次逼近,唐静再次后退。

就这样,两人一进一退,程亦飞每走一步,眸光就冷一分。最后,唐静被逼到墙上,终于有些怯了。她伸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挡住他。

程亦飞高了唐静不止一个头,他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堵得严严实实的,俯视她。他也不再跟她争辩“爹娘”的事,而是冷冷质问,“唐姑娘,本将军想请教请教,什么叫做肉债肉偿?”

唐静虽然有点心虚,却不怕他。但是,当她抬眼看他的时候,还是有种压力山大的感觉,她侧头去,看向别处,才回答,“你心里有数。”

程亦飞的声音特别冷沉,“没数!”

“就是……”

唐静欲言又止,扯了扯嘴角,似是犹豫。程亦飞没催她,却盯着她的脸看,等着。他靠得太近了,炙热的鼻息都撒她脸上,让她有那么点无法思考。

最后,唐静闭着眼了,才回答,“第一次你睡了本小姐,第二次本小姐睡了,你,不就是肉债肉偿吗?”

唐静说罢,回过头,直直看入程亦飞那怒意滔天的眼睛,又补充道,“两讫了。”

程亦飞的呼吸分明加重了,他按在墙边上的大手缓缓握成了拳头。他这么个铁血又不羁的大男人,怕是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女人睡了的事情吧!他压着怒火,冷冷问,“你确定是你睡了本将军,不是本将军睡你!”

若是旁人在场,跟一个男人讨论这种问题,唐静怕是早就寻地缝钻进去了。然而,单独面对程亦飞,她竟不觉得羞。反倒有些想笑。当然,她还得忍住了笑意。就程亦飞此时的怒意看,她要真笑了,天知道程亦飞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她回答道,“谁负责,谁要求,就是谁睡了谁!”

第一次他执意负责,第二次,她要求他的。肉债肉偿,没错!

程亦飞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你!”

唐静认真问,“有错吗?”

程亦飞想反驳,可是,他张了口才发现自己寻不到反驳的理由。

唐静又道,“程亦飞,本小姐同你说了不下三次。醉后之事,要么你我都有罪,要么都无罪。你如此执意,本小姐记你一次账,没错吧?”

程亦飞无言,干生气。

唐静继续道,“本小姐跟你讨了债。不就是肉债肉偿了吗?明白了吗?”

程亦飞深呼吸起来。

唐静眼底掠过一抹狡黠,准备趁他不备逃脱。哪知道,就在她要动手的时候,程亦飞却反应过来,忽然抓起她的手来。他恶狠狠地瞪她,道,“谬论!”

唐静还未反驳,程亦飞就将她的手拉高,摁在她头顶上。他逼得更近了,怒声道,“第一,那日早上你分明说要留下,你耍了本将军!你故意的!第二,在本将军这里,没有‘肉债肉偿’这四个字,本将军这里只有‘肉债一世偿’这四个字。唐静,你记住,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程亦飞的女人!”

唐静怔住了。

但是,她很快也缓过神来,反驳回去,“你才是谬论!”

她是故意耍了他,但是,她所谓的两讫可不是从此不相干。她只是希望两人在这件事上两讫了。只有他们在这件事上两讫了,她才能好好考虑,自己到底愿不愿意跟他一辈子。”

如果他的一辈子是来还债的,那她就算不介意他的过去,就算再喜欢他,都不会答应的!

唐静冷声,“放开我,我拒绝!”

程亦飞非但没有放开她,反倒拽起了她另一手,冷冷道,“本将军拒绝你的拒绝!”

唐静彻底恼了。双手动弹不了,她冷不丁曲起膝盖朝程亦飞最薄弱之处顶去,可几乎是同一时间,程亦飞退了一步,拽紧她的手,将她拖走。

“放开!程亦飞,你再不放开,本小姐就不客气了!”

“放开听到没有?”

“你信不信本小姐杀了你!”

“你要带本小姐去哪?你放开!”

……

唐静另一手取了暗器,这时候却听程亦飞回答道,“带你去算账,顺便教一教你什么酒该喝,什么酒不该喝?”

唐静一头雾水。程亦飞已经将她拽入酒楼后门,大步往她原本坐的位置走去。

窗边雅座,那位禾兄并没有走,仍旧坐在那儿。他腰杆笔挺,坐姿端正,连举杯的动作都有种一般人没有的硬气,单单一个身姿,就给人一种特别正的感觉。可惜,程亦飞方才的注意力全在唐静身上,并没有发现。而如今更是在气头上,就更没留心到了。

程亦飞拽着唐静,来到禾兄面前,将唐静摁坐在右侧,他自己直面禾兄而坐。见状,禾兄骤然蹙眉。

唐静怒目看着程亦飞,直接用吼了,“你想干什么?”

程亦飞不回答她,将她的手拉到桌面上来,五指扣住了她的手指,摁住。唐静动弹不得。

见状,禾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问道,“唐静,这位是……”

唐静都还未出声,程亦飞就冷冷道,“她的男人!”

话音一落,唐静立马否定,“他不是!”

程亦飞看入禾兄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她怀了本将军的孩子,你说是不是?”

禾兄立马露出震惊的表情。唐静更不可思议,倒抽了口凉气,“程亦飞,你……”

她还未说完,程亦飞就拍了桌子,质问禾兄,“骗她喝酒,你是何居心?说!”

唐静刚要解释,却又停住。她缓缓转头朝程亦飞看去,忽然意识到这家伙盯她很久了……

第632章 唐静恍然大悟

唐静原以为程亦飞是偶然撞见自己,没想到程亦飞已经在这酒楼里坐了好一会儿了。

她遂怒声质问,“程亦飞,你偷窥我们多久了?”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程亦飞立马朝她看来,冷冷道,“本将军从赌场盯你盯到现在了!”

“什么!”

唐静很不可思议,“你,你……你跟踪本小姐!”

程亦飞道,“唐静,你一个姑娘家,行为轻挑,话说浮华,你知不知道廉耻?孤身在外,敢这么喝酒,你可想过后果?”

唐静原本已经气坏了,要打断程亦飞。可是,听了他这句话,她再一次愣住了。这一回,她迟迟都没有缓过神来。她就这么看着几乎暴跳如雷的程亦飞,听着他一句句指责和质问。

他说,“唐静,你瞧瞧哪个姑娘家像你这样的!别以为你女扮男装,别人就不欺负你!占你便宜!”

他说,“唐静,你耍本将军就算了,谁准你调戏那孩子的?你也知道自己二十好几了,脸呢?”

他说,“唐静,你可有想过。今日本将军若没有偶遇你,你若喝醉了,那是什么后果?”

他说,他说,他一直说……

唐静看似愤怒,实则内心已经绽开了花。她忽然发现,原来程亦飞不是因为她耍了他而这么愤怒,而是因为……在乎她!

他吃醋了!

吃赌场里的那些臭男人的醋,吃那少年的醋,吃禾兄的醋!他刚刚说的肉债一世尝,会不会不是要偿债,而是因为喜欢上她了呀?

唐静越想,越是心花怒放;越心花怒放,看着程亦飞就越喜欢。一旁,禾兄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疑惑,而是嘴角微勾,露出些许慈笑。

程亦飞将心中不满全都说出来后,才又朝禾兄看去。他并没有注意到禾兄的表情,他随手取来一坛酒,掷在禾兄面前,怒声,“你是怎么骗她喝酒了?有本事,也骗骗本将军!”

禾兄早收起笑意,他答道,“这位小兄弟,酒可以乱喊,话不可乱说。我同唐静丫头斗酒的规则一直都是她自己订的,何来骗一说?你若想同我斗一回,那就另立男人的规矩。”

“本将军没兴致同你斗酒,本将军不过是替她罢了。说,怎么个斗法?”

程亦飞还真不屑同禾兄喝,他只不过要禾兄说出斗酒之法,好揭穿禾兄猥琐的真面目罢了。

禾兄微蹙眉头,又一次朝唐静投去询问的目光。此时,唐静已经顾不上禾兄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程亦飞的侧脸看,仿佛苍茫天地之间就剩下他一个人,而他连侧脸的线条都是那样完美得无可挑剔。

程亦飞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禾兄,冷冷道,“你不必看她!”

禾兄收回视线,直视程亦飞。他迟疑了片刻,便将自己同唐静斗酒的规则说出来。原来,刚刚他们旁边坐着一对鬼鬼祟祟的中年男女,唐静和禾兄一边偷听他们说话,一边猜他们的身份和关系。唐静连着猜了五次都猜错了,禾兄则次次都猜对,最后一次唐静要耍赖,禾兄才亲自将酒端到她嘴边的。唐静猜那对男女有奸情,故而同禾兄耳语。

禾兄一解释完,程亦飞的表情就变了。他万万没想到唐静和禾兄是这么个斗法,他十二岁开始喝酒,至今十年有余了,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个斗法的!

程亦飞愣了。

禾兄往周遭看了一圈,淡定自若,道,“你若执意那咱们就再来一场,我右后方有两位男子。咱们来猜一猜,他们哪里人氏?是何身份?干的什么行当?彼此间是何关系?再猜一猜,他们这顿酒钱是谁来付?”

“这儿听不到他们谈话。你我且将答案记下,再过去询问,便可胜负。”禾兄说罢,深深地看了程亦飞一眼,才道,“如何?”

程亦飞仍懵着。

禾兄又道,“你若不习惯的话,那就换一个,也是唐静丫头喜欢玩的。讲笑话。你讲的笑话若能让我笑,你便赢。反之,你便输。如何?”

讲笑话斗酒?

程亦飞更加不可思议。终于,他缓缓转头朝唐静看了去,这时候,他才发现唐静正盯着他看,眸光痴痴,笑得特别傻。

“你!”

程亦飞回头又看了禾兄一眼,才又朝唐静看来,“你,你……你们……”

唐静欢喜地都合不拢口,她说,“我们是朋友,认识四五年了,忘年之交!我有三个忘年之交,一个是禾兄,一个是七叔,还有一个就是我爹爹。我爹爹是最无趣的!我才不跟他当什么忘年之交,是他死皮赖脸求着我的!”

禾兄欲言又止,无奈摇头,就像是看着自家女儿一样看着唐静。显然,他没将唐静当做朋友,而是当做小辈了。

程亦飞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听到唐静喊“禾兄”二字,还真真就没想到“忘年之交”这四字,而是直接往哪方面想了。他再次朝禾兄看了去,而这个时候,唐静突然道,“程亦飞,你吃醋对不对?”

程亦飞瞬间僵住。

唐静一边伸来另一手覆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一边歪着脑袋看程亦飞。她呲牙而笑,七分欣喜,三分嘚瑟。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盯着程亦飞看。

程亦飞立马避开她的视线,随即要抽开手。唐静不让,用力摁住,认真问道,“你说你一辈子都不喝酒了。你为了我,愿意喝了吗?”

程亦飞似乎这才缓过神来,答道,“你想太多了!”

唐静冷不丁抽出手来,也不说话,起身就大步往门外走去。程亦飞立马追出去,“站住!”

唐静头都不回,直接迈出酒楼大门。

程亦飞健步追出去,在街道上拽住了唐静的手臂,逼停她。唐静回头看来,不笑也不怒,挑眉审视他。

程亦飞再次避开,问道,“你要去哪里?”

唐静眸中露出挑衅,道,“怎么,我去哪,你介意呀?”

程亦飞眯起了眼睛。唐静非但不怕,反倒继续挑衅,“你说你介意,我就告诉你!”

程亦飞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要去哪都跟本将军无关!从今日起,你只能跟本将军走!”

唐静也眯起了双眸,挑衅道,“如果,本小姐不乐意呢?”

第633章 不滞于过往

面对唐静的挑衅,程亦飞冷不丁将她拽过来,搂入怀中,在她耳畔低声,“你不妨试试,本将军会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怀了本将军的孩子!”

岂料,唐静并不害怕,低声,“你不妨试试,本小姐会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本小姐怀了你程亦飞的孩子,偏偏不嫁给你!”

程亦飞那搂在唐静腰上的手骤然施力,唐静整个人都贴他怀里去了。她的脸颊贴在他胸膛上,她一边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一边咧嘴窃笑着。她在心中暗暗道,“程亦飞,本小姐倒要看看是你赢,还是本小姐赢!”

谁说先喜欢上的人就是输家?她偏偏要当赢家!

程亦飞似乎被气得不轻,迟迟都说不出话来。

唐静厉声命令,“放开我,否则我喊非礼了!”

程亦飞没放,搂着更紧。

唐静真要喊,他才突然放了手。唐静微微一愣,但是,她很快就笑了。她特不屑地瞥了程亦飞一眼,转身就离开。

程亦飞没有追,他一直望着唐静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他才垂下眼。他似在思索着什么,原地站着,整个人变得特别安静。

禾兄一直站在酒楼门口,看着一切。没一会儿,他才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程亦飞的肩膀,笑道,“驰骋沙场不拘生死,何拘小节?”

程亦飞这才缓过神来,回头看去。禾兄笑了笑,没再多言,转身便走。程亦飞看了看他的背影片刻,亦是转身,一步一步慢慢朝客栈走去。他耳畔,一直萦绕着禾兄那句话,“不拘生死,何拘小节”。

他从来都不是个拘小节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恣意、爽快、干脆、果断。哪怕是得知他心心念念的小药女要嫁靖王了,他都如此。大醉了一场后,拿得起放得下!可是,面对唐静,他渐渐地变得不像自己了。

所有人都以为,孤飞燕和靖王殿下大婚让他变了一人,寡言寡欢。可实际上,那一夜不仅仅是孤飞燕和靖王殿下的新婚之夜,更是他和唐静的第一夜。他性情大变,是以为后者。他从未想过,自己刚刚放下,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他是行事肆意,性情不羁,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凡事都放纵,没有原则,更不代表他是个随便的男人。

他在意她?吃醋?

他的心都空了,不打算再喜欢任何人了。他怎么会喜欢她?

他看到她就深深无奈,不知道拿她怎么办,甚至会头疼。他怎么会是喜欢她呢?

他只是想负责。

他只是不允许她那样耍他!

程亦飞一路思索,眉头紧得都能拧出水来了。他明明一直想找唐静算账,可见了人,没真正算账,反倒堵了自己的心。

程亦飞回到客栈,刚进门就看到孤飞燕独自一人往楼上走。他有些诧异,连忙追上,“王妃娘娘,殿下呢?”

孤飞燕道,“我乏了,先回来休息。殿下还在竞拍场同场主议事。”

程亦飞点了点头,没在往前,而是让孤飞燕先走。

见楼道狭窄,孤飞燕也没有多言。然而,到了二楼,孤飞燕却止步了,等程亦飞。

程亦飞止步在倒数第二阶阶梯上,道,“王妃娘娘,先请。”

孤飞燕挑眉看他,忍不住扑哧笑了出声,打趣地说,“程亦飞,早知道你能这么乖顺,我就该早点嫁给靖王殿下!”

这怕是孤飞燕婚后,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了。

程亦飞没想到孤飞燕会开这样的玩笑,他看了她一会儿,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亦是打趣地道,“是是是,末将有眼不识泰山。之前有多得罪,还望王妃娘娘别在殿下面前给末将穿小鞋。”

孤飞燕嗤之以鼻,“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她说完就走,程亦飞追上了,不再走她背后,多迈了一步同她并行。这看似轻松的一步,却是需要强大的内心去迈出的。因为,这一步意味着内心的坦荡荡,不避讳。

两人聊起了竞拍场的事情,时而高兴地笑,时而认真低声,不似主仆而不似恋人,而似挚友。若非知晓往事的人,必是看不出来他们曾经一个掏心掏肺地求娶,一个一而再回避。

他们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走过长廊。当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了,躲在一旁的唐静才走出来。

唐静比程亦飞早一步到客栈,听护卫说孤飞燕和君九辰去竞拍场,她便要找过来。而在楼道口见孤飞燕和程亦飞上来,她就躲了。

她收到承老板的命令就立马往天钰城赶,比孤飞燕早来天钰城两三天。但是,她并不知道程亦飞跟孤飞燕他们一起来。她刚刚跟程亦飞争吵的时候,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是冷静下来才想到的。

孤飞燕和程亦飞的背影都消失在拐角处,唐静还看着。

她一直以来介意的并非程亦飞喜欢过孤飞燕,而是程亦飞的过去不是空白无暇的。这些日子,她多少已经想开了。而看到孤飞燕和程亦飞都如此坦然地独处,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介意”有些可笑了。

若能过去,现在,将来都只喜欢一个人,那自是极好的。可若不能办到要强求,岂不成了“滞于过往,畏惧将来”了?

她向来洒脱,怎么就拘于此事了呢?都道真正陷于情的人,再洒脱豁达都会变得心胸狭窄,事事计较,凡事介意。莫非,她就是如此?

唐静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

她大步追上去,大喊,“燕儿,程亦飞!”

孤飞燕和程亦飞都非常意外,两人同时转身看来。唐静立马走上前去,走到两人中间。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程亦飞一眼,才挽住孤飞燕的手,道,“小燕儿,想姐姐我了吗?”

孤飞燕还担心唐静会赶不过来,她乐了,故意道,“想你的人多了去,不缺我一个!”

唐静余光瞥了程亦飞一眼,也故意起来,“是嘛,怕是有人不希望我来吧!”

程亦飞缄默,孤飞燕听出端倪了。她向来是不怕事大的主儿,她眼神闪过一抹狡黠,故意说,“怎么会,就是……没想到你来得这么突然。”

唐静也一下子听出端倪了,亦是故意,“突然?看样子我来得不时候呀!呵呵,那我走便是。”

孤飞燕连忙挽留,“别!你来得好,我有要是寻你商量。走吧,去我屋里。”

就这样,孤飞燕和唐静手牵着手进屋去了。程亦飞原地站着,不自觉琢磨着她们刚刚那几句话,越琢磨表情越复杂……

……

(唐静:“沫妈,‘肉债一世尝’是五个字,不是四个字!”

芥沫:“程亦飞一定是被你气傻了!”

程亦飞:……)

第634章 我好歹是个媒人

虽然孤飞燕和唐静的话都故意带着刺儿,但是,姐妹俩的亲密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两人一进屋,并没有放开彼此,而是拉着彼此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孤飞燕蹙起眉头,道,“姐,你瘦了!”

唐静倒是呵呵笑了,捏了捏孤飞燕的下巴,道,“燕儿,你长肉了!”

孤飞燕道,“一日三餐都有人惦记着,能不长肉吗?”

“啧啧!”唐静笑得更欢喜了,“看样子靖王是长进了。”

孤飞燕开门见山,“我长肉是有人惦记,你呢,瘦了,莫不是惦记了别人?”

唐静并不知道自家的亲娘已经出卖了自己。她以为孤飞燕只知道程亦飞母亲上神农谷逼婚的事。她径自走到一旁坐下,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态,道,“姐姐我谁呀,就那点破事,不至于!”

孤飞燕亲自给送上茶,冲唐静竖起大拇指,表情暧昧,道,“那是,不就是生米煮成熟饭嘛!”

这话一出,唐静的脸就僵了。

孤飞燕转身往一旁坐下,气定神闲,嘴角微勾,笑得那叫一个纯良无害呀!

唐静好一会儿才回头睨眼看来,“我娘告诉你的?”

她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她娘了。哪知道,孤飞燕竟道,“程亦飞说的!”

唐静先一愣,随即就嗤之以鼻了,“臭丫头,你就扯吧!除了他老娘,他绝不敢告诉任何人!”

孤飞燕道,“说得好似你很了解他一样。”

唐静道,“那是”

孤飞燕道,“也对,不了解怎么瞧得上眼呢?”

唐静又愣了,意识到自己又入了孤飞燕的套。但是,她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也不避讳了,大大方方回答,“岂止是上眼,姐姐我还上心了!”

孤飞燕遂是起身,高举起茶杯如诗人一般,唱吟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她吟到一半就停住了,偏头朝唐静看去,问道,“姐,下一句是什么来者?”

唐静又气又好笑,随手抓起桌上的瓜果狠狠砸过去,孤飞燕连忙躲开,一边笑,一边继续,“下一句是,末将男人放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姐,这可是你说的!喜欢男人,那是自寻麻烦。”

唐静又丢了个橘子过去,道,“还不怨你,你早收了他,姐姐我还能摊上这大麻烦!”

孤飞燕可怜兮兮地说,“我好歹也算个媒人,不给派红包就罢了,还怪我。”

唐静瞪着孤飞燕不说话了,孤飞燕撅起嘴来,一脸无辜。而很快,唐静就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她特洒脱地挥手,“等着,等姐姐我收了他,保证让他给你派个媒人大红包!”

孤飞燕大喜,不是开玩笑,而是打心底高兴。她想,宁夫人说的没错,唐静姐很快就过得了自己那一关的。而唐静一旦过了自己那一关,程亦飞那必有好戏看了。

孤飞燕乐归乐,并没有忘记正事。她又同唐静贫了几句,便认真聊起明日竞拍顾七少藏品的安排。虽然君九辰已经同竞拍场场主打好了交到,但是,有唐静这个内行人把关,还是多一份保障的。

孤飞燕和唐静闭门秘聊,程亦飞却一直在外头等着。他靠在过道的墙上,双臂环抱,低着头,好似个缄默的护卫。而同样靠墙而立,双臂环抱的秦墨已经在一旁盯他很久了。

时间渐时,半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房间里,孤飞燕和唐静已经从竞拍场聊到了黑森林,又从黑森林聊到了西陲战场,全然忘了时间。程亦飞则一直站着,等着。

日暮,君九辰回来了。他刚上二楼就远远看到了程亦飞,而他走近之后,程亦飞才缓过神来。

君九辰颇为疑惑,冷冷问道,“杵这作甚?”

程亦飞向来在君九辰面前都是乖顺的,心虚的时候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他低声,“末将……末将在等唐静。”

君九辰颇为意外,“唐静来了?”

程亦飞答说,“是,她同王妃娘娘在屋内议事。”

身旁有孤飞燕那小话唠在,君九辰还有什么事情不知道呢?然而,他什么都没表露,只道了一句“那就等着吧。”

于是,程亦飞就继续等着了。

君九辰到了屋中,孤飞燕和唐静都已经聊完正事,正在吃瓜果。在不知晓君九辰身份的时候,唐静还是很忌惮君九辰的。可如今,她对君九辰就像对孤飞燕一眼,一副大姐头的架势。

她坐着没动,笑道,“靖王,好久不见。”

君九辰不生疏,但也不像孤飞燕那么热情。他点了点头,道,“你倒是来得及时。最近可好?”

唐静丢了个橘子过去才起身来,“挺好的。竞拍场那边可都安排妥当了?”

君九辰特意去洗了手,一边掰橘子,一边将竞拍场最新的情况说出来。他说完了,橘子也掰好了。他像是习惯了一样,随手就将橘子递给孤飞燕。孤飞燕也接得顺手,吃得津津有味。

唐静是见怪不怪了,毕竟,他们打小就这样。而且,孤飞燕霸道得很,君九辰掰的瓜果,绝不分其他孩子。

唐静思索了一番,道,“就你说的听来,已经非常周全。这样,我待会亲自走一趟,现场查看一番,确保无误。明日,姐姐我亲自来当竞拍官!”

君九辰和孤飞燕设了一个圈套要将百里明川激出来。有没有好戏,就全看明日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唐静就告辞了。

唐静走后,君九辰才对孤飞燕说,“程亦飞一直在外头等着,怎么回事?”

孤飞燕还真没想到程亦飞没走,她顾不上回答君九辰,连忙偷偷往门缝看去。只是,她并没有看到程亦飞,就看到唐静远去的背影。

“没呀!”

“那便是走了。”

“等那么久,还差那么一会儿?”

“你呀,多管闲事。”

“我这是关心我姐的终身大事!”

君九辰说不过孤飞燕,只能闭嘴点头。孤飞燕感慨道,“不喜欢痞子的人喜欢上痞子,桀骜不羁的人变得磨叽,这大抵就是真爱了吧!”

她走回来,刚要在一旁坐下,就被君九辰拉过去,抱坐在大腿上。发自内心的宠爱,不只眼神会情不自禁,就是言行举止也都会。无论人前人后,君九辰都很喜欢抱着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第635章 不能惹麻烦

君九辰抱着孤飞燕,也不说话,双手从她腹侧绕到前面来。他拿走她手里的橘子,安静地将橘络去除得干干净净,再递给她吃。孤飞燕一边吃,一边讲刚刚和唐静的玩笑。

于君九辰而言,幸福是独处时孤飞燕的小鼓噪;而于孤飞燕而言,幸福则是独处时君九辰的安静。

这份幸福来之不易,虽还不到半世,却好似历经了三生三世。若能天长地久,那该多好呀……

唐静并不知道程亦飞傻等了半天,更不知道程亦飞在看到她出门的时候就躲了。她匆匆下落,直奔竞拍场。程亦飞跟到客栈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似有犹豫,可最终还是跟了过去。

君九辰大手笔包了竞拍场场,今夜竞拍场所有竞拍就都取消了,为明日的竞拍做最后的准备。而百里明川的藏物也全都送到竞拍场了。

随性的护卫打了招呼,唐静就进了竞拍场。程亦飞同竞拍场的人熟识,轻易就跟进去。很快,他就看到了唐静的另一面。

唐静询问起竞拍流畅,场地安保问题,最重要的是了解明日要竞拍的几件宝贝。不同于战场上的飒爽果敢,胆大心细。但是,她认真起来,那一丝不苟的劲儿绝不输男人,干脆利索的劲儿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程亦飞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其实并不完全了解。他看着看着,竟不自觉好奇起来,这个女人身上还有多少他不了解的东西?性子?习惯?喜好?

唐静把一切都了解了,要离开的时候已是深夜。她刚要出竞拍场大门,却不经意间从前面的琉璃屏风看到了背后的程亦飞。

她差一点点就止步了,幸好还是及时反应过来,继续往前走。离开了竞拍场,她便低声对同行的护卫道,“你先回去吧,不必伺候了。”

护卫一走,唐静的嘴角就勾了起来,笑得无声无息。

她哼起了小曲,脚步轻快,往赌场方向走了去。程亦飞一开始不知道她要去哪,可是,远远看到赌场大门。他就气着了。

他不走了,静默地看着唐静往赌场大门走。而就在唐静要进去的时候,他冷不丁打出了一道弩箭,正正射在赌场大门上,打落了赌场的匾额。那匾额则正正砸在唐静面前,可谓是有惊无险。

唐静都吓了一跳,她猜到程亦飞会追过来,但是万万没想到程亦飞会砸人家招牌!她要是再快一步的话,那就被砸中了!

该死!

唐静猛得回头看去,怒声,“程亦飞,你要谋杀吗?”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门内冲出了两队人马,一个个都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为首之人是个二十五六的汉子,最为彪悍。他看了看唐静,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程亦飞,遂怒声质问,“胆敢砸我大钰赌场的招牌,你们是什么人?”

天钰城里,赌场的势力就仅赐予竞拍场了。在人家的底盘上,无缘无故砸了人家招牌,就算不是找死也是找麻烦!找大麻烦!

虽然唐静和程亦飞都不是怕事的人,可是,明日竞拍在即,他们谁都不想给孤飞燕和君九辰惹麻烦。

唐静连忙道,“抱歉抱歉,他逗我玩不小心的!我们这就把招牌扶上去,保证归原位,保证……”

唐静一边说,一边掏出金元宝来。然而,为首那彪汉并不吃这一套。他怒声打断了唐静,“你们是找死!”

他这话一说完,周遭十来个彪悍的汉子全都抽了刀。唐静心知和解不了,立马转身朝程亦飞跑来。程亦飞跟唐静还是有有默契的,他立马出弩箭,拦阻追唐静的人。而唐静一跑近,他就拉了唐静的手,一起跑。

深夜的天钰城并不寂静,不少夜猫子四处淘宝。唐静和程亦飞拼命地跑,背后十多个大汉拼命地追,没多久就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唐静和程亦飞可不想暴露身份,他们跑过一条大街,不敢再往人多的地方去,急急拐进了一个昏暗的小巷子。可是,那彪汉竟还紧追不放。

唐静心一狠,低声,“程亦飞,别跑了,宰了他们!”

程亦飞道,“你果然恶毒!”

唐静道,“他们开赌场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他们讹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可不少!宰了他们是为老百姓造福!”

程亦飞一边跑,一边回她,“冠冕堂皇!”

唐静恼了,怒声,“对,就是冠冕堂皇给你擦屁股!谁叫你砸人家招牌了?”

程亦飞是无话可说。

唐静正要启动暗器,程亦飞却突然止步。他认真说,“唐静,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这里的赌场。砸招牌是一码事,杀了人又是另一码事。万一咱们这一路跑过来被有心人认出了,定会给殿下惹麻烦的!明日那场竞拍事关重大!你冷静冷静!”

唐静认真了起来,程亦飞却突然将她拽入怀中,护着她,踩墙而上,翻墙进了一座宅邸。

彪汉摔人追至,立马要跟进去。身旁的人却劝道,“蓝大哥,您认真瞧瞧,这是白府呀!”

白府。天钰城里就只有一座白府,城主白少禾的府邸。

彪汉这才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番,喃喃道,“确实是白府。”

身旁的人又道,“蓝大哥,不如您去敲门,小的带兄弟几个守着?”

彪汉思索了一番,拒绝了,“不成,城主多年不露面了,岂会让我们进入搜。万一耽搁了,让那对狗男女逃了。咱们可交代不了!大钰赌场那牌子,可是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亲自挂的!玉少爷要找不着人,还不得拿咱们开刀!我带人追进去,你赶紧去禀玉少爷!”

就这样,彪汉纷纷翻墙而入。程亦飞和唐静没引起大动静,他们这帮人一过墙没多久,就引来了白府的护卫,一下子就被包围了。

彪汉当然知道会是这种后果,但是,他要的也正是这种后果。他遂将实情以告,引来了白府的管家。

白府管家令护卫看好他们的同时,也令人护卫全府搜捕唐静和程亦飞。原本一片黑暗的白府,一座院子一座院子陆陆续续亮堂了起来,防守变得更加森严。管家亲自带人搜,唐静和程亦飞其实没走多远,就跟彪汉等人在同一个院子里。

管家搜了一遍,没见着人影,又折了过来。而与此同时,彪汉口中的玉少爷也到了……

第636章 玉家二世祖

玉少爷若只是一个赌场的少东家,那白府管家自是不会给面子,直接就把人轰走。奈何,这大钰赌场属玉家产业,而玉家乃是玄空大陆历史最悠久,实力最强的收藏世家。

管家等了片刻,仆从就将玉少爷带过来了。只见这玉少爷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身材高大,穿戴奢华,一身珠光宝气不输女人。就外表看来,可以说是仪表堂堂,俊逸非凡;就面相看来,则是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俨然是个二世祖。

他像个大爷似得,大摇大摆地朝众人走过来。他的脑袋抬得高高的,像是用鼻孔在看人。

众人都看着他,管家早就露出了不屑之色。

此时此刻,唐静和程亦飞就躲在花圃里。唐静仰躺着,程亦飞趴在她身上,双肘撑在她脑袋两侧。两人都侧头往花圃外看去,不敢轻举妄动。

原本程亦飞带唐静进来后,就想从另一侧墙翻出去。哪知道撞见了巡逻的护院,情急之下,程亦飞话都顾不上说直接就将唐静压倒在花圃里。而巡逻的护院一走,大钰赌场的人就追进来,立马引来了两队护卫,将这里包围了。程亦飞和唐静只能继续躲。

程亦飞从未见过玉少爷,唐静却见着几回了。见玉少爷从他们身旁走过去,她这才意识到大钰赌场是玉家的产业。

她悄声,“程亦飞,咱们踢到铁板了。那是玉家的二世祖玉明扬。”

程亦飞自是听过钰诚玉家的名号,他也非常意外。他下意识回过头来,下巴差一点点就碰到唐静的脸。他僵住了,唐静亦僵。二人一直都紧张地外头的情形,并没有意识到彼此这么近。

程亦飞看着唐静,不敢再动。可是,他的气息轻洒向唐静,唐静的气息亦朝他扑面而来。一个气息炙热,一个吐息如兰,纠缠在一块,使得周遭紧张的空气都暧昧了起来。

很快,唐静眸中就露出贼笑。然而,她还未开口,程亦飞就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避开了她的视线。

他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低声继续刚刚的话题。他说:“除了我上头那两位主子,谁都不算铁板。当然,咱们能躲得过去最好,若躲不过去,这事也跟你没关系,招牌是我一个人砸的。”

唐静扯了扯嘴角,正要反驳他的时候,那位玉家大少已经开腔了。

白府这位老管家直接代表着城主白少禾,可这玉明扬却将老管家当做奴才看待。他连句问候都没有,开口就质问,“人呢?”

老管家本就不高兴,听了玉明扬这话就不客气了,“玉少爷,老夫已经亲自带人搜了一圈,并没有见着你们要找的人。若不是您手下的人看走了眼,便是那俩人已经逃了。还请马上离开!”

玉明扬还是相信管家的,可是,他对老管家的态度十分不满。他冷哼起来,“本少爷凭什么相信你?”

老管家不解,认真问道,“玉少爷此言是何意?”

玉明扬一边抚摸自己的宝石戒指,一边朝宅邸深处看去,毫不客气地说,“那二人若不是你们白府的人,岂敢擅闯白府?”

管家立马严肃了起来,道,“原来玉少爷是怀疑到我家主子头上了!若无证据,玉少爷可得为今日所言负责!”

玉明扬本是想这老管家给他说几句好听话,他们就撤了。哪知道这老管家不识相。他遂是横眉怒目,“证据!哼,本少爷亲自带人搜一搜就有证据!”

他说罢,挥手叫上彪汉等人,真就要搜。老管家大为恼怒,“来人,拦下他们!”

玉明扬回头看来,道,“怎么,心虚了?”

管家不再理睬他,怒声对护卫道,“把他们全都轰出去,不走的话,把打折了双腿再丢出去!敢到我白府来撒野,那是自讨苦吃!”

玉明扬愣了,但很快回神,怒声,“你敢!”

管家仍旧强势,“玉少爷,白府岂是你说要搜就能搜的?老夫让你进来,那已经是给玉家老夫人面子。今夜这事城主大人还不知晓,想必老夫人也不知晓。你若非要一意孤行,惊扰城主大人和老夫人,那可就不是折腿那么简单的事了!你自个好好掂量掂量吧!”

玉明扬心中自然有数,可是他面子上挂不住呀!他恼羞成怒,立马抽出佩剑,随即他身旁的人也全都操起家伙。管家怒目瞪去,周遭一大圈护卫全都抽了刀,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了起来。

唐静和程亦飞躲在一旁看着,都恨不得不双方打起来,他们好趁机逃跑。可是,双方僵持着,谁都没先动。

没多久,周遭就开始有白府的护卫过来增援,将现场包围得严严实实的。玉明扬原本就外强中干,见状,他越发地心虚了。他轻咳了几声,朝身旁那彪汉看去。彪汉立马会了意,连忙道,“玉少爷,万一那对狗男女逃了,咱们耗在这儿岂不因小失大了!您就给城主大人个面子,信这老管家一回。小的记得那二人的样子,咱们把城门堵了,满城搜,若还搜不出来,再找上门来不迟!”

这话刚说完,老管家就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玉明扬自是看到了,可是,他今日还是带了点脑子出门的,他佯作没看到,又轻咳了两声,对彪汉道,“有道理,本少爷今日且不敢他计较。你带几个人给本少爷在这周遭守着,其他人,跟本少爷走!”

他说罢,立马掉头就走,脚步那叫一个快呀!彪汉哪敢真带人包围白府,他连忙追上去,低声,“玉少爷,依小的看,那对狗男女怕是逃了。”

玉明扬自也不敢公开派人包围白府,他道,“派人暗中盯着。还有,本少爷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得将那二人揪出来!”

彪汉连连点头,提醒道,“玉少爷,明儿竞拍场有大戏。老夫人也要去,您可别睡过头了。”

玉明扬呵呵大笑起来,“呵呵,百里明川的热闹本少爷凑定了。本少爷赌他一定会来!他上一回抢了本少爷的心头好,本少爷还没跟他算账呢!”

就这样,玉家的人撤出白府,开始满城搜捕唐静和程亦飞。而老管家交代护院加强防范,也令护卫们都散了。

唐静和程亦飞双双松了一口气。唐静轻蔑地说,“都只会耍嘴皮子功夫!”

“你小声点。”

程亦飞忘了方才的尴尬,又一次回头过来俯视唐静……

第637章 我怕你误会

唐静没想到程亦飞还敢看过来,她乐了,嘴角着实忍不住慢慢地勾了起来。

程亦飞当然看得出她在笑,而且是偷笑。他立马要起身,唐静却突然质问道,“程亦飞,你跟踪我做什么?出客栈就跟踪我了吧!你怎么这么喜欢跟踪我呢?”

程亦飞愣了下,立马避开唐静的视线,要起。然而,唐静的第二个问题就又让他停住了。

唐静问说,“程亦飞,下午跟燕儿说什么呢?还笑成那样!我还以为你现在都不喜欢笑了呢!”

程亦飞重新朝唐静看过来。唐静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紧接着又问,“程亦飞,跟燕儿在一起很开心吧?你就不怕……”

“够了!”程亦飞恼了,若不是在白府,他估计能用吼的。

唐静分明是故意的,她还要说,程亦飞直接捂了她的嘴,低头靠近,低声质问道,“唐静,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计较这件事?我都放下了,你为何放不下?”

唐静拿开他的手,反问道,“你既放下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管我放下不放下做什么?你分明是心虚,口是心非!”

程亦飞冷冷道,“我没有!”

唐静步步逼近,“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我……”程亦飞仍是否认,“我没有!”

唐静很肯定,“你就有!就有!”

程亦飞的声音都大了一些,“没有!”

唐静不甘示弱,“就有!”

程亦飞继续争,“没有!”

唐静不让步,“有!”

程亦飞更不退步,“没有!”

唐静固执起来,“就有,就有,就有!”

程亦飞火,“没有,没有,没有!”

唐静原本就只是想刺激刺激他,这么一争执,她较上劲了,她不停地说,“就有就有就有……”

程亦飞终于受不了了,再一次捂住她的嘴。唐静用力掰开,继续,“就有就有就有……”

程亦飞再次捂住,这一回他捂得特别紧。一捂住,他就怒声,“我有,行了吧!”

唐静愣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程亦飞紧接着说,“我怕你误会才紧张!行了吧!”

唐静立马瞪大了眼睛,眸光骤亮。

程亦飞没说话了。也不知道他是急的,还是气的,他气喘吁吁的,炽热的气息全都洒在唐静脸上。唐静安分极了,一动不动的。可是,她的心却砰砰砰狂跳起来,她特别紧张。就在军营那个放纵的清晨,她都还没这么紧张。

她既希望程亦飞继续说下去,却又害怕程亦飞继续说下去。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安安静静地等着。她等啊等啊,程亦飞却只盯着她看,迟迟没有再往下说。

终于,她等不了了,猛地就拽下了程亦飞的手,问道,“为什么?”

她像是怕程亦飞听不明白,立马又补充了一句,“为什么怕我误会?”

其实,她还想再补充的。可是,她似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没什么好补充的了。再补充下去,她怕是要替程亦飞回答了。于是,她又重复了一边,“为什么?为什么怕我误会?”

程亦飞没做声,呼吸却分明再加重。

唐静等了一会儿,又要重复,“为什么怕……”

程亦飞第三次捂住了唐静的嘴。终于,他开了口,“因为……因为我不希望你误会。”

废话!

唐静急了,想掰开他的手,程亦飞却不让。他继续说,“因为……因为我不希望你难过。因为……因为我不希望你生气。”

他说得很慢,声音也很小,还有些犹豫,但是每个字都很清晰,“因为……因为我不希望你又离开。因为我,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因为,我,我,我……”

他说到最后,竟就剩下一个“我”字。

他没有说出心里真正的意思,可是,唐静却懂了。

因为他喜欢她嘛!

唐静激动之余,都有些哭笑不得了。此时就他们两个人,程亦飞这么个大男人居然没法将心意说明白,说出来。他是紧张,不懂,还是害羞呀?可是,他怎么会紧张?怎么会不懂?又怎么会害羞?

他真的是程亦飞吗?真的是那个晋阳城里出了名桀骜不训,我行我素,口无遮拦的程亦飞吗?真的是那个喜欢个人,求个婚能弄得满城的人都知道的程亦飞吗?

程亦飞啊程亦飞,你莫不是还不曾真正明白什么才是情才是爱?

程亦飞啊程亦飞,无论你明不明白。我都是欢喜的,我得到的仍旧是你唯一的那一份!

唐静那双瞪得圆滚滚的大眼睛里本就浮出了笑意,而此时此刻,她的笑意就更满了,似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她再次掰开程亦飞的手,“我知道你怎么了,你……”

话还未说完,就又被程亦飞捂住。她又一次掰开,“程亦飞,你就是……”

程亦飞又捂住了,她继续,“你就是喜……”

程亦飞继续捂,唐静要继续掰,可是,这一回,她刚要用力,程亦飞就突然放开,随即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刹那间,唐静怔住了。

程亦飞的唇抵在她柔柔的唇上,不过片刻,他就强势地撬开了她的贝齿,霸道而入,缠绵辗转。唐静一开始还绷着,但渐渐地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这一回她乖极了。她没有回应,也不想回应。她仰躺着,安静地感受程亦飞的侵入,她抬眼望向夏夜漫天的繁星,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浓,比星光还璀璨。

程亦飞一开始还霸道,甚至急切。可渐渐地,他就慢了下来,温柔了下来,像是疼惜。

当程亦飞停下后,唐静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她说,“程亦飞,所有不解释就吻的行为,都是耍流氓。你今儿要是不把话说完,本小姐绝对不会让你起来!”

程亦飞的额头抵在唐静的额头上,唇齿亦同她相近。唐静一开口,彼此的唇便变得若即若离,撩拨味十足。程亦飞沉默了良久,仍是没回答。但是,他轻轻啄吻了她两下,就又情不自禁地深吻了下去。这一回,唐静被他吻得身子都软了,心都飘了,像是浮在云雾上。渐渐的,她都情不自禁回应起来。

就在两人都快把持不住的时候,程亦飞停下了。他说,“唐静,本将军既是耍了流氓,那就耍到底了再回答你吧!”

他说罢,起身将唐静拉起来,确定周遭没有护卫,便逾墙而逃,直奔客栈。无论是白府还是玉家的人都没发现他们。然而,有一个人,从他们砸招牌开始就一直盯着他们。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百里明川……

第638章 比喜欢更多一点

百里明川得知君九辰要竞拍的藏品清单时,正和百楚的光元皇帝谈事。他把水姬丢给光元皇帝,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天钰城。他才刚在客栈里歇脚,就听到大街上有动静,出来一看,一眼就认出了唐静和程亦飞。

见程亦飞带唐静离开,百里明川似乎不太想跟了,可最后他还是扯了扯嘴角,跟了过去。

程亦飞和唐静刚刚到客栈门口,就见一帮小厮去敲客栈的大门。显然,玉家的人搜到这里来了。程亦飞拉着唐静躲到客栈右侧墙边,一边听客栈里的动静,一边等着。果然,没一会儿,客栈大堂的灯火就亮了,动静不小,甚至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程亦飞和唐静都背贴着墙边,并肩而站,手还十指紧紧相扣着。很快,他们就听到了芒仲的声音。他们一行人只住客栈二楼,靖王殿下却包下了整个客栈。别说这三更半夜了,就是大白天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搜的。

程亦飞和唐静在白府里见了玉少爷的外强中干,心里都清楚此事不必惊动靖王和王妃娘娘,芒仲一人足矣解决。毕竟,天炎皇室的名头比钰诚白府大多了。

他们不担心,就是都不够耐心。

程亦飞目视前方,胸口明显起伏着。唐静则低着头,轻轻咬着唇。客栈大堂里很热闹,他们之间却无比安静。但是,他们的心并不是安静的,而是躁动的!程亦飞将唐静的手越握越紧,唐静的呼吸则变得急促起来。

片刻的时间于他们而言都似乎都太久太久了。终于,程亦飞回头朝唐静看了过来,他刚要出声,唐静就突然转身过来,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吻。程亦飞毫不犹豫拥紧她的腰肢,在她吻上他的唇之前,用力锁住了她的唇。

不同于在白府时的缠绵,这一回他们吻得特别激烈,两人心里头似乎都藏着一团火,熊熊燃烧着,要烧掉自己烧掉对方。直到彼此都不能呼吸了,他们才停止。而此时客栈里的争执已经结束,人都撤了。

唐静仰头看着程亦飞,一边喘息,一边笑,笑得又坏又欢喜。程亦飞低头看她,呼吸亦是急促。他没有笑,甚至还有些严肃。那眼神,就好似猎人盯着即将要下手的猎物一样。

唐静其实不喜欢程亦飞的痞样,她就喜欢他严肃甚至铁血起来的样子。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冷不丁挣脱开程亦飞的双手,转身就跑。程亦飞立马追上,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扛起来,逾墙进了客栈。

而这个时候,百里明川终于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的脸色不是太好,他当然知道唐静和程亦飞要干什么。他只是跟过来确定这二人住在哪个客栈,进而确定孤飞燕和君九辰住在哪个客栈而已。否则,他才不想看到那么多!

他摸着鼻子,也不知道思索着什么。片刻后,他冲程亦飞和唐静消失的方向翻了个白眼,才离开。

此时,程亦飞已经把唐静扛进自己的房间了。

他将唐静放在床榻上,随即倾身而上,困住唐静。唐静才不是真要逃,她不过是逗程亦飞玩的而已。看着程亦飞的那张更加严肃的脸,她笑得更大声了。

程亦飞双手按在她两侧,俯看着她,不说话,呼吸却渐渐粗重。

唐静不笑了,骂了一声,“流氓!”

程亦飞不反驳,一边盯着唐静看,一边动手解她的衣襟。唐静不笑了,立马伸手去脱程亦飞的衣裳。程亦飞的动作很快,唐静也不慢,两人似乎都急躁了。可是越急就越不顺,程亦飞解不开,直接一把扯碎了唐静上衣。唐静也解不开,气呼呼的,撕了程亦飞的衣裳。

两人看着对方破碎的衣裳,都愣住了。但是,很快他们就缓过神来。他们不再脱对方的衣裳,而是坐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褪得一干二净。

坦诚相对!

一个精炼结实,野性十足;一个娇柔曼妙,性感撩人。

他们看着对方,四目相对不过片刻,视线就都开始下移。寂静中,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分不清楚是彼此。他们几乎是同时伸手,拥住了对方,紧紧相贴。这一贴,好似烈火触了干柴,一发不可收拾!

程亦飞压倒了唐静,直接吻上她最敏感之地,挠得唐静直接都叫了起来。唐静欲罢不能,却不甘示弱,趁着程亦飞沉醉的时候,推开他,随即欺过去,咬住了他最敏感的禁地,撩得他立马闷哼出声。

程亦飞再次推到唐静,疯狂地吻她的每一处。唐静也吻他,热情地吻便他全身。就在这激烈的缠绵中,他们再也把持不住,一次次拥有了彼此……

当一切结束之后,不仅程亦飞汗流浃背,就连唐静都满头大汗。程亦飞没多少力气了,而唐静几乎要虚脱,无法想象他们到底有多激烈,多疯狂。

两人都一丝不挂仰躺着,气喘吁吁。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唐静突然翻身趴到程亦飞身上,凶巴巴质问道,“程亦飞,流氓到底了,你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为什么怕我误会?”

程亦飞起身,半躺着。唐静遂勾住他的脖子,挂他身上,仰头看他。程亦飞垂眼看着他,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桀骜不驯地像个流氓痞子。

唐静有些恼了,狠狠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头,“王八蛋!说啊!”

程亦飞却低头吻下来,给了她一个无比缠绵的吻,最后,几乎是咬着她的唇,回答说,“唐静,我大抵是爱上你了。好像……比喜欢更多一点。”

一听这话,唐静的心花就瞬间怒放了。她忍着笑意,又问,“是嘛,那你可愿意把我放进你心里去?”

程亦飞道,“整颗心都掏给你,可好?”

唐静终是忍不住嘴角上扬,笑出声来。她简直开心地无法形容,“你都是我的,人是我的,心也是!”

程亦飞原本还有认真,见她如此开心,他亦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他又埋头而下,亲吻起唐静的每一处美好,渐渐地把唐静亲吻地无法自控,又一次同他水乳/交融,合为一体……

夜深人静,君九辰刚刚练完剑。见他收剑,在一旁等了许久的芒仲才上前将玉家要来搜客栈的事情如实禀告。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玉家人离开后,有护卫看到程将军扛着唐姑娘从右墙翻进来。”

君九辰纳闷了,问道,“人呢?”

第639章 布下天罗地网

君九辰很了解程亦飞和唐静的关系,对于“扛”字,他并不纳闷。他纳闷的是程亦飞为何在那个节骨眼上翻墙?

程亦飞是有意避开玉家的人呢?可是,以他的性子,见玉家的人来找麻烦,怎么可能避开?

芒仲忍不住偷笑起来,低声,“自是扛回房去了,挺着急的,估计,今晚上是不会出来了。”

君九辰瞬间就懂。他朝别处看去,道,“知道了。伺候沐浴。”

君九辰沐浴后才回房间,只见孤飞燕披一件外衣,正靠在榻上收拾信件。这些信件有来自晋阳城和北疆,也有来自百楚,都是给君九辰的。

君九辰有些不悦,“这么晚了,还不睡?”

孤飞燕把信件放一旁,自觉地退到床榻里去,给君九辰空出位置。她拍了拍床铺,道,“都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躺着吧,我跟你说说便可。”

她这么晚还没睡,一是修炼,二是怕他太累,帮他分忧。

君九辰一躺下就习惯地把手臂伸过去,他问道,“这两日,可还会晕眩?”

孤飞燕摇了摇头,“不晕了,可是,小药鼎好像也没有再晋级的迹象。莫非上一回是晋级失败了?”

君九辰道,“有可能。你莫急于求成,身子要紧。”

孤飞燕没再耽搁时间,连忙将几分信件里的内容都说给君九辰听,确实如她所言,并非太重要的事情。

君九辰原本都要睡了,却随口提了唐静和程亦飞的事还有玉家招牌被砸的事情。孤飞燕没把玉家放心上,她立马就乐了,道,“唐静姐可害怕怀孕了,你说她万一真怀上,她爹爹会不会连宁静婶婶的话都不听,直接宰了程亦飞呀?”

君九辰并不想讨论这种事情,毕竟,他骨子里是一个很重礼数的人。他正打算睡觉,孤飞燕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抱怨道,“唐静姐自己怕怀上,却还惦记着我的肚子,真是管太宽了!”

一听这话,君九辰立马就精神了,他连忙问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孤飞燕翻身侧躺,笑得有些羞也有些贼,她道,“没什么,睡觉吧。”

君九辰犹豫了下,并没有追问。他暗暗想,还是不能让他家这个连怎样才能怀孕都不懂的小傻瓜跟唐静走太近呀!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没有多想玉家的事情,然而,翌日早饭的时候,程亦飞和唐静就主动来自首了。程亦飞将昨日的砸招牌,躲白府的事情如实禀告。当然,程亦飞只说不小心砸的,并没说是拦唐静。而他们的风流事自是也省去了。

君九辰是不悦的,冷冷训程亦飞,“平白无故砸赌场的招牌,你是太闲了吗?你就不知道这城里的赌场都简单不了吗?”

程亦飞当然懂,他昨夜若非在气头上,也不至于去砸赌场招牌呀!他乖乖挨训,低着头,“末将知错,请殿下责罚。”

唐静正要开口,孤飞燕立马朝她使眼色。君九辰的脾气,孤飞燕最了解,一码事归一码事,私人关系归私人关系,含糊不了。他们今日的竞拍事关重大,绝不允许任何意外。

唐静犹豫下,沉默了。

君九辰又道,“昨日,可有人认出你们?”

程亦飞道,“玉家那些护卫没认出。至于路人就不清楚了。末将想,若路人认出我们,玉家怕早就找过来了。”

昨夜玉家的人搜了每一家客栈,并非专门冲着君九辰他们而来的。

孤飞燕这才帮腔,“幸好没暴露。”

唐静见孤飞燕开腔,她连忙说,“谨慎起见,我今日待个面具上竞拍台。黑市里的竞拍官十有八九带面具,没人会怀疑的。”

若不是想用唐静的独门暗器对付百里明川,君九辰必会让唐静留在客栈里。他思索了一番才点头,道,“程亦飞,你在暗处,不必露面了。”

程亦飞点了点头,不敢有意见。

君九辰又交代了一番今日竞拍场的布局, 才让程亦飞和唐静坐下吃饭。

唐静要坐,程亦飞却拉她的手,拦下。他看着君九辰和孤飞燕,认真道,“殿下,王妃娘娘,末将和唐静打算择日完婚。”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意外了,孤飞燕连忙朝唐静看去,乐了。唐静遂回了她一个嘚瑟的眼神。

君九辰生气归生气,听了这消息,也是打心底替程亦飞高兴。他有些忍俊不禁,道,“恭喜!”

孤飞燕则道,“程亦飞,你要敢欺负我姐,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程亦飞没回答,但是点了头。

君九辰了解程亦飞多过于唐静,他心想,唐静这母老虎不欺负程亦飞就好了,程亦飞如何欺负得了她?当然,他这话没说出口。

饭后,唐静和程亦飞先秘密前方竞拍场。他们一个准备好暗器,和做好上台主持竞拍的准备,另一个则在暗处,将部署在周遭的兵力最后检查了一番后,准备好弩箭,给自己寻了一个极隐蔽的伏击位置。

今早的竞拍在竞拍场最大的大厅天宝大厅举行,君九辰不仅仅安排了程亦飞的人,还安排了自己的暗卫,可以说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然而,护卫们都还只是防备,唐静才是擒百里明川的关键。至于他自己,则保护孤飞燕。

时间临近,君九辰和孤飞燕才登上马车,往竞拍场走。而秦墨和芒仲并没有随性,他们带了孤飞燕给的毒药去把守天钰城里的水路。

无论是君九辰还是孤飞燕,这一回都铁了心,非擒到百里明川不可!

君九辰很早就让竞拍场将这一回要竞拍场的藏物清单公告出来。清单上的每一件藏品都是收藏界的抢手货,还有不少被误以为失传了的稀世珍宝。别说收藏家和倒卖的商贾,就是外行人都闻讯而来,不为竞拍,就为一堵珍宝的真容。

距离竞拍开始还有一盏茶的时间,竞拍场已座无虚席,就连场外都围了不少人。君九辰和孤飞燕抵达的时候,巧好玉家的老夫人和玉明扬也到了。

虽然不曾见过面,可是,玉家老夫人还是一眼就看出孤飞燕和君九辰的身份,她立马带着玉明扬走过来。

她十分谦逊,笑道,“想必二位便是靖王和王妃娘娘,老身也算是天钰城半个地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呀!”

孤飞燕和君九辰听了这话,便知这位老夫人并不知昨夜的事情。

第640章 竞拍,故意高调

程亦飞是无心之过,玉家老夫人又不知情。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君九辰和孤飞燕昨晚上也没露面,自然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老夫人不必多礼。本王虽不是地主,可今日在这竞拍场,本王也算是东道主。请。”

君九辰看似客气,实则疏远,连玉家老夫人身旁的玉明扬都没多看一眼。玉家老夫人倒是颇为热情,笑呵呵地介绍起自己的宝贝儿子,“这是犬子明扬,还望日后有机会,多多指教,提携。”

小厮早将在客栈被拒搜查的事情禀了玉明扬,玉明扬在白府吃了亏,也没心情去计较那么多,也就没放心上了。见母亲对君九辰如此客气,他是很不屑的,然而,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冲君九辰作了个揖。他和母亲今日都是冲着百里明川藏物来的,开罪君九辰这个卖家,绝不是明智之举。

君九辰只是点了个头,没有多言。玉家老夫人朝孤飞燕看了过来,正打算攀谈一番,君九辰又道,“老夫人,竞拍快开始了,请吧。”

老夫人虽尴尬,却还是笑了笑,同君九辰一道进入。

竞拍场天宝大厅内,座无虚席,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天宝大厅是一个弧形大厅,上三下四,一共七大排弧形的座位,包围着高高的竞拍台。大厅里座位虽多,却不是每一个座位都是竞拍席。只有竞拍台前三排中间的三十个位置为竞拍席,其他都是给看客的。在竞拍场的左右上方,各有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宾席。这两个位置是留给贵宾和卖家的。

玉家母子登上了右侧的贵宾席,君九辰和孤飞燕为卖家,登上左侧贵宾席位。众人见贵宾席的人到了,都纷纷仰头看过来。然而,没一会儿,竞拍官登场,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过去了。

只见竞拍官是个女子,她面戴一个浅蓝色的全脸面具,掩饰了真实的相貌。可即便如此,台下的男人们看到她就都移不开眼了。

只见她娉婷玉立,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着一袭浅蓝色的长裙,梳了个朝云近香髻,插一根蓝玉石簪子,如此简单的打扮,脸都不露,便给人赏心悦目之感,可谓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天钰城竞拍场里的美女竞拍官不少,但是,像唐静这种气质者,大家都没有见过。没一会儿,台下就一片议论了。大家都猜测这个竞拍官是靖王带过来的。

此女,真的就是唐静。这城里女扮男装的人极少,她若再女扮男装站在台上,难免引起玉家人的怀疑,故而着了女装。

埋伏在暗处的程亦飞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想象唐静摘下面具的模样,一边却又在心中不满。他原本还打算让唐静换回女装,而这一刻,他只当自己从未那样想过。

唐静在台中止步,面对近百号人,落落大方,淡定从容。她环顾了一周,待众人安静下来,才朝右侧打了个手势,示意守门的小厮关闭两侧大门。寂静中,关门声显得特别大声,然而,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唐静身上,几乎没人回头看一眼。

左侧贵宾席上,君九辰和孤飞燕坐在一方茶桌左右,孤飞燕看着唐静,不自觉回想起她们第一次在神农谷见面的情形。而君九辰则扫视着看客席位,寻找百里明川的身影。

两侧大门关闭,唐静就开了口,“诸位,欢迎大驾光临天宝竞拍厅!我是本场竞拍的竞拍官红豆。”

这声如玉石之声,字正腔圆,让全场就都安静了下来。

唐静朝中间和两侧都看了看,才又继续,“今日本厅的竞拍皆为天炎靖王一人承包。靖王殿下委托本竞拍厅竞拍他的十二件战利品。本次竞拍分为三场进行,但凡竞拍席上的朋友们,都也参与。其他朋友,还烦请遵守本厅的规矩,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想必竞拍物的清单诸位都见过了,咱们现在就开始第一场竞拍!”

这话一出,全场更是寂静。即便醉心于唐静风采的人也都回了神,毕竟,竞拍才是首要之事。

第一场竞拍要竞拍出十件珍宝,三个花瓶,两幅山水画,两件银器,一把古剑,一窜手珠,一个古鼎。每一样都有五百年以上的历史,独一无二,大有来历。

十件珍宝都盖着红绸布料被送上竞拍台,一字摆开。随后,每一件珍宝背后都挂了一幅清单,每一幅清单上都写了一件珍宝的名字。

竞一送十,只要竞得一件藏品,就送相对于的十件真品。也就是说竞拍十件,送一百件!这便是此次竞拍最吸引人的地方,也是这场竞拍轰动玄空的原因。有不少有钱的主儿,都抱着独吞这一百件藏品的心而来。毕竟,整个玄空大陆的人都知道,能入百里明川那双狐狸眼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即便已经知道规则,可众人还是被台上的阵势所震撼到了,全场一片寂静。孤飞燕看了一番,突然问道,“殿下,把一百件藏物都摆上去,能放得下吗?”

她的声音不大,在寂静中却让全场大部分的人都听到了。

君九辰先是一愣,随即就呵呵大笑起来,“爱妃都开了口,就算放不下,也得想法子全放上去。”

他的声音,让全场每一个人都听到了。唐静第一抬头看来,笑道,“靖王殿下都开了口,红豆自然照办!”

唐静令人去办。很多,小厮们就在竞拍台上摆了十个大架子,将一百件古董放在架子上。如此一来,在十件竞拍物背后便立起了一堵古董墙。

这阵势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寂静的大厅里顿是一片叫好声,都夸君九辰和孤飞燕大方!爽快!就连一片见多识广的玉家母子,也都忍不住心生佩服!

孤飞燕和君九辰居高临下,看着台上盛况,心中都期待着百里明川的反应。今日,他们就是铁了心,打算怎么高调怎么玩!

此时此刻,百里明川一身伪装,就藏身在看客席上。他只瞥了竞拍台一眼,就眯眼往左侧贵宾席看去了。确切的说,他是朝孤飞燕看了去……

第641章 固执地记账于她

没有人会愿意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抢拍回来珍藏的宝贝被如此叫卖的。

竞一送十已经触了百里明川的底线,孤飞燕此举更是惹恼了他。但是,他恼归恼,理智还是有的。他知道君九辰和孤飞燕如此高调就是为了引他出来,他怎么可能会入圈套呢?

他不过是亲自来瞧一瞧,到底是哪些人不给他面子,敢来竞拍他的宝贝。当然,最大的原因是他最在意的一样东西就在赠送清单里,他必须知道它的去向。

此时,孤飞燕和君九辰正举茶杯相敬。远远看去,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但是也能看出他们的恩爱。

百里明川的双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直线,他喃喃低声,“旧账未清,又添新账。孤飞燕,你等着,会有你落到本皇子手里的一天的!”

其实真正说来,这件事是君九辰主导的,可他却固执地将账记到了孤飞燕名下。一如在桃夭谷那一回,其实真正说来也不算什么账,他就是固执地记账到现在。

十件竞拍品,百件赠送品,全部都罗列在高台上,犹如一个藏物展,无比盛大。随着唐静双手抬起,全场众人便立马安静下来。

偌大的天宝厅变得无比安静,第一场竞拍,正式开始!

在众人的注视中,唐静不疾不徐,从容淡定地走到第一件竞拍品前做介绍。她目光顾及了四面八方,声音清亮,咬字清晰,介绍得有条有理,清楚详细。她的风采并不输台上任何藏品。

她介绍完了,慢条斯理地回到主持台,认真说,“这件花瓶的起拍价是十万金,增价竞拍,价高者得之。每次举牌增价不低于三千金,本竞拍官可以依据现场情况,随时更改曾价的幅度。诸位,可有异议?”

全场一片寂静,气氛已然紧张起来。

唐静等了片刻,见无人有意见,立马敲下竞拍锤子,大声道,“开拍!”

锤声和她的声音同时落下,全场变得越发寂静,无论是看客席还是竞拍席上的人都一动不动的,望着竞拍台。所有人都紧张地等待着第一个出价者,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紧张。然而,安静了许久,竟无一人出价。

唐静什么情况没见过,她十分淡定,只朝孤飞燕和君九辰看了一眼,就不动声色,继续等。孤飞燕和君九辰更是淡定自若,他们看似在品饮茗茶,实际上都俯看着看客席,搜寻着百里明川的身影。

渐渐的,除了三十个竞拍席之外的看客们都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百里明川嘴角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他想,这帮人还算有自知之明,不敢与他为敌。他将百楚皇帝晾在一旁,火急火燎赶这一趟,能看到君九辰和孤飞燕的尴尬,那也是很值得的。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仍旧无人开价。这第一件藏品,面临着流拍的尴尬境地。

终于,唐静开了口。她态度认真,语气专业,重复了方才的话,“这件花瓶的起拍价为十万金,增价竞拍,价高者得之。可有人出价?”

看客们都安静了下来,可竞拍者们却依旧无人举牌。

唐静没有耽搁,又一次大声问,“可有人出价?”

第三次了!

按规矩,竞拍官只问三次,若三次都无人出价,那便是竞拍失败了。百里明川终于转头,挑眉朝竞拍台看去。他嘴角的弧度慢慢地扩大。若非形势不允许,他还真想举牌出价,好好的打一打君九辰的脸。

周遭的议论声又起,百里明川嘴角的笑意越发嘚瑟邪惑。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正前方的人举了牌子,大喊,“二十万!”

二十万?

一大口气加了十万,翻倍啊!

百里明川愣了,闹哄哄的周遭也瞬间安静了下来。很快,右侧也有人举了牌子,“三十万!”

百里明川都还未缓过神来,左侧也有人举了牌子,“四十万!”

这人刚刚喊完,另一边就传来一个霸气的声音,“五十万!”

百里明川遂回头看去,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前方就传来更加霸气的声音,“一百万!”

谁啊!

不仅百里明川好奇,周遭众人也都好奇。可是,众人都还未弄清楚那人是谁,右上方的贵宾席里就传来了一个无比嚣张的声音,“本少爷出三百万!”

刹那间,全场哗然。所有人立马抬头看去,只见玉家少爷玉明扬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坐在贵宾席上,高傲地睥睨众人。他大声说,“百里明川守不住的东西,本少爷全都要了,谁都不必跟本少爷争。呵呵,今日就算他本人来了,本少爷也要让他两手空空滚回去!”

刹那间,百里明川眯起双眸,眸光骤冷。这玉明扬可是他的手下败将,就没有一次拍赢过他的。这厮居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简直找死!

孤飞燕和君九辰终于正眼朝玉明扬看去了。不得不说,他们是意外的,他们知道玉明扬跟百里明川有不少过节,今日玉明扬必会出手,但是,他们并没有想到玉明扬会说出这等嚣张的话来。

这下好了,不必他们出声,玉明扬足矣帮他们气死百里明川了!或许,后面两场竞拍不必进行,百里明川就会沉不住气了。

这时候,唐静大声问道,“可有人加价?”

这下,大家才都朝她看来,安静了下来。

唐静等了片刻,见无人加价,遂敲下竞拍锤,大声道,“三百万金第一次!”

全场一片寂静。

“咚!”唐静再次敲下竞拍锤,“三百万金第二次!”

仍旧寂静。虽然不少人有吞下所有藏品的野心,可是,几乎无人敢跟玉家较劲。得罪了玉家,将来在收藏界就难混了。

就在这寂静中,玉明扬双臂环抱,站了起来;君九辰慢条斯理给孤飞燕倒了一杯茶,孤飞燕回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而百里明川渐渐握紧了拳头。

唐静再一次举起了竞拍锤。然而,就在竞拍锤要落下的时候,竞拍席里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声音,“七百七十七万金!”

什么?!

七七七万金?

本就寂静的大厅变得更加寂静了,就仿佛一个无声的世界。就连百里明川都觉得自己听错了。要知道,就算算上十件赠品,这十一件藏品也不值这个价呀!

出价者是什么人?

第642章 他们真正的目的

寂静中,唐静不淡定了。她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她并非被这个价钱吓着,而是被这个声音吓着。这个甜美的少女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也是意外的,两人都朝竞拍席看去,这才知道竞拍席上那个面带黑纱的姑娘是钱多多!

孤飞燕很久就明白了,她低声,“开这种价,只有我干爹了!一定是我干爹让她来的!”

顾七少虽然赶赴渔州岛继续调查云空百里鲛族的下落,但是还一直关注着玄空大陆的局势,自是也挂心着徒弟的情况。钱多多确实是受他委托而来的。

孤飞燕不知实情,纳闷极了,“干爹这是什么意思?”

君九辰也不明白,但是,他仍旧从容,他低声,“多多既没暴露身份,一切照旧。”

他一边说,一边朝唐静打了个手势。唐静会意,立马恢复状态,笑道,“这位姑娘开价七百七十七万金,可还有人超过她?”

众人纷纷抬头朝玉明扬看了去,玉明扬的脸都僵硬了。七百七十七万金他不是出不起,但是心里没底呀!万一他加价后,对方再加价,那价格就会一直被哄抬上去。他刚刚之所以敢那么嚣张地放话,正是因为估计了三百万是顶价了。就算有人想故意抬他的价,也不敢轻易冒险。他没想到还有人敢加,而且一下子加了那么多。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回头,却低声对背后的老夫人道,“娘,怎么办?”

玉家老夫人精得很,道,“这丫头不像是故意抬价,怕是势在必得。你且让让她,第二场再观望观望。”

玉明扬急了,“娘,这样我,我就太丢人了!”

老夫人不悦道,“谁让你逞能的?”

玉明扬不回答了,这个时候,唐静敲下了竞拍锤,“七百七十七万金,第一次!”

无人出声。

唐静再次敲下竞拍锤,“七百七十七万金,第二次!”

终于,有好事者冲玉明扬大喊,“玉少爷,您怎么不抢了呀?”

玉明扬怒目瞪去,终究没做声。

百里明川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视线很快就又回到钱多多的背影上。他猜不透这姑娘是哪路人。如此大手笔,真真罕见。他忍不住怀疑这是君九辰的人,故意要抬玉明扬的价,可是细细一想,又觉得不是。

终于,唐静敲下了第三锤,“七百七十七万金,第三次!成交!”

第一件藏品竞拍结束,百里明川虽然好奇钱多多的身份,却还是耐着性子等着。毕竟,接下来还有九件藏品,而他最在意的一样东西,就在第十件藏品的赠送物里。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在接下来的九次竞拍,钱多多竟继续同玉明扬竞争。最后,她以同样的价格拍得了所有藏品。十件藏品,每件七百七十七万金,那总价就是 七千七百七十七万金呀!

别说百里明川了,就是孤飞燕也震惊了。他偏头朝君九辰看去,低声,“我干爹不会还认百里明川吧?想帮他赎回所有藏品?”

君九辰道,“百里明川未必认他。我们,一切照旧。”

他环顾了全场一圈,立马示意仆从过来,低声交代,“去,告诉唐静,不必休息,继续第二场!”

唐静刚刚想说休息,得到君九辰的指示后,立马走回主持台。她示意小厮们将藏物全都撤下,而后对钱多多道,“这位姑娘,今日三场竞拍都受靖王殿下委托,时间颇紧,故而不中场休息。你若对后两场竞拍有兴趣,可待所有竞拍都结束后,再支付竞拍款。若无兴趣,现在便可移步旁厅。”

钱多多当然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她玩心大起,故意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说道,“我得不到川哥哥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有如此机会得他的东西,我自是一样都不会错过的!继续吧!”

川哥哥?!人?心?

唐静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孤飞燕口里的茶差一点点就喷出来了,君九辰蹙了眉头。至于百里明川,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呀。他的爱慕者不少,但是,似乎也没有出手这么阔绰的呀!他更加好奇了,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人?他原本想利用休息的时间,瞧个究竟,如今只能忍着好奇,继续等了。

唐静看着钱多多,皮笑肉不笑,道,“姑娘好深情,三皇子若知你心意,就算不感动,也必会记你一辈子。”

钱多多一副哀愁的样子,道,“哎,快继续吧。”

唐静当然要抓紧时间继续,她心里可一直记着正事。第一场竞拍意外不少,没将百里明川逼出来,第二场竞拍可是非常关键了。

之前句君九辰让竞拍场公布的清单,只是第一场竞拍品的清单。而第二场和第三场的竞拍物一直都是保密的。这两场竞拍,都只竞拍一样东西。

当一位美人儿双手托着一块玉盘走上竞拍台,全场就都安静了下来。在唐静的示意下,美人儿将玉盘小心翼翼放在方桌上。玉盘用一块红绸布盖着,谁都看不到里头的东西。

大家都好奇,却都不敢做声,等着唐静揭晓答案。百里明川暂时顾不上钱多多,他朝孤飞燕和君九辰看了一眼,视线就落在台上了。他对自己的藏品了如指掌,却想不明白除了清单上那些东西之外,还有哪一件藏品是这么小的,能被放在玉盘上?还能让君九辰和孤飞燕单独拿出来竞拍?

就在百里明川狐疑的时候,唐静大步走了过去,当着众人的面,优雅地掀起了红绸布。

一时间所有人看过来,只见紫芒浮现,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是鲛珠!紫玉鲛珠!

在场众人无不诧异,无不震惊,玉明扬惊喜得瞪大了眼睛,就连玉家老夫人也按耐不住激动,站了起来。

他们都不知道万晋百里一族为家族,但是,他们都知道,这紫玉鲛珠价值连城,是百里家族的家族信物!

百里明川倒抽了口凉气,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忽然意识到君九辰这场竞拍真正的目的不是竞拍他的藏物,而是要告知天下人,他百里一氏为鲛族的秘密!

他猛得抬头朝贵宾席看去,只见孤飞燕和君九辰都已经起身了。而这个时候,唐静开始做起介绍,“诸位……”

第643章 老狐狸的反击

百里明川这可紫玉鲛珠原本被苏家的人盗走,给了百楚的十三皇子晔十三当做证据,以污蔑百里明川杀害天炎的泽太子。后来,君九辰和孤飞燕将计就计,以杀手的名义将这可鲛珠送去东来当铺当掉,不仅利用了苏祁两家,还罢了百里明川一道。

东来当铺为玄空商会的产业,君九辰要拿回这颗鲛珠那是易如反掌。这颗鲛珠虽是百里明川的家族信物,可对于他来说,早就是一个耻辱一般的存在了。

唐静已经将这段往事讲述完了,寂静中渐渐传来议论声。唐静朝君九辰和孤飞燕那边看了一眼,见君九辰点头,她立马大声道,“诸位,可有人知晓,万晋百里一氏为何将鲛族作为家族信物?”

大家又安静了下来。传言鲛族已于千年前已经覆灭,甚至不少人相信鲛族的存在只是传说,并非真实存在。无疑,在唐静提问之前,并没有谁好奇过这个问题。没多久,就有人出声了,“红豆姑娘,你既这么问了,那便说明这颗鲛珠另有来头呀!呵呵,别卖关子了,赶紧同大伙说说吧!”

这话一出,便有不少人附和了。

“百里氏的鲛珠,不会是盗抢来的吧?”

“难不成,百里氏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听说鲛珠有奇效,可治百病,还可延年益寿,难不成是真的?”

……

猜测声此起彼伏,越来越热闹。百里明川目不转睛地盯着孤飞燕和君九辰看,整个人变得特别安静,那双总是盈满笑意的眼睛渐渐浮出了戾气。

唐静优雅地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百里明川才回头看去,眸光寂静,阴沉。

唐静仍是微笑,大声道,“诸位,万晋百里氏之所以将鲛珠当做家族信物,正是因为……”

话到这里,竞拍席上一个男子突然腾空而上,飞落在竞拍台上冲上唐静。唐静立马后退,与此同时,埋伏在一旁的护卫全都上台拦阻。

唐静故意捅破鲛族的秘密,正是为了引起百里明川。对此,她并不意外。她原本要动用暗器的,但是,见来者并非百里明川,她就不动了。埋伏在暗处的程亦飞虽担心唐静的安危,却也敬忠职守,警惕着周遭的动静。

君九辰和孤飞燕高高站在贵宾席上,都不动声色。他们很肯定,冲上来的这人是百里明川的人!百里明川还不至于那么傻,轻易亲自现身。他们有的是耐性,等下去。

很快,那个男子就被护卫擒拿下了。唐静很果断,训斥道,“大庭广众之下,竟敢上台抢竞拍品,简直大胆包天!来人,按竞拍场的规矩拖下去,断掉他的双手,逐出竞拍场,永远不准他再踏入竞拍场半步!”

那男子一言不发,低着头,任由护卫押下台。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胆大妄为之人,皆是唏嘘不已,而百里明川却看都没多看那男子一眼,他一直盯着唐静看。

男子刚被押下竞拍场,另一侧竟有三名男子同时飞上竞拍场。唐静立马往护卫背后躲,大声道,“来人啊!”

一时间,二十多名护卫全都上了竞拍场,将唐静保护在背后。这些护卫都是竞拍场的人。百里明川不露面,君九辰的人手自是不会提前暴露。

很快,那三名男子就又被控制住了。竞拍场里的人虽震惊,害怕,但也都原位不动,场面并没有失控。

唐静很快就走到摆放紫玉鲛珠的高台旁边。她环顾了一圈,大声问道,“看样子胆大包天的人不少呀!可还有人要上来?没有的话,本小姐就要继续了!”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无人敢回答。但是,这一刻,程亦飞和手下的人都盯着竞拍台,孤飞燕和君九辰也盯着竞拍台四周,提防着。

唐静并没有等多久,她可以提高了音调,大声道,“万晋百里氏之所以以紫玉鲛珠为信物,那是因为万晋百里氏正是……”

话道这里,一个面戴面具的紫衣男人突然从人看客席里腾空上上,朝唐静射去了一道飞镖。见状,程亦飞立马动手,令手下的人包围那紫影的同时,打出了一抹弩箭,拦截了飞向唐静的利箭。

君九辰骤然蹙眉,朝程亦飞埋伏的方向看去。 而孤飞燕则惊声,“不像他!”

君九辰遂将孤飞燕拉到身后,同时命令身旁的人,“你下去,贴身护好唐静!”

这话才刚刚说完,被护卫控制的一个男子就突然挣扎转身,再次朝唐静的要害处打去飞镖。唐静对暗器还是很敏感的,立马转头躲避,那飞镖几乎是贴着她的侧脸飞过去的,没有伤到她,却隔断了面具的细绳。

细绳一断,面具立马掉落,唐静始料不及,愣了。她看着飞落在地上的飞镖,顿是倒抽了口凉气。或许别人不懂,但是,她一眼就能看明白!

那是一枚带钩的飞镖。这种飞镖虽用于正面攻击敌人的要害,实际上却是声东击西,利用敌人闪躲,伤其其他部位。也就是说,攻击她的人,并非要她性命,而是要摘她的面具!

这是一场阴谋!

唐静很快就缓过神来,下意识抬头朝孤飞燕和君九辰看去!此时此刻,孤飞燕和君九辰正朝他们对面贵宾席上的玉家母子看去。无疑,他们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是一场阴谋!百里明川的阴谋!

百里明川令人上台,并非要杀唐静,也并非要试探他们埋伏了多少兵力,而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揭下唐静的面具。

他如此费尽心思,无疑是知晓了昨夜程亦飞跟唐静和玉家的恩怨!

唐静见孤飞燕和君九辰看着玉家母子,她猛地缓过神来,连忙捡起面具来,遮住了自己的脸。

然而,她刚刚遮好,右侧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她!就是她!昨夜就是她和一个男子一起打落赌场招牌的!就是她,属下不会认错的!”

这声音,正是昨夜大钰赌场那彪汉的声音。他跟玉家母子一到进场,一直在玉明扬身旁候着。

唐静怔住了,此时,躲在暗处的程亦飞已经打中了紫衣假面男子。他也怔住了,意识到了这是一个陷阱,紫衣假面男并非百里明川!

偌大的竞拍场陷入一片寂静,百里明川的视线终于从唐静脸上移开。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双臂环抱,慵懒懒地翘起二郎腿,再一次挑眉朝孤飞燕和君九辰看去,那眸光依旧阴沉、冷鸷。

他已经猜到了君九辰和孤飞燕的真实身份,他至今都没有动过揭穿他们身份的念头。他们竟要将他鲛族的秘密昭告天下。他特别不高兴!

第644章 靖王殿下的护短

偌大的竞拍场里,一片寂静。

这竞拍场里,大多都不是平庸之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全场无一人逃走,甚至有不少人都意识这场竞拍并非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竞拍。但是,此时此刻,并没有人去深思这场竞拍背后的阴谋。因为,大家都被玉家那个护卫的话所震惊到。大家虽然来不及看清楚唐静的样子,却听清楚了那彪汉说的每一个字。

玉家的大钰赌场昨夜被砸了招牌,玉少爷派人连夜搜查,扰得整个天钰城鸡犬不宁。就在现在,玉家的护卫都还在城里到处搜。这件事,可谓是人尽皆知。

突然,玉明扬从高高的贵宾席上飞落下来,站在竞拍台上,直面唐静。那彪汉紧随其后跟了下来。

他们刚站稳,背后的玉家老夫人就拍了桌子,怒声,“明扬,哪个赌场的招牌被砸了,到底怎么回事?你竟敢瞒着我!”

玉明扬正要回答,那个打落唐静面具的男子就突然大声说,“老夫人,大钰赌场的招牌被砸了!”

“什么?”

老夫人大惊,大钰赌场只是玉家数个产业中的一个,并不突出,但是,大钰赌场的招牌可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亲自挂的,意义非凡。

那男子连忙又道,“砸招牌的不是这姑娘。这个姑娘不叫红豆,叫唐静!她是神农谷竞拍场的首席竞拍官。砸招牌的人是她的同伴,叫程亦飞,是天炎的护国大将军。小的并不是要抢竞拍物,不过是想揭穿他们的真面目!靖王和靖王妃……”

别说玉家老夫人和玉明扬了,就是其他不相干的人都非常意外。没想到砸招牌的人会是大名鼎鼎的程亦飞,君九辰最信任的武官!人群里,大家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只有百里明川面不改色。他的视线已经从君九辰身上转移到孤飞燕身上了,除了冷鸷之外,还透出了些许审视的意味,就像个猎人,盯着实在不得的猎物。

那男子还要往下说,君九辰强势打断了,“本王同玉家的恩怨,轮不上你一个身份不明之人插嘴。来人,将这他和他的同党全都押下去!”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包括唐静和程亦飞。

在这种形势下,君九辰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装傻,撇清。要知道,这件事若是唐静和程亦飞自己担责,那此事就是他们个人和玉家恩怨,君九辰身为程亦飞的主子,还有一定的立场来调和此事。若是君九辰来担责,那此事就是天炎皇族和玉家的恩怨了。别的不说,就今日这场竞拍必是进行不下去的。

这点道理,君九辰当然懂。有些人公开场合严厉公正得很,私下却护短。而他反之,私下公私分明,严厉得很,而公开场合,却绝对的护短。无论任何事,只要他在,就不会将身旁的人推出去独自面对。

玉明扬不可思议地朝君九辰看了去,骤然怒声,“本少爷派人上客栈去搜,还被你的人训了一顿。呵呵,靖王,难不成这件事是你指使的?”

玉家老夫人虽然有意交好君九辰,但是,面对这种事,她极为恼怒,她遂厉呵那些护卫,“都给本夫人住手!这四人都是我玉家的证人。谁敢带走他们,就是与我玉家为敌!”

老夫人这话,自是说给竞拍场场主听的。毕竟,那些护卫都是竞拍场的人。竞拍场的杨场主是个精瘦的老者,六十来岁,精明贪财。他一直低调地坐在君九辰他们后头,见了情况不对劲,原本都想假装不知情溜了,一听到老夫人的话,他无奈地止步了。

他走到君九辰身旁,蹙眉看了君九辰一眼,低声,“靖王殿下,你们是来抓人的,怎么就惹上这种麻烦?玉家母子可难缠得很!”

他也不等君九辰回答,遂大声对玉家老夫人说,“老夫人,此事老夫并不知情。今日靖王包下竞拍场,这场里的护卫自是由他使唤。此事,许是有误会。不如这样,给老夫一个面子,二位且都消消气。待竞拍结束之后,老夫做东,请二位喝茶,若有什么误会,再作解释。如何?”

老夫人直接拒绝,“哼,砸我玉家招牌的人还能在天钰城里竞拍?杨场主,您为了那么点酬金,也要将我玉家的脸踩在地上了吗?”

杨场主早知玉家老夫人会是这态度,他装作又气又急的样子,“老夫人,您别误会,别误会。老夫这不是怕你们有什么误会嘛。您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您既这么说,那此事,老夫不管了便是!”

老夫人在气头上,并不搭理杨场主。她朝君九辰和孤飞燕看去,冷冷道,“靖王,今日你不给我玉家一个交代,一步都休想离开天钰城!”

听了这话,躲在暗处的程亦飞又自责又焦急,恨不得立马冲到台上去,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是,他终究不敢露面,他时刻记得自己今日的任务的。唐静亦是如此,虽满心不安,她还是硬生生压住了。她仍旧留心着周遭,手里暗器时刻准备着。

君九辰并不急着回答,他偏头对身旁的护卫低声,“去,告诉程亦飞和唐静,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一切照旧。”

护卫离开后,他才朝老夫人看去,认真说,“此事,本王也是今儿一早才知情。昨夜并非包庇。再者,程将军并非故意砸天钰赌场招牌,而是无心之过。据本王了解,唐静当场已代程亦飞道歉,且愿将招牌归位。是你们的人咄咄逼人,非得动武,他们二人不得已才逃走。”

玉家老夫人轻哼了一声。玉明扬讥讽而笑,“啧啧啧,听说靖王妃是个能言善辩的女子,没想到靖王殿下也不逊色,狡辩的本事如此高明!不得已才逃走?怎么个不得已了?他们二人分明是畏罪潜逃!”

周遭,不少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君九辰这“不得已”三字,还真是有点强词夺理,难以服人。然而,君九辰看着玉明扬,面不改色道,“若真动起武来,本王的将军怕是能在一盏茶的时间里,屠了整个大钰赌场。为了不伤及无辜,大事化小,他们二人也只能逃走了。”

这话一出,全场顿是一片寂静。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威胁,甚至是警告!

百里明川嘴角勾起了一抹玩索的弧度,他还真没想到君九辰会为了程亦飞如此开罪玉家。他想,这场戏比他想象中的要精彩很多。君九辰想看他的好戏,还是自己先演一场吧!

“君九辰,你!你……”

玉家老夫人气急,玉明扬直接抽了剑。然而,君九辰还是岿然不动,继续道,“此事虽是无意,却终究是本王的人的过错。老夫人,今日本王当着大伙的面,替手下的人给你陪个不是。回头,让他亲自去将那块招牌挂回去。此事到底为此,你看如何?”

君九辰强势,护短,但是,他并非不讲理。可惜,玉家母子并不讲道理。

玉明扬嚣张地说道,“君九辰,我娘客气给你点脸,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呀!你陪不是,这件事就算了?你休想!”

君九辰那深邃的眸光寒了下来,他冷冷问,“那你想怎样?”

第645章 给我个薄面

对上君九辰那双寒彻的眸子,玉明扬心底不自觉浮出了一抹怯意。但是,他很快就忽略掉,他也没同母亲商量,直接提了条件。

“本少爷要三样东西,你若乖乖交出来,这件事我玉家就网开一面,当做没发生过!”

君九辰眸光越发冰冷,一言不发。玉明扬以为君九辰在等着他往下说,于是他便嚣张地回答,“本少爷要百里明川这颗紫玉明珠,还有一幅古画。”

他上下打量起唐静,才继续说,“唐静?呵呵,这人,本少爷也要了!”

话音一落,躲在暗处的程亦飞就将弩箭瞄准了玉明扬。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君九辰亲自拔了剑,他没在废话,冷冷道,“东西和人本王都送得起。但是,得看你有没有命来取!”

玉明扬大惊,没想到君九辰真敢在天钰城动手。他遂扬剑,“奉陪到底!”

他一扬剑,在场玉家所有护卫也都同时拿出了武器。玉家老夫人在贵宾席上蹙眉看着,虽不希望走到这一步,但是,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想服软。

她和儿子今日本是为了一幅古画而来的,如今闹到这地步,想必按正常竞拍,君九辰也不会将那古画卖给他们了。她权衡了一番,也就由着儿子去闹腾了。

若是离开天钰城,玉家自然不是君氏的对手。但是,在天钰城里,真正较量起来,她玉家也不怕。毕竟,天钰城是他们的底盘,而君九辰带来的人有限。

玉家的人都操了家伙,将竞拍台团团包围起来。百里明川正期待着,然而,君九辰埋伏的人却一个也没动。君九辰一手持剑,一手揽着孤飞燕,亲自从贵宾席飞落在竞拍台上。他的乾冥宝剑剑刃上裹了一层黑绸,非但不掩锋芒,反倒更显神秘尊贵。众人都还未看清楚,他的剑就动了,如影幻动,刹那之间就杀了数名玉家护卫,直逼玉明扬,于高台上尽显王者风范!

这速度,这剑术让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玉家的护卫全都退了,又戒备又恐惧!一时间,全场寂静,气氛紧张。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朝君九辰的剑尖看来,时间似乎就静止在他的剑尖上。似乎剑动时间就动,又似时间动剑就动,杀机就在这动与静之间,而玉明扬的性命就在这杀机里。

玉明扬的视线从剑尖上缓缓上移,蓦地对上君九辰幽邃的寒眸,他心头大怔,下意识就后退了。一路退到了所有护卫的背后去,他听说过君九辰的武功了得,却没想到如此了得!他分明是慌了,“君,君……君九辰,你要敢,你要动手!本少爷一定……一定不会让你们离开天钰城半步的!”

贵宾席上,玉家老夫人也被君九辰的气势所震慑,她忍不住出声警告,“靖王,你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清楚了!你,你要敢动我儿一根寒毛,我,我玉家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不会让你们离开天钰城半步!”

君九辰充耳不闻,他一手始终搂住孤飞燕的腰肢,另一手持剑,缓缓扬起,似乎马上就要冲玉明扬劈下。

所有人看得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所有护卫都挡在玉明扬前面了,玉明扬慌张到了极点,不停地后退,终是腿软摔倒在地上。玉家老夫人见状,大急,终是忍不住出声,“靖王,你住手!”

君九辰拔剑之后,就没有收回的打算了。他没理会玉家老夫人,手劲一增,便要劈斩下去。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台下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靖王殿下,且慢!且给本城主一点薄面,此事,好好商量。”

这声音……

唐静和程亦飞都非常意外,这声音不正是禾兄的声音吗?

君九辰听到“城主”二字,才住了手,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色大褂的中年男子从看客席里走出来。

他身材高大,五官英俊,浓眉大眼,眸光磊落,正气十足。他是唐静的忘年之交禾兄,也是天钰城多年都不露面的城主白少禾。

白少禾并不知道唐静就是今日这场竞拍的竞拍官,更不知唐静是天炎靖王的人,他今日只是来凑热闹了。然而,得知竞拍官就是唐静,又见识了君九辰的剑术,他无法袖手旁观了。

虽然他也想君九辰帮唐静教训教训玉明扬,可是,身为城主,他还理智的。玉家是天钰城最大的势力,家底雄厚,人脉极广,一旦玉家和君九辰闹起来,天钰城怕是不得安宁了。

在众人的震惊中,白少禾走上了竞拍台。玉家老夫人惊喜万分,脱口而出,“白城主,您来得正好!你可得为我们玉家主持公道!”

在一旁旁观的杨场主也惊了,匆匆走了过来作揖,“城主大人,好久不见!您来竞拍场,怎么也不支会老夫一声。”

台下的看客们都惊呆了。他们大多没见过城主的真面目,都以为城主是年事已高的老者,没想到会这么年轻英武。

白少禾同玉家老夫人和杨场主点了头,随后便同君九辰作揖,“靖王殿下,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君九辰也是意外的,他遂放开孤飞燕,同白少禾作揖,“听闻城主大人隐世清净多年,今日为这等事惊动,本王惭愧。”

白少禾笑了,“靖王殿下此言,是愿意给在下一个薄面?”

孤飞燕见两人聊着,便正想走到唐静那边。然而,君九辰却随手将她拉回来,霸道地圈在怀中,才继续回答白少禾,“城主大人既已经开口,本王且让一步。只要玉明扬同唐静道歉,此事,本王就当没发生过。”

一听这话,玉家老夫人和玉明扬都不满了。

玉明扬似乎都忘了自己昨夜还闯过白府,他连忙道,“白城主,明明是唐静和程亦飞砸了我玉家的招牌,却要我玉家同她道歉!他们未免欺人太甚!没将我玉家放在眼中就算了,连天钰城都不放眼里了吗?无论是我玉家,还是天钰城都丢不起这个脸!还请城主大人明鉴!”

玉家老夫人看得出白少禾的态度,她主动让了一步,“城主大人,我玉家不怕事,但也不想给天钰城惹事。此事就按靖王刚刚自己说的,他代手下的人道歉,回头让程亦飞亲自把招牌归位,我玉家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白少禾余光瞥了唐静一眼,才道,“靖王,你看……”

第646章 你们就是在抢

君九辰既敢在天钰城里拔剑,就不忌惮天钰城里任何一门势力。他对白城主的客气,只是礼貌素养,而非忌惮。

他直接略过白少禾,朝玉家老夫人看去,冷冷道,“休想!”

玉家老夫人急了,“君九辰,你欺人太甚!你莫非是瞧上天钰城了?寻衅滋事,打算吞下我天钰城不成?对了,程亦飞乃在天炎武将,攻下万晋的大功臣,他随你道天钰城,怕不止竞拍那么简单吧!”

这话一出,全场顿是一片哗然。玉家老夫人没说这话之前,几乎没有人往哪方面去想,可是,玉家老夫人一说出来,大家就都觉还真就是那么一回事。

君九辰没想到玉家老夫人竟会用挑拨离间这一招,妇人的心毒,妇人嘴更毒呀!君九辰正要开口,孤飞燕就抢了先。

她很生气。君九辰每一句话都是珍贵的,对付这种毒舌妇人,她必须亲自上场。她大声质问,“老夫人,你这一把年纪了,给脸不要脸就算了,还强词夺理,挑拨离间,趁火打劫!你就不怕晚节不保吗?又或者,你本就是个没节操的人呢?”

谁都没想到一直安静的孤飞燕会突然开口,而且一开口还直接就骂人。玉家老夫人都愣了,“你,你……”

“我什么我?”孤飞燕挑眉看去,继续道,“我骂得有错吗?方才我们好意要和解,你们母子二人都拒绝了。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吗?白城主好意出面和解,你却借机挑拨,不是给脸不要脸吗?到底是谁故意寻衅滋事了,纠缠不放,得理不饶人了?想必在场的人都瞧得出来!不就掉了一块破招牌,你们竟妄想要还两样东西外加一个人来换,你们怎么不抢呀!哦,对了,你们就是在抢!”

听了这话,别说玉家老夫人,就是玉明扬都气炸了。然而,孤飞燕气人的本事还没完全露出来呢!

孤飞燕很快就朝打落唐静面具的那男人指去,继续道,“这个人来头不明,故意闹事,干扰竞拍,打落唐静的面具,想必就是你们派来的吧!你们今日不是来竞拍的,而是来讹诈的吧!刚刚还大放厥词,说百里明川的东西你们全要了不许别人抢,结果呢?第一场竞拍你们一样都没拍得!呵呵,没钱竞拍就给本王妃安分点,少来丢人现眼!本王妃对天钰城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若是因为你们玉家毁了天钰城的形象,那真是可惜了!”

玉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收藏世家,家财万贯呀!今被孤飞燕当众怼没钱讹诈?

“你你你……”玉家老夫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你你,你说……你说什么?!”

玉明扬的脸涨得通红,“你闭嘴!”

孤飞燕轻易不开口,一开口绝不轻易饶人。她继续说,“程亦飞是我天炎大将,没错!程亦飞是我天炎攻下万晋的大功臣也没错!知道他为何来天钰城?本王妃告诉你们,区区一个天钰城,还真不必动用我天炎的护国大将军。程亦飞来天钰城,那是追着未婚妻唐静而来的!小两口闹着玩,不慎砸了玉家的招牌,玉家大少爷不接受道歉,要拆人姻缘,抢人准媳妇!玉家老夫人说的欺人太甚,用在自己儿子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孤飞燕说完了,全场也陷入了寂静。

唐静原本很生气了,可听了“未婚妻”三个字,她心中的阴霾就全散了。躲在暗处的程亦飞突然也不觉得憋屈了,嘴角勾起了笑意,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从孤飞燕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更没想到自己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竟会如此开心。

大家都没想到唐静会是程亦飞的未婚妻!意外之余,也都不再怀疑君九辰带程亦飞来天钰城的目的,也都纷纷觉得玉明扬刚刚提的要求才是欺人太甚了。

玉家原本是占理的一方,这一番闹腾就成了无理取闹。偌大的天宝大厅寂静了一会儿,很快就议论声四起了。

“玉家如此挑拨,是何居心?”

“我们天钰城向来不涉足万晋和天炎的战争,玉家如此挑拨,才是居心不良吧!”

“白城主,您可得明鉴!玉家狼子野心多年,这一回,必定有阴谋!”

……

玉家母子被孤飞燕气得都说不出话,也无话反驳。而听到周遭的议论,他们更是恼羞!他们原本是想仗势欺人,没想到竟落得众人不耻的下场。他们母子俩都不敢抬头,想走却又不甘心。

白少禾一开始并没有太留心孤飞燕,但从孤飞燕开口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盯着孤飞燕看。他似乎都走了神,又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的眼神三分着迷,七分怔。

不得不说,白少禾的眼神让君九辰非常不满。君九辰毫不客气地说,“白城主,看样子此事并非你能做主的。还请让一边去!否则,本王不介意现在就让天钰城易主!”

白少禾这才缓过神来,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遂对玉家老夫人道,”老夫人,靖王妃所言句句在理。此事玉家若不道歉,从现在开始玉家的一切皆与天钰城无关!若因玉家之祸,危及天钰城,本城主绝不轻饶!”

他说罢,便退到了一旁,同杨场主站在一起。

玉家老夫人眉头紧锁,她一而再思索之后,终是让步。毕竟,在这种形势下失了城主的支持,玉家会成为众矢之的。

玉家老夫人朝玉明扬使了个眼色,玉明扬却杵着,拉不下脸。玉家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亲自走下贵宾席,对唐静道,“唐姑娘,犬子冒犯,对不住了!”

唐静向来不是省油的灯,她瞥了玉家老夫人一眼,道,“又不是你冒犯,你道什么歉呀?”

玉家老夫人又气着了,只能去拽儿子。玉明扬很不情愿,却也不得不道歉。

“唐姑娘,在下一时失言,对不起!”

唐静终于满意了,朝孤飞燕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目光。孤飞燕睨了她一眼,姐妹俩皆是窃笑。

事情,总算是告了一段落。君九辰低声交代护卫将百里明川的人都押下去审问。虽然程亦飞刚刚出手了,但是他早挪了位子,并没有暴露,而君九辰的绝对大部分伏兵也都没有暴露。

君九辰带着孤飞燕回到了贵宾席,让唐静继续竞拍。百里明川隐身在看客中,视线已回到台上那颗紫玉鲛珠上。他是否会亲自动手?

第647章 玉家,物归原主

天宝竞拍场恢复安静,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切如故,仿佛方才的争执不曾发生过。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竞拍不会有玉家的份了。身为卖主,君九辰有权利拒绝竞拍者。

唐静将面具固定好,重新走到摆放紫玉鲛珠的高台边。她淡定如故,环顾了一圈之后,视线回到台前的竞拍席上。

“诸位,我们方才说到万晋百里氏为何将紫玉鲛珠作为家族信物?接下来,我将会为大家揭晓答案。我想,这个答案一定会让在场每一位的非常意外的!”

不少人都还沉浸在玉家和君九辰他们的争执里,听了唐静这话,大家才真正回神,重新投入竞拍。不像第一次那样众说纷纭,这一回大家都不说话了,就等着唐静揭晓答案。

唐静故意停了片刻,视线从左往右慢慢扫过去,最后仍旧回到中央的竞拍席上。大家原本还不那么紧张,见唐静这般正式,才纷纷紧张起来,意识到唐静可能会捅出一个大秘密。而实际上,唐静也是非常紧张的。她有种预感,她往下说一个字,百里明川就要露面了。

左侧贵宾席上,孤飞燕紧紧地拽住了君九辰的手,她不是紧张而是激动!她真心不知道百里明川到底哪来的脸说她欠他的账,她只知道,百里明川只要露面,就绝对逃不掉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盯着唐静看,百里明川亦是如此。他手里已经备好了毒针,双眸正慢慢地眯起来,瞄准了唐静的要害。

寂静中,唐静轻启珠唇,“答案便是……”

突然,百里明川按在负手上的右手抬了起来。然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右侧贵宾席上,玉家老夫人又一次站了起来,她大声抢了唐静的话,“答案便是万晋百里氏抢了我们玉家的祖传之宝!”

这话一出,全场的人都愣了,而很快,便是哗然成一片。

君九辰和孤飞燕皆是蹙眉,他们看向此,都很不可思议。百里明川的手瞬间僵住,他的意外并不亚于任何人。但是,他很快就收回手去,继续不动声色。

唐静有些懵,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玉家这老夫人是闹场子,还是认真的。但是,经验丰富的她很快就缓过神来。

她并没有因为过节,而对玉家老夫人冷言冷语,她依旧客气,落落大方,尽显专业素养。她转头看去,笑道,“老夫人,非常抱歉。此场竞拍受靖王殿下委托。按竞拍场的规矩,靖王殿下有权拒绝买主。方才,靖王殿下已经交代过了,拒绝玉家所有人的竞拍。还望知悉,见谅。”

玉家老夫人毫不客气,反问道,“丫头,本夫人何时说过要竞拍这颗紫玉鲛珠了?”

唐静仍旧微笑,态度极好,可说出的话却十分呛人,她道,“既老夫人心知自己没有资格,就请不要再干预竞拍。否则,我将行使竞拍官的权力,将你请出去。”

玉家老夫人大笑起来,“臭丫头,本夫人方才的话你没听清楚吗?本夫人说,这颗紫玉鲛珠为我玉家祖传之物!竞拍场有‘物归原主’的规矩。这颗紫玉鲛珠是我玉家的东西,我玉家便可拿走!不必竞拍!”

这……

唐静是真懵了,而周遭众人也都愣住了。大家都不太相信堂堂玉家老夫人会无理取闹到这个地步,但是,这老夫人说出这种荒唐话来,不是无理取闹,又是什么呢?

孤飞燕第一个反应过来。她遂拍了桌子,起身冷声道,“够了,来人,将玉家母子给本王妃轰出去!再有干扰竞拍者,休怪本王妃不客气!”

“啪!”

玉家老夫人也拍了桌子,拍得比孤飞燕响亮多了。她朝一旁的白城主和杨城主看去,认真说,“紫玉鲛族正是我玉家祖传之宝,还请杨场主和城主大人主持公道!”

白城主和杨场主都还未回答,孤飞燕就质问道,“祖传之物?难不成你玉家为鲛族之后吗?且是鲛族中的玉鲛一脉?好呀,你若能现出鲛族真身来,这紫玉鲛珠,你们拿走便是!”

竞拍场确实有“物归原主”的规矩。但是,这“物归原主”里的“原主”可是有严格的规定。这“原主”必须是竞拍物的第一任主人。而且要物归原主,必须是原主亲自来竞拍现场讨要,否则,仍旧可以竞拍。

就如,鲛珠的原主为鲛族。若鲛族之后亲自来讨要,竞拍场和卖主都必须无条件交换。而像百里明川那些藏品,都是倒了好几手的,他即便亲自露面,也是要不回去的。

听孤飞燕这么一说,白城主和杨场主就都不说话了。无疑是认可了孤飞燕的说法。唐静连忙接话,“正是如此,玉家老夫人,还请移步台上,先出真身让大伙瞧瞧吧!”

原本大家都还懵着,听了唐静这话,不少人就都笑了起来。而议论说也渐起,大家都没把玉家老夫人话当回事,都觉得这老夫人是刚刚受了刺激,精神异常了。

喧闹声中,百里明川挑眉看着玉鲛老夫人。他嘴角勾起了冷佞的笑意,他也觉得这老夫人是疯了,但是,他并不介意这老夫人继续疯下去。越疯越闹腾,他才越有机会出手灭唐静的口,抢孤飞燕。

岂料,玉家老夫人竟仍旧强势,认真,她大声说,“我玉家并非鲛族之后,但是,我玉家乃是上古九黎族之后。鲛族自古为我九黎族之奴,故而,鲛族的一切都属于我九黎族!”

这话一出,一直冷眼看戏的君九辰也都惊了,立马站了起来。

九黎族!

这是一个几乎不为人知的族群。君九辰和孤飞燕也是在追查三大神力的时候了解到的,而且了解不多。若不是去了黑森林的九黎族古墓,听金子和牧然讲起,又在古墓里看到那些壁画。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将九黎族同鲛族联系在一起。即便他们了解了那么多,也猜测过鲛族曾为九黎族效忠。但是,他们至今仍旧无法完全肯定九黎族和鲛族的关系。

玉家老夫人是怎么了解到九黎族的,又哪来的底气那么肯定鲛族为九黎族的奴族?难不成,她并非故意闹事,她说的全是真的?

第648章 偏向虎山行

君九辰是震惊的,孤飞燕和唐静也都很不可思议。他们面面相觑,都没有马上回应玉家老夫人。

全场仍旧议论纷纷,十分喧闹。毕竟,现场九成以上的人都没听说过九黎族。有听说过九黎族也是因为对古玩深有研究而在古籍上见过,在道上耳闻过,了解也不深。

就连百里明川也只是耳闻过,并不了解。他只知道九黎族同黑森林有关,是黑森林里的一个古老的族群。至于九黎族和鲛族的关系,他是今日才听说。他不仅仅不可思议,而且还愤怒了!毕竟,谁听到自己家族是另一个家族的奴族,都是会不满的。

就在这个时候,玉明扬也站了起来,他走到母亲身旁,还是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傲慢地俯看全场。

他说,“此事,乃我玉家秘事。我玉家本不想公开,只打算息事宁人,花钱将家族之物购回。毕竟,我玉家也不缺那么点小钱。奈何,有些人太不识好歹,竟妄想取消我玉家的竞拍资格。呵呵,今日,我娘既将此事说开了,那本少爷也不藏着掖着了。几年前,百里明川不折手段从本少爷手里抢走了一副古画,那幅画也是鲛族之物,也就是我玉家的东西!那幅画并不在第一场竞拍的竞拍物和赠品里,想必是打算留在第三场了。”

听到这里,百里明川的眸中就露出了杀机。

他确实跟玉明扬抢过东西,但是,并非强抢,而是花钱抢的!玉明扬每一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却没有一次敢喊出比他高的竞价。玉明扬居然敢当众这么污蔑他!简直可恶!

之前不杀玉明扬,那是被他父皇拦着,不想开罪天钰城。而如今,他谁的脸色都不必看了,在灭唐静的口之前,他不介意先让玉明扬永远闭嘴!他手里的毒针悄无声息偏转方向,瞄准了玉明扬。

玉明扬虽然说得很嚣张,可是,他和娘亲今日真正的目标还真就是那副鲛族古画。至于紫玉鲛珠则是意外,他们并没想到紫玉鲛珠会落到君九辰手里,还被拿来竞拍。

玉明扬早就把百里明川忘在脑后了,他朝孤飞燕和君九辰看去,继续道,“该我玉家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还劳烦二人赶紧物归原主!别在拿来讹钱了!”

君九辰和孤飞燕无暇生气,他们无比震惊。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从百里明川寝宫里搜出的那副“鲛女戏水”图!在百里明川的藏物里,也就这幅古画跟鲛族有关系了。玉明扬说的一定是那幅图!

孤飞燕低声,“莫非,玉家真是九黎族之后?”

君九辰道,“既是九黎族之后,为何不居黑森林?此事怕是有蹊跷!且将计就计。”

君九辰不必多解释,孤飞燕立马明白他的意思。她立马大声道,“口说无凭,你们如何证明你们是九黎族后人?还有,你们又如何证明,鲛族为九黎族的奴族呢?”

一听孤飞燕这么问,唐静就意识到孤飞燕和君九辰打算从玉家入手追查九黎族。她连忙道,“王妃娘娘所言极是!还请老夫人和玉少爷拿出证据来!”

她一边说,一边朝白少禾和杨场主看去,道,“城主大人,杨场主,你们说呢?”

白少禾点了点头,没做声。

杨场主一副认真严肃的模样,道,“老夫人既出此言,想必是真有实情。只是,竞拍场有竞拍场的规矩,一切还是按规矩来。还请老夫人和玉少爷当众拿出证据。只要拿出的证据能说服卖家,竞拍场自保证物归原主!”

这下,所有人都朝玉家母子俩看去了。

玉家母子俩倒也不慌张,母子俩交头低语了一番,仍旧神色淡定。玉家老夫人又往前了一步,道,“证据,我玉家自然是有的,只是,证据在我玉家祖祠里拿不到这里来。还请靖王虽本夫人走一趟,也请城主大人和杨场主同行作证!”

孤飞燕和君九辰的第一反应是一样的,此事危险!

即便老夫人邀城主大人和杨场主同行,此事依旧非常危险。孤飞燕和君九辰虽不常来天钰城,但是,对天钰城的局势还是很了解的。天钰城极大势力里,城主最强,玉家次之,竞拍场第三。而论根基,玉家则最为雄厚。

二十多年前,老城主将城主之位传与白少禾。白少禾一改老城主强硬霸道的作风,除了维持天钰城的和平之外,几乎不管事也不约束各大势力。也因此,玉家一直有取代城主的野心。

玉家祖祠可是绝对的玉家底盘,藏了多少埋伏无人知晓。大家若一道前行,到时候老夫人翻脸谁都不认,那怕是要有一场大战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没做声。

见状,玉家老夫人朝白少禾和杨场主看去,道,“二位,意下如何?”

白少禾和杨场主比孤飞燕他们更了解玉家这对母子的野心,白少禾正要开口,杨场主却抢了先,道,“老夫人,老夫和城主大人自是愿意为你们作证,只是,此事,还得看靖王殿下意下如何?毕竟,靖王殿下才是卖主。”

杨场主两边都不想开罪,料定了君九辰和孤飞燕会拒绝。哪知道,君九辰却冷冷道,“只有城主大人和杨城主愿意随行,本王,奉陪到底!”

君九辰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呀!他想,就算玉家老夫人说谎了,至少,这一趟也能从老夫人口中挖出些秘密来。九黎族,鲛族,妆婆还有孤云远,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逐云宫主又是何来头?为何能掌控黑鲛?为何会有金鲛的执泪?

他们离开黑森林后,这些事情就迟迟都没有进展了。玉家,或许会是个突破口。

孤飞燕很清楚君九辰的用意,她看了他一眼,没做声,一脸若有所思。

听了君九辰的回答,玉家老夫人和玉明扬都大喜。玉家老夫人立马说,“极好,那就请诸位现在就同本夫人前往!”

杨场主满心后悔却不敢拒绝,白少禾似有迟疑,却也很快就点了头,“好,老夫人,请!”

见状,唐静遂道,“诸位,本场竞拍暂停。待见着证据,本竞拍官会第一时间给大家交代,还请稍安勿躁!”

众人都是愿意等待的,玉家老夫人和玉明扬走下了竞拍习,君九辰也要走下去,这时候孤飞燕却突然出声,“且慢!”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包括百里明川,大家都以为孤飞燕要后悔了。哪知道,孤飞燕却道,“唐静,你要宣布的答案同玉家老夫人所言并不冲突,或许还是个证据,不如你先告知了大家。”

孤飞燕这是不把百里明川逼出来不死心呀!

百里明川的脸僵了……

第649章 你有种就别躲

百里明川原以为自己安全了,哪知道孤飞燕还惦记着他,要唐静揭他的秘密。他下意识朝唐静看去,然而,孤飞燕却紧接着说,“罢了,还是由本王妃来告诉大家吧!”

一时间,所有人全仰头朝孤飞燕看了去,百里明川也看了过去。他遂以最快的速度握紧毒针,瞄准孤飞燕。此时此刻,孤飞燕正好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看得无法形容。

百里明川明明都要射出毒针了,却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确切的说,他的手僵着,就像是被定身术给定住了。

孤飞燕虽然朝这边看来,却没有看到伪装的百里明川。她并没有停下,继续说,“万晋百里一氏之所有将紫玉鲛珠当做家族信物,正是因为万晋百里一氏为鲛族玉鲛一脉,紫玉鲛族本就他们一族所有!”

这话一说完,本就安静的竞拍场变得更加安静,仿若一个无声的世界。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独独百里明川缓过神来。他看了看孤飞燕,视线很快就落在自己持毒针的手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无疑,他被自己惊着了。他居然没动手?他疯了吗?

此时,唐静和君九辰也才都反应过来。他们不仅仅为孤飞燕这突然的举措而意外,他们更为百里明川的按兵不动而意外。

这么大的秘密暴出来,百里明川居然还沉得住气?这怎么可能?难不成,百里明川和他们一样,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吗?

唐静虽然警惕了起来,但是,她看着孤飞燕那纯良无害的样子,特别想笑。她谁都不服,就服她这燕儿妹妹!君九辰嘴角早就勾起浅浅的弧度,他又往孤飞燕身旁走近了一步,越发戒备。

孤飞燕自己也是意外的,她原以为她没有机会把刚刚那句话说完。她俯看着看客席,暗暗琢磨起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法子都激将不出百里明川,难不成他们真的要就这样中断竞拍了吗?她不甘心呀!

突然,玉明扬“哈哈哈”大笑起来,打破了全场大家寂静,“这么说来,百里明川就是鲛族之后了?”

这个时候,大部分人才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议论声四起。而玉明扬很快就让众人安静了,他特别大声地质问,“孤飞燕,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孤飞燕挑眉看去,心下顿是大喜!她想,机会来了!她立马大声回答,“千真万确,本王妃若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

原本还有不少人质疑这件事,而孤飞燕这么一说,大家便全相信了。玉明扬又一次大笑起来,“巧了!巧了!哈哈哈,我玉家为九黎之后,百里一氏为鲛族之后,换而言之,百里一氏便是我玉家的奴族!呵呵!呵呵呵……”

玉明扬可谓是狂喜,笑得都有些停不下来了。而百里明川的脸,已是黑得不能再黑了,无疑,玉明扬在挑衅他的底线!

孤飞燕就等着玉明扬嘚瑟,她正想添油加醋,哪知道玉明扬这小子不需要,他嘚瑟地简直忘形!他紧接着又说,“诸位,本少爷今日正式宣布,百里皇族为我玉家奴族,百里明川为我玉明扬的奴隶!今日起,他所有的一切,无论是东西还是人,全都归属本少爷。”

玉明扬一边说,一边抬起一脚踩在椅子上,得意洋洋地继续说,“不识好歹的东西,还敢三番两次跟本少爷抢东西!呵呵,再让本少爷见着他,本少爷要他跪着给本少爷舔鞋!”

这话音一落,一枚毒针遂是从看客席里飙飞出来,直射向玉明扬。所有人都没留心到,而一直盯着的君九辰很快就发现有暗针在靠近玉明扬。虽然玉明扬的性命在他君九辰眼中并不足惜,但是,君九辰并不希望玉明扬在这个节骨眼上丧命。当然,最关键的是,他要百里明川露面。

君九辰遂扬剑劈出,凌厉的剑气不仅仅将那毒针给震飞了,还让周遭不少人都摔倒在地上。

就在玉明扬和众人都莫名其妙的时候,唐静捡起了落在竞拍台上的毒针,朝玉明扬高高举起,“啧啧啧,这针尖都黑了!玉大少爷,看样子这场里有人恨透了你!”

玉明扬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玉老夫人则大惊,她连忙将儿子拉到背后去,喊来护卫。她怒声,“百里明川,你有种就……”

她这话还未说完,百里明川就站了起来,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怒声,“我百里明川再次,玉明扬你有种就别躲!”

他说罢便从座位上翻身腾空而上,气势汹汹,朝玉家母子杀了过去。众人都惊呆了,包括玉家母子。而孤飞燕他们筹谋这场竞拍就等着这一刻了!

君九辰冷冷看着百里明川,果断抬起手来示意程亦飞等人动手,而与此同时,唐静打出了她身上威力最大的暗器!

如果百里明川不知道唐静的来头,今日,他怕是要死在唐家的暗器下了。他从水姬里了解了一切,且也在白玺冰川见识过承老板的暗器,故而此行对唐静尤为防备。

百里明川都已经靠近右侧贵宾席了,却还是果断地转身,落在竞拍台上。而几乎是同时,唐静的暗镖从百里明川头顶凌厉飞掠而过。百里明川此时此刻什么都顾不上,就只想宰了玉明扬。他又转身要上贵宾席,而就在这个时候,程亦飞的弩箭从他正前方呼啸而来。他脑袋一偏,那弩箭就从他脑袋边呼啸过去。

一时间,二十多名弩箭手从看客席里健步而出,全都持弩箭,瞄准了百里明川。唐静早拿了紫玉鲛族,退到放竞拍物的高台后,手持暗器,亦标准百里明川。程亦飞仍旧没有露面,但是,他的弩箭无疑也是瞄准百里明川的。

终于,百里明川抬头朝孤飞燕和君九辰看去,只见孤飞燕和君九辰高高在上站在左贵宾席上,君九辰冷冷睥睨他,孤飞燕那双好看的凤眼不再又笑意,甚至比君九辰还要冷三分。

百里明川看了君九辰一眼,视线很快就转移到孤飞燕脸上。他直勾勾地看入她的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突然一咯,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他从未有过,无法形容,总之,特别不舒服!

就在这四目相对的寂静中,孤飞燕冷不丁取出一把小弩弓,毫不犹豫地朝百里明川射出了弩箭,“嗖……”

第650章 撞南墙也不回头

别说百里明川了,就是君九辰都没想到孤飞燕身上会藏着小弩弓,更没想到她会先于所有人出手。

这个女人狠起来,真真令人害怕!

百里明川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侧身闪过,可那弩箭却擦过他的手臂,割破了他的衣裳,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

百里明川看都不用看便知道这血痕变黑了。孤飞燕不至于笨到妄想用一枚弩箭就取他的性命,她这弩箭上必是淬了致命的剧毒!

百里明川仍旧盯着孤飞燕的双眼看。他伸手以两指触了些伤口的黑血,却没有看。他只将血迹放鼻下闻了一下,便对毒性了然于心,也知晓自己暂时无药可解。他缓缓眯起了双眸,整个人变得特别安静,也特别危险。

孤飞燕由着他看,淡定自若,非但不畏惧,甚至气场愈强。她道,“百里明川,你三番两次要找本王妃算账,今日,本王妃告诉你,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谁欠谁的账,只有成王败寇。把玄寒宝剑交出来,本王妃给你个痛快,否则,你别后悔!”

听了这话,百里明川竟不急不慌,甚至也不恼了。他轻轻舔唇,眸光变得玩索起来。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竟然呵呵笑了,“小燕儿,你想要玄寒宝剑呀?呵呵,不着急。”

不得不说,百里明川笑起来真真的好看,魅惑神秘,慵懒清贵。他就好似美狐幻化成的美男子,一双笑眼足矣迷倒众生。在场绝大部分女子都看得着了迷,然而,孤飞燕的眸中却透出了几分厌恶。在桃夭谷里见过百里明川轻挑风流的一面,她对他的印象就只有“恶心”二字。

她冷冷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百里明川笑得更好看了,他没有回答孤飞燕,而是朝君九辰看去。他收敛了笑容,绝美的脸上露出了阴鸷的戾气,他冷冷道,“君九辰,想要回那把剑,就一边等着,待本皇子宰了玉明扬,咱们再好好叙叙旧!否则,本皇子要你们永远都见不着那把剑!”

他说罢,也不管君九辰答应不答应,甚至也不管自己中的剧毒,竟转身抽出腰上的折扇,朝玉家母子袭去。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是意外的,他们没想到百里明川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如此较劲。他到底有多记仇呀!两人交换了下眼神,都有些犹豫。

玉家母子俩早就躲在护卫身后了,见百里明川袭来,玉家老夫人遂是厉声,“给本夫人拿下!快,拿下!”

他们的护卫不少,本就不是太忌惮百里明川,加之如今百里明川身中剧毒,他们就更不怕了。玉明扬随躲在母亲后面,可是他拿着剑,都有些蠢蠢欲动了。之前几次竞拍,他非但输给百里明川,还因为口舌之争被百里明川武力恐吓过。他一直憋屈着,自是不想错过今日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很快,百里明川就同护卫们厮杀起来。也不知道孤飞燕下了什么毒,百里明川的动作明显没有之前凌厉。见状,玉明扬的胆子就大了,他立马持剑而出,杀到最前面去。

哪知道,百里明川竟故意保留势力。玉明扬一过来,他左手一胳膊撞开右侧攻来的护卫,右手“哗”地一声展开折扇,朝玉明扬打出了数枚毒针。玉明扬吓坏了,虽然躲开了,却摔倒在地上。几个护卫立马挡过来,百里明川止步,吐了一口黑血。

玉明扬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跑回母亲背后去。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百里明川刚刚并非故意保留实力等他过去,而是倾尽了全力要他死!

以百里明川的武功,杀玉明扬这种只会花拳绣腿之人,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百里明川方才出了那么多毒针,竟没有一枚能打中玉明扬!这足矣说明,孤飞燕下的那毒的厉害!更足矣说明百里明川此时此刻,其实很弱很弱了。

他在强撑!

玉明扬还心有余悸,玉老夫人却低声,“明扬,不必怕他,他不过是虚张声势。你去,折了他的双腿,给咱们玉家长长脸!绝不能让当奴隶的欺负到头上来!”

玉明扬还有些犹豫,玉老夫人又道,“娘还能骗你不成?机不可失,别让靖王他们抢了风头,快去!”

这下玉明扬才相信,他又一次站出来。但是,他并没有直接杀过去,而是大声呵斥,“都给本少爷退下!敢突袭本少爷,本少爷亲自收拾他!今日,就算他想死,也得先帮本少爷把鞋舔了!”

护卫们纷纷退下,玉明扬终于直接面对百里明川。此时此刻,百里明川的脸色已经毫无血色,嘴角黑色血迹,显得怵目惊心。他确实很弱很弱,甚至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他看玉明扬的眸光依旧是冷厉的。

玉明扬持剑刺了过来,百里明川惊险躲开,反手挥扇而去!玉明扬一脚踹过来,百里明川硬生生挨了踹,却撒出了毒粉。只可惜,他的动作慢了,玉明扬又一次顺利躲开。

玉明扬不屑地轻哼,“下三滥的计量,也敢在本少爷面前卖弄!你找死!”

他说罢,正要出剑,百里明川却先攻过来。玉明扬避开,百里明川又攻,玉明扬又避。如此几个回合后,玉明扬竟气喘吁吁。当然,百里明川的状况恶化了,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嘴角的黑血就止不住了,一直流个不停。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愿意停止,甚至不愿意当守方,他仍旧一直主动攻击。固执地像个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孩子。

全场一片寂静,众人全都看着,包括孤飞燕和君九辰。方才至今,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过,但是,他们心里头都非常清楚。

他原本处于绝对的优势,如今却变得特别被动。他们第一次意识到百里明川这家伙竟这么难缠!

他们若是袖手旁观下去,百里明川会死,而百里明川死了,他们极有可能就再也找不着玄寒宝剑了。他们若是出手,又该是怎样的出手法?像百里明川让步吗?给解药吗?

这世上,最怕不把命当命的人了。这家伙是动真格地在玩命啊!他们拿什么跟他玩?

眼看百里明川已经快不行了,君九辰开了口……

第651章 终于赢了一局

“住手!”

君九辰其实特别不愿意开这个口。但是,他不得不开口。百里明川若死了,他们上哪里去找玄寒宝剑?玉明扬若死了,玉家老夫人未必会带他们去玉家祖祠了。

听到君九辰厉呵,玉明扬下意识看了过来。然而,百里明川却充耳不闻,继续攻击。

玉明扬顾不上君九辰,突然剑锋一偏,从侧面袭向百里明川的要害。百里明川终于躲了,可是,他一脚没站稳就给跌倒在地。玉明扬大喜,收起长剑,笑道,“本少爷今日要你心服口服!”

他竟抬起脚来要往百里明川脸上踩去。见状,孤飞燕也开了口,怒声,“玉明扬,趁人之危,谁会服你?给本王妃滚边上去!”

若非她下毒,玉明扬能有这嚣张的机会?虽然她特别厌恶百里明川,但是,她更加恶心玉明扬所作所为。

玉明扬吃定了百里明川,假装没听到孤飞燕的话。脚继续往下踩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君九辰身影一幻,瞬间移位,落在玉明扬背后。他面寒如冰,眸光冷冽,毫不犹豫狠狠踹了玉明扬的一脚,直接将玉明扬踹趴在地上。

玉明扬都趴下了,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众人见识了君九辰的影术,皆是惊叹!玉家老夫人连连惊呼,“靖王,你想干什么?你别欺人太甚了!”

君九辰没理睬玉家老夫人,他往前一步,一脚踩在玉明扬的后背上。玉明扬疼得哇哇大叫,君九辰也没理睬他。

君九辰朝百里明川看了去。此时此刻,百里明川也冷冷看着君九辰。他虽趴在地上,虚弱无力,可那双狭长的眼睛却仍旧噙着轻蔑的笑意,高傲不减。

君九辰冷冷说,“把剑交出来,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一道前往玉家祖祠,一探究竟。看是你该心服口服,还是玉明扬该心服口服?”

为了玄寒宝剑,君九辰可谓是让了一大步。

百里明川似在思索,片刻后,便对冷声君九辰道,“好,你过来。”

君九辰并不怕百里明川使诈,他走过去。哪知道,百里明川并没有对他下手,而是在他还未靠近的时候,出人意料地打出一抹毒针,正中玉明扬眉心。玉明扬才刚刚站起来,一被那毒针射中,整个人瞬间怔住,眉心发黑,七窍流血!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住了,包括玉老夫人。

孤飞燕连忙走下贵宾席,健步往竞拍台上去。可是,她刚刚走近玉明扬,玉明扬就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往前倾倒,“嘭”一声,摔了在地上,脸正好就埋在百里明川的鞋上,状似舔鞋!

君九辰握紧拳头,忍着怒意。他蹲下去探玉明扬的鼻息,很快,他就起身,朝孤飞燕看去。他摇了头,孤飞燕戛然止步。

全场越发寂静。寂静中,就只有百里明川在笑。他呵呵的笑声不大,却充斥了整个竞拍场,三分漫不经心,七分冷邪,就像个慵懒恶魔!

突然,玉家老夫人嚎啕大哭起来,“明扬!我的儿!我儿啊!”

老夫人仿佛疯了一般,抽了护卫的长剑,就冲过来,“百里明川,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百里明川没动,也没力气动。他就这样趴在地上,非但不畏惧,还连看玉家老夫人一眼都没有。他朝孤飞燕看那去,狭长的眸子里满满的全是笑意,得意,猖狂,邪佞,挑衅!

孤飞燕的心口渐渐起伏,她隐忍着,可怒意还是压不住,全写在脸上。见状,百里明川的笑就更恣意了。

而这个时候,玉家老夫人已经到了。她双手握着长剑,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慌的,抖得特别厉害。但是,她还是持剑恶狠狠朝百里明川腹部刺了过来。百里明川无动于衷,面不改色。眼看,剑刃就要刺下去了,君九辰终是出手,以两指夹住玉家老夫人的剑刃,折断剑刃,随后将玉家老夫人推开。

玉家老夫人直接将怒气洒向君九辰,“你也是杀我儿的凶手!本夫人告诉你们,今日,你们所有人都休想离开天钰城半步!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赔上整个玉家,也都要你们为我儿殉葬!”

她拿着断剑要朝君九辰捅来,护卫立马来拦。君九辰回头朝百里明川看去,怒得脸都青了。百里明川真真是够狡猾的,这分明是坏了他的好事。在这种情况下,玉家老夫人怎么可能轻易带他们去玉家祖祠了呢?

此时此刻,百里明川仍旧将玉家老夫人当空气。他还是看着孤飞燕,笑意更浓了,他甚至再一次“呵呵呵”大笑出声。

这一局,他虽然狼狈,可是他赢了。他终于赢了孤飞燕和君九辰一次!

他眸光写着挑衅和得意,甚至开心。他就像是跟孤飞燕杠上了,他深深地看入她的眼睛,笑道,“小燕儿,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众人都没明白过来,但是,孤飞燕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百里明川这是在提醒她,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他就会毒发身亡了。换句话说,百里明川是在问她,要不要给解药!甚至是在威胁她,该给解药了,否则就永远见不着玄寒宝剑了。

孤飞燕握紧了拳头,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胜券在握,最后竟会被百里明川闹成这样。她看着百里明川的笑脸,越看越愤怒,终是忍不住健步过去,扬起了一巴掌。

她想抽他!

然而,君九辰拦下她的手。君九辰的愤怒不输孤飞燕,但是,他比孤飞燕冷静很多很多。他低声,“解药。”

孤飞燕瞪他,不甘心。

君九辰拉了她的手,“乖。解药给我。”

孤飞燕气呼呼的,却还是给了。君九辰拿了解药,令护卫将百里明川绑了,再喂给他解药。而后,他转身对玉家老夫人道,“老夫人,你若能证明你玉家确实是九黎族之后,鲛族当真是九黎族的奴族。本王便将百里明川交由你处置。当然,你若执意将本王也当做杀儿仇人,那么,无论是你玉家,还是整个天钰城,本王都奉陪到底!不信,你大可试试!”

他说罢,转身朝一直都没有做声的城主白少禾看了去!

第652章 君九辰的推测

君九辰虽然愤怒,但是,他并没有忘掉最重要的事情。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进玉家祖祠,弄清楚心中的疑惑!他朝白少禾看去,是在提醒白少禾这个当城主的该站出来管管事了!

白少禾若认同他的做法,那么他会省掉不少力气。若是不认同,他就只能称了百里明川的意,与天钰城为敌。

白少禾眉头微拢,走了过来。然而,他还未开口,玉家老夫人双眸发红,疯了一般冲白少禾吼,“白城主,明扬惨死,你可是亲眼瞧见的!此仇不共戴天!你若不为我玉家做主,你,你……你便枉为城主!”

“老夫人,节哀。”

白少禾轻叹了一声,认真道,“此事,本城主确是亲眼所见。如靖王殿下所言,你若能证明玉家为九黎族之后,鲛族为九黎奴族。那今日,令公子所言所行,便不算失礼,百里明川杀人当偿命!靖王虽非凶手,也难逃其咎!本城主就算倾尽全城之力,也会为玉家讨回公道!反之,你玉家若拿不出证据,令公子今日所作所为,便是欺人辱人,趁人之危。他这等下场,便是罪有应得,本城主绝不包庇!”

君九辰是意外的,他原以为这位不管事的城主和竞拍场的杨场主一样,是个怕事的主儿。没想到这城主竟如此正直,甚至有几分刻板!不过,白城主这态度多余他们而言,一样是好事。

玉家老夫人非常不满,她毫不客气地道,“既是这样,天钰城要你这个当城主的作甚?”

白少禾微拢的眉头骤然拢紧,他认真道,“老夫人,莫不是你要本城主徇私护短?本城主念你丧子心痛,不与你计较,还望自重!”

“你!”

玉家老夫人气得都有些站不稳,幸好身旁的侍从连忙将她搀扶住。她瞪了白少禾许久,好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是什么都没说,朝玉明扬看去。而这一看,她便潸然泪下,她健步过来,扑在玉明扬身上悲恸地大哭了起来。

这一刻,并没有人打扰她。就算玉明扬十恶不赦,死有余辜,大家还是都愿意给玉老夫人这个当母亲片刻安静的时间。

君九辰拧了拧眉头,朝孤飞燕看了去。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孤飞燕还和百里明川在对视。百里明川那眼神,怎一个嘚瑟了得,孤飞燕则是气得快炸了。

君九辰转个身,挡在两人中间,面对孤飞燕。他轻轻抚平孤飞燕的眉头,低声,“放心,祖祠要去,剑也要讨。”

孤飞燕乖乖地点了头。

君九辰嘴角泛起一抹宠溺的弧度,温柔地替她将发丝拂到耳畔去。百里明川看不到孤飞燕的,却看得清楚君九辰的动作。他终于不笑了,眸光微滞,似有所思。

思着思着,百里明川似烦躁了,他遂别过头朝玉家老夫人看去,冷冷质问,“哭够了没有?”

玉家老夫人怒目看来,猛地起身要冲过来跟百里明川拼命,玉家那彪汉护卫连忙来拦,他压低声音,“老夫人,您冷静冷静!去了祖祠复仇不晚。”

玉家老夫人这才停下来,她双眸充满了血丝,恨不得用目光杀死百里明川。百里明川由着她瞪,漫不经心。

玉家老夫人别过头去,眼不见为净。她刚刚提起祖祠的时候,就已经有所算计了。如今,儿子没了,白少禾这种态度,她更要将他们所有人都引到祖祠去。这是她唯一的复仇之法,也是最干脆的办法!

待对付了君九辰他们,杀了白少禾,天钰城便是她玉家说的算,到时候她从君九辰的人手上抢百里明川,那便是易如反掌的事!

玉家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才朝君九辰看去,道,“你们要证据是吧,那就随本夫人来,本夫人要你们一个个心服口服!害我儿性命者,一个都休想逃!”

她说罢,弃了断剑,亲自驮起玉明扬的尸体。彪汉要帮忙,她也不肯,她咬着牙一步一步走下竞拍台,玉家的护卫们纷纷跟上去。

白少禾看了君九辰他们一眼,又朝唐静看了一眼,才跟过去。杨城主紧随其后。

然而,君九辰却不急着走。他特意走到百里明川身旁,低声,“鲛族,就是九黎族的奴族。奴者,子子孙孙,永生永世为奴!你,且等着吧。”

听了这话,孤飞燕就心中有数了,她忍不住佩服起君九辰的冷静。他这是激将,抓了百里明川的弱点!

百里明川原本还一副漫不经心,任谁都拿他没辙的姿态,而听了君九辰这话,他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他听出来了。虽然他不知道君九辰为何让步,执意要去玉家祖祠。但是,他听出来君九辰这是铁了心要辱他鲛族。无论玉家老夫人能不能拿出证据,君九辰此去都会让这件事成真!再者,此行,玉家老夫人怕是对付不了君九辰的。到时候,他仍在君九辰手里,鲛族为奴族的事情也被证实。他就成最大的输家!

君九辰说罢,嘴角轻勾,拉了孤飞燕的手,便往门外走。百里明川眯眼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而再权衡,再而三犹豫,他终是也让步了。

他大声道,“小燕儿,你过来!”

孤飞燕和君九辰几乎同时转身,孤飞燕特别厌恶地警告,“再乱喊本王妃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君九辰直接走过去,捏住了百里明川的下巴,冷冷道,“小燕儿不是你能喊的。还有,任何事找本王便可,不必好她。”

百里明川低声,“本皇子要还剑了。那把剑可是你的?”

一听这话,君九辰心头顿是大怔。百里明川这么问,难不成已经知晓玄寒宝剑是孤飞燕的,也知晓了孤飞燕的身份了?玄寒宝剑为上古名剑,被认出来很正常,但是,他们如何知晓玄寒是孤飞燕的?

君九辰一下子就想到了逐云宫主和端木瑶。只有这二位对一切最为清楚。端木瑶在他们手上,换几句话说,这件事极有可能是逐云宫主泄露的!看样子,百里明川和逐云宫主有勾结!水姬当时在古墓水下,怕是归降了逐云宫主!

君九辰越想越惊,但是,他表面并不动声色。而百里明川一心抬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君九辰并不给百里明川思考的机会,他冷冷道,“废话少说,剑呢?”

第653章 君九辰介意了

百里明川早铁了心不还剑,他没想到自己这一趟会露面,更没想到会被逼到这一步。他倒是不怕拿命相驳,更不怕他们严刑拷打。但是,他不甘心背负一个“奴族”的卑贱身份!

玄空大陆自古以来奴隶最为低贱,甚至比犯了罪的贱民都低一等,同畜生同等。他这辈子什么黑锅,什么骂名都没背过,都不在乎。但是,奴族,他绝对拒绝!这是他最后的底线,最后的尊严!

他明明非常不甘心,却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笑了,“本皇子此行就带了剑鞘,没带剑刃。你放了本皇子,本皇子先还你剑鞘!呵呵,待咱们同玉家算了账,本皇子顺利离开天钰城,到时候,定令人见剑刃送来!”

君九辰没想到百里明川还敢这么跟他讨价还价。他冷声,“本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不还!”

百里明川道,“我骗你作甚?剑鞘就在我方才座位下方。剑刃远在万晋境外,来回至少半个月。你愿意耗着,玉家老夫人可未必能等你!”

君九辰遂低声告诉孤飞燕,孤飞燕立马亲自去取。百里明川的座位下还真藏了一把剑,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名堂。现场那么多人,孤飞燕没敢全拆,她拆了一小部分黑布,立马就认出了剑鞘为玄寒。

这把剑是父皇留给她的,虽然还未正式送给她,但是,她小时候见过好几回了。她连忙抽出几寸剑刃。果然如百里明川说的,这剑刃并非玄寒。

孤飞燕真没想到百里明川还能把剑鞘和剑刃给分离了,她气得不轻,却还是忍了。她将黑布重新裹上,拿着剑回到君九辰身旁,低声,“如他所言。”

君九辰又意外又生气,他很快就明白百里明川此举的用意了。他随身带着玄寒剑鞘,怕是准备蒙骗他们,防身之用吧!简直太狡猾了!如果百里明川不说,在没拿到剑,不知重量只看外表的情况下,他和孤飞燕怕都会相信这是完整的玄寒宝剑。

君九辰低声,“卑鄙!”

百里明川扯了扯嘴角,道,“如何?”

君九辰才不相信百里明川的鬼话,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没一会儿就答应了,“好。”

百里明川暗暗松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哪知道君九辰突然握紧他的下巴,狠狠一用劲,就卸了他的下巴!

“再让本王听道小燕儿这三个字,本王一定碎掉你的下颌骨!”

君九辰低声警告罢才放手,令护卫给百里明川松绑。百里明川始料不及,目瞪口呆,迟迟都没反应过来。

君九辰也不等百里明川,牵着孤飞燕先走了。孤飞燕原本隐忍地一肚子憋屈,见百里明川那模样,她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君九辰的怒气并没有消多少,见孤飞燕笑,他依旧严肃。毕竟,这种事,他很介意!而见他那严肃的神态,孤飞燕就更开心了。她挣脱开他的手,却挽住了他的手臂,颇为小鸟依人。她君九辰介意起来的模样,竟比温柔时还要好看!

君九辰倒也没有严肃太久,下了竞拍台,避开人群往贵宾通道走,他便低声同孤飞燕说了自己刚刚和百里明川对话时的发现。

孤飞燕好不意外,“他终究还是同逐云宫勾搭上了!”

君九辰认真道,“十有八九。玉鲛不入海或许还有隐情,让他一道去玉家祖祠,未必是坏事。到时候,随机应变,好好试探试探他!”

孤飞燕颇为气愤,道,“试探不出就把他送我干爹那去。我就不信我干爹治不了他!我干爹这辈子就收他一个徒弟,他竟说不认就不认,连封信都不回!”

孤飞燕说到这里,回头往竞拍席看去,只见钱多多还坐着。她原想叫上钱多多一起,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危险,再者,钱多多拍走了那么多藏物,此时也不适合跟他们走太近。她只能打消念头。

孤飞燕又朝百里明川看去,只见百里明川已经缓过神来了,正将自己脱臼的下巴往上托,那样子岂止是狼狈,简直是滑稽。

百里明川将下巴复位后,脸色阴沉沉的,不经意抬眼,就对上孤飞燕的视线。此时此刻,他还真有些笑不出来了。但是,他缓缓眯眼,摩挲下下巴,那模样依旧让孤飞燕觉得很欠揍。

孤飞燕甩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给他,立马回过头去,挽紧君九辰的手臂。

这个时候,百里明川才又用手心托了托自己的下巴,确定下巴不会再掉,他才放心地跟上孤飞燕和君九辰。

他并没有追上他们,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看着他们恩爱的背影,莫名地有种刺眼的感觉,他索性低头看路。他一边跟着,一边往折扇上藏毒针。这些毒针上的毒,全都是让人烂下巴的毒!

他说的是想先跟玉家算账,弄清楚九黎族的真相。而实际上,他早就想好了,先利用玉家解决了孤飞燕和君九辰,再好好跟玉老夫人算账!

谁都瞧得出来,玉家祖祠这一行,必是凶险。

众人都走了,唐静才跟上,而程亦飞连忙,健步走到她身旁。他直接牵了唐静的手。到了竞拍场外,程亦飞就连忙摘下唐静的面具。他虽然见过唐静女装的模样,可是,此时此刻看,而当时看完全是两种心情。

他认认真真打量了唐静一番,嘴角都禁不住浮出了笑意,像是窃笑,他喜欢也欣喜。他一边替唐静戴回面具,一边低声,“你待会别进去,就在外头守着。”

唐静正想问他自己好看不,听了这话,遂质问道,“你呢?”

程亦飞道,“废话,自是要保护殿下和王妃娘娘!”

唐静甩了程亦飞一句“你才是废话”就不再跟他说话了。他这劝说,简直多此一举。别说他要进去,就算他不进去,她也绝对不会退缩的!

程亦飞没反驳,却将唐静的手握得很紧。

快到玉家祖祠的时候,程亦飞才出声,“对了,你为何叫红豆?”

之前在军中唐静他爹娘喊过这个名字,程亦飞当时就挺好奇的了,只是没问。今日她当竞拍官用的假名其实就是真名。

唐静特不喜欢她这个名字,每每有人问起,她总是尴尬。然而,程亦飞问起,她竟一点儿都不尴尬,她笑道,“因为我娘喜欢吃红豆粥,成婚后几乎每夜都使唤我爹煮红豆粥。红豆是他们真情的见证,我就是他们感情的结晶。我爹就赏了我这名字!”

程亦飞笑了,“唐红豆,唐红豆……呵呵,你喜欢吃红豆粥不?本将军回头学学!”

“我才不喜欢!”唐静嗤之以鼻,她想了下,道,“我喜欢喝酒!”

程亦飞不说话了。

唐静立马掐他,程亦飞躲不开,轻咳了下,道,“等着,你我成婚那日,我就破了这酒戒!”

唐静慢悠悠地回了一句,“你不是早破了吗?还要跟禾兄斗酒来着!”

程亦飞不说话了,耳根子居然红了。唐静还想揶揄程亦飞,然而,前面的人已止步,玉家祖祠到了……

第654章 这算什么证据

玉氏祖祠是玄空最有名的祖祠之一,历史悠久,保存完好。整座祠堂为占地极广,是罕见的十进院子。每个院子成回字形,正面为大殿,左右为厢房。

孤飞燕和君九辰只知道玉家祖祠历史悠久,具体的情况却不了解。而同行的白少禾和杨城主也从未来过。毕竟,祖祠这种地方,外人不会想进,也进不去。

走过一座高大的牌坊,玉家老夫人亲自推开祖祠大门。只见门外院中站了三排男人,一个个都怒目圆瞪,目光凶悍。他们都是玉家的男人,也是祖祠的守护者。听闻玉家唯一的嫡子被杀,自是仇视百里明川和孤飞燕他们。

当然,他们这阵势吓唬不了百里明川,更吓唬不了孤飞燕他们。孤飞燕他们淡定得很,百里明川则一脸轻蔑。

玉家老夫人上前去,也不知道跟为首的人说了什么,那些人才退到两边去。玉家老夫人回头将孤飞燕他们一个个打量过去,最后对白少禾道,“白城主,你们要的证据就在里头,请吧!”

白少禾点了点头,正要带众人进去。背后却传来一个清甜的声音,“各位叔叔婶婶哥哥姐姐,你们等等我呀!”

众人都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姑娘站在高大的石牌坊外看着他们。这小姑娘十五六岁光景,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见特别简朴老旧的鹅黄色裙子,身上却挎背着一块金灿灿的金算盘。此人,自是钱多多。

孤飞燕和唐静几乎是同一时间朝她瞪眼,警告她不许胡闹。百里明川摩挲起下巴,仔细打量起钱多多。他刚刚就对这个丫头很好奇了,只是没机会好好瞧瞧。经常鬼话连篇的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丫头那什么得不到人得不到心的鬼话。他的视线很快就落在钱多多背着的那块键盘上,他暗暗琢磨起来,“这小丫头是什么来头,谁派来的?是敌是友?”

孤飞燕他们都不轻易做声,玉家老夫人则很不客气,“小丫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滚开!”

钱多多眨巴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颇为委屈地问,“玉老夫人,他们可以来,我怎么就不可以来了?”

玉家老夫人没心思跟她废话,立马对护卫道,“去,把她轰走!”

钱多多立马抱住牌坊,认真说,“玉老夫人,我花了那么多钱竞拍下川哥哥的藏品,我当然得来瞧瞧玉家为九黎族之后的证据。要不,哪天你们诓我,要我归还那些东西,我怎么办呀?”

玉家老夫人很肯定,“你竞走的那些东西,没一样是鲛族的东西!”

钱多多抬头望天,所有思索了一番,才慢悠悠回答,“是不是还不都是你玉家自己说的。那副鲛女图虽然画的是鲛女,可未必是鲛族的,也可能是画师的,不是吗?反正我不管,身为卖主,我有权利看到证据,第一时间知道真相。”

玉家老夫人本就对钱多多没好印象,听了钱多多这话,她也不反驳了,她气愤地道,“连你这等小丫头都不服我玉家是吧!成,你一道进去,本夫人要你心服口服!”

孤飞燕和唐静还在瞪钱多多,钱多多只当没瞧见。最后还是君九辰提醒了她们二人,她们二人才作罢。这个节骨眼上,若让外人知晓钱多多跟他们的关系,少不了一场争执。

百里明川玩味着“川哥哥”这三个字。他经常口头调戏别人,这却是第一次被人调戏。他对钱多多的来头和目的是越发好奇了,很乐意她同行。他想,这小妹妹若是再有趣一些,他也不介意掳回去当做藏品养着。

玉家老夫人头也不回地进了祖祠正大门,白少禾和杨城主随即跟进去,君九辰特意让百里明川先走。孤飞燕和唐静寻了机会,低声质问钱多多。

孤飞燕低声,“钱儿,你胡闹什么?”

唐静懵了,“钱儿?”

孤飞燕无暇解释,又问,“我干爹是否有什么交代?”

钱多多道,“就让我替他把东西都拍走,其他的没说。”

孤飞燕道,“那你进来作甚?”

钱多多低声,“这地方我查过好几回了,没瞧见跟鲛族和九黎族有关的东西。但是里头特别多蛇,简直就是个蛇窟!我来帮你们驱蛇。”

大家都意外了。见玉家的护卫走近,孤飞燕和君九辰立马继续往前走,唐静则挽了程亦飞的手,大步跟上。

钱多多若无其事,走在最后头,蹦蹦哒哒的。

入大门后便是第一进院子,两边厢房房门上了锁,俨然没有住人,正前方一座大殿,殿门紧闭。

玉家老夫人一言不发,亲自去推开大殿大门和两侧门。一股阴森之气立马迎面扑来,只见殿内左右两墙都摆满了灵位牌,殿中央是一张巨大的木制供桌,供桌中央供奉着一座一米多高的灵位牌。这是玉家家主玉明扬父亲的灵牌位,黑底金字,高大庄重,神秘恐怖。若胆子不够大的人盯着它看久一些,都会发毛。

玉家老夫人走进去,孤飞燕和君九辰先于众人跟进去,百里明川紧随其后。他们将整个大殿看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

孤飞燕忍不住开口,“证据呢?”

玉家老夫人始终阴沉着脸。她不理睬孤飞燕,径自走到一旁,打开墙上的暗格。见状,众人立马戒备起来。玉家老夫人瞥了他们一眼,不屑而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哼,本夫人说要你们心服口服,就一定会办到。把你们的小人之心都收回去吧!”

她说罢,便启动机关。只见玉老爷子那巨大的灵位牌突然缓缓转动过来,背对众人。这灵位牌的背面没有字,却画有一副金色图。这图为一把玉如意,被一分为二成倒“八”字托着一个图腾。这图腾为圆形,似简单的盘龙龙纹,中间为古体的“九黎”二字。

孤飞燕他们都惊着了。他们在九黎族古墓的壁画里见过九黎族族旗,族旗的标志就是这个图腾,上头的古体字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这是九黎族的标志,错不了!可是,那根玉如意又是什么意思?为何九黎族族旗上没有玉如意呢?

唐静盯着玉如意看,总绝对有些眼熟,可是,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见过。毕竟,玉如意这等吉祥物,她还是见过不少的。

百里明川和白少禾他们没见过九黎族图腾,但是也认出了“九黎”二字。他们都疑惑,却不做声。

孤飞燕同君九辰交换了眼神,假装不懂,问道,“这算什么证据?”

第655章 惊人的证据

面对孤飞燕的质问,玉家老夫人傲慢地反问,“这图上的九黎二字,你看不懂吗?”

孤飞燕冷眼看去,语气比玉家老夫更傲慢,“有九黎两个字就是九黎族?你当什么是傻瓜吗?

玉家老夫人道,“这是九黎族的图腾!我九黎族在千年前乃是黑森林的主!”

孤飞燕心惊,却仍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样子,冷笑道,“敢情您老人家是忘了凌氏了。”

玉家老夫人轻哼,“凌氏?九黎族执掌黑森林的时候,尚未有凌氏。本夫人也不怕告诉你们,真正的黑森林是如今黑森林中心那片中央森林。我九黎族就是那片森林的主人,守护着上古龙骸!是神的后裔,是玄空最尊贵的家族!”

听了这话,孤飞燕不安起来。

她原本并不愿意相信玉家为九黎族之后,可是,如今,玉家老夫人说出了这么多秘密,她不得不开始相信。她连忙问,“那如今为何不守了?”

玉家老夫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道,“这是我玉家的家事,与你无关!”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道,“口说无凭,单单一个图腾也证明不了什么。不如,咱们走一趟黑森林?”

玉家老夫人分明意外到了,但是,她很快就恢复高傲的表情。她没有回答孤飞燕,而是走到祭台旁,轻轻推了下那巨大的灵位牌。灵位牌缓缓往另一侧移位过去,灵位牌后面的墙壁露了出来。

一时间,众人皆倒抽了口凉气!

只见那墙上有一幅色彩艳丽的画。画上两个身穿盛装的女子,背靠背,盘腿坐在地上。她们皆双手合十,似在祭拜。而在她们周遭竟为了一圈的鲛人。这些鲛人虽然没有现出真身,露出鲛尾,但是他们又尖又长的耳朵,双鬓的鳍,还有手臂上的鳞片,无一例外都是鲛族的特征。

一圈人里,金银玉黑四大脉系都有。他们围着两位女子,有顶礼膜拜,有双手合十跪拜,像是将那两位女子奉为主,甚至奉为神。

而最让孤飞燕他们不可思议的是,这些鲛人的脸上,竟都化了半男半女的阴阳妆。同百里明川收藏的那副鲛女戏水图,几乎是一致的。

玉家老夫人哪知道孤飞燕他们早就在调查九黎族了?见孤飞燕他们一个个震惊的表情,她只当他们无话反驳了。她连忙说,“瞧瞧,这幅图,这些鲛人的妆容同百里明川那副藏图是一样的!这种妆容叫阴阳妆,不男不女,阴阳怪气,这搁现在宫里就是太监,在千年前就是奴隶的标志。”

孤飞燕缓过神来,故意试探,“我怎么从未听说过阴阳妆在千年前就是奴族的标志?这画的是祭祀吧?这些鲛人跪拜的也未必是那两个女子。依我看,这不过是一起祭祀罢了。”

玉家老夫人立马就反驳,“这两位女子一为我九黎族圣女,一为我九黎族祭司。她们是在祭祀,但是,鲛人绝非祭祀。呵呵,鲛人乃是祭品,同三牲无异。一如奴隶同畜生也无异!他们……”

“够了!”

百里明川突然出声,打断了玉家老夫人。孤飞燕巴不得玉家老夫人往下说别停。她蹙眉朝百里明川看去,冷声,“你闭嘴!”

百里明川还要开口,孤飞燕连忙抢先。她故意质问玉家老夫人,“单凭一幅画,我如何相信你?这图只是祭拜图,鲛人为祭品,那是你说的罢了。”

孤飞燕很肯定玉家即便不是九黎族,也跟九黎族有极大的关联。玉家一定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必须耐着性子,尽可能多的试探出有用的信息。

其实,百里明川打断玉家老夫人并非不想听她说,而也是为了质问她。他原本还想开口的,听孤飞燕这么质问,他就安静了。他突然发现孤飞燕和他的立场一致了,他们都不相信鲛族为九黎奴族。他又一次好奇起来,孤飞燕和君九辰到底为何而来?他们此行,似乎想在玉家老夫人身上探到什么秘密,而非为了藏品,更不是为了侮辱他。

他摸了摸鼻子,朝一旁面无表情的秦墨看去。他好奇了,妆婆的阴阳妆同鲛人的阴阳妆是否是一样的?当年他收藏那幅鲛女戏水图,并不知道那么多,纯粹是觉得这个妆容很有意思。如今看来,他这画还是收对了。

他很快就想起了一个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逐云宫主。逐云宫主又知晓多少秘密?她到底想干什么?

玉家老夫人似有准备,面对孤飞燕的质疑,她并不慌。她将灵牌位复位之后,便道,“靖王妃若还不服,就请里头请。”

他们来到第二进院子大殿,玉家老夫人同方才一样,启动机关,推开大灵牌位。这墙上的画让孤飞燕他们更加震惊!

这画的背景居然是冰海灵境,同九黎族古墓那副冰海灵境的壁画十分相似。在冰海灵境的山头上,两个盛装女子像是在举办什么盛大的祭拜仪式。她们并肩而立,没有面对冰海灵境的药谷,而是面对山的另一面祭拜。这山的另一面竟是冰海了。

她们前面跪满了鲛人,仍旧是金银玉黑四脉皆有。这些鲛人全都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这些鲛人还真的很想祭品,似随时都可能被推下悬崖,摔入冰海。 孤飞燕下意识按住了小药鼎,她问道,“这是祭拜什么呢?”

玉鲛老夫人道,“自是先祖,拜神!”

孤飞燕正要开口,百里明川突然抢了先,他轻哼,“仍不足为证!本皇子不服气!可还有其他证据?”

玉家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她道,“自是有,我玉家祖祠十进院子,十个祭殿,多的是证据!诸位,且再随我来!”

百里明川大喜,孤飞燕他们亦是暗自高兴。众人随玉家老夫人到了第三个大殿。

第三个大殿里的壁画同第二大殿里的壁画差不多,皆是祭拜,但是,背景不一样。这幅画的背景为北海灵境。

不必玉家老夫人多解释,大家都看得明白这幅画。安静了片刻,孤飞燕和百里明川居然异口同声了,“仍不足为证!”

孤飞燕立马抬眼朝百里明川看去,百里明川也巧好看来。两人四目一对,几乎是同一时间露出不屑的目光。

这个时候,君九辰轻轻将孤飞燕拉到背后,他没理睬百里明川,而是对玉家老夫人说,“画只能推测,再多都不足为证。你玉家,可有其他证据?或者……证人?”

玉家老夫人眼中已有杀机,她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有,呵呵,随本夫人来吧!见了这东西,本夫人就不相信你们还不服气!”

第656章 白少禾的沉思

玉家祖祠一共有十个院子,十个祭殿。按照前三个祭殿的情况看,后面还得有七幅壁画。这七幅壁画同九黎族古墓里那些壁画可还有联系?又或者会有什么新的信息?

孤飞燕和君九辰虽然心急着想见到那七幅壁画,但是,他们更加好奇玉家老夫人能拿出什么东西来证明玉家为九黎之后。

他们跟在玉家老夫人背后往第四个院子走,心怀戒备的同时也心怀期待。

孤飞燕低声笑道,“这一趟,可能比古墓那趟还值!”

君九辰回头朝走在背后的百里明川看了一眼,片刻后才低声,“燕儿,待会你且别说话。百里明川比咱们还急。”

孤飞燕立马就明白,点了点头。如今他们已经肯定玉家跟九黎族关系密切,接下来就该让百里明川去开口,他们旁观旁听便可。君九辰故意将百里明川激来,正是想从他口中知道些秘密。

此时,百里明川一直盯着孤飞燕和君九辰的背影看,眼中本就满满的不屑,一见他们交头接耳,他那表情就更是不屑一顾了。然而,实际上他心里头却较真着,他在琢磨孤飞燕和君九辰是真不懂,还是装傻。

他的视线渐渐移落在君九辰手里那把缠着黑绸的剑上,他想九黎古墓的乾冥宝剑都落在他们手里了,难不成他们对九黎族还如此不了解吗?他暗暗下了决心,接下来不在抢话,让孤飞燕继续装,继续演!

在百里明川背后是秦墨和芒仲,不必君九辰交代,他们二人都知道要盯紧百里明川。而在他们之后是程亦飞、唐静、钱多多还有白少禾他们。

唐静已朝白少禾使了好几个眼色,白少禾都回以浅笑。唐静只当白少禾会继续装作不认识她,一直跟她保持距离。哪知道,走到拐角处,白少禾竟追了几步过来,走在唐静身旁。他低声,“唐静,玄寒宝剑是靖王殿下之物?被百里明川夺了?”

这个问题颇为敏感。玄寒宝剑是上古名剑,大名鼎鼎。在云空大陆,不少人知道玄寒宝剑为大秦皇族之物,但是在玄空大陆,这把宝剑和其他上古宝器一样,早成为传说了。

唐静跟白少禾即便是忘年之交,但也从未谈及过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不曾提过云闲阁的秘密。唐静思忖了下,若无其事地回答,“对,是殿下他们的东西。”

白少禾追问道,“靖王殿下何来此剑?

唐静戒备了,故意玩笑,“禾兄,莫不是也瞧上那把剑了?”

白少禾解释道,“好奇罢了。此剑为上古名剑,我在天钰城近二十年了,竟从未耳闻过它的下落。靖王殿下能得到它,真真好本事!”

听了说辞,唐静多少放松了戒备。她仍是笑着,低声,“禾兄,回头玉家老夫人要是再欺负我们,你帮帮我们。待出去了,我就让靖王告诉你他怎么得到玄寒的,如何?”

白少禾低声,“先前我看走眼了你,如今,可不会看走眼靖王和靖王妃。他们并不需我多此一举。”

唐静斜眼睨去,低声,“我也看走眼你了。我之前说了那么多城主大人的坏话,你是不是都记仇了?”

白少禾先是一愣,随即就忍俊不禁了。他道,“那你说说,你到底是哪家的丫头?我好想想我是不是说过你的坏话了?”

白少禾之前自是没有提过云空唐家,但是,涉及到身份秘密,唐静还是多了个心眼的。她笑道,“说过,说过两三次,你且好好想想!我也记仇了,所以,咱们彼此彼此,就都不记仇了吧!”

白少禾笑着点头,“好,好。我且想想。”

白少禾没有再和唐静说话,也没有刻意走开。旁人看去,只当他过去跟唐静谈什么事了,并没有怀疑他们的关系。白少禾并没有真的去想自己之前对唐静说过什么,他又一次朝孤飞燕和君九辰看去,他的眸光有些凝重,甚至有几分担忧。

从第三进院子通往第四进院子的过道比之前的长了很多,也更加阴森。好一会儿,众人才来到第四进院子。这第四进院子同之前三个院子几乎一模一样。

玉家老夫人仍旧亲自推开大殿大门,不理睬众人,径自走入。

孤飞燕和君九辰却没有马上跟进去,显然,他们发现了异样。之前玉家老夫人都会把边门也打开的,这一回,她并没有。百里明川似也有发觉,迟迟没动。见状,唐静他们也都不动了。

玉家老夫人止步在大门内,回头看来,冷笑道,“怎么?还怕我一个老人家吃了你们不成?还是,你们怕见证据,再无法狡辩?”

她说罢,亲自去打开左右两侧门。

在场都是人精,不必想也知道玉家老夫人这是激将法,可是,他们此行本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也不差这一步。

君九辰握紧孤飞燕的手,先走进去,百里明川紧随之后。唐静刚要挽程亦飞的手,程亦飞就先将她的手扣紧了。杨场主则健步过来,紧跟着白少禾。钱多多落了单,她想也没想就追上秦墨,走在秦墨背后。

众人都进了大殿。除了灵位牌上的字不一样,这大殿的一切可以说同之前三座大殿一模一样。

这一回,玉家老夫人并没有启动机关,而是徒手去推祭台中央的大灵位牌。她推不动,还让君九辰他们帮忙。君九辰让芒仲过去。芒仲一动手,大灵位牌就缓缓移动了,而大灵位牌一移位,一道道光芒渐渐露了出来,有金芒、银芒、紫芒。

众人都诧异了,百里明川则倒抽了口凉气。其他人都还在猜测,但是,他一眼就能认定,这些光芒是鲛人的鳞甲散发出来的光芒!换句话说,这块巨大的灵位牌背后,藏着许许多多的鲛人鳞甲。

随着大灵位牌的移动,光芒渐盛大,众人也渐渐看清楚里头的东西。那是一堆鳞片,密密麻麻的鳞片!鲛人的鳞片!

天啊!

众人都愣住了!芒仲也吓得不轻,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就将大灵位牌推到一旁去。这一刹那,光芒似乎爆发出来一样,直射而来,无比刺眼,令人都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

第657章 会是怎样的祭法

孤飞燕他们本就震惊着,如此强盛的光芒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都下意识抬手遮眼。而即便是百里明川,他也始料不及。他猜到里头藏的是鲛人鳞甲,却没有猜到里头会藏了那么多鲛人鳞甲。

能产生如此耀眼的光芒,那该有多少鳞甲呀?该惨死多少鲛人呀?

就在众人遮眼的这一瞬间,玉家老夫人突然后退一步,启动了机关。刹那间,众人脚下的陷阱开启。

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脚下一空,众人便都直线往下掉!他们一落下去,玉家老夫人就急急摁下机关,往左右退开的石板便以最快的速度合并在一起。

一切恢复原样,平坦地砖上毫无痕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玉家老夫人的手还按在机关上,颤抖得非常厉害!她当然知道孤飞燕他们一直提防着她,她其实犹豫了很久才动手的。

看着空荡荡地板,她愣了一会儿就突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而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就忍不住落下。

她没有离开,就靠着墙壁,慢慢地跪坐下去。她和玉家老爷子是老来得子,虽然玉明扬很年轻,可是,她已经是个老人家了。而此时此刻,她像是又老了很多很多,行将就木。

她盯着地板看了许久,才喃喃出声,“报仇了,呵呵……报仇了!你们都得死,全都得死!儿啊,娘替你报仇了!”

玉家祖祠里不仅仅供奉玉家先祖的灵位,也藏了玉家的祖传之宝,还有玉家的家族机密。这座祖祠多的是机关陷阱,而这第四大殿里的陷阱则是整座祖祠里,最危险最致命的陷阱。

玉家祖祠建造至今五百多年,无论是盗贼还是仇敌踏入这个陷阱,无一例外都出不来。

是的,玉家祖祠建造至今只有五百多年历史,而非千年。玉家,自然不是九黎族之后,但是,玉家却保存了不少九黎族的东西,包括千年前好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若不是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对外人泄露那么多。玉家祖上有禁令,不许任何人泄露九黎族和鲛族的秘密!她也是确定自己能灭口,才敢让孤飞燕他们看到壁画的。

其实,不管是她的丈夫,她亦或者是她的儿子,都没有资格成为玉家的当家人。玉家并非每一代都有当家人,他们这一代有当家人,可是,当家人在很小的时候就丢了!她的丈夫不过是暂代的家主罢了。

玉家老夫人渐渐地不说话了,就盯着地板看,像是傻了又像是疯了。见状,门外的彪汉连忙进来,劝说,“老夫人,节哀。竞拍场那边的人都没散,全都等着。”

玉家老夫人缓缓抬头看来,老泪众横,喃喃道,“我还要寻玉家的当家人,否则,我这把老骨头也就随了明扬去了。”

彪汉连忙劝说, “老夫人,您节哀,您若是没了,玉家怎么办是好?玉家老夫人沉默了片刻,才让彪汉搀自己站起来。她说,“吩咐下去,封城,不许任何人进出!告诉白府和竞拍场的人,想要见他们的主子,就都乖乖等着。待本夫人办完明扬的后事,会给他们交代的!”

彪汉为难地问,“那天宝厅那些人……”

玉家老夫人轻哼,“让竞拍场自己收拾去!”

彪汉总觉得不妥,却也不敢多言,毕恭毕敬领命而去。玉家老夫人擦去眼泪,亲自去处理玉明扬的后事。

此时此刻,孤飞燕他们都落地了。

周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君九辰一手握紧孤飞燕的手,另一手取出了火折子。很快,周遭的黑暗里也都浮出了小火苗,是其他人的火折子。

程亦飞和唐静,还有钱多多,秦墨和芒仲,都以最快的速度,朝孤飞燕和君九辰走来。另一边,白少禾和杨场主站在一块。距离他们颇远的地方,百里明川独自一人站着。他手里没有火折子,但是,大家看得清楚他,他也看得清楚大家。

见众人朝他看来,百里明川轻笑了笑,道,“瞧本皇子作甚?你们就算杀了本皇子也出不去!”

众人都没回答,百里明川便朝君九辰看去,道,“有本事来就得有本事出去,杵着作甚?还不快找出口!”

百里明川看似淡定慵懒得很,心里头却十分不甘。他一踏入玉家祖祠,就满心的戒备,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看到那么多同族人的鳞甲。那一刻,其实他都懵了。

见君九辰迟迟不回答,他露出了挑衅的眼神,道,“君九辰,敢不敢跟本皇子赌一局?”

君九辰和孤飞燕此时也很不甘心,他们心里的防备不输百里明川。他们也是被那一大堆鲛人鳞片所震惊到,才来不及躲开陷阱的。

那一刻,孤飞燕想的是鲛人即便为奴,也不至于被如此虐待呀!剥鳞,于生者而言是无法形容的痛苦;于死者而言无异于鞭尸,是无法原谅的羞辱!

那一刻,君九辰则想到了之前那两幅壁画,他思考的是,九黎族为何要拿鲛人当做祭品?是因为当时鲛人身份低贱,还是另有缘由?冰海灵境和北海灵境的祭祀,祭的怕不是天和神,而是冰海的地煞之力,北海的天煞之力吧!以鲛人为祭品又是怎样个祭法,剥鳞吗?鲛族,会不会同天煞地煞有关联?

玉家祖祠的秘密,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多,还要惊人呀!

君九辰并没有正面回应百里明川的挑衅,但是,他挑衅了百里明川,他说,“百里明川,看样子,你鲛族当真是九黎族的奴族!”

百里明川脸色立变,他冷冷道,“本皇子另可相信,九黎族乃我鲛族的仇敌!”

君九辰等的就是百里明川这句话了,他立马接着说,“如此看来,金鲛银鲛极有可能是被九黎所灭,你玉鲛倒是侥幸。至于黑鲛的存在,想必水姬也同你提过了。”

百里明川遂不客气,道,“怎么?不演了?得了九黎族的乾冥宝剑,你倒是替本皇子猜一猜,这玉家真是九黎族之后?”

这两人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就在君九辰要开口的时候,周遭的黑暗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第658章 陷阱里的危险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黑暗里传来,众人都紧张起来。就在大家都狐疑着这是什么声音的时候,百里明川和钱多多几乎同一时间开口。

“是蛇!”

钱多多这么快就猜到,是对这声音熟悉,而百里明川则是恐惧这声音,确切的说他是恐惧蛇。

一知道是蛇,孤飞燕他们几乎是没有压力了。毕竟,钱多多早就说了这件事交给她搞定。

钱多多故作惊恐,朝百里明川看去,道,“你也猜是蛇呀?应该有不少蛇吧?”

若是遇到别的事,百里明川怕仍还是笑吟吟的,而遇到蛇,他的脸色早就白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怕蛇,无论是有毒无毒,大的小的,全都害怕。听到周遭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他都毛骨悚然了。他回答说,“不是不少,是很多!”

钱多多又问,“那怎么办?”

百里明川尽力掩饰着自己的恐惧,道,“区区蛇群,有何可怕?”

钱多多可怜兮兮地说,“人家就是觉得很可怕嘛。”

君九辰揉了揉太阳穴,看向了另一边。孤飞燕则偷偷朝唐静瞄去,唐静也朝她看来,耸了个肩表示无奈。秦墨还是面无表情,芒仲却差一点点憋住笑出来。他们都不打算出声。

白少禾和杨场主都警惕起来,杨场主那脸色跟百里明川有得一拼,当然,杨场主不是怕蛇,而是怕死。

突然,钱多多大叫了一声,“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们赶紧逃吧!”

百里明川本就瘆得慌,被钱多多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就差一点点露陷了。他恶狠狠瞪了钱多多一眼,然而,他还未开口,钱多多就回了他一个特别委屈的眼神,道,“川哥哥,你不是会毒吗?你赶紧下毒毒死这些蛇吧!”

百里明川真心好奇这小丫头怎么能把“川哥哥”叫得这么顺口,好似他们很熟。当然,他此时无暇理会。他展开折扇,另一手早就准备了毒药。他看起来依旧慵懒恣意得很,可实际上却是每一个毛孔都警惕着。

终于,窸窣声停止了。不过片刻,四周的黑暗里就浮出了一双双宝石绿,宝石红的眼睛,危险而诡异。随着这些眼睛的移动,大家终于看清楚了,真的是蛇,密密麻麻的蛇,一条条都吐着红信子,争先恐后,朝他们爬来,攻击性十足。

面对这么多蛇,若不先下手为强,一定会被它们淹没的!

“君九辰,先宰了这些恶心的东西,咱们再慢慢聊!”

百里明川说罢,立马动手,既用飞针,也用毒杀。见状,白少禾和杨场主立马都拔剑,以剑袭之。孤飞燕并不知道钱多多打算怎么办,她朝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便都纷纷动手。

这个时候,钱多多突然发出了嘘嘘声。百里明川和白少禾他们一开始没注意到,但是,当钱多多的声音越来越大,而蛇群渐渐都停下不再进攻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

百里明川的反应是最快的,他猛得朝钱多多看过来,对钱多多越发警觉了,“是你?”

钱多多听下来,还是一脸无辜,“川哥哥,你说什么呢?”

百里明川冷声,“是你的嘘声让这些蛇停下的,你还装?你会驭蛇?你是黑森林的人?”

钱多多道,“川哥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百里明川随即轻哼,“那你嘘什么,嘘尿呢?”

钱多都愣了,她突然想起了还在黑森林的牧然。她没有反驳百里明川,却是继续嘘,命令蛇群攻击百里明川。

这个陷阱里无论有多少蛇,对于她而言都不在话下!她想,玉家老夫人估计是要等着他们被蛇咬死了才来收拾,到时候,她不介意带几条蛇出去让玉家老夫人尝尝味道的!而在出去之前,她自是要帮忙逮住百里明川的!

见蛇群全朝自己攻击过来,百里明川都忍不住打寒战。他忍着恐惧感,一边应对,一边质问钱多多,“你家主子是何人?”

他完全肯定钱多多是黑森林的人,但是,他跟黑森林的人毫无交集,不曾开罪呀!这丫头看似仰慕他,实则不安好心。且她怎么看都不像个当主子的,她背后必定有人!

钱多多冲百里明川嘿嘿一笑,不回答,继续嘘,嘘得特别大声。一时间,蛇群躁动了,全疯了一样朝百里明川身上扑去。

百里明川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一边杀一边闪躲,应接不暇,甚至都顾不上恐惧,更无暇再质问。

白少禾和杨场主已经停下了,他们只当钱多多跟百里明川有何恩怨,特意来找麻烦的。

孤飞燕他们仍旧没有暴露和钱多多的关系,只安静地旁观。其实,这陷阱里若只有毒蛇,君九辰一人之力就应对得了了。至于逮百里明川,于他如今的实力而言也不难。不过,既然钱多多有更省力的办法,他自然乐得轻松。

虽然百里明川有意同他谈,他却懒得跟百里明川这等老狐狸虚以委蛇了,待逮着了他,直接送去给七叔便可。他相信,以七叔的能耐,一定能审出他们想知道的事情。如今,他更想亲自审问的是玉家的老夫人!

百里明川虽然怕蛇,但实力摆着那里。才一会儿的时间,蛇群就被他杀了大半,他分出一手来,朝钱多多射来毒针。连射了几枚没射中,他便杀开一条路,逃入黑暗中。

钱多多立马让蛇群追去,与此同时自己紧随其后。见状,孤飞燕他们也纷纷追过去。然而,没多久,蛇群居然失了控制,全都掉头往钱多多他们这边冲过来。

怎么回事?

钱多多立马止步,惊了。但是,她很快就又嘘嘘出声,尝试再次驾驭蛇群。出人意料的是,蛇群非但不受她操控,竟也不伤害任何人,全跟逃命一样从他们身旁匆匆爬过。

孤飞燕低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多多回头看去,摇头了,“我不知道,它们好像遇到天敌了,好像很害怕。”

君九辰微惊,“难不成,这陷阱里不只有蛇类?”

他这话才刚刚说完,前方的黑暗里就传来了百里明川的惨叫声。君九辰和孤飞燕面面相觑,顾不上说话,不约而同追了过去……

第659章 至于吓成这样吗

百里明川这样的人能发出这么大的惨叫声,一定是出什么大事!

孤飞燕他们所有人全往黑暗中追过去,火折子的光也照了过去。然而,他们却看到百里明川靠在墙壁上,身子紧绷,脸色苍白。他往前前方的黑暗,正吞着唾液,一脸恐惧。

这……

这是怎么了?

前面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把毒蛇群全吓跑,还能把百里明川给吓成这样?

孤飞燕和君九辰相互看了一眼,君九辰正要对百里明川动手。钱多多却突然大叫,“你们快看!”

众人转头看去,竟见前方的漆黑里浮出了两双巨大的眼睛,一双为绿色,一双为红色,就犹如四颗巨大的宝石,悬在半空中,诡异至极!

有前车之鉴的大家立马就明白,这是蛇眼!就这蛇眼的大小看来,这两条蛇一定是巨蛇了!可是,就算是巨蛇,也不至于让百里明川吓成这样呀!孤飞燕和唐静这等女流之辈都不怕,何况是他?

众人都朝百里明川投去了诧异的目光,百里明川深呼吸了几口气,还想掩饰。这时候孤飞燕突然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微笑了,“百里明川,你怕蛇?”

百里明川的表情都僵了,“我,我……笑话!这世上就没有本皇子怕的东西!本皇子不过是懒得应对这种恶心的东西,把你们引过来应对罢了!”

如此勉强的解释,谁信?

孤飞燕眯起眼来,心里暗想,或许,逮住他后不必马上送去给小七干爹了,她先自己审出玄寒宝剑的下落再送不迟!也不必用什么刑,什么毒了,就用蛇来威胁他!

百里明川似乎猜到了孤飞燕的想法,他也不解释了,朝孤飞燕投来警告的目光。两人又一次“目光交锋”。而很快,君九辰就又一次挡在了两人中间。即便是敌意的目光,这样长时间的目光对峙,在君九辰看来,同眉来眼去并没有多大区别。他,不许!

君九辰仍旧面对孤飞燕,将背后留给百里明川。他低声对孤飞燕道,“少跟他废话,你跟唐静她们退后。这里交给我们。”

显然,君九辰并没有把潜伏在黑暗里的巨蛇放在眼中。他打算亲自擒拿百里明川!

孤飞燕点了点头,遂拉着唐静和钱多多退开。而君九辰拔剑,指向了百里明川。程亦飞、秦墨和芒仲见状,自是往前拔剑向两条巨蛇,为君九辰分忧。

见状,杨场主躲了,而白少禾竟走到君九辰面前,阻拦,“靖王殿下,且慢。在查清楚玉家、九黎族极其鲛族的关系之前,你不能动他!”

君九辰讽刺道,“白城主,玉家蓄意谋害你的性命,如今你深陷险境,还惦记着要为玉家做主。真是难得!”

白少禾道,“此事不仅仅关乎玉家,也关乎竞拍场乃至整个天钰城,本城主得给众人一个交代!”

君九辰道,“本王且先擒了他,白城主若需交代,本王自会将他交出来!”

白少禾犹豫了,百里明川的视线则往一旁飘去。他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刚刚确实失态了,但是,他还不至于吓到失去理智。他没有逃开,而在这里站着,正是想君九辰他们过来的时候,利用那两条巨蛇分散他们的力量。

他料定了白少禾和杨场主不会动手,而今程亦飞那三人的注意力都在巨蛇那边,他只需要面对君九辰。他大可用毒攻,寻机脱身去劫持孤飞燕。只要劫到孤飞燕,他就安全了。他甚至希望那两条巨蛇难缠一些,如此一来,他或许还会有机会杀掉君九辰!

这一边,白少禾还在犹豫,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对峙。而另一边,孤飞燕他们三个女子都靠着墙壁,准备旁观。

两人巨蛇见了这一幕,都非常恼火。在它们看来,这些人类压根没有将它们放在眼里呀!

突然,绿眼巨蛇猛得窜出来,从程亦飞他们头顶越过,袭向君九辰他们。而与此同时,红眼巨蛇也从程亦飞他们头顶越过,袭向孤飞燕他们三人。

不得不说,这巨蛇的速度让所有人都震惊到了。一般而言,蛇越大,行动越笨拙缓慢。即便是这种异兽,也不会快到哪里去。但是,这两条蛇攻过来的速度,快得就像是离线的箭!

君九辰第一时间避开绿眼巨蛇的血盆大口,身影一幻,就落孤飞燕面前,持剑刺向朝孤飞燕她们袭来的红眼巨射。绿眼巨蛇原本是要攻击白少禾和百里明川,见君九辰对付红眼巨蛇,它那巨大的尾巴立马从黑暗中挥出,狠狠朝君九辰甩去。而君九辰一剑劈去,蛇尾立马就躲了。

程亦飞他们三人纷纷过来帮忙,唐静出了暗器,一块帮忙。而钱多多吹起口哨,曲调怪异,企图控制住这两条蛇。孤飞燕警惕着看着巨蛇的攻势,渐渐退到众人背后,手按在小药鼎上,无疑她在配药。

两人巨蛇,蛇头和蛇尾都同时攻击,君九辰他们几个合力应对,还是绰绰有余的。君九辰避开蛇头,躲开蛇尾,双手持剑,铆劲蓄力,找准了位置,正打算砍掉绿眼巨蛇的蛇头,百里明川突然越过白少禾,朝他打来无数毒针。

君九辰一躲,错失良机的同时,也失了防守。要知道,哪怕孤飞燕退到了最后,他仍旧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分出三四分心思在孤飞燕身份,防止两条蛇突然攻向她!

见君九辰一躲,两条巨蛇几乎是同时甩尾而来,犹如蛇龙甩尾,气势恢宏,排山倒海,齐刷刷越过君九辰他们所有人的头顶,往下甩去,甩向孤飞燕。

“小燕儿……”

百里明川喃喃出声,怔住了。

“燕儿!”

君九辰大惊,他已经来不及提剑去砍,他想也没想,直接飞掠过去,要用身体去挡。然而,这一回还有比他更快的!大雪凭空,现出高大威武的真身,犹如庞然大物,站在孤飞燕身旁。它一爪子拍开了红眼蛇的蛇尾,一爪子拍开绿眼蛇的蛇尾,发出了嗷嗷嗷的吼声。那眼神,那姿态仿若高高在上的兽王,霸气威武地简直无法形容!

第660章 打酱油的大雪

大雪出现地如此及时,还这般霸气神武,别说两条巨蛇了,就是在场的众人也都非常意外。

见孤飞燕安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君九辰顾不上找百里明川算账,先将孤飞燕扶起来,唐静他们也全退过来。

两条巨蛇早就后退了,它们将大半的身子都藏入黑暗中,只露出脖子和蛇头。它们黝黑光滑的脖子交缠在一块,两个巨大的偏平脑袋左右并立,吐着鲜红的信子,那宝石般的大眼睛冷幽幽地盯着大雪看。在昏暗中,它们就像是幽冥一样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就这样,百里明川和白少禾他们在另一侧成了旁观者,而孤飞燕他们一群人同两条巨蛇对峙起来。

唐静他们几个全盯着两条蛇看,孤飞燕和君九辰却不约而同朝百里明川看去,一个是满眼蔑视,一个则是满眼杀意!

是的,他们至今仍旧没有将这两条毒蛇放在眼里。方才若不是百里明川趁人之危使毒针,君九辰早就解决了两巨蛇。

既然大雪都出来了,他们自是要将两条巨蛇交给大雪。合力将百里明川给擒拿下。

孤飞燕低声对君九辰道,“带上我,小心他用毒攻!这只可恶的老狐狸!”

君九辰道,“不必,本王这一回就看看是他的毒快,还是本王的剑快!”

百里明川看了看大雪,很快就迎上孤飞燕和君九辰的视线,他的目光竟不自觉有些闪躲,心中甚至浮出了些负罪感。

他负罪什么呀?

敌我之间,本就是不折手段,你死我活的!

百里明川很快就忽略掉心中的感受,一手持折扇,一手藏毒。白少禾站在一旁,一直盯着大雪看,那眼神就好似见着了故人。他俨然已经没有插手的打算了。

君九辰扬剑而出,动手了!百里明川虽知道自己打不过,却也不退,应战而来。

而就在君九辰出手之后,大雪冷不丁张口大吼了两巨蛇一声,“嗷呜……”。

它们也要开战了。大雪正要扑过去,岂料,两条巨蛇竟齐齐长大血盆大口,喷出了毒雾来!

“嗷呜!”

大雪又吼了,却不再威武,而是惊恐!他立马后退,巨大的身影一幻就变成了小小的冰旅鼠,一下子飞窜回孤飞燕身上,躲了!

它原本一直躲秦墨身上睡觉的,落入陷阱后它就醒了,偷偷地跑回孤飞燕身上。其实,如果可以,它更想躲君九辰身上。毕竟,君九辰实力最强,躲他身上是最安全的。

刚刚,它也是迫不得已才出现的。而见到两条巨蛇都后退了,它立马有了勇气和自信,决定大干一场。它真真没想到这两条毒蛇会喷毒!它看不是冰海的那头百毒不侵的母狼,它怕毒!

大雪瞬间就躲了,众人都愣了,就连两头巨蛇也都愣住了。无论人还是蛇,都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大雪一番!

百里明川扛了君九辰几招,此时已经快扛不住了。见大雪躲了,他遂是大喜,他一边使毒,逼君九辰退,一边呵呵大笑,“这两条蛇够狡猾的,还有后招!呵呵,君九辰,咱们赌一把,是你的剑快,还是这两条蛇的速度快!”

显然,让程亦飞他们应对两条会喷毒的巨蛇,有点难度。就算孤飞燕会解毒,也未必能保证一定安全。换句话说,君九辰并不像刚刚那样无后顾之忧了!

君九辰下意识回头看了孤飞燕一眼,百里明川就等着这机会,他没有用折扇毒针,而是一脚踹来,脚尖飞出了一抹毒针,直逼君九辰。

君九辰惊险避开,他正犹豫,却听孤飞燕大声说,“全都给我让开,本王妃倒要看看,是这俩畜生的毒厉害,还是本王妃的药厉害!唐静、程亦飞、芒仲、秦墨你们过去协助殿下,对付百里明川那等人,不必讲什么原则,就该以多欺少收拾他!”

这话一出,君九辰嘴角就浮出了笑意。他刚刚见孤飞燕的手按在小药鼎上,就知道她在制药。如今看来,她的药是制成了。

君九辰也不等程亦飞他们过来,他不再分神,提剑逼向百里明川。程亦飞他们原本还有些担心,见君九辰这态度,立马过来帮忙。

钱多多眼珠子一转,大声道,“川哥哥是我的,你们都别动,只能我来!”

她一边喊,一边也抽了短剑,杀过去。

百里明川都懵了。

单一个君九辰,他就打不过,何况还来了那么多人。他放弃了抵抗,不不后退,又靠回墙上去了。

而此时,两条巨蛇正冲孤飞燕喷吐毒雾,孤飞燕双手负于背后,一边退一边将小药鼎配制粉涂满弩箭。

两条巨蛇并不知道孤飞燕在作甚,他们慢慢探来脑袋,一次次喷出毒雾。它们试探了一番,确定大雪不会再出现了,那巨大的蛇头就冷不丁急速朝孤飞燕飞窜过来。孤飞燕就等着这一刻,她立马将占满药粉的弩箭射出去。这一射,两箭齐发,一箭射中绿眼巨蛇的身体,一箭射中红眼巨蛇的身体!

两条巨蛇都没有任何反应,要知道,一般的攻击和毒对它们这种巨大的异兽是没有什么作用的。刚刚唐静已经往它们身上打了不少暗器,有些暗器都是淬毒的。它们至今都还安然无恙。

两条巨蛇继续急速逼近,毒雾在靠近,血盘大口也在靠近。孤飞燕竟原地不动了。

此时,君九辰的剑已经架在百里明川的脖子上了,唐静他们并没有帮上忙。他们所有人都回头看过来,除了君九辰。

见到两条巨蛇冲向孤飞燕的这一幕,大家都怔了。一直旁观的白少禾冲了过去,“小心!”

然而,就在这惊险之际,两条毒蛇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停住,而后像是逃命一般,以最快的速度退回黑暗中。

孤飞燕原地站着,目视前方的黑暗,嘴角勾起了一抹狡笑,眸光亮堂如星,简直狡黠可爱地无法形容。

百里明川都看愣了,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桃夭谷的那一幕。其实,在天炎御药房里、大理寺里、宫里、孤家、神农谷甚至在北疆,这个瘦弱的小丫头都这般狡黠地应对过种种麻烦和危险。他在明里见过几次,暗地里见过无数次。然而,他印象最深的,却只有一回,就是桃夭谷那一回。

她搅了他在天炎苦心布下的局,被他劫持了却反罢了他一道。那一夜,她冲他狡黠而笑,而后一溜烟给逃了。那次,他就记她的账了。

看愣的不只百里明川,还有白少禾。他下意识蹙眉,摇头,只觉得眼前这小丫头像极了自己的一位故人,却又不完全一样……

第661章 为了核桃而来

确定两条巨蛇逃远了,孤飞燕才回头朝大家看来。

她这回眸一笑,少了小姑娘的狡黠,多了成熟的优雅。这一刹那,她就像是占尽了漫天的风华,自信尊贵,不可冒犯。

这一刹那,让白少禾看得更加入神。他终于明白孤飞燕这小丫头哪里像他的故人了。她的神态,一笑一颦,一举一动展露出的气质,全都像。

气场尚且能以高高在上的身份撑出来,气质却不能。气质这种东西,更不是妆容和衣着能够展现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发自骨子里。

天下怎么会有神态,气质那么相似的人?这是巧合,还是……

白少禾目不转睛地盯着孤飞燕看,那英肃的眉头紧紧锁着。此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大家都看着孤飞燕,是意外,是高兴,更是佩服。而君九辰始终提防着百里明川,并没有回头。若是别的事,他必放心不下的。但是,只要她说她有药,他就放心,就相信她一定能药到蛇除!

钱多多忍不住出声,“王妃娘娘,您用的是什么药呀?这么神奇?”

孤飞燕道,“自是驱蛇粉。”

唐静有些不甘心,道,“我的暗器都重伤不了它们,驱蛇粉能有用?我听说好些驱蛇粉都是骗人的,小毒蛇都驱不了。”

孤飞燕睨了她一眼,道,“同一味药,剂量不同,药效自是不同。再者,我这驱蛇粉是独门秘制,别说它们,就算是再大蟒蛇,也得给我服服帖帖的!我就用点……”

见孤飞燕说起药材来,那神采奕奕的模样。百里明川竟顾不上自己的处境,抢了她的话,“你这驱蛇粉,主要就是蛇灭门吧?”

蛇灭门,此乃一种驱蛇药草。春夏开花,花为金色,异常美艳,花香浓郁芬芳,蛇类闻之而逃。且药草可外敷内服,治疗毒蛇。

众人都对这名字诧异,孤飞燕挑眉朝百里明川看去,并没给他好脸色。她没有认可,也没有反驳,只问,“关你什么事?”

百里明川也是个巧言善辩的主儿,偏偏遇到孤飞燕,总是答不上话来。他其实挺尴尬的,早在心里头骂自己多嘴了。但是,他表面上还是一脸无所谓,道,“看样子,本皇子是说中了。”

孤飞燕确实用了蛇灭门,但还用了不少其他东西,譬如雄黄、酒、鹅粪等。她懒得回答,钱多多却听不下去,反问道,“你既懂,方才怎么还被吓成那样?你还是闭嘴吧!”

百里明川朝钱多多瞥去,意味深长地说,“那是因为本皇子身上没带药,小燕儿身上倒是什么药都带了。”

他说着视线就落在孤飞燕那小药鼎上了。之前在顾云远那儿见识宫孤飞燕凭空取药的本事,他早怀疑上那个小药鼎了,如今看来,这小药鼎一定有蹊跷!

这到底是什么宝物呢?孤飞燕打哪里寻找的呢?

孤飞燕不想废话,正想动手,君九辰先了一步,他令芒仲取了布条来,绑了百里明川的嘴和双手。他正要将百里明川交给秦墨押着,孤飞燕却拦下了。

她道,“搜,把他身上的东西全搜出来。”

百里明川原本还淡定着,一听这话就恼了,怒目瞪向孤飞燕。孤飞燕给了他一个微笑后,立马不理睬。

秦墨和芒仲一起上,将百里明川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给搜了个遍地,还真搜出了一堆东西。有药丸、药粉、暗针、贴着左右腿藏的两把匕首。

秦墨将这些东西全丢远处,百里明川看都没看一眼,可是,当秦墨从他腰上搜出了一颗文玩核桃,他就沉不住气了,抬头朝秦墨看去,眼里全是杀意。

要知道,他这一趟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瞧瞧他落在宫里的那可核桃落在何人手里了。古老头给他的东西,他就算不要,也不许任何人碰!

聪明如秦墨非但没有住手,反倒将那核桃丢给了孤飞燕。孤飞燕接住,打量了一番,笑道,“看样子,这玩意对你很重要!”

百里明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他遂别过头去。

孤飞燕回头朝钱多多看去,笑道,“姑娘,第四件竞拍物的赠品里也有一颗核桃,是狮子头,跟这一颗应该是一对的。瞧瞧你川哥哥那紧张的样子,这对核桃,必是他所有藏物之最!”

听了这话,钱多多只当孤飞燕要将那颗核桃送给她,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孤飞燕手上的核桃看,就好似盯着一块大金子!

她受七叔所托来竞拍百里明川所有藏物,那些藏物都得交给七叔,她就算再心动,也一样都不能碰。但是,孤飞燕抢来的东西送给她,那就是她的了!

这可狮子头不管从色泽还是纹路上看,都是难得一见的极品。百里明川还这般重视,那必定是非常值钱,能换很多金子了!

钱多多越想越开心,直接伸出手去,就等着孤飞燕将那颗核桃丢过来了。哪知道,孤飞燕将那核桃收入自己囊中,而后对她说,“姑娘,既这核桃是一对的,那你那颗就不送了。我拿紫玉鲛珠补偿你,如何?”

孤飞燕这口吻听起来像是商量,但是,钱多多知道自己不能拒绝!若面对的是别人,钱多多必不会让步,可惜面对的是孤飞燕,她只能忍痛。她看明白,孤飞燕是故意要激将百里明川,让百里明川着急的!

她故作思索了一番,便点了头,道,“也成。反正不管九黎族和玉家什么关系,玉家是甭想要紫玉明珠了!”

“那一言为定!”孤飞燕乐了,特意靠近百里明川,低声,“你好好考虑清楚。待我们出去了,你是令人将玄寒宝剑送过来,还是,本王妃将你丢蛇窟里,顺便毁了这对核桃!”

百里明川从未如此憋屈过,他恼着,却低着头,不再表态。

孤飞燕亲自捏住百里明川的下巴,喂了他一颗毒丸。百里明川很快就四肢无力,瘫坐在地上。

毕竟他们还没有寻到出口,与其带着这么狡猾的家伙,还不如暂时将他留在这里。孤飞燕在周遭洒了一些驱蛇粉,而后道,“秦墨,你先留下,看紧他!”

秦墨还未点头,钱多多立马自告奋勇,“王妃娘娘,还是我来!”

第662章 像个布阵的军人

钱多多这是要做什么?

孤飞燕还狐疑着,唐静就先瞪过去,暗示钱多多别胡闹。

钱多多却认真说,“王妃娘娘,这密室凶险,前面恐还有陷阱。我善驱兽,不善拳脚功夫,去了怕是要给你们添麻烦。不如让您的护卫随行,我留在这儿守着,也算是帮忙。”

孤飞燕听着觉得还挺有道理。她确定百里明川身上没有药,一时半会是解不了毒的,她便答应了。

就这样,孤飞燕他们一群人继续往前方的黑暗走去,而钱多多留下来,守在百里明川身旁。她在距离百里明川五步的地方,把玩着火折子,靠墙而坐。

一开始,她和百里明川都沉默。但是,随着孤飞燕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了,两人竟不约而同转头看向对方。

钱多多突然嘿嘿一笑,缓缓朝百里明川靠近。

她想干什么?

百里明川竟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下意识想后退,只可惜浑身无力。钱多多在百里明川面前停下,笑得更贼了。百里明川别过头看向别处。然而,钱多多竟替他解开口上的布条。

百里明川很意外,急急回头看来。只见钱多多还在冲他笑,眼睛亮亮的,贼兮兮的,特别可爱。

百里明川开了口,“你……”

钱多多笑得那双大眼睛都眯成了直线,欣喜地唤他,“川哥哥!”

百里明川心头一紧,忍不住有些激动了。他想,这小丫头难不成真的是他的爱慕者,为救他而来的?她方才的所作所为都是做戏给孤飞燕他们看的了。

思及此,百里明川嘴角勾起,给了钱多多一个特别温柔的笑容。他决定好好骗一骗这丫头!而见状,钱多多愣了,但是,她很快就缓过神来,她笑得更灿烂了,她问道,“川哥哥,你可还有其他藏物没被他们发现的……”

听到这里,百里明川的笑容就僵了,他意识到了不对劲。很快,他就听到钱多多继续说,“你告诉我吧,我替你保管。”

百里明川嘴角的弧度彻底僵住了,他同钱多多对视了许久,才从牙齿里挤出了三个字,“小骗子!”

钱多多被骂了也不生气,她坐回去,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

“川哥哥,反正你是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里。你那么多好东西,与其落在敌人手里,还不如落在我这个爱慕你的人手里。你说对吧?”

百里明川原本不想再搭理,听了这话,他立马道,“帮我一把,你要多少东西,我都给你,如何?”

钱多多道,“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

百里明川打量了她一番,才低声道,“你去把我那些药丸找来,我便告诉你。”

钱多多紧张了,“你先说,我就拿给你!”

百里明川没那么傻,“那算了吧。”

钱多多看了他好一会儿,终是起身。百里明川暗暗松了一口气,期待着。哪知道,钱多多将远处那些东西全都踢得更远了。

百里明川怒目看去,脱口而出,“臭丫头,你敢情是孤飞燕的亲妹妹吧!”

他这是气话,就觉得这小丫头的狡诈和狠毒跟孤飞燕有得一拼了。

钱多多知道他是气话,也不解释,兴意阑珊地坐回去。她倒是挺想驱蛇过来的,只是,她还是忍住了。毕竟,这家伙是七叔的徒弟,再坏都得由七叔来收拾。毕竟,孤飞燕还要审这家伙。她不能玩过火。

钱多多盘腿坐着,一边随意敲着算盘,一边想起了牧然。她想,要是牧然在场,幸福能安抚那两条巨蛇。她也不至于那么丢人了。她回头,还是得好好练一练驭兽之术。

百里明川等了许久,见钱多多没做声。他终是忍不住回头看去,他越发琢磨不透钱多多了,只觉得她莫名其妙的。

此时,孤飞燕他们正大步往前走。

有孤飞燕的驱蛇散在,那两条巨蛇逃得连影子都没了。孤飞燕一直往前走,这才意识到这个密室非常大。

他们越往深处走,就越警惕。许久之后,他们终于看到尽头了。尽头处,是一道高耸巨大的石门,那两条巨蛇就盘在石门左右,瑟瑟发抖。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杨场主忍不住出声,“靖王殿下, 王妃娘娘,这可是出口了?”

“把石门打开便知。”君九辰遂令孤飞燕和唐静退到最后面去,让程亦飞、秦墨和芒仲前面掩护。

以他的经验看,这么大的一个陷阱,绝对不仅仅只有毒蛇这么简单。而就算这道门是出口,开启它也必有危险。

众人都站好,程亦飞主动请缨,要去开石门。君九辰拦下,他朝白少禾和杨城主看去,冷冷道,“二位,仍打算旁观吗?”

杨场主有些不情愿,却还是站了出来,却站在君九辰背后。白少禾一路过来都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这个时候这才缓过神来。他连忙健步走上前,对程亦飞道,“你往右侧,三步。不必对着大门,防着左侧便可。”

程亦飞没有照做,回头朝君九辰投来询问的目光,见君九辰点了头,他才照做。白少禾又对另一片的秦墨道,“你往左侧,两步。不必理会大门,防守右侧便可。”

秦墨则回头朝孤飞燕看来。孤飞燕不明白,但见君九辰点了头,她也跟着点头。秦墨遂也往右。这个时候,白少禾才道,“诸位来天钰城是客,让诸位涉陷,我招待不周。这道门,我来开!”

君九辰没做声,心下却对白少禾刮目相看了。他让程亦飞他们站前面,自己居后方中间,可以算是一个小阵法,他的位置是最危险的,其次就是去开门的程亦飞。这个站法主要抵挡大门的危险,也兼顾了周遭。

然而,白少禾调整了几步,整个站法就更加严密,可谓密不透风。除非他们几个出了大失误,否则,不管大门还是周遭有什么武器射出,他们都能挡得住。

看着白少禾那笔挺的站姿,君九辰隐隐觉得白少禾像个军人,甚至散场布阵。然而,此时他也无暇多琢磨。

白少禾回头看了大家一眼,很快就伸手去推石门。石门被缓缓推动,随即,四面八方竟全是利箭。

得益于白少禾的安排,他们毫发无损,避开了所有暗箭。石门大开,里头却是一片黑暗。显然,这并不是出口。

白少禾道,“你们且等着,我先进去瞧瞧。”

君九辰都还未来得及拦,白少禾就进去了,而很快,他就点燃了里头的火把,惊声,“不好,是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

大家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唐静却脸色大变,“九死一生竟会出现在这里!”

第663章 城主是何来头

九死一生?

唐静震惊了,孤飞燕更是震惊,她朝君九辰看去,道:“十面埋伏,九死一生?”

君九辰点了点头:道,“十面埋伏阵法,九死一生,死门即一生,为生门。生为死,死为生,生死颠倒。”

一个阵法里有八个门,分别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八个门在八个方位上,藏着不同的危险。一般来说,开、休、生三个门为吉,死、惊、伤三门为凶险,杜门和景门为中平。

对于一般的阵法,只要寻到开、休、生这三个门便可以顺利通过,寻道杜、景二门,就得费一些功夫才能脱身,而走入死、惊、伤就后果难测了。

然而,“十面埋伏”阵法并非一般的阵法,而是一个特别刁钻古怪的阵法,并不按照常规的凶吉规则布阵。孤飞燕和君九辰也是年幼的时候听长辈探讨,才知晓这个阵法,极其破解之道。

所谓“九死一生”便是这这个阵法的破解之道。在这个阵法里,生门其实是死路一条,死门才是生路。

“你们说什么呀?”唐静不明白了,程亦飞他们更是一脸茫然。

孤飞燕道,“你不是懂吗?”

唐静答说,“我在古籍上见过一种特别厉害机关,名字就叫九死一生。据古籍记载这种机关从未有人能破解,一旦被困,就只有死路一条。且,这种机关已经失传上千年了。我一直以为它是被杜撰出来的。”

孤飞燕和君九辰对机关术并不了解,但是,听唐静这么一说。他们便都惊了。若大石门里的是“十面埋伏”阵法,他们只要辨别出死门所在,便可顺利通过。若是唐静所说的机关,那真真就麻烦大了。

也不知道白少禾说的“九死一生”是哪一个意思。

孤飞燕他们连忙走入大石门。此时,白少禾已经将看得到的壁灯和火把全都点燃了。然而,光线并没能将一切都照亮,只能照亮他们前方一片区域罢了。再往前,便是一片昏暗,就在那昏暗中,依稀可见无数顶天的大石柱,每一根柱子都需要三个成人合抱。这昏暗的石柱群之后,便是漆黑一片。谁都不知道,那黑暗里是通道,还是尽头。

见状,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白少禾说的“九死一生”就是昏暗中有石柱布成的奇门遁甲阵法,而非唐静说的机关!

众人都看着石柱群,十分安静。不必多言,大家都知道出路只有这么一条,且不论这阵法后面是否还有什么危险,单单这阵法,就异常凶险。一个不小心走错了,那便是死路一条。

沉默了许久,白少禾才道,“靖王殿下,王妃娘娘,此乃奇门遁甲之术,此阵法名曰为十面埋伏,异常凶险,破解之道便是在“九死一生’这四个字里。”

孤飞燕正要开口,君九辰罕见地抢了先。他明明心中有数,却故作不懂,问道,“九死一生?何解?”

白少禾并没有听到他们在外头的对话。他暗暗庆幸这个阵法自己了解过,他认真解释了一番,竟同孤飞燕和君九辰的理解是一致的。

这下,不仅君九辰,孤飞燕和唐门他们几个心下都纳闷起来。

白少禾为天钰城城主,理当熟悉历史,通宵古玩之器。可是,他对九黎族,鲛族似乎都不了解,反倒熟识布兵阵法,对奇门遁甲之术也颇为了解。听闻他当上城主之后,特别低调,几乎不管事,鲜少露面。他在当上城主之前,是什么来头?当上城主之后不管事,又做什么去了?

这个节骨眼上,孤飞燕和君九辰也无暇试探太多。君九辰故作装作不懂,问道,“那,那白城主看来,死门是何处?”

白少禾眉头微拢,“我还未寻出,此事,当慎之又慎。靖王殿下,还是先令人将百里明川和那位姑娘找来吧。此阵法多变,一旦入错门,凶吉便会转变,到时候,就非“九死一生’之法可破解。我们一共十个人,一旦入阵法后,当同进同退,不可有异心。”

在场的都没有异心,至于百里明川已经被擒,即便有异心,也使不了坏。君九辰遂让秦墨去将人带过来。

此时,百里明川和钱多多已经又聊上了。撇开他们聊天的内容,他们看上去就像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聊得无比火热。而实际上,他们正相互试探,冷嘲热讽,明枪暗箭,骗来诈去。他们都不死心,只沉默了一会儿就又开始较量了。百里明川想威逼利诱钱多多帮他,同时不停的试探她的身份;则而钱多多始终放不下百里明川的藏品的。

秦墨是谨慎的,他站在远处,听了一会儿。确定钱多多没有上百里明川的当,也没有泄露什么秘密,他才走过来,“姑娘,殿下让你们过去。”

钱多多大喜,“找着出口了?”

秦墨没做声,擒住百里明川的手臂,将他拖起来。百里明川浑身无力,只能听之任之。

钱多多见秦墨没作甚,便头也不回地先走了。

百里明川他们过来的时候,白少禾已经寻到死门了。大家都没做声,百里明川却道,“呵呵,十面埋伏,九死一生,竟能在这里遇见!”

白少禾惊了,“三殿下,见过此阵法?”

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者本就不多,而能在短时间里判断出这个阵法的破解之道,更少之又少。白少禾也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曾经见过,才知晓破解之术的,并非自己琢磨出来。

“一个怪老头教的。”

百里明川似有迟疑,却还是朝孤飞燕和君九辰看了去,道,“那个怪老头,他们也认识。可护着他们了,怎么,他们不懂吗?”

君九辰和孤飞燕都没说话,白少禾却连忙问,“怪老头,是何人?姓甚名谁?”

百里明川是真不知道。水姬同逐云宫主那了解的情况也有限,而他猜到孤飞燕的身份后,几乎是用尽一切力量去调查云空大陆的一起,包括古老头的一切,可惜,都一无所获,甚至连古老头的名字都不知道。

白少禾看着百里明川,而百里明川却挑眉看着孤飞燕和君九辰,等着他们回答……

第664章 还不都是为了你

百里明川朝孤飞燕和君九辰看去,白少禾的视线也跟了过来。

君九辰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竟反问道,“怪老头是何人,你不是已经知晓了吗?”

之前,百里明川质问君九辰是否是玄寒宝剑主人的时候,君九辰就狐疑他知晓一切秘密了。此时,君九辰无疑是借机试探,肯定自己的推测。

然而,百里明川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前说漏嘴暴露了,他道,“怪老头不惜让本皇子这个当徒弟的冒险去救承大老板,后又三番两次警告本皇子,不许与你们为敌。呵呵,本皇子这个当徒弟的,都没你们对他了解多。”

百里明川原本只是故意试探,可说了这话,他心头竟不自觉痛了起来。十多年了,他亲爹都不在意,最在意的就只有师父。可是,到头来,他竟连师父是谁,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他一贯自诩聪明,此时此刻,却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他试探什么呀?

这种话说出来,讽刺不了孤飞燕他们,反倒让自己成了笑话。心里发堵,然而,他嘴角的吟吟笑意仍旧保持着。

白少禾看出了些端倪,他虽非常好奇,却也没有追问,就等着。

君九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然而,孤飞燕却气不过,怼起百里明川来。她道,“你师父前前后后给你送了不下三十封信,你一封都不回。且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先勾结凌护法,后纵容下属勾结姓萧的那老贼。你可还将他老人家当做师父了?他在几封信里都说过,你再不回信,就恩断义绝,永远别喊他师父。你可回信了?”

百里明川遂脱口而出,“本皇子还不是为你了你!”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住了,而百里明川自己也怔住了。

他从未真心跟哪一个勾结过哪一个人,他反反复复,摇摆不定,出尔反尔,所作所为其实全都是为了亲自擒住孤飞燕。那个时候,他压根不知道承老板和孤飞燕其实是一伙的,他为了不让孤飞燕落入承老板之手,擒了人质同承老板不告而别。后来,他为了不让孤飞燕落入逐云宫手里,假意跟凌护法勾结。至于萧叔,那都是水姬干的,其实一无所知!

他在北疆所做的一切,其实全都是为了亲自擒住孤飞燕,然后同她好好算账,就真简单。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百里明川怔怔地看着孤飞燕,脑海里不断回旋着自己这句话。而孤飞燕也怔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百里明川。

时间,似乎在一刻静止了。这是孤飞燕这辈子第一次,心无旁骛,眼中只有百里明川。

她迟迟都缓过神来。而百里明川很快就缓过神来,他无比后悔,他连忙补充道:“本皇子还不是为了要找你算账!你若落在逐云宫手里,欠本皇子的账如何能还?你,你……本皇子告诉你,你就算是死,也得先把本皇子的账还了!”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孤飞燕才缓过神来。然而,几乎是同时,君九辰的剑架在了百里明川的脖子上,百里明川转头看来,只见君九辰已然眯眼,眸中五分怒意,五分杀意!

百里明川第一反应竟是回避,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很快就又抬眼,同君九辰对视,仿佛害怕被误会回避就是默认。

君九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怒意杀意更甚。百里明川也不示弱,眸中透出了挑衅。两个男人并非第一次目光交锋,可这一回却似乎同之前的并不一样,敌意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心照不宣。

本既寂静的石室,变得更加寂静了。在场之人,也不知道多少人懂,多少人不懂,都缄默,不敢出声。

孤飞燕握了握拳头,她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说。她挪了步,站到了君九辰背后去。

缄默了许久,君九辰握剑的手都浮出了青筋,他分明极力隐忍着。如果百里明川并非顾七少的徒弟,他必会毫不犹豫一剑了结了百里明川!且不论百里明川到底有何心思,单单那一句“还不是都是为了你”,他就不允许了。天下,没有哪一个当丈夫的,会允许其他男人觊觎自己的妻子。

终于,白少禾开了口,“二位,有何恩怨待出去了再自行解决。在下还是那句话,再真相大白之前,谁都不能死。”

他说罢,也不管君九辰他们什么反应,转身就往十面埋伏阵法里走去。

百里明川先收回了视线,君九辰却没动。孤飞燕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没说话,却有劝的意思。君九辰这才收了乾冥宝剑,交代秦墨和芒仲,“看好他!”

他拉紧孤飞燕的手,紧随白少禾走向阵法。秦墨和芒仲压着百里明川跟上,唐静等人也纷纷跟上去。

百里明川看向孤飞燕的背影,然而,就一眼他就低头了。他那双邪惑的眼睛里竟露出了一丝慌张,此生从未有过。渐渐地,他陷入了沉思。

钱多多又走在最后了,她连忙将唐静从程亦飞身旁拉来,低声,“不得了了!红豆姐,你听出来了没?”

唐红豆心中也无比震惊,但是,她低声训斥,“大惊小怪。”

钱多多嗤之以鼻,“难不成你早瞧出来了?早瞧出来你怎么不告诉七叔?”

唐红豆道:“小丫头,你懂什么?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闭嘴!”

钱多多道:“出了这鬼地方,我立马给七叔写信!红豆姐,咱们打个赌如何?我要是赢了,你就送我一把纯金打造的暗器。我要是输了,随便你。”

唐静道:“赌什么?”

钱多多嘿嘿而笑,“你说,七叔要是知道百里明川所作所为全都是得到燕儿姐姐,他会不会帮徒弟一把呀?”

唐静连忙捂住钱多多的嘴,低声,“你找死!没见那醋坛子都打翻了吗?”

钱多多掰开唐静的手,悄声说:“红豆姐,或许,百里明川这厮也没那么坏。”

唐静立马瞪她,“幼稚!你忘了,这厮如今跟逐云公主勾搭上了?你少同情他,回头将他送七叔那儿,七叔自会处理。再者,燕儿是有夫之妇了,你觉得他觊觎有妇之夫,还不算坏吗?”

钱多多哑口无言。

没多久,大家就都进入了阵法。程亦飞回头过来,将唐静拉了去。而前方,君九辰始终没有放开孤飞燕的手。即便已知破解之道,到了阵法里,大家都是警惕的。钱多多瞅瞅孤飞燕,又瞅瞅唐静,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她连忙跑到秦墨背后去,屁颠屁颠跟紧。

白少禾带着大家由“死门”过,绕过几个大石柱,顺利地走出了阵法。他们举着火把,步入黑暗。

走了一段,竟见前方又是一道石门。不同于之前的石门,眼前这石门的门把竟然是一对古朴的玉如意。

这门,可会是出口?

第665章 你死我就能活

若非孤飞燕他们了解过“十面埋伏”阵法,他们或许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死在阵法里,要么永远被困。无论是毒蛇还是这个阵法,都是非常凶险的。很难想象,这两道陷阱之后,还能藏着怎样的陷阱。

看着紧闭的石门,大家都希望开门之后能见到光,门后就是出口。毕竟,他们的运气不会总是那么好。

大家都看着,君九辰却一刻都不想耽搁,他对白少禾道,“白城主,还是刚刚防法?如何?”

虽然他也懂,却没有白少禾精通。对于真正的能者,他从不班门弄斧,且多一份谦逊,客气。

白少禾听君九辰这么一问,便立马知道君九辰是内行人了。他确实有这方面的本事,本无意暴露,奈何到了这种地方,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他只点了点头,没多言。

君九辰让孤飞燕他们几个姑娘家躲在最安全的地方,自己仍站在最威胁之地,其他人令其照旧。秦墨站在最后面,擒着百里明川。没得君九辰的其他命令,他直接松手,让百里明川摔地上。

“喂!”

百里明川极其不满,秦墨面无表情,径自往前走。君九辰这才想起百里明川,他回头看来,还未出声,钱多多就跑过来了,她道,“靖王殿下,您放心,我看着他!”

君九辰比秦墨更面无表情,他一言不发地回过头去。

钱多多大喜,连忙拽起百里明川的手,用力将他拖到一旁。百里明川那脸色阴沉得简直无法形容。“憋屈”二字都无法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只有“耻辱”才能。他眯着眼盯着钱多多,记了所有人的仇。

白少禾看了众人一眼,确定所有人都准备就绪,他遂回头,双手去推石门。岂料,这一回他竟没有推动。

他惊了,背后众人同是震惊。白少禾犹豫了下,双手握住玉如意形的把守上,狠狠一推,这下,石门就被推开了。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石门顺利开启,并没有出现任何机关陷阱。

众人等了一会儿,见周遭纹丝不动,便都欣喜。只是,很快,他就欣喜不起来了。这门内还是一片漆黑,这并非一个出口。等待他们的,将是比蛇群和十面埋伏更凶险的坎。

白少禾举着火把,先走了进去。君九辰习惯性地回头,朝孤飞燕伸出手去,等她过去。程亦飞也在等唐静,然而,唐静却盯着那对玉如意的门把,迟迟没动。

程亦飞催促道:“过来,快点!”

唐静一边走过来,还一边看。大家都进去了,她才走到程亦飞身旁。程亦飞狐疑地问道:“你瞧什么呢?”

唐静上前摸了摸玉如意门把,才回答:“这东西越看越熟悉,我好像真在哪里见过。”

程亦飞拽了她的手,“先进去,你再慢慢想。”

此时,孤飞燕他们全都止步在门内,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明所以。这非但不是出口,还是一间封闭的密室。

密室三面墙上,各自画有一朵巨大的玉如意,玉如意周遭有祥云数朵,犹如仙物一般,庄重神秘。而密室地上,有十多巨大的玉如意石雕,其中九朵横放,如意骨朵接着如意柄,连接成一个圆;另一朵则立于圆中,犹如一个小高台。除此之外,密室里就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这如意阵既像是个阵法,也像是个祭台。众人都思索着,就连百里明川都起了好奇心。然而,唐静一进门见了这一幕,顿是止步,大骇,“九死一生!真的是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

众人纷纷回头看来,唐静却冲到最前面去。她认真看了一番,更加肯定了,“这,这就是我刚刚说的九死一生。上古机关!无人能破解!”

众人本就沉默,这下就更沉默了。

很快,钱多多就大声问,“你确定?”

唐静道,“错不了!我自小就在机关术古籍上见过它!玉如意只是一个造型罢了,同样的布法,就算换成普通的柱子,也是一样的。”

唐静这话一说完,白少禾就无声无息拢起了眉头。他认识唐静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唐静谙熟机关术。他似乎想追问,可看了唐静好一会儿,却都没有出声。

钱多多有些急了,“破解不了,那咱们就不破解呗。出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君九辰开了口,“芒仲,程亦飞,你们二人去探探路,快去快回。”

他们落入陷阱之后,往右追逐毒蛇来到这里。左侧还未走过,君九辰无疑是让芒仲和程亦飞去左侧探一探是否有路。他之所以只让程亦飞和芒仲去,是因为他基本肯定,出口就在这密室里。否则,玉家人不会无缘无故在一个密室里布下这么凶险的机关。

果然,君九辰的猜测是对的。程亦飞和芒仲很快就回来了,另一侧并没有陷阱,尽头处是一堵密封的石墙。换句话说,他们可以不去碰“九死一生”,但将永远被困于此地,也死路一条。

除了杨城主之外,在场的都不是软弱怕死的主儿。寂静中,大家都朝唐静看了去。孤飞燕和君九辰几乎是同时出声。

“唐静,你对这机关还了解多少?”

“唐静,真机关,为何叫九死一生?”

唐静垂着眼,表情沉重。她道:“所谓九死一生,便是十人同行,九人死,一人生。”

听到这里,大家的表情也都沉重了。这世间再厉害的机关,都远不如人心来得危险。若能同进同退,生死何惧?而最惧怕的莫过于这种你死我才能活的境地。

唐静表情越发沉重,却还是继续往下说:“若不足十人,别说破解,就启动都启动不了这个机关。”

听到这里,众人都倒抽了口凉气。他们巧合十人,若是钱多多没有跟过来,他们连机会都没有了呀!而玉家老夫人让钱多多跟进来,怕是料定了他们破不了这个机关。

唐静还在继续说,“要启动这个机关,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站到玉如意骨朵中心。可能,单人站上去后,单朵玉如意骨朵的机关就会立刻启动,立判生死。也可能,十人全都站上去后,所有机关同时启动。这十朵玉如意里,九朵必是死路,只有一朵是活路。九死一生,生死全凭运气。”

这话说完,众人的脸色全变。寂静的密室仿若一个无声的世界……

第666章 就是这个样子吗

偌大的密室安静地好似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除了唐静,没有人猜得到所谓的“九死一生”是这个意思!

对于他们而言,有人不愿意死,更有人不愿意独活。这个机关,哪是难以破解呀?简直就是无解啊!

怎么办?

要么按唐静说的,启动机关!要么不动,退出去等死。他们倒还可以等人来救,只是,玉家若不妥协,何人会知晓这个陷阱的存在?就算援兵找来了,他们一点水和粮食都没有,能挨得住多久呢?

渐渐地,大家都朝君九辰看过来,包括百里明川。无疑,他们需要有人来拿主意。

君九辰握了握孤飞燕的手,选择了最保守的办法:等!而大家心里头要的答案,何尝不是这个“等”字?

君九辰他们七人还有白少禾,办不到你死我活;而杨场主绝不敢赌自己的运气。至于百里明川,此时此刻,他正偷偷瞅着孤飞燕,也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众人退到了密室之外,只留一根火把,其他灭掉的备用。这个时候,大家都放松了防备,才都觉得累了。他们这一路闯过来,怎么说也过了大半天了。这个时候,外头估计是半夜。

密室里阴森、阴凉,地板更是透心凉。君九辰先坐下,让孤飞燕坐他腿上。孤飞燕舍不得他,他二话不说,直接将孤飞燕拽过去。一旁,程亦飞已脱了外套,跌了几层铺地上,让唐静坐好了。

见状,钱多多莫名地觉得委屈,甚至孤单。她在心中暗暗怼起孤飞燕和唐静来,“哼,还是当姐姐的,有难同当,有福不同享!等我出去了,一定找七叔告你们的状。”

此时,孤飞燕和唐静,包括君九辰他们还真都忽略了她。毕竟,大家的心情都是沉重的,明知道无解,却还是绞尽脑汁地这个机关规则的破绽。

钱多多蹲了一会儿,终于,芒仲注意到她了。芒仲连忙起身,道,“姑娘,我这衣服借你吧。你坐着。”

钱多多回头看来,感激不已。她刚要接受,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旁的百里明川。只见百里明川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壁,闭着双眼。不得不说,他睁眼的样子和闭眼的样子有着天囊之别。他闭着眼睛的样子有种无法形容的安静气质,竟给人一种纯净之感,仿若一个睡着了的孩子。

钱多多拒绝了芒仲。她转过头去,盯着百里明川看了起来。她突然想起娘亲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娘亲说,能像孩子一样安静熟睡的人,都不会坏。她这一次觉得,百里明川这厮不至于十恶不赦。

钱多多看着思索着,岂料百里明川就突然睁眼,对上她的眸子。她始料不及,怔了,一时间都忘了避开他的视线。百里明川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但是,他的嘴角很快就勾起了轻浮的笑意,双狭长的眼睛也浮出了笑意,慵懒恣意又魅惑神秘,足以蛊惑人心。他说,“小姑娘,看够了没?本皇子很好看吧?”

钱多多心里头是非常尴尬的,但是,她越是尴尬就越是笑得好看。她挑起眉头,也不回答百里明川,而是笑呵呵说,“芒仲大哥,能劳烦你帮我把他的紫袍脱了吗?这袍子的地质必是极其好的,我真真是越看越觉得舒服,坐着一定更舒服!”

百里明川双眸立马迸射出来杀意,钱多多竟冲他吐了舌头,十足的挑衅。若是以往,百里明川必不甘示弱,再怎么着也会调戏钱多多一番,让她坐着他的衣服,如坐针毡。然而,此时的百里明川似乎没多少心情,他冲钱多多翻了个白眼,就别过头看向另一旁了。

芒仲朝孤飞燕和君九辰看了一眼,他也不确定那两主子是没留心到这边的说话声,还是听到了不想管。他想,他们既没有开口,那就是默许了。于是,他果断动了手。

别说扒下百里明川一件衣服,就是扒下百里明川的皮,芒仲都是想的。且不说百里明川觊觎他的女主人,就说百里明川当初为引起天炎内乱,债脏嫁祸,挑拨离间,残害无辜那些事,就死不足惜了!

百里明川反抗不了,由着芒仲扒下外衣。许久,才他回头过去,瞥了钱多多一眼。只见钱多多穿上了他的外袍,双手裹着,坐在长长的下摆上,可谓物尽其用。

他明明很恼怒憋屈的,可也不知道为何,看到这一幕,他竟不自觉微勾起嘴角,笑了。这笑,不邪惑不轻浮,竟是温柔的,就好似邻家大哥哥一般的温柔。只可惜,没有人看到。

他看着看着,不自觉喃喃低声,“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如果,他有妹妹的话,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机灵古怪,又精明又米糊,还非占点哥哥的便宜不可?

这些年来,他从未忘记过母后腹中那个孩子。当年,他比父皇和母后更加期待那个孩子,甚至天天催着母后一定要给他生个妹妹。他从未想过会是一尸两命的结局,更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污蔑成凶手!

他思念母后,也思念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孩子。他甚至固执地认定,那就是个妹妹。他无数次想象过她的样子,甚至梦见过,梦醒了就匆匆执笔想画出来,可惜,落笔时已全忘了。

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后来的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而如果,当年那件事后,他没有遇到古老头,怕是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了,他会死。古老头,他竟该死地很想很想他了。

思及此,百里明川嘴角的弧度渐收。他朝距离他最远的君九辰看去。他看了许久许久,视线才移落在孤飞燕身上。他似在思索着什么,视线久久都没有移开。

众人都安静着,等待是最好的办法,却不是永久的办法。

暗无天日的密室,没有时间的痕迹,计时只能凭借感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家终于都挨不住饿了。密室有蛇有火,却没水没柴,大家都打了蛇的主意,却也只是想想罢了。

孤飞燕用小药鼎炼制了一些药丸分给大家。她不言不语,倒也给百里明川多备了一份。

药终究是药,替代不了食物。又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等到救兵。安静的大家渐渐变得沉默,沉默背后尽是沉重。进退皆是死,怎么办?

第667章 人心不齐便是死路

进退皆死,连空气都变得特别沉重。

寂静中,几乎没说过话的杨场主突然喃喃自语起来,“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吗?老夫不想死!不想死……”

说来也讽刺,杨场主是在场年纪最大的人,竟是最不能看淡生死的一个。白少禾抬眼看了他一眼,依旧锁眉,没做做声。芒仲投去了鄙视的目光,至于其他人,都充耳不闻。

程亦飞原本是站在唐静身旁的,不知何时被唐静拉着坐下。两人安静地依偎在一块,向来大姐头风范十足的唐静,俨然成了小鸟依人的小女子,一脸失落,可怜。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没想,就只担忧一件事,那便是万一他们真出不去,她这辈子岂不都没机会嫁给程亦飞了?多可惜呀!

钱多多自幼喜欢吃肉,一日三餐没有肉,她就会觉得不满足。饿了几日,她就像是蔫了的花儿一样,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食指点地,一圈一圈地画。秦墨还是老样子,靠墙而立,抱剑低头。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仍旧站在孤飞燕身旁,距离不超过五步。

孤飞燕靠着在君九辰怀里,手一下一下地轻拍小药鼎,也不知道想什么,早就走了神。君九辰望入石门中,眉头都锁成了一个“川”字。

时间在他们这里停止,却在外头飞速。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的。

终于,君九辰回过头来,平静地说,“诸位,表个态吧。等,还是闯。”

能说出这样的话,无疑,君九辰是想闯的。他权衡了无数次,“等”和“闯”的风险其实是一样的。与其越等越狼狈,不如洒脱点,勇敢去闯。他倒要看看,闯下去到底会遇怎样的危险,怎样一个必死无疑法。

若是以往,孤飞燕必第一个出声赞成。此时,她仍旧沉默着,但是,抚拍小药鼎的动作分明重了。

第一个开口的是白少禾,他很干脆,“闯!”

随后,芒仲难得有一次表态的机会,他听出主子对于意思,遂毫不犹豫道,“闯!”

他刚说完,秦墨就表态了,他语气冷漠,话却不冷漠,“属下自是追随殿下和王妃娘娘。”

钱多多思索了一番,遂是咬着牙站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认真道,“闯!我早就想闯了。横竖都是死,我绝不能饿死!”

众人的心情都是沉重了,可见她这模样又听她这话,便都有些忍俊不禁了。百里明川再次朝她看来,心下忍不住好奇起来,“这丫头不当饿死鬼,莫非是个贪吃鬼?”

一直没做声的孤飞燕,都被大家默认为跟君九辰一条心。这下就剩下百里明川和杨场主没表态。众人都朝杨场主看去,显然,在他们心里,百里明川已经失去选择权了。

杨城主已经停止自言自语,此时此刻双手紧握,正低着头。显而易见,他并不敢闯“九死一生”。百里明川看了看众人,很快就朝杨场主看去。他嘴角勾起了玩索的弧度。

这九死一生,需十人同闯,方可启动。换而言之,只要有一人退缩,其他人都得跟着等死。他宁可死在这里,有那么多人陪葬,也不想出去,成为君九辰的人质。他看着看着,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道:“杨场主,尊贵的靖王殿下向来雷厉风行,决策果断。难得他瞧得上你,给你机会做选择。你可得琢磨清楚了再回答。”

这话,既是讥讽君九辰,也是捧杀君九辰。君九辰却强硬逼迫杨场主同大家一起闯,就落了百里明川口实。若不强迫,大家就只能继续等死。

杨场主偷偷瞄了百里明川一眼,心下是感激的,只是,他不敢做声。君九辰却不搭理百里明川,他又等了片刻,见杨场主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就移开了视线,不强求。

他若要强求,方才就不是询问,而是直接做决定了。且不说杨场主,就算听命于他的护卫,在这等生死抉择面前,他都不会强求。

他可以等!

如今,大家只是饥寒交迫,体虚无力。再等上两三日,到了垂死关头,杨场主的选择必会变的。到了那个时候,去闯九死一生,至少还有“一生”的生机。

君九辰双手拥紧孤飞燕,下巴搁在她肩上,那张近乎完美的俊脸安静亦平静。 百里明川的意外的,他原以为自己又会将君九辰激怒,可以惹来君九辰的杀意,再好好的讥讽一番。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君九辰不能杀他。他没想到君九辰会这么平静,淡定。他忍不住多看了君九辰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跟君九辰斗了那么久,其实一点儿都不了解君九辰。

君九辰这厮不是高冷,而是冷静得可怕!似乎除了跟孤飞燕有关的事之外,任何情况下,他都可以这么淡定,冷静!

思及此,百里明川的视线又一次落在孤飞燕身上。只是,就看了一眼,他就急急移开了。他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众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君九辰安静了片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抬头,朝杨场主看去,他喃喃道:“人心不齐,便是死路……”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直沉默思索的孤飞燕突然也出声了,她说,“是呀,人心不齐,便是死路。”

众人都还纳闷着,他们二人虽转头对视,不必什么解释,片刻而已,他们就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大喜而笑。

孤飞燕急急起身,拿了火把就往石室里走,而君九辰紧随其后。两人就是同一时间,踏上玉如意。

见状,唐静他们都惊了,急急出声阻拦。

“殿下!”

“王妃娘娘!”

“不要啊!”

而几乎同时,君九辰站着的玉如意上窜出了一圈利刃,有半米之高,将君九辰困住。孤飞燕那边亦是如此!

君九辰和孤飞燕却都不在意,都要跃出来。见状,众人更惊了。唐静大喊,“你们疯了吗?”

是呀!

孤飞燕他们二人疯了吗?

在这个机关的规则里,要么一踩上玉如意便可知生死,要么,要等十人全都踩上去才能知生死。换句话说,致命的机关可能藏在九朵玉如意里,也可能藏在整个机关的某一处。

孤飞燕和君九辰踩上玉如意后,玉如意的反应是一样的,也就是说这两朵玉如意应该都是死路,因为,生路只有一条。

谁都无法想象,他们若再乱动弹,会引发什么机关,会是什么后果!

第668章 谁占了大便宜

唐静气得都吼了,孤飞燕和君九辰专注在阵法里,似乎没打算理睬。

唐静一着急便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直接一脚踏上最近的一朵玉如意,用力登上!既然孤飞燕他们疯了,她就陪他们一起疯吧!见状,程亦飞毫不犹豫,紧随之后。钱多多撅起嘴,赌气一般,也紧跟着踩了上去。芒仲和秦墨自是跟上。白少禾无奈苦笑,却也直接飞跃上去。

见唐静他们踩上玉如意,孤飞燕和君九辰才止步,都看过来。同孤飞燕他们二人一样,唐静他们几个人脚下的玉如意也很快就冒出同等高度的利刃,将他们困在玉如意骨朵中央。大家一站定都不敢乱动,提心吊胆。

这下,就只剩下两朵玉如意骨朵是空的,就剩下百里明川和杨场主两人仍留在石室外头。他们两人都看着这边。

石室内外,安静得可怕!

等了片刻,整个九死一生阵法都没再有任何动静。

大家绷紧的身子多少放松了一些。钱多多朝空的两朵玉如意看去,突然怒声对唐静道,“他们不是疯!是蠢!现在好了,生和死变成二选一了。白白便宜了外头那两个人!

九死一生。十多花骨朵里只有一朵是安全的,其他都是死路。如今,他们八人脚下的玉如意的反应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这八朵都不是安全的。安全的玉如意就在剩下的两朵玉如意之中。

大家原本还进退两难,现在站上来就没有退路了!谁都不知道各自脚下的机关何时会启动。或许,下一刻各个脚下的玉如意机关就会启动致他们与死地,或许等其他两人都站上来后,他们各自脚下的玉如意机关才会启动,一样致他们于死地命。而如果,他们走下来,鬼知道又会触发什么机关?

听钱多多这么一说,唐静更恼火了。她没怎么敢瞪君九辰,却恶狠狠朝孤飞燕瞪去,“你们怎么回事?就算要闯也不是这么个闯法!好歹先让外头那两贪生怕死的先上,咱们再一个个慢慢上,你留在最后!怎么着也能挑一条生路出来!你要是……”

唐静想说的是,“你要是死了,我们拿什么跟你哥交代呀!”

然而,当着白少禾的面,她硬生生噎下想说的话,改成了,“王妃娘娘,无论如何,你不能死!”

可是,这句话仍旧让孤飞燕心头大紧,眼眶一下子就发酸了。

她确实不能死,她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很多?可是,在场的谁可以死了?生死面前,何人不平等,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以和不可以之说?何人的命不是只有一次?若是一定要分辨出一个不能死的人,那也应该是君九辰,而不是她。乾冥之力远远高于凤之力,可以抗衡天煞地煞。君九辰的命,比她的命重要太多了。

当白少禾的面,孤飞燕无法解释太多。然而,她也不需要解释,因为,她和君九辰都已经参透了“九死一生”。要不,他们岂敢如此冒险,拿自己和众人的性命开玩笑?

孤飞燕冲唐静笑了,她那双本就明亮的眼睛因为此时的湿润而变得更加清亮,可谓熠熠有神,亮丽动人。她说,“我们疯我们傻,那你们呢?站上来做什么?找死呀?”

唐静没想到孤飞燕还笑得出来,她更气愤了,“你……”

孤飞燕却道,“我不能死,你们任何一个人也都不能死!”

唐静在气头上,听了这话只觉得是废话,她还想骂。孤飞燕却朝大石门看去,大声道,“杨场主,十选一你不敢选,现在二选一,你总敢选了吧?”

钱多多说的没错,按照“九死一生”的规则,杨场主和百里明川站了大便宜。而准确地说是杨场主一人占了大便宜,杨场主只需要将百里明川拖到玉如意上来,就知道自己是生是死了。

如果百里明川同他们一样,被利刃所困,那么剩下的那朵玉如意就是安全的。只要杨城主踩上去,他们九人死,出口开启。

如果百里明川没有被利刃所困,那么剩下的那朵玉如意就是死路。杨场主就不会登上玉如意,帮百里明川开启出口。他只会也选择继续等死。

杨场主方才至今,都满心担忧,就怕君九辰和白少禾逼迫他。听了钱多多的话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听孤飞燕这么一问,他才意识到自己占了最大的便宜!

他遂是大喜,猛然转头朝百里明川看去。

百里明川早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见杨场主看过来,他立马投出警告的目光。杨城主既紧张,也迫不及待,他才不理会百里明川的眼神。他深吸了一口气,遂俯身下去,拉住了百里明川的手臂。

岂料,就在他要将百里明川拽起来的时候,百里明川突然埋头而下,狠狠地咬住了杨城主的手背!

杨城主始料不及,疼得立马甩开,“你找死!”

他正抬腿要朝百里明川踹去,却突然看到自己手背上的血全变黑了,伤口也渐渐发黑。

有毒!

杨场主惊得目瞪口呆。百里明川缓缓咧嘴,笑得冷佞邪惑,就像个恶魔。他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搜走了,就嘴里藏着最后一份毒汁。他原本是留着要等出了这个密室再伺机而用的,他自己都没想到会用在杨场主身上!

孤飞燕给他用的毒,让他浑身无力,却不至于致命。而他给杨场主用的毒,却会令人四肢麻木,无法动弹,半个时辰里暴毙身亡。

杨场主很快就摔倒在地上,他慌了,“三殿下,饶了老夫吧!饶了老夫吧!”

百里明川看都不看他一眼,而是朝石室里看了去。此时此刻,孤飞燕他们八人全都看着他。

他笑得更邪佞了,他说,“真不好意思,本皇子占了大便宜!”

他一边笑着,一边拖住动弹不得的杨场主,一步一步往石室里爬。他总觉得孤飞燕和君九辰此举十分蹊跷,他们二人都沉稳得很,不至于如此冲动,破罐子破摔。可是,除了冲动,他也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他不管那么多了,他要尽快将杨场主送上玉如意。只要杨场主上去了,他的生死就有答案了……

第669章 赢得很漂亮

百里明川倾尽了所有力气,拖着杨场主一步一步爬向石室。这一幕,何等狼狈。然而,他嘴角却噙着最张扬的弧度。让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可怜,反倒像是个大赢家!

看着这一幕,尤其看到百里明川的笑意。唐静他们一个个都气着了,可以说是气得说不话来。就连程亦飞和芒仲也是愤怒的,生平第一次对君九辰不满。秦墨和白少禾是最冷静的,却也都锁紧了眉头。

钱多多在用力地吐气,一口接着一口。唐静都不想再看百里明川了,她继续朝孤飞燕瞪去,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孤飞燕瞅了唐静一眼,很快就避开视线。她又朝君九辰看去,只见君九辰正冷冷盯着百里明川,并没有出声的打算。她也不做声,挑眉朝百里明川看去,眼眸里闪过了一抹狡黠。

就这样,百里明川卖力地爬。好一会儿,他终于将杨场主拖到一朵玉如意旁边了。他停了下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只是,他还在笑。他抬头看去,对上君九辰和孤飞燕冰冷的目光,他就笑得更大声了。

他对孤飞燕道,“小燕儿,你说,本皇子该选哪一个呢?”

孤飞燕没回答,君九辰的眸光又寒了三分。

百里明川并不介意,他看向已经瑟瑟发抖的杨场主,道,“你说呢?”

“三皇子,您饶了我吧!咱们,咱们等人来救!我的手下等不着我回去,就一定会找过来的!三皇子,等咱们……咱们出去了,老夫答应你,靖王……靖王他们委托给竞拍场的所有东西,老夫全都无条件还给你!还有,还有老夫保证一定帮你……”

百里明川可无暇听那么多,他的视线在两朵空的玉如意上来回。他犹豫了许久,最后选择了眼前这一朵。

他倾尽了所有的力气,将杨场主推了上去,让杨城主跪在玉如意上。随后,他就无力跌坐在地上了,然而,他的视线并没有离开杨场主。这个时候,孤飞燕他们也都朝杨场主看过来。

杨场主脚下这朵玉如意,到底会是生路,还是死路呢?

若是生路,百里明川所做的一切就都白搭了。毕竟,他不可能自己踩上玉如意找死!若是死路,百里明川就是最大的赢家了!

杨场主就不必说了,唐静他们一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杨场主,心全都“砰砰砰”越跳越快。百里明川的心跳怕是最快的,紧张啊!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孤飞燕和君九辰依旧淡定得很,面不改色。

突然!一圈利刃猛地从玉如意骨朵上窜出来,困住了杨场主。所以,杨场主脚下的玉如意,和大家脚下的玉如意是一样的?都是死路?所以,剩下那一朵玉如意是安全的?就是“九死一生”里的“一生”?

百里明川赢了?他安全了?

杨场主崩溃了,唐静他们一个个全都怔住了,不敢相信,更不愿意相信!百里明川自己都愣了,但是,他很快就“哈哈哈”大笑起来,高兴地无法言喻!

他又赢了一次!

相较竞拍场那次,他这一次赢得可谓漂亮!痛快!

“呵呵,呵呵!”

他笑得都停不下,他朝眼前的杨场主开始,将唐静他们一个个看过去,最后,视线落在孤飞燕和君九辰那边。

对上孤飞燕和君九辰依旧冰冷的目光,他微微怔了。

他赢了呀!

为什么孤飞燕和君九辰还能面不改色,如此的眼神,就像是在高高在上地审视他。让他非但没有赢家的骄傲,反倒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事已至此,他们还能有什么阴谋?还能有什么底气?

百里明川的笑停住了,他特不服气。虽然已经累地连一点点劲都提不起来了,但他还是没有休息,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硬生生爬起来。而蹲了一会儿,他就毅然站起来。他讨厌仰望他们两个人。

他根本站不稳,却还是强忍住了,他挑眉朝孤飞燕和君九辰看去,说,“这一局,我百里明川,赢了!”

他说罢,整个人就前倾而下,摔了个狗吃屎。

他的脸贴在地上,特别特别疼,可是,他还在笑,嘴角上扬,“赢了,呵呵,赢得真漂亮!”

终于,他不动了。他需要休息,他得休息够了,才能爬到玉如意上。

一室恢复寂静。寂静中,唐静终于忍不住了。她阴沉着脸,一声不吭,持暗器瞄准了百里明川。她不敢离开玉如意,但是,她的暗器随时能离开。

百里明川觉得他这样就赢了?简直异想天开!横竖都是死,她自是要先杀了百里明川的!然而,就在唐静要动手的时候,君九辰无声无息抬了手,拦下了。

“你到底……”

唐静刚出声,君九辰就凌厉看过来,与此同时,孤飞燕也朝唐静使眼色。这个时候,唐静和其他人才意识到不对劲。唐静瞪大了眼睛,一脸狐疑,刚要出声,孤飞燕瞪了她一眼,她就彻底闭嘴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九死一生这个局已成定局了,他们怎么可能还有办法破解?

大家都不解,却也都不敢出声。百里明川对背后的一切,一无所知。他累得很,恨不得睡上三天三夜。

许久之后,百里明川终于再次爬起来。他看了孤飞燕他们一眼,呵呵而笑,遂朝最后那朵玉如意爬起。他停在玉如意旁边,笑道,“九死一生,真真好个九死一生啊!呵呵,你们说,你们会是怎么个死法呢?”

众人都没回答。

百里明川也不介意,又道,“本皇子一上去,你们这辈子就止于此了!这样吧,你们有什么遗言要留下的,本皇子发发善心,替你们传达!”

众人仍旧沉默。

百里明川却朝孤飞燕和君九辰看去。无疑,他要的只是他们二人的回答。可是,他们二人仍旧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

片刻后,百里明川低下头,径自冷笑了笑,“既没有,呵呵,那咱们就永别了吧!”

他一手攀住了玉如意,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爬上去,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竟停住了。他用眼角的余光朝孤飞燕瞥去,很快就收回。

他停了许久,竟莫名地烦躁起来。他烦躁着烦躁着,竟突然放了手,跌坐在地上。他又朝孤飞燕瞥了一眼,而后就这么坐着,面对玉如意,陷入了沉思,整个人变得特别安静。

孤飞燕和君九辰就等着百里明川上玉如意,见状,他们都纳闷了。

有生路可走,难不成这厮不想走?

第670章 我们谈一谈吧

见百里明川的反应,众人皆是诧异。若是在别的情况下,大家必会怀疑百里明川要耍什么诡计。毕竟,他这只老狐狸的狡诈大家都是领教过的。然而,在如今这境地,他完全耍不出花样了。

他若不站到玉如意骨朵上去,他就得等死。

百里明川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朝孤飞燕看去。他看了片刻,便锁眉,再次低头,暗暗吐了口浊气。

见状,大家更是莫名其妙。这厮到底要干什么?

孤飞燕有些不安,她朝君九辰看了去,君九辰也正朝她看过来。其他人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一致地没有做声。哪知道,百里明川竟仰起头来,背靠在玉如意上,闭了眼。他拧了拧眉头,而后就没动静了,像是睡着了。

有生路不逃,待这里睡觉等死?

寂静中,钱多多头一个出了声,“他、他……他不饿呀?”

唐静喃喃道,“不会是给毒傻了吧?”

程亦飞低声,“这节骨眼上……没力气了?”

终于,孤飞燕也忍不住出了声。她道,“百里明川,生路就在眼前,你还不走?”

百里明川没回答。若不是因为毒是自己下的, 孤飞燕险些怀疑他毒发昏迷了。孤飞燕又试探了一句,“喂!你还不逃?”

这时候百里明川才睁眼看来,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要你管?”

孤飞燕顿是语塞,她下意识抿了抿唇,看向一旁,不再理睬。此时,君九辰正犹豫着要不要动手,其实,他和孤飞燕已经参透了“九死一生”的奥秘,随时可动。他们刚刚就想揭秘了,见唐静等人纷纷站上玉如意,他们才停下。他们便想趁机考验考验杨场主,哪知道,这一考验竟发现百里明川嘴里居然还毒。

百里明川这只老狐狸,可否还藏了其他的脱身之术?他不走,莫非也参透了“九死一生”?君九辰心思周密,步步为营,自是谨慎。

然而,就在君九辰犹豫的时候,百里明川又一次抬头朝他看来。君九辰正打算出声试探,百里明川的视线却移落在孤飞燕身上,他双眸微眯,笑道,“小燕儿,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咱们谈一谈吧?”

什么?

孤飞燕很莫名其妙。按“九死一生”的规则来算,将死的是她,说这话的也应该是她吧!百里明川这厮读没读书吗?

孤飞燕没好气地问道,“谈什么?”

百里明川呵呵笑出声,回答道:“谈情说爱。”

孤飞燕愣住了,君九辰立马恼了,而其他人一个个目瞪口呆。虽然百里明川刚刚那句“还不都是为了你”就让大家有所猜测了。但是,谁都没想到这厮居然会这么回答孤飞燕,而且还是当着君九辰这个丈夫的面!

君九辰冷声,“你果真是找死!”

孤飞燕亦缓过神来,骂道,“再胡说八道,我亲手撕了你的嘴!”

然而,百里明川却不笑了,他的声音变得格外认真,似乎这辈子都从未如此认真过。他这份认真不是给别人看的,而是对自己。

他说,“孤飞燕,本皇子喜欢你,乐意陪你一起死。”

这一刹那,孤飞燕怔住了。而众人,包括君九辰也都惊着了。既为“喜欢你”这三字,也为“一起死”这三字而惊。若是以往,听到百里明川这种话,大家只会觉得他轻浮,流氓。可是,此时此刻的生死境地,大家都是清楚。百里明川并非开玩笑,他真的是认真的。他这句表白的分量,同他的命一样重!

君九辰自是愤怒,却不全是愤怒。他心口有些堵,说不上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情。而孤飞燕已缓过神来,脸上渐渐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见了孤飞燕的错愕,百里明川眼底不由自主地浮出一丝失落。其实,她的反应比他预料中的好很多,至少没有厌恶,讥讽,怼他。可是,他终究还是失落了,甚至心头上有那么些酸楚。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又笑了。他“呵呵”了两声,就避开了孤飞燕的视线,靠回玉如意,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等死吧!

方才那句“还不都是为了你”脱口而出后,他就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了,他开始思索,自己为何那么执着地要找孤飞燕算账?他找人算账的方式多了去,没必要亲力亲为。借刀杀人复仇的事情,他自小到大都没少干过呀!他确实是都是为了她,可是,他为了她什么呀!

他都还没琢磨明白,算账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了,而生死亦摆在眼前。只要他站上去,孤飞燕必死无疑。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比死来的一了百了,旧债全清的?可是,他竟该死地狠不下心!该死地不想算清楚这笔账了!

古老头说过,喜欢上一个女人,无非是想方设法,胡搅蛮缠,强词夺理,倾尽全力地同她保持关系。只是,有些人保持的是友好,甚至恩爱的关系;而有些人保持的却是敌对,仇恨的关系。

他,原来就是后者。

他不想她死,他喜欢她。

空气突然变得格外安静,孤飞燕缓缓转头朝君九辰看了去。也不知道是小时候保留的习惯,还是长大了养成的,遇到事情,只要他在身旁,她就第一时间会看他。而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他从来都不会错过她的询问,求助的目光。只是,这一回,他错过了。他看着百里明川,那双黑眸深邃得好似看不到底。

孤飞燕正要开口,他却突然凌空而上,越过玉如意的利刃,落在百里明川面前。

这下,众人皆倒抽了口凉气!

“殿下!你……”

“君九辰,你疯了!”

“靖王殿下……”

众人都以为他气疯了,忘了“九死一生”的规则。而他,充耳不闻。他在百里明川面前蹲了下来,捏住了百里明川的下巴,逼百里明川睁眼看他。

百里明川始料不及,意外地都忘了反抗。

君九辰冷邃的目光,直逼入百里明川的双眸。他一字一字道,“可惜,她已经是本王的妻子,人和心都在本王这儿。可惜,她并不需要你陪她一起死!你这份喜欢,本王代她谢谢了!还有,看在你师父的面上,本王不杀你。你师父将你逐出师门之日,便是本王杀你之时!”

君九辰说罢,也不给百里明川说话的机会。手劲一狠,又一次卸了百里明川的下巴。后将百里明川拉起来,拉到最后那朵玉如意骨朵上……

第671章 考验人心的谎言

百里明川都坐在玉如意骨朵上,他还缓过神来,想不明白君九辰为何敢离开玉如意。而众人也是意外地说不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利刃突然冒出,将百里明川包围其中。这下,大家就更加震惊了。

怎么会这样?

不是九死一生吗?不是九朵玉如意为死路,剩下最后一朵是安全的吗?为何这最后一朵玉如意也会冒出利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出口会开启?还是机关会正式开启?

突然,地下传来了“咔呲、咔呲”的声音。大家面面相觑,变得更加安静,生怕一出声就会引发机关。而就在这“咔呲”声中,一朵朵玉如意下方的机关开启,玉如意开始往底下沉入,站在上头的人也跟着慢慢往下沉。

终于,钱多多忍不住出声了,“到底怎么回事呀?”

这话刚说完,玉如意突然急速往下坠,众人始料不及,跟着往下掉。他们掉入了藏在密室下方,一米多深的地下石室里。

一朵朵玉如意由巨大的铁索吊在石室半空中。众人都站在玉如意上,目瞪口呆。他们没有死!

钱多多喃喃道,“我们……我们逃出来了?”

君九辰这才开口,解释道,“人心不齐,便是死路;人心若齐,便有生机!”

所谓的“九死一生”其实不是一个机关,而是一个谎言!一个考验人心的谎言!其实,只要将每一朵玉如意上的利刃引出来,就可以开启生路。

十个人里,只要有一个人贪生怕死,或许存有私心想占便宜得生路,那么,这个机关就永远不会被开启。千年来,死在“九死一生”陷阱里的人,其实不是被机关所杀,而是被困死饿死,甚至可能自相残杀而死。

反之,十个人若是一条心,不强求,不争夺“一生”,只要都站上玉如意,就很快能破解。

而在不足十人的情况下,若有大无畏,愿意牺牲的人敢于踏上玉如意,敢于一个个尝试,其实也一样可以开启生路。

所谓的规则,不过是测试人心罢了。

听了君九辰的话,众人这才明白他和孤飞燕之前的举动。钱多多大大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咱们几个都一条心。就算你们没参透这奥秘,到最后,咱们一样能破解!”

唐静蹙眉看着孤飞燕,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了,“就你皮,不早点说!”

“咳咳!”

程亦飞轻咳,提醒唐静有外人在,唐静这才急急闭嘴。而此时,三人外人都没有注意到唐静说什么。

杨场主已经奄奄一息了,白少禾冷冷看着杨场主,显然对杨场主方才的表现非常愤怒。他非但不急着帮杨场主跟孤飞燕求解药,反倒在心里头感激孤飞燕他们。若非孤飞燕和君九辰这番试探,他还不知道杨场主他贪生怕死到这地步!

怕死是人的本能,怕死无可厚非。但是,杨城主居然没骨气到去讨好百里明川,要将君九辰他们的竞拍品都还给百里明川。这俨然违背了天钰城的规矩,更是坏了竞拍场的规矩。这样的人,不配当竞拍场场主!

百里明川正蹙眉看着孤飞燕和君九辰。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句话都可笑至极!尤其……尤其是他那句掏心掏肺的“喜欢”!母后死后,他除了对师父说过掏心掏肺的话之外,也就刚刚一句了。那一句,“孤飞燕,本皇子喜欢你,乐意陪你一起死”!

孤飞燕和君九辰明明胜券在握,却不是故意耍他,故意看他笑话看他狼狈,又是什么呀!

百里明川那双爱笑的眼睛,仿佛不曾有过笑意,此时此刻正渐渐地浮出了恨意。

他的视线落在孤飞燕脸上,他的声音都阴沉了,“小燕儿,你又耍了本皇子。呵呵,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终有一日,你一定会后悔!”

孤飞燕从未诚心耍过他。

上一回在桃夭洞,她不过是想逃脱。这一回,她只是想趁机考验下杨场主,只是和君九辰一样,在看到百里明川口中还藏毒后,多了一份谨慎而迟迟没动罢了。

对上百里明川仇视的目光,孤飞燕非但不畏惧,不内疚,反倒整颗心都轻松了。要知道,在听到他那么重的“喜欢”二字,她真是脑海空白,不知所措了。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立马回答:“我不想脏了我的手!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送到你师父那儿去。等你师父跟你算完账,我夫君的剑,随时都可取你狗命!”

百里明川没回答,眸光却越发阴鸷。他的胸口明显起伏着,他在深呼吸,在怒也在忍。

君九辰很快就飞落到孤飞燕身旁,将她带落玉如意。众人也纷纷落下,秦墨和芒仲分别将百里明川和杨场主带下来。而当他们全都落地了,悬在空中那一朵朵玉如意就缓缓地升起,归位。从下往上看去,只见天花板非常平整,一点缝隙都没有。若非亲身经历,怕是谁都无法想象到这石墙里藏着这样的机关。

他们身处一间石室,室内空无一人,却有一道石门敞开,白光就从门外射过来。这应该就是出口了。

孤飞燕检查了杨场主一番,很快就让小药鼎配出解药。她倒没有喂杨场主吃下,而是将解药交给了白少禾。白少禾只给杨场主一半的解药,维持着性命。杨场主心虚,低声求了两次,见白少禾一言不发,他也不敢再求。

白少禾主动走到最前面去,众人纷纷跟上。石门外是一段甬道,没走多久,钱多多就惊喜了,她推开唐静和程亦飞,冲到最前面去,笑道,“这光不是太阳光,是夜明珠的光!还有,我闻到金子的气息了!前面不是出口,一定是个宝库!”

宝库?

比起宝库,大家还是更喜欢出口的。也就钱多多这小妮子会如此兴奋吧!但是,大家也不至于绝望,因为,前方若是宝库的话,就说明这片地宫里一定存在方便进出的出入口。否则,玉家的人如何进出?

众人都快步往前走,光越来越亮堂,不仅仅有白光,还有隐隐金芒。大家在甬道尽头进入了另一个石门,只见石门内是一间巨大的圆形石室,里头堆满了金银财宝,各种古玩宝物,还有大量的鲛人鳞片……

第672章 必非奴族,怕是仇族

谁都没想到玉家囚人的密室居然会联通到一个巨大的宝库。

在场见过最多奇珍异宝的当属竞拍场的杨场主了。而杨城主看到眼前这一幕,反应却比任何人都大,竟都顾不上体内的毒,本能一般心生惊喜,露出贪婪之色。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不是人不贪,而是诱惑不够大!

可是,贪财如命的钱多多此时竟不见惊喜,其他人更是无视了所有财宝。他们的注意力都落在那堆鲛人鳞片上。那堆鲛人鳞片有四种颜色,金芒最盛,掩盖了其他光芒。这些鳞片的数量远远胜过他们之前见到的,可谓怵目惊心。很难想象,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残忍!

寂静中,孤飞燕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朝百里明川瞥去,渐渐地,其他人也都无声无息地看过去。

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才会有这么大规模的屠戮呀?想来,似乎就只有族群之间的战争了。可即便是战争,也没必要如此残忍地剥鳞呀!

且不说玉家和九黎族的关系,单单说玉家和鲛族的关系就绝非玉家老夫人说的主仆关系了!

百里明川还被秦墨擒着,他看着那堆鲛鳞,双狭长的眼睛里映满了金芒。这金芒是柔和的,可在他看来却格外地刺眼!

任凭再没心没肺的人,面对那么多族人同胞被屠戮虐待,也都会愤怒仇恨。何况,他并非真正没心没肺的人。在年幼那场意外之前,他热爱一切,更为因为鲛族的身份而骄傲。最爱的事情莫过于同族人们一起在大江大湖里自由遨游。

千年前鲛族的销声匿迹,玉鲛一族的隐世,是否同这件事有关?逐云宫主亦为鲛族之后,她可知晓此事的缘由?玉鲛不入海的诅咒,背后又藏着怎样的真相?玉家和九黎族谁才是刽子手?鲛族未亡,这样的杀戮,是否还会发生?

百里明川眸中再一次迸射出恨意,这一抹恨意同之前的完全不同!之前的仇是个人的恩怨,发自内心;如今的仇却关乎家族存亡,燃烧在属于鲛族的血液里。

他原本满脑子想的都是要算账,根本没真正将逐云宫主放心上,一而同水姬做戏。他入玉家祖祠,压根就不信鲛族为奴族,不过是为了瞧瞧玉家老夫人如何收场罢了。

而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想法便是探清楚玉家的底子,设法脱身,去好好会一会逐云宫主!

众人都看得出百里明川那掩盖不住的仇恨。白少禾先开了口,“残忍至斯,必非奴族,怕是仇族。”

君九辰和孤飞燕自是听到了这话,似乎都想出声,可最后还是都沉默了。君九辰大步走入,孤飞燕紧随其后。见状,众人便纷纷跟进去,秦墨把百里明川带进去,放在墙壁。百里明川靠着墙,跌坐在地上,视线一刻都没离开过那堆鲛鳞。

君九辰令人程亦飞他们去查看宝箱,自己同孤飞燕打量起这个圆形的石室。这石室右侧有一个紧闭的石门,似出口。

孤飞燕犹豫着要不要推开。

君九辰猜测起来,“宝库不至于设在囚牢中。看样子,这里所有的机关都不是用来囚人的,而是用来防贼的。”

孤飞燕点了点头,道,“这么看来,玉家人下这宝库,也是走我们走过的路。他们知晓九死一生的玄机?轻易可入。”

白少禾十分认可,他认真道:“大多宝库出入口分开。出口只进不能出,出口只出不能进。就九死一生的设置看来,我们是回不到上头的密室了。这条路应该就是通往出口!”

孤飞燕大喜,连忙朝唐静看去,问道,“唐静,你怎么看?”

唐家谙熟暗器,对机关术也颇有研究。在场是属唐静最有发言权了。此时,唐静正盯着墙壁上一朵巨大的玉如意的壁画看,听孤飞燕喊她,她才回头看来,问道:“什么事?”

孤飞燕不知她走神的原因,笑道,“除了找出口,还能有什么事?”

唐静还是有点能耐的,她环顾了一周,做了一番分析,同孤飞燕他们的推测差不多。最后,她认真分析起来,“这形势看来,九死一生之下就是宝库。这个大石室是藏宝室,那刚刚我们掉落的那个小石室也一定是!这一大一小间隔了一段甬道,藏的东西必是不同类。小石室不至于空置,怕是有什么玄机!再者,宝库不仅仅要防贼入,更要拦贼出!所以,出口远远比入口危险。咱们都别高兴太早!”

唐静最后这话是让人沮丧的,但是,孤飞燕和君九辰非但不沮丧,反倒双双打起了精神来。玉家的藏宝库除了藏奇珍异宝之外,必然还有藏有玉家祖传之物,或许,他们能从中发现些秘密。当然,若是能寻找玉家的家族志或族谱之类,那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孤飞燕兴奋地都忘了肚子饿,转身就往回走,“快,回去瞧瞧!”

众人连忙跟上,钱多多却杵着没动。

孤飞燕回头看来,差点把“钱儿”二字脱口而出了,幸好还是及时止住,她故意道,“小姑娘,一起过来吧!”

小姑娘?

钱多多在心里暗怼,“哼,说得好像你很大一样!”

钱多多余光偷偷瞥了百里明川一眼,立马端出一本正经的姿态,说道:“把这个坏蛋留这里吧,我帮你们守着他。免得被他窥视了那边的宝藏!”

孤飞燕猜到钱多多打了金元宝的主意,她爽快地答应了。当然,她不忘交代秦墨也留下。毕竟,百里明川都中毒了,还能算计杨场主,把钱多多一个人留着不安全。

就这样,孤飞燕他们一群人往回走。钱多多和秦墨守着百里明川。当孤飞燕他们走远了,钱多多那小嘴角就偷偷地勾了起来,贼兮兮的。

她往左看看百里明川,又往右看看秦墨。见他们二人都没理睬她,她就笑得更贼了。她一边往金元宝堆走去,一边认真说:“玉家老夫人实在可恶,囚了本姑娘这么多天,苦我心志劳我筋骨饿我体肤空乏我身,哼,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讨些赔偿费!”

她放慢了脚步,没听到背后的动静,遂将背后二人当空气,一头扎到金子堆里去。她脱下百里明川身上趴下的紫衣大袍,包了一大包金子,抗了几回都抗不上肩,最后只能用拖的。可即便是用拖的,她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巨大大包袱拖到门边。

“呼……”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去,这才发现百里明川和秦墨都面无表情,盯着她看……

第673章 红芒,异样再出

看到百里明川和秦墨盯着自己看,钱多多顿是不好意思了。她扯了扯嘴角,笑呵呵地解释道“赔偿费,赔偿费!”

秦墨转头看向别处,一点反应都没有。百里明川盯了她一会儿,也不声不响移开眼,继续朝鲛人鳞片看去。

钱多多的心更虚了。她低下头,慢腾腾将那包金元宝拖到墙边,而后盘腿坐下,就靠在金元宝上。她思来想去了好一番,最后还是起身,将金元宝拖回去,一锭一锭地掏出来,放回金元宝堆里。

真真是心疼得不得了呀!

她走回来,见百里明川和秦墨一个看右边,一个看左边,都没关注到她。她遂是认真道,“我都还回去了,一个没拿!你们不许污蔑我,还有,刚刚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秦墨正盯着前方那紧闭的石门看,他微拢眉头,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并没有理会钱多多。百里明川仍望着鲛鳞,他微眯的双眸中飞闪过一抹红芒,随后就空洞了,像是被摄走了神魂。

钱多多并没有注意到百里明川的异样。她不仅心虚还尴尬,她噘了噘嘴,随手就将紫衣大袍丢给百里明川。百里明川这才缓过神来,他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异常的,就是觉得很不对劲。

钱多多冷冷道,“还给你。”

百里明川瞥了外袍一眼,只不屑轻哼了哼,什么都没说。

钱多多“哼”了一声回去,顿时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再也不心虚了。她目测了一下距离,挑了百里明川左侧靠秦墨的位置坐下。

一室恢复寂静。

百里明川弄不清楚自己怎么了。他望着鲛鳞,没一会儿眼中的红芒竟再一次闪现,他怔住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百里明川才缓过神来,这一回,他不仅仅发现自己不对劲,还发现自己仿佛失忆了,对于刚刚的那段时间,毫无记忆,好像脑袋空了。

他到底怎么了?

他再次朝那密密麻麻的鲛鳞看去,心中的恨意竟莫名地被一股恐惧感所取代,使得他急急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到底怎么了?

他从北海回来后就出现了这异常,莫非……莫非和北海有关?和鲛族不入海有关?他昏迷了那么久,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萧叔说玉鲛的鲜血能破解封印,引出被封印在北海的乾冥之力。逐云宫主则说北海里藏着专属于玉鲛族的力量。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百里明川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想着,竟头疼起来。 他甩了甩脑袋,暂时不想思考那么多。他转头朝钱多多看了去,此时,钱多多正嘟着嘴,蹙着眉,望着那堆金元宝,那表情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百里明川看着看着,竟不自觉笑了。他突然出声,“小丫头,你很喜欢钱吗?”

钱多多这才回头看来,她先是一愣,随即就回答,“关你屁事!”

百里明川不生气,又道,“你不像是缺钱的人。”

钱多多反问道,“不缺就不能喜欢吗?”

百里明川仰头靠在墙上,半晌,才回答,“人总是喜欢自己缺的,有了的东西就不会再喜欢了。”

钱多多觉得这话有点绕,她思索了一番,正要点头认可,却又突然停住。她转头看向百里明川,认真说,“不对!有了的东西不是应该珍惜吗?”

百里明川不以为然。

钱多多越发认真了,“若不珍惜必会失去!没得到只是遗憾,若是得而失去,那便是后悔莫及!人生虽短暂,但宁可留遗憾,也后悔!”

百里明川原本只是想找个人随便聊聊,转移注意力,没想到钱多多这小丫头竟如此剔透。

好个宁可遗憾,也不后悔!只是,这世上多少人可以不后悔呢?

百里明川喃喃问道,“若是珍惜了,仍旧失去呢?”

钱多多想也没想就回答,“那就把它忘记吧!”

百里明川遂呵呵冷笑起来,“小丫头,你说得到轻巧!”

钱多多立马认真问,“你不轻巧吗?你失去什么了呀?”

一听这话,百里明川就怔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很快,他的声音就冷了,“笑话,本皇子岂会失去!”

钱多多没说话,百里明川更不再多言,两人陷入沉默。

钱多多看了鲛鳞一眼,犹豫了片刻,才低声对百里明川说,“你失去了族人,很多很多族人。”

百里明川没做声。

钱多多瞄了秦墨一眼,见秦墨没注意他们这边,她便低声安慰起百里明川,“别难过了,至少你知道了这个秘密。虽然你是不能报仇了,但是,靖王他们不会放过玉家老夫人的。等我们出去了,玉家就完蛋了!”

百里明川还是没做声。

钱多多又道,“你把手握起来吧。”

百里明川这才抬眼看来,问道,“作甚?”

钱多多握了拳头,认真说,“我七叔说过,每一个的心都只有他自己的拳头那么大,能装下的人是有限的。如果装太多人,会被累死的。”

百里明川似信非信,却还是抬起头握了拳。

“你看你的心就那么大,怎么能替那么多人难过呢?”钱多多说着,认真看向百里明川的眼睛,道,“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看着钱多多那明澈的双眸,百里明川微微怔住,心头竟浮上了一抹暖意。他启了启唇,想说点什么,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钱多多看着他,等着他回答。他慌忙回避了钱多多的视线,钱多多不气馁,还要继续劝。只是,她刚开口,百里明川就打断了,“你七叔?你有那么多叔叔?”

钱多多的七叔自是顾七少,也正是百里明川的师父古老头。钱多多知百里明川要试探她的身份,便故意回答,“当然。不过,我最喜欢我七叔,他可厉害了,他说的话,我最爱听。”

百里明川又道,“看样子,还是个厉害人物!”

钱多多认真说,“那是自然。”

百里明川连忙问,“是何方神圣?”

钱多多嘿嘿一笑,“无可奉告!”

百里明川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丫头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傻萌,她精得很!他正琢磨着要如何试探下去,钱多多却不打算聊了,她起身往甬道走了去。

此时,孤飞燕他们已经找到小石室的玄机了。那是一朵藏在石墙暗格里的玉如意……

(这半个月都在外培训开会,更新不稳定,很抱歉,望见谅。)

第674章 就是她错不了

在玉家祖祠里,无论是祭殿还是地下的密室,随处可见玉如意的壁画。这些玉如意有大有小,颜色各异,有栩栩如生,有模糊不清。然而,此时孤飞燕她们看到的确是一朵真的白玉玉如意摆件。这朵玉如意不大,骨朵就只有成人的巴掌那么大,精致却不小气。远远看去,整把玉如意好似萦绕着一旦淡淡光芒,犹如神物,给人一种神秘的远古感;近看,温润无暇,晶莹剔透,看久了竟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仿佛整个人也都剔透了。

这把玉如意绝对非单纯的摆件。可是,藏在如此简单的暗格里,也不像是什么宝物。大家都还在疑惑着, 孤飞燕就伸出手去。她想将玉如意拿下来认真瞧瞧,哪知道,她竟拿不动这根玉如意。

孤飞燕回头朝众人看来,道,“怪了!”

君九辰试了下,竟也动不了。玉如意好似被固定在暗格里。这下,大家都恍然大悟。孤飞燕脱口出,“难道这是机关?”

大家几乎是同一时间朝内行的唐静看去,此时,唐静正盯着暗格里的图腾看。这图腾正是玉家灵位牌背后的图腾,一把被一分为二的玉如意,成“八”托着一个盘龙图纹。她表情愣愣的,并没有注意到大家在看她。

程亦飞就站在唐静背后,他安静地拽了唐静一下,唐静却没动。程亦飞扯了扯嘴角,又拽了唐静一下。唐静竟狠狠打开他的手,特别凶地训斥,“别吵我!”

别说程亦飞了,孤飞燕他们也都吓了一跳。唐静这怎么了?大家都还在疑惑着,唐静竟猛得转头看来,一脸兴奋,“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错不了,就是她!”

什么呀?

大家更加疑惑了。

唐静却冲到孤飞燕面前来,激动地解释,“是玉姐姐!就是她,我想起来了!”

从看到玉家灵位牌后的图腾开始,唐静就一直有种熟悉感,觉得自己在哪见过类似的图案。如今,再次见到这朵图腾,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何会对玉如意眼熟了。她在韩家堡苏夫人的后背见过!苏夫人后背有一个很奇怪的印记,乍一看不知何物,但是,认真一看便会发现那是半朵被扭曲了的玉如意。

她问过苏夫人,苏夫人说那是她与生俱来的胎记,小时候特别美,长大了渐渐变得扭曲、难辨甚至丑陋。至于为何会有这个印记,为何会是半朵?苏夫人也不清楚。苏夫人为孤儿,她一直怀疑自己的胎记和家族有关系,而这些年来,她没少打探追查,只可惜并没有什么发现。

唐静这么一解释,孤飞燕他们都无比意外。孤飞燕和君九辰虽不了解那么多,但是也都知道苏夫人是孤儿。他们忍不住怀疑起苏夫人同玉家有关。

白少禾和杨场主都不知道“玉姐姐”是何人,但是,听唐静这么一说,也觉得“玉姐姐”应该是玉家的人。

白少禾好奇地问,“她是玉家何人?”

唐静这才意识到在场有外人在,她没回答,眼角的余光朝孤飞燕瞥了去。虽然她知道白少禾是个能守得住秘密的人,但是,这种事,她可不想自作主张。孤飞燕的目光却朝君九辰那飘去。无疑,她要君九辰拿主意。

君九辰心中有数,只道,“说来话长。”

白少禾是聪明人,听了这话,他只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唐静认真检查起那根玉如意,却迟迟都找不出什么名堂来。孤飞燕道,“还是先寻出口吧。”

按唐静的推测,前方还有不少陷阱等着他们。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和体力,还不如赶紧寻到出口。只要能出去,逮住了玉家老夫人好好审一审,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众人皆认可。他们回到藏宝室的时候,只见钱多多已经蜷缩成一团在睡觉,百里明川靠坐着墙眯眼小憩。秦墨则在那道紧闭的大石门前站得,只见他一手负在背后,一手对着石门比划着。

孤飞燕连忙问道,“秦墨,你可是发现什么了?”

秦墨回头看来,竟非常罕见地笑了,明亮而干净,明明就只有两三分喜悦,却让人忍不住会跟着他一起喜悦。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种笑容可以用“珍贵”二字形容,那秦墨这笑便是了。孤飞燕并非第一次见到他微笑,此时此刻却仍旧心生珍贵之感。

她知道,他笑了必是有极好的事发生。

果然,秦墨说道:“主子,我知道开启之法了。”

众人皆是惊喜,孤飞燕则是大喜,“如何开启?”

秦墨取出了随身携带的颜料矿石,在墙上涂画了一番,竟将墙上已经十分模糊的图纹都给描清晰了。只见墙壁上一块块石砖上都有些不规则的图纹,凌乱无章,并不能成图。

大家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秦墨上前轻轻敲了敲墙砖。听了这声音,大家便都知晓这钻是空的了,秦墨遂取下了一块墙砖。就在大家以为这墙砖后藏有什么机关的时候,秦墨竟移动起其他墙砖。

大家都诧异着,孤飞燕遂脱口而出,“拼图!”

是的,是拼图!

秦墨只是为了让大家看得更明白一些,所以将那些模糊掉的图纹重新描了一遍,否则,凭借他的眼力,他轻易就可以拼出一副完整的图来。

秦墨安静地移砖块,大家的视线追随着。渐渐,石门上就浮出了一副清晰的玉如意图案。那是两根玉如意,左右而立,犹如一对门把。

然后呢?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紧张起来。而当秦墨将取下的石头放入空缺的位置后,石门竟缓缓地自动开启了。

光渐渐射入,越来越刺眼,逼得大家都想闭眼。但是,有了前车之鉴,在场没有一个人闭眼,全都后退。谁都不知道,门后会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然而!

当石门完全开启,大家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后,大家便都惊喜了!

竟是出口!

这就是真正的出口了。外头是一个小院落,阳光正好,花繁叶茂。

唐静笑道,“我猜错了!”

孤飞燕亦笑,“这么难的机关一个能抵十个。若非秦墨在,咱们怕真要饿死了!”

君九辰让芒仲去擒住百里明川,孤飞燕眯起了双眸,第一个走出去。她道,“大难不死,必先算账!”

第675章 巧了,正好蹭饭

第675章 巧了,正好蹭饭

玉家宝库出口通往一个小花园,大家走出来后,石门就自动关闭了。大家回头看去,只见石门这面也有一副非常模糊的玉如意图。若不近距离认真看,根本看不出端倪。

很快,石门最下方一块石砖竟自动凸出来,随后其他石砖则自动移动起来,速度极快,令人应接不暇。而待石砖停止移动后,原本的玉如意图已经支离破碎,变成凌乱无章的图纹。若非秦墨演示过一遍,大家看着眼前的图纹,根本看不出这些图纹是玉如意的图纹。

唐静连忙上前,凭借记忆,调换位置,将玉如意图复原。而后,她推了推门,门却无法再开启。 果然这出口只能出,不能再入!

“太绝了,往后我不学暗器了,就学这机关术!”

唐静兴致勃勃,一边小心翼翼将那块凸出来的石砖摁进去,一边自言自语,“机关术最高境界便是困住人心,九死一生便是。机关术最巧的境界就是极简极难,用最简单的设置造出最难的局!”

程亦飞头一个认可,但是他眼观鼻鼻观心,没做声。无疑,他想起了唐静她爹爹。唐家主听了唐静这话估计要急了。要知道,唐家就唐静这么个女儿,她不继承暗器,唐家暗器要绝后了。

君九辰颇有感慨:淡淡道,“机关术如此,权谋之术亦是如此。困死,大简大繁。”

孤飞燕巴不得马上就出现在玉老夫人面前,她催促道,“如此周密的布局,这宝库里必有大秘密!快走快走!”

大家都以为这是玉家祖祠的院子,哪知道刚刚走出院子,白少禾和杨场主就认出这并非玉家祖祠的院子,而是玉宅的后院!

唐静又感概起来,“祖祠入,宅邸出!极妙!”

然而,这话刚说完,数名持刀的护卫就从周遭和屋顶包围过来,一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两方人相视了一眼,护卫们都还没动,程亦飞和芒仲就齐齐先动手了。

玉家显然对宝库里的机关非常有自信,这些护卫徒有其表。别说程亦飞了,就是芒仲都能在三招里头干掉他们。

不过片刻,一帮护卫就都被打倒了。孤飞燕立马上前,一脚踩住一个护卫的后背,质问道,“你们老夫人在何处?”

护卫看了孤飞燕一眼,不语。

孤飞燕抽出匕首,直接刺在护卫眼前,凌厉道,“是如实交代,还是想瞎,自己选吧!”

护卫没被孤飞燕的匕首威胁到,却被她此时此刻霸气而残忍的眼神震慑到。这样的眼神,即便是男人都未必会有。护卫连忙回答,“老夫人在,在客堂!”

客堂?

孤飞燕又问,“玉家来了什么客人?”

护卫的目光朝一旁的白少禾和杨场主飘了去,才道,“是,是白府的老管家,还有竞拍场的几位执事。老夫人亲自设宴,宴请他们。”

这话一出,大家便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们被困的这几日,玉家老夫人必已经将玉明扬的后事办妥了,如今,她应该要对白府和竞拍场下手。无论是白府还是竞拍场,等不到主子回去,都会找玉老夫人要人。玉老夫人若是公开压制两家,不仅仅不容易得手,还会落人口实。她最明智的做法,便是收买亦或者威胁白管家和竞拍场的执事,为她所用。

孤飞燕放开脚,亲自将护卫押起来,道,“巧了,我们大伙正饿着,正好去蹭饭吃。带路吧!”

钱多多一听说有饭吃,立马窜到最前面来,“王妃娘娘,这等事不劳烦您动手。我来吧!”

她都不等孤飞燕同意,立马将那护卫抢过来,推到最前面去,催促道,“我快饿死了,你快点带路!快点!”

很快,护卫就将大家带到玉家客堂了。玉家大客堂大门紧闭,门外站了数名护卫。一见孤飞燕他们过来,护卫们都傻眼了。

这一回,出手的不仅是程亦飞和芒仲,唐静和钱多多也加入其中。打斗刚刚开始,客堂的大门就被打开了。玉家的管家和玉明扬手下那个彪汉一道走了出来,见了孤飞燕他们,二人立马愣在原地。而他们缓过神来的时候,程亦飞他们已经将所有护卫搞定了。

管家和彪汉第一反应就是要关门,然而,他们门关到一半,程亦飞就一脚踹过去,吓得他们落荒而逃。

程亦飞和芒仲前面开路,唐静和钱多多紧随其后,孤飞燕和君九辰走在中间,背后是白少禾和杨场主。秦墨一直擒拿着百里明川跟在最后。

百里明川看似有气无力,心灰意冷,而实际上则是失了神魂。他那双邪魅的眼睛已变得空洞,红芒一而再闪过。只可惜,他低着头,秦墨并没有注意到。

入客堂大门,穿过一个天井,便是玉家的宴客亭康贤厅。

此时,佳肴美酒刚刚摆齐,还未开宴。玉家老夫人见管家和彪汉慌忙而入,连忙起身。然而,她还未开口询问,孤飞燕他们一群人就到门口了。

众人皆愣,玉家老夫人最是不可思议。

“你们……你们……”

孤飞燕跨过门槛,大步走了进去,“我们?我们来做客,难道老夫人不欢迎吗?”

玉家老夫人惊得都答不上话来。要知道,她将孤飞燕他们骗入玉家祖祠,就是下了杀心的。她料定了孤飞燕他们不是被蛇群分尸,就是被两条巨蛇吞掉。哪知道孤飞燕他们非但没有死,甚至还闯过九死一生,破解了玉如意图,顺利逃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

近千年来,所有闯入玉家宝库的外贼就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而即便是他们玉家的人,若非事先知晓破解之道,也无人可以顺利走出!

孤飞燕他们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玉家老夫人迟迟答不上话,白府管家和竞拍场几个执事都还懵着,偌大的餐堂,安静至极。就在这寂静中,孤飞燕落落大方往前走,止步在玉家老夫人身旁,挑眉看入玉家老夫人的眼睛。玉家老夫人吓了一跳,险些没站稳,她下意识扶住主位椅子的椅背。孤飞燕嘴角微勾,竟冷不丁按住椅背,狠狠一拉,便将椅子夺过去,拉到一旁。

玉家老夫人惊得连连后退,差一点摔倒。孤飞燕霸气地坐下,看都不多看玉家老夫人一眼,而是对自己道,“都杵着作甚?坐下,吃饭!”

第676章 那是一股力量

吃饭?

玉家老夫人又一次懵掉了。她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见到孤飞燕这样的。在这种场合里,孤飞燕居然要吃饭?她怎么吃得下?

孤飞燕刚说完,君九辰便撩袍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钱多多紧随其后,坐在一盘红烧肉面前。程亦飞终究是臣,不敢轻易同君九辰同座。他正犹豫着,唐静就直接将他拽过去,押着他坐下。白少禾和杨场主坐一块。孤飞燕见芒仲和秦墨还杵着,便瞪眼过去。芒仲窃喜,连忙入座。秦墨则站在百里明川身旁,没动。无疑,他要守着百里明川。

百里明川已经恢复了。他仍旧低着头,十分安静。 他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甚至对这种“失神”的状态感到恐惧。他不知道自己处于“失神”的状态下是否出现过“失控”,他只能从孤飞燕他们的反应来判断自己并没有表现出异常。

孤飞燕并没有发现百里明川的任何异样。她犹豫了下,冷冷训斥,“秦墨,这等恶人若是饿死了,岂不太便宜他了?押过来!”

百里明川立马缓过神,抬眼朝孤飞燕瞪去。孤飞燕直接避开,不理睬。 百里明川被秦墨押着入座,视线仍没离开孤飞燕,继续瞪她。那眼神,就好似孤飞燕欠了他几条命似的!

孤飞燕忍无可忍,遂怒目瞪回去。她冷冷交代秦墨,“赏几口粥给他续命便可,其他的一口都不许!”

桌上全是大鱼大肉,别说清粥了,就是一碗米饭都没有。秦墨扫了一眼便朝孤飞燕看去,为难了。孤飞燕遂朝玉家老夫人瞪过去。

这是讨粥吗?

玉家老夫人本就很生气,被孤飞燕这么一瞪,只觉得无比耻辱,整个人就炸了!她怒声,“来人,来人啊!给本夫人拿下他们,快!”

彪汉领着屋内的护卫上前来,而外头刚刚赶到的护卫也都纷纷冲进来。程亦飞头一个回头看去,紧接着唐静,钱多多,芒仲,秦墨都回头看去。一时间,所有护卫全止步了,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敢先上。毕竟,程亦飞他们的能耐如何,大家是有所耳听的,毕竟门口死伤了护卫不算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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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状,玉家老夫人急了,怒声,“拿下任何一人,本夫人重重有赏!”

护卫们犹豫起来,有几个人都蠢蠢欲动了。

此时,君九辰正用两个碗倒腾着热水。他试了试水温不烫口,便水放到孤飞燕面前,提醒她喝。见孤飞燕喝了,他终于抬眼朝护卫看去,冷冷问道,“你们想拿下本王哪个一个人?”

这话一出,护卫们全怯了。他们非但不敢回答,还开始后退。

君九辰并没有动手的打算,他道,“不如这样,你们任何一人拿下这老妇,本王重重有赏!”

这话一出,玉家老夫人第三次懵了,而全场陷入了一片寂静。

突然!

距离玉家老夫人最近的彪汉刀锋一转,直接架到玉家老夫人脖子上。他道,“小的姓王名彪,愿为靖王殿下效犬马之劳!”

随即,在场的护卫全都丢了武器,双手作揖,“小的愿为靖王殿下效犬马之劳!”

玉家老夫人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见到的。

君九辰倒是平静,只道,“送一锅清粥过来,马上!”

一锅?

孤飞燕不是只要一碗吗?

别说其他人,就连百里明川都纳闷。他暗暗想,君九辰这厮莫非要撑死他?

孤飞燕却恍然大悟,他们几个人饿了那么多人,不宜大鱼大肉,只能先吃点清淡的东西,养养胃,否则要出大问题的。幸好君九辰心细,否则,道最后他们要被百里明川笑话了。

孤飞燕一边喝水,一边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并不避讳其他人在场,轻轻擦拭她嘴角的水渍,那眼神那动作,岂一个“宠”字可以形容?

护卫们可顾不上想那么多,可谓是你争我抢,全都往厨房跑去。

没一会儿,一锅热腾腾的小米清粥就被送过来了,跟着过来的还有一批婢女。孤飞燕还是谨慎的,亲自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毒了,才让婢女们盛粥。

见钱多多已经架了一块红烧肉,她遂拍下钱多多的筷子,借机提醒,“先喝点粥,越是饿,越得慢食少食,小心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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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大家就都明白了,都安静喝粥。偏偏,百里明川“呵呵”冷笑出声,无疑是在笑话孤飞燕刚刚对他说的话。

孤飞燕深吸了一口气,忍了。

百里明川原本也没想到挑事,可见孤飞燕不理睬,他心下就无法自控浮出愤怒。越是愤怒,他越是笑,越说反话,自小到大都如此。

他笑道,“王妃娘娘若是心疼本皇子,直言便可,不必如此拐外抹角。呵呵!”

孤飞燕虽然恼火,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想跟百里明川浪费时间。她非但没有理睬,还摁住了君九辰的手,不让君九辰动。

他们二人不做声,在场何人敢做声?全场安静地就只有大家喝粥的声音。百里明川尴尬了。他较劲起来,仍旧笑着,道,“王妃娘娘不回答,可是默认了?呵呵,本皇子真真受宠若惊!”

孤飞燕低着头喝粥,好似什么都没听到。君九辰低着头,眼里全是怒火,手再次握紧。孤飞燕感受到他的怒意,连忙夹了菜,往他嘴里喂。

寂静中,看着这一幕,百里明川终于笑不出来了。

别人是想笑笑不出来,他是再悲再痛再怒,都笑得出来,也一定会笑。此时此刻,他第一次笑不出来,也不想再笑了。

他低下了头,红芒再一次浮现在眼中。这一回,不同于以往,他并没有失去神识,而是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力量,突然从身体里凭空冒出来,流向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像是洗涤了他的身体,却又像是占据他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他哪来的这股力量?

很快,百里明川就感觉到这股力量似乎让他中毒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力量。他没有抬头,更没有再做声。

这股力量潜伏在百里明川体内,并不外泄。别说孤飞燕和君九辰了,即便是坐在百里明川身旁的秦墨,对此也一无所知。

就这样,大家都慢慢喝粥吃菜,玉家老夫人被自己的手下挟持着,站在一旁看着。她那表情,简直是生无可恋。

好一会儿,吃饱了,舒坦了,孤飞燕才朝玉家老夫人看去。她开门见山,“玉如意是你玉家何物?”

(本章完)

第677章 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孤飞燕一开口就提玉如意,让玉家老夫人诧异不已。她眼底闪过一丝慌张,遂低下头,不敢再看孤飞燕。

孤飞燕本就琢磨着玉如意是揭开玉家所有秘密的关键,见玉家老夫人这等反应,她便对自己的猜测更加肯定了。

“玉如意才是玉家的图腾,玉家并非九黎族!两个家族的图腾联合在一块,莫非……”孤飞燕故意停了片刻,才继续道,“莫非玉家才是九黎族的奴族?而鲛族不是?”

听了这话,玉家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她抬头看来,怒声,“荒谬!”

“荒谬?”孤飞燕故作认真,一番思索后,转头对君九辰道,“难不成我们猜错了?”

君九辰颇为认真,道:“是错了。并非鲛族为玉家奴族,而是玉家为鲛族奴族。”

他朝杨场主看去,又道,“杨场主该去安排安排了,竞拍继续。”

这意思无疑是要当着天下的面,为鲛族平反的同时打玉家的脸。孤飞燕差点忍不住笑了。她正打算用这样的办法激将玉家老夫人,没想到君九辰跟她想一块了。她回头朝君九辰看去,不自觉思考起来,若非激将,而是动真格的,这个男人会狠绝到怎样的程度呢?自从知道他就是她的影哥哥之后,哪怕是看着他孤冷的脸,她都觉得他是温柔的。

君九辰说罢,才抬眼朝玉家老夫人看去。

玉家老夫人果然完全沉不住气了。她脸色铁青,气愤地道,“靖王,你别欺人太甚!我玉家何等尊贵,岂是低贱鲛人能奴役的?本夫人告诉你,我玉家即便不是鲛族之主,也尊于鲛族!”

玉家果然不是九黎族之后!

君九辰冷冷警告,“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拿出证据。从此以后,你玉家就在鲛族的奴族!”

玉家老夫人猛得抬头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想说话,还是说不话来了。君九辰并没有个她太多时间,他抿了一口茶后便直接对杨场主道,“去安排吧!”

杨城主明明不是君九辰的手下,却早屈在君九辰的气场下,他想也没想就起身,“是!”

见状,玉家老夫人终于急了,“靖王,还请借一步说话!”

君九辰本就不想过多不相干的人知晓真相,他点了头,起身来。孤飞燕自是也跟着起,跟着玉家老夫人往侧厅走去。孤飞燕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百里明川一眼,只见百里明川仍旧低着头,对这件事似乎无动于衷。孤飞燕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她暂时顾不上那么多,先跟出去。

到了侧厅。君九辰还未问,玉家老夫人就开门见山谈起条件,“靖王殿下,老身愿亲自出面,澄清此事,还鲛族一个清白。此事,便当误会一场。竞拍之后,百里明川任由你们带走。从此以后,咱们井水河水互不相干!我儿之仇,玉家也不再提起?如何?”

君九辰还未回答,孤飞燕就出声了,她真心不知道玉家老夫人都沦为阶下囚了,还哪来的底气跟他们谈条件。

孤飞燕道,“不需要你澄清!”

玉家老夫人不理睬孤飞燕,看着君九辰又道,“靖王殿下,此事事关我玉家机密。若不是你们欺人太甚,老身当日在竞拍场上也不会道出真相。事已至今,老身也不怕告诉你,我玉家虽非九黎族,但是,我自古与九黎族为一体,九黎族圣女必出自我玉家。鲛族为九黎族奴族,自然也是我玉家的奴族! ”

圣女!

虽然这真相和孤飞燕他们之前推测的差距不大。但是,他们二人还是有些震惊。他们都没做声,就等着玉家老夫人继续说下去。

玉家老夫人继续道:“靖王殿下,你要的证据乃我玉家之密,不可对外人道。你若强求,届时真相大白,怕是不仅百里明川,你也讨不到好处!”

孤飞燕冷笑起来,“玉家之密不可对外人道,所以,你带我们入玉家祖祠,就是要灭口!”

玉家老夫人余光朝孤飞燕看去,还是不理睬。她又对君九辰说:“靖王殿下,你入天钰城竞拍,谋的不过百里明川。如今你我各让一步,何必落人口实?再者,你若真揭了我玉家的密,怕是会惹祸上身。我玉家偏居天钰城这一隅,严守了千年的秘密,可不是平白无故守的。”

玉家老夫人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她已将泄露了玉家的秘密,不能再继续泄露出去了,甚至,玉家不少秘密她都不清楚。她只知道,玉家的秘密一旦泄露,引来的后果是任何人都承担不了的。故而,到了这个局面,她连丧子之仇都不得不暂时放下。

玉家老夫人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孤飞燕听了她一番解释,本就有些生气,见她这表情,就更恼了。玉家老夫人既知晓事态严重,当初在竞拍场为何要提九黎族?他们一群人饿了那么多天,九死一生闯出来,她才后悔要让步,才来说事态严重。这算什么?

孤飞燕怒声,“所以,老太太你这是在警告我们吗?”

玉家老夫人心知自己斗不过孤飞燕,她又一次忽视了孤飞燕,劝起君九辰,“靖王殿下,你是聪明人,如今天炎刚夺下万晋。老身奉劝你一句,三思后行,别自寻麻烦!”

君九辰宠孤飞燕宠到任何小事小细节上都不让她受委屈。他明明心中有主意了,却故意不理睬玉家老夫人,对孤飞燕道,“此事,爱妃做主,可好?”

孤飞燕嘚瑟了,看着玉家老夫人,道:“当然好,证据和秘密臣妾一定要!至于真相,臣妾认可不必公布。此事也无需澄清,真真假假且由世人说去!”

“你!你……”

玉家老夫人醍醐灌顶,这才意识到孤飞燕他们是冲着秘密来的。她遂是怒声,“孤飞燕,老身今日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对你们透露半句!”

孤飞燕刚暴露目的,就不怕玉家老夫人威胁。她道,“老太太,你大可马上去死!你玉家的圣女背后有玉如意胎记。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孤飞燕没有十成的把握,却也有九成。苏夫人正是玉家的圣女!

听了孤飞燕的话,玉家老夫人惊呆了。

第678章 所谓的休息

玉家圣女背后确实有玉如意的胎记!

但是,这件事除了玉家老夫人之外,这个世界并没有第二个人知晓了!玉家老夫人震惊地看着孤飞燕,迟迟说不出话来。孤飞燕怎么可能知晓这个秘密?

孤飞燕见到玉家老夫人这反应,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继续激将,“老太太,本王妃给你机会你不要,而今, 你想说,本王妃也不想听了,你……”

“老身做不了主!”玉家老夫人竟打断了孤飞燕,“玉家由圣女当家,圣女既要来,老身等便是!”

历代九黎族的祭司都由玉家圣女担任。玉家圣女为姐妹二人,后背各有半边玉如意胎记,合为一根玉如意。玉如意乃是上古兵器,驱魔镇邪之用,后被世人当做吉祥之物。故而,玉家圣女被九黎族选为祭司,祭天祈福,护佑众生。

这件事,玉家老夫人也是从过世的玉老爷子口中得知。玉老爷子的两个妹妹,正是玉家圣女,后背都有玉如意胎记。然而,这两姐妹却在幼时失踪,至今杳无音信。玉家但凡出圣女,圣女不外嫁,为家主。也恰恰是因为玉家老爷子的两个妹妹都失踪了,玉家才由玉家老爷子当家。

玉家老夫人想不明白孤飞燕怎么会知晓这个秘密,她更无法判断孤飞燕和玉家圣女的关系。她不提及玉家有两位圣女,也不想再被孤飞燕套话,只能等!玉如意的胎记是伪造不了的,孤飞燕若是说谎,她且要看看孤飞燕还能折腾出什么门堂来;孤飞燕若没有说谎,圣女归家,那对玉家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待圣女认主归宗,知晓一切秘密,必会同她一起守住秘密,对付孤飞燕他们的!

听了玉家老夫人的话,孤飞燕大致猜得到玉家老夫人的心思了。她心下诧异着,玉家老夫人并非沉得住气的人,否则也不会在竞拍场那般嚣张。玉家老夫人对玉家之谜能如此慎重,这玉家必是有极大的秘密了。

孤飞燕越来越觉得,她和君九辰这一趟,绝对会有大收获!

孤飞燕道,“既是如此,那就等吧!”

玉家老夫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做声了。

这个时候,一直旁听的君九辰才开口。他喊来了守在门外的芒仲,交代道,“本王同玉家老夫人还有要事要谈,这一时半会也谈不完。且待老夫人下去休息。”

所谓“休息”自是软禁之意,在苏夫人来之前,他自是要控制住玉家。他刻意大声说,正是要让殿里等着的人白少禾和杨场主听到。这二人毕竟都是外人,他不喜欢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再参与。

芒仲心领神会,亲自押着玉家老夫人往另一侧门离开。君九辰和孤飞燕回到正堂,一入座,君九辰便道,“白城主,杨场主元气大伤,尚未恢复。不如你先松他回去休息。”

此“休息”和玉家老夫人的“休息”,又有所不同了。

杨场主体内的毒尚未完全解掉,君九辰让白少禾送他回去休息,却不给解药。这无疑是在试探白少禾的态度。如果白少禾要帮杨场主一把,必会当场讨要解药;如果白少禾不看好杨场主了,自是会顺着君九辰的意思将杨场主带走软禁。只要他控制住杨场主,竞拍场便可掌控。

白少禾对杨场主的密室里的表现非常不满,他知道君九辰的意思,遂起身来,别的没说,只道:“谢靖王殿下体谅。”

杨场主对形势心中有数,却浑身也没什么力气,只能顺从,紧随白少禾道:“谢靖王殿下体谅!”

君九辰喜欢聪明人,他点了点头,“客气。”

白少禾立马杨场主一道离开,白府管家和竞拍场几个执事也都跟着。出了玉家大门,白府的护卫和竞拍场的护卫都在,两家的马车都候着。

白少禾没做声,径自上了马车。杨场主是宁可丢权也要惜命的人,就盼着白少禾帮他讨解药了。他上了马车,很自觉令人跟上白少禾。

白少禾还真没将杨场主当回事,他坐在马车里,双眸微闭,顾不上休息就急着交代老管家办事。他道:“老白,你去打听打听。百里明川的师父姓甚名谁。听他们说是个怪老头。还有,打探打探玄寒宝剑是怎么落到靖王手上的。”

老管家回答道:“是,小的待回府了便去办。”

然而,白少禾却非常着急,“下车,马上去办。”

老管家纳闷了。他家这主子向来淡薄,不争,怎么突然对靖王和百里明川的事情感兴趣了?当然,纳闷归纳闷,老管家不管多问,很快就下了车。

白少禾的马车远去了,玉家这边,唐静和钱多多已经提前来看,却找人给韩家堡苏夫人送信。孤飞燕和君九辰正盯着百里明川看。无疑,他们都犹豫了。是将百里明川留下,还是马上就送去顾七少那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君九辰先开了口,他道,“程亦飞,寻个地方,且将他关押!”

此时,百里明川已经恢复了一点点力气,他虽操控不了自己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但是,那股神秘的力量也没有失控。他弄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只能忍,只能装。

他抬眼朝君九辰和孤飞燕看去,又一次恶狠狠瞪了孤飞燕一眼。

孤飞燕原本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可被他这么一瞪,孤飞燕就没再多疑了。她瞪回去,冷冷道,“你好好想想玄寒宝剑在哪?否则,本王妃蛇刑伺候!”

百里明川被秦墨押走之后,程亦飞连忙将唐静和白少禾的忘年之交的秘密说了出来。君九辰和孤飞燕都意外,君九辰犹豫了一番,还是让程亦飞调兵过来,有备无患。逼近,苏夫人从南边过来还需要一些时日,他们得在天钰城待上一阵子,玉家那些叛徒并不可靠。

程亦飞一走,餐堂里就剩下孤飞燕和君九辰两人了。

“殿下。”

“燕儿。”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孤飞燕呵呵大笑起来,君九辰嘴角微勾,浮出一抹外人极难见着的温和。

孤飞燕道:“你先说吧!”

君九辰轻叹了一声,道:“百里明川,到底留不留?”

第679章 惊人的杀意

听君九辰说起百里明川,孤飞燕就笑了。

是不是两个人相伴久了,就会越来越心有灵犀呢?她要谈的也正是百里明川的事情。她问君九辰道:“那你想不想留?”

君九辰颇为认真,回答说,“不想。但是……应该留下他。”

应该?

孤飞燕又笑了,他们俩又想到一块去了。虽然心下有些愤恨,但是孤飞燕是理智的,她认真说:“那厮确实应该知晓鲛鳞的真相,你既也这么想,那就且留下他。”

如果没有在玉家祖祠密室里见到那么多鲛人鳞片,孤飞燕必会毫不犹豫令人将百里明川送去顾七少那儿。蛇刑什么的,她就是威胁威胁百里明川而已,早就不打算用。这几日下来,百里明川的倔性子她是看在眼里的。

然而,见着了那么怵目惊心的鲛鳞,她就不得不留下百里明川了。那不仅仅是鲛族的灾难,也是玄空大陆最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哪怕面对的是敌对的势力,他们也不允许这样的屠戮存在。撇开私人的目的不说,他们都应该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历史一个真相。而百里明川这个鲛族的当家人,更有权利知晓真相。

听了孤飞燕的话,君九辰便知不需要解释太多了。他拉起孤飞燕的手来,道:“累了吧,我让下人收拾收拾,咱们这几日就在玉家住下。”

两人手牵手往外走,孤飞燕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百里明川放弃生路,莫名其妙同她告白的那一幕。只是,她很快就摇了摇头,暗道,“疯子!”

君九辰见她摇头,纳闷地问:“怎么了?”

孤飞燕不想再提这等不高兴的事情,答说:“没事,脖子酸。”

君九辰认真道:“待会帮你好好捏捏。”

孤飞燕高兴了,挽住他的手臂,可谓小鸟依人,“那我也要帮你捏捏。”

君九辰笑而不语,继续往前走。他亦是不自觉想起了密室里的那一幕,即便非常愤怒,可是,他清楚地知晓百里明川在那一刻是认真的。男人较真的眼神骗不过男人。

君九辰思索了片刻,偏头朝依偎着自己的人儿看去。他暗暗庆幸,分离十年,遗忘十年,仍可以再相遇相恋。

两人安静地往前走,刚刚到屋里,门外就传来芒仲焦急的声音,“殿下,王妃娘娘,百里明川逃了!”

什么?

孤飞燕和君九辰急急跑出门,孤飞燕第一反应便是,“秦墨出事了?”

孤飞燕对自己配制的毒药有十足的把握,百里明川至少还是三日的时间才能恢复。他怎么可能逃?除了那狡猾的老狐狸算计秦墨,劫持秦墨带他逃!

芒仲急急说,“不,百里明川恢复了!而且,而且……小的说不清楚。他跟着魔似得的。他往玉家后门逃去,秦墨在追!”

“燕儿,你在这儿乖乖待着,自己小心!”

君九辰说罢,立马往后门。一眨眼的功夫,就连人影都见不着了。孤飞燕哪待得住,她叫上几个护卫,同芒仲一道追过去。

君九辰以最快的速度往玉家后门赶,刚刚出后门,他就看到秦墨躺在地上,负了伤。他急急问,“人呢?”

秦墨连忙回答,“西边,刚走不久。他功力大增,殿下小心。”

君九辰继续追,就一会儿的时间便看到百里明川的身影,他身影一幻,便落在百里明川面前。百里明川都还未缓过神来,他就掐住了百里明川的脖子,速度干脆利索,动作快得骇人。

然而,同百里明川对视的这一刻,君九辰怔住了。只见百里明川那双狭长的双眸竟变成了诡异的血色,充满张狂和戾气,犹如恶魔之眼。

“你……”

“呵呵!”

百里明川嘴角微勾,竟冷不丁爆发出一股力量,瞬间就将君九辰震开了。

君九辰往后飞了甚远,整个人趴在地上。即便芒仲和秦墨都说了百里明川的异常,他也有所防备,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百里明川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百里明川的实力如何他非常清楚。这股力量是哪来的?这到底是一股怎样的力量,竟能让他的躯体不受毒药限制?

君九辰满腹狐疑却无暇细想。见百里明川转身要走,他一手按在地上,另一手抽出随身携带的乾冥宝剑。他用力一撑,瞬间就飞掠而前,快如飞豹。这一回,他并没有落在百里明川面前,而是落在百里明川背后,乾冥宝剑架在百里明川脖子上。这一回,百里明川有所防备。他来不及躲,也没有躲,而是双指夹住了从背后伸来的剑刃。

两人陷入僵持。

君九辰明显感觉到百里明川手上的力量在增强,他另一手也握住了剑柄。不得不说,他体内虽有五成乾冥之力,而乾冥宝剑上也有五成乾冥之力,可是他目前操控不了乾冥之力。他手上这把剑若不是乾冥宝剑,怕是早就被百里明川给折断了。

君九辰硬抗着。他正思考着如何取巧,用其他办法困住百里明川,百里明川手上的力量竟骤然大增,比起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君九辰大惊,然而,让他更加震惊的并非这股力量的强大,而是乾冥宝剑竟抗住了这股力量。

怎么回事?

乾冥之力并没有爆发出来呀!

百里明川分明也感受到异常,他回头看来,就在这一刻,乾冥宝剑突然爆发出乾冥之力,虽就只有五成,却一下子就压倒了百里明川的力量,硬生生将百里明川震飞了出去!

百里明川摔在地上,君九辰一缓过神来,立马追上。一抹杀意掠过他的双瞳,他持剑直接朝百里明川的心脏刺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百里明川侧身闪躲,剑刃刺偏了,刺入百里明川的肩上。

百里明川怔住了,眸光的血色突然既退了。

君九辰也怔住了,他这个时候才察觉到自己对百里明川可怕的杀意。可是,他没有杀百里明川的打算呀!他的视线落在乾冥宝剑上,这才发现乾冥宝剑上的杀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掌控不了乾冥宝剑,反倒受乾冥宝剑的掌控。此时此刻,他体内的乾冥之力渐渐浮现出来,似乎也在流向乾冥宝剑!

为什么!

为什么乾冥宝剑对百里明川会有如此强大的敌意?

力量在拒绝,君九辰当机立断,使出浑身的力量,硬生生将乾冥宝剑从百里明川肩上抽出!随即将宝剑收入剑鞘里,可即便如此,他都还有些控制不住。他双手握住了宝剑,狠狠刺在地上。

百里明川起身来,他眸中有几分迷茫,几分震惊。但是,他一刻都没有停留,捂住鲜血直流的肩膀,转身就逃……

第680章 这就解释得通

君九辰眼睁睁看着百里明川逃走,极力隐忍着心中不断浮出的杀意。他不仅仅要克制自己,更要克制乾冥宝剑。

虽然乾冥之力一分为二,藏于乾冥宝剑和他体内,但是,他从未感觉到自己和乾冥宝剑有多大的联系。这一次是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和乾冥宝剑是一体的。

他并不想杀百里明川。若非自小炼就了非同寻常的定力,这一刻,他怕是会混淆了自己和乾冥宝剑,会将乾冥宝剑的杀意误当做是自己的。

百里明川的背影消失之后,蠢蠢欲动的乾冥宝剑才渐渐平静下来。君九辰刚刚松了一口气,孤飞燕他们就追过来了。

孤飞燕意外极了,“百里明川逃了?”

君九辰答道,“回去再说吧。”

孤飞燕瞥见了地上的血迹了,也没有多问。而回到屋内,不必她多问,君九辰就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他藏得真好!”孤飞燕愤恨之余更多是纳闷,“乾冥宝剑怎么会对他有杀意?”

虽宝剑有灵,可是,乾冥宝剑应该是第一次遇到百里明川,先前不会有什么过节呀!孤飞燕思及此,恍然大悟。她惊声,“鲛族?”

乾冥宝剑为九黎族所有,而鲛族为九黎奴族,当年又发生了大规模屠杀鲛人的事情。这里头怕是有什么恩恩怨怨吧!

君九辰眉头微拢,思索着。

孤飞燕琢磨了一番,又觉得不对劲。她自言自语起来,“若是仇视,那也是鲛族仇视九黎族呀!再者,这剑若是能认出鲛人来,未免也太有灵性了吧?不对不对……”

孤飞燕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君九辰则特别安静。两人对面而坐,一闹一静竟没有任何违和感,反倒有种无法形容的温馨。

过了一会儿,孤飞燕和君九辰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对方,双眸都露出了震惊的色彩。孤飞燕道,“难道是天煞!”

君九辰点了头,“有可能。”

据牧然从逐云宫主那得来的秘密,玉鲛族不入海的原因是因为当梦族以玉鲛族的血为媒,布下了结界将乾冥之力困在北海海底。当时百里明川入海后,乾冥之力就出现了,为君九辰所得。所以,牧然得来的秘密应该是真的。

他们又在九黎族古墓壁画里得知,天煞被乾冥之力困于北海。那个时候,他们就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乾冥之力已经离开北海了,天煞的力量却迟迟没有动静。为此,他们甚至开始怀疑鲛族不入海另有原因,君九辰还令夏小满带人去盯着北海。

如果,百里明川拥有的那股力量就是天煞,那么这一切似乎就解释得通了!

玉鲛不入海的原因并非结界,而是玉鲛可以拥有天煞之力。而正是因为拥有了天煞之力,所以,百里明川重伤之后并没有死在北海里。他极有可能就在杳无音信的那段时间里,拥有了天煞之力。

孤飞燕越想越不可思议,“乾冥之力可克制天煞地煞,怪不得乾冥宝剑对百里明川有杀意!”

君九辰认真点了头。他一开始擒拿百里明川的时候,乾冥宝剑并没有任何动静。但是,当百里明川那股神秘的力量渐渐爆发出来后,乾冥宝剑就被唤醒了。

君九辰琢磨起来,“难道当年九黎族屠杀鲛族,同此事有关?”

孤飞燕想起玉家祖祠的壁画,认真道:“那场祭祀,九黎族要灭了整个鲛族?可是,玉鲛一脉的罪,如何要牵连整个鲛族?为何要剥鳞,一定还有原因。”

孤飞燕下意识摸了摸小药鼎,她虽然至今都还想不明白白衣师父跟九黎族的关系,但是,她并不愿意相信,拥趸白衣师父的九黎族会干出那等泯灭人心的恶。

君九辰也觉得蹊跷,但是,此时他更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他道:“若我们的推测是对的,那冰海的地煞之力,是否也能为人所拥有?”

孤飞燕心头突然一咯噔,莫名地不安了起来。她点了点头,认可君九辰的猜测。

君九辰一下就感觉到她的不安,他起身走到她身后,轻轻地替她按捏肩膀,安慰道,“别瞎想,若真能为人所拥有,必不会是你父皇和母后,否则当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带苏夫人过来,或许,玉家会给我们答案。”

孤飞燕握紧了小药鼎,她想,白衣师父应该知晓一切的,他为何不说呢?他那么久都没有出现了,可还好?

见孤飞燕的身体都还绷着,君九辰从背后俯身而下,将她的手从小药鼎上拿开。他在她耳畔低声,“闭上眼睛,放松。”

孤飞燕回头看来,问道,“那还找不找百里明川了?”

君九辰道,“且等苏夫人来吧。或许,他们不找他,他也会找上我们的。”

除了君九辰,其他人怕是都镇不住百里明川那股力量。而他自己若去追,则会落入杀与不杀,进退两难的境地。此事,只能暂时耽搁。

孤飞燕还要说话,君九辰修长的手指就抵在了她唇上。他道,“听话,别瞎想了。把眼睛闭上,你得休息了!”

在密室困了那么多日,岂能不困倦?君九辰将孤飞燕的脑袋扭过去,孤飞燕也就乖乖地闭眼了。果然在君九辰温柔的按捏手法下,她渐渐地就放松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君九辰的手法太让人舒服了,还是孤飞燕太累了。没一会儿,她竟睡着了。

君九辰将孤飞燕抱到榻上。他在她身旁躺了一会儿便起身出门。原本几乎每日都要练习乾冥剑法的,在密室里被困了几日无法练习,他十分着急,不耍几招还真歇不下。哪怕有无数事务缠身,无数秘密尚待破解,但是他依旧非常清楚掌控乾冥之力才是最重要的。

夜幕降临,星辰浮现,整个天钰城的城门关闭,整座城池渐渐安静了下来。

百里明川并没有出城,他就躲在白府后院的荷花池边。哪怕伤口已经止血了,他的手还一直紧紧捂着肩膀。他蹲在草丛里,仰望着星空,那双黝黑的眼睛时而清澈澄净,满是星光;时而充满戾气,红芒妖异。他像是在抗争,却又像已经失控了。

就这样,足足一个时辰之后,他终于缓缓闭上眼睛,昏迷了过去。

没多久,荷花池边浮现出了一个修长的身影,白衣无暇,俊逸超脱……

第681章 难道就是它

湖边这一抹白影,俊逸超脱,恍若上神,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没有露面的顾云远。此时此刻,若是让孤飞燕见着了,怕是会不自觉喊一声“师父”。他到底是不是孤飞燕的白衣师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认不认孤飞燕。

他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虚弱了,可似乎也不是太好。他沿着湖畔匆匆而行,荷叶摇曳而行,衣袂飘飞,在淡淡的月芒下,这一切就好似月下的一场梦。

他很快就来到百里明川身旁。他见着了百里明川苍白的脸色,也见着了百里明川肩上的血迹。他似乎对百里明川的状况了然于心,他并没有把脉就蹙起眉头,三分心疼,七分无奈。然而,他连百里明川的伤口都不打算处理,更别说是治了。

他观望了周遭一番,确定没有人来,便蹲下来。他看着百里明川,许久才叹息一声,拉起百里明川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里哈气,捂暖。

突然,一抹寒气从百里明川脚下窜上来,竟一下子就将百里明川半截身子给冰封了。顾云远似早有预料,视若无睹。他仍旧继续替百里明川捂暖。一开始百里明川还很安静,可没一会儿,他就瑟瑟发抖,肩上的伤口不断流出鲜血。

顾云远终于急了,连忙同百里明川十指相扣。渐渐地一口火焰凭空浮现,将两人紧扣的双手笼罩住。火光渐盛,百里明川渐安静,身上的冰也渐渐消失,最后连寒气都消失了。而在寒气消失的那一刹,顾云远也放了手。他跌坐在草地上,本就虚弱的身子变得更加虚弱,就像只是个影子,风一吹就会散了,没了。

他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在百里明川身旁仰躺下。见漫天繁星,他微微一怔,很快就笑了。他喃喃道:“太重的灵魂是上不了天穹的,人若活得单纯简单一些,死后灵魂就会变成星星,在夜空中熠熠生辉,为牵挂的人照亮回家的路。”

他转头朝百里明川看去,只见百里明川依旧双眸紧闭,昏迷不醒。

他看了许久,才喃喃自语起来,“燕儿小时候,我总这么告诉她。可惜……她终究还是得走上这条路。”

“别老喊她小燕儿。小燕儿长大了,有心上人了,嫁人喽!”

“小燕儿,小燕儿……她小时候呀……呵呵。”

他不说话了,回过头朝漫天的繁星望去,眸中浮出惆怅,似陷入了回忆……

顾云远就这样守了百里明川一夜。天色朦胧之际,他在百里明川的长剑旁放了一个小瓷瓶,而后安安静静地离开了,仿佛不曾出现过。

直到午后,百里明川才清醒。他一睁眼就被刺眼的阳光逼得不得不闭眼。他坐起来,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回忆着昨日发生的事情。他原本想借助那股力量逃走的,可是到了后来,他完全控制不了那股力量,反倒有种沦为傀儡的感觉。

这到底怎么回事?

百里明川盯着自己的双手看了许久许久,突然惊声,“就是它?”

逐云宫主告诉过水姬,北海下潜藏着一股玉鲛专属的力量,所以,玉鲛不可入海。他负伤入北海就昏迷了,莫不是得了这股力量!

百里明川细细回忆起自己离开北海至今的一切。他越是回忆就越是震惊,越相信自己的猜测。

可纵使如此,他还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一股怎样的力量!他更不明白的是昨日君九辰爆发出的那股力量。他能明显感觉道到自己对那股杀意的惧怕。

他本就有找逐云宫主的念头,此时此刻,这个念头更加强烈了。他站起来才想起自己的剑,一看过去就发现了顾云远留下的瓷瓶。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一个小药瓶,可是,打开一闻,他就惊了!

是甘草糖,而且是加了薄荷的甘草糖!他在烟云涧吃过一口,记忆特别深刻。除了顾云远,他还从未在谁那里吃过这种味道的。

“顾云远……”

他喃喃自语,越想越不可思议。要知道,他都快把这号人给忘了。

顾云远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他来做什么?为什么故意留给他甘草糖让他发现?难不成,顾云远那厮一直都在伪装,一直关注着他们的一切?那厮在北疆同孤飞燕他们走得那么近,怕也不安好心吧!

百里明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确定自己的伤口没有在流血,便往荷花池走去,入水消失。他并没有去找顾云远,却令人去烟云涧打探虚实,而自己赶往百楚。

他原本打算联手百楚,突袭天炎国,给万晋出口恶气。而如今,他已不止要出恶气这么简单了,他要水姬带他去见逐云宫主。有玄寒宝剑在手,他很乐意跟逐云宫主慢慢谈的。他倒要看看,孤飞燕和君九辰在逐云宫主面前,还能占到什么便宜!

百里明川离开了天钰城,君九辰和孤飞燕他们却还在等着苏夫人。当然,他们谁都没有闲着。

君九辰就歇了半天,芒仲就送来了不少情报函,还有晋阳城的急件。

百楚和天炎交接处,争端不断。尤其是这阵子,百楚简直是得寸进尺,就算一般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想挑事。

程亦飞气愤地道,“殿下,再不战,百楚还当咱们怕他们了!”

西陲本就有驻军,加上有几支精兵早就暗中被调派过去,程亦飞对打赢这场仗还是很有信心的。君九辰将情报函放下,没回答程亦飞,而是朝芒仲看去,问道:“赫萧海和祁彧最近可有动作?”

自从探子打探到这两人的下落,君九辰就盯上了这两人。当然,也包括已经住在百楚宫中的水姬。

芒仲本就有事要禀,见主子看过来,连忙道:“这二人没什么动作。但是,属下刚刚得到消息,祁彧前几日见了两个故人。殿下,您猜猜是何人?”

君九辰还未做声,一旁的孤飞燕就笑了,“他的故人,除了韩虞儿和苏玉丞,还会有谁?”

芒仲十分诧异,“王妃娘娘,您怎么猜到的!”

“回头你就知道了!”孤飞燕买起关子,但是,她很快就认真起来,“不战而能屈人之兵,方为上策!你们都道同百楚免不了一战,可是,我偏偏要免!”

君九辰分明是知晓孤飞燕的秘密,他笑而不语。程亦飞好奇极了,可犹豫了一番还是没问。他知道孤飞燕不会说,所以,决定让唐静去问问。

接下来几日,除了帮阿泽处理国务,君九辰大部分时间都在练习乾冥剑术,而孤飞燕则继续努力内修凤之力。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十多日。终于,苏夫人到了……

第682章 小玉儿终归家

马车停在玉家后门。

数月不见,苏夫人还是老样子,一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毫不遮掩。但是,她眼中却少了一贯的刻薄,多了几分罕见的喜悦。

唐静的信函只告知苏夫人玉家有玉如意的图腾,苏夫人十有八九是苏家的圣女,其他都没说。苏夫人还是有些着急的,她一下马车就对孤飞燕道,“小主子,玉家老夫人在何处,属下马上去见她!”

孤飞燕都还未开口,不远处就驶来了一辆马车,速度颇快。大家看清楚车夫之后,就认出这是承老板的马车。大家都很意外,没想到承老板也来了。一贯沉着冷静的承老板似乎有几分焦急。他下车后同孤飞燕和君九辰点了头,就朝苏夫人看去,不悦道:“让你等我半日,你怎么就先走了?”

苏夫人没好气反驳:“事关九黎族秘密和我的身世,别说半日,一刻都等不得!再者,这儿也没你什么事,你大可不必来。”

孤飞燕总觉得承老板有些不对劲,但是,她没细想,连忙打住二人,道:“进屋说吧。”

众人往屋内走,唐静偷偷拉住程亦飞,同程亦飞走在最后。她低声,“离我舅舅远点。”

程亦飞原本并不喜欢承老板这等商贾之人,但是,听说承老板曾是个带兵打仗的大将军,他就心生敬佩,一直想找同承老板请教。他低声:“好歹地打个招呼,说说咱俩的事。”

唐静瞪了他一眼,认真说,“没见他们忙正事吗?打什么招呼说什么事?我跟你说,你别看我舅舅总绷着脸,其实他特爱管闲事。我娘都出嫁那么久了,他至今还要管着,连我也管!若不是因为我爹爹有燕儿她爹爹管着,他保不准连我爹都管。你要是不想被管着,就别招惹他!”

程亦飞摸了摸鼻子,不做声了。他和唐静进屋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坐下了。

孤飞燕将详细情况说了一番,苏夫人大喜,非常难得地笑出声,“有两个圣女?这么说来,我还有姊妹了?是姐姐还是妹妹?可在玉家?”

孤飞燕道,“你们二人的胎记合在一起,应该就是完整的玉如意。只是,玉家没这号人。就我试探玉家老夫人的情况看,怕是同你一样,自幼就离开玉家了。”

苏夫人更心急了,她起身来,道:“玉家老夫人关押在何处,快带我去见见!”

孤飞燕早就吩咐秦墨去将玉家老夫人带过来。她道:“玉姐姐,你看那边。”

苏夫人转头看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夫人,拄着拐杖,头发半白,双眸浮肿,苍老憔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玉家老夫人。她一直看着苏夫人,见苏夫人看过来,她才迈步走进来。

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苏夫人对玉家老夫人并没有好印象。可终究有份亲情在,苏夫人并不似平素那样挑剔刻薄。她比起平常多了几分安静,看着玉家老夫人走进来,迟迟都没做声。

玉家老夫人越走越快,越靠近越激动,若不是芒仲及时拦下,指不定她会上前来拉苏夫人了。她看着苏夫人,捂着嘴,未语泪先流,“姑娘,你,你……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玉家老夫人知道孤飞燕不是说谎,可是,看到孤飞燕真把人找来了,她还是很不可思议。当然,再没看到那个胎记之前,她一个字都不会泄露。

苏夫人原本还算平静,可见玉家老夫人流泪,她非但不难过反倒有些莫名的烦躁。她起身来,冷冷说,“要看就到旁屋去呗。”

两人一前一后,往旁屋走去。唐静和钱多多都想跟过去,见孤飞燕没动,她们耸了耸肩,也都没动了。而见没人跟过来,玉家老夫人连忙关上门。

苏夫人自幼就是人精,如今更是精明至极。她见玉家老夫人如此急切关门,她就知道玉家老夫人的心思了。她很干脆,背过身去脱掉上衣,将整个后背都露出来。她后背真有一个印记,白色的,乍一看看不出是什么,但认真看还是能看出那是半截玉如意,被拉伸扭曲有些模糊。

玉家老夫人没想到苏夫人的动作这么快,她本就有些措手不及,而看到苏夫人后背的印记后,她顿是倒抽了口凉气。

“你,你……”

玉家老夫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下意识伸手去摸。苏夫人是排斥的,她冷沉下眼,却还是忍着。好一会儿,她才问:“如何?”

她连语气都不似一贯的尖酸,玉家老夫人完全看不出她的脾气。玉家老夫人连忙放手,激动不已,“就是它!就是它,我玉家圣女的标志!你,你……你今年多大了?”

苏夫人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三十又五。”

玉家老夫人更激动了,泪水一下子盈出眼眶,哽咽道,“是了是了,就是了!你是小玉儿,你还有一个姐姐,是大玉儿!”

苏夫人这才有些急,问道:“她人呢?”

玉家老夫人拉起苏夫人的双手,哽咽了好一番才道:“她同你一样,打小就丢了。当年你姐姐出生没多久,就被偷走了。老太爷为了此事,一蹶不振,后来太夫人生了你,老太爷才又振作起来。只可惜,意外难防。就在老太爷的寿宴之夜,你同你姐姐一样凭空消失了。到底是家贼将你抱走还是外贼将你盗走,至今都查不出来。”

玉家老夫人抹了抹泪,才又继续说:“咱们玉家自古就有规矩,若出圣女,圣女当家;若无出圣女,长子当家。他哥原本是当不了这个家的,咱们玉家真正当家人,该是你和你姐姐呀!我也是嫁给你哥后才知晓一切!小玉儿,即便是你哥哥过世了,嫂子仍旧没放弃寻你。只可惜一直都没有线索。如今,你能回来了,嫂子,嫂子……”

玉家老夫人哽咽不能语,抱住了苏夫人。

苏夫人蹙了蹙眉,分明是不喜欢的。可是,她非但没有推开,反倒安慰起来,“你,你,你别这样,别……别……别难过。”

苏夫人从未安慰过人,自觉非常别扭。玉家老夫人却没有听出来。她只当苏夫人接受了她,心下窃喜不已。她没有放手,继续说:“嫂子我便将一切都交还给你,玉家的一切由你来做主,嫂子全都听你的。只是,嫂子有一句话一定要告诉你。这话,是当年老太爷过世前嘱咐你大哥的,而你大哥弥留之际嘱咐了我。”

苏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问道:“什么话?”

第683章 阴险不过苏小玉

玉家老夫人一脸紧张,还特意到门边去探听了一会儿,确定门外没有人偷听,她才走回苏夫人身旁。苏夫人分明有些不耐烦,问道:“到底是什么话?”

玉家老夫人轻叹了一声,凑到她身旁,低声道:“玉家祖训,九黎之谜不可外泄,宁死也要守住秘密。”

苏夫人立马问:“为何?九黎族……”

苏夫人原本想说的是“九黎族和玉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然而,她话到一半就及时改口了,她道:“九黎族是什么来头,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九黎族同玉家有何关系?还有,我背后为何会有玉如意的胎记?”

苏夫人并不知道苏夫人的身份,也不知宁承的身份。她心里头一直担心苏夫人和孤飞燕他们的关系好,不好劝说。刚刚听孤飞燕喊苏夫人玉姐姐,她就更担心了。而如今听了苏夫人这么说,她悬着的心多少放松了些。她觉得孤飞燕他们并没有告知苏夫人太多事情,就说明他们双方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她连忙拉着苏夫人坐下,认真问道:“小玉儿,别着急,这些事嫂子都会同你交代清楚。你且先告诉嫂子,那靖王妃为何会喊你玉姐姐?你,你……你这头白发,又是怎么回事?”

苏夫人想也没想就回答,“我前些年得了怪病,病愈之后头发就全白了。我同靖王妃并不熟悉,就同靖王妃身旁的老嬷嬷熟悉,后来靖王妃知我后背有胎记就突然待我好。我的名唤苏小玉,她便喊我玉姐姐。”

玉家老夫人又欣喜又激动,突然拉紧苏夫人的双手,哽咽起来,“小玉儿,你可知道,咱们玉家被他们害得好惨啊!嫂子同你大哥唯一的儿子,你唯一的侄儿就是被他们所害,死在竞拍场中。他们盯上了咱们玉家和九黎族的秘密,不折手段逼迫嫂子。那靖王妃尤为歹毒,工于心计,她之所以待你好,必是早知你是玉家圣女!嫂子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若不是听到你的下落,嫂子我……嫂子我早就不想苟活了!”

听完这些话,苏夫人眼中终于浮出了一抹冷笑。可惜,玉家老夫人并没有察觉到,她握紧了苏夫人的手,认真道:“小玉儿,如今你回来了,咱们玉家就全靠你了!”

苏夫人故作无措,“我?你都对付不了他们,我能奈他们何?”

玉家老夫人将声音压得更低了,道:“嫂子有办法,你只要按嫂子说的去办便可。”

苏夫人连忙问:“你有办法了?”

玉家老夫人点了点头,同苏夫人耳语起来。她竟要苏夫人将孤飞燕他们引入玉家一个只进不出的陷阱。玉家老夫人认真道:“上一回,我小看他们了!咱们玉家老宅的陷阱虽不比祖祠那边凶险,但是,这陷阱没有任何退路。我就耗也要将他们耗死!”

苏夫人眸中的冷意更甚,语气却依旧显得无措。她问道:“那我呢?”

玉家老夫人再次拉起苏夫人的手来,道:“傻妹子,嫂子我自有办法救你。”

苏夫人不说话了。

玉家老夫人往大门看去,交代道:“玉儿,你看着吧,待会咱们出去了。他们必要拿你来威胁嫂子。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只要困住他们,咱们就都自由了。嫂子必将把家主的位置还给你,玉家所有财富都是你的。到时候,嫂子再帮你寻你姐姐!”

苏夫人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彧儿,莫非你不信嫂子?”玉家老夫人犹豫了一番,认真道:“成,嫂子将玉家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你是要同嫂子一道守住玉家,还是要沦为他人的阶下囚,你自己选!在咱们玉家祖祠的宝库里,有一尊玉如意,只要由圣女之血启动,便可开启我玉家真正的藏宝库。里头的东西价值连城,别说嫂子了,就是你大哥都不曾见过……”

听到这里,苏夫人终于缓缓抬头朝玉家老夫人看来。

玉家老夫人见她肯抬头了,遂是大喜,“玉儿,只要你同嫂子一起扛过……”

这话还未说完,苏夫人竟冷不丁伸手,掐住了玉家老夫人的脖子。玉家老夫人的话戛然而止,她惊了。

苏夫人一贯的刻薄尖酸又回来了,她嘴角斜勾,冷眼看着苏老夫人,“有进无处的陷阱,你打算怎么救我出来呢?呵呵,你说玉家的祖训是宁死也要守住秘密,所以,你打算拿我的命来守秘,对不对?”

玉家老夫人前一刻还一脸不敢置信,这一刻可谓血色尽失,“你,你……不不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玉儿你别误会,嫂子怎么……怎么可能害你?嫂子……”

如此结巴,让解释变得更加苍白。

其实,苏夫人从看到玉家老夫人关门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玉家老夫人有阴谋。她故意说谎,耐着性子等,就是想看看这老夫人要耍什么花招。老夫人要对付靖王他们无可厚非,她能理解,可是,老夫人竟连她都要算计,这就罪不可赦了!跟她玩阴的,简直是找死!

她原本还在琢磨该怎么套出点秘密来再翻脸,没想到老夫人会如此心急,将最大的秘密暴露出来。她此时不翻脸,更待何时?

她冷冷而笑,“我原本还信你几句话的,如今,一句话都不信!圣女既为家主,呵呵,那守不守秘密,自然是本家主说的算!”

她说罢,掐紧了玉家老夫人的脖子,不给玉家老夫人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将人往外押。

孤飞燕他们都等着,见苏夫人压着玉家老夫人过来,他们也都意外。苏夫人将玉家老夫人丢给芒仲,而后回头朝孤飞燕看去,很干脆,“王妃娘娘,靖王殿下,咱们再到玉家祖祠走一趟吧!我知道那尊玉如意是何用处了。”

听了这话,玉家老夫人才知苏夫人不仅仅算计了自己一把,而且跟孤飞燕他们关系极好!她遂破口大骂,“苏小玉,你敢!我一个外姓人尚为你玉家守秘,你可是玉家的圣女,你就不怕遭天谴吗?你有何颜面去玉家祖祠,你如何对得起玉家的列祖列宗?”

苏夫人置若罔闻,头都没回就往外走。

孤飞燕他们几个连忙跟上,承老板走在最前面。他劝道:“小玉儿,你终究是玉家的人。不如你……”

苏夫人打断了,“玉家的人又如何?玉家之谜关乎天煞地煞,关乎玄空每一条无辜人命。我若瞒着,那才要遭天谴!”

承老板无话可说,孤飞燕他们几个小辈听了,都对苏夫人刮目相看。原本都当苏夫人是个斤斤计较,护短小气之人。如今看来,苏夫人的洒脱,大气并不输任何人。

一行人秘密前往玉家祖祠,入地下宝库,顺利来到小藏宝室。孤飞燕亲自打开暗格,那尊玉如意还是原来的位置,原来的样子,温润美好地令人移不开眼。

苏夫人片刻都没耽搁,割破手指,滴血而上。

刹那间,石墙中央缓缓开启了一道隐形的石门。这才是玉家真正的藏宝室,这里头会藏着什么呢?

第684章 血祭,另一条路

石室的门开启后,众人都非常惊喜。苏夫人回头看了大家一眼,最先走进去,孤飞燕他们紧随其后。

很快,大家就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到了。

只见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中央有一个大祭台,大祭台上立着大大小小数十根玉如意。这些玉如意的材质全都是罕见的墨玉,而且形状似乎同普通的玉如意不太一样。

大家顾不上看周遭,纷纷走上祭台。走近一看,大家就更加震惊了,只见祭台上所有玉如意的骨朵全都不是花骨朵,而是盘龙。这盘龙同九黎族图腾的盘龙是一模一样的!

寂静中,君九辰第一个开了口,“看样子,这玉如意应该是祭器。”

孤飞燕却急急道:“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听干爹说过,玉如意是上古武器,有降魔驱邪之用。原本也不是花骨朵,是后世将其改为花骨朵,当做吉祥之物。”

君九辰点了点头,问道:“这祭坛同咱们在九黎古墓看的祭祀,可会有关联?”

他一边说,一边取出一根玉如意来,认真打量。孤飞燕和苏夫人他们也都凑过来,一块看。唐静和钱多多却站在一旁没动。

唐静轻轻抚摸玉如意顶端的盘龙,认真道:“这东西若是做成武器,倒也方便使用。”

钱多多也抚摸着玉如意,却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她喃喃自语,“这可是墨玉啊!玉中珍品,稀世罕见。这么多得值多少金子呀?”

单单一个祭台,数十根玉如意说明不了什么。大家仍旧很迷茫。君九辰往周遭看了一圈,只见周遭除了石墙之外,再无其他。他刚要出声,孤飞燕就先开了口,“这算什么秘密?这屋里必还有玄机!”

苏夫人二话不说,再次割破手指,将自己的鲜血滴在祭台上的玉如意上。她的速度极快,将鲜血滴在每一根玉如意上,顺带将玉如意数了一遍。这么一大片玉如意,大大小小总共有九十九根!

她的鲜血沁在玉如意上,一开始并没什么反应。但是,不过片刻所有血珠就都被吸收了。而几乎是同时,周遭暗沉沉的石墙上浮现了一幅幅血色的壁画,竟是祭祀的场面。

大家都诧异着为何这些壁画会被苏夫人的血引出来,都还未来得及看祭祀的画面。苏夫人却脱口而出,“结界破了!”

她这些年来,一直在琢磨结界术。虽然刚刚看不出来周遭有结界,但是,这一刻,她非常清晰地感觉到结界破了,真实的一切都浮现出来了。换句话说,壁画一直都存在,他们入密室后就入了结界,看不到真正壁画的存在。

玉家这个秘密,藏得真够深的!

苏夫人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只是,这一回大家已无暇去思索这个结界是何人布下的。因为,墙上的壁画已经占据了大家所有的注意力。

这是一副完整的壁画,记载了九黎族最盛大的一场祭祀的始末。这场祭祀发生在北海之岸,面朝茫茫大海。九十九位九黎族人,围着两个盛装女子。这两个盛装女子正是玉家的圣女!两个圣女共同举起一把巨大的武器,这武器不是别的,正是盘龙玉如意。

孤飞燕和君九辰特意走近去看,只见这把盘龙玉如意同其他九十九根盘龙玉如意并不一样。这根盘龙玉如意的盘龙是张嘴的,而其他的都是闭嘴。

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武器,还是祭器,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根盘龙玉如意一定是所有玉如意之最!

在一场高举玉如意,面朝北海的祭祀之后,竟是屠杀鲛人。无论是尊贵的金鲛还是卑微的黑鲛,无一例外,全都是被屠戮的对象。所谓屠戮便是活生生剥鳞。所有人鲛人都鲜血淋漓,犹如血人一般可怕。最后,全部都被推入北海。整片北海都被染红了。两个圣女在整个祭祀过程中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在祭祀之后,他们竟持盘龙玉如意,投海而亡。

执行这场残忍屠戮的并非玉家的人,而是九黎族的人。壁画并不算非常清晰,画上的人相貌五官并不清楚,但是,衣着是好辨认的。这些人的衣着上全都有九黎族的图腾。

看到这里,大家都觉得恶心。唐静和钱多多早就别过头去,不敢往下看。孤飞燕不自觉闭上了眼睛,但是很快,她就又睁开。好不容易寻到这个秘密,再残忍恶心也得看下去呀!然而,再往下看便是祭祀的收尾,只是几个祭拜的仪式,并没什么特殊的了。再往后便是一行行竖排的古体字。

这古体字记载的并非九黎族什么秘密,而是玉家每一代圣女的名字,还有这场祭祀的来龙去脉和主要流程!

原来,这场祭祀名唤“血祭”,用以压制天煞和地煞之力。这场血祭,必以上古法器玉如意为器,以足够的鲛人血为媒,以克制煞气继而压制天煞和地煞之力,使之继续蛰伏与海。这场祭祀发生在北海,故而压制的是天煞之力。

鲛族为九黎奴族,玉家竟也是九黎奴族!鲛人血和玉如意都是血祭的关键,鲛族牺牲族人,玉家牺牲的是圣女。唯有玉家的圣女才能掌控玉家宝器盘龙玉如意。

看到最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包括苏夫人。

许久,孤飞燕才喃喃出声:“乾冥之力可克制天煞地煞,血祭亦可压制。是不是掌控不了乾冥之力,就只能用血迹这等残忍的办法?”

君九辰蹙着眉头,迟迟没做声。

玉家这壁画记载的一切必定不会假。可是,这场血迹同玉鲛族不入海的原因似乎有些矛盾。如果鲛族的血可以破除血祭,那为何独独玉鲛不能入海,其他鲛族皆无此祖训呢?如果当年九黎族以血祭来压制天煞之力,那为何乾冥之力会藏于北海之下,而非乾冥宝剑中呢?

这里头,必定还有他们所不了解的玄机。可以肯定的是,千年前天煞被噬情之力引出过,而血祭确实发生过,同时也有人在北海岸使出乾冥之力对抗天煞。

大家都琢磨着孤飞燕的话,君九辰却已寻了一番。他并看不到玉家圣女拿的那根盘龙玉如意,他道:“看样子,那法器仍在北海底。”

第685章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虽然眼前有九十九根盘龙玉如意,可这些盘龙玉如意却都只是辅佐血祭的法器罢了。圣女所持的那根盘龙玉如意才是真正的宝器,是血祭的关键也是玉家的价值所在。无论是鲛族还是玉家,似乎都是为这场血祭而存在的。

君九辰立马吩咐芒仲去安排,让夏小满再下北海,探究一二。

孤飞燕蹙眉思索着,怎么都想不明白“玉鲛不入海”的真正原因。她索性撇开玉鲛不考虑,她认真说:“ 血祭和乾冥之力皆可克制天煞,它们会一道出现在北海。那就说明它们其中一方失败了,对不对?”

如此一想,她突然觉得迷雾散了一些,思绪也清晰了。她又急急道:“若是乾冥之力可用,必不会用血祭这般残忍的手段。所以,当年乾冥之力的掌控者无能完全克制住天煞,九黎族只能启用血祭,对不对?所以,乾冥之力和乾冥宝剑会分离,乾冥之力留在北海,宝剑被九黎族带回黑森林!对不对?”

这话一出,大家都朝她看过来,纷纷点头,唐静和钱多多异口同声,“对!”

孤飞燕又道:“牧然从逐云宫主那得来的消息未必是真的。或许,并没有什么封印存在。玉鲛不入海,可能同百里明川身上那股神秘的力量有关!那股力量未必是天煞,可能是其他力量!”

这话一出,大家又都点头。他们之前因为乾冥宝剑对百里明川的杀意,而怀疑百里明川在北海得了天煞,可如今看来,那股力量未必是天煞,也有可能是另一股邪恶的力量。玉鲛先祖极有可能是怕后世子孙得了那股力量,而立下祖训!

大家仍在点头,君九辰却转头朝孤飞燕看过来,认真说:“或许梦族封印的并非天煞,而就是百里明川如今的力量?”

之前在结界里听梦夏谈起梦族的大灾难,而后又从牧然那里得知梦族结界术以玉鲛之血为媒在北海里布下结界。君九辰一直想不明白,如果梦族有能耐能封印住天煞,那要乾冥之力何用?这片大陆上最强大的力量不应该是乾冥,而应该是结界术了!听孤飞燕刚刚那么分析,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推测的方向很可能都是错的!

一直沉默的承老板也开了口,“那逐云宫主是故意蒙骗牧然,还是,她也不知晓真相?”

“她并不完全信任牧然,此事怕是故意蒙骗!百里明川能知晓我的身份,一定是从逐云宫主那边打探来的。”孤飞燕思索着思索着,突然惊声,“百里明川那厮不会被她利用了吧?”

这个时候,钱多多窃窃地冒了一句话,“我要是鲛族后人,看到那么多鲛鳞也一定要恨死九黎族和玉家了。他一定误会了,真就不该让他逃走!”

孤飞燕和君九辰原本也想让百里明川同他们一道瞧瞧真相的,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君九辰道:“水姬仍在百楚,他应该也走不远。百楚这一趟,咱们是免不了的。”

他说着,朝钱多多看去,认真问:“你父亲和牧然那可有进展?”

钱多多无奈摇头,“牺牲了不少人手,至今还是到不了中央森林中心,我爹爹打算和牧然去逐云宫附近探探虚实。目前还未有新的消息。”

君九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言。然而,他已经在心里暗暗做了决定。待解决了百楚的麻烦,如果黑森林那边还未有进展,他不介意直接杀到逐云宫去,直捣逐云宫主的老巢。

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除了掌控乾冥之力为破冰海之冰做准备之外,他最大的任务就是拿下整个玄空。轩辕睿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他更没有。在有限的时间里,他绝不允许任何势力在暗中时时窥视,步步算计。他要的是正大光明,速战速决!

大家又待了一会儿就离开石室。苏夫人亲自将石门关闭,石门隐藏在石墙上,毫无痕迹。

他们回到玉家老宅已是中午。君九辰和孤飞燕想多留几日,试探试探白少禾。苏夫人却让他们明日就出发。她将失落藏在心底,早就恢复了一贯刻薄的脸色。她认真道:“小主子,韩虞儿那边属下都交代清楚了。你大可放心。天钰城这边交给属下,无论这白少禾是何妨神圣,属下都一定会让他俯首称臣!他占着城主的位置不作为,这城主倒不如让属下来当当!”

孤飞燕连忙劝说:“玉姐姐,你先专心寻你姐姐。天钰城的事情你就别挂心了。”

玉家的至亲都已不再人世,苏老夫人的私心早已伤透了苏夫人的心。苏夫人唯一的希望自是亲姐姐还活着。然而,她非但没有表现出来,还冷冷而笑,“属下都这把年纪的人了,有没有亲人也无所谓了。小主子,从今日起玉家由属下来当家,属下保证替您拿下天钰城,你们明日便走,这城里的事,你别挂心才是!”

孤飞燕不傻,看得出来苏夫人的无情只是一种掩饰。当着众人的面,她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劝。饭后,苏夫人只用一下午的时间,就将玉家所有仆从护卫全都收拾了一边,该驱逐的驱逐,该收服的收服,同时安排了不少她带过来的人马。至于苏家老夫人,她倒没有再刁难,而是囚禁了。

君九辰一下午都和程亦飞在一块,无疑他们在聊战事。

孤飞燕修心修了十多天,没什么突破就暂停了。整个下午,就她都在修炼小药鼎,寻求新的晋级。夜里,她原本很困的,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便叫上唐静和钱多多,想一道去安慰安慰苏夫人。然而,她们还未走近,就看到宁承独自一人站在房门口,似乎在等苏夫人来开门。

钱多多正要喊承老板,孤飞燕和唐静几乎是同时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

钱多多看了看孤飞燕,又看了看唐静,一脸莫名其妙。这个时候,“咿呀”声传来,房门开了。她们三人齐齐看过去,只见苏夫人站在门内同宁承说话,并没有让宁承进去的意思。但是,他们聊了一会儿,苏夫人居然让承老板进去了。承老板左右观望了一番,确定没人瞧见,他进屋关门。

这下,不止孤飞燕和唐静想多了,钱多多也想多了。她掰开孤飞燕和唐静的手,窃窃地问:“两位姐姐,咱们……咱们是不是看到不该看的了呀?”

第686章 怎么找都是徒劳

孤飞燕和唐静虽第一反应是“看到不该看的”,但是,她们很快就意识到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摇头。在她们的认知里,宁承和苏夫人都是极其有原则的人,而承老板和上官夫人的感情更是不容置疑的。玄空大陆上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他们为了掩饰身份和真实关系而故意散播的。

然而,钱多多却又喃喃自语,“屋里一定还有更加不该看了,两人姐姐,咱们是看,还是不看呀?”

孤飞燕和唐静再一次相视,两人异口同声问道:“更加不该看的是什么?”

钱多多立马觉得这两姐姐都是坏人,她们明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居然还假装不明白。她特不屑地朝她们二人翻白眼,道:“装,你们继续装!有意思吗?”

孤飞燕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似笑非笑,特别狡黠。唐静咳了两声,一脸意味深长。很快,钱多多就真的不高兴了,她用力将孤飞燕和唐静拽到一旁去,认真说,“你们还笑!这件事一点儿都不好玩好不好!”

唐静故意将语气拉长,“你这丫头片子,小小年纪懂的还真……多!把我舅舅想那么歪,你不怕他凶你呀?”

孤飞燕敲了敲钱多多的脑门,认真说:“小丫头片子,你这脑瓜子里都装了什么呀?承叔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孤飞燕的手还停在钱多多脑门上没来得及拿开,钱多多就推开了。她那略显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较真,“有家室的男人,三更半夜进女人房间,还紧闭房门,能不让人想歪了吗?就算有天大的事情,就不能找别的地方说吗?七叔说过,一个男人如果不是喜欢一个女人,无论是白天黑夜,无论轻重缓急,都不会进女人卧房。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上一个女人,无论白天黑夜,无论轻重缓急,都会想方设法进女人卧房,而且赖着不出来!七叔还说,一个女人如果随随便便就让一个男人进卧房,就一定不是个好女人!”

听了这话,孤飞燕和唐静相互看了一眼,都没做声。七叔这话她们二人自然也听说过。但是,她们仍旧无条件相信宁承。钱多多见她们二人缄默,便当她们二人认可她的猜测。于是,她更加义愤填膺,“可怜上官夫人还老想着给他生二胎!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终于,孤飞燕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所以,你这辈子都不想嫁人?”

钱多多特别认真地点头,“一个人多自在,我才不想嫁人!”

听了这话,唐静撩着垂落的发丝,不做声,分明有些尴尬。她曾经对男人的态度同钱多多可谓如出一辙,而如今她就恨不得马上嫁给程亦飞给他生一群孩子。孤飞燕立马朝唐静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这种从懂事起就追着君九辰背后囔囔地要嫁的人,真心觉得唐静和钱多多好幼稚!没有爱过有什么资格说不爱呢?

钱多多可没时间聊下去,她一手拉住孤飞燕,另一手拉住唐静,特严肃地说,“走,咱们替上官夫人现场捉奸去!”

孤飞燕也严肃起来了,“玩笑归玩笑,这件事乱说不得!承叔一定是有什么要事想跟玉姐姐单独聊。”

孤飞燕想了一番,又道:“你们不觉得承叔这一回来得很突然吗?”

唐静连连点头,“不像我舅舅的做派!”

孤飞燕和唐静正聊着,钱多多早悄无声息溜了。她们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拦不住钱多多了。只见钱多多躲在窗边,拿耳朵贴着窗户。

孤飞燕还未开口,唐静就道:“燕儿,这个小丫头太没规矩了。不过,咱们要过去抓她,一定会惊动我舅舅和玉姐姐的!依我看,咱们也过去听听,弄清楚情况,好约束小钱儿!”

“这样啊……”

孤飞燕整理了下衣裳,又撩撩刘海,道:“有道理。”

于是,她们两人也悄无声息地走过去,跟钱多多一起趴着偷听。远远看去,她们三人成了夜色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君九辰和程亦飞巧合路过。撞见了这一幕,他们俩不约而同止步了。君九辰安静地看着,视线自是全落在孤飞燕身上。程亦飞瞄了君九辰一眼,见君九辰没有做声的意思,他自是专心关注起唐静。

就这样,夜色寂静。孤飞燕他们三人在偷听,君九辰他们二人在偷看。而屋内,宁承正在做一见出人意料的事情。他正在劝说苏夫人去相亲。

其实,这并不是宁承第一次劝苏夫人去相亲了。只是,这件事除了上官夫人,谁都不知晓。

宁承一改话少的习惯,已经说了很久了。苏夫人给他满上茶,冷冷问道:“承大老板,你专程跑这一趟,不会就为了这件事吧?呵呵,你这样会让我很不安。”

宁承仍是有些严肃,解释道:“我本也是为了玉家的事来的。只是,如今事情基本了结了,我顺便同你提一提。此人是我来玄空第二年就认识的好友,如今也快二十年交情了。他待你有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是我一直没提。这几日他恰好就在天钰城附近,你不妨见一见。你……”

宁承还未说完,苏夫人就打断了。她冷冷说,“本夫人刚刚认祖归宗,得知父母早逝,兄长已逝,姐姐下落不明,万分悲伤,没空谈论婚假。承大老板,你要没别的事,就请吧!我还要去查一查当年的事,好琢磨琢磨如何寻找我亲姐姐!”

宁承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你也知道,你该悲伤。”

一听这话,苏夫人就怔住了。但是,她很快就转过身,背对宁承,她说,“半夜三更,孤男孤女共处一室不方便。承大老板,请!”

宁承看似来劝相亲,实际上是来安慰苏夫人的。只是,这是一种激将式的安慰。这么多年来,他见了苏夫人一夜白头,见苏夫人越来越刻薄尖酸,却没见苏夫人掉过一滴眼泪。他想,或许该借这个时机,让苏夫人面对自己的内心,掉一掉眼泪了。再纯净的水都洗不干净一个人的心,但是眼泪可以!

承老板认真道:“既知该悲伤,何必倔着,忍着?你不必找你姐姐了,怎么找都是徒劳。”

苏夫人抬眼看来,骤然蹙眉!

第687章 她的等待和寻找

听了宁承的话,苏夫人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她语气变得特凶,“你什么意思?”

宁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犹豫,直接说:“二十多年前,你姐姐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苏夫人无比震惊,她猛得站起来,怒声道:“你怎么知道的?你们……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

她转念一想立马觉得不对劲,“不对!不是你们!是你!你……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

玉家老夫人只说她姐姐同她一样小时候就失踪了,并没有说她姐姐已经死了。换句话说,孤飞燕他们都不清楚就只有宁承一个人知道。而且,宁承是很早就知道了。这也说明了宁承很早就知道她的身世,甚至也见过她姐姐!

宁承还未回答,苏夫人突然倾身而前,一把抓住了宁承的衣襟。她凶起来颇为吓人,配上一头白发,整个人显得特别狰狞,疯狂。她厉声质问道:“你瞒我多久了?为什么瞒着我?我姐姐是谁?”

她自幼被当做细作栽培,后归顺大秦皇后一直衷心耿耿至今。虽从未表露,可她内心并不是没有渴望过亲情。即便早知玉家老夫人的为人,可是来之前她还是满怀期待,希望能和解,奈何玉家老夫人心怀鬼胎,并未将她当做至亲之人。她在心里头偷偷将希望寄托在下落不明的姐姐身上。可是……

见宁承不语,苏夫人越发激动了,“你说呀!我姐姐是谁?你快说!”

宁承眼底早浮出心疼,却还是直说了,“她就是白玉乔。”

白玉乔?!

二十多年前,她同唐静的娘亲宁静,还有钱多多的娘亲沐灵儿一道白玉乔的师父所囚,用以威胁大秦帝后。唐静还是在那牢中出生的。为了救她们,白玉乔背叛了自己的师父,自己化成了一滩血水,尸骨不存。

当时,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白玉乔死死抱住师父的双腿,为她争取逃走的时间。白玉乔和她一样,有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她永远都忘不掉白玉乔当时看着她的那个复杂的眼神。这些年来,她时常回忆,却总想不明白那个眼神的悲戚,无奈,欣慰还有不舍。她到了玄空大陆,便用了“玉乔”这个名字,唤苏玉乔。

原来是她!

可是……可是怎么会是她呀?

苏夫人怔住了,她下意识松了手,整个人就摔在桌上,一动不动,狼狈无措。

“白玉乔……白玉乔……”

她喃喃着,很快就呵呵大笑起来,“宁大老板,你开什么玩笑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呵呵,你一定是说笑的,对不对?”

宁承也希望自己是在说笑,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残忍。当年,所有人都以为他降服了白玉乔,可实际上是白玉乔看到苏小玉背后的玉如意胎记,知晓苏小玉正是自己的亲妹妹,才帮了他们。白玉乔知自己必死无疑,也不想让苏小玉背包袱,故而要求宁承永远隐瞒真相。

当时,宁承并只知苏小玉是白玉乔的妹妹,并不知道她们姐妹俩出自玉家。后来宁承退隐,改名换姓跟了一个名唤“乐正”的奴隶贩子,从乐正手中拿到一份机密的拐卖名单,才知道这姐妹俩的身世。

如果不是孤飞燕他们在天钰城撞上了玉家,玉家又牵扯了九黎族和鲛族的秘密。他怕是永远都不会将真相说出来。

宁承解释之后,苏小玉已经不说话了。她趴在桌上,怔怔地看着地板,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她努力地想回忆姐姐的样子,可是除了那双眼睛,那个眼神之外,其他的都是模糊不清的。

宁承没再做声,看向了别处。门外,孤飞燕她们姐妹三人更加安静,眼眶都红红的,尤其是唐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虽然没见过白玉乔,但是,她听她娘说过几回的,如果没有白玉乔,她都没有机会长大。

安静了许久许久,苏小玉终于出声了。她的声音很冷,还有几分沙哑,她质问道:“宁承,她既让你隐瞒,你为何要告诉我!”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心就不会那么疼了。她可以怀着希望找下去,哪怕找一辈子! 宁承回头看来,欲言又止。

苏小玉突然起身来,怒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违背你的承诺?”

宁承终于也站了起来,他说,“小玉儿,这么多年了,你也该醒了。你不必寻你姐姐,更不必等你师父了。死结界的规则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师父回不来了。你别在自欺欺人了。”

宁承这话一说完,苏小玉就狠狠拍了桌子,“啪”一声巨响。她一脸怒意,抬手直指宁承。她盯着宁承,迟迟没说话,呼吸越来越急促,似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承既然来了,也不怕苏小玉生气。他继续道:“你师父留了话,让你不用等了。你姐姐拿命救你,是要你好好活着。我若不说出真相,你这辈子难道就要在等待和寻找中度过吗?等一个永远回不来的师父,寻一个永远寻不着的姐姐?”

这话音一落,苏小玉的手就开始颤了,却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悲伤。一股无法形容的悲戚感忽然涌上来,让她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她缓缓放下手,转身,都还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眼,就潸然泪下。

她也不捂眼了,就这么站着,渐渐地浑身发颤,悲恸地泣不成声,“师父,小玉儿很想你……白玉乔,我,我……我也很想你!”

终于,她蹲了下去,抱着自己,呜呜大哭起来。

承老板静默地看着,心中犹如打翻到了五味瓶,五味杂陈。然而,他并不后悔。他要的就是苏小玉哭一哭,接受现实。憋了整整十年的眼泪,总该流出来的。

见苏小玉颤得厉害,承老板似乎想走过去,可最后他还是选择转身,留下苏夫人一个人。他想,这或许是最好的方式。然而,当他打开房门,只见孤飞燕,唐静和钱多多三人全站在门口,姐妹三人早都哭红了眼,她们也顾不上宁承的错愕,争先恐后冲入屋里,唐静紧紧抱住苏小玉。孤飞燕和钱多多也都围着。

孤飞燕说,“玉姐姐,你还有我们!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钱多多说,“玉姐姐,我把我所有金子都送给你,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宁承回头看去,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有阻拦她们,只悄无声息带上门。然而,很快,他就看到君九辰和程亦飞站在前方不远处了……

第688章 暗处还有人

孤飞燕她们三人都知晓了秘密,再瞒着君九辰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再者,这件事还牵扯了另一件要事,宁承迟早是要跟君九辰谈的。君九辰和程亦飞刚走近,都还未询问,宁承就先开了口,“走吧,先喝一杯,再说。”

程亦飞立马露出为难之色,他自己承诺过唐静,要在他们的大婚喜宴上破酒戒的。面对唐静着亲舅舅,他还真不知道如何拒绝。幸好,君九辰今夜不打算喝酒,他道:“承叔,我晚些时候还要练剑就不喝酒了。不如,咱们喝茶去?前些日子,宫里刚送了些好茶过来。”

宁承特意看了君九辰一眼,嘴角微勾。他道:“你岳父大人好茶,你也好上这一口了?”

君九辰没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浅浅而笑,竟破天荒有两三分腼腆。程亦飞很不可思议,都不敢多看。他无法想象孤飞燕的父皇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宁承并没有强求,同君九辰和程亦飞一道去了茶室。君九辰居主座,亲自泡茶,举止尊贵优雅,令人一看就知道是行家。

宁承言简意赅说出真相,君九辰和程亦飞都又震惊又难过。君九辰自幼就听说白玉乔这个名字,他怎么都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程亦飞在心下暗暗感激,若非白玉乔相救,这世上就没有他的唐静了呀!

难过归难过,君九辰和程亦飞都认可宁承的做法。毕竟,隐瞒真相,让一个女人孤零零拿绝望当希望,是一件特别残忍的事情。

君九辰给宁承添了茶,认真问道:“承叔,乐正那份机密名单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当年承老板从玄空大陆最大的奴隶贩子手上拿到的机密名单,记载了君九辰、金子、玉家姐妹还有上官夫人五个人的身世。他们这五人能聚到一块,也算机缘巧合了。而就彼此的身份看来,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君九辰得乾冥之力,似乎是运气。金子虽然是黑森林少主,却同九黎族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而上官夫人就更别说了。也就玉家姐妹俩身份最为特殊。

宁承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他道:“你们几个都是婴孩时就被拐卖了,若非被自家人卖掉,便是被盗走。乐正那名单上并没有太详细的记载,或许,他也是从别的人贩子那得来的。”

玄空大陆当年有点名气的大家族就有上百个,其中不乏到处树敌和家斗激烈的。拐卖甚至杀害继承人的不在少数,他们五个都落在乐正手里,倒也不算是非常巧的事。

君九辰点了点头,却又提出质疑,“玉家姐妹一前一后被拐卖,这必有隐情。”

宁承最关注的正是这一点,他记得非常清楚,当年白玉乔说过,她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只是忘记了小时候是谁告诉她这件事的。这种事,只能人贩子自己说漏嘴了。如此推测,拐卖玉家姐妹的很可能就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极有可能知晓玉家姐妹在玉家的地位,对玉家的重要性!换句话说,这个人极有可能知晓玉家的秘密,甚至九黎族的秘密!

在知晓玉家跟九黎族的秘密之前,承老板并没有花太多心思在这上头,毕竟,他没打算将白玉乔的秘密说出来。而如今,他们必须将此人揪出来。竞拍场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说不定此人就在暗地里盯着呢!

宁承懂君九辰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道:“此事,想必苏夫人会很有兴趣,交给我们吧。”

君九辰暂时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亲自追查。他点了点头,“好,回头我会告诉燕儿。”

又聊了一会儿,君九辰就起身了,程亦飞连忙跟着起。

这个时候,宁承才认真朝程亦飞看来。他打量了一番,竟开门见山,问道:“打算何时娶唐静?”

程亦飞先是一愣,很快就慌了。毕竟,唐静把这舅舅形容得比唐家主还难缠,毕竟唐家有规矩,唐家女不外嫁。

宁承自然听说过程亦飞的大名,只是程亦飞是个洒脱不羁的真汉子。此时,见程亦飞这别扭的样子,他蹙了眉头,又问,“怎么,人都是你的了,还不娶?”

程亦飞想也没想,立马就摇头,“不不不!”

不不不?

别说宁承了,君九辰都蹙了眉。程亦飞这才意识道自己表达有误,连忙解释,“不是不打算娶,早打算娶了!只要唐静点头,我随时都可以娶!就是……就是怕唐静同她爹爹闹得不愉快。”

宁承颇为满意,道:“你能为她考虑便好。”

程亦飞原以为宁承会说什么,哪知道,宁承就说了这话,也起身来要走。这分明是不打算插手唐家的家务事了。程亦飞都分不清楚唐静是故意坑他,还是对这舅舅有误解,当他缓过神来要找宁承请教兵法,宁承已经走远了。

夜渐深,君九辰练完剑便自己先睡了,并没有派人去催孤飞燕。程亦飞早就躺下了,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宁承那句“人都是你的了还不娶”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着,他思索起自己该以怎样的方式去提亲,去说服唐家主。

此时,孤飞燕和唐静,钱多多还都守在苏小玉身旁。一开始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但是,孤飞燕很快就意识到着是一种打扰。她让唐静和钱多多都闭嘴,同她们一块围坐在苏小玉身旁,安静地守着。

就这样,她们守到了天亮。

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射进来的时候,苏小玉终于从双膝上抬起头来。她双眼浮肿得吓人,双膝上湿了一大片。她看了看孤飞燕,又看了看唐静和钱多多,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笑了,笑得有些自嘲。

她对孤飞燕说,“小主子,属下没事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孤飞燕连忙抽出手帕来,替苏小玉擦去眼角的泪迹,她说,“玉姐姐,如果我们还不够 ,还有我母后在呢!你可以跟我一起等我母后,你等到的!不要绝望。”

苏小玉凉掉大半的心突然就暖回来了。她还有主子呢,那位在二十年多,不计较她是细作,是十恶不赦的坏孩子,坚持留下她的主子!”

她抿了抿唇,突然抱住了孤飞燕,哽咽地说,“属下,属下遵命。”

苏小玉在玉家待了一日,心情恢复了一些。而当她听宁承提起当年拐卖的疑点,她立马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当日就同宁承一道离开玉家,开始亲自暗查此事。

就在苏夫人和宁承离开玉家的同时,白少禾来了……

第689章 一座城,笑纳

就在苏小玉和宁承登上马车的时候,白少禾下了轿子。白少禾瞥见了宁承的身影,只觉得有些熟悉。他想再认真看看,可惜宁承已经上车。马车走得颇为着急,白少禾也没有多想,便匆匆进屋。

孤飞燕他们就等着白少禾来,为之前那场竞拍收尾。否则,他们也不会久留。唐静为了避嫌,不露面,拉着程亦飞陪她。钱多多觉得无聊,自己去玩了。于是,只有君九辰和孤飞燕见白少禾。

孤飞燕原以为白少禾会问问玉家的情况,然而,白少禾竟不谈玉家,开门见山就聊起杨场主,说杨场主主动辞去竞拍场场主一位,已有新人接替,择日将会向世人公布。

一听这话,孤飞燕和君九辰就都明白白少禾的意思了。无疑,竞拍场已在他的掌控,杨城主成了人质。但是,白少禾对他们的态度,对他们对玉家的掌控有是什么看法,孤飞燕和君九辰暂时还摸不透。

君九辰试探道:“白城主,依你看,竞拍是否继续?”

竞拍的继续与否,牵扯到真相是否要揭露。而真相一旦揭露,对玉家一点好处都没有。如今玉家已在他们掌控,且他们并不想将真相公开。所以,从白少禾对此事的态度,就可以看出白少禾对他们执掌玉家,成为天钰城一大势力的态度。

白少禾直视君九辰,并没有太明显的情绪,眉宇间却有股自然散发的坦荡感。他说:“靖王殿下是卖家,竞拍要不要继续,全凭靖王殿下意愿。竞拍场不会强求。”

这态度倒是非常友好,君九辰颇为满意,点了点头。他道:“既是如此,那就终止吧。”

白少禾认真问,“殿下可有终止的理由?”

竞拍场的人虽然早散了,可是,事情早就传出天钰城了。大家都还在等待真相。想知道玉家和九黎族的关系,想知道鲛族是否真的是玉家之奴。白少禾的意思是想问君九辰是否有心隐瞒真相。

君九辰正思索着,孤飞燕就替他回答了:“就说晋阳城中有急事,殿下赶回去了。”

听了这话,君九辰立马偏头朝孤飞燕看去,嘴角勾起了宠溺的笑意。

孤飞燕这说辞看似随意,实际上却是一箭双雕。

第一,他们对真相不做任何解释,天下人对真相就会有各种猜测,甚至添油加醋,猜测越多,真相就越容易被掩盖。虚虚实实之后,一开始相信鲛族为九黎族之后的人,都会开始怀疑这事是假的。

第二,说他有急事赶回晋阳城,便可以掩饰他们真正的行踪。要知道,他们离开天钰城后打算秘密潜入百楚国的。

也不知道白少禾明白多少,只见他嘴角也泛起微笑,颇为和蔼。

孤飞燕大喜,道:“那就有劳白城主安排了。”

她起身来,亲自将一大包解药放到白少禾身旁,认真叮嘱,“杨场主的毒性也差不多要发作了。这药每日服用一包,阴阳水,药头药尾早晚饭后服用,可连续服一个月。”

虽然苏小玉有趁机拿下天钰城的野心,可是,孤飞燕和君九辰并没有这想法。天钰城是收藏界一个特殊的存在,算是一个中立城,从来不牵扯其他势力的争斗。白少禾既是这种友好的态度,不刁难他们,他们自然愿意交好,不树敌。

君九辰亦交代:“白城主,玉家祖祠的秘密,牵扯甚广,还望不要外传。”

白少禾笑了笑,突然起身来,朝君九辰拱手作揖,道:“靖王殿下,多年前在下得老城主赏识得了此令牌,继任城主一位,无法拒绝。在下能力有限,心也不在此。这些年,在下虽为城主却鲜少理事,使得城内几大势力明争暗斗,冲突不断。在下自责已久,早就有让贤之心,奈何迟迟寻不到贤能之人。此次,同殿下共历生死,九死一生,见殿下是非分明,智勇无双,在下便知殿下乃城主之选。这几日,在下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白少禾说到这里,特意往前几步,双手呈上一枚玉质令牌,才继续道:“城主之位,还望靖王殿下笑纳!”

君九辰和孤飞燕都意外了。他们猜测过白少禾有交好之心,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大方地让出城主之位,甚至承认自己这些年的过失。

难不成,他当年是被逼无奈才当上城主的,真的志不在此?

君九辰和孤飞燕面面相觑,白少禾却又道:“殿下若不收下这令牌,在下只能将城主之位让与他人。”

白少禾这话分明是话中有话,说白是有威胁的意味呀!若他将城主之位让给其他人,君九辰他们又把控玉家,到时候谁都无法保证新城主不会打玉家的主意,找君九辰他们的茬。

孤飞燕可不是会吃威胁的人,然而,面对白少禾这种威胁,她气不起来,反倒是哭笑不得。君九辰沉默了片刻,还真就起身来。他大大方方从白少禾手里取走城主令,道:“白城主既如此诚意,本王就不客气了。”

白少禾大喜。可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君九辰竟将城主令递给了孤飞燕,他道:“此城就送给爱妃,还望爱妃笑纳。”

孤飞燕先是一愣,随即就乐了,她欣然接受,学着君九辰方才的语气,说道:“殿下既如此诚意,臣妾就不客气了。”

掌控一座城,她还是绰绰有余的。当然,她想的是将此城送给苏夫人。毕竟,玉家在这里。

君九辰见孤飞燕那欣喜的样子,嘴角的弧度越发好看。

白少禾看着他们,竟又一次有了熟悉感。他想起了一对故人,同君九辰孤飞燕一样,眼中只有彼此的故人。

这时候,孤飞燕朝白少禾看来,打趣地问:“白城主,你后悔不?”

白少禾笑了笑,反问道:“殿下和王妃娘娘不分家,在下有何可后悔的?”

孤飞燕连忙道:“谁跟他不分家了。他的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白少禾呵呵大笑起来,君九辰并不避讳白少禾在场,他朝孤飞燕宠溺而笑,点了头。

白少禾又交代了天钰城一些事项,才告辞。孤飞燕连忙问,“白城主日后有何打算?”

第690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白少禾并没有直接回答孤飞燕,而是笑道:“在下已不是城主。王妃娘娘若不嫌弃在下老,可同唐静小友一道喊在下禾兄。”

孤飞燕立马改口:“禾兄日后有何打算?”

白少禾道:“游历山水,行走江湖。还望同殿下和王妃娘娘有缘,江湖再见。”

白少禾特意去找唐静告辞后,就离开玉家了。然而,他一出玉家大门,君九辰就令芒种派跟踪。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正要开口。君九辰先道:“此事,不必告知唐静。”

孤飞燕认真问:“他连城主之位都拱手相让,你还不相信他?”

别说,孤飞燕刚刚都相信了君九辰对白少禾放松戒备,诚心交好为朋友了。

君九辰认真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交好不树敌,并不等同于不防备。毕竟,此人知道了不少秘密,他是什么底细,你我都不清楚。且,这天钰城里有多少他的势力,你我也不清楚。”

孤飞燕除了对白少禾当城主不管事不满意之外,对白少禾这个人的整体印象还是不错的。她喃喃自语:“我和唐静不至于都看走眼吧?我看禾兄挺正直的。”

君九辰笑了笑,没有跟孤飞燕争辩,只是道:“只是多一份戒备罢了,别多想了。去准备准备,新城主继位仪式少不了你。”

孤飞燕也没有多想, 自己去找唐静他们。她走之后,君九辰又安排了人手,去盯着竞拍场。他不希望孤飞燕成为多疑之人,但是,在这片有诸多能者大隐于世的大陆上,他自己必须多疑。

别说,君九辰这份多疑是对的。

白少禾虽是诚心让出城主之位,可是,他并没有真正离开天钰城。他甚至埋伏了自己的人手,想探知君九辰他们更多秘密。他对九黎族没兴趣,他在意的是君九辰和百里明川在竞拍场上提到的那把玄寒宝剑!他不仅仅暗中盯着君九辰他们,也早就暗中关注着百里明川。

他刚刚回到白府,老管家就来报:“百里明川入水,咱们的人跟丢了。那个姓钱的小姑娘,跟靖王他们应该是一伙的。”

白少禾拢起眉头,愁云满脸,迟迟没说话。老管家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件事如此上心。老管家犹豫了好一番,才小心翼翼地试探,“主子,那把名剑, 你曾也见过?”

白少禾道:“那把剑不应该出现在玄空大陆,更不应该落在这帮孩子手里。我就怕……”

老管家紧张地等着,可是,白少禾只是叹了一口气,没再往下说。当夜,白少禾就从白府的密道离开天钰城。但是,他没有走远,他就在城门附近守着,等孤飞燕他们出城。

翌日,孤飞燕正式接任新城主。虽然白少禾没有出场,但是,白少禾将一切都安排好,加之有君九辰坐镇,接任仪式还是非常顺利的。竞拍被终止,玉家老夫人没再露面,孤飞燕又接任新城主,这使得同玉家有关的传言越来越多,正合了孤飞燕的意。

耽搁了几日,这日上午,孤飞燕他们一行人终于准备离开天钰城了。

原本芒种是准备了两辆马车,孤飞燕和君九辰一辆,唐静和钱多多一辆,剩下的人都骑马。哪知道,唐静硬是将程亦飞拽上马车,搞得钱多多特别尴尬,主动跳下马车。

她皮笑不肉笑,对唐静说:“姐姐,我就不打扰你们恩爱了。”

唐静一直记着钱多多之前说的那番话,她是故意要激钱多多。她笑得灿烂,道:“多谢了。你一个人也挺自在的。”

钱多多立马走近,低声:“姐,你可别忘了自己是未婚。悠着点,别怀上了不好收拾。你别忘了,爹爹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你外嫁的。”

唐静无话回答,“哼”了一声,转身上马车。钱多多逞到了口舌之能,终于乐了,“哼,为姐不尊,叫你再秀恩爱!”

孤飞燕在一旁看着钱多多和唐静,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是,看得出钱多多没马车坐。她连忙喊芒仲,“给钱儿安排辆马车。”

钱多多一开始觉得孤飞燕好,可是,当她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马车里,她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又被嘲笑了。她立马跳下马车,夺了一个护卫的马,冲到前面去。她原本想到最前面开路,可看到秦墨后她就走在秦墨身旁了。

她看了看秦墨这个面瘫,突然又一次不自觉想起了黑森林里的那个眼瘫,牧然。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钱多多就调转马头,往孤飞燕他们的马车这边来。她对君九辰和孤飞燕认真说:“七叔交代的事情我算完成了一半,我也没别的事了。黑森林那缺人手,不如……我先回去?”

钱多多说这话的时候,心其实是有些虚的。可是,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没瞧出来。

孤飞燕道:“你回去也好。”

君九辰则道:“我派两个人送你,一路小心。”

钱多多虽然刚刚跟唐静杠了一下,但是,姐妹俩从不记仇。她去跟唐静和程亦飞告别后,才离开。

走远之后,她才停下马,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她没说谎呀,黑森林确实缺人手,她也确实该回去的,她心虚啥呀?她甩了甩脑袋,用力拍了拍心口,又捋了三下,最后坦荡地直奔黑森林而去。

车队这边,唐静却因为钱多多话,愁恼起来了。娘亲生完她后就不孕了,爹爹一个妾都没纳,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其实并不想真正跟爹爹起冲突的。

程亦飞原本正在看地图,瞥见唐静愁眉苦脸的,他便用脚尖轻轻踢了她一下,问道:“想谁呢?”

唐静立马白眼过来,“想男人!”

程亦飞笑了,“本将军就在眼前,不必想。”

唐静故作轻蔑,“误会大了”

程亦飞立马倾身过来,一脸危险气息,“你说什么?”

唐静终是叹气,“我想我爹爹了!”

程亦飞微微一愣,很快就坐到唐静身旁去。他犹豫了一番,问道:“说说,唐家女为何不外嫁?”

唐静解释了一番,程亦飞才知道,原来唐家会利用婚姻去约束唐门里那些暗器设计大师,从而保证那些大师能对唐家的效忠,不会把图纸外泄出去。故而,唐家的女儿都避免不了婚姻被安排的命运。而唐静身为唐家唯一的嫡亲传人,便注定要招婿。

唐静拍了拍程亦飞的胸膛,故意挑衅地看他,问道:“入赘我唐家,肯不?”

第691章 唐程和程唐

入赘?

在这片男尊女卑的大陆上,只有准备吃软饭的男人才会选择入赘。这两个字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侮辱,何况是身为天炎护国大将军的程亦飞?程亦飞都安静了,唐静却还不收敛。她眼里的挑衅味越来越重,似乎不把程亦飞激怒就不罢休。

她还故意催促起来,“肯不?肯不?给个话呗!”

终于,程亦飞逼近,看入她的双眼。他逐字逐字回答:“你、休、想!”

这话音一落,全世界似乎都安静了。

但是很快,唐静就哈哈大笑起来。她对程亦飞这个回答一点儿都不意外,程亦飞要真答应入赘,她反倒会瞧不上他。没爱过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坚决地说一辈子不爱呢?她之前一直崇尚一个人自在,其实就是不想招婿。她不需要自己的男人比自己强大,但是绝不能比自己卑微弱势。

唐静虽很满意,却没打算轻易放过程亦飞。她又问道:“如果我非要呢?”

程亦飞仍旧看着唐静的双眼,他并没有生气,反倒突然温柔了起来。他说:“唐静,此事,我想了很久。如果,我们第一个孩子姓唐,你爹爹可会让步?”

程亦飞看得出来唐静如此激将他是在跟他开玩笑。然而,他却一点儿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向来不羁,偏偏在对待唐静的所有事情上都会不由自主去深思熟虑,不敢任性妄为。原因无他,只因为真正上了心,会去顾忌她的感受和处境,不想她在他和唐家主之间为难。

唐静刚刚就在想这个办法,她没想到程亦飞早就考虑过这些事情了。她是欢喜的,可玩性一来就忍不住,她伸手过去,轻轻捏住程亦飞的脸颊,回答道:“以我对我爹爹的了解,他应该是不会让步的!”

程亦飞蹙起眉头,问道:“那他怎样才会让步?”

唐静思索了一番,道:“倒是有关办法,我想他应该会答应。”

程亦飞连忙问:“什么办法?”

唐静一脸神秘,勾着手指示意程亦飞靠近。程亦飞乖乖靠近,却听她说:“第二个孩子也姓唐,他应该就会答应了。”

程亦飞先是一愣,随即就严肃起来,“唐静,我没跟你开玩笑!”

唐静也认真了,“我也没跟你开玩笑!一个孩子多孤独呀,怎么着也得两个。唐家两个,程家两个!唐家的就叫唐程某某,程家的就程唐某某,怎么办?”

程亦飞自是点头的。

“成了,我找机会同我爹爹说去!”唐静犹豫了下,急急道:“不,我现在就给我爹爹写信!”

程亦飞连忙拦下,他认真说:“我来说,我到唐家去找他谈!”

唐静忍不住笑起来,“你受不了我爹爹那张嘴的。我了解我爹爹,我保证能说服他!”

程亦飞仍旧坚持。

唐静更坚持,甚至絮絮叨叨起来。终于,程亦飞脾气上来了,他不悦问道:“本将军是要去提亲的,你争什么争?”

唐静双眸一瞪,立马闭嘴了。

程亦飞的语气不像商量,倒有点像命令的意味。他说:“我回晋阳城去准备准备。你现在就启程回唐家,等我过去!”

唐静看着程亦飞那较真的样子,不自觉咬了唇。她又一次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他较真的样子,这样子比笑起来更加迷人。

虽然心里有一百个愿意,唐静还是提出了担忧。她说:“百楚的战事还不明朗,我也不是很明白燕儿的不战而屈敌之兵是什么策略,咱们还是再等等吧。你如今可是靖王最得力的干将,我要是把你拐走了,他还不得记我仇。”

程亦飞这才笑了,“这么说,你是想我去提亲的?”

唐静终于发现自己不小心落入陷阱,她立马将程亦飞推开,怒目瞪他。程亦飞总算是开怀了,他哈哈大笑,道:“百楚的局势不比万晋复杂,再者,如今王妃娘娘和靖王殿下都亲赴百楚,我只需将人马安排妥当便可。我程家军还不至于没了本将军就乱了章法,无法应敌!”

唐静瞪着瞪着,眼里很快就露出了笑意。她虽然脸有些红,却不害臊,她道:“既是如此,那我还真想你去提亲!”

唐静说罢,就径自乐呵呵笑了起来。程亦飞突然搂住她的脖子将她拉近,霸道地吻了下来。唐静不躲,也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他。两人好一番缱绻缠绵,才让马车停下。他们的马车走在前面,这一停下,君九辰和孤飞燕的马车也跟着停下了。正小憩着的孤飞燕和君九辰都醒了。

唐静和程亦飞一道过来,唐静站程亦飞背后,不说话,就勾着嘴角冲孤飞燕和君九辰笑。她即便是女扮男装,此时也尽是小女人的姿态。孤飞燕和君九辰见唐静这笑,也猜得到大概。当然,他们谁都没先开口,就等着程亦飞说。

程亦飞在君九辰面前还是很正经的,他双手作揖,认真道:“禀殿下,末将为婚事,特来告假的。唐家和晋阳城之间,路途遥远,怕是需要两个来月。”

君九辰点了点头,道:“准你三个月,如何?”

程亦飞大喜,“谢殿下!”

孤飞燕终于忍不住了,冲唐静大笑,“姐,恭喜恭喜!早生贵子!”

唐静睨了她一眼,道:“就提亲而已,顶多定亲。我才不没名没姓嫁给他,怎么说也得等咱们报了大仇,救出你爹娘。到时候,要他八抬大轿,光明正大,抬我过冰海!”

孤飞燕立马点头,非常认可,“好主意!”

君九辰看了她一眼,眼中浮出了一抹歉疚。只是,他并没有做声。程亦飞虽也没做声,却一直在点头,表示他记住了。

孤飞燕故作一副不甘心的样子,道:“程亦飞,我姐可是大姐头,往后你岂不成了我们几个的大姐夫?你娶我姐真是赚大了!”

程亦飞笑道:“三生有幸。”

唐静立马嘚瑟起来。她道:“那是当然,你哥也得喊姐夫,还有……”

毕竟尊卑有别,且程亦飞并不是跟他们一道长大的。程亦飞不敢再玩笑,连忙打断,“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启程吧!”

唐静却口快没停住,继续道,“顾南辰也得喊他姐夫!”

第692章 你答应我便答应

唐静的话让程亦飞尴尬了,他摸了摸鼻子,视线偷偷朝君九辰那飘去。

然而,君九辰不生气,也不尴尬,嘴角竟浮出浅浅的弧度。他对唐静道:“红豆姐,恭喜了!”

他和唐静本就熟识,这一声“红豆姐”拉近的并非唐静同他的距离,而是程亦飞同他的距离。唐静没太大感觉,程亦飞的心头却是暖的。当年父亲冤死,靖王为他发声的时候,他的心也是暖的。可是,此时此刻却多了一份难以言明的亲近感。冰海的真相,无论是靖王还是唐静都毫无保留,可是,他却是第一次有种归属感,觉得自己真正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程亦飞刚抬头,君九辰就朝他看了过来。君九辰倒没有再同他道恭喜,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吧,百楚战事无需挂心。”

程亦飞大喜,所有意气似乎瞬间全回来了,他大声道,“是!那属下就先谋美人去了!”

这话,让唐静的脸红了。孤飞燕哈哈大笑,君九辰也有些忍俊不禁。

就这样,唐静和程亦飞告辞而去。二人原本是一人往北一人往南的,程亦飞非得送唐静一程,所以,一道往南去了。

原本的三辆马车就剩下一辆。恰好,君九辰挑了一个路口,令人驾着两辆空马车往不同方向而去,以此来掩护他和孤飞燕的真正行踪。虽然尚未发现有人跟踪,但是,他的人却将白少禾给跟丢了。他自是要小心防范的。玄空大陆擅行军打仗的人并不多,像白少禾那等深藏不露的高手就更少了。然而,君九辰却怎么都猜不出他的来头。

马车里,孤飞燕正抓紧时间修心。她盘腿坐在宽阔的软垫上,低着头,双眸紧闭,十指交叉。她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体上,感受身体所有细微的动静,就仿佛她修炼小药鼎那样,将心神全都集中在小药鼎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终能不能成功,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愿意相信只要凤之力在她体内,她就能感受到它。

君九辰就坐在她右侧,正认真看着乾冥剑谱,逐字逐字琢磨。乾冥剑谱的三大境界:“有我有剑”,“无我有剑”和“无我无剑”,并非单单习得剑法那么简单,还需要参透剑法的奥义。这套剑谱单单剑法就很厉害,若是参透奥义,可谓无敌。如今,君九辰已经参透了第一境界“有我有剑”。

第一境界讲究的是人对剑熟悉和掌控,达到可以随心所欲去运剑的境界。只要剑者在,剑就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一境界,强调的是人为主体,剑为人所掌控。其实,这层境界同普通的剑术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君九辰可以说是一边练习剑法一边就参透了。

就在昨日,君九辰已经完全熟悉了第二境界的剑法。只是,他至今都琢磨不透第二境界的奥义。

按照君九辰的理解,第一境界为“有我有剑”,第二境界应该是“有我无剑”。当一个剑者达到一定的境界,其实是可以脱离死板的剑器,不困于物,不拘于形的。任何东西在手上,都可以是一把“宝剑”,都可以将剑术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无剑胜有剑,无物胜有物,无招胜有招。

然而,乾冥剑术的第二境界,却是同君九辰理解的相反的,为“无我有剑”。就字面上理解,这分明将“剑者”忽略了,而强调“剑”的重要性。

脱离了剑者,剑不过是死物罢了,何来剑术可言,何来境界可言?君九辰想到的是潜藏于乾冥宝剑的乾冥之力。可是,脱离了人的掌控,乾冥之力又有何意义可言?

这些都是君九辰在玉家的时候就琢磨过的,而如今,他分明有些不专心。他眼角的余光一而再朝孤飞燕瞥去,没多久,他干脆放下剑谱,朝孤飞燕看去。

孤飞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知道君九辰在看她。君九辰特别安静,若有所思。他看着看着,就不自觉伸出手去,轻轻揩了下孤飞燕的鼻子。

孤飞燕立马睁眼,对上了君九辰温柔似水的双眸。她有些茫然,甚至还有几分生气,“你打断我了!”

君九辰嘴角微勾,不说话,却再次轻轻揩了一下。

孤飞燕盯着他,蹙起眉头来。君九辰还是不语,又一次轻轻揩了下她的鼻尖。他的眼神虽然还是很温柔,可和平常似乎有些不一样,介于逗她和挑衅她之间,有那么一点点故意招惹的意味。

若是别人,哪怕是故人,见到君九辰这眼神都会诧异。然而,孤飞燕却再熟悉不过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君九辰这样的眼神了。小时候,他心事特别重的时候,总会这样招惹她。很多时候,顾太傅和敏姨都不知道他有心事,但是,她知道!

孤飞燕不生气了。也不是难过,可眼眶就突然有些湿了。唐静和钱多多都说他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其实,她非常清楚,他并没有变多少。他还是她的影哥哥。

孤飞燕凑近,小声问道:“你怎么了呀?有心事?”

君九辰不语,轻轻帮她撩开垂落的发丝。孤飞燕立马拿鼻子去乱蹭他的脸,撒娇起来,“说嘛!说嘛!说,是不是想哪个姑娘了呀?”

她一边问,一边整个人都坐到他腿上来了。君九辰经不住她的撒娇,更加经不住她在他身上这么乱动。他很快就按住她了,让她停下来。

孤飞燕乐了,“老实交代!”

君九辰却认真起来,他说,“燕儿,待你恢复了身份,待你父皇和母后破冰,冰海毒解。我再迎娶你一次,像唐静说的那样,八抬大轿,光明正大过冰海,可好?”

孤飞燕没想到他会对唐静那句话耿耿于怀。他之前给她的婚礼,其实已经非常隆重了,他们之间,其实就只差一个拜堂之礼而已呀。

即便意外,孤飞燕也毫不犹豫地点头了,她道:“我才不跟唐静一样。我不要八抬大轿,我要你抱我过冰海!你若答应我,我便答应你!”

他们在晋阳城办的婚礼,喜婆要他背她上轿,他却当众说了一问了一句“本王想抱她,可以吗”,这事早就成晋阳城里的一段佳话了。

孤飞燕自是开玩笑的,她怎么舍得呀!然而,君九辰却认真地点头了头,“我答应你,一言为定!”

孤飞燕看着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知道他认真了。她忽然之间发现那么聪明的他原来也好傻呀!然而,一年之后,当她身着凤冠霞帔立于冰海北岸时,她才知道君九辰到底有多傻。

君九辰和孤飞燕秘密前往百楚,百里明川出现在晋阳城里……

第693章 偏偏来了这里

在孤飞燕在天钰城里逗留的这段时间里,百里明川已经走了一趟百楚,将一切安排好了。

他原本还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瞒着水姬将玉鲛十二军埋伏在万晋南边,只是想利用百楚和天炎交战的时候,趁火打劫,背后突袭,牵制住天炎的兵力,尤其是牵制住程亦飞,进而逼着君九辰从广安城退兵。他所有的心思,还是想找孤飞燕算账。

可是,经历了天钰城的“九死一生”,他清醒了,心也变了。

曾经的他总囔囔要算账,可是到底怎么去算,算到怎样的程度,其实他从未认真去思考过。如果说曾经的“算账”是自欺欺人,是喜欢孤飞燕的借口,那么,现在的“算账”便是真真实实的仇恨。他非常明确自己要做什么。他要跟君九辰争这天下,要孤飞燕屈服在他脚下,然后告诉她,他不喜欢她了。

这一趟去百楚,他彻底放弃了万晋,将玉鲛十二军全调到百楚,为百楚军方助力。他原以为自己要花不少心思去说服百楚皇帝下决心倾尽全力攻天炎,然而,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了,水姬竟得了百楚老皇帝的欢心,他果断将水姬推给了老皇帝。有水姬在老皇帝那吹枕边风,他自是退居幕后。他把水姬留在百楚,自己带了玄寒宝剑,赶赴北疆约见逐云宫主。

他就等着两国大战之日,将孤飞燕和君九辰的秘密也公布于众。他倒要看看,到时候君九辰有多少能耐能摆平各方压力。

日落西山,金灿灿的余晖洒满孤家后院,恰逢盛夏,池中的荷花开得正盛。孤家的后院也就在这个时候才不没有荒凉感。

百里明川在晋阳城其实还有不少歇脚的地方,可是,他偏偏选择了最危险的孤家。他要歇一晚,然后继续往北走。

此时,他就在荷塘边,双手枕着后脑勺,仰躺着。他望着天空,双眸有些空洞,像是想什么想丢了神,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随着时间的流逝,天色渐暗,他也渐渐地闭上了眼睛,似乎要睡着了。然而,没多久,池中却传来水泡声。这声音极小,他却马上就察觉到。他转头看去,过来一会儿就见到一个鲛人冒出水面。

鲛人一看到百里明川就大喜,要上岸,“三殿下,属下总算找着您了。”

百里明川不悦道:“谁准你来的?滚!”

君九辰早就暗中在孤家布下天罗地网,似乎是在防范有人来调查。他独自一人潜入,还是很容易避开护卫,若是来的人多了,难免会有意外。

鲛人为难了,胆怯地说道:“三殿下,您交代的事情有眉目了。属下也是寻不着您,才冒险到这儿来的。”

一听这话,百里明川立马就精神了。他连忙起身,问道:“如何?”

他推测出孤飞燕的身份后,就令人调查孤家那个真正大小姐哪去了,还有孤飞燕那个随身携带的那个小药鼎是哪来的。

鲛人连忙道:“禀三殿下,据属下调查,孤家大小姐在出宫去军营送药之前,身上都不曾有过药鼎。而且,她正是去了军营才性情大变的。属下肯定,真正的孤家大小姐就是在去军营的路上被掉包的。”

百里明川思索了一番,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线索?”

鲛人摇了摇头。百里明川无疑是失望的,他正想要鲛人离开,却又补充了一句,“记住,此事不许让水姬知晓,否则,本皇子刮了你们的鳞!”

刮鳞!

鲛人脸色大白,连连点头,“属下明白,明白!”

百里明川对水姬终究是不完全放心的。逐云宫主只通过玄寒宝剑推测和影术,推测君九辰和承老板,苏夫人他们是一伙的,至今都不知道孤飞燕其实就是大秦公主。

换句话说,这是他最大的筹码。他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让逐云宫主知晓,毕竟,他还没摸清楚逐云宫主是何妨神圣,图谋是是什么?

他琢磨不明白的是,君九辰是自幼去了云空大陆,还是他本就来自云空大陆,冒充了君氏嫡子?还有,如果君九辰是大秦一党,为何他一开始同孤飞燕并不熟识,不像是一伙的。而孤飞燕那么高明药术,又是什么人教的呢?

他总觉得这里头还有玄机,或许,此次去见逐云宫主,他可以拿孤飞燕那个小药鼎来试探试探逐云宫主。逐云宫主连乾冥之力的秘密都知晓,必是博古通今,见识极广的。

鲛人离开后,百里明川又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疑问。可是,疑问再多,他还是专心不了,没多久他脑海里就浮现出孤飞燕那双错愕,甚至有些防备的眼睛来。那日在玉家密室里,他说喜欢她,她给他的就是这样的眼神,错愕而后防备。渐渐的,他嘴角泛起了自嘲。他想,他当时一定是疯了才会那样做!一定是!

就在百里明川沉浸在思索里时,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百里明川一察觉到,立马翻身,慢慢地,悄无声息地潜入荷塘里。而没一会儿,两个小小的身影就在茂密的草丛里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皇帝阿泽和小师父念尘。

阿泽本就人小鬼大,当了几个月的皇帝之后,比之前更加老成。他走最前面,替念尘小师父挡开杂草和荆棘,颇有当哥哥的架势。念尘小师父还是老样子,安静温和,哪怕不笑,那粉雕玉琢的五官都给人一种微笑着的感觉,特别纯净。哪怕心思再复杂的人见了他,都会有种豁然开朗,云开月明的感觉。

俩孩子走出草丛,止步在荷塘岸边。阿泽往荷塘里探了个头,连忙就缩回去。他道:“就是这儿了,孤家的禁地,当年我嫂嫂就是掉到这个荷塘里的,差点淹死掉了。”

念尘小师父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去看了一眼。他很快就缩回了,双手合十,特别认真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阿泽左右看了看,就拉着念尘小师父在一旁坐下了,“坐会儿吧,那帮侍卫一时也找不到这里来。”

第694章 有一位武将军

阿泽想皇兄了,也想嫂嫂了。他昨天拉着念尘小师父去靖王府待了一天,今日则拉着念尘小师父逛孤家。

念尘小师父是跟他一起坐下了,却劝说道:“阿泽,护卫找不着你会着急的。你这样,不好。我们还是回去吧。”

阿泽摇了摇头,道:“你不觉得上上个月开始,暗地里跟着咱们的护卫就多了吗?尤其是咱们去大慈寺的时候,护卫更多!我皇兄怎么就这么不放心咱们呀?难得出来一趟,咱们就多坐一会儿吧,这儿风景挺好的,还有花香。”

念尘小师父也摇其头来,认真说道:“这儿既是禁地,自是有禁的道理,不可久留。”

阿泽只当没听到,双手枕着脑袋,缓缓躺了下去,“你说,我皇兄和嫂嫂现在在哪呢?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念尘小师父没回答,仍旧执着地劝说,“你答应我天黑就回宫。你是当皇帝的,不能言而无信。”

阿泽也执着着自己的话题,他认真说,“你说,我皇兄和嫂嫂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侄儿呢?”

他很快就又改口,“不,我喜欢小侄女。还是先要个小侄女吧。”

念尘继续道:“佛曰不欺天,不欺人,不欺世,不欺心。这也是你的为君之道。走吧。”

阿泽终于朝念尘小师父看过来了,看着看着,他就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念尘小师父不说话了,歪着脑袋,瞪大眼睛,好奇地等阿泽说话。

阿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直线,“我想到了。你日后还俗了,就娶了我的小侄女吧!”

念尘小师父先是一愣,随即就微微笑了,“佛曰,随心,随性,随缘。”

阿泽大喜,“只能说,你不反对?”

念尘小师父也笑了,眼睛一样眯成了一条直线,他回答道:我说的是还俗一事。”

“没劲!”

阿泽又躺回去,长叹了一声,“哎……要是夏小满在就好喽!他知道好玩的地儿可多了。还有呀,他敢怼钱嬷嬷,不像你老是忍让。”

宫里头的下人们都知道钱多多是靖王妃贴身嬷嬷,对她毕恭毕敬的,不敢开罪。夏小满被君九辰派去北疆了,钱多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宫里头管事的人了。她不仅仅私下劝说阿泽别跟念尘小师父走太近,还几番公开提出念尘小师父不适合常住宫中,会影响阿泽起居。阿泽可不喜欢她了。

阿泽说到这,又急急坐起来,认真道:“念尘,你不觉得钱嬷嬷怪怪的吗?”

念尘小师父左右看了一番,确定周遭没人了,才靠到阿泽耳边,低声,“我已经偷偷跟踪她了。”

阿泽先是高兴了,但是,很快就拉下脸,低声,“哼,你背着我擅自行动!该当何罪!”

念尘小师父颇为认真,说:“你碍事,不宜合伙。”

阿泽气着了,“你!”

念尘小师父连忙起身,跑开。他竟然还是微笑着,非但纯良无害,而且还温柔如春风,他就这么笑着补充说:“碍手碍脚。”

阿泽气坏了,立马爬起来仆过去。念尘小师父转身就跑,他原本可以一溜烟就跑没了的,可是,他偏偏放慢速度,同阿泽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一边跑,一边微笑,可谓怡然自得,毫无压力。他就这么将阿泽带离了荷塘,带往护卫多的地方。

百里明川一直躲在水下偷听,隔着水,他听不清楚阿泽和念尘小师父具体说了什么,但是“小侄女”那几句他是听到了,也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

他当然想过劫持了阿泽,但是,他再三考虑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察觉到他们二人的动静的同时,也察觉到护卫来了,就潜在暗处。他手上多的是筹码,不缺君子泽这么一个,而且,在他看来,君子泽不过是个傀儡,未必威胁得了君九辰。

他原本是打算歇一宿的,可是,此事却心情全无。他连浮出水面都没有,直接就潜入水深处,离开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一切归于平静。夜幕也终于降临了。钱嬷嬷才从草丛最深处走出来,她站在荷塘岸边,摘了一朵已经合上的荷花。她的心情似乎不错,轻轻嗅了嗅,好一番回味,才转身离开。

如果不是钱嬷嬷小看了阿泽和念尘小师父,怕是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她这个忠心耿耿,孤苦无依的孤家老仆人。就是君九辰和孤飞燕至今都没有起疑心,甚至都没有将这么一个老嬷嬷放心上。

百里明川往北,孤飞燕和君九辰往西边。天钰城距离百楚并不算非常远。百里明川还在路上,他们二人就已经秘密抵达天炎的西陲。

天炎和百楚的所有交界线都划分地非常清晰,独独有一处因为历史原因,无法明确划分。这个地方是一座名叫“姜平”的城池。天炎和百楚的分界线就从城中穿过,西为百楚之界,东为天炎之壤。两国创立之初,原本是要建造高墙东西隔开,奈何城东城西老百姓多有往来,不少还是至亲挚友。甚至还有几户人家的宅邸就位于这分界线上。城中百姓亦是团结,两国非但筑不成高墙,反倒连关卡也设不了。

所以,如今天炎的关卡设在姜平城东城门,百楚的关卡设在姜平城的西城门。两国共同管辖这座城池。

虽然百楚这数月来,一直滋事挑衅,在边界惹出不少事端,也发动了几场小规模的战役。但是百楚至今都不敢拿姜平城做文章。姜平城的老百姓还是明是非的,且不好招惹。最关键的是,百楚最有名的一位将军,武将军就出自姜平城。

这位武将军非常精通兵法,擅长行兵列阵,却为人低调,主张和平。当年正是在他的代领下,姜平城的老百姓才团结一致,保下完整的姜平城。传言他轻易不出兵,出兵绝无败绩,连百楚老皇帝都要礼让他三分。而这一回百楚主动出兵天炎之所以只是小打小闹挑事,没真正发兵,真正的原因是老皇帝还没得到这位武将军的支持。

孤飞燕和君九辰到军中了解了形势之后,就秘密进了姜平城。他们在城东一座隐蔽的小院住下。孤飞燕并不知道这位武将军的存在,听君九辰讲解了一番,她颇为意外。

他们两人刚刚聊完,芒仲就过来了,“殿下,王妃娘娘,苏夫人的人来了,还带了韩虞儿。怎么办?”

第695章 新来的七妹

韩虞儿来了。

韩虞儿在天炎犯了大错后,在韩家堡坐了甚久的冷板凳。而孤飞燕以欠条威胁,让她帮忙调查凤梨草之事,她也迟迟没有办成。那段时间,她可以说是终日沉浸在恐惧和仇恨中。

苏小玉原本想利用她和苏家少爷苏玉丞的关系,让她潜伏万晋为卧底的。然而,孤飞燕和苏小玉相认后,就想苏小玉借了韩虞儿,让韩虞儿埋伏在百楚。孤飞燕说的“不战而胜”的关键就至于韩虞儿。当然,这一切韩虞儿至今都还不知情。她非常重视这次任务,将这次任务视为自己翻身得宠。

韩虞儿在百楚所接收到的命令,都由一位妇人传达。这位妇人三十好几,个头中等,一张娃娃脸,让她一点儿都不显老,却还是能给人慈祥温和的感觉。这位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花月山庄的的花庄主,她在百楚化名为花姑姑。

韩虞儿在韩家堡从未听说过花姑姑这个人的存在,但是,她并没有起任何疑心。毕竟,苏夫人身上有太多秘密,都是她们几个当义女的所不敢好奇的。她推测花姑姑的身份不低,这几个月来可谓百般讨好,就为了花姑姑能在苏夫人面前为她美言。

今日,她原以为义母会亲临姜平城。然而,她到了客堂,才被花姑姑告知义母却派了一个新收的义女来百楚,负责命令的传达。

此时,她就端坐在客堂里,虽然很安静,极力掩饰,可心中的愤恨和不甘还是藏不住,从眼神里流露出来。而花姑姑将她的眼神看眼中,并不主动做声,非常耐心地等着。

客堂后是一个小花园,孤飞燕和君九辰就在这小花园的亭子里。知道韩虞儿来了,孤飞燕一不着急,二不打算见。事情还没成就让韩虞儿知晓她的身份,必要坏事的。

她只对芒仲道:“把花姑姑请进来,至于韩三小姐,就好茶伺候着吧。”

芒仲嘀咕了句,“何必浪费好茶。”

孤飞燕笑了,打趣道:“咱们在百楚的事能不能成,就全靠韩三小姐了。给好茶是应该的。就给苏夫人最喜欢的红七吧。”

芒仲更不乐意了,“王妃娘娘,这茶可稀罕了。苏夫人自己都舍不得喝。”

孤飞燕的心情不错,耐心道:“她见了这茶,就会急了。”

芒仲还是不明白,但是,他照做了。君九辰分明心中有数,他看着孤飞燕那狡黠的模样,笑而不语。

当仆人将红七茶端到韩虞儿面前时,韩虞儿终于绷不住,那张精致娇美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她忍不住问起花姑姑,“姑姑,这位妹妹当真是义母最近收养的?当真只是来传达命令的?”

花姑姑一见红七茶就心中有数,孤飞燕回答:“自是真的。你义母的脾气你也知晓,只要投缘,入得了眼的就能破例。你义母赏了这姑娘“芸”字,唤她韩芸儿。听说还赏了不少好东西。她排行第七,也就是你的七妹了。她刚入韩家堡什么都不懂,你义母便让她过来历练历练。”

韩虞儿连强颜欢笑都办不到了,她犹豫了一番,连忙凑到花姑姑身旁,低声,“建元皇帝在宫中金屋藏娇甚久,听说那女子来自万晋,是个鲛女,姿色异美于常人,将老皇帝迷得都快不早朝了。此女,怕会成为咱们的绊脚石。”

花姑姑正愁着调查不到水姬在宫中近况,听韩虞儿这么一说,便心中有数了。她想,百里明川用的应该也是美人计。然而,她故作震惊,“竟有此事,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昨日才听说。”韩虞儿连忙解释,“还未弄清楚情况,不敢妄言。”

义母同百楚皇后交情匪浅,她的任务是帮皇后谋杀百楚的老皇帝,建元皇帝,从而将病弱的太子推上皇位。建元皇帝身旁高手如云,她只能在榻上才有下手的机会。她原本是有私心的,想拖上几个月,等百楚和天炎正式开战了再动手。毕竟,她不给孤飞燕和君九辰找些麻烦,咽不下那口窝囊气。然而,此时她却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一定要尽快完成这次任务,保住韩家继承人的位置,绝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她连忙道:“姑姑,我如今就只随皇后娘娘见过老皇帝三面,着实斗不过那鲛女。不如,待会咱们见了我那新来的妹妹,您让她去问问我义母,请义母指点指点。”

花姑姑还未回答,仆从就开了口,“七小姐请花姑姑过去,让三小姐先品品茶,歇会儿。”

韩虞儿愣了,“她……”

见花姑姑和仆人都看着自己,韩虞儿忍下了,她道:“好,花姑姑,我等你好消息。”

她想,韩芸儿也就是个传达消息的,也不敢耍什么手段。等她把任务完成了,重获义母欢心,她再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妹妹也来得及。

花姑姑点了点头,就同仆人一道往后院走。而见着两位主子,她笑得越发慈祥了。行礼之后,她便笑道,“王妃娘娘,韩虞儿的消息果然比百楚皇后还灵通。水姬被金屋藏娇,看样子咱们还是低估了这位女将军的本事。韩虞儿如今可着急了,想让您去找苏夫人想想法子。”

其实,杀老皇帝把病秧子太子推上皇位只是百楚老皇帝的目的而已,并非孤飞燕的目的。孤飞燕的目的是把至今仍旧囚禁在天炎的晔十三推上皇位。百楚老皇帝就只有两个嫡子,第一个是病秧子太子,第二个便是不得宠的晔十三了。

“金屋藏娇?”

孤飞燕还是有些意外的,“那百里明川呢?一道躲在宫里?”

花姑姑道:“这个,属下就不好问了。”

孤飞燕虽然很担心百里明川那股神秘的力量,但是,她和君九辰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战而胜”。她思索着思索着,竟朝君九辰看去,认真问道:“靖王殿下,要是你,是喜欢韩三小姐呢?还是水姬呢?”

这问题真真让君九辰始料不及,他的表情都僵了。

花姑姑想笑不敢笑,孤飞燕却一脸仍旧认真。她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拍了拍小药鼎,笑了,“有了!”

第696章 我且不跟她计较

有了?

花姑姑大喜,连忙问:“有什么?”

孤飞燕嘿嘿而笑,“有药!”

君九辰朝小药鼎看去,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越发僵硬。然而,事实证明君九辰想歪了,孤飞燕道:“再过半个月就立秋了。百楚宫中历年立秋都有药膳宴,咱们的韩三小姐师可是神农谷药学堂的大名人,自然要露两手!”

宇文家族又立秋进补的习惯,故而,百楚国建立之后,宫中就有了立秋设药膳宴的规矩。不少御厨,御医就是在这药膳宴上得了老皇帝的宠,飞黄腾达。故而,百楚宫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只要在立秋药膳宴上抓住老皇帝的胃,便可以抓住老皇帝的心。故而,立秋的药膳宴乃厨和医的主场。

花姑姑不解了,问道:“王妃娘娘,御药房乃禁地。哪怕是老皇帝喝的一口茶,都不容外人触碰。韩三小姐只是皇后娘娘的贵客,她何来机会表现?皇后娘娘避讳得很,必不肯和御厨房沾染上。”

孤飞燕笑而不语,“本王妃自有妙计,不必韩虞儿下厨。你就让她等着。过几日再告诉她,这半个月只需盯紧水姬便可。”

花姑姑虽然满腹疑惑,见孤飞燕没有透露的意思,也不敢再追问。君九辰分明不想参与她们的话题,见她们结束了话题,他才开口问花姑姑,“可有武将军的动静?”

花姑姑道:“殿下放心,这位武将军不好战,非战时也常住军中,不居皇都。老皇都如今已派了三位大臣去请,据说那三位大臣连武将军的面都没见着……”

话到这里,孤飞燕打断了,“脾气这么大,就不怕老皇帝降罪吗?”

花姑姑笑了,“王妃娘娘,这位武将军一人就能抵上十个名将,且无野心。传说他三年前有辞官的打算,老皇帝可是费尽了心思挽留才留住了。岂会轻易降罪?就算他不出兵,留着他守城也是极好的。”

孤飞燕明白了,她笑道:“既是这样,咱们就等上半个月,来个釜底抽薪,看看边界那帮军匪子还敢挑衅到何时!”

孤飞燕又交代了花姑姑一番,才让花姑姑离开。

花姑姑一走,君九辰就好奇地问,“你这药膳宴,到底是何玄机?”

孤飞燕买起关子,“我这儿有一贴奇药,不必熬煮可直接服用。到立秋那日,也给你补补,如何?”

药膳是药膳,人是人,就算药膳得了老皇帝的心,人也未必能爬上老皇帝的龙塌。君九辰着实不明白孤飞燕哪来那么大的把握。

孤飞燕见他一脸疑惑,连忙凑到他耳边,贼兮兮地说,“待立秋那日,给你补补,你就知道了。你想不想补?”

君九辰终于再次往歪处想了。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轻咳了两声,道:“再议。”

孤飞燕完全不知道君九辰想歪了,她挽住君九辰的手臂,不悦道:“这种事还再议什么呀?就这么定了!”

君九辰没说话了,他虽然紧抿着唇,却还是无声无息地笑了,笑得有那么几分腼腆。

花姑姑一回到客堂,韩虞儿立马站起来。

她就等着花姑姑领她去见新来的妹妹,哪知道花姑姑却说,“三小姐,咱们走吧。七小姐让你等消息。”

韩虞儿终于忍不住了,质问道:“她这是不打算见我了?”

花姑姑道:“三小姐应该是这个意思!”

韩虞儿冷声,“我好歹是姐姐,她不过是暂时得了义母的欢心,当个传话人,她同我摆什么架子?她不见我,我倒要见见她是什么样子的。敢这么嚣张!”

韩虞儿说罢就要往后门闯,几个仆人连忙拦下了。花姑姑好一番劝说,韩虞儿才冷静下来,她气呼呼地说,“本小姐且不跟她计较,到时候她可别来求本小姐见她!”

花姑姑连连点头,“是是是,且别计较。”

韩虞儿又道:“没大没小,没规没矩。我义母瞧上她什么了呀?”

花姑姑还是点头,“正是正是。”

韩虞儿故意大声道:“哼,她怕是还不知道本小姐在义母身旁伺候了多久。她也不去打听打听!”

花姑姑都没耐性了,一边点头,一边将韩虞儿往门外来,“可不是嘛,咱们走吧,别跟她一般见识。”

几日后,回到百楚皇都康平城,花姑姑将立秋药膳宴一事告诉了韩虞儿。韩虞儿只当是苏夫人想出的办法,她虽然好奇但不敢多问,一边设法打听水姬的情况,一边满怀期待地等着立秋那日的命令。

孤飞燕和君九辰就在姜平城暂住下了。他们一边关注边界的形势,一边等着各方的消息,包括黑森林,渔州岛还有北疆。孤飞燕暂时将小药鼎的修炼放下了,修心的同时也跟着君九辰学了些简单的剑法。君九辰并没有继续乾冥剑谱第三境界剑法的修炼,他暂停下来,专心琢磨“无我有剑”的奥义。

这几日,钱多多抵达了黑森林,唐静过了冰海,往唐家方向走。而程亦飞秘密回到了晋阳城。

程亦飞进程将军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听到消息的林老夫人就从佛堂里健步跑出来。她老人家原本是一脸兴奋的,可是看到程亦飞独自一人回来,她的脸色就变了。

她质问道:“唐静那丫头呢?”

程亦飞很直接,“回家去了,我回来准备准备,上她家提亲去!”

林老夫人立马拢起没有,“此事,还是缓一缓比较妥当。”

程亦飞可是一路飞奔回来的,急着呢。他道:“缓不得。今日就寻个媒人,明日随我一道走。”

林老夫人立马让周遭的下面都退出去,她认真说:“你这孩子,怎么说风就是雨的。你让那丫头挺着四个多月大的肚子成婚,万一累着了,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再者,你就不怕这奉子成婚的事传出去,丢人现眼吗?”

程亦飞终于想起来自己当初为了摆脱母亲而说的混账话了。他摸了摸鼻子,迟迟没做声。

林老夫人这几个月一直安安分分在将军府里待着,甚至连一封信都不敢写去烦儿子,还成日待在佛堂念经,就盼着唐静肚子里那孩子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见程亦飞这反应,她突然不安起来,质问道:“怎么了?你说话呀!”

第697章 以唐静的心情为重

林老夫人余生没有别的事情,就盼着能尽快抱上孙儿了。程亦飞越是沉默,林老夫人就越不安。

她问道:“不会……不会是出事了吧?”

程亦飞正不知所措,一听这话立马给点了头。见状,林老夫人惊得连忙拉住程亦飞的手,“到底……到底怎么了?你说呀!”

程亦飞目光闪躲,“孩子……孩子没保住。”

“你说什么!”

林老夫人差点晕过去,程亦飞连忙搀住。林老夫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又问,“亦飞,你,你刚刚……你刚刚说什么?”

程亦飞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用新的谎言来圆旧的谎言。他说,“孩子,没保住。”

林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即就大哭起来,“我的孙儿啊!我可怜的孙儿啊……”

程亦飞连忙将她搀到交椅上坐着。他正要去倒水,林老夫人急急抓住他的手,质问道:“这是何时的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这么大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娘亲?是不是……是不是唐静她不想要那孩子了?”

程亦飞一开始还有些内疚感的,但是,听了林老夫人最后一句话,他就一点儿都不内疚了。他没回答,抽开去倒了一杯水,用力放在林老夫人面前。林老夫人一边擦眼泪,一边还要质问,见他这么用力,顿是怔了下。

程亦飞道:“唐静不是草菅人命的人,尤其是面对自己的骨血!”

林老夫人抹着泪,抽泣了两声,倒是没敢反驳。

程亦飞又道:“是孩子照顾不周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您要怪就全怪孩儿!唐静为了此事抑郁了数日,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几番寻短见。孩儿费尽心思才劝住她,还请娘亲往后在她面前千万千万不要提起此事,免得她再伤心……”

听到这里,林老夫人已顾不上伤心了。她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万一唐静寻短见了,她的宝贝儿子怎么办?这时候,程亦飞又道:“还有,大夫交代了,唐静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心气郁结,体虚血亏,若不好好养着,要再怀上就难了。”

一听这话,林老夫人就彻底吓着了。不等程亦飞说完,她就急急说:“娘亲明白了明白了。亦飞,你放心,娘亲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绝对不会在唐静面前提起。还有,这事你别再告诉其他人了,免得人多口杂。”

程亦飞点了点头,差一点忍不住笑出来,但是,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凝重的表情。

林老夫人一边寻思,一边自言自语:“咱们家有两珠千年的老血参,还有前些日子御药房送了两包上等的阿胶。对了对了,娘亲年初得了一盒东海花胶还没开封过。还有……”

程亦飞坐在一旁,摸着鼻子不做声,嘴角却还是不自觉往上扬。待林老夫人说完了,他才道:“娘亲,就让你屋里的李妈当媒人吧。您随孩儿走一趟,其他人就算了。”

林老夫人不解,认真道:“乱来!你父亲不在了,提亲这事得族中长辈出面,娘亲岂能亲自去?”

程亦飞正要解释,林老夫人又道:“聘礼方面你放心,娘亲自安排,绝不给你丢脸!呵呵,娘这一回非得好好压一压唐家那个话唠爹的气焰不可。让他后悔小瞧了咱们程家!”

程亦飞的表情那叫一个复杂,他思索了一番,特意起身来关了房门,将唐家的情况大概说了一番。林老夫人可谓是惊了又惊了,最后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她说什么都不想去提亲,不想面对唐家那个话唠爹,最后,还是程亦飞以照顾唐静的心情为由,说服了她。

程亦飞自不敢轻易将唐静的身份透露给其他人。他就带了林老夫人和李婶一道出发。李婶是林老夫人的贴身仆人,跟着林老夫人从娘家到夫家已三十多年了,自是信得过的人。

承老板和苏夫人都不在南境,程亦飞寻了上官夫人,才召唤来雪狼小东西过了冰海,当然这是后话了。

除了天炎国和百楚国边界有几场小战役之外,整个玄空大陆看起似乎都风平浪静。然而,这风平浪静不过是大风暴来临前夕的平静罢了。

百里明川早已抵达冰海岸边。他等了几日,终于在立秋前的三日,见到了逐云宫主。

逐云宫主还是老样子,玄色面具,惊鹄髻,胜雪长裙。她走出结界,犹如凭空出现一般,一步一步朝百里明川走来,身材高挑曼妙,姿态悠闲优雅。就一个远远的身影便足矣给人惊艳之感,令人难以想象那张玄色面具之下藏着怎么绝美的容颜。

百里明川早就听水姬说了逐云宫主的所有情况,他对于逐云宫主的凭空出现并不好奇。他双手拢着披风,看着逐云宫主一步一步走近,眉头渐挑。若是以往,他此时此刻的眼神必是惊喜,玩索的,毕竟他喜好美好的一切,包括人,但凡入了眼的都想占为己有,而后收藏。然而,此时此刻,他的眸光却是冷的,比周遭的寒冰还要冷。

海风吹来,海浪涛涛。逐云宫主那胜雪的裙袍随风而扬,哪怕她带着玄色的面具,在白茫茫的冰雪上,都显得飘逸圣洁,超凡脱俗。百里明川的衣袍也在肆意翻扬,他是银装素裹中的一抹红,妖异惹眼却一点儿也不热闹,反倒有种苍凉的孤独感。

逐云宫主越靠近就将百里明川的容貌看得越清晰。她上下打量起百里明川来,傲慢的凤眸里倒是露出了几分玩索,她笑了,“三殿下果真是一表人才,呵呵,你让本尊好等呀!”

百里明川面无表情,亦是上下打量了逐云宫主一番,才反问道:“你不是也乐意等吗?”

逐云宫主先是一愣,随即就呵呵大笑起来,“那么多年了,你是第二个不怕本尊的人。”

百里明川冷冷问,“你的脸若不是丑得吓人,本皇子不觉得你有何可怕。”

逐云宫主又愣了,她似乎第一次遇到敢如此顶撞她的人。她再一次认真打量起百里明川,许久,才笑起来,“你可知道,第一个不怕本尊的人是谁?”

第698章 就是不安好心

百里明川对逐云宫主的问题一点兴趣都没有,逐云宫主却很快就给了他答案,她说:“我逐云宫的凌护法。”

百里明川对凌护法那双冷寂如死水的眼睛可谓记忆深刻。

见逐云宫主那傲慢自大的样子,他遂哈哈大笑起来:“他当然不怕你,否则,岂会背叛你?看样子,你被背叛了,还很高兴呀!”

逐云宫主心情不错,却还没有好到跟百里明川闲聊的地步。她提凌护法,自是有用意。她说:“此人名唤牧然,乃黑森林牧家之后。”

百里明川好不意外,他还是听说过黑森林的牧家的。他冷冷问道:“你想告诉本皇子什么?”

“再过几日,他就又落到本尊手上了,到时候本尊会亲自教一教他‘怕’字怎么写!”

逐云宫主一边说,一边缓缓靠近百里明川,那冰凉凉的玄色面具几乎是贴着百里明川的脸颊,“本尊是想告诉你,对本尊有异心者绝对逃不出本尊的手掌心,包括……水姬和你!本尊耐着性子等了你这么久,你就这么两手空空而来,是何意思?”

水姬一以战事脱不开身为由拖延时间,后又以百里明川要亲自来会面为由继续拖延。逐云宫主恰好在结界里休息,也不着急。但是,她绝不允许百里明川姗姗来迟,竟还没有将她要的玄寒宝剑带来!

她赶赴北海是专程来等君九辰他们的,她猜测君九辰得了乾冥宝剑,且从牧然那得知鲛族不入海的秘密,就一定会赶赴北海夺取乾冥之力。可是,她等了几个月,并没有等来君九辰他们。她想不明白君九辰他们为何不来,她就等着用玄寒宝剑将他们引过来,好好试探一番。

百里明川立马后退。他狭眸冷眯,他冷冷道:“水姬代表不了本皇子。想要玄寒宝剑,就先告诉本皇子专属于玉鲛族的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玩意?”

百里明川其实把玄寒宝剑带来了,就藏在北疆的某一个地方。他是打算用玄寒宝剑将孤飞燕和君九辰引来,但是,他并不打算将玄寒宝剑交到逐云宫主手里。孤飞燕的东西,他绝对不还,也绝对不允许它落到其他人手里。

逐云宫主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知道百里明川的意思。她冷笑起来,“你是来跟本尊谈条件的?”

百里明川眉头轻挑,比逐云宫主还要傲慢三分。他反问道:“要不然呢?”

终于,逐云宫主眸中浮出了恼意,她冷冷说:“小子,本尊原以为你会比牧然有意思,没想到你如此讨人厌!”

小子?

百里明川有些诧异。逐云宫主的玉手温润细腻,柔若无骨,她声音听起来也非常年轻,应该同他年纪相仿才是。她怎么会喊“小子”呢?她这用词和语气听起来,就好像是长了他好几岁,甚至有那么一点点长者在教训晚辈的味道。

然而,百里明川并没有细想,只当自己将这女人激恼了。他不介意继续激将,“喜欢本皇子的女人能从北海岸排到冰海岸边去。本皇子不缺你一个!”

逐云宫主瞬间就健步过来,揪住了百里明川的衣领,百里明川想躲的,可惜来不及。逐云宫主冷冷说:“少跟本尊逞口舌之能,玄寒宝剑在何处?说!”

百里明川早就同水姬那得知逐云宫主的可怕,然而如此近距离感受到她的杀气,他才意识到这个女人真的不好惹。可是,他丝毫都没有畏惧。破罐子破摔的人,何来畏惧之心?

他勾着嘴角笑,漫不经心,邪惑肆意,他说:“以你之能,以一对付君九辰之众怕是都绰绰有余。你不找上门去夺乾冥宝剑,反倒在这苦寒之地等了几个月。你安的什么好心呀?呵呵,水姬好哄,本皇子可不好骗!你若诚心想同本皇子合作,就马上松手!”

逐云宫主非但没有松手,反倒将百里明川的衣领揪得更紧了。她傲慢的眸光变得阴狠起来,她说:“你猜对了,本尊就是不安好心。只可惜,本尊也不是非玄寒宝剑不可。你既是来找死的,本尊很乐意成全你!”

她说罢,另一手掐住了百里明川的脖子,然而,就在她要下狠手的时候,百里明川突然抬手指向她背后的北海。

逐云宫主回头看去,竟见远远的海岸线上不知何时站了一整排人。很快,他们就齐齐后仰,跃入北海。而几乎是同一时间,百里明川口中挤出了两个字来,“玉鲛。”

那些人竟是玉鲛?

玉鲛入海了!

逐云宫主惊骇地不自觉松了手,而几乎是同时,百里明川躲得远远的。但是,他没有逃。他这一趟的重中之重就是弄清楚自己体内那股诡异的力量到底是什么玩意,是否就是逐云宫主同水姬说的,专属于玉鲛的力量。

他已经入过海了。他让那么多玉鲛入海 不过是做戏给逐云宫主看的。逐云宫主的反应已经告诉他,真相远远没有逐云宫主同水姬说的那么简单!

逐云宫主早就转身面朝北海,她顾不上百里明川,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眸中分明露出了恐惧!突然,她转身要走。可是,百里明川及时拦下了,他道:“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呀?你再怕什么?玉鲛专属的力量吗?”

“滚开!”

逐云宫主猛得震开百里明川。百里明川飞了出去,摔在冰地上。逐云宫主要走,不经意回了头竟见百里明川一动不动躺着,身上萦绕这一道红色流光,似火似血,妖异邪气。逐云宫主立马停住,惊得目瞪口呆。

“血戾!是血戾!当年……当年真的形成了血戾!这……这……”

逐云宫主连忙回头朝北海看去,只见海水茫茫,波澜汹涌,然而,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异象发生。

怎么会这样?逐云宫主更加疑惑了。按道理,玉鲛入海,乾冥之力应该被引出来了才对呀!

她其实并不算骗牧然和萧叔。玉鲛入海确实会引出乾冥之力。但是,这并非因为玉鲛的血可以破除当年梦族对乾冥之力的封印,而是因为玉鲛之血可以破除当年九黎族对天煞布下的血祭大阵!梦族的族长梦冬当年确实参与了那场大战,但是,他封印的并非乾冥之力,也并非北海里的天煞之力……

第699章 一半真相

天煞潜于北海海眼里,地煞藏于冰海的冰核中。

这是两股毁世的煞气,单独被引发就会引起大灾祸,若是同时被引发便会毁灭整片大陆。这个秘密只有隐世的九黎族和历代梦族族长知晓,九黎族仿佛就是为这个秘密而存在的,他们不仅仅世代守着这个秘密,且掌控着克制天煞地煞的办法。一为乾冥之力,二为鲛族的血祭大阵。

要掌乾冥之力唯有同乾冥之剑契约,修达剑人合一的境界。至于鲛族的血祭大阵,则由奴族玉家圣女为左右祭祀,梦族族长为大祭司,他们以奴族鲛族的鲛人血躯为“引”,以上古神器玉如意为“媒”布下封印大阵。第一种办法很难,第二种办法很残忍。对于九黎族来说,守住秘密才是最好的办法。

一直以来,九黎族都借梦族之力,在冰海北岸布下了一个名为冰海灵境的结界,以守护冰海;在北海南岸布下了一个名为北海灵境的结界,以守护北海。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玄空大陆上就盛传冰海和北海藏着永生的力量。只要得到其中任何一股力量,便可以超越真气的修行,得到永生之躯。

玄空大陆自古是个修气的世界。在修气界,人人追究大完满。因为将真气修到九阶,达成大完满方可炼就永生之躯。奈何,有史以来从未有人修到此境界。故而,修气界的各大家族都暗中打了北海和冰海的主意,四处寻找可以击碎冰海冰核的凤之力,还有可以引发北海海眼力量的噬情之力。

就在千年前,各大武学家族将一个拥有十品噬情之力的神童逼到北海边。各方势力都想得到这个孩子包括他身上的秘籍,在那场追逐和逼迫中,神童使出了十品噬情,激出了北海海眼里的天煞,引起了梦族雪地的大灾难。

梦族族长梦冬代领族人一边对抗各方势力,一边倾尽全力试图以结界困住天煞。然而,他们一次次失败了。当时九黎族剑女还在闭关修炼,面对北海水倒灌,梦族雪地冰雪消融,梦族雪地以南十三城都将被淹没的危险,九黎族族长当机立断,召集所有鲛人启用了“血祭”大阵。

然而,就在天煞即将被驱入北海的时候,玉鲛一脉擅自借血祭之机,养血戾之气,妄图通过血戾之气,摆脱九黎族的奴役,摆脱沦为血祭之引的命运,获得自由。

恰恰是因为玉鲛的私心,血祭大阵的力量失控。无论是祭司,鲛族,九黎族,梦族全都被殃及,可谓是全军覆没,就剩下梦族族长梦冬苦苦撑着。眼看天煞之力就要压不回去了,剑女和孤云远赶到了。剑女刚刚修达“人剑合一”的境界,遂以乾冥之力克制天煞之力。可是,意外仍旧发生了!

就在乾冥之力对抗天煞之力的时候,剑者竟走火入魔,乾冥之力有回归乾冥宝剑的趋势。梦冬企图以结界术封印住乾冥宝剑,从而阻止乾冥之力的回归。然而,梦冬负伤太重,根本无法启用太强的结界术。情急之下,孤云远取出了天石赤灵石,让梦冬以赤灵石为媒,借赤灵石的力量封印住乾冥宝剑,才成功阻止乾冥之力回到乾冥宝剑上,进而保证了乾冥之力顺利将天煞驱回北海海眼之中。

可是,天煞之力回归海眼,血祭大阵却继续失控,竟然压住了乾冥之力。将乾冥之力压在北海海底。

按理,血祭大阵和乾冥之力的力量应该是等同的。血祭大阵之所以能困住乾冥之力,自是同玉鲛的养血戾有关。原本,鲛族任何脉系的血都可以破解血祭大阵。而血祭大阵失控之后,就只有玉鲛之血可以破阵了。

一切都结束后,海水重新结冰,将所有尸体包括梦族的宫宇全部覆盖在冰下,甚至一点点血迹都没有留下。一切仿佛不曾发生过。梦冬精力耗尽,心力衰竭而亡,就剩下孤云远和九黎剑者……

逐云宫主记得很清楚,当时血迹大阵失控的时候,她护着一小群族人躲到岸边的一个结界里。那是她私下求梦族结界师为她布下的藏身之处。她清楚地看到了一切,她并不知道血戾到底有没有被养成,她只知道最后的最后,那圣洁无暇的玄冰之下掩埋掉的是尸骸成山,那风平浪静的北海之下淹没掉的是血流成河。

然而,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并非这一切,而是乌云散去,天日重现后,广茫的天地中那对身影,孤云远和九黎剑女。孤云远背着乾冥宝剑,搀扶奄奄一息的九黎剑女离开了。她原以为还会再见到他。她甚至庆幸九黎族灭了,她是自由身了,她可以自由地追随他。可谁知道,他将玄寒宝剑藏于九黎族墓之下,从此就杳无音信了。

她一直在找他,甚至找到晋阳城孤家里去,可惜都没有见着他。

她不惜暴露鲛人身份,引暗河之水淹没了九黎族古墓,将乾冥宝剑困于水中墓室,可即便如此,孤云远也都没有再出现了,九黎族剑女也没有回九黎族。以至于,她至今都怀疑,他们双宿双飞了。

她疯了一样地到处寻他,余生所有事都是寻他。

她的余生很长。

她自幼就是块修气的好料子,她瞒着九黎族偷偷修气,早就修到了大完满的境界,修成了永生之躯。可是,孤云远不过是个药师,凡胎之躯,活不过百年。她明明知是徒劳,却还是固执地寻着,哪怕只有一点点他的痕迹,她都会满足的。

可是,她寻了千年,都一无所获。

十年前,凤之力出现,冰海异变,地煞现世,玄空大陆所有修气者的真气一夜消失,包括她的。这十年来,她的身体和容貌都在衰老,力量变弱。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再过多久会变成弱者?再过多久会变成老人?再过多久会死掉?

其实之前她并不打冰海的主意,十年前救端木瑶纯属偶然。如果早知会地煞的出现会引起那样的后果,她必会阻止一切的。千年前天煞出现,只引来冰海雪地的灾难,并没有引起玄空大陆其他祸事,而冰海异变却动摇了修气界的根本。她非常好奇这里头的原因,唯有寻到原因,玄空武者的真气才有恢复的可能。她才有保持永生的可能。所以,她留下了端木瑶,招揽了萧叔,同他们说的话真假参半,虚虚实实……

此时此刻,逐云宫主望着茫茫北海,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玉鲛已入海,血祭大阵必是破了呀!为何北海还如此平静?

为什么!

百里明川真是居然有血戾之力,难不成当年她也被骗了,玉鲛族动了什么手脚?

逐云宫主回头朝百里明川看了过来,这才发现百里明川已经醒了,他双眸阴沉,眸中血色渐浓……

第700章 其他的全部给你

见到百里明川血色的眼睛,逐云宫主顿是惊骇,她感受到一股无比可怕的戾气,可怕到她这个活了千年的人都畏惧。她连转身都没有,立马急速后退。而几乎是同时,百里明川跃身而起,直追而上。

逐云宫主一边退,一边取出短鞭,狠狠朝百里明川脖子上挥去。可是,她都还未碰到百里明川,百里明川身上就爆发出一股充满戾气的力量,直接将逐云宫主震了出去。

逐云宫主摔在地上,面具差点落掉。

她非常肯定,百里明川这股力量就是血戾。当年玉鲛族还是成功了。她当年护住了一群族人,不同脉系都有。她是存了私心的,她就等着九黎族、梦族、玉家都被灭了,她鲛族重获自由。只是,当初她顾着寻找孤云远,在中央森林建了逐云宫,对玉鲛下了不入海的禁令,并没有真正重新组建鲛族。没多久,玉鲛一脉偷偷离她而去,后来好些族人也都走了,就只有黑鲛念她的恩,一直留在逐云宫效忠于她。

见百里明川追来,逐云宫主虽然不舍得就这样离开,但是,她仍旧当机立断往结界处逃。即便她的真气没有消失,她都没有百分百的肯定能敌对过血戾,何况是现在?她只能躲,再看百里明川的反应。

如果她没有猜错,百里明川正渐渐失灵魂,被血戾所奴役。她若是能设法让他为她所用,那这几个月也不算白等了。

逐云宫主一直逃,百里明川紧随不放。就在逐云宫主要入结界的时候,百里明川突然止步,他眸中的血色渐渐散去,神识渐渐恢复。

他刚刚怎么了?

是那股力量吗?

冷!

他的双腿好冷!

他猛地低头朝自己的双腿看去,竟见自己的双腿竟在结冰。薄冰沿着小腿一点点地往上蔓延,仿佛不蔓延遍他全身就不会停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惊着了,有些不知所措。

逐云宫主也非常意外,她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但是,她知道百里明川对自己没有威胁力了。她慢腾腾走过来,也不说话,就盯着百里明川看,轻轻而笑。

百里明川抬眼看她,想退,却办不到。

他虽然慌,可是,他还是保持着三分冷静。他道:“你也瞧见了!呵呵,这就是我玉鲛族专属的力量,本皇子早就得到了!”

逐云宫主遂冷声质问,“乾冥之力呢?”

百里明川好不意外,他呵呵大笑起来,“原来!原来我玉鲛的血不仅仅能引出这神秘的力量,还能引出乾冥之力!”

逐云宫主这才意识百里明川在试探她。但是,她并不介意。因为,她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当年血祭大阵之所以能压得住乾冥之力,正是因为这个大阵里生成了血戾。换句话说,真正压住乾冥之力的并非血祭大阵,而就是血祭大阵和血戾。

她多疑了,当年的玉鲛那几个族人最先离开她,并没有什么阴谋,只是想躲罢了。百里明川这小子之所以拥有血戾,是因为他已经下过北海了。

她想不明白的是,乾冥之力哪去了?

传言乾冥之力会择主而栖,这不过是世人杜撰出来的罢了。乾冥之力只会择“剑”而栖,这“剑”只能是乾冥宝剑!百里明川这小子入了北海,破血祭大阵,得了血戾,那乾冥之力便自由了。

乾冥之力不可能归属任何人,只可能归属乾冥宝剑,唯有契约乾冥宝剑,习得乾冥剑谱达到天人合一,方可掌控乾冥之力呀!

“莫非,我迟了一步?”

逐云宫主喃喃自语,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君九辰他们一得到乾冥宝剑,她就赶到了北海岸边,且一直守在这里不曾离开过。君九辰他们的速度再快都不可能比她快的。

乾冥之力必定还没有回到乾冥宝剑上。乾冥之力不是还藏在北海里,就是藏在梦族雪地的某个地方,一如,至今都杳无音信的凤之力。

她原本打算将君九辰他们引来,再让玉鲛入海,引出乾冥之力。如今,她的计划并不需要改变。她仍旧得将君九辰他们引来,只要君九辰把乾冥宝剑带来,乾冥之力一遇宝剑就必会回归!到时候,她再夺剑不迟!

从十年前开始,她就已经不是这片大陆的最强者,她还在继续变弱。她必须掌控住最强的力量。

当然,她也非常好奇君九辰和孤飞燕的赤灵匙打哪里找来的?要知道,这千年来,她见过无数假赤灵石,就只在神农谷得到了一小块真品。

梦族的结界术,以何物为媒,何物便可破结界。当初孤云远让梦冬借赤灵石的力量封住乾冥宝剑,动用了不少赤灵石。赤灵石是天石,不仅仅具有药力,更有无比炙热的力量,当初她就好奇孤云远哪来那么多赤灵石了。

她多么希望,能借助赤灵石寻到那个男人留于世间的痕迹,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能一慰她的思念之苦。

此时,百里明川整个下身都被冰封住了。他冷得上下牙齿都开始打架了,浑身更是控制不住颤抖。他对乾冥宝剑并不了解,他怀疑上了君九辰。只是,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法思考太多,更无法跟逐云宫主谈条件,他心里只有最真实的想法。

他看着逐云宫主,冷得结结巴巴,“跟,跟本皇子联……联手。本皇子……本皇子只要孤飞燕,其他的……全、全都给你!”

他说罢就再也撑不住,双眸一闭,整个人往前栽倒在冰地上。

“孤飞燕?”

逐云宫主思索了一番,忽然哈哈大笑,“为了一个女人?你这小子倒也算是个情痴呀!呵呵,本宫主突然不讨厌你了。”

逐云宫主将百里明川代入结界中时,百里明川整个身体都已经被冰封,非常僵硬。他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双唇发紫,就好似一具被冰封住的尸体。终于,逐云宫主也急了,她取出随身携带的赤灵石,刮下了些石粉放在百里明川的手心中,而后帮他握紧。

过了片刻,百里明川的手就温暖了起来,而这温暖从他手心渐渐蔓延到了全身,渐渐驱散了寒气。当然薄冰全都不消失,逐云宫主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一边轻轻抚摸百里明川年轻俊美的脸,一边思索着该用怎样的方式让百里明川为她所用。一盏茶过去了,逐云宫出仍在沉思中,而百里明川的脸色并没有恢复,他突然喃喃出声,“血……血……”

第701章 本皇子不要她了

血?

逐云宫主并不明白百里明川是什么意思?她正纳闷着,百里明川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逐云宫主正要拨开,百里明川骤然抓紧,竟猛地就将逐云宫主拽了过去。逐云宫主始料不及,就这么摔在百里明川怀中了。

“放肆!”

逐云宫主大惊,然而很快让她更加震惊的事情就发生了。百里明川拉住她的手,在她手背狠狠地咬下去。天知道百里明川有多用力,逐云宫主疼得大叫起来。她一掌狠狠击在百里明川肩上,将百里明川震开。

百里明川摔了回去,竟满嘴血迹。逐云宫主急急往自己手上看去,只见自己手背上被咬出了一个深深的口子,还在流血。鲜血沿着手背流向指缝,而鲜血流淌的地方,妆粉被洗掉,渐渐露出了真正的模样,摺皱,褐黄,血管突出。这俨然是一双老人的手了!能将这么一双手妆饰得肤如凝脂,指骨如葱,鲜艳入骨,只见妆术之高超。

逐云宫主一直都非常爱惜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在身子日渐衰老的情况下,她更加在意。她不仅仅愤怒,而且还有些慌,她连忙取出丝帕来止血包扎。血一止住,她就立马取出脂粉盒来补妆,就三两下而已,所有的不美好就全都被掩盖掉了,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即便是在再近距离看,也都看不出这是上了妆的手。

此时,百里明川已经睁开眼睛了,他仰躺着,双眸空洞,口中不停地喃喃,“血,血……血……”

逐云宫主怒归怒,却很快意识到百里明川的不对劲。

“血?他想要血?”

她正纳闷着,却听百里明川哀求起来,“求求你,给我血,血……”

百里明川一边哀求,一边蜷缩了起来,似乎非常痛苦,急求“血”来解脱自己。

“难不成……”

逐云宫主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找来一个黑鲛仆人,让百里明川咬。可是,百里明川一咬住就放开了。他似乎努力地在克制自己,可最后还是朝逐云宫主爬过来,痛苦哀求,“血,血……”

怎么会这样?

逐云宫主犹豫了一番便解开丝帕,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这一回,百里明川并没有拒绝,他竟吸起逐云宫主的血来。他没有多吸,就两三口便放开了逐云宫主。他躺了回去,似乎不那么痛苦了,却浑身无力。他擦了擦嘴角,看着沾了血迹的手指,脸色渐渐露出惊恐的表情。

逐云宫主背过身去,将自己的手收拾好了之后,才转过身。她居高临下看着百里明川,冷笑问道:“看样子,本尊的血很合你的胃口,也就只有本尊的血能满足你了。”

她虽然对“血戾”不太了解,也不知道为何百里明川会被冰封。但是,就刚刚的情形看来,有一点是可以非常肯定的。血戾会让百里明川变得嗜血,百里明川第一次咬了她,怕是从今往后,就只有她的血才能救赎他了。

百里明川这才抬眼看来,他怒声,“我到底怎么了?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说啊!”

逐云宫主对百里明川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满意,她虽然不清楚,却早就决定骗他了。她道:“那股力量是名唤‘血戾’,是一股穷凶恶极的力量,足矣对抗乾冥之力。但是,必须以血养之。得之者畏寒嗜血,若无人相助极易被反噬,一旦被反噬变回沦为嗜血之魔!”

百里明川缓缓眯起了双眸,视线落在逐云宫主手背上。他怒声质问道:“这血为何会是我玉鲛族专属的力量?我玉鲛不入海,就是因为它吗?”

逐云宫主有了可以牵制百里明川的筹码,她不介意将真相说出来。虽然水姬见过她的真身,她却仍旧没有暴露自己真正的秘密。她道:“我鲛族当年幸存下来的人也不过百余人。各脉系都分散去,隐瞒身份,隐世而居。没想到你玉鲛一族野心不小,竟敢出世,参与俗世的争斗。不过,若非如此,她也寻不到你们。”

百里明川听完了真相,半晌才缓过神来,非常不可思议。他没想到鲛族真的是奴族,他更加没想到冰海和北海藏了那么可怕的秘密。他终于明白自己在玉家宝库里见了那么多鲛鳞是怎么回事了!那些鲛鳞应该是玉家的人带回去的,换句话说在千年前那场大灾难里,玉家也有幸存者。

那场大灾难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残忍屠戮,而是一场救世的悲壮之举!只可惜,他的先祖走错了一步。摆脱奴族地位的方式绝对不只有这一种,他的先祖却偏偏选择了这一种。若非九黎剑女及时赶到,那他玉鲛一族就不仅仅是九黎的奴族,更会是玄空的罪族了!

百里明川愣了半天,缓过神就开始呵呵而笑。无奈无力的同时,心中的怨消散了不少。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又察觉到了寒气从脚下浮上来。才刚刚经历了一劫,怎么又来了?

他强忍着没表现出不适,他还要跟逐云宫主谈条件,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受制于她了!他将双手负到背后去,握得紧紧的。忍!

他看着逐云宫主的眼睛,质问道:“你要的是什么?乾冥?”

逐云宫主饶有兴致地问,“小子,你不是说了吗?只要把孤飞燕给你,其他的什么都是本尊的!”

百里明川怔住了,“我何时……”

难道是他昏迷之前说的吗?他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他停住了。他没有反驳,而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道:“是嘛?本皇子现在改变主意了,本皇子不要她了,要君九辰!”

“是嘛?”逐云宫主眼底藏着讥讽,她为情困了千年,如何会看不透一双为情所困的眼睛呢?她没有戳穿百里明川,而是道:“本尊只要拿回乾冥宝剑,其他的,呵呵,看在你我同族的面上,本尊都随便你!”

她不过是敷衍百里明川罢了。她怎么可能将君九辰给百里明川呢?得了乾冥宝剑,收了乾冥之力,她就要亲赴冰海了。当年地煞被引出来,到底是什么力量克制住了地煞,为何冰海会染毒,为何所有武者的真气会消失,种种秘密她都要从君九辰那帮人口中挖出来!

第702章 他可是老狐狸呀

其实,逐云宫主手握制约百里明川的筹码,大可不敷衍的。但是,她不想逼太紧,她一个人太孤单了,她还指望这小子安安分分地陪一陪她,给她解解闷。

“多谢!”

百里明川双脚的寒气在不停地加重,他强忍着,双手已经紧握成拳头了,表面上却还是淡定至极。他要把最后的问题,也是最关键的问题问出来。他道:“本皇子该如何掌控血戾?”

“要么你降服它,要么它降服你。需要本尊帮你,尽管开口。”她一边说,一边扬了扬手,道:“当然,只要你乖乖听话。”

“降服?”

百里明川还要问,逐云宫主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她将没有受伤的另一手伸过来,认真问道:“玄寒宝剑呢?”

前几日牧然出现在逐云宫附近,她已经派人盯上了。如今即便不用玄寒宝剑,她也有办法将君九辰他们引过来。但是,这把剑她势在必得。君九辰代表不了冰海南岸的轩辕皇族,或许有朝一日,她会见得到轩辕皇族如今的当家人轩辕睿!

百里明川眼底闪过丝丝复杂,然而,他并没有迟疑多久就道:“给我三日的时间,我会令人送来。到时候,你便可将消息放出去,或许,本皇子出面替你将他们引来!”

“三日?”

逐云宫主琢磨着,三日后她的人也应该对牧然动手了。她想,待君九辰他们赶到北海,她必定可以送给他们一个极大的见面礼。她大喜,道:“三日后便是立秋吧,是个好日子。此事就交给你了!”

百里明川已经快忍不住寒气了,却没有露出一丝丝痛苦来,反倒勾起嘴角,笑得无比邪魅狷狂。他说:“本皇子一定会让你满意的。逐云妹妹,待拿回乾冥宝剑,你我重建鲛族,如何?”

逐云宫主的注意力全在“逐云妹妹”这四个字上。她先是一愣,很快就哈哈大笑起来,像是非常开心。

她都已经上千岁了,都开始在老了,竟还有人喊她妹妹。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百里明川轻浮,反倒爱极了这个称呼。

“好,很好!妹妹我等着!”

逐云宫主将百里明川留在结界中休息,自己寻了借口离开。她赶着下北海去瞧一瞧,乾冥之力到底还在不在北海里。

确定逐云宫主离开了,百里明川避开了仆人,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上,他抱住了自己,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发抖。

条件已经谈妥了,他大可让逐云宫主救他。但是,他非但没有,还极力地掩饰,隐瞒。这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一点儿都不相信逐云宫主关于“血戾”的说辞。

他可是孤飞燕口中的老狐狸啊!他打小就是在算计和蒙骗中长大的。想蒙骗他,门都没有!

他身上的寒气退去之后,他已经清醒了。他喃喃着“血”字,并非嗜血,而是那个时候,他脑海里是一大片血腥的画面,仿佛无数的鲜血铺天盖地朝他汹涌过来,要将他淹没在血海之中,让他恐惧。

他都已经要睁开眼睛了,却听到逐云宫主在自言自语,她说,“他想要血?”

这句话让他突然意识到逐云宫主可能也不知道“血戾”的秘密,所以,他当机立断做了一场戏,试探她!

他假意咬她,吸她的血,拒绝其他人。

事实证明,他的怀疑是对!逐云宫主压根不了解“血戾”,她对血戾的解释,都在基于他的表现而杜撰出来的。至于驱寒,她是否也说谎了,他无法判断,毕竟寒气未退的时候,他都是昏迷的。

寒气再次出现,他自然不会求逐云宫主。他想看一看,自己到底能被冰封到怎样的程度。他可不相信自己会死,毕竟,他得到这股力量至今,也不是第一次发作了。

他裹紧了披风,紧紧抱住自己,一如方才,他开始瑟瑟发颤,牙齿打架。他倾倒在地上,本能一般蜷缩起来。不过片刻,他的双脚开始被冰封了。薄饼沿着他的小腿往上蔓延,一开始还算慢,渐渐地去快了起来。

若是以往,他早就昏迷了。但这一回,他强撑着,倾尽全力保持着清醒。突然,他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臂,以疼痛逼迫自己清醒。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他左手心里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怎么回事?

不过须臾,温热感就加重变得炽热,仿佛有火苗在手心里燃烧。

百里明川摊开手心一看,竟见手心中一朵火焰虚影,它摇曳着摇曳着,突然就散开了,化成了一片火光乍得没入他手心里去。百里明川都还未缓过神来,就感觉到一股热气从手心里沿着手臂蔓延出去,流向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他双腿的寒气就这么被驱散了。

寒气被驱散,热气也随即消失。

百里明川有些无力,他还是坐了起来。他认真查看了自己的左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却怎么都没看出异常来。

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刚刚亲身经历,他怕是都不会相信自己的“眼见为实”了。

这火焰很明显可以帮他克制血戾带来的寒气,这绝非是逐云宫主施加于他的,他自小到大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力量。

百里明川思索了许久,突然想起自己在天钰城醒来的时候看到的甘草糖!那一次,他以血戾对付君九辰,逃走之后就昏迷了。

他再次看向自己的左手手心,喃喃道:“顾云远……只能是他了!”

这家伙,绝对有问题!故意留下甘草糖,怕是就等着他找上门吧!他已经派人去烟云涧了,他倒要看看顾云远是何方神圣,会给他怎样的回答?

百里明川休息了片刻便起身,他随手擦了擦嘴角,却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他连忙舔了舔,随手以食指轻轻拭下嘴角残留的血迹。他以指腹轻轻摩挲,很快就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是脂粉!逐云宫主的手背上有脂粉,而且应该挺厚的。

年纪轻轻,怎么会在手上涂抹那么厚的脂粉呢? 她想掩饰什么?水姬见过她的鲛人真身,非常可怕。难得……

百里明川被自己的猜测惊着了。他没有再往下想,但是,他心中有数了。

他虽然确定了逐云宫主威胁不了自己,但是,千年前的真相他还是愿意相信一些的。他不介意继续装下去,弄清楚真相,他倒要看看,最后是谁利用了谁!

接下来的三日,逐云宫主都没有出现。而百里明川哪都没去,他一直在结界里,一边企图驾驭自己体内时不时出现的血戾,一边等着立秋的到来。

他之所以选择在立秋之日威胁君九辰和孤飞燕,正是因为水姬会在立秋之日有大动作,天炎和万晋的战场会在立秋之日正式爆发!

三日一晃而过。立秋,到了……

第703章 我还会不清楚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

今日,立秋。

因为宇文皇族有立秋设药膳宴的习惯,百楚皇都康平城的老百姓也都跟风。立秋这日吃药膳就演变成了康平城的一种风俗。从前两日开始,不少药材和食材还引起了哄抢。一般的药膳方子,一炖就要好几个时辰。故而,今儿一大早,各家各院的厨房里就都飘出了药香味儿。至于宫中的御厨房,前几位大厨早在半个月前就联合太医、药师开始为今夜的药膳宴做准备了。此时,他们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希望能在今夜的宴会上抓住老皇帝的胃,从此荣华富贵。

孤飞燕偷偷起了个大早。她把厨房里的人全都赶出来,自己一个人捣鼓。

君九辰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习惯地伸出手去捞人。一捞空,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要知道,孤飞燕可从未没比他早起过。

人呢?

君九辰急急下榻喊来芒仲,这才知道孤飞燕在厨房。

芒仲笑呵呵道:“殿下,王妃娘娘这是心疼您了,要给您好好补一补!”

君九辰嘴角露出了些许笑意,也没回答芒仲,只挥了挥手示意芒仲退下。芒仲一走,君九辰就意识到自己之前对孤飞燕所说的药膳有误解。他终是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得颇为不好意思。幸好下人们都没瞧见,否则,他们估计会觉得这是一个假的靖王殿下。君九辰很快就往厨房方向走去了。比起吃燕儿亲自煮的药膳,他更想看一看她亲自下厨的样子。

孤飞燕要炖的是老鸭药膳。此时,她已经将食材和部分药材下锅了,正在浸泡北沙参、天冬、杞子几味药材。君九辰悄无声息走进去,他都止步在孤飞燕背后了,孤飞燕竟都没有察觉到。她一边试水温水质,一边喃喃自语,“北沙参质坚性寒,脂液饱满;南沙参肥而空松,气轻味清。南沙参主养胃,北沙参主清肺。先给他清肺滋阴,去去燥火,然后……”

孤飞燕说着说着,思索了起来。

君九辰等了片刻,见她迟迟不往下说便从背后拥住了她,问道:“然后再补什么呢?”

孤飞燕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缓过神来。毕竟,她太熟悉这个怀抱了。她回头看去,问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当刺客,一刀杀了?”

君九辰笑道:“现在可以试试。”

孤飞燕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立马把话题拉回到自己的强项了。她继续说,“清肺滋阴,去燥火后自是可以开始补阳养肾。男人嘛,补阳养肾最重要。”

君九辰连忙问道:“所以,你给韩虞儿的那份不需要煎煮的药膳也是先清肺滋阴,而后补……补阳养肾?”

其实,君九辰想问的是补阳养肾就能让韩虞儿爬上建元皇帝的龙塌?但是,他问得还是比较婉转的。孤飞燕并没有察觉到君九辰语气的不对劲,她任由他抱着,一边将药材从水里捞出来,一边回答:“不全是,但也差不多吧。”

君九辰的表情那叫一个复杂呀,他终于直接发问了,“燕儿,你想用壮。阳之药?建元皇帝身旁不乏药师毒师,对药膳尤为严格。此举不妥!”

如果是孤飞燕亲自去用药,君九辰自然是对她有信心的。但是换做韩虞儿去动手脚,那是必败无疑。当然,面对这种事,就算刀架他脖子上,他也绝不允许孤飞燕去亲力亲为。

孤飞燕一听“壮。阳”这二字,猛地就转过身去。她不可思议地盯着君九辰看,质问道:“你……你想哪去了?我,我怎么可能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孤飞燕又不是没用过,君九辰都知道。他打断她了,“那,靠滋阴补阳,如何能让韩虞儿取胜?”

“我自有我的办法! 孤飞燕回答后继续刚刚的话,“你想哪去了,我怎么可能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对你!”

这……

孤飞燕说了给韩虞儿用的药膳方子,也要拿给他补一补。所以,他误会那是壮。阳的方子,也就是误会她要给他壮。阳的方子。

君九辰刚刚还真没往这方面想。现在,突然明白过来了。他立马闭了嘴。

孤飞燕瞪了他一眼才推开他的手,走到一旁去。她检查了下火候,又看了看食材,而后将北沙参先放入锅中。她又走过来,将浸泡得差不多的天冬放入另一个小锅里独自蒸煮。

君九辰原地站着,摸着鼻子,许久都没做声。

孤飞燕坐下来守着灶火,然而,没一会儿视线就偷偷往君九辰那飘去。又过了一会儿,她就憋不住了,嘴角偷偷勾了起来。她走到君九辰身后,坏坏地笑说:“你怎么想的呀?你需不需补,我还不清楚。”

这个补自然是那方面的补。

君九辰转身看来,表情那叫一个……无法形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揩了下孤飞燕的鼻子,笑了。这笑容几分腼腆,几分温柔,几分宠溺,真是好看得不得了。

孤飞燕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她连忙挽住君九辰的手,认真说:“这是老鸭炖沙参,午饭的时候吃的,晚上才是正餐,到时候……包君满意!”

君九辰其实已经很满意了。他让孤飞燕在一旁看着,自己坐在灶边守着火。此时,百楚宫中已经颇为热闹了,韩虞儿被百楚皇后提前邀入宫中。她和百楚皇后都想寻机会先见一见老皇帝,只可惜,老皇帝下朝之后就直奔栖霞宫,被水姬缠着。

孤飞燕他们打算在今日动手,水姬得了百里明川的命令,也已经准备好一切。

此时,老皇帝正坐在栖霞宫的温汤边,一边品酒,一边欣赏在温汤中游弋的水姬。水姬没有露出鲛人真身,特意着一袭轻薄贴身的白纱裙下水,裙子一湿透,曼妙之躯若隐若现,尤为撩人。

这些日子来,她早就勾了老皇帝的魂。今日特意耍了小心思,更是让老皇帝欲罢不能。见老皇帝都快把持不住了,她便将身子全沉入水里。

她嗲声道:“今日这么热闹的日子,可惜人家无名无分,不能参加药膳宴。皇上,您可得补偿人家!否则……否则人家就不理您了!”

老皇帝喜欢她,自是吃她这套,“呵呵,美人想朕如何补偿?”

第704章 水姬先了一步

见老皇帝没有排斥感,水姬心下窃喜。

她连忙道:“自是同天炎开战,替我报仇。我在广安城被孤飞燕他们欺负得可惨了。皇上,奴家可以一辈子不要名分,伺候在您身旁。可是,奴家咽不下这一口气!”

老皇帝颇为意外。

他当然知道水姬想帮着百里明川说服他同天炎大战,然而,他没想到水姬会用这样的说辞。他原以为她一个女人家会拿名分当理由。要知道,他一直将边界那些小冲突推给守将,一直都没有正式表态。而如果要给水姬这样身份的女人名分,就意味着他要正式同天炎为敌了。

他大笑起来,“女孩子家,有何气可争?不如这样,朕给你……”

水姬打算了,“名分都不要了,就为这一口气。皇上您若再不帮我,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可言了!”

水姬说罢,便背过身去,一副不打算理睬老皇帝的姿态。

老皇帝当然知道水姬不会真的想不开。但是,他还是起身下水,游到水姬身旁。水姬刚想躲,老皇帝就一把抱住了她,“美人儿,让朕好好抱抱!”

这一刻,水姬是恶心的。尤其是老皇帝那双手肥厚的手抚在她臀上的时候,她都已经起了杀心。只是,她终究是忍了。杀了老皇帝,她和三殿下都无力掌控百楚,更无法让百楚的军队发兵天炎,她只能忍下这份屈辱。

她仍旧堆笑娇媚的笑容,双手搂住老皇帝,娇声道:“皇上这可是舍不得我,答应我了?”

老皇帝被水姬这狡猾的反应给逗笑了,他还是很喜欢聪明的女人的。他道:“你放心吧,待朕将武将军请来,出兵天炎那是迟早的事。”

水姬当然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关系,她就等着老皇帝提武将军。但是,她故意装作不懂,轻哼道:“难不成百楚不是皇上说的算,而是那姓武的说的算?”

这话一出,老皇帝立马放开了水姬,脸色大变。

水姬当然知道这话不能随便说,但是,她特意设这个局提起武将军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她继续道:“那姓武的因为保了一座姜平城就得整个百楚老百姓的爱戴,这也太划算了吧?哪天他若有异心,岂不得煽动全百楚老百姓造反?博得人心,还有何事成不了?”

老皇帝虽然非常了解武将军不是好争之人,但是,他心里头难免有些疙瘩了。而听水姬这么一说,他心里的疙瘩就更大了,毕竟他一直防的是武将军兵变,从未往煽动老百姓这方面去想。

见老皇帝没有大怒,水姬就更加有把握了。她主动抚上老皇帝的胸膛,一边勾引,一边劝说,“皇上,奴家也是当将军的,最了解武将军这种人的心思了。奴家有个好主意,皇上听不听呀?”

若是之前,老皇帝一定闭上眼睛来好好享受水姬的勾引。然而,此时此刻他可没这份心情了,他急急问道:“美人有何良策?”

水姬笑了,凑到老皇帝耳畔,详细说了一番。只见老皇帝原本不那么好看的脸色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水姬出的主意不是别的,正是跟武将军争人心。她建议老皇帝在姜武城收买一些天炎的民众来欺辱百楚的妇幼,而后将此事闹大。皇上借机宣战,再收买一批老百姓上武将军老宅去请愿,求武将军为民做主,为百楚争一口气。

见老皇帝满意,水姬也笑了,“皇上,如此一来武将军只能答应同天炎开战,否则,他必失民心!”

制造争端这种手段,百楚已经用了好几次了。但是,把武将军引进来却从未有过。老皇帝岂止是满意,简直是兴奋。

“好!极好!”他龙颜大喜,对水姬夸赞不已,“美人足智多谋,屈居百里明川手下,可惜了!可惜了!”

一听这话,水姬眼中立马就闪过了不满之色。她宁可牺牲自己,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说百里明川一句坏话。她放开老皇帝,游到远处才回答,怒声,“皇上,奴家跟着三殿下好歹还是个将军,跟着您……哼,什么都不是!皇上,您既觉得奴家这一计妙,那就马上令人安排去。现在时候还早,皇上若有心,便飞鹰传书到姜平城去,速速将此事办了。赶在子夜之前对天炎宣战,也算是对奴家今日无法参加药膳宴的补偿了,奴家今夜……”

水姬狐媚一笑,竟缓缓从水里站起来。她走到潜水区,将一身朦胧的曼妙都展露出来。她继续道:“奴家今夜就随了皇上,皇上想怎样,奴才都愿意。”

老皇帝看得眼睛都直了,就恨不得扑过去扯掉水姬身上那湿漉漉的白纱裙。他一边靠近,一边露出贪婪的眼神,“好好好,朕答应你便是。美人儿,你先让朕好好尝一尝,补一补!”

水姬立马逃上岸,拉来衣架上的长袍裹住自己,而后躲得远远的。她笑得顽皮又魅惑,“皇上,存奴家这儿可给您补不了,今夜药膳宴您可得好好补一补。今夜,您若给奴家好消息,奴家让您……呵呵,让您明儿还得继续进补!”

老皇帝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水姬这话的暧昧之意。他呵呵大笑起来,立马做了承诺,“美人儿,今夜,朕一定会来的,你可别求饶!呵呵,等着好消息吧!”

老皇帝并没有在栖霞宫久留。他收拾了一番立马离开栖霞宫,临时召集了几位心腹大臣共同商议水姬的计谋。大臣们是主战派,特别看不惯武将军身为武将不战而的民心。听了这计谋便都纷纷认可了。于是,老皇帝令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命令送达姜平城。他这些年在姜平城埋伏了不少人,要收买些老百姓还是很容易的。

水姬一得到消息,大喜不已。她偷偷往天炎晋阳城送了一封信,她就等着今夜好戏的开场了!百楚和天炎这一战其实不算大战,在她心里头,三殿下,逐云公主和君九辰他们那一战才是真正的大战。她无比期待!

夜幕降临,御花园中一切都准备就绪,人也都到齐了,药膳宴即将开始。

水姬坐在温汤边上,等待老皇帝;皇后将韩虞儿打扮了一番,亲自带往御花园。而孤飞燕和君九辰一边等宫里的消息,一边开膳了……

第705章 一定要结交

虽嘴上说清肺滋阴之后是补阳养肾,但是,中午给君九辰补了一顿后,孤飞燕就把晚膳安排得比较清淡了,饭后她特意准备了一道小吊梨汤,清心润喉。

君九辰的胃口可谓是被吊得足足的,着实想不明白孤飞燕给韩虞儿的药膳方子是什么。当然,为了避免再被孤飞燕误会什么,或者自己再误会什么,他就在心里头纳闷,没敢再追问。

两人晚饭吃得简单,饭后两人便摆开棋盘,一边对弈,一边等消息。他们如今住的这院子距离百楚皇宫并不远,宫里头一有消息,花姑姑立马就令人报过来。

此时,百楚皇宫里的药膳宴已经正式开始了。

这药膳宴为家宴,设宴在御花园中一个占地极大的亭子养心亭。老皇帝心情极好,脸色挂着笑,仿佛年轻了好几声。坐在老皇帝身旁的便是百楚的刘皇后,太子和晔十三的生母。她年轻老皇帝五六岁,衣着朴素,表情祥和。不知道真相的人见着她后,大多都会相信她如传说中那样大度容人,淡薄不争,顾全大局。

在老皇帝和皇后左右两侧各有两列座位,后宫妃嫔,皇亲国戚以身份高低依次而坐。韩虞儿为外客,算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同几位公主坐在皇后这边的第二排。她有意回避水姬,故而在宫中非常低调。再加之皇后的掩护,知晓她入宫的人也就更少了。而在这没有外人的皇家家宴上,她虽坐在第二排,还是很快就引起众人的注意。

当然,大家虽然都注意到韩虞儿,却不会轻易去探究。毕竟,今夜这药膳宴看似御厨的场子,实际上还是妃嫔们的战场,任何一句话都能引发一场“大战”!

在悠扬的琴瑟声中,一支舞慢慢收场。年轻貌美的舞女们挥着云袖,翩然而去。紧接着,便见一队宫女从亭外鱼贯而入,她们每个人手上都端着精美的食皿,盛放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人。

此宴虽名药膳宴,却不是每道菜都是药膳。而是在宴上,老皇帝会在数道药膳中挑出一道,赏赐给众人当做立秋的滋补之品,这一道药膳自是老皇帝最满意的一道。

佳肴美酒都上齐了,老皇帝动了筷,刘皇后紧随其后也动了筷,众人才敢动筷。老皇帝关心了族中长辈一番,询问了几个皇子的近况,又问了小皇子的功课,并不聊国事政务。这期间,有阿谀奉承的,有见风使舵的,有趁机告状的,也有明哲保身的。

若是平素,皇后娘娘必会说两句的,但是,这一回她非常沉默。她目光一而再往韩虞儿那边飘去,满心期待。韩虞儿的嘴角始终都微微勾着,她心情好到掩藏不住,就恨不得马上站出去好好表现一番。

她自诩是个药学天才,这一回也准了一份独创的秘方。但是,当她看到花姑姑给她的方子后,她彻底将自己的秘方抛弃了。她那份秋补的方子惊艳到了。她着实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天才,才能写出那样的方子来,最关键是这方子用在百楚国这老皇帝身上,再合适不过了。有了这方子,她不仅仅可以赢了御厨,还可以跟水姬抢人。

可惜,花姑姑也不知道这方子是谁写了,她就盼着完成任务后,让义母引见引见。如此高明的药师,她是一定要结交。

几巡酒后,一支歌舞落幕,终于到了上药膳的时间。

众人都安静下来,刘皇后看了韩虞儿一眼,视线很快就朝亭外而去。刘皇后的视线一移开,韩虞儿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可不是紧张,而是想压一压自己的兴奋劲儿。毕竟,刘皇后想避嫌,这场戏她不能表现得很主动。

数名御厨已经在亭外排成了一列,各人身旁都有仆奴,端着他们精心准备好的药膳。厅内,桌上的食皿全都被撤走,换上了新的桌布,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老皇帝漱完口,朝一旁的心腹太监看了一眼。心腹太监会意,立马大喊:“上药膳!”

排在第一位的御厨连忙从仆人手中端来药膳。他将药膳居高,低着头,快步而入,止步在老皇帝面前。

虽然药膳已经经过了三轮试毒,但是,在入老皇帝口之前,仍旧要在试一次。待老皇帝的心腹太监当众品尝,确定没有毒之后,这药膳才被送到老皇帝面前。

这是一道麦门冬粥,可养阴润肺、清心除烦、益胃生津。看似简单,可御厨一番介绍,就让外行人都不可思议了。这粥不仅仅用药,要米,用水讲究,连用的盐巴都非常讲究。

韩虞儿一手支着下巴,一脸闲适。她虽然对用盐的讲究很意外,但是,她毫无压力。

老皇帝吃了两口,并没有给予评价,就让撤走上第二道。那御厨分明是知道什么意思了,沮丧而退。接下来老皇帝接连试了山药芝麻糊、糯米莲子粥、川贝蜜枣排骨汤、淮山百合兔肉羹等好几道药膳。

今年御医们仿佛约定好了一样,都没有采用名贵药材和食材,而是从简单常见的药膳里做文章。只可惜,老皇帝似乎不喜欢这一套。他没有给任何一道药膳评价,也没有对哪一道药膳表露出明显的喜好。

当最后一道药膳被撤走后,全场越发安静。紧张的不仅仅是那些御厨们,还有御厨背后主子,各宫的妃嫔。

老皇帝若有所思地敲着桌子,迟迟没有表态。众人都安静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见老皇帝还是没表态,刘皇后开了口。

“皇上,可需臣妾为您分忧。”

她的眉目垂敛,语气小心翼翼的,态度谦逊。她向来如此,哪怕贵为皇后,很多时候说起话来都还不如一个脾气大的妃子。也恰恰是如此,她不得老皇帝宠爱,却也从未被反感过,而朝中大臣都敬重她。

老皇帝正犹豫着,不远处的一个愉妃就出声了,“今年这些厨子怎么都寒碜成这样了?一点意思都没有。皇上,臣妾听说皇后娘娘邀来了一位贵客,乃是神农谷药学堂堂主的得意门生。药术精湛,乃是年轻一辈的药师中的翘楚。不如,就让这位姑娘来露一手吧!”

韩虞儿大喜,然而,她并没有马上就起身,而是故作惶恐,朝刘皇后看去……

第706章 药膳方子的秘密

第706章。

韩虞儿朝刘皇后看去了,而在场的人却都朝愉妃看去。

愉妃是后宫里最年轻貌美的一位,也是最张扬的一位。尤其是这今年,她没少仗着老皇帝的宠,挑衅刘皇后。刘皇后性子好,大事化小,息事宁人,甚至躲着她。众人对此是见怪不怪了,但是,此时大家不明白的是,愉妃为何要把韩虞儿搬出来?

御厨里至少有三位是愉妃的人,老皇帝随便挑都可能挑中她的人。她放着眼前的优势不要,主动挑衅韩虞儿,就不怕韩虞儿这个药学新秀拔得头筹吗?韩虞儿是刘皇后邀来的,她若拔得头筹,得利的便是刘皇后了。

莫非这愉妃另有什么目的?

安静中,刘皇后很快就拒绝了愉妃的要求,她道:“此乃韩家堡三小姐,虞儿姑娘。岂能同下人相提并论,相互比较?成何体统?”

她说罢,特意转身面对老皇帝,认真说:“皇上,依臣妾看,今年几道药膳都用心十足,于平凡中见不凡,于清淡中见本味。皇上不妨再回味一番,或许便会有答案了。”

刘皇后息事宁人,可愉妃却不罢休。她倒也没说什么,就是故意发出“呵呵”的笑声,让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很不屑。

刘皇后一副没听到的模样,似乎不打算理睬。老皇帝倒有些看不下去了,然而,就在老皇帝要开口的时候,韩虞儿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承蒙愉妃娘娘如此抬举,虞儿今日就献丑了!”

一时间,全场的目光全都汇聚了过来,包括老皇帝。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韩虞儿是被逼愉妃逼出来的,可实际上愉妃也是刘皇后养了多日兵了,如今正是用兵一时。刘皇后让愉妃演这一出戏,正是为了帮自己洗清嫌疑,将愉妃当做替死鬼。她已经安好好一切,今夜无论如何,她都要韩虞儿制造出机会,杀掉老皇帝的。

韩虞儿本就个美人胚子,今日特意一番打扮,再加上此时自信满满,她整个人仿若一朵圣洁不染的白莲,优雅尊贵,自有一股傲气。

老皇帝之前见过她三回,对她印象还是不错了。此时认真一打量,便越发好感了。不过,他已满心都是妖娆的水姬,对韩虞儿并没有多余的想法。他也并不想继续在这个宴会上耗时间,故而打起圆场。

“呵呵,愉妃就是爱说笑。来,自罚三杯,给韩三小姐陪个不是!皇后说得对,堂堂韩家堡三小姐岂能同厨子相提并论!愉妃,赶紧自罚三杯,否则,朕饶不了你!”

老皇帝这话半严肃,半玩笑,令各方都不尴尬,却也都不敢轻视。

愉妃还未出声,韩虞儿便离开座位,走到老皇帝面前来。她福了福身,认真说:“皇上,所谓药术有高低,药者无贵贱。虞儿方才见识了几位御厨的药膳方子,获益良多。虞儿手上有一秋补秘方同他们的大为不同,也想拿出来同他们请教请教。”

老皇帝都要拒绝了,韩虞儿却补充道:“虞儿这方子无需熬煮,故而无需等待。皇上若愿意,虞儿这就将药膳奉上。”

听了这话,不仅老皇帝好奇了,在场众人也都纳闷不已。愉妃轻哼,“大言不惭,这世上哪有不需要蒸煮的药膳?”

韩虞儿也不等老皇帝发话,遂当众脱去披帛,翩翩起舞。她今日这一身衣裙分明是特意为了这支舞而穿的。虽然没有配乐,可她自翩然,整个人显得飘逸、柔美。

老皇帝一开始非常莫名其妙,都要喊停了。可是,看着看着,他渐渐惊喜。韩虞儿跳的正是失传已久的惊鸿舞!

虽然没有配乐,她却一点儿都不受影响,快慢有序,自成节奏。她快,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她慢,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她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她静,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

全场一片寂静,可是,大家却仿佛听到了惊鸿的乐曲。

韩虞儿的舞艺可以说是胜过药术千百倍,所有人都看呆了,包括阅舞无数的老皇帝,也包括知晓真相的刘皇后和愉妃。

韩虞儿都停了下来,全场却仍旧安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有些喘息,脸色微红,她回头朝老皇帝看去,淡淡一笑,美得差点让老皇帝失了神。

老皇帝缓过神来,立马拍手,“好!极好!朕还以为,朕这辈子都见不着惊鸿舞了!朕,朕朕是太高兴了!”

韩虞儿嘚瑟极了,但是,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毕竟,她的秋补药方,能让她抢到全场的风头!她谦虚而笑,道:“皇上过奖了。能让皇上高兴,虞儿这药膳也就用对了。”

药膳?

老皇帝这才想起来韩虞儿是站出来献药膳的。只是,他不明白韩虞儿这么说是何意?这跳舞怎么就跟药膳扯一块了?他连忙问:“韩三小姐,此话怎讲?”

韩虞儿就等这个机会了,她连忙回答:“御厨们为皇上补身,虞儿这是为皇上补心。御厨们喂是皇上的口,虞儿喂的是皇上的眼。下补补身,上补补心。秋主肺,志为悲,悲伤肺。医书有云,秋当使志安宁,心平气和,以缓秋刑,收敛神气。然而,虞儿觉得,与其安宁,不如欢喜。心欢喜,肺气舒,吐故纳新,便是养肺。养肺为秋补之重也!”

韩虞儿这话说完,全场又陷入一片寂静。其实,别说大家了,就是韩虞儿自己都被这套秋补的说辞给惊艳到。她再一次对写出这个方子的药师产生敬佩之情。

见老皇帝不说话,她特意走上前,做了总结。当然,这总结的话,也是方子里写好的。

她笑道:“故而,虞儿送上的是一道赏心悦目清心汤,此汤无需熬煮,只要皇上喜欢,随时随地都可享用。”

“妙哉!妙哉!”

老皇帝那叫一个满意呀,他一边拍手,一边看着韩虞儿,怎么看怎么喜欢,“不愧是神农谷药学堂的翘楚,呵呵,丫头,就你了!今年最佳秋补药膳就是你这碗赏心悦目清心汤!来人,重赏!”

韩虞儿大喜,她道谢之后,又道:“皇上,今日食补,心补还差一补!”

老皇帝好奇了,急急问:“还差什么补?”

第707章 百分百要成

孤飞燕给韩虞儿的锦囊妙计为“立秋三补”,除了食补和心补,还有第三补。别说在场的外行人,就是韩虞儿自己也是见了药方才知道有这么一补。

见老皇帝兴致不错,又见众人都朝自己投来期待的目光,韩虞儿十分满足。她越发自我感觉良好,以至于忘记了任务,想继续说下去。她道:“除了食补心补,还有一补便是……”

突然,愉妃娘娘打断了,“便是什么?你快说呀!”

愉妃这分明是一种提醒。韩虞儿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差点功亏一篑。要知道,这“立秋三补”最关键的便是这第三补,直接关系到她今夜可否顺利完成任务。

韩虞儿连忙改口,“此乃秘方,不可为外人道。再者,第三补讲究天时,也非现在可补。”

刘皇后和愉妃偷偷交换了眼神,都松了一口气。愉妃很快就故作轻蔑,道:“故弄玄虚!”

韩虞儿没有与之争,只是淡然而笑。不了解她的人,必会当她是个宁静淡泊,雅致如兰的人。她这份优雅淡然倒同刘皇后年轻的时候非常相似。

老皇帝看了看她,迟迟没做声。

韩虞儿不争,愉妃必要争,否则这戏就唱不下去了。愉妃转身朝老皇帝看去,骄声,“皇上,您瞧瞧!韩三小姐这分明是耍咱们所有人玩呢!”

老皇帝正要开口,韩虞儿连忙解释,“第三补乃是虞儿在神农谷同药学堂堂主一道研究出的独门秘方,堂主有交代不可外泄。但若皇上不嫌弃虞儿年轻,资历浅,虞儿愿为皇上继续第三补。”

老皇帝本就很有兴趣,一听到“神农谷药学堂堂主”这名头,他就不仅有兴趣,而是势在必得了。这出自神农谷药学堂的秘方,岂是那么容易享用到的呀!

他大笑道:“虞儿姑娘的赏心悦目清心汤至今仍令朕回味无穷,第三补岂能错过?”

韩虞儿大喜,道:“皇上,这第三补需在固定的时辰进补,现在还不是时候。到时候到了,虞儿在做安排。”

老皇帝自不会当众刨根问底,他心情大好,笑道,“呵呵,那朕就等着了。”

韩虞儿心满意足地回到座位上,愉妃故意露出了悻悻的表情来。老皇帝原本都打算走了,因为韩虞儿心情大好,酒兴亦大起。见老皇帝酒兴起,众人纷纷酒杯,一旁的太监连忙传上歌姬舞姬助兴。很快,亭中的气氛就又热闹了起来,觥筹交错,轻歌曼舞。

韩虞儿有任务在身,本不该喝酒的,在这热闹里她都忍不住喝了两杯。然而,刘皇后却滴酒不沾。自从老皇帝答应韩虞儿之后,她就连筷子也没有动了。她坐得特别端正,一直看着老皇帝,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浅笑。无论是她的眼神,还是她的笑都是那样温柔温婉,给人一种幸福满足之感。

这一刻,她确实感到了幸福。然而,却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为何而幸福。这么多年了,嫁给一个喜新厌旧,好色无情男人,她受够了,很快她就能幸福了。以前,她等的家主的位置,而如今她等的是皇位。

老皇帝饮罢一杯酒,不经意回头看来,这才发现刘皇后在看自己。刘皇后毕竟心虚,有些慌,然而,兴头上的老皇帝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老皇帝认真看了看她,很快就朝一旁的韩虞儿看去。

刘皇后同他夫妻几十年,再了解他不过了。她遂低声:“皇上,韩三小姐跟臣妾极为投缘,臣妾打算多留她几日。臣妾这些年来,体虚力弱,难再伺奉皇上左右。皇上若是满意,韩三小姐倒是个不错人选,能替臣妾照顾皇上。韩三小姐虽为苏夫人义女,却也是韩家堡的继承人,在名分上皇上不能亏待人家。”

老皇帝对韩虞儿还朕不了解,他颇为意外,问道:“韩家堡继承人?当真?”

刘皇后笑了笑,低声:“这位三小姐正是当初没嫁成天炎靖王的那位。君九辰放着韩家堡这么大的助力不要,偏偏娶了同祁家退婚的孤家小姐。就这件事,韩家堡早就记恨上君九辰的。”

“哼,朕也记恨着他!”老皇帝的脸色多少变了些,他将声音压得更低,道:“还不都是你,平素太纵容那个逆子了!否则,朕的大军早就打到晋阳城去了!”

这“逆子”说的自是至今被君九辰囚禁的晔十三。当时天炎和万晋交战,老皇帝就蠢蠢欲动想扛出大义的旗帜出兵帮盟国了,奈何君九辰拿了晔十三的事威胁着。所以,他这一整年都只小打小闹,苦寻开战的借口。如今到了这份上,他已是彻底放弃晔十三了。

老皇帝疼爱太子,冷落晔十三。可对于刘皇后这个当娘的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疼在心中,低下头,低声:“是臣妾的错。”

老皇帝早就发过脾气了,此刻也没在追究。他问道:“太子的身子这两日如何?”

刘皇后连忙回答:“自从上月初换了药方,病情日渐好转。这两日都能下榻了,原本今夜是要过来的,被臣妾拦下了。太医交代过,不能操之过急。”

老皇帝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他也没再同刘皇后说话,饮了几杯酒,视线就又朝韩虞儿那飘去了。他原本还想着尝尝第三补是什么就去找水姬一直等将姜平城的消息,可此时他改变主意了。水姬那边不差一两日,今夜如此机会他可不能放过这韩家堡继承人。

刘皇后并没有再多言,但是,她知道老皇帝不仅仅瞧瞧韩虞儿的美貌,也惦记上韩虞儿背后的韩家堡了。今夜这事,百分百是要成的!

皇宫里歌舞笙箫,觥筹交错。

而此时,距离皇宫不远处的一座小院里,孤飞燕刚刚为君九辰跳完惊鸿舞,君九辰都看痴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自幼就觉得燕儿好看。可是,今日他才发现燕儿原来还能这么美。

孤飞燕刚刚停下来,就被他一把拉入怀里去。他也不说话,就是满脸的欣喜,满眼的笑意,盯着她看。

孤飞燕也在笑,笑得可甜了。她说,“靖王殿下,这补心良方,您可喜欢?”

君九辰呵呵而笑,突然就埋头而下吻了她。孤飞燕一开始还由着他吻,随着他越吻越动情,她就忍不住开始回应他。两人好一会激吻,才舍得放开了对方。

君九辰握着拳头,伸到孤飞燕面前,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如今看来,亦可补心。猜猜是什么?”

孤飞燕是药师,君九辰自不能班门弄斧找药膳方子给她补身子。所以,他准备了礼物作为补偿。

第708章 除非韩虞儿失手

孤飞燕没想到君九辰还会给她准备礼物。她真猜不出他会送什么,企图去掰开他的手,却怎么都掰不开。

君九辰道:“真猜不到?”

孤飞燕贫嘴起来,“你送的必是我缺的。可是,你的就是我的,我什么都不缺,所以……”

她还未说完,君九辰就将五指打开。只见他温润的手心里躺着一颗佛珠,墨绿光泽,地质温润,香气芬芳。

孤飞燕惊喜了,“奇楠沉香!”

这佛珠正是奇楠沉香所制,品质比大皇叔那窜佛珠里的任何一颗都要好上三分。

君九辰将佛珠放到孤飞燕手心里,颇为认真地交代,“收好,还差你九颗。”

孤飞燕乐了,“娶都娶了,还真要补回来呀?”

奇楠沉香里有他的名字“南辰”,小时候,她每次生日他都要送一颗,寓意将自己送给她。他原打算等她成年了,娶了她就不送了。奈何,冰海之战,他和她一别便是十年。他欠了她十颗奇楠沉香佛珠。

君九辰的表情本就是认真了,听了孤飞燕这话,他就严肃了起来,“怎么,不想要?”

孤飞燕都忘了眼前这个男人有多久没有对她严肃过了。她喜欢他,连他对她严肃的时候,她都觉得特别美好。

她连忙将佛珠藏起来,回答道:“当然要!剩下的九颗你可得尽快还上。否则,就算你娶了我,我也还是会反悔了!咱们还有一礼未成呢!”

君九辰睨她,没说话。

孤飞燕则被自己给逗笑了。这个时候,芒仲匆匆而来,禀道:“殿下,王妃娘娘,刚刚收到情报。姜平城出大事了!”

君九辰连忙问:“何事?”

芒仲却犹豫起来,不知道怎么说。

君九辰不安了,“怎么回事?”

芒仲道:“百楚一堆母女被强暴,那女孩……那女孩才,才……十二。已经证实是天炎一名中年男人所为……”

这话还未说完,孤飞燕就拍了桌子,怒声,“岂有其理!为了一个战争的借口,如此不折手段,丧尽天良。他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不必芒仲往下说,孤飞燕和君九辰都猜得到在这么敏感的时期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偶然,而是阴谋,要挑事的阴谋。

果然,芒仲道:“那名中年男人逃出姜平城了。有人煽风点火,说是天炎的边关故意放人。如今姜武城里所有百楚的百姓都围在武将军的老宅外头,要武将军为他们讨公道!民愤怕是难平了。”

君九辰一下子就意识到事情的关键。之前百楚不断在边界制造争端,虽然不似这一回的畜生行为,但也都激起了民愤。然而,不同以往的是,这一回,他们将武将军给牵扯进来了。这分明是拿老百姓去逼迫武将军呀!

不管武将军有没有看破这诡计,也不管武将军心里头怎么想的。一旦武将军继续拒绝出兵天炎,那么,武将军便会失去民心,还有更加重要的军心!

百楚老皇帝虽然非常依仗武将军的兵法,然而,若得不到武将军的兵法相助,得了民心和军心,他的胜算也会大一筹。

这件事表面看是拿老百姓做文章,实际上是武将军做文章。这一计倒是绝了!

君九辰这一番分析,孤飞燕和芒仲也立马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孤飞燕道:“所以,那老皇帝会在武将军发声之前就宣战!先赢了民心军心,再逼武将军一次!”

君九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孤飞燕感慨道:“哪知狐狸给出的主意?太狡诈了!”

这话一出,他们二人就都惊了。无疑,他们都想到了百里明川那只老狐狸,毕竟,水姬还在百楚宫里。

君九辰此时可顾不上百里明川,他更关心的是韩虞儿今夜能不能得手。他并不怕和百楚开战,但是,他更希望不战而胜。

他问道:“韩虞儿应该快动手了吧?”

孤飞燕看了看天色,道:“还有半个时辰,成不成就会有答案了。”

君九辰只知韩虞儿会在药膳宴上博得老皇帝皇帝,进而媚杀。但是,具体的情况,孤飞燕并没有告诉她。他纳闷了,“半个时辰?”

孤飞燕点了点头,道:“对,我这秋补药方还有第三补,半个时辰后会开始。”

君九辰越发纳闷了,连一旁的芒仲都好奇不已。

孤飞燕道:“放心,今夜刘皇后比咱们还心急。除非韩虞儿失手,否则,这一战咱们是完胜了!”

君九辰忍不住问道:“第三补是什么?”

孤飞燕原本都要说了,却又突然停住,她道:“韩虞儿若得手了,我就再给你补补。若是失手了,咱们就回去准备开战吧!”

君九辰的心情原本颇为沉重了,听孤飞燕这么一说,倒是放松了不少。他坐了回去,笑道:“那就等着吧。”

这个时候,皇宫里,药膳宴刚刚结束。老皇帝和刘皇后离开后,众人才散去。

栖霞宫里,水姬早就收到鲛兵带回来的消息,知晓了姜平城的情况。她计算着飞鹰传书的速度,估计老皇帝也该收到消息了。她想,老皇帝一收到消息,必定会来她这里的。可是,她一等再等,却迟迟没等到老皇帝。

她毕竟是个带兵的女将军,老皇帝对她还是有戒心的。她收买不了,也不敢收买栖霞宫的人。几番询问无果,她只能让暗中潜来的鲛兵去打探消息。

水姬并没有推测错,姜平城的急件是送入宫中了。只是,这送信的人一入后宫,被刘皇后给控制住了。刘皇后主和一派,但是,她觉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来打扰。

此时此刻,老皇帝就在寝殿里等着,刘皇后则在自己宫里坐着。是愉妃亲自给韩虞儿带路,将韩虞儿送到老皇帝的寝宫门口。这一路上,不少宫女太监都瞧见了,他们非常意外,愉妃还在宴会上针对韩虞儿,怎么才这么一会儿时间就和好了呢?他们只当愉妃见风使舵,看好韩虞儿的前程,要讨好韩虞儿。

韩虞儿和愉妃在老皇帝门口同时止步,愉妃放开了韩虞儿的手。她冲韩虞儿微微一笑,竟无端给人一种凄凉感。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韩虞儿顾不上愉妃,她始终看着紧闭的房门。今夜她一直处于兴奋和满足中,而这一回,她终于紧张了……

第709章 双方都很意外

虽是媚杀,可是韩虞儿并不想真正献出自己,义母也从未强求过她。义母将这个任务交给她之后,安排了整整一个月的特训,便为了让她在不失手的情况下,保全自己。她对自己亦是有足够的信心,可站在老皇帝门口的这一刻,她还是紧张了。

很多时候,令人紧张的其实不是过程,而是结果。韩虞儿紧张的是如果自己败了,义母不会救她,而就算救她,她也在韩家堡翻不了身了!

见韩虞儿迟迟没动静,一旁的太监连忙过来敲门,道:“皇上,韩三小姐来了。”

屋内立马传来老皇帝的声音,“进来吧。”

太监连忙推开房门,韩虞儿这才缓过神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保持淡然的微笑,款步走进去。

寝宫里,老皇帝正倚靠在罗汉榻上的茶几上情报。姜平城的消息到了,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非常顺利。韩虞儿并不知老皇帝手里的何东西,她扫了屋内的宫女太监一眼,连忙上前同老皇帝福身,“虞儿拜见皇上。”

老皇帝放下书卷,笑着令韩虞儿平身,且令宫女赐坐。他问道:“虞儿虞儿,这名字可是你父母所赐?”

韩虞儿回答道:“虞儿自幼为孤儿,幸得义母收养。名字是义母所赐。”

老皇帝又问:“为何取虞字?可是安乐之意?”

韩虞儿并不知道老皇帝为何对她的名字感兴趣,她点了点头,道:“义母正有此意。义母对我疼爱有加,就盼我这一生安乐无忧。”

老皇帝感慨起来,“他日你当了家主,岂能一生安乐无忧?怕是连一日无忧都难呀!”

听了这话,韩虞儿是高兴了,毕竟在外人看来,她仍旧是韩家堡的继承人。她顺势往自己脸上贴金:感慨道:“义母向来器重我,韩家堡诸多事务早也都交由我全权打理,只是,义母心疼我太年轻,怕我操劳亦怕我被人欺负,故而迟迟没有归隐。哎,其实义母早几年就有归隐之心了。”

老皇帝捋着胡须,若有所思。他琢磨着,若是能同韩家堡联手,让韩家堡同万晋南部的势力联手,至少能拖住天炎不少的兵力。加之这一回水姬给他出了好主意,他得民心和军心,在西线的胜算就更大了!

思及此,老皇帝抬眼朝韩虞儿看去,越看越喜欢。美人他喜欢,美人背后的助力,他更加喜欢!

这时候,老皇帝的心腹太监从外头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皇上,栖霞宫那位美人使了性子,说是您再不过去,她就要走了。”

老皇帝被威胁了,自是不高兴的。但是,他忍了。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宫女连忙回答:“禀告皇上,快到戌时了。”

韩虞儿原本还打算多同老皇帝聊几句,讨讨老皇帝的欢心,让他放松戒备。一听这话,她就怕老皇帝有别的事,她连忙道:“皇上,还请休息片刻,喝一杯热水。秋补第三补,需戌时准时开始。”

老皇帝都有借机生米煮成熟饭的心了,哪还会走。他冲韩虞儿点了点头,才将手里的情报递心腹太监,低声交代:“给水姬送去,告诉他,子夜之前,朕除了兑现承诺,还会给她一个惊喜。等不等,由她便是。”

他倒不是要忽略水姬的意思,而是料定了她会等。无论是韩虞儿还是水姬,他都想收入后宫。

心腹太监连连点头,正要退出去,见老皇帝一个眼神,他便朝屋内的仆人们使眼色,令所有人都随他出去。

“咿呀。”

门被关上,屋内就剩下老皇帝和韩虞儿两个人。韩虞儿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而与此同时却又更加紧张起来。韩虞儿朝老皇帝看去,老皇帝也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各怀鬼胎的缘由,明明什么都还未发生,气氛就在安静中变得暧昧起来。

韩虞儿连忙故作惶恐,故意一而再回头朝房门看去。

见状,老皇帝也不敢太直接。他道:“先喝热水?呵呵,你这第三补到底是什么补,现在该让朕知道了吧?”

没有仆人在场,自然要韩虞儿来伺候老皇帝。她始终保持着惶恐的表情,还几分无辜,以至于给人一种楚楚可怜之感。她说:“皇上,稍等片刻。”

她走到桌边去倒了一杯热水,背对老皇帝深吸了好几口气。她暗暗告诉自己,就一会儿就好,就将眼前这个男人当做君九辰吧,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给他!给自己做好了最后的心理建设,她才转过身去,依旧是那副表情,几分不安,几分无奈。

“皇上,先喝一杯热水,暖暖身子。第三补并不容易,到底补不补,还得皇上思量。”

她连说话声都轻柔了几分。她一边说,一边款步走向老皇帝。小脸楚楚可怜,身姿娇柔如柳,一步一婀娜,就恰似一朵惹人怜爱的白莲花。

老皇帝这阵子一直沉浸在水姬罂粟般的妖娆和热情中,如今见了韩虞儿这朵弱不经风的白莲,他的视线一下子就炙热了,欲望都浮出了几分来。若非怕吓着韩虞儿,他怕是早扑过去了。他耐着性子,等着。

韩虞儿止步,双手将水递上。老皇帝故意双手去接,手指抚过韩虞儿的玉指,似故意又似不经意,令人无法分辨。

韩虞儿立马躲了!老皇帝还未松手,她就缩回手来。这瞬间,水杯掉落,热水全撒在老皇帝腿上。

老皇帝连忙起身,韩虞儿没想到还有这种机会,她假装吓坏了,却不喊人来,而是抽出自己的手帕帮老皇帝擦拭。

“皇上恕罪,虞儿不是故意的!皇上恕罪!”

她擦拭了两下,便假装被烫到了,她焦急地说,“不成,皇上,您快将裤子脱了。”

老皇帝愣了,韩虞儿却又焦急又认真,“皇上,快脱。否则您的腿会烫伤的!快!”

老皇帝只是想摸一摸韩虞儿的手,试探下她,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机会。他也不喊仆人过来,果断拉开裤带,脱掉长裤。

这长裤一脱,老皇帝下身就剩下一条短裤,双腿露出。这腿赘肉松弛,布满皱纹。最要命的是,短裤都湿了,紧贴在大腿上……

第710章 老皇帝套路深

韩虞儿的初衷只是想找机会帮老皇帝擦一擦双腿,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了。要是进一步继续下去,可能会引起老皇帝的戒备;若是退一步让仆人进来,第三补可能会没机会补了。如何是好?

韩虞儿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她只能采取保守的办法。她故意装作被吓着的样子,连忙后退,捂住了眼睛,同时大叫,“啊……”

老皇帝确实是被烫到了,但外裤脱去了就不太严重了。他并不着急了,他原本还有些疑惑韩虞儿哪来的胆子敢叫他脱裤子,此时见韩虞儿这番反应,便当她刚才是太着急忘了避讳。一时间,他觉得韩虞儿又单纯又可爱。

韩虞儿这么一叫, 外头的太监就着急询问,“皇上,可需奴才伺候?”

此时此刻,老皇帝可不想任何人来打扰。他冷不丁将韩虞儿拉入怀中,一手搂住她的腰肢,另一手捂住了她的嘴,而后才大声对外头的太监说,“没事,都下去吧!”

韩虞儿这才知道老皇帝的伤势并不是非常严重,她真真是又惊又喜。但是,她仍旧表现出一副惶恐的样子,瞪大了双眼,无辜地看着老皇帝。

“嘘!”

老皇帝笑了,低声,“朕恕你无罪,天知地知你知朕知。但是,你若将那帮奴才喊来了,这事就没玩没了了!”

韩虞儿心里头更是惊喜,她却还是绷着身子,连连点头,就像是被吓坏了的小兔子。

老皇帝可喜欢她这模样了,虽放开了她的嘴巴,却没有放开她的腰肢。他低声,“虞儿,朕……吓着你了?”

韩虞儿先是点头,但很快就又摇头,“不,不是。是虞儿的错!皇上,您的伤要紧,还是赶紧宣太医吧!”

她一边劝说,一边挣脱开老皇帝的束缚。老皇帝倒没有强求,他坐了回去,一边擦拭短裤,一边道:“小伤罢了,何须大惊小怪。呵呵,想当年朕打江山的时候,这双腿差点废了,朕一样杀了敌军将领,才传了军医。朕虽老了,但也不是这么点伤就能唬住的。”

韩虞儿虽面对老皇帝,视线却落在别处,不敢直视。这让老皇帝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他也没有刁难韩虞儿,自己到内屋换了条裤子。但是,他没有在走出来,就坐内屋的贵妃塌上,招手让韩虞儿过去。

隔着镂空的屏风,韩虞儿看得很清楚。她心下大喜,一切比她想象中更顺利。但是,她故作犹豫,迟迟没动。

老皇帝还是很有耐心的,问道:“怎么,真被朕吓着了,怕朕吃了你呀?”

韩虞儿低下头,不说话。

老皇帝笑了,“呵呵,已是戌时了,你再不过来,错过了秋补的最佳时辰,岂不得让朕再等上一年?”

韩虞儿就等这个机会了。她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过去,一副胆怯又不得不过去的模样。

老皇帝看着她走到面前来,才问道:“这热水,还喝不喝?”

韩虞儿一副缓过神来的样子,连忙道:“自是要喝的。”

她又重新去倒了一杯水来,这一回,她并没有直接递给老皇帝,而是将水放在老皇帝身旁的桌上,“皇上,请。”

老皇帝端起水来,慢慢地将一杯水喝光。他也不说话,就看着韩虞儿。

韩虞儿道,“皇上,秋补三补,一为食补,二为心补,三为冻补。常言道,春捂秋冻,不生杂病。”

老皇帝既意外,又觉得这“冻补”也是情理中的事。他问道:“就是说这第三补是要让朕受受冻?”

韩虞儿点头道:“正是。”

老皇帝又问:“那为何要择时?”

韩虞儿当初听到“冻补”这二字,也是很不可思议,觉得药师故弄玄虚。可是,当她认真看药方之后,她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她回答道:“皇上有所不知,立秋戌时乃是天地生寒之始。此时若受秋冻,寒气入体,非但不会成风寒,反倒有强身健体之效。若能熬得住半个时辰,今年寒冬不仅仅不畏冷,还可不染风寒。不知皇上可愿意?”

老皇帝很惊奇,“竟有如此神效?”

韩虞儿继续道:“正是因为有此神效,故而为秘方,不可外泄。”

老皇帝连忙问:“如何受冻?”

韩虞儿忍不住紧张起来,她避开老皇帝的视线,才回答:“需皇上脱去上衣,虞儿会辅以按跷之术,以助寒气入体。”

老皇帝笑了起来,“原来还有如此讲究!呵呵,朕自是要试一试!”

韩虞儿心下窃喜,脸上无比娇羞,仍不敢直视老皇帝,“那,那请皇上到榻上坐,虞儿帮皇上宽衣。”

老皇帝可谓求之不得,原本还想着这边生米煮成熟饭了,就过去栖霞宫再快活一番。而如今,他不打算走了,就只打算慢慢享受韩虞儿的伺候,再好好品尝她的滋味。他立马坐到榻上去。 韩虞儿小心翼翼帮老皇帝宽衣,一边宽衣,一边就有意以指腹轻抚,撩得老皇帝心猿意马。但上衣全都脱去了,她才让老皇帝趴在榻上,开始按摩老皇帝的后背。

与其说她是在按摩,倒是不如说她是在点火。她的手轻按在老皇帝肩上,而后沿着他的背脊轻轻柔柔地抚摸下来,一直抚到尾骨处。她并没有拿开手,就停在尾骨处,轻轻揉了起来,给人一种她会继续往下探去的错觉。

老皇帝整个身体都放松了,那叫一个享受了。他好几次想抓住韩虞儿的手,让她往下抚去,但是,他还是忍了。他不想这么快吓着她。

很快,韩虞儿另一手也覆了上来。双手由老皇帝的尾骨处,沿着他的背脊轻轻往上推,而后开始揉他的左右两肩。此时,老皇帝更加放松了。

韩虞儿的目的就是要老皇帝放松,确定老皇帝的身体都松软下来了,她的双手又回到老皇帝的腰部。她的动作更加轻柔,也更具诱惑性,几番欲往下探去却又停住。

终于,老皇帝忍不住了。他突然伸来一手按住了韩虞儿的小手,而后拉着她的手往下探去。“皇上!”

韩虞儿故作大惊,与此同时,她眼中也浮出了杀意。她知道,下手的时机就快要到了。

老皇帝并没有放手,而是道:“帮朕挠挠痒。”

他一边说,一边将韩虞儿的手继续往下拉,探入裤头里去,“就是这儿。”

“是……”

韩虞儿似挠似抚,老皇帝越发享受,腹下早已暴露了他心中所有欲。望。他说,“虞儿,再往下一些。”

韩虞儿继续往下探去,另一手往藏在身上的匕首摸去。动手的机会,来了!她相中了老皇帝的脖子,决定一刀让他毙命,也必须一刀让他毙命!

很快,她就握住了匕首。然而,就在她要抽出匕首的时候,老皇帝开了口,“虞儿,皇后同朕说过了。朕也不藏着掖着,朕喜欢你。刘皇后同太子常居东宫,为东皇后。朕立你为西皇后,同刘皇后同尊,你可答应嫁给朕?”

一听这话, 韩虞儿就愣了!

百楚皇后,一国之母!这可不输一家之主啊!

第711章 多么希望是他

一国之后自是尊于一家之主!

老皇帝将则诱惑抛出,韩虞儿的手就立马停住了。她犹豫了。她思索起来,自己完成任务后,重新得宠也未必能百分百继承韩家堡家主之位,但是,如果她现在从了老皇帝,那皇后之位就垂手可得了!刘皇后有把柄在她手上,也不敢将她怎么样。

韩虞儿的心,动摇了!但是,她并没有马上就狠下心做决定,她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她还是畏惧义母的。她从未见过韩家堡的人背叛过义母,但是,背叛义母的后果,她必须慎重掂量。

就在韩虞儿走神之际,老皇帝突然翻过身坐起来,随即用力将韩虞儿拉过去。韩虞儿始料不及,摔在老皇帝怀里,这一瞬间,她连忙放开了匕首,不敢乱动。

老皇帝一手搂住老皇帝的腰肢,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认真端详起韩虞儿。老皇帝毕竟是九五之尊,认真起来便给人严肃,甚至凶悍之感。

韩虞儿本就慌,对上他犀利的眼睛,更加心跳加速,不自觉脱口而出,“皇上……”

这胆怯的声音在老皇帝听来,尤为动听。他的手开始不规矩了,在韩虞儿腰上乱摸。他道:“虞儿,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韩虞儿只觉得恶心,一下子毛骨悚然起来,绷紧了身子。老皇帝分明感觉到她的紧张,但是,他非但没有收敛,还继续往她身下摸去。韩虞儿终于受不了了,连忙按住老皇帝的手,急急道:“皇上,按跷还未结束。请,请皇上先躺下。”

老皇帝故作认真,“那还需多久?”

韩虞儿暗暗松了一口气,回答道:“还需一盏茶的时间。”

老皇帝点了点头,韩虞儿以为他答应了,哪知道,老皇帝的手冷不丁往下摸去,托住了韩虞儿的臀。韩虞儿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时都不敢动弹,只惊声,“皇上!”

老皇帝呵呵大笑,“虞儿,朕宁可染上一场大风寒,也要问清楚,你到底愿不愿当朕的皇后!”

韩虞儿都已经要挣扎了,听了这话就又停住了。明知道百楚国这老皇帝是个好色之徒,可也不知道为何,她的心突然有那么一点点悸动了。她甚至忍不住想,身为一国之尊,他愿意同她花言巧语,也算是一种诚意。

老皇帝大年轻起就是哄女人高手,见韩虞儿没有挣扎,他便知道有戏了。他顺势将韩虞儿推到在榻上,欺在她身上,问道:“虞儿,朕也不瞒你,太子病重,连床榻都下不了。今夜也没出席药膳宴。皇后如今年事已高,你若为西皇后,能为朕诞下皇子,将来,朕自不会委屈你。”

这话的意思是老皇帝有意立韩虞儿的孩子为太子了呀!

皇后的位置已经让韩虞儿心动了,何况是太后的位置。她甚至可以预见老皇帝归西之后,百楚国便是她最尊贵了。

她看着老皇帝,愣着。

老皇帝眼中终于露出猥琐之色,他亲上韩虞儿的侧脸,手在韩虞儿身上游走起来。

韩虞儿这才缓过神来,她仍是惊呼,“皇上……”

老皇帝道:“虞儿不做声,朕便当你答应了。”

韩虞儿这才伸手挡住老皇帝的胸膛,但是,并没有推开。老皇帝越发有把握,呵呵而笑。他埋头在韩虞儿玉颈上,终是露出猥琐神态,贪婪地亲吻起来。他一边亲吻,一边解开韩虞儿的衣襟。

韩虞儿在贪心和胆小之间犹豫不决,迟迟下不了决心。这便注定了,她只能被老皇帝牵着走,她失去了主动权。两人发展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有机会既保住自己,又杀掉老皇帝了。她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献出自己,伺机杀掉老皇帝;第二,献出自己,成为百楚的西皇后,背叛义母。

这个时候,老皇帝已经沿着她的玉颈往下亲吻下去。她的身子还是有些僵硬,她睁大了眼睛,在思考怎么办?

她一直打韩家堡家主的主意,为的也不过是有足够的底气嫁一个好男人!如果,她献出自己,完成任务,将来她还能嫁给谁?还能嫁给自己想嫁的人吗?思及此,她脑海里不自觉浮出君九辰那张年轻英俊,孤冷尊贵的脸。忽然之间,她的眼眶就红了,湿了。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是他!

可是,她知道不可能了,永远都不可能了。

此时此刻,老皇帝已经吻到她胸口上了,正在拉她的衣带。韩虞儿终于下了决心,她握住了老皇帝的手,低声,“皇上,虞儿有一事相求。”

老皇帝大喜,虽然他已经确定韩虞儿不会拒绝他,但是,韩虞儿有事相求便意味着,他更可以在她身上为所欲为。他笑呵呵问道,“尽管说来!”

韩虞儿眸中浮出了恨意,她说:“虞儿请求皇上别在犹豫,正式同天炎宣战!”

老皇帝并不意外,毕竟韩虞儿没嫁成君九辰的事情,他在药膳宴上才同皇后讨论过。他本就算计得好好的,计划今夜子时之前正是下令军部宣战,面对韩虞儿这要求,他可谓是毫无压力。

老皇帝笑得更大声了,他特别豪爽地答应了,“只要是虞儿的要求,哪怕是倾尽我百楚兵力,朕也都要踏平了天炎!”

韩虞儿哪知事情的真相,她意外了,多少也有些感动了。这一刻,虽然她还不算失去所有理智,但是,她也愿意去相信老皇帝不仅仅是为了欲望,也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她将这当做是不幸中唯一的安慰。

“谢皇上。”

韩虞儿终是闭上了眼睛,放开了老皇帝的手。

宽衣解带,衣衫尽褪,玉体渐露,美妙诱人。老皇帝彻底把持不住,猴急得猥琐的丑态尽现,完全占有了韩虞儿。

韩虞儿眼角垂落一滴泪,纱帐散落,一室情。色。然而,就在女人叫声和男人的喘息声交织中,藏在韩虞儿衣裳里的匕首,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哐当”!

正卖力冲刺的老皇帝突然停住。而正飘在云端上欲生欲死的韩虞儿刹那间清醒,她终于想起来藏在自己衣袖里的那把小匕首!

第712章 可否能挽救

韩虞儿这把匕首的特制的,小巧精致,极易隐藏也极其锋利。若非刘皇后和愉妃娘娘共同出力,她根本不可能避开几重检查,将这把匕首带入老皇帝的寝宫!

然而,她刚刚在思考自己的现在和将来,在计较着自己的利弊和得失时,竟然完全忽略了这把匕首,忘记了自己一旦献出自己,匕首就极难隐藏。

她瞬间睁开眼睛,整个背脊一下子就凉了。

老皇帝虽是好色之徒,却不是省油的灯。他立马从韩虞儿身上退出去,同时一把掐住了韩虞儿的脖子,大喊,“来人啊!”

宇文皇族曾也是玄空大陆隐世之家,武学根基雄厚。他可以说是天炎,万晋和百楚这三国皇帝中,武功最强的一个。他不必看,单单听这声音就知道那是一把铜制匕首!他亦立马明白,韩虞儿的矜持和羞赧是惺惺作态,她是来行刺他的!

韩虞儿怎么都没想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自己会以这样的失败告终。她的脑袋都空了。而很快,老皇帝那心腹太监就冲了进来。心腹太监见了地上的匕首,又见纱帐里的人影,先是一愣,随即大喊,“来人,有刺客!有人要行刺皇上!快来人!”

很快,护卫就冲进来了,在榻前围成了一排。心腹太监急急捡起那边匕首,而后上前替老皇帝披上衣袍。他偷偷瞄了韩虞儿赤裸的身子一眼,才将纱帐挽起。很快,赤身裸体的韩虞儿就这么呈现在众人面前了。

韩虞儿原本满心全是恐惧,而此时此刻,耻辱感一下子涌了上来。喉咙被掐住,她哭不出声,可是豆大泪水却一颗颗掉落。她一边落泪,一边冲老皇帝摇头,分明是在哀求。

老皇帝好色至极,却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主儿。他盛怒,厉声质问,“谁派你来的?苏夫人吗?”

听到“苏夫人”这三个字,韩虞儿才彻底缓过神来。她顾不上耻辱了,连连摇头,否认。这种情况下,除了义母,谁都救不了她了。她想,刚刚的一切,义母一定不会知道的。义母只会以为她行刺失败了,如果,如果她能尽力挽回,或许义母会救她。

她不仅摇头,还努力地张嘴,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老皇帝这才松手,厉声警告:“韩虞儿,朕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敢再耍什么心眼……”

他特意朝一旁的护卫看去,才继续说,“朕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老皇帝这是要将她送给那群护卫去糟蹋呀,韩虞儿连忙捂住自己的身体,吓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她说:“是,是……是愉妃娘娘!是愉妃娘娘逼我这么做的,匕首也是愉妃娘娘给我的!皇上,我,我……我好赌,私下欠了愉妃娘娘一大笔债,迟迟无法归还。这一回,我奉我义母之命来拜访皇后娘娘,愉妃便以此为威胁,逼我……逼着行刺您。否则她便要将欠条送至我义母手中。我义母最恨赌博之事,我怕义母将我逐出家门,所以……所以才不得已答应了愉妃娘娘!”

这些说辞,其实原本并非准备说给老皇帝听的。而是准备说给皇亲国戚和大臣们听的。如此,才能为刘皇后撇开所有嫌弃,让太子顺利登基。刘皇后要太子不上一兵一卒,名正言顺坐上皇位,而她自己则更加名正言顺垂帘听政。

老皇帝并不怎么相信韩虞儿这番说辞,他正要开口,韩虞儿急急补充,“皇上,这一切都是愉妃娘娘安排的。包括,在药膳宴上,愉妃娘娘也是故意挑衅,激将我,布下这个局,让皇上放松对我的戒心!”

听了这话,又想起药膳宴上愉妃的反常。老皇帝多少是相信了些。韩虞儿又急急说,“皇上,我若有半句假话, 愿任凭处置!愉妃娘娘收买了心欢,心喜两个宫女,还有风顺,雨顺两个太监,否则,我也不能将这匕首代入寝宫!”

这四个人质自是视线安排好,口供也都对好了。

老皇帝朝心腹太监看了一眼,心腹太监立马去询问那四人。没一会儿,心腹太监就回来了,禀道:“皇上,韩三小姐所言不假,幕后之人确是愉妃!”

老皇帝盛怒滔天,“朕待她不薄,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韩虞儿见老皇帝相信了自己,立马就大哭起来,“皇上,虞儿一时糊涂,受愉妃胁迫。可是,虞儿是真心喜欢皇上,想伺奉皇上一辈子,否则,虞儿早就动手了。不会任凭这匕首掉落在地上!”

韩虞儿没有退路了,她一边哭,一边抱住了老皇帝的手,“虞儿只是一时糊涂,断断没有杀害皇上的心呀!皇上,您饶了虞儿这一回吧!虞儿什么都不要,只愿在皇上身旁为婢,伺候皇上一辈子。”

她想,她终究是刘皇后的客人,韩家堡的人。只要现在能让老皇帝先消消气,冷静下来,老皇帝就算要处置她,也会先告知刘皇后。到时候,刘皇后会帮她求情,也会立马通知她义母了。如此一来,她还有一线生机。

老皇帝很快就推开韩虞儿。此时此刻,韩虞儿这幅嘴脸在他看来不再是楚楚可怜,而是矫揉造作,惺惺作态。他恨不得一脚踹死韩虞儿,但是,他终究还是忍了。他仍旧惦记着韩家堡的势力,之前是想哄骗韩虞儿,先立韩虞儿为妃,而后再以皇后的位置为条件,教唆韩虞儿去跟苏夫人谈条件;而如今,他则打算将韩虞儿囚禁起来,以行刺之事跟苏夫人好好谈一谈!

老皇帝狠狠将韩虞儿推下榻去,下令,“将这个贱人关押到天牢里去,将皇后和愉妃给朕都传过来!朕要亲自审一审她们二人!”

韩虞儿摔在地上,披头散发,泪流满面。听到老皇帝说要见刘皇后,她高兴地眼泪流得更凶了。她蜷缩起来,身子发颤,狼狈至极,不敢再多说话。

很快,太监丢了一件衣服给韩虞儿,韩虞儿穿上后,立马就被带走了。而刘皇后和愉妃得到消息,都无比意外,连忙赶来寝宫。

这个时候,孤飞燕和君九辰才刚刚上榻。君九辰仰躺着,一手枕着脑后,另一手则给孤飞燕当了枕头,他们盖着被子,两人的身子都暖暖的。什么补冻按摩,那不过是孤飞燕杜撰出来的说法。

两人正聊着,敲门声传来了,很快就听芒仲在门口禀告,“殿下,王妃娘娘,大事不好了,韩虞儿失手了!”

第713章 殊途同归之计

失手?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非常意外,尤其是孤飞燕。要知道,最终决定让韩虞儿来执行这个任务,是她和苏夫人两个人。

苏夫人比她绝情多了,当年之所以收养韩虞儿看重的就是韩虞儿的皮相和贪心。皮想好,在美人计上才派得上用场,而贪心才好哄骗收买。今夜的整个行刺流程,都是孤飞燕和苏夫人安排的。在这之前韩虞儿还接受了专门的训练。

怎么会出岔子呢?

莫非是老皇帝那出了什么变故?

孤飞燕连忙起身下榻要去开门,然而,她刚刚赤脚踩在地上就被君九辰给拉回去了。君九辰难得在私底下对她露出不悦的表情。他一边替她披上外衣,一边沉声道:“把鞋穿上。”

孤飞燕自是乖乖照办了,才去开门。

门外,芒仲一脸焦急,“殿下,王妃娘娘,韩虞儿失手了。目前知道的是她把愉妃给供出来,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人已经被关押在天牢里,那建元老皇帝将愉妃和皇后全都召了去寝宫,寝宫大门紧闭,一个下人都没让进,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咱们的人还打探不到。”

孤飞燕连忙问:“她怎么失手的?”

芒仲答道:“具体的情况不清楚,就只知道韩虞儿失身后,匕首被发现了。侍卫进去的时候,她连件衣裳都没穿,被老皇帝踹下榻来。”

君九辰眉头微拢,孤飞燕却又意外了一把,“什么?”

当初就“失身”问题,她和苏夫人的看法向左。虽然她很讨厌韩虞儿,但是,同韩虞儿终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同为女子,且韩虞儿也算是自己人,她并不想做得那么绝。她不希望韩虞儿失身,苏夫人自是全听她的。为此,他们更改了数次行刺方法,最终才确定了背后按摩,让老皇帝放松的办法。

如今韩虞儿失身后,匕首才被发现!这是什么情况?

这种情况看来,匕首没被发现之前,韩虞儿应该是安全的。她行刺不成,大可拒绝老皇帝再另觅机会呀。她怎么会失身?

孤飞燕狐疑地说:“建元老皇帝不至于敢对韩虞儿用强吧?”

君九辰道:“对韩家堡的人,他还不至于这么做。苏夫人的脾气,他多少会了解。”

一听这话,孤飞燕恍然大悟,“所以,韩虞儿很可能是自愿的?”

虽然孤飞燕看着君九辰,但是君九辰没回答。自从他知晓孤飞燕整个行刺计划之后,他一直有一个想不通的问题。这个问题便是,这个女人完全不明白“失身”的真正含义,她到底怎么跟苏夫人沟通的?

君九辰都忍不住怀疑,这件事之所以会失败,问题就出在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失身”。

孤飞燕哪会猜得到君九辰在想什么?她又朝芒仲看去,认真分析道:“要么韩虞儿有异心,要么她出了岔子,只能牺牲自己去完成任务,但是,她还是失败了!依我看……”

孤飞燕还未说完,芒仲就打断了,“王妃娘娘,韩虞儿必是胆儿肥了,生了异心!咱们得防着她把大家都供出来!建元老皇帝未必完全相信她!”

孤飞燕看了芒仲一眼,眸光变得复杂起来。之前刘皇后设计将罪名扣给愉妃,是为了避免皇族内部的争斗,保证自己的儿子名正言顺登上皇位。老皇帝一死,她和太子的位置摆着,就算有人怀疑,在拿不出证据的情况下,也不敢将他们怎么样!而如今,老皇帝没死,愉妃和刘皇后如此配合的把戏,真的能瞒过他吗?

孤飞燕还在琢磨,君九辰就开了口,“韩虞儿要供也是先供出皇后,她再胆大包天,也不敢供出苏夫人。”

这话一出,孤飞燕立马一计上心头。她大喜,道:“先下手为强!咱们再赌一把!把刘皇后供出去。”

芒仲很不可思议,惊着了。

君九辰却认真起来,问说:“燕儿,你这是打算引起百楚内讧?”

孤飞燕点了点头,道:“对!刘皇后在朝中的势力不小,娘家的势力也大。建元老皇帝轻易动不了她和太子。咱们以此拖延时间,再设法去会一会那位武将军!”

听到这话,君九辰先是一愣,随即就呵呵笑了。他看着孤飞燕,眼里写满了欣赏和宠溺,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有多喜欢她。他道:“好,就这么办!”

他又交代芒仲,“安排下去,加派双倍人手搜寻那个强暴犯,还有,尽一切可能找到两边的证人。告诉他们只要愿意说真话,想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以刘皇后来拖住老皇帝,必能拖延开战的时间。只要他们在这段时间里能找到姜平城强暴案的证据,让武将军相信真相的同时,将真相公布于众,到时候便可老皇帝失去民心军心,也能说服武将军帮刘皇后一把。太子其实命不久矣,刘皇后一掌权,就相当于他们掌了权。毕竟,失去太子,刘皇后只能靠晔十三这个二嫡子了。

此计策同“美人媚杀计”其实是殊途同归。但是,到底能不能成,既要看刘皇后能撑多久,更要看孤飞燕他们能否找到证据,说服武将军。

芒仲听了这么久,大概也明白孤飞燕的意思了。他立马领命而去。虽然夜深了,孤飞燕还是令人将花姑姑找了过来,交代花姑姑尽快卖了刘皇后。此事,其实也不难,毕竟花姑姑手上多的是证据。

忙碌了一宿,天都快亮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没睡,在等着宫里头的消息。就在天亮之后,花姑姑派人送来了消息,愉妃认了罪,牵连九族,刘皇后幸免一劫。

孤飞燕认真问道:“愉妃一族,何时问斩?”

探子答道:“抓捕需要些时间,约莫也得三天左右。”

孤飞燕点了点头,认真交代,“告诉花姑姑,三天之内,本王妃一定要刘皇后和建元老皇帝翻脸!”

只要刘皇后被拉下水,百楚宫变,愉妃一族便可以暂时保住。再怎么说,愉妃也是刘皇后的人。

孤飞燕此行到百楚为的是不战而胜,避免生灵涂炭,无辜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本意就是想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即便在这博弈过程中,牺牲是难免的,可是,能避免亦要尽力去避免。

“是!”探子领命而去。

直到探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孤飞燕转过身,这才发现君九辰一直看着她。

她笑道,“你看什么呀?”

第714章 何为残忍

见孤飞燕看,君九辰也淡淡而笑。

他问道:“燕儿,你可听说过慈不掌兵,情不立事?”

孤飞燕立马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她道:“自是听过,还是小时候在太学堂,你爹爹教的!”

孤飞燕笑了笑,念了起来,“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

君九辰点了点头,他还未出声,孤飞燕就又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相信花姑姑可不是韩虞儿,她一定能赶在三天之内把事情办妥的,不会出意外的。”

君九辰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累了吧,咱们歇会儿。”

孤飞燕乖乖跟他进屋,然而,刚刚躺在榻上,孤飞燕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她坐起来,拉住君九辰的手臂,狐疑地说,“不对,你不是那个意思!你想跟我说什么?”

君九辰轻轻而笑,扬臂搂住孤飞燕的肩膀,将她慢慢拉下来躺着。他说:“累了一宿,赶紧休息,快把眼睛闭上。”

孤飞燕刚躺下,就立马挣脱开君九辰的手,再次坐起来。这一回,她直接凑到君九辰面前去,认真说,“你骗我!你并不是担心花姑姑太赶时间把事情搞砸了,你一定有别的想法!”

君九辰笑了,特温柔。

孤飞燕却急了,双手抱住君九辰那张俊脸,认真道:“你竟敢骗我!你说不说?”

君九辰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趁着孤飞燕不注意,他突然推了她一把。孤飞燕后仰摔在榻上,君九辰优雅地倾身而去,欺在她身上,俯视她。

他还在笑,明明动作非常流氓,可他眼底的温柔却有种不可思议的魔力,能让人觉得他再怎么流氓都不过分,甚至都是优雅美好,求之不得的。

孤飞燕一动不动,紧抿双唇。如果说她此时的心情里有紧张,那必定只有三分,剩下的七分必全是幸福。她抿唇不过片刻,嘴角就忍不住扬起,窃笑。是的,“失身”很多次的她,此时此刻心里头非常清楚,他这么看着她,是又想欺负她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满眼的温柔,一个却满眼的窃笑。时间仿佛停住了,一切都静止了。然而,君九辰很快就动了。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低下头去。他的气息在靠近她,他的唇也在靠近她。

孤飞燕眼中的笑意更浓了。突然,她抢先了一步,伸手搂住了君九辰的脖子,而后先吻了他的唇。她温柔而不失热情地允吻他,不似之前那么笨拙,却也一点儿都不娴熟。

君九辰原本只是想转移一下孤飞燕的注意力,停止那个话题,没想到孤飞燕会如此主动。他爱惨了她的主动,也怕惨了她的主动,他几乎每次都险些失控。

君九辰刚刚要夺走主动权,谁知道孤飞燕突然放开他。她又一次双手抱住他的脸,跟他说话,“好了,你现在可以跟我说实话了!”

君九辰顿是哭笑不得,没想到她还念念不忘方才的事情。孤飞燕的耐性有限,她终于急了,“顾南辰!你到底说不说!有什么事情非得瞒我?”

平素喊他殿下,偶尔直呼他君九辰,撒娇的时候甜甜地喊他夫君,唯有生气,较真的时候会脱口而出“顾南辰”这三个字。

其实,只要是她喊的,哪一个称呼,他都喜欢。可他心底最希望的还是她喊他曾经过了数年的名字,“顾南辰”。只可惜,如今彼此的身份都尚不能公开。

他爱听,故而故意不答。

果然,孤飞燕有些生气了,她蹙眉,一字一字喊他,“顾、南、辰!”

君九辰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太生气的,当然,也害怕真把她惹恼了,难哄开心。他答说:“我确实不是那个意思。别说三日,就算是一日的时间,花姑姑也不会把事情办砸了。我的意思是……”

说到这里,君九辰有些迟疑。但是,他并没有迟疑太久便又继续,“我的意思是,如果愉妃九族皆被诛,无论宫中朝中,内杠会更激烈。刘皇后和愉妃的真正关系,宫中朝中几乎无人知晓。愉妃的父亲门客诸多,并不在九族之中。这些人,可不好惹,必是记恨刘皇后。愉妃九族被诛杀,无论是对目前的形势,还是对将来的形势,于我们而言,皆是有利。”

孤飞燕愣了。

君九辰的意思是,她不应该救愉妃,而应该让愉妃九族被灭,以此来激发百楚国的内杠,同时也为刘皇后树敌。而到时候,他们以晔十三威胁刘皇后臣服的时候,也会轻松很多,可以谈更多条件。毕竟,刘皇后需应对的势力越多,她就越可能妥协。

这才是“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的真正意思呀!上位者,心不狠,难成事!

看着表情颇为认真的君九辰,孤飞燕心里头莫名一咯噔。她突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像是陌生感,却又并不是陌生感。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完全了解这个男人。

她放开了他,不自觉脱口而出,“影哥哥,我怎么可以猜错你的心思?”

君九辰没想到孤飞燕会这么想,他其实有几次都瞒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包括令人跟踪调查白少禾的事情,他也没有再跟孤飞燕提及。他的隐瞒并不是为了欺骗什么,只是因为不想她像他一样……冷酷残忍。

爹爹说过,凡事没有十全十美,总要有人去承当不完美,去当一个残酷的人,该对别人残忍的时候不能仁慈,该对自己残忍的时候更不能手软。爹爹说过,这份残忍需是男人来承认。

面对孤飞燕难过、失落的眼神,君九辰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解释,“我,我……”

孤飞燕不语,等着君九辰说下去,君九辰却良久都不知道如何说。

孤飞燕渐渐蹙眉了。

君九辰终于急了,没解释,而是先将他一直派人跟踪,调查白少禾的事情供了出来。孤飞燕听了特别意外,她一把推开了君九辰,认真问道,“你还瞒了我多少事呀?”

君九辰这才急急解释,“没有,就这一事。”

孤飞燕气呼呼问道:“为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仆人的禀告声,“殿下,姜平城有加急送来!”

第715章 思念他的呵护

姜平城这个时候可是最敏感的!出什么事情了呢?

事关自己“不战而胜”的大计,孤飞燕顾不上质问君九辰,急急起身要下榻。然而,这一回她的脚都还未触到地板,人就被君九辰给拉回去了。

君九辰前一刻还很心虚,此时却是不悦的脸色。他也没说话,将孤飞燕拉到床榻里去,用被子将她包严实了,瞪了她一眼,才下榻披了件外衣,去开门。孤飞燕撇了撇嘴,看似不服气,实际上还是乖乖地待着没动。君九辰人当然不会让芒仲进屋,他在门口看了密函,又询问了一番,才进屋。

这份来自姜平城的加急密函,带来了一个并不怎么好的消息。

姜平城那对被强暴的母女自杀了。就在事发没多久,母亲带着女儿在家中自杀。这母女的家属将她们的尸体停放在姜平城中那条两国交界线上,声称百楚军方不给做主,天炎国不赔礼道歉,便要将那母女俩埋葬在交界上。

姜平城的百姓向来团结一致,一致对外。家属此举彻底激起了全程老百姓的愤怒,如今全城的老百姓几乎都参与其中,有到武将军府邸请命的,有跟受害者家属一道守尸的,还有到姜平城东门的天炎边防静坐抗议的。

原本和平安定的姜平城,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大有全城皆兵的势头。

孤飞燕是意外的,没想到事态变化得如此之快。从姜平城以最快的速度飞鹰传书过来也得几个时辰,他们在这个时候能收到密函,那就说明这件事在施暴事件发生没多久就发生了。

孤飞燕越想越诧异,“就算姜平城的百姓再团结,这事也不至于进展这么快呀!再者,受害者家属的反应也太快了吧,我觉得……”

孤飞燕想了下,正要询问,君九辰却已经猜到她要问什么了。

君九辰道:“查过了,受害者是孤儿寡母,孩子他爹很早就过世。母女俩一直寄人篱下,住在同族的一个叔公家”。这叔公名唤王二平,正是他将母女俩的尸体停放在边界上的。”

孤飞燕连忙问:“这叔公待这对母女如何?”

君九辰答道:“传言并不好,具体的情况,我已令人详细追查。”

无疑,君九辰和孤飞燕都怀疑上了这位叔公。相较于抓捕强暴犯,调查这个叔公显得容易多了。这位叔公极有可能也被收买了。

孤飞燕的心情原本还有些沉重,细细一想,心情反倒好了些。她道:“这不是坏消息,而是好消息。至少,咱们多一条线索可查。”

君九辰点了点头,道:“不到两日的时间,事情就闹大了。想必武将军是一定会被逼回去的。咱们也不必折腾,直接到姜平城寻人便可。”

孤飞燕很认可,认真道:“可有派人盯紧武将军府邸?”

君九辰笑了笑,“你说呢?”

孤飞燕这才发现自己废话了,他们一直都心有灵犀的。孤飞燕也笑了,但是笑着笑着,她又渐渐拉下了脸。她继续了之前的话题,语气酸溜溜地说,“我可不是每次都能猜得准你的心思。你说,你还瞒了我多少事情?”

一听这话,君九辰的笑容就有些僵硬了。

孤飞燕挑眉看着君九辰,等他回答。君九辰是真的无措,迟迟没回答。

孤飞燕越等,那小嘴就噘得越高,十分不满。君九辰见状,不仅无措还着急了,俨然一副妻管严的模样。

突然,孤飞燕冷冷道:“你无话可说?”

君九辰连忙摇头。

孤飞燕道:“那你倒是说呀!”

“我,我……”

君九辰支支吾吾了片刻,突然就上前,一手拢住孤飞燕的后脑勺,吻了她的唇。除了让她浑身没有力气,脑袋空白掉,他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法子脱身。然而,孤飞燕并没有上当,她推开了君九辰,眯起了双眸,也不说话,表情特凶!

君九辰终是无奈,他坐了下来,淡淡道:“燕儿,我瞒你不为别的,就只是希望你的心轻松一些,也简单一些。太复杂的事情都交给我便可。”

这话一出,孤飞燕就愣住了。

君九辰宠溺地揩了下她的鼻子,打趣地说:“毕竟,我比你聪明。”

他说完就呵呵大笑起来,然而,孤飞燕既没有反驳,也没有笑。她盯着他看,眸光渐渐变得复杂。坏人不好当,尤其是残忍的坏人更不好当,很多大恶之人之所以恶,其实是想保护更多的人,守住更多的善。这道理,她自小就明白的。

君九辰避开了她的视线,仰躺而下,催促道:“快躺着,睡觉。”

孤飞燕并没有躺下,而是趴在君九辰胸膛上,慢慢地将他抱紧。她说,“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君九辰轻轻抚拍起她的后背,道:“本王的爱妃凶起来,也是很好看的。”

若是平素,这话早就把孤飞燕逗笑了。然而,这一回,孤飞燕并没有笑,沉默着。

君九辰仍继续逗她,“行了行了,你既这么凶,日后都你来当坏人。”

孤飞燕非但没说话,反倒将他抱得更紧了。君九辰犹豫了一番就不说话了,想让她安静下。他想,或许她睡着了就没事了。

然而,没多久,君九辰就察觉到自己的胸膛湿润了。孤飞燕在哭!

君九辰一时有些无措,他的手停住了,“燕儿,燕儿……”

“燕儿,你别哭,咱们有话好好说。”

“燕儿,你……燕儿,你先不哭好不好?都是我不好,燕儿,我……”

孤飞燕突然抬起头来,她的眼睛红红的,满是泪水。她说,“顾南辰,我想我父皇了。呜呜……”

一直都很思念父皇和母后,而此时此刻,却突然特别思念父皇。不为别的,只因为父皇也是这么保护着她。

打从她出生开始,父皇就将她当做宝一样呵护着,恨不得她永远单纯快乐,无忧无虑,永远是个孩子。父皇明明把玄寒宝剑送给她,却从来不教她武功,甚至都不喜欢她出宫,就怕她太早接触到宫外的险恶。

“顾南辰,我真的好想好想他,我……”

孤飞燕哽咽了许久,才说得出话来,“顾南辰,你,你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我父皇那套!都十年了,我……我……呜呜,你长大了,我也一样!凭什么是你当然坏人?”

第716章 我本就是坏人

看着孤飞燕那双哭红的眼睛,君九辰心疼极了。若不是怕她误会他的心,他必定不会告诉她那么多的。

守护的方式有千万种,有些守护是不能言明的,一旦言明就没有意义了。这个道理,他并不是在长大之后才明白的。他打小就明白。

当年,爹爹和娘亲虽只有他一个孩子,但是,从未隐瞒他是养子的真相。而爹爹和娘亲相敬如宾,为名义夫妻的真相,他也是知晓的。爹爹对大秦的守护,娘亲对爹爹的守护,他们对他共同的守护,以及爹爹同他说的“影族的守护”,他都懂。

虽然性格温和,可是,他自小就不是个单纯的孩子,他是看着“残忍”长大的。爹爹在太学堂同他和轩辕睿都说过,“帝王之道在于取舍,帝王的抉择只有对和错之分,没有残忍不残忍之分。男人的选择,亦是如此。”

那个时候,他就懂了,而如今身居高位,身为丈夫,他懂得更透彻。

“燕儿,不必内疚,也不必同我争。我先你一步,十年前就长大了。所以,这一生,无论你多大了,我都永远比你大十年,我永远可以护着你,让着你,由着你。”

这句话,君九辰说在心中,并没有告诉孤飞燕。

当年他身为太傅养子,身为她的贴身护卫,低人一等却敢喜欢她这个天之骄女,甚至敢有娶她之心,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有这份守护之心。

心在无价的。

哪怕出身卑微,哪怕一无所有,有一心比她还强大的心,就一定不会是高攀!

孤飞燕看着君九辰,固执地要他一个答案,“说呀,凭什么你当坏人!”

君九辰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迹,半玩笑半认真,道:“我本就是坏人。坏人才会往坏处想,不是吗?”

孤飞燕向来伶牙俐齿,可面对他这说辞,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她盯着他看,眉头都拧成一团了。

君九辰轻轻地抚她的眉头,还是那半玩笑半认真的口吻,又道:“哪天,我若坏得无可救药,你便是我唯一的药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孤飞燕的心突然揪了起来,莫名地不安,害怕。她急急捂住了他的嘴,道:“行了行了,你少跟我贫嘴!这事到此为止,日后,你若敢再瞒我,我,我就……”

君九辰也捂住了她的嘴,不想她说下去。可是,孤飞燕一定要说,她拉下他的手,认真道:日后你若敢再瞒我,我就不嫁你,我们缺的那一礼,我绝不补上!”

君九辰盯着她看了许久,大手突然从她嘴巴滑落道她下巴。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随即吻了过来。

这个吻悠长缠绵,缱绻温柔,将孤飞燕吻得整个人都快融化了。当他放开她的时候,她浑身无力地躺在他怀中,轻喘着气。唇离开了,视线却还离不开。明明一直在一起,时时都看得到他,可是,这一刻竟会舍不得移开视线。

她是怎么了呀?

君九辰亦看着她,他看得懂她眼中的炽热,此时,他的眼神何尝不是炽热的。

很快,他就又吻上她,以此缓解彼此的“痛苦”。

他暗暗告诉自己,那一礼,快了,就快了……

该是何等的爱惜,才会如此把持与坚持呢?

一宿未免,又哭了好一会儿,孤飞燕终究是疲惫的。当她睡过去之后,君九辰只在她身旁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去练剑了。

他原本打算参悟了乾冥剑术的第二境界“无我有剑”,再继续学习第三境界的剑法招数。可是,他迟迟参悟不透,他便改变了主意,一边第三境界的剑法,一边琢磨第二境界的奥义。

千年前的真相很重要,玄空共主也很重要,而掌控乾冥之力最为重要,毕竟,这是救出孤飞燕父皇和母后的关键。

正直正午,康平城十分平静。然而,宫中却一点儿都不平静。

武平城的消息传到了孤飞燕和君九辰手上,自然也传到了建元老皇帝手里。此时,老皇帝正拿着密函,来到水姬所住的栖霞宫。

水姬昨夜已经让鲛兵暗中打探到了消息,知晓了一切。当她听到“韩虞儿”这三个字的时候,她是无比震惊的。毕竟,她已经知晓苏夫人,承老板和君九辰的关系匪浅。

她昨夜迟迟没有行动,一是因为老皇帝对她的承诺,二是无法确定韩虞儿来百楚国是苏夫人指使的,还是出自私心。如今,得知韩虞儿行刺老皇帝,她就非常明确韩虞儿是苏夫人派来的。

她只觉得苏夫人这办法愚不可及,甚至都觉得自己太高估苏夫人背后的君九辰和孤飞燕。

要知道,老皇帝一死,病弱的太子继位,刘皇后必把持朝政。这位刘皇后自己就是主战派中的狠角色,而且她背后不少人也都蠢蠢欲动,惦记着天炎西部的牧草!杀老皇帝来止战,顶多只能拖延半年。半年后,以刘皇后的性子,战争必定爆发得更加彻底!

果然,她告诉老皇帝韩虞儿是君九辰派来的,老皇帝的反应一定会很精彩!

水姬坐在水池边,还是昨夜的样子,长发垂落,衣裳半湿,曼妙玲珑,若隐若现,无比诱人,哪怕是大白天都会令人想犯罪。

她思索着思索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恨不得君九辰和孤飞燕就她面前,让她好好笑话一顿。她想,就算他们两个人的脑子加起来,也比不上她家三殿下。

老皇帝一步一步走过来。直到脚步声近了,水姬才察觉到,她连忙转身看去。

以往老皇帝到这温泉池来,都是独自一人来。然而,此时却有两名护卫,两名太监走在他后面。见状,水姬的心顿是狠狠地咯噔了一下!

水姬当然看得出来,老皇帝因为昨夜的事情,戒备心强了。她并没有行刺的打算,所以不必害怕。她只是不希望更多的人看到她此时的模样,哪怕百里明川将她送给万晋先皇的时候,她已经将自己的身体当做工具了,但是,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她终究还是介意了。

她看了老皇帝一眼,立马跳下水中,将身子掩藏在水里。她故作不知情,娇声,“皇上,子时都过了。您来迟就罢了,还带了那么多人,是何意思?您就真以为奴家不会走吗?”

第717章 自作聪明巧成拙

老皇帝的戒心本就强,经历昨夜那一遭,他都有些杯弓蛇影。对于水姬这等妖媚的女人,他更加要提防,绝不会再亲近。

老皇帝站在温泉池边,居高临下看着水姬。他并没有回答水姬的问题,而是冷冷质问道:“人是不是落到你们手里?”

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水姬一下子就知道老皇帝问的是什么人。老皇帝问的正是姜平城那个强暴犯的下落。这件事是老皇帝令人做的,如今事成了,这个强暴犯自然是要被灭口的。然而,老皇帝刚刚在过来的路上就收到急件,这个强暴犯被人救了。天炎那边还在调查这个强暴犯,动作如此之快者唯有对真相最了解的水姬他们了。

水姬见老皇帝态度如此转变,心中自己的美人计是无效了。不过,她也不打算再用美人计,毕竟姜平城的事已经发生,的老皇帝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她笑了笑,道:“皇上,我可以回答你。但是,还劳烦出去外头,稍等片刻!”

虽然老皇帝自己对水姬的态度已变,但是,见水姬对自己翻脸这般快,他难免有些恼羞。他倒也没有久留,而是甩给水姬一个特别轻蔑的目光,才转身离开。

水姬看着众人的背影消失,气得拍出了一大片水花。她冷冷道:“老东西,你且等着。”

水姬穿戴好才慢悠悠走出去,老皇帝已经等着有些不耐烦了。见水姬出来,他立马上前,质问道:“人呢?”

水姬笑了笑,特意靠近老皇帝,才低声:“人,自然是在我家三殿下手里。”

老皇帝恼了,骤然转身,掐住了水姬的脖子,“你想威胁朕?”

水姬并不畏惧,敢孤身一人来跟老皇帝谈条件,她自是有底气的。她道:“皇上,您答应我子夜之前宣战,如今却迟迟没有动静。君无戏言,莫非是说着玩的?我家三殿下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了,说您年事已高,要让着您。您今日就正式同天炎宣战。宣战之后,百楚东北三军归我玉鲛十二军管辖。咱们南北配合,打天炎个措手不及。如何?”

这话一出,老皇帝彻底恼了,“找死!”

此举,同瓜分百楚的兵权何异?别说对于一个皇帝了,对于一个小兵来说,这都是侮辱!老皇帝的手劲骤然加重,死死掐紧水姬的脖子。水姬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顿是充血涨红。她无法控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是,她并没有挣扎。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有筹码!

那个强暴犯在她手上,那就相当于能证明强暴案为老皇帝授意伪造的证据在她手上。一旦她将真相捅出来,老皇帝必要失军心,失民心甚至失群臣之心!

老皇帝怒目圆瞪,手劲越来越重,而水姬越来越难受,眼睛都快翻白了。但是,水姬还是挣扎,终于老皇帝先松了手。他将水姬狠狠甩到一旁去,水姬摔在地上,咳了两声便大口喘气。

直到缓过气来,水姬才站起来。她笑得尤为妖魅,她说:“皇上,看样子您是答应了。您放心,一旦玉鲛十二军接管百楚东北三军,我保证那个强暴犯的人头会第一时间送到您面前。当然,我玉家十二位将军,也一定会帮您打天炎军个落花流水!”

老皇帝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握着。虽然被占了大便宜,但是,这场合作他只能继续。所有的不满,他只能是秋后算账!他没有回答水姬,盯着水姬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

水姬知道老皇帝是答应了,她大喜,连忙喊住,“皇上,您若是觉得这笔买卖亏了。我个人可以补偿您。”

老皇帝并没有回头,他误会了水姬的补偿是肉偿。他继续往前走,水姬心情好,健步追上,低声道:“皇上,韩家堡苏夫人,还有玄空商会承老板,都是靖王的人。您可得小心了,少同他们两家打交道!”

老皇帝刹那间就怔住了,而很快,他就转头朝水姬看去,质问道:“你说什么?”

水姬仍旧假装不知晓韩虞儿的事情,她道:“南境玄空商会和韩家堡皆为君九辰的势力,不可与之谋。”

老皇帝突然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水姬惺惺作态,连忙搀住,“皇上,你怎么了?”

老皇帝脸色大变,挥开她的手,二话不说就离开。水姬没有再追,她看着老皇帝匆匆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想,她把韩虞儿行刺的真相捅出来,老皇帝一怒之下,怕不仅仅宣战,而是会马上全面出兵了。到时候,玉鲛十二军再倾尽东北三军兵力,她倒要看看,天炎西线有多少兵力能抵抗百楚大军?

老皇帝离开后,水姬什么事情都没做。她坐在屋内,静待百楚毒天炎宣战的消息。然而,老皇帝并没有马上下旨宣战,而是去见了韩虞儿。他要弄清楚,愉妃到底是被陷害的,还是愉妃也勾结了天炎!他不想冤枉愉妃,更不想因为诛杀愉妃九族,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皇帝一见到韩虞儿就直接质问苏夫人和君九辰是否勾结了?愉妃是否是被污蔑的?

韩虞儿一脸懵逼,“什么?”

老皇帝冷冷道:“少同朕装疯卖傻!朕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实话!”

韩虞儿仍旧不明所以。她只是奉义母的命令来帮忙刘皇后夺位罢了。愉妃确实是被污蔑的,可是愉妃心甘情愿呀!至于她义母同君九辰勾结……

韩虞儿想着想着,突然大笑了起来,“笑话!哈哈哈,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大的笑话!”

老皇帝冷冷看着她,琢磨着她和水姬的说辞。老皇帝无法判断二者到底何人说谎,最后,他唬了韩虞儿,他道:“已经有人给朕递了证据。你不说实话不打紧,朕在出兵天炎之前,就拿你来祭旗,警告警告韩家堡!”

韩虞儿根本不经唬。她谎称自己行刺是被愉妃所逼,还一直指望老皇帝会看在义母的面上,不对她动刑,一直等着义母来救她。如今连义母都被怀疑了,她能不着急吗?

她怎么都不会相信义母和君九辰有勾结,她坚信这是有人污蔑义母。她思来想去,除了刘皇后之外,再也想不到别的人了。她想,刘皇后必是怕自己被她供出,先下手为强要灭她的口,同时污蔑义母。

怎么办?

韩虞儿不再迟疑,脱口而出,“皇上,冤枉!我义母没有勾结靖王,这件事……这件事是刘皇后指使我的!我有证据,很多证据!”

第718章 川川脾气大了

刘皇后?

老皇帝今日的心情可谓是高潮迭起!他怔住,而韩虞儿一口气说出了藏于刘皇后宫主和藏于百楚皇都的证据和证人,还供出了刘皇后不少秘密。

老皇帝立马令人去秘查。然而,这秘查最后还是惊动了刘皇后。聪明如刘皇后只自己败露,翌日中午,当机立断发动了宫变。老皇帝保皇位都来不及,怎么顾得上同天炎宣战呢?

水姬迟迟等不到宣战的消息,反倒等来了帝后相争的噩耗。她原本非常期待老皇帝找韩虞儿麻烦,同时将君九辰他们的卑鄙手段公布于众,让天下人好好笑话一番。谁知道,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后悔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更不知道该如何跟远在北疆等消息的百里明川交代了!

花姑姑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准备用于揭穿刘皇后的证据。孤飞燕给了三天的时间,是很仓促的,她必须谨慎再谨慎。她真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笑得都停不下来,一边笑,一边往孤飞燕和君九辰住的院子赶。

“殿下,王妃娘娘,事情就是这样的。韩虞儿这丫头这一回阴差阳错,倒是办了件好事。” 孤飞燕虽必须好韩虞儿,但是,她还是很公正的,她承认这是好事。她道:“勉强算将功补过,宫中既已经乱了,就速速设法将她救出来。”

君九辰的心情也不错。他原本想等刘皇后和老皇帝斗起来,再离开去姜平城,如今,他不必等了,今日就可以出发。他对芒仲道:“你多留几日,安排好人手将韩虞儿救出,还有,若能劫住水姬再好不过!”

芒仲连连点头,“属下明白!”

当天下午,君九辰就带上孤飞燕,直奔姜平城。而百楚的宫斗越演越烈,老皇帝直接将苗头对准了太子,以太子弑父谋位为罪名,打压刘皇后和太子一党。刘皇后很聪明,她打出了反对战争的旗号,同时指责老皇帝受水姬蛊惑和利用,弃百姓不顾,发动对天炎的战争不过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帝后可谓旗鼓相当,难分胜负。而正是因为旗鼓相当,这场争斗的范围越扩越大,不过几日,百楚各地也都起了内讧。

远在北疆的百里明川知晓了这事,气得差点亲自赶到百楚,宰了水姬。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他思索了一番,很快就认真交代:“马上通知晋阳城那边,先按兵不动!”

原本他算得好好的,立秋之日,百楚对天炎宣战,玉鲛十二军做好带东北三军自杀式攻入天炎的准备。而晋阳城那边设了局,会同时曝光君九辰的身世,挑拨他和天泽皇帝的关系。再者,他和逐云宫主会利用玄寒宝剑和牧然,将君九辰和孤飞燕引到北疆来。

他要打君九辰和孤飞燕一个措手不及的,而如今,最重要的战事被水姬给搞砸了!

鲛兵离开后,百里明川仍旧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他一张掌狠狠击在冰墙上,瞬间冰墙就裂了,塌了。但是,很快,冰墙就又恢复了。他身处结界中,眼前的冰墙并非实物,而是幻物。

百里明川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处结界中,他甩了甩手,拢了拢妖红的袍子,在一旁坐下了。

逐云宫主在一旁安静地坐着,看着百里明川俊美而年轻的侧脸,她的眸光渐渐变得玩索起来。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争这天下有何难的?要不要本尊帮你?”

百里明川回头看来,轻哼,“少多管闲事!”

逐云宫主不生气,但也不客气,她道:“说好立秋之日将他们引来,如今要耗到什么时候?本尊可是思念乾冥宝剑,思念得很紧呀!”

百里明川不耐烦地说,“离本皇子远点,吵死了!”

他还未说完,逐云宫主就怒声打断:“放肆!”

百里明川起身来,眸中忽然闪过一抹红芒,他冷声 ,“你不走,我走!”

百里明川的脾气分明变得很不好,逐云宫主蹙了眉,健步追上,“站住!”

此时,百里明川的双眸已尽是血红色。他看起来似乎失去了神识,像个充满力气的魔,可是,他是有意识的。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坏脾气,却无法自控。他看了逐云宫主一眼,冷不丁挥手,竟挥出了一道充满戾气的力量,一下子将逐云宫主挥出去!

这力量是血戾!

百里明川惊了,要知道,以往他使出血戾的力量时候,他都是不怎么清醒的,甚至都不怎么回忆得起来。但是,此时此刻,他分明无比清醒,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脾气!

莫非,他能掌控血戾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反反复复地发作,失控,冰封,醒来。期间,他还好几次不得不伪装出嗜血的模样,吸了逐云宫主好几口血,把自己恶心了好几回。

他一直寻不到掌控这个力量的方式,难不成他就在反复的发作中不知不自觉掌控了?

百里明川惊喜了!他很想试一试,但还是忍住了。

他并没有表露任何情绪来,他脸上保持着七分冰冷,三分戾气。他没有理睬逐云宫主,继续往前走。

很快,异样再一次发生。

往常百里明川发作后没多久,双腿立马会被冰封,而后他便会昏迷。可这一回,他竟一点儿被冰封的迹象都没有!

怎么回事?

百里明川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中惊诧。而逐云宫主也发现了异样,她蹙眉看着,迟迟没做声。直到百里明川的背影快消失了,她才连忙起身追过去。她再次在百里明川面前拦下,“站住!”

百里明川没有犹豫,保持着伪装的表情,冷声,“滚开!”

趁这机会,他动了手,挥了一拳给逐云宫主。可是,这一回逐云宫主有了防备,她擒住了百里明川的手,硬生生挡下了他挥出的力量!百里明川另一手袭来,亦是袭出了血戾的力量!

这下,逐云宫主彻底震惊了,她脱口而出,“你竟能驾驭血戾了!”

百里明川也震惊了,他刚刚只是怀疑,而如今无疑是证实了!他可以驾驭血戾了!震惊之后,他欢喜了,随又挥出一拳。

这一拳还是袭向逐云宫主,而且是袭向逐云宫主的脸……

第719章 血养之物必为邪物

百里明川一拳袭向逐云宫主的脸,逐云宫主吓了一跳,一时间都忘了挡。

“嘭”一声,那玄色的面具应声而碎!就在这个时候,逐云宫主立马转身,一下子就移位到了远处!

见状,百里明川愣了,“影术?”

百里明川缓过神来,认真一看,却又觉得不是影术。逐云宫主这速度虽快,但是速度远远不及君九辰。她这倒像是没有练成的影术,比一般人快很多,比掌握影术者慢了两拍。

逐云宫主在远处停下,背对着百里明川。方才那一瞬间,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百里明川并没来得及看清楚逐云宫主的样子。但是,就逐云宫主这反应,他心中有了非常肯定的答案。他那双妖红的眼睛里露出了阴险的冷笑,“看样子本皇子猜对了!呵呵,老妖婆!”

百里明川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很快就朝逐云宫主追过去。虽然他可以掌控血戾了,但是,这场戏他还是要演到底的,一直演到君九辰和孤飞燕来!

此时,逐云宫主已经从衣袖上撕下了一块纱布裹住了自己的脸,就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这是一双怒火滔天,杀意难掩的眼睛。百里明川都还未靠近,逐云宫主就转过身去,抽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玄寒宝剑。这玄寒宝剑正是立秋那日,百里明川交给她的。

如今,百里明川触到了她的逆鳞,她明显是要杀了他!

见逐云宫主如此蒙面,百里明川并不意外,他仍旧装出一脸的凶煞样,一步一步朝逐云宫主走去。

“别以后掌控了血戾,本尊就奈何不了你!”

眼看逐云宫主要动手了,百里明川却冷不丁单膝跪了下去,随后双手抱紧了自己,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

这……

逐云宫主停住了,而与此同时,百里明川从喉咙底挤出了一个字来,“血……”

血?

这个字终于让盛怒的逐云宫主冷静了下来。她冷冷看着百里明川,不动了。

百里明川心下冷笑,继续做戏,“血……血,我要血……”

他像之前每一次发病那样,爬向了逐云宫主。然而,逐云宫主并没有马上满足他,而是步步后退。百里明川像个瘾君子一样,不停地爬过来,越爬越快。

就在百里明川要抱住逐云宫主的脚时,逐云宫主冷不丁狠狠一脚将百里明川踹开。百里明川仰倒在地上,逐云宫主立马一脚踩上去,就踩在他最致命的心口上。

百里明川立马双手抱住她的脚踝,口中不停地喃喃着“血”字。他看似在哀求,实际上是在提防。他再有把握,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跟逐云宫主赌的。

“血,血……”

逐云宫主的双眸依旧肃冷,她看了百里明川好一会儿,才冷冷道:“你要血,就得乖乖地听本尊的话!”

百里明川并没有回答她,他不仅仅假装嗜血,也假装失去心智,就只认一个“血”字。逐云宫主在收起玄寒宝剑的时候就没打算杀百里明川了,她迟迟没有满足百里明川正是在观察,试探。她对血戾知之甚少,她想看看百里明川在掌控血戾之后,是否还会有其他变化。

百里明川眼底闪过一抹奸险,冷不丁抱紧逐云宫主的脚,埋头就给咬了下去。他对百里明川可真真是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他这一口咬得特别狠,以至于逐云宫主都忍不住叫了一声。

百里明川一如既往地吸了两口血就放开了逐云宫主。逐云宫主疼得有些站不住脚,坐到了一旁。

若是以往,百里明川吸血之后很快就会陷入昏迷。可是,这一回,百里明川另有算计。他并没有昏迷,而是趴在地上,木讷地看着逐云宫主。

逐云宫主原本还等着百里明川昏迷之后再处理脚上的伤口。见百里明川这异样,她都顾不上伤口了。她看着百里明川,心有戒备亦有惊喜。

自古以血养之物,皆为邪物,皆会认主。她正在希望掌控百里明川,才会以血养之,也才会跟他耗这么久。否则,立秋那日拿到玄寒宝剑,她大可甩了百里明川,自己对付君九辰他们了!

逐云宫主同百里明川对视,两人皆安静。逐云宫主几番想开口,却还是沉住气了。百里明川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下冷笑不已。他等了片刻,才慢慢地站起来。他也没有说话,而是走近到逐云宫主面前,低下了头,一副任凭吩咐的模样。

两人之间越发安静了,彼此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逐云宫主一开始还不动声色,但是,随着时间的拉长,她终于忍不住了。她试探道:“把头抬起来!”

百里明川立马就抬起头来,双眸空洞,表情木讷。

逐云宫主窃喜,但是,她还是谨慎的。她又道:“跪下!”

百里明川立马就跪下,仿佛一个听话的傀儡。

逐云宫主终于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她连忙从结界外召唤了几个黑鲛兵来,令百里明川杀了他们。百里明川面无表情地照做。他没有用任何武器,一掌血戾便杀了面前所有黑鲛兵!

逐云宫主可谓喜出望外,但是,她并没有停下来。她亲自将百里明川手下数个玉鲛兵带过来,令百里明川屠杀!

百里明川心有迟疑,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任由几个手下哀求,他仍旧第一时间动手,一招之内,杀了他们,鲜血溅满他的脸,他亦无动于衷。

终于,逐云宫主放下了所有戒心。她呵呵大笑起来,“谁想到血戾会落在本尊手里,极好!极好!有了你,本尊也能省省心了!就算本尊掌不了乾冥,本尊也不必不惧怕凤之力和噬情了!”

这话音一落,百里明川突然就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再一次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逐云宫主的笑顿是僵在嘴边,百里明川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我的脑袋,我,我……我是谁?好疼!我是什么人,水姬,海将军……”

逐云宫主的脸色大变,百里明川的双手始终没放开脑袋,他疼得蹲在地上,最后竟在地上翻滚。

逐云宫主这才缓过神来,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阻拦。

“血,血……”

她连忙将手臂凑到百里明川嘴边,想让百里明川咬,然而,百里明川并没有碰,而是翻滚着翻滚着,就假意昏迷了过去……

第720章 他的毕生所求

冰屋里,一室寂静,温暖。

百里明川在榻上酣睡。虽刚刚是假意昏迷,但是,他着实疲惫,索性就真睡过去了。

逐云宫主已经换上了玄色面具,她亲自守着百里明川。她原本坐在远处,一边看着百里明川,一边思索。可没多久,她就坐到了塌边,近距离观察百里明川。

她琢磨着百里明川或许还未完全失去神志,换而言之,她养得还不够,想完全驾驭他仍旧需要时日。

她琢磨着琢磨着,视线很快就定格在百里明川的眉目上。虽然同百里明川在北疆待的时间不短了,可这却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百里明川这张脸。

百里明川这张脸有种邪异之美,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尤为魅惑勾人。可是,他酣睡时候的样子,竟给人不一样的感觉。他那双狭长妖冶的眼睛一闭上,整张脸就给人一种特别纯粹,安静,甚至是乖顺的感觉。

若非如此近距离看着,若非看了许久,逐云宫主必定会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常言道人心至善,睡相至净。百里明川这个狡诈阴险,乖张叛逆,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有如此纯净的睡颜?

逐云宫主正意外着,百里明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睡了半个多时辰,他刚醒来,表情惺忪,眼神有些迷茫,一时间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但是,他一看到逐云宫主,立马就醒神,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继续装,却不再装失神志,也不再装头疼,而是装傻。他看着逐云宫主,猛地就后退,冷声,“你怎么在这里?本皇子……本皇子怎么会睡在这里?”

逐云宫主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什么都忘了?”

百里明川急急问道:“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逐云宫主本就有些怀疑自己对百里明川的血养尚且不足,见百里明川这模样,她也没再怀疑别的。她笑了笑道:“大喜!你这一回发作并没有被冰封,而且,你掌握了血戾,不信你可以试试!”

百里明川故作一脸惊喜,“当真?”

逐云宫主起身走到一旁,呵呵而笑。百里明川连忙在榻上盘腿而坐,他一运功,立马就清晰地感觉到血戾的存在,就仿佛是自己的内功一样,可以由自己随心所欲去操控。他感受了片刻,便猛得击出一掌!刹那间,一股力量就爆发了出来,直接给摧毁了前方的茶桌。

百里明川大喜,三分是装的,七分是真的。

他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大喜!他起身下榻,又接连打了好几掌,力度有强有弱,险些将冰屋给震塌了!”

逐云宫主饶有兴致地看着,待百里明川停下来了,她才道:“恭喜!”

百里明川笑得特别恣意,他道:“美人妹妹,咱们应该是同喜,对吧?”

即便被唤过好几次“美人妹妹”了,可逐云宫主还是不那么习惯,她愣了下,才道:“是!同喜同喜!”

百里明川特意朝逐云宫主的手腕看去,语气颇为关切地问道:“我……可又咬你了?”

逐云宫主一边整理衣袖,一边回答,“老样子!呵呵,辛亏你不贪心,否则,我怕是要被你给吃了!”

逐云宫主笑得颇为暧昧,百里明川心里头唾弃得很,脸上却笑得比逐云宫主还暧昧,他特意走近,道:“你呀,最好把脸儿掩好了。否则,让本皇子见着你的美貌,本皇子必是会贪心的!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吃不吃的问题了,而是……呵呵,怎么吃的问题。”

逐云宫主可不是什么青涩的小姑娘,混话她听多了也说多了。但是,面对百里明川这邪惑的笑和勾人的眼神儿,她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心慌慌。她连忙后退,同百里明川拉开了距离。

她在心中暗道:“臭小子,竟敢挑衅老娘!到时候,有你好看!”

百里明川倒没有追,毕竟,做这种戏他是很恶心自己的。

逐云宫主为自己的心慌感到不安,她并不想多待,“你且好好休息吧!你的妙计既然失败了,本尊且不为难你。本尊在宽限你几日,待本尊的人质到了,你务必将君九辰逼来!”

逐云宫主暗想,再宽限几日,再血养几日,这臭小子应该会完全在她的掌控中了。

百里明川吃透了逐云宫主的心思,他知道自己还有时间耗下去。目前百楚的形势还不明朗,他还想再等一等,待百楚和天炎开战,他再出手,逼得君九辰和孤飞燕无路可退!

如此好的计谋,失败一次算什么?他非得见着他们被算计地措手不及,狼狈不堪的样子不可!

逐云宫主正要离开,百里明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连忙道:“且慢,我有一事问你。”

逐云宫主止步,却没有回头,她道:“客气什么,直说便是。”

百里明川认真问道:“你可听闻过‘凭空取药’和‘凭空藏药’之法?”

逐云宫主立马转头看过来,问道:“你哪听来的?”

百里明川说的自是孤飞燕那个小药鼎,若非烟云涧见识过,他断断是不知道这种事的存在,只会当做骗人的戏法。他一直派人盯着顾云远,却迟迟都寻不到人。他自然不会在逐云宫主面前提起顾云远,他道:“在神农谷听说的。看样子,朕有此法了!”

逐云宫主的眼神突然变得伤感起来,她道:“那不过是一个上古传说罢了。传言天降大火于神农谷,烧了七七十四九天,烧成了一个药王鼎。这药鼎里有神火,可炼药方千百帖;鼎中藏空间,可辟药田千百亩。故而,得此药鼎,便可从药鼎里取药,以可将药收入药鼎。故言凭空取药,凭空藏药!”

百里明川心头大惊,他连忙道:“神农谷的传言不是这样的!”

逐云宫主问道:“那是怎样?”

百里明川道:“传言千年前玄空大陆混战,死伤无数,瘟疫横行。天降神火于神农谷,一位神秘的白衣药师取上古玄铜,五行之精铸铸造神农鼎,他自己亦纵身火中,舍己而济世人疾苦。世人不知白衣药师是何人,便将之视为药王神农氏再世,铸造神像以纪念,亦将此山谷名为神农谷。”

听完百里明川的话,逐云宫主立马哈哈大笑起来,“传言有诸多版,我听的是千年前的版本。我也不怕告诉你,在玄空混战之前,神农谷早就存在了。这神农谷绝不是因为药王鼎而命名!”

“这样呀!”百里明川摸了摸鼻子,心中疑惑不少,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逐云宫主没再多言,她的眼神本就有些哀伤,一转过身去,整双眼睛就立马黯淡了。她出了冰屋,才喃喃自语:“药王鼎,药王鼎……那可是他毕生所求呀!”

第721章 一样都不能少

如今玄空大陆上,关于神农谷的名字由来,关于神农鼎的传言有诸多版本。然而,几乎每一个版本里的时间都是一致的,都是在千年前。

可是,实际上,神农谷在千年前早就存在的,并非因为任何一个传说而命名。而关于神农鼎的由来,在千年前亦有不少传说。千年前的传说里并不称那宝鼎为神农鼎,而是称那宝鼎为“药王鼎”。

当时,不少药师都在追寻真相,寻找药王鼎。包括,逐云宫主口中的那个“他”。

逐云宫主一步一步往北海岸边走去,神色那叫一个怅然啊!她喃喃自语,“我活了千年,又何用?你当年到底去哪了?为何一点点踪迹都不留下?你可知道,我自由了……”

她的声音像是被寒冷的北风吹走了,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她的身影亦是渐远渐小。她抵达了北海海岸,只驻足了片刻,便轻轻一跃,下了北海。

她虽然跟百里明川在北海那边耗着,却没有浪费一点点时间。毕竟,她的生命已经不是无穷无尽不足惜的了,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寻遍了整个冰海雪地,不仅仅没有寻到凤之力,也没有寻到乾冥之力。她着实不明白,这两股力量哪去了。

大秦皇后和燕公主十年前就死了,凤之力没有随之消失,竟还能独立存在。这可是她最好奇的谜。至于乾冥之力,只要乾冥宝剑没到北疆,乾冥之力就一定还游弋在天地间,绝不可能被任何人降服。

她的人埋伏在梦族雪地周遭,一直监视着雪地和冰原上的动静。凤之力和乾冥之力不至于离开了这片区域,她只能将注意力投向北海。

整个北疆,也就只有这片神秘的海域足够凤之力和乾冥之力如此长时间的隐藏,不露出蛛丝马迹了。这已经是她第三次下北海了。

逐云宫主入海了,百里明川却还在冰屋里,琢磨着逐云宫主说的那个传说。

“神农鼎?药王鼎?说的可是同一个东西?”

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哪个传说更真一些。但是,他知道孤飞燕那个药鼎,十有八九就是药王鼎了!他努力回忆那个小药鼎的模样,只是他每次都是远远地看,从未认真瞧过,他再怎么回忆,也都只想起了个大概轮廓。

“小燕儿,本事真真不小!打哪寻来的这宝贝?本皇子收藏古玩那么多年,都从未听过!

他喃喃自语着,竟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心中来气。一时间,他就控制不住,冷不丁扬掌击在椅子扶手上,一下子就将扶手给震碎了。

他看着碎掉的扶手,眸中闪过一抹红芒,竟又一次出掌,于此同时冷声:“小燕儿,你所有的东西,本皇子一样都不会错过!全要!”

这一掌,并没有触碰到椅子,可单单掌风,就将椅子震得瞬间粉碎,连地板都陷了一个大坑。

寂静中,地下的玄冰传来滋滋滋开裂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仿佛地下整片冰正在四分五裂。而几乎是同时,百里明川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下传来。他顿是缓过神来,大骇。

他往地上看了一眼,立马往屋外逃。而就在他刚刚出门的那一刻,他的背后冰屋下的冰崩了,整个冰屋都陷了下去,塌了!

百里明川止步,整个人都怔住。直到背后的声响全都停下了,他才缓缓转身看去,只见背后一片狼藉。

终于,他那双邪魅好看的眼睛露出了少见的惊恐之色。他并非因为这冰屋塌陷而惊恐,而是因为自己刚刚的反应!

他怎么了?

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脾气呀!

这不像他自己。哪怕是愤怒,在仇恨,他都不是这样子。他对逐云宫主做戏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到自己的脾气有些失控,而刚刚,他分明是完全失控了。

“你所有的东西,本皇子一样都不会错过!全要!”

他喃喃重复着这句话狠话,脾气突然就又上来了,整个人变得特别烦躁!他再一次握住拳头,差一点点就又出手了,幸好及时控制住。

而就在这个时候,寒气再一次从脚下传来,这种感觉同他要被冰封之前特别特别像。他低头看去,虽然他的双脚上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他很肯定,这寒气就是来自他体内。而刚刚在屋内的时候,他感受到的寒气应该也是来自他体内,而非地下的积冰。

他一直以为自己掌控了血戾后,就不会被冰封了。可是,如今看来,这一切似乎还是老样子。他的脾气一上来,他心有怨有恨有杀意的时候,这股寒气就会出现。

百里明川想不明白的是这股寒气到底是怎么来的?若说这股寒气是因血戾而起,可是,这股寒气每次出现都抑制他,分明也是在抑制血戾!

这个时候,百里明川也顾不上思索太多。他必须尽快寻一个地方躲起来,以免自己被冰封的时候被逐云宫主的人撞见。他转身就走,只是,他都还未抵达藏身之处,他的手心就出现了一股暖意,随即,这暖意化成了一股暖流,沿着手臂流淌向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一下子就驱散了脚下的寒气。

百里明川连忙张开手心,只见自己一朵火焰的虚影正渐渐变淡,渐渐消失。百里明川是意外的,就刚刚那情形看来,他手心里这股温暖的力量分明占了上风,已经可以将寒气克制地死死的了。

他喃喃自语:“顾云远……本事不小呀!你到底又是何方神圣?”

他派去烟云涧的人寻不着顾云远,他也不打算再寻了。他想,顾云远既然留下那甘草糖,便迟早有一天会找上门来的!他等着!他倒要看看顾云远在他身上打了什么主意!

思及此,百里明川的脾气忽然就又上来了,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却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异样,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他无法确定自己的脾气失控,是否跟掌握了血戾那股邪恶的力量有关。他可不想放弃这股力量,也不知道如何放弃。他一边往冰川深处走去,一边琢磨起来,自己应该找个办法压住脾气。他可不想当应该暴躁粗鲁的人,更不想让这坏脾气坏了他的好事!

北疆依旧平静,百楚国却快乱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在即将抵达姜平城的时候,收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第722章 劫持而非灭口

孤飞燕和君九辰以最快的速度往姜平城赶。在距离姜平城就剩下三日路程的时候,君九辰收到了姜平城探子的密报。姜平城遇害者那位闹得最凶的家属王二平被人劫持了。

这个王二平是遇害者的叔公,也是王家一族的当家人。正是因为他将两个受害者的尸首停放在姜平城中的两国交界线上,而导致了姜平城冲突的加剧。老百姓围堵了武将军宅邸的大门,一边在东城门,对天炎驻军静坐抗议。

孤飞燕和君九辰此次赶来姜平城,最大的目的就是查一查这个王二平。他们都怀疑被害母女并非自杀,王二平可能被人收买,从中作梗了!

孤飞燕很不可思议:“居然有人抢先我们一步把人劫持了!这不是贼抓贼了吗?这王二平绝对有问题!”

劫持王二平的只可能是孤飞燕他们,老皇帝,刘皇后还有百里明川一方。孤飞燕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刘皇后那边的动静他们也清楚,可以排除。换句话说,能劫持王二平的就剩下老皇帝和百里明川一方。

无论是老皇帝还是百里明川一方,都巴不得王二平闹腾下去,又怎么会劫持他呢?除非,王二平威胁到他们什么了!

君九辰点了点头,认真道:“此人必是有问题,只是,动手的人为何要劫持,不直接灭口?”

孤飞燕这才意识到这最关键的地方。无论是老皇帝还是百里明川那边,只要灭了王二平的口,就不会再留下什么把柄了。劫持人,这未免多此一举了!

君九辰认真看着孤飞燕,孤飞燕抬眼看去,亦是一脸认真。两人对视,都思索着。突然,孤飞燕惊声,“那个强暴犯或许没有逃,也没有被灭口。而是也被劫持了!”

这话一出,君九辰立马就明白过来了,“是百里明川!”

孤飞燕道:“这很像他的做派!他跟老皇帝勾结,又劫持了那个强暴犯,威胁老皇帝!老皇帝自是骑虎难下,任他要求!”

君九辰笑了笑表示认可,他又问:“那这王二平,是老皇帝所劫?还是百里明川?”

孤飞燕想也没想就说,“自然还是百里明川所劫持,老皇帝巴不得直接灭口,岂还会劫人?”

君九辰摇了摇头,他遂将密函递给孤飞燕。孤飞燕认真看完密函里的内容,才恍然大悟,“竟是老皇帝劫的!”

这密函里不仅仅交代了王二平被劫持,还交代了君九辰两个护卫追踪王二平的经过。君九辰一直派人盯着王家的一动一静,尤其是王二平。护卫发现王二平被一个黑衣蒙面高手所劫持,这高手劫了王二平,便往西城门走。护卫原本都要动手抢人了,却发现西城门外,百楚国的驻军有意放黑衣高手离开。故而,护卫没敢轻举妄动,偷偷跟出西城门,一人保持跟踪,一人回城禀告。

自从强暴案发生之后,姜平城东西城门,两国的驻军都防守森严,百楚的驻军能让蒙面高手如此轻易逃脱,那就说明有人事先打好了招呼!而能跟驻军打招呼的,除了百楚老皇帝,不会再有别人了。

孤飞燕狐疑起来,“看样子,这王二平并非老皇帝的人,而是百里明川的人了。老皇帝劫持他而不杀他,是留着应对百里明川呢!”

君九辰点了点头,不吝夸奖,“聪明!”

孤飞燕嘚瑟地看去,玩笑道:“我觉得我挺聪明的!”

君九辰一时都无话了,唯有笑。他一笑,孤飞燕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当然,玩笑归玩笑,孤飞燕很快就认真了,“咱们也不必查其他的,逮住这个王二平,一切就都好办了!”

君九辰又道:“聪明!”

这一回,孤飞燕没有再自夸,而是对君九辰道:“你也很聪明嘛!”

王二平被劫持的消息,虽然令他们很意外,但是,对于他们而言,这可以说是个极好的消息了。孤飞燕和君九辰并没有停下,仍旧抓紧时间,赶往姜平城。

如今护卫还跟着蒙面高手和王二平,他们得等进一步的消息,好过去增援。其次,他们都快姜平城了,自然要回一趟的。姜平城案发这么久了,武将军居然仍在军中,迟迟在武平城露面,这令他们十分不解。君九辰早就打算亲自潜入武将军的宅邸,试探试探虚实。

武将军的宅邸位于姜平城西边,属于百楚境内。这座宅邸并大,却四面高墙,给人一种防守森严的感觉。

三日后,孤飞燕和君九辰抵达了姜平城,同在姜平城池的密探,以及驻守东城门的驻军统领向将军会面,了解情况后。翌日夜里,君九辰就带孤飞燕一道潜入武府。让君九辰和孤飞燕意外的是,这武府看似防守森严,实际上竟只有两三个仆人留守罢了,宅邸里外如一,十分简朴。

将整座宅邸转了一圈之后,君九辰带着孤飞燕客堂的窗户下坐着休息。

孤飞燕道:“这里该不会是被废弃了吧?”

君九辰摇了摇头,“不像,也不至于!整个姜平城就只有武将军一人姓武,他的来头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他一直孤身一人,无亲无故,不娶妻不纳妾。”

孤飞燕道:“无亲无故,就只有这一城对他衷心耿耿,满怀期待的老百姓。他就这么狠心不管不顾了?即便是看出这是浑水,也那得蹚呀!说白了,这浑水还不是冲着他的!满城百姓都被傻傻地牵着鼻子走,他于心何忍?”

君九辰对此也是不解的,武将军执掌的军中没有传出任何消息,武府里又是这番光景。武将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早有安排了呢?他更倾向于后者,只可惜花姑姑至今探不到军中的消息,他也暂时无法下定论。

休息了好一会儿,君九辰起身来,淡淡道:“走吧,先抓到证人。或许,这位将军就会自己找上门来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并没有在城中小院住,而是在驻军府里住下。他们一边等密探的消息,一边关注姜平城的动态。王二平失踪后,老百姓再一次被煽动,将屎盆子再次扣到天炎军方头上,污蔑是天炎军方劫了人,百楚军方虽有声讨,但是没得到老皇帝命令,他们并不敢真正动手。

君九辰他们等了两三日,密探终于来了消息,蒙面高手和王二平居然从东北部的山脉离开百楚境内,潜入了天炎国,同时往神农谷方向去。

孤飞燕气愤了,“真是个好主意,看样子咱们一直低估建元老皇帝!”

把人藏到天炎境内,本就令人想不到了。而藏入非天炎皇族管辖的神农谷,就更加令人南寻。这老皇帝定是打算先对付了刘皇后,摆平了内乱,再将人接回来,跟百里明川谈条件的。 看着孤飞燕那气呼呼的样子,君九辰道:“不,是他低估了咱们。走吧,你这当理事的,也该回去探望探望老执事了。”

第723章 另有高手插足

幸好孤飞燕只是神农谷的挂名理事,否则,她这一整年都没到过神农谷一回,估计早就被罢了名头。这一日一早,君九辰和孤飞燕就从姜平城东城门出发,从天炎国境内往神农谷方向赶。

芒仲被留在百楚皇都和花姑姑联手营救韩虞儿,且劫持水姬,以及,继续盯着一直潜伏在百楚皇都的萧叔和祁彧。故而君九辰和孤飞燕身旁就只有秦墨和几个暗卫。他们轻车快马,直奔神农谷。

虽然说好要顺道先去探望下神农谷的老执事,只可惜,他们还未抵达神农谷正门,就有探子匆忙忙迎面而来,“殿下,王妃娘娘,不好了!蒙面高手带着王二平拐道,绕路往神农谷后山的方向逃了……”

探子还未禀完,君九辰就非常敏锐地发现了问题,他急声问道,“逃了?咱们的人被发现了?”

他的人一直追踪蒙面高手和王二平,至今都没有动手。不为别的,只因为那蒙面高手的武功不低,不管是他还是孤飞燕都不想冒险打草惊蛇,而是想亲自动手,保证万无一失。毕竟,这个人质直接决定了孤飞燕不战而胜这一计策的结果!

探子急急禀道:“不,咱们的人没有暴露!是另有人跟踪他们,且暴露了!”

这下,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意外了,孤飞燕连忙问道:“是何人?现在是何情况?”

探子回答道:“亦是个蒙面人,着白衣。他被发现后同那劫犯过了几招,劫犯斗不过,拉着王二平拐道跑了!咱们的人还在追,不敢轻易动手。”

君九辰看了孤飞燕一眼,当机立断,“带路!”

探子跃上马,掉头就走。君九辰和孤飞燕下了马车,共乘一匹马,紧随其后。秦墨和书名护卫隐在道路两侧,也紧追而去。

神农谷正面大山门就在前方,他们拐道右侧,从一片山林里急速穿梭而过,绕过了整个神农谷,抵达神农谷背后山脉的另一侧。情况紧急,他们硬生生用了半天就走完了一天的路程。翻过一座山,他们在一条溪流前停下,藏身附近,等候多时的密探立马就现身。

君九辰还未发问,探子就先开了口,“殿下,王妃娘娘,你们终于来了!两个时辰之前,劫匪带王二平逃入前面的雾林,那个白衣人追进去了。属下派了两人追入,至今没带回消息!”

君九辰和孤飞燕往前方眺望而去,只见溪流对岸不远处是一片竹林,竹林里白雾弥漫,距离五步开外就无法看清楚对方,十步之外则完全看不到对方。乍一看觉得这竹林像是片仙境,认真一看便觉得神秘莫测,甚是恐怖。

孤飞燕认真看了一番,很快就肯定地说:“这雾瘴无毒!”

君九辰往左右两方看了一番,这竹林并不算开阔,左右皆看得到尽头。他又往竹竹林远处眺望去,见竹林后头便是山,颇为茂密。

探子连忙禀:“殿下,属下派人左右守着,人手有限,各就只有一人。劫匪入林也就两个时辰左右,依属下看,他们要么还在竹林里,要么已经上林后的山了。”

君九辰还未开口,孤飞燕就道:“这片山林虽在神农谷后头,却不属神农谷管辖,算是荒山野林了。沿途我见了不少名贵的药草,这便证明来此地采药的人不多。换而言之,此地必有危险,附近山民都不敢轻易靠近。”

“再危险也不能耽搁,万一人死了,咱们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君九辰当机立断将带来的人马分为三队,两队分守竹林左右两侧,一队赶回神农谷,打探这片山林的情况,寻找别的路子抵达竹林另一头。所有护卫都领命而去,就剩下秦墨一人安静地站在孤飞燕身后。

君九辰对他道:“秦墨,你在这河边布个陷阱,守株待兔!”

秦墨没做声,却点了点头。

君九辰却没有马上走,而是走近秦墨,将一直躲在秦墨袖中的大雪揪出来,递给孤飞燕。他道:“带上它。”

大雪不被允许亲近孤飞燕,就一直跟秦墨混。它刚刚才从秦墨袖中爬出来换了下气,一看到的竹林就躲回秦墨袖中了。他明显感觉到危险,并不想去。此时,它立在孤飞燕手心里,缩着小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孤飞燕,分明是在哀求孤飞燕放它一马。

孤飞燕忍不住笑了,道:“带这胆小鼠去做什么?”

君九辰回答说,“它的鼻子比狗灵敏,必能闻出人味。你好好同它沟通沟通。”

所以,君九辰这是将大雪这头雪狼当做狗用了!

孤飞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但是,她片刻也没耽搁,立马跟大雪神识沟通。大雪明白君九辰的意思之后,特别不愿意。它突然跳到秦墨身上,想逃,但是孤飞燕很快就将它揪过来,警告道:“这是命令,你替我们尽快寻到劫匪就能尽快离开!否则,我就将你留在里头喂狼!”

喂狼?这未免也太侮辱大雪这头狼了吧!

听了孤飞燕这话,一旁性情冷淡的秦墨都忍不住嘴角泛笑了。然而,大雪真真是胆小到没救的程度了,它蜷缩成一团,像个毛球一样!孤飞燕只觉得无比丢人,连忙将她塞到袖中去。

君九辰可不玩笑,他颇为严肃,片刻都不耽搁。他搂紧了孤飞燕的腰肢,使起影术,以最快的速度过河,身形如影幻动,渐幻渐远,没一会儿就消失在竹林里。

进了竹林,君九辰一不敢放开孤飞燕,二不敢轻易走再深。他在还勉强能看到来路的地方停下,眼前一片白茫茫。

孤飞燕强行将大雪揪出来。也不知道她怎么警告大雪的,总之,在她恶狠狠瞪了大雪之后,大雪终于乖乖从她手上跳下来。它还真像狗一样,鼻子紧贴地板,翘起屁股,四处闻味。没一会儿,它就回到孤飞燕手里,一爪子指向了右侧。

君九辰立马带上孤飞燕,无声无息往右侧去。在大雪几番指路之下,君九辰和孤飞燕深入了竹林,他们已经看不到来路,分辨不清楚方向,四周一片白茫茫。

没多久,大雪就指着前方,露出惊恐的眼神。前方……有血腥恶臭味!

第724章 此地有奇花异草

这血腥恶臭味简直太恶心了!

大雪表达了恐惧,却表达不清楚自己嗅到的气息。若不是孤飞燕同它契约了,它必须听命,它估计早就掉头跑了。

孤飞燕察觉到大雪的恐惧,虽不安,却还是继续同君九辰往前走。而没一会儿,她和君九辰也闻到了同样的气息。他们都惊了!他们分不清楚这气息是人还是动物,但是推测得出来这气息背后必是残忍的杀戮。

前方依旧一片白雾迷茫,到底潜伏着怎样的危机。那个劫犯和王二平,还有那个白衣高手,可是遇难了,还是就在前方?

孤飞燕一边将大雪藏回袖中,一边低声,“王二平可千万别死呀!”

君九辰将孤飞燕搂得更紧,他放慢速度,继续往前。而随着血腥腐臭味越来越种,他的速度就放得越来越慢,最后便是一步一步地往前。

气味真的太浓了,简直令人作呕。孤飞燕从小药鼎里取出了两片薄荷叶来,自己含了一片,也给君九辰含了一片。就这气味看来,腐臭血腥的东西应该就在前面了,可是前面仍旧一片白茫茫。他们所能看到的地方,除了草之外并没有任何东西。

君九辰的步子一而再放缓,他同时警惕着周遭。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看到前方有什么腐臭的东西,而是看到前方地上,白雾中浮出一圈淡淡的白光。

他们两人双双止步,君九辰低声,“这光芒不像夜明珠,倒像是晶石。”

如果没有腐臭血腥味,孤飞燕的第一反应也会是晶石,她甚至会以为自己碰到了晶石矿地。但是,这淡淡的白芒同腐臭血腥味同时存在,孤飞燕思索了片刻,就立马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低声,“是水晶兰!”

君九辰不解,“水晶兰?兰花?”

孤飞燕解释道:“也就是死亡之花!”

孤飞燕一说这个名字,君九辰就明白了。死亡之花,乃是生长在腐烂之物上的奇花,也是一种名贵之药,对于久咳不止有神气的疗效。

孤飞燕和君九辰往距离他们最近的白芒处走去,周遭的白雾实在太大了,以至于他们止步在数珠水晶兰前面,才看清楚它们的样子。

这水晶兰的根部扎在一片腐臭的植被里,本身却出淤泥而不染,全株纯白胜雪,晶莹剔透,散发出幽幽的白光。如果只有少数的水晶兰,它们的白芒必定被白雾所淹没。但是,这周遭的水晶兰却非常多,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在白雾里,便犹如一圈光圈。

小药鼎有洁癖,并不喜欢腐生的草木,故而,小药鼎的药田里并没有种植水晶兰。孤飞燕第一次遇到这么多水晶兰,特别想摘几株藏小药鼎里备用。然而,她没有多考虑,忍了下冲动。

她正要开口,君九辰就低声问道,“死亡之花可是只生于腐朽草木中?”

孤飞燕点了点头,“正是。这里的血腥味怕是另有原因。”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在犹豫要不要跨过水晶兰,继续往前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风过,将前方的白雾吹散了一些,水晶兰的白芒一下子就显得明亮了起来,而就在这白芒的映照下,白芒圈中的东西就隐隐约约显露了出来!孤飞燕和君九辰毫无预兆地看到,顿是双双都倒抽了口凉气!

只见前方地上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是一张张猴脸!每一张猴脸都只有一巴掌那么大,一张张拥挤着,甚至交叠着,密密麻麻,令人数都数不清楚!这就仿佛又无数只猴子蹲在前方,全都盯着他们看,随时都可能扑过来。

君九辰本能一般,将孤飞燕拉到背后去护着,“小心!”

血腥味似乎就是从这些“猴子”中传出来的,难不成,劫匪和王二平,还有那白衣高手全都死在这群猴子手中?山里头的猴群凶悍起来可不输猛虎呀!

眼看白雾在聚集,猴群激将被淹没,君九辰当机立断抽了乾冥宝剑。若不趁着此时还看得清楚动手,待白雾遮眼,猴群散开从四面八方攻击,那就麻烦了。就这猴子的数量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就在君九辰要动手之际,孤飞燕急急喊住,“等下!”

虽然这腐臭血腥的气味非常令人恶心,但是,孤飞燕还是吐掉了薄荷叶,认真地闻了起来。她刚刚隐约闻到了一丝橘子的气息。这气息可非常关键!她闻了好一番,终于肯定腐臭和血腥的气息里,藏着成熟橘子的气味!

她认真对君九辰道:“你闻一闻,是不是有橘子味!”

橘子味?

君九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孤飞燕突然争夺开君九辰的手,冲到前面去。君九辰大惊,“燕儿!”

他刚刚追上去,都还未来得及拦下,孤飞燕就俯身入白雾中,摘起了一株红褐色的花来。只见这花有三瓣大花瓣,上一瓣,左右两瓣,整朵花看起来特别像一个猴脸!

君九辰很不可思议,“这。这是……”

孤飞燕笑了,“这就是兰花了,猴脸兰!此花很奇特,花似猴面,却有橘子气味!”

孤飞燕说着又随手摘了一朵递给君九辰,这一朵仍旧猴脸相似。她道:“不信,你闻闻!”

君九辰将花朵放在鼻下闻了下,还真闻到了成熟橘子的气息。他感慨道,“世上竟还有此奇花!”

这话虽然很猴面非常相似,但是,近距离还是分辨得出真假的。他们刚刚之所以会被吓着,正是因为周遭白雾迷茫而产生错觉。

惊讶归惊讶,君九辰可没有忘记正事,他低声:“血腥味何来?”

孤飞燕也没忘正事,她将声音压得比君九辰还低,她道:“怕就在这花丛中了,咱们,要不寻一寻?”

君九辰认真看了看眼前一小片猴面兰花,他低声道,“稍等!”

他让孤飞燕退到他背后,后取乾冥宝剑,在前面一片猴面兰花比划起来。孤飞燕正纳闷着他要做什么,他就已经挥剑横扫!

一剑而已,剑气如虹,大有横扫万里之势。孤飞燕看到了眼前的猴面兰花朵全都支离破碎,只剩下光秃秃的花颈,而前方那一大片密密麻麻,无法看见的花,怕也都如此了。

孤飞燕知道君九辰目前已经将三大境界的乾冥剑法全都学会了,也参悟了第一境界的奥义。但是,她没想到君九辰的剑法到了这般出神入化的境地。她惊喜不已!

密密麻麻的花朵全破碎掉落,只剩下一颗颗立着的花颈,花丛里自是没什么能隐藏的了。这个时候君九辰才一手牵着孤飞燕的手,一手持剑,走入花丛。

他们,会看到什么?

第725章 好,见钱放人

君九辰一手牵着孤飞燕,一手持剑拨开密集的花颈,一步一步往花丛深处走去。

君九辰自是可以一剑将这片花海夷为平地,但是,血腥味就是从花海中传出来的,他们要寻的人极有可能就在这花海里。他不希望人已经死了,更不想人被自己的剑所误杀。

越往花丛深处走,白雾越浓,能见度就越低,血腥味就越浓。无论是孤飞燕还是君九辰,戒备心都不断地在加重。而此时,花海最深处已是一片血泊。王二平,黑衣高手和白衣人全都躺在这血泊中。王二平四脚朝天,仰躺在花中,昏迷不醒。他身上没有伤,背后却不断有鲜血流淌出来。黑衣高手趴在他右侧,紧紧拽住他的右手,白衣人趴在他左侧,紧紧地拽住他的左手。他们二人分明在争抢王二平,他们都清醒着,都冷冷看着对方的眼睛,僵持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二人身上也都没有伤,鲜血却不断从身下流淌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血再这么流下去,可是会死人的!王二平的脸色苍白得不见血色,唇都发紫了,令人分不清楚他是昏迷还是死亡。黑衣高手和白衣人都不露面,此时他们的脸色也一定好到哪里去。然而,他们分明都不在意,两人都死死地拉着王二平的手,既在较劲也在伺机想夺人。

寂静中,黑衣人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他的用的是假声,怪里怪气的,有些张狂,令人都分辨不清楚年纪。他说,“有人来了,就这剑法看,武功绝对在你我之上!你若在不放手,自己也讨不到好处!呵呵,能到这里来的人,想必也是追踪你我而来的”

白衣人用的亦是假声,语气却颇为平静,他说,“跟着你我许久了。”

黑衣人恼了,“看样子你早就察觉!”

白衣人仍旧平静,“是又如何?是何人令你劫持王二平的?你舍近求远,躲到这里来,可是避嫌什么?”

黑衣人立马就察觉到白衣人的用意。白衣人明知背后还有人跟踪,却不做声,分明是想弄清楚背后是何人再跟踪他们。这个白衣人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呢?而背后追过来的人,又是哪一方的?

天炎?还是刘皇后?亦或者是百里明川的人?这个节骨眼上,要抓百楚老皇帝把柄的也就这三方的人马了!

黑衣人受雇于百楚老皇帝,自是不能卖主。他抓紧了王二平的手,非常谨慎,答道:“无可奉告!”

见黑衣人抓紧王二平的手,白衣人也拽得更紧了。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力,可得,两人的力量不相上下,又一次陷入僵持的局面。就在这个时候,脚步声传来了。

黑衣人冷冷道:“他们来了!”

白衣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没做声。

黑衣人眼底浮出犹豫的神色,但是,很快他就道:“你再不放手,咱们俩都逃不了。我给你十万金,你放手,如何?”

白衣人终于冷笑起来,“看样子你是受雇于人,我给你二十万金,你放手,如何?”

黑衣人似犹豫,迟迟没回答,这个时候,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白衣人一开始还算冷静,但是,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他似乎也急了,又道:“加十万金,三十万金,如何?”

黑衣人终是松口,“好,见钱放人!”

白衣人没有时间犹豫,他另一手取出了一块玉佩,丢道黑衣人身旁,道:“我没有现钱,此玉佩在东来当铺估价五十万金,给你了!”

黑衣人另一手抓了玉佩,看了一眼,立马松开了王二平的手。白衣人大喜,急急将王二平拉过去,转身就要逃。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黑衣人突然持剑狠狠朝王二平鲜血淋漓的后背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白衣人回头看来,惊了,“不……”

他一时间都忘了阻拦,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剑刃逼近王二平后背!而就在这电石火光之间,一道剑芒突然劈向黑衣人的剑刃,在剑刃入王二平后背的瞬间,将剑刃劈成了两半。

“哐当”一声,剑落地。无论是黑衣人还是白衣人都震惊了。

黑衣人倒在地上,急急回头看来,白衣人擒着王二平亦回头看来。只见白雾中,隐隐有两道身影,一男一女,面目不是太清楚。而此时,孤飞燕和君九辰看着黑衣人和白衣人,看得出他们身影动作,也看不清楚他们的眉目。

很快,白衣人缓过神就擒紧王二平,往前逃,黑衣人急急起身,追白衣人而去。

君九辰正要以影术追,孤飞燕却急急拦下,“等下!你看前方地上!”

君九辰往前方地上看去,只见一大片一大片的红。他连忙走近,认真一看,竟见满地血泊,一大片一大片的食人草在这血泊中张开大嘴,显得狰狞恐怖。这食人草中有一朵最为巨大,长满细小利牙的口就有两一巴掌那么大。这大嘴里残留着碎布,分明是从王二平身上撕咬下来的!

孤飞燕和君九辰终于明白了血腥味的来源。这猴脸兰和食人草一高一低生长在一起真太巧了。若将这猴脸兰花丛误当猴群,再闻到血腥味,那一般人基本都会知难而退,甚至落荒而逃。

虽然大自然中巧妙之事诸多,可孤飞燕总觉得这似乎是人为的。当然,这个时候她并没有心思跟君九辰讨论。君九辰拉着她,急急避开食人草后,立马使出影术追白衣人和黑衣人。

白衣人在前,黑衣人在后,两人距离不远。无论是被挟持的王二平,还是他们二人,后背都是伤口,血流不止。就在他们逃出竹林后没多久,君九辰就带着孤飞燕追了上来,抽剑驾在了黑衣人脖子上,“站住!”

其实,在竹林里他就能追上他们了,他故意耗着,等到现在才出手正是想避开竹林里的雾气,免得节外生枝。

黑衣人止步了,没有回头,却惊声,“君九辰?”

虽然他没有看到君九辰是怎么追过来的,但是,他也能感受到刚刚君九辰逼近的速度有多快!他第一个念头便是“影术”。影术在玄空大陆失传了多年,天炎攻打万晋皇都那一战,君九辰当众使出了影术,此事已经传遍了玄空大陆!

君九辰亲自追来,就不介意暴露身份。他冷不丁以手肘狠狠撞向黑衣人的肩甲,将黑衣人撞到在地上。孤飞燕很默契地抽剑而出,刺在黑衣人面前,“别动!”

第726章 他乡遇故知

孤飞燕这段时间虽然没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凤之力,但她倒是跟君九辰学了不少剑术。她又大雪护着,又如此威胁了黑衣人,君九辰还是放心的,他很快就追白衣人去了。

黑衣人看了看孤飞燕,视线很快就落在孤飞燕的剑刃上,他似乎有些不满,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他还是那怪怪的声调,道:“看样子,你就是靖王的王妃孤飞燕了!”

孤飞燕冷冷看着他,没有回答。她虽然很好奇这个黑衣人长什么样子,但是,在君九辰回来之前,她是不会乱动手,给黑衣人有机可乘的。

见孤飞燕不回答,黑衣人又道:“影术在玄空大陆上失传千年,靖王好本事,竟能学到!”

孤飞燕一听就知道他有意试探她。她非但不做声,眼神反倒变得更寒彻。黑衣人不经意撞上她冰冷都眸子,瞬间就怔住了!

孤飞燕要的就是这唬人的效果。不止君九辰,连唐静他们几个都说过,她的眼睛不像母后,而像父皇,真凶起来能震慑住很多人。孤飞燕在心里偷笑,然而,黑衣人既是被震慑住,更是被意外到了。他从未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么冰冷的眼睛,可惜,这并非是他那个故人的眼睛。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他低下头,不再多想而是寻思起如何脱身。然而,他都还未想到办法,君九辰就回来了,带回了白衣人和仍旧昏迷不醒的王二平。

君九辰不似方才那么淡定,神色颇为慌忙。他将白衣人推到黑衣人身旁,自己持剑威胁住他们,急急对孤飞燕道:“王二平失血极多,快设法救人!”

王二平摔倒在地上,后背朝天,孤飞燕这才看清楚,王二平后背被食人草咬出了一个极大的伤口,至今都还在流血!

孤飞燕惊了,都怀疑王二平已经死了。君九辰冷冷看着黑衣人和白衣人,道:“快点,还有气!”

孤飞燕片刻都不敢耽搁,她走到君九辰背后,背对白衣人和黑衣人,从小药鼎里取出了一大片捣碎了的混合药草片,而后又令小药鼎炼制生血药丸。

她急急将药草片铺在王二平的伤口上,而后持剑割破王二平的衣袖,撕扯下两大块长布料,包扎伤口。

她那张素净的小脸认真得颇为严肃,给人一种绝不容打扰的威严,她动手干脆利索,手法专业准确。她年纪轻轻,且只是一个药女,却不管是神态还是动作都不输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大夫。

白衣人和黑衣人都看着她,竟都不约而同地看得发愣。君九辰一直防着他们在孤飞燕救人的时候作梗,没想到他们会是这种眼神。不得不承认,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别的男人这么盯着孤飞燕看!

孤飞燕还在救人,君九辰便冷不丁扬剑横扫白衣人和黑衣人。无论是方向还是力道,他都把握地非常精准,乾冥剑落,黑衣人和白衣人的蒙面就都双双支离破碎了。

这黑衣人星目剑眉,英武贵气,虽有四十左右的光景,眉宇间的英气并不输年轻人。这样的人,必是非尊即贵的。君九辰并不认识黑衣人,但是见了白衣人的真实面目,他就惊住了。孤飞燕回头看来,更加震惊,她脱口而出,“白少禾!”

白少禾摸了摸鼻子,低下头,无话。

“白少禾?天钰城城主?”黑衣人也是意外的,他一边问,一边转头朝白少禾看去。就在他看到白少禾的这一刹那间,他的脸色就变了,他脱口而出,“穆清武!”

穆清武?!

孤飞燕和君九辰刚才反应过来,一听这三个字就又震惊了。而白少禾猛地回头看向黑衣人,也惊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他才惊声,“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是的,这黑衣人曾贵为太子。他乃是冰海之南,云空大陆天宁国的太子龙天墨,更是孤飞燕的父皇龙非夜名义上的侄儿!龙非夜自幼被天宁国宜太妃抱养,成了天宁国的王爷,也正是龙天墨的皇叔。二十多年前,天宁内乱,龙非夜举兵不仅仅统御了天宁,还统一了整个云空大陆,建立大秦国。穆清武是天宁国大将军府的少将军,更是太子龙天墨的妻舅。当年他们自都站到龙非夜的对立面,后来,穆家甚至投靠了龙非夜的劲敌。天宁国灭了,龙天墨失踪了。大秦国建立后,穆清武则被顾北月放走了,从那之后亦是杳无音信。

过往的历史,孤飞燕和君九辰小时候都耳闻过,这里头复杂的关系,利益和感情纠葛,他们都不是非常清楚。但是,他们都记得父辈们说过,穆清武和龙天墨这二人皆非大恶之辈,乃身不由己。君九辰记得很清楚,当年爹爹在太学堂提起往事的时候,还特意交代过太子和他,日后若遇到这二人,不可刁难。

孤飞燕和君九辰只听到“穆清武”这个名字,他们面面相觑,都猜测着黑衣人的身份。这时候,黑衣人突然呵呵大笑起来,他对穆清武道:“天宁已灭,此地距离云空十万八千里,哪来的太子殿下?”

他的笑有三分自嘲,七分豁达,“且当他们都是上辈子的事吧。穆清武,你唤我一声‘龙天墨’,我便认你这个……妻舅!”

孤飞燕和君九辰这才知晓穆清武口中这“太子殿下”的意思,他们更加震惊了。

穆清武并没有注意到孤飞燕和君九辰的异样,方才至今,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龙天墨的脸,他一言不发,看着看着,那双向来坦荡磊落的眼睛,竟浮出了泪光。突然,他一把拥住龙天墨的肩膀,将龙天墨拥向自己,而几乎是同时,龙天墨也拥住了他的肩膀,眸中泛出泪芒。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还有什么事情,比在孤零零在他乡遇到了曾经的知己好友更令人高兴?更令人伤感的呢?

远离故土躲到了玄空,正是不想再见故人,故意遗忘过去的事,可是见了故人之后,所有的记忆还是汹涌而来。两个年过四十的大男人如此相拥,过往所有是时光、所有的人和事似乎都瞬间倒流而来,化作他们眸中的泪光。

终于,穆清武哽咽出声,“龙天墨,好久不见。”

龙天墨亦是哽咽,“清武兄,可别来无恙?”

……

给读者的话:上代人的故事详见系列文《天才小毒妃》

第727章 咱们彼此彼此

他乡遇故知的岂止是穆清武和龙天墨?对于孤飞燕和君九辰而言,知晓了他们的身份,何尝不是遇到了故人?一别故乡十余年,别说见着故人了,就是听到几句乡音,都是会忍不住激动的。

孤飞燕激动了,她下意识起身来。可就在这个时候,君九辰却朝她投来一个制止的目光,同时问道:“王二平情况如何?”

君九辰此举不仅仅是在提醒孤飞燕不要轻易暴露身份,同时也是在提醒孤飞燕要继续救人!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她将情绪藏好,片刻都不敢耽搁,连忙取出小药鼎炼制要的生血丹药,一口气喂王二平服下了三颗。血止住了,药也服了,王二平却并没有脱离危险。他失血过多,此时身体都已经凉了一半。如今最紧急的便是帮他保暖。

孤飞燕蹲在王二平身旁,背对众人,急急取下小药鼎来。毕竟王二平背后的伤不小,才刚刚止住血,孤飞燕不敢用力过猛,只召唤出一品神火帮王二平取暖。

这个时候,穆清武和龙天墨也都从重逢的喜悦中回过神了。他们看了看君九辰,很快视线都落到孤飞燕后背上。虽看不清楚孤飞燕在做什么,但都知道孤飞燕在救人。他们对对方如今的身份都满腹疑惑,但是,如今也不知道说话的时候,只能先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孤飞燕才暂时保住王二平的性命。她收好小药鼎,刚刚站起来就不小心个摔了。

君九辰连忙问道,“怎么了?”

孤飞燕尴尬一笑,“腿麻了。”

君九辰看了她的双腿一眼,认真地有些严肃,道:“坐着歇会儿。”

王二平的命保住了,他就更加不着急了。虽然穆清武和龙天墨是故人,父亲也曾交代过遇到他们二人不可为难。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也!没有人会想到十年前冰海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更没有人想得到他们会在玄空大陆上,以新的身份遇到对方。且不说别的,在王二平这件事上,他们目前的立场就是对立的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不不可无。君九辰很希望这二位故人是友人,更希望父亲能再见着他们,但是他仍要小心翼翼,先摸透他们如今的身份和真正立场。

孤飞燕并没有坐下,而是对君九辰道,“借你的外衣一用,这里阴凉,王二平的衣裳不足保暖。”

君九辰的剑仍旧对着穆清武和龙天墨,他另一手伸直了,要让孤飞燕帮他宽衣。这时候,穆清武却开了口,“用我的吧,我比你们更不希望王二平死在这儿!”

孤飞燕拒绝了,“你背后血迹不少,不必了。”

不止穆清武,龙天墨的后背也是湿润的,血迹斑斑,都拜花丛里那些食人草所赐。

孤飞燕脱去君九辰的衣裳,君九辰这才正式和穆清武摊牌。他道:“看样子白城主不止城主一重身份。白城主不妨先说一说,为何派人跟踪本王?”

穆清武笑得颇为豁达,道:“靖王殿下也派人盯着在下,咱们彼此彼此,不是吗?”

君九辰不苟言笑,道:“不,你假意献出天钰城,后跟踪本王,居心不良在先。否则,本王岂会有闲功夫,追查你?”

穆清武献出天钰城是真心的,他当年也是无奈才接管天钰城。至于跟踪君九辰他们,全都是因为听到了“玄寒宝剑”这四个字。面对君九辰冷肃的脸,他犹豫了一番,并没有暴露,而是选择了沉默。

龙天墨在一旁听着,不明情况,并没有开口。

君九辰继续道:“天钰城不与世争,你却大老远跑去姜平城劫人。白城主,你到底是何人?”

穆清武抬眼看来,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孤飞燕开了口,“白城主,或许,我们唤你一声武将军,比较恰当吧!”

这话一出,穆清武和龙天墨都震惊了。穆清武另一重身份还真就是姜平城那位武将军,他震惊的是孤飞燕竟猜得到。而龙天墨则是被穆清武这身份给意外到了。

君九辰并不意外,虽然无暇跟孤飞燕探讨。但是,他刚刚也基本猜到了穆清武就是武将军。他们之前一直都怀疑穆清武是个带兵打仗,且谙熟兵法的人,联系今日的事情,真相自是明了。“白少禾”这三字藏在“穆”字里,武将军的“武”字,当是取自“穆清武”中的“武”。

穆清武很快就呵呵大笑起来,他爽快地承认了,“是,本将军正是百楚的武将军!这王二平乃是姜平城强暴案的关键证人。靖王殿下若有心查明真相,就请行个方便,让本将军将此人带回去!”

君九辰朝龙天墨看去,反问道:“本王现在就可以查明真相,何须假借你之手?多此一举?”

穆清武看似不争,看较真起来也并不示弱。他认真提醒:“靖王殿下还是避避嫌,比较妥当!毕竟,那个强暴犯是否在你天炎军方手里,还说不定!”

君九辰正要开口,孤飞燕突然抢了先,她道:“殿下若要避嫌,武将军更要避嫌了,不是吗?那个强暴犯在不在武将军手里,也还是未知数!不是吗?”

一听这话,立马让穆清武不淡定了,他道:“本将军行得正坐得直,岂会干出这等龌蹉下作之事?”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又继续激将,“行得正坐得直自己标榜没用!你若行得正坐得直,为何眼睁睁看着姜平城老百姓暴动,露个面说句话都不肯呢?你不是心虚,便是别有用心!”

“胡说八道!”穆清武本就是爽快耿直之人,一着急就索性将自己的心思全盘托出,他道:“本将军之所以不出面,并非心虚,而是不想被有心人利用。姜平城事发之后,本将军立马着手调查。本将军今日就将话撂在这里,这个案子,天炎有包庇的嫌疑,建元皇帝也有贼喊捉贼的嫌疑!本将军已经令仵作查明,受害母子系他杀而非自杀,而且那个女童仍是处子之身。王二平分明是受人教唆,蓄意挑事!此案,要么全是建元皇帝自导自演,要么便是天炎插足,将计就计,添油加醋,旨在制造战事之名!”

第728章 选择,立场为重

穆清武一口气没停,将自己的推测全都说了出来。他那英武的眉宇间写满了愤然与正义。一股磊落之气,自然流露。

其实,对于整个案子,孤飞燕和君九辰自然是有自己的判断的。他们早就认定了姜平城这个案子是建元老皇帝和百里明川勾结而为,他们也相信受民众敬重,一贯主张和平的武将军不会干出这种龌龊之事。但是,他们仍旧要弄清楚武将军的立场!

很多时候,真相并不那么最重要,关键人物的立场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决定结果的往往不是真相,而就是那么几个人的立场。

这个案子,关系到百楚的国家颜面,关系到姜平城,甚至整个百楚国的民心所向!武将军除非有谋反之心,否则,他为将,在外敌面前无论如何都要帮建元老皇帝先维系住颜面的。至于他有没有胆量跟老皇帝去关起门来抗议,那是另一回事了。

听了穆清武方才那一段话,孤飞燕和君九辰不约而同地都有些紧张。要知道,这样的穆清武,他们是愿意与之重逢,愿意相认的!他们多少理解了为何当年顾北月要放穆清武离开了。因为,穆清武身上有正气!

正气和气质一样,是再精心裁剪的衣装再精心准备的妆容都伪装不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与其说一个人“相由心生”倒不如说一个人“气由心生”!

孤飞燕朝君九辰看了去,君九辰似乎领回到了她的意思,他对她点了点头。孤飞燕眸中狡黠更甚,她继续激将!

她道:“我怎么胡说八道了?你看你才是胡说八道,巧言令色!你看似追踪这劫犯,实则跟这劫犯认识,不对吗?依我看,你么人分明是勾结好的!”

一听这话,穆清武气得都有些说不出话了。而此时,龙天墨也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怒声,“孤飞燕,你这是血口喷人!我二人分明是刚刚才认出对方!你们都亲眼瞧见了!难不成,我二人还能如此无聊做戏?我不妨告诉你,我乃杀手,为建元皇帝所雇。建元皇帝令我劫持王二平,保王二平在半年内不被人寻。至于杀不杀王二平,还得待令!我不过是拿钱办事罢了,我若知他是姜平城武将军,我就算是饿死,都不会接这笔买卖!”

孤飞燕刚刚的话还真不是要激将穆清武,而是正要激将龙天墨。听了龙天墨这话,她和君九辰心中难免感慨。谁能想到,当年的天宁国太子竟在玄空沦为了杀手,靠杀人越货维生!

穆清武何尝不感慨,但是,此时此刻,他可顾不上感慨太多呀!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龙天墨,脱口而出道:“你所言,可当真!”

穆清武虽然怀疑过劫犯会是建元皇帝派来的,但是,他更倾向于百里明川。他知道老皇帝有发动战争的野心,但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追随多年的老皇帝竟会用如此龌龊残忍的手段,对无辜的妇幼下手。他心里头一直都觉得这个案子是百里明川手下水姬,怂恿老皇帝干的。甚至怀疑老皇帝一开始就被抓了什么把柄,无奈而为之,而天炎军方添油加醋了。

如今,龙天墨的话,击碎了他心底对建元老皇帝最后的信任。

见穆清武脸色骤变, 龙天墨这才意识到自己出卖了自己的雇主建元老皇帝。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有些犹豫。毕竟,杀手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出卖雇主。

见状,穆清武沉默了片刻,认真道:“天墨,今日既说开了,你不必为护我说谎!将实情如实说来便是!”

龙天墨犹豫再三,终是轻叹,道:“罢了罢了,今日既遇了你,我也不怕坏规矩了!我几日所言字字皆真,绝无虚言!清武,建元老皇帝绝非善茬,他令我劫持王二平,而不杀王二平,这里头的缘由,你应该比我刚能明白!”

穆清武喃喃道:“他怕是给自己留后路,要跟百里明川争利了!所以……”

穆清武还在犹豫,孤飞燕接上了他的话,道:“所以,强暴犯在百里明川手上!老皇帝必要保下王二平当做筹码。武将军,你也算百楚的一员大将,你应该清楚,百楚东北部前阵子三军重新被分布,且有鲛兵出现。”

这话一出,穆清武就恍然大悟了。建元老皇帝确实是被百里明川威胁了,但是,这威胁并非在姜平城的案发之前,而是姜平城的案发之后。换句话说,姜平城那案子,老皇帝并非被逼了,而是同谋!

见穆清武的反应,孤飞燕和君九辰再一次交换了眼神,无疑,他们更加激动了。他们就等着穆清武一个明确的态度了!

沉默中,君九辰开了口,“武将军,你可知晓,刘皇后为何谋反?”

穆清武抬眼看来,问道:“你想说什么?”

一直严肃的君九辰终于放下了乾冥宝剑,他说,“想说真话。”

穆清武惊了。

刘皇后收买韩虞儿暗杀建元老皇帝,不是因为心太急,想今早将太子扶上皇位吗?难不成这里头还另有原因?君九辰又如何会知晓?

穆清武蹙眉盯着君九辰看,等着他往下说。龙天墨连忙走到穆清武身旁,依旧保持戒备。

君九辰却笑了,他道:“韩虞儿并非刘皇后收买,而是受本王的王妃指使。”

这话一出,别说穆清武,就连龙天墨都目瞪口呆。

安静了片刻后,穆清武陡然大怒,骂道:“卑鄙!阴险!”

君九辰正要解释,孤飞燕却抢先,反问道:“怎么卑鄙了?怎么阴险了?数月来,百楚趁着我天炎同万晋交战一而再滋事挑衅,兵犯我边界。建元皇帝明明自己好战,却想方设法想逼别人先宣战。这才是卑鄙,阴险吧?挑衅不成,便在姜平城闹出那等闹剧,一来为嫁祸我天炎,二来也是为逼你这个大将军进退两难。这才是卑鄙,阴险吧?”

孤飞燕原本只是想解释,可说着说着,却气愤了。她往前一步,认真道:“武将军,今日靖王既说开了,那本王妃也不怕告诉你,东宫里的太医乃本王妃的人。百楚那病弱的太子爷命不久矣了。建元老皇帝死后,能继位的只有十三皇子宇文晔!而宇文晔在我天炎牢里里呢……”

穆清武又震惊又气愤,“你们……”

孤飞燕却继续道:“我们?我们卑鄙?阴险?还真就是了!建元老皇帝的卑鄙阴险,足矣引起两国之战,而我们的卑鄙阴险,则是止战!宇文晔只要答应两国永远不战,我们自是愿意扶持他登位!”

穆清武目瞪口呆。

孤飞燕接着往下说,“武将军,试问,面对百楚如此挑衅,我天炎岂能忍气吞声?应战祸及两国百姓,还是谋不战而胜,若让你选你当如何选择?”

穆清武更是说不出话了。

然而,孤飞燕最想问的问题还未问出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武将军,你为百楚将军,如今也算身不由己。建元皇帝,十三皇子还有我天炎,你打算如何选择?”

孤飞燕话到这里就安静了,君九辰亦是安静。无疑,穆清武的立场,决定了他们是否暴露身份,认他们这两个故人……

第729章 作揖,见剑如见人

面对孤飞燕的问题,穆清武非常安静。

孤飞燕和君九辰并不打算再多言,他们并不想暴露身份来让穆清武为难。他们很默契地做好了准备。如果,穆清武选择忠于百楚,他们便当今日没有听到“穆清武”这三个字。这件事,该怎么办仍旧怎么办。如果,穆清武选择了放弃,那么今日的相遇便真的是惊喜了。

安静中,龙天墨突然大笑起来,“身不由己,如何选择?呵呵呵,呵呵呵!”

穆清武似乎被龙天墨这话给点醒了,他竟也跟着呵呵大笑起来,他问孤飞燕道:“既是身不由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孤飞燕并不觉得“身不由己”和“选择”有什么矛盾。她一脸认真地回答,“自然是有的!身不由己不过是借口罢了,并不等于无法选择!身不由己也就是一种选择,不是吗?武将军,你若真觉得自己身不由己,那你便是选了百楚!”

听了这话,穆清武和龙天墨都怔住了。他们看向彼此一眼,眼神分明复杂了起来。二十多年前,他们同龙非夜和韩芸汐为敌,正是因为这“身不由己”四个字啊!那么多年过去了,远离故土来到玄空大陆,改名换姓重新开始,怎么能到了最后,还逃不过“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呢?

他们此时此刻看着对方,既懂了对方眼里的复杂,也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

他们都沉默着,心堵着。而这个时候,孤飞燕吐了口浊气,问道:“武将军,如此看来,你是选了身不由己。咱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孤飞燕难免有些失望。然而,她这话却彻底惊醒了穆清武,穆清武转头朝她看来,竟急急道,“不!本将军绝不是身不由己!”

孤飞燕好不惊喜,连忙问,“那是什么?”

穆清武朝昏迷的王二平看了一眼,眸中露出了决绝的神色,他没有马上回答孤飞燕,而是问身旁的龙天墨,“天墨,我有一事相求!”

同是天涯沦落人,穆清武还未言明,龙天墨便知道他要问什么了。龙天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笑得恣意,“我都已经坏了规矩,自是愿意站出来为此案作证!我们当杀手的,没什么身不由己之说,这后果我还担得起!”

穆清武无言,伸手拍了拍龙天墨的肩膀,以示感谢。这个时候,他才认真回答孤飞燕的问题,他说:“从今日起,百楚和天炎的战事与本将军无关。本将军也不再是百楚的将军,只是姜平城的将军,待王二平醒来,问清楚此案的来龙去脉,本将军立回姜平城,给全城百姓一个交代!”

听了这话,孤飞燕和君九辰终于都露出了笑颜。有穆清武亲自出面揭露强暴案的真相,他们的胜算就更大了。当然,他们高兴的并非得到这一助力,而是可以不与故人为敌。

孤飞燕正要开口,穆清武却认真问道:“本将军看二位也是正派之人,在下有一事想请教,还望二位能如实以告。”

孤飞燕连忙道:“尽管说来。”

穆清武的表情越发认真了,他问道:“敢问二位,百里明川是如何得到玄寒宝剑的?二位,为何要与之争夺?”

听了这话,龙天墨惊了,“你说什么?玄寒宝剑?”

孤飞燕和君九辰却都恍然大悟了。他们一直不明白穆清武明明将天钰城拱手相让,为何还暗中跟踪,调查他们。如今,他们懂了!

孤飞燕笑着笑着,眼眶里都忍不住浮出了泪光。在云空大陆,认识父皇的人和不认识父皇的人都知晓玄寒宝剑乃父皇曾经不离身的佩剑呀!穆清武和龙天墨自然都知晓的。

在异乡,遇到了能认得父皇之物的人,真好。

孤飞燕取出了一直背着在背后的玄寒宝剑剑鞘。她嘴角噙着浅笑,将包裹着剑鞘上的纱布一层一层地摘下。穆清武和龙天墨目不转睛地看着,当看到玄寒剑鞘的真面目,他们二人都十分感慨,一时间竟说不话来。

玄寒宝剑本就是上古的名剑,本就不凡,跟跟着龙非夜多年,更是被龙非夜磨炼出了非凡的霸气。虽然就只有一个剑鞘,却也足矣震慑人心,令人不敢冒犯。对于习武之人而来,随身佩戴的武器便代表自己!剑者,见剑如见人呀!

穆清武和龙天墨盯着玄寒剑鞘看一时间都有些恍惚了,只觉得这二十多年的时光仿佛就是一场梦,一切还是如从前一样。穆清武还是穆将军府的少将军,龙天墨还是天宁国的太子爷。他们见着了龙非夜,一个得唤一声“秦王殿下”,另一个得喊一声“皇叔”。

孤飞燕双手捧着玄寒剑鞘,又欣喜又心疼,她道:“这便是玄寒宝剑的剑鞘了。武将军,你询问这把宝剑,作甚?”

穆清武这才抬眼朝孤飞燕看来,他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回答了,他说:“此乃故人之物。”

他说罢,虽然后退一步,毕恭毕敬地对着玄寒剑鞘,双手抱拳,作了个揖。见状,龙天墨也上前走作揖,他的动作比起穆清武还要恭敬三分。

孤飞燕没想到他们二人会有这举措,她一时间都愣了,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唯有眼泪渐渐浮出,湿了双眸。可是,她很快就又笑了。

哭什么呀?她该高兴,该骄傲的呀!她的父皇无愧天无愧地无愧亲无愧友无愧敌,是人人敬仰的英雄,更是人人敬畏的圣君。哪怕是曾经对立的敌人,都是打心底敬重他的呀!

穆清武和龙天墨起身,看到孤飞燕那双盈满泪水的双眸,都诧异了。孤飞燕泪盈眶,笑亦盈眶,她说,“二位的故人可就是我的父皇,大秦国的皇帝龙非夜?”

这话一出,穆清武和龙天墨都怔住了。

孤飞燕拭去眼角的泪水,笑了笑又道:“我母后,名唤韩芸汐。二位,可还得记得?”

穆清武目瞪口呆,龙天墨则连连摇头,一脸不可思议。半晌,他们二人才喃喃出声,“你……”

“你是……你竟是……”

孤飞燕道:“我是,云空大秦国的公主轩辕燕。”

第730章 怎么可能忘记她

知晓了孤飞燕的真实身份,穆清武和龙天墨久久都无法回神。

这对于他们而言,真真是太意外了!要知道,他们离开云空大陆的时候,韩芸汐只是怀孕,尚未生下孩子。他们到了玄空大陆后,无从打探云空的消息,也没有刻意去打探。他们并非排斥,只是有意让自己远离过往的一切,只盼独自安静地度过余生,寻找一种自我救赎。

十年前,冰海染毒,将两片大陆彻底隔绝掉。他们的心,也都死了。他们真的没想到会遇到玄寒宝剑,更没有想到会遇到龙非夜和韩芸汐的女儿!

他们双眸泛红,盯着孤飞燕看,似乎怎么看都不够。他们原本不觉得,而如今越看越觉得孤飞燕这眉目既像韩芸汐又像龙非夜,有韩芸汐那股倔劲儿,有龙非夜的霸气。怪不得,他们之前几番都觉得这丫头似故人。

孤飞燕见他们不说话,怕他们不相信,遂道出了当年天宁国穆将军府的一切。她说了好一会儿,穆清武终于缓过神来,打断了她,“丫头,你不必多言!我便是化作一堆白骨,我也绝不会忘记你父皇和母后的!我这条命,是你母后给的!”

龙天墨忽热呵呵笑了起来,他拍了拍胸膛,道:“丫头,我这条命亦是你母后给的!我下辈子都不想忘记她!”

别说,孤飞燕还真不清楚自己的母后对这二人有救命之恩。她又一次有种自豪感,亦是又一次思念起父皇和母后来。今日,此情此景,他们若在,那该多好呀!

穆清武突然着急地询问,“丫头,你父皇和母后呢?可也来了玄空?玄寒宝剑怎么会落到百里明川那厮手上?你们,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事,说来真是话长了。孤飞燕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更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适合说。她转头朝一直沉默的君九辰看了去。

这时候,君九辰才走了上来。他放下身份,彬彬有礼地同穆清武和龙天墨作了揖,道:“家父甚是挂念二位,今日如此巧遇,南辰代父亲问候二位安好。”

君九辰不是君氏家族的嫡长子吗?竟也另有身份!南辰?这是哪家的孩子?

穆清武和龙天墨都不解,穆清武连忙问说:“令尊是?”

君九辰认真回答:“天宁国太医院院首,大秦国太傅顾北月。”

听了这话,穆清武和龙天墨再一次被意外到了,同时他们也是无比惊喜的,尤其是穆清武。他急急上前将君九辰搀起,上上下下打量了君九辰来。他连连感慨,“我怎么这般糊涂!我早该想到的呀!”

龙天墨无奈而笑,“可不是,你我都早该想到了的!”

他们二人知晓君九辰谙熟影术的时候,都想起了顾北月,只是,他们并没有多想。毕竟,影术在玄空大陆上自古有之,不过是失传罢了。

惊喜之余,穆清武并没有忘记刚刚的问题,他再次询问孤飞燕,“丫头,你父皇和母后呢?可也来了玄空?玄寒宝剑怎么会落到百里明川那厮手上?到底出什么事了?”

孤飞燕不知道从何说起,君九辰在附近寻了一片草坪,将王二平安置好了,才同大家一起坐下。就冲着穆清武和龙天墨对孤飞燕说的那句“我这条命,是你母后给的”,君九辰就知道他们没有必要保留。他将所有真相都如实以告,穆清武和龙天墨越听越震惊,亦是越听越愤怒。

穆清武愤然起身,“此仇必报!我穆清武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龙天墨较亦是起身来,“二位,从今日起,我龙天墨就跟定你们了,刀山火海我来替你们开道!”

他们二人说的可不是气话,更不是狂言。他们来玄空大陆之后都习武修气,哪怕十年前真气尽散,他们的拳脚功夫,剑法剑术也都是胜过从前的。他们说的这话,是打心底讲出来的,是真真切切的情和义!

孤飞燕和君九辰看着他们二人,心头都满满的。他们原本只是想认一认故人,却没想到会收获如此情义相挺。而这“情义”二字,何尝不是他们父母留给他们最大的财富!无论是他们眼前这两个人,还是从未放弃过寻找他们,一直同他们并肩的顾七少,承老板他们,何尝不是都因为这两个字?

有情有义的人都会回来,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孤飞燕吸了吸鼻子,笑道:“武将军,我当唤你一声武叔吧。”

穆清武亦是笑了,“不敢当不敢当!”

孤飞燕朝龙天墨看去,她还未开口,龙天墨便道:“丫头,论辈分,我当是你兄长!”

孤飞燕想了下,道:“那好,我便学唐静,喊武将军禾兄,喊你墨兄,如何?”

龙天墨道:“你喜欢便好!”

穆清武听龙天墨这么说,他也没了意见。

这个时候,君九辰认真起来,“二位,姜平城的案子若能尽快解决,便是帮我们大忙。其他的,如今诸事情况不明,且敌在暗处。二位切勿轻举妄动,若有需要,我二人定及时开口,不会客气。”

穆清武亦是认真,“逐云宫主之事,我且插不上手。但是,百楚国这边,你们且放心交给我!”

穆清武思索了一番,更是认真了,他看着孤飞燕和君九辰,道:“将晔十三送给本将军,本将军在半年之内送给你们整个百楚国!以此,报答皇后娘娘当年的救命之恩,还有……顾太傅当年的不杀之恩!”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还未回答,龙天墨便道:“算上我一份!你们以晔十三为傀儡,这一计虽妙,却不长远。建元皇帝失助,刘皇后并不得人心,朝中各家族一直都虎视眈眈,宇文晔一为傀儡,将来内乱亦是免不了的!不如,现在就直接废了宇文皇族,夺下整个百楚!”

听了这话,孤飞燕暗暗感慨,龙天墨不亏是储君出身,哪怕沦为杀手,对朝堂局势仍看得透彻。以晔十三为傀儡,确实是权宜之计,要掌控百楚国,将来他们还是要耗费不少心思的。她和君九辰暂时分不开那么多精力,穆清武和龙天墨有这份心,也有这份力,那再好不过了。

孤飞燕朝君九辰点了点头,君九辰终是对穆清武和龙天墨点了头。

穆清武亲自将王二平抗起来:认真道:“姜平城情况甚急,此地亦不宜久留,咱们先回姜平城吧!”

四人正要离开,这时候,孤飞燕腰上的小药鼎忽然晃动了起来……

第731章 一定就在附近

孤飞燕很快就察觉到小药鼎的异样,她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小药鼎左右晃动着,幅度不大速度却很快。它似乎有激动又焦急。孤飞燕身为契主,自是能感受出小药鼎的情绪来。但是,她非常不解,毕竟,她是第一次感受到小药鼎这么激动的情绪。之前遇到了药矿石,它都不至于如此。

周遭的环境,孤飞燕早就观察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稀罕的药材呀!再者,除了药矿石,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小药鼎如此兴奋了!孤飞燕纳闷了。

这个时候,君九辰和穆清武他们也都发现了这个小药鼎的异常。虽然刚刚君九辰有跟他们提及了小药鼎和孤云远,但是,亲眼看到这药鼎如此有灵性,他们还是很不可思议的。

孤飞燕看了看君九辰他们,又看了看小药鼎,有些不知所措。而就在她要抱住小药鼎,让小药鼎冷静下来的时候,小药鼎突然浮了起来,悬在半空。

孤飞燕越发狐疑了,问道:“你这小东西,想做什么?”

小药鼎自是无法回答的,但是它很快往前飞去,力量之大,竟将孤飞燕给拖动了。孤飞燕这才明白,小药鼎是要带她去前方。莫非,前方有药矿石,非常数量非常之多?

孤飞燕生怕绳子被扯断了,她连忙抱住小药鼎,让它安分下来。小药鼎似乎知晓孤飞燕明白了它的意思,它在孤飞燕手里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最后不再动弹。

孤飞燕对君九辰他们道:“前方必有玄机,咱们去瞧瞧?”

这话刚说完,大雪突然就从她袖中跳了下来,一下子幻化出真身,变成了一头高大的雪狼。它回头瞧了孤飞燕一眼,又看了看小药鼎,便飞速地往前方跑去了。这下,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朝对方看去,似乎都想到了什么。而穆清武和龙天墨更是面面相觑,无比意外。孤飞燕这小丫头契约的宝贝,可真不少呀!

穆清武看着雪狼远去的背影,问道:“这……这似乎不是你母后身旁那头灵兽。”

孤飞燕顾不上穆清武说什么,她突然惊声,“一定是师父!一定是他!一定是!”

上一回她因为小药鼎的异常而头昏,后来大雪就来带他们去找师父了,可惜没能见着师父。君九辰派了两拨人马去烟云涧寻人,却也都没有消息。她心里头可是一直挂念着,没弄清楚师父到底怎么了,跟小药鼎的异常是否有关,她都不敢再轻易修炼小药鼎了。

孤飞燕转身就去追大雪,君九辰也连忙跟上。穆清武朝龙天墨看去,道:“我留下守着王二平,你过去瞧瞧,是否需要帮忙!”

龙天墨没有推辞,遂也追过去。

大雪一直往前跑,孤飞燕他们一路在后头追。穿过了一片长长的灌木林,大雪终于停住了。孤飞燕他们也跟着止步,只见眼前一大片狼果,一望无际。这狼果既属瓜果亦属草本药材,椭圆形,拇指大小。狼果未成熟为绿色,有微毒,可令人恶心、呕吐、头昏和全身发热,严重者死亡;成熟之后为鲜红色,性微寒味甘酸,有生津止渴,凉血养肝,生津止渴之效。

知晓狼果存在的人很多,然而,敢吃狼果的人却少之又少。狼类却特别喜好狼果,将之当做唯一的素食。狼果的名字也是因为狼类的喜好而得来的。

大雪很快就扑倒了狼果丛中大快朵颐起来。孤飞燕看着狼果丛,目瞪口呆。

君九辰狐疑地问:“大雪是被狼果吸引来的?那小药鼎怎么……”

“不是!”

孤飞燕突然冲到狼果丛中去,四下张望。她的双眸发红,表情激动,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君九辰连忙追上,问道:“燕儿,你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孤飞燕顾不上回答,她张望了一番,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她立马就沿着狼果丛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张望。她跑了很久很久,终于跑出了狼果丛。周遭仍旧是一片低矮的灌木,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山。

孤飞燕望着那座大山,很快就跑过去。君九辰和龙天墨紧随其后。当他们到山脚下的时候,竟见山下有个巨大的山洞。而这山洞周遭也长满了狼果。

孤飞燕毫不犹豫要跑进去,君九辰终于拉住她的手拦下,“燕儿,到底怎么回事?”

孤飞燕回头看来,双眸竟已通红,她说,“这是白衣师父最喜欢吃的果子,冰海灵境的药王谷外也有一片狼果,跟刚才那一片狼果是一模一样的!冰海灵境一定在附近,一定在!”

听了这话,君九辰和龙天墨都震惊了。君九辰眉头紧锁,连忙问龙天墨,“你为何不去神农谷,要带王二平来这个地方?”

龙天墨答道:“我在途中遇到一个药师,说是神农谷在举办药王祭,出谷入谷都要排队。他便给我指了这条路,说是直达神农谷后山,也能通过神农谷内。”

孤飞燕连忙问:“那药师可是穿白衣?二十五六左右?”

龙天墨连忙点头,“正是,白衣如谪仙,谦谦有礼,说话文绉绉的,颇为迂腐。”

孤飞燕急了,连忙拉住龙天墨的手臂,问道:“那他人呢?也走这条路了?”

龙天墨摇了摇头,“我急着走,就没留心了。他好像是在附近采药。”

“就是他!一定就是他!冰海灵境一定就在附近。”

孤飞燕也分不清楚自己是紧张,激动还是着急,她四下观望了一番,仍想入山洞。这一回,君九辰没有拦她,而是交代龙天墨道:“墨兄,劳烦你在这里等着,一天之内,我们若没有出来,便立马寻人过来。”

龙天墨看着君九辰认真的脸,心下感慨万千。他没想到韩芸汐的女儿竟会跟这样的孩子在一起。君九辰比起龙非夜少了三分霸气,却多三分温和;比起顾北月少了三分保守,多了三分锋芒,而同样他们一样的是,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妥当摆平一切。

龙天墨立马点头,道:“放心吧!我明白。”

君九辰这才拉住孤飞燕的手,同她一起往山洞里走去。这个山洞,特别长,贯穿了整座大山。君九辰紧扣孤飞燕的手指,虽然无言,可十指相扣便是安慰。在君九个的安慰下,孤飞燕多少冷静了一些。可是,随着熟悉的药草气息随风扑面而来,随着小药鼎又一次晃动起来,孤飞燕终于冷静不了了。

这渐渐浓郁的药草气息,分明就是冰海灵境里那个药王谷的气息呀!她闻了十年,错不了的!

第732章 使性子的小药鼎

住了整整十年的地方,闻了整整十年的药草香,孤飞燕不会认错的。

但是!当她和君九辰跑到山洞出口的时候,她却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山谷!这山谷的形状同冰海灵境的药王谷很像,但也只是形状像而已,这里没有满山的药田,没有飞流直下的瀑布,没有平整的山头整齐的屋舍,也没有……白衣师父。

这应该是个人迹罕至的山谷,四面高山峭壁,谷中草木繁盛,野生药材遍地遍山,谷中似乎有河流,空气是湿润的,到处弥漫着泥土和药草的气息。而除了这气息之外,就没有一样是同冰海灵境一样的。

孤飞燕止步在山洞口,望着眼前的一切,懵了。君九辰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冰海灵境是什么样子,但是,他在九黎古墓的壁画上也看过冰海灵境。此时他也是意外的。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他连忙问:“燕儿,你确定没问错药草气息?”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一定错不了。”

她一边往山谷里走,一边查看周遭的药草。冰海灵境药田里的药草都是白衣师父种植的,白衣师父可挑剔得很,并非每一种药草都喜欢种植。再者,有些药草在没有熬煮或者没有开花的情况下,是不会散发出气息的。若非同一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相似的气息呢?她们的猜测应该是没错的, 冰海灵境就在附近,这山谷里或许还有路可以通往别处。

君九辰寸步不离跟在孤飞燕身旁,警惕着周遭的一切动静。孤飞燕还真发现了不少冰海灵境里常见的药香浓郁药草,比如丁香、茱萸、白芷等。

孤飞燕和君九辰越往山谷中心走,周遭的草木就繁茂,空气也越湿润。孤飞燕看到的熟悉的药材也越多。可是,他们并没有寻到通往别处的路,整个山谷除了他们走过的那个山洞之外,似乎就是密闭的了。

终于,孤飞燕止步在一棵苏合香树前。她打量了苏合香树一番,有些诧异,“这苏合香树竟有千年的历史,我还从未见过。”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她很快就取下小药鼎来,有些气恼,质问道:“你怎么不晃了?你刚刚晃什么呢?你倒是说话呀!”

君九辰见孤飞燕这恼火的模样,又觉得好笑又心疼。他将孤飞燕拉到树下坐着,道:“你歇会儿吧。”

他确定周遭没有危险了,才在孤飞燕身旁坐下。对于一个影卫而已,随时保持警惕和戒备,是习惯;而对于一个丈夫而已,随时保持警惕和戒备,则是责任。

孤飞燕此时也冷静了些,双手捧着小药鼎,盯着小药鼎看,“大雪是被狼果吸引过来。你可别告诉我,这里的气味都是巧合,你是被药矿石吸引过来的!不弄清楚怎么回事,我就不走!”

她这话刚说完,小药鼎居然又晃了起来。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惊了。而小药鼎晃了几下便从孤飞燕手中飞出来,朝一旁飞去,速度极快!

孤飞燕刚刚起身要追,就被君九辰拉着,急速追了过去。小药鼎一直往山谷的中心点飞去,君九辰紧随不放。终于,小药鼎抵达山谷中心,悬在半空,而孤飞燕他们也停下来。他们看到了反常的一幕。

这山谷中心本该是最湿润,草木最茂密的地方。可是,这中心点一大圈范围里居然土壤干燥,寸草不生。

怎么回事?

小药鼎悬在半空中,不停地旋转,甚至散发出火光来,明显非常激动!

君九辰还未不明所以,孤飞燕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是失望的,她说,“这里有药矿石,数量应该不少!而且应该都是热性的,才会导致这里如此干燥。”

大雪因为蛇果而来,小药鼎因为药矿石而激动,这满山谷的药材气息难不成真的是巧合了?孤飞燕不愿意相信,可是,除了“巧合”二字,她也无法解释这一切。

孤飞燕失落地站着,一动不动。小药鼎却兴奋地停不下,飞到她身旁撞她,似乎在催促她赶紧将埋藏在地上的药矿石收入药鼎里。

小药鼎轻轻撞了孤飞燕好几下,孤飞燕都拉长着脸,无动于衷。小药鼎似乎也恼了,竟猛地撞了孤飞燕一下,孤飞燕始料不及,后退了两步才站稳。她心情实在糟糕,怒声质问:“你要造反吗?”

小药鼎竟还要撞过来,孤飞燕还未躲,君九辰大手一伸,就拦下了小药鼎。小药鼎抗争了片刻,最后放弃。它突然“嘭”一声,掉在地上那干燥的土里,不动了。

见状,君九辰打趣地道:“使性子了?”

孤飞燕多少还是被小药鼎逗到了,她有些哭笑不得。她将小药鼎捡回了,擦拭赶紧了,才以意念启动,令其将药矿石都收空间里。

很快,干燥的土地里就慢慢浮出了大大小小的药矿石来。然而,它们都还未被小药鼎收入空间,孤飞燕就惊得连忙停住了。她和君九辰看着眼前大大小小药矿石,可谓是目瞪口呆。

这些药矿石不是别的,正是非常罕见的赤灵石啊!

孤飞燕吓得连忙握紧小药鼎,生怕小药鼎违背她的命令,擅自将赤灵石收入空间里!她一直怀疑小药鼎的晋级跟赤灵匙有关,而白衣师父的异常也跟赤灵匙有关。就上一回大雪那焦急的样子看来,白衣师父的状况一定非常糟糕。

这满地的赤灵石,大大小小,数量极多,她若将这些赤灵石全部收入药鼎空间,后果怕是难以想象了。

君九辰蹙眉思索着,问道:“这里为何会有这么多赤灵石?”

他疑问地远远不只这一点。他更加想知道,为何赤灵石能让小药鼎晋级,为何乾冥宝剑是以赤灵匙封印住?白衣师父同九黎族到底是何关系?

孤飞燕也有同样的疑问,她早就怀疑赤灵石并非药矿石,而是白衣师父杜撰出来的。毕竟,她对赤灵石的了解,都是从白衣师父撰写的药籍里看来了。而如今的世人,并无一人知晓赤灵石是药矿石,但凡知晓赤灵石者,皆将赤灵石当做宝石。

孤飞燕正思索着,君九辰抬头往空中看去。君九辰原想看看天色,再决定是否花时间将这些赤灵石带走,然而,很快,他的视线就落在前方高山悬崖上。他惊了,“燕儿,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第733章 骗局,药王谷遗址

“药王谷!”

君九辰非常肯定,“燕儿,这里是药王谷,而非冰海灵境!”

孤飞燕蹙眉看来,似乎完全不明白君九辰在说什么。药王谷就是她和白衣师父住的山谷呀,而药王谷就在冰海灵境里。换句话说,她经常说的冰海灵境,其实就是药王谷。

她在冰海灵境的药王谷里住了十年,她只离开过药王谷两三次都是出谷采药,而且都离山谷不远。所以,她记得很清楚,药王谷谷外有不少狼果丛。

君九辰连忙朝前方的悬崖指去,认真道:“你看看那个悬崖,像不像我们在九黎古墓里看到的壁画?”

君九辰这么一提醒,孤飞燕才想起九黎古墓的壁画来。在她驱走赤灵石颜料之前,那副壁画画的正是这样一个悬崖,悬崖上有九黎族人,也有白衣师父,而悬崖下的山谷,烈火熊熊!她记得很清楚,她当时如果不是看到壁画上写了“冰海灵境”四个字,她完全认不出来,那就是冰海灵境。

后来,她将壁画上的赤灵石颜料都取下来,壁画上就将冰海灵境药王谷里的一切都显现出来了。

孤飞燕看了那悬崖好一会儿,又左右观望了一番。这个时候,她才越看越觉得这个地方跟壁画上那个烈火熊熊的山谷非常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到底是不是冰海灵境的药王谷了?这里跟她住过的药王谷还是不太一样的呀!

君九辰道:“药王谷是药王谷,冰海灵境是冰海灵境。燕儿,你怕是被骗了!”

这一语惊醒了孤飞燕。

君九辰继续道:“就古墓的壁画看来,冰海灵境和北海灵境分别位于冰海和北海附近,应该属于九黎族。而你师父为孤家药师,孤家同九黎族并无关联。冰海灵境的主人,岂会是你师父?”

孤飞燕连忙道:“可是那幅壁画……”

君九辰打断了她,又道:“燕儿,你冷静想想我刚刚说的话。”

君九辰相信以孤飞燕的聪明,可以想明白怎么回事的。可惜,她在对待白衣师父事上就好似对待自己父母的事上,总是无法冷静理智。

孤飞燕看着君九辰,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她一边思考君九辰刚刚说的两句话,一边重新观察起这个山谷。渐渐地,她就找回了那种熟悉感。这熟悉感并非来自山谷里的药材气息,而是一种身处在同一个地方的熟悉感。这里的山,这里的风,这里的蓝天白云。

“北边。”

她喃喃自语着,转身往北边的高山看去。在药王谷的北面山麓有飞瀑,有她和师父住的屋舍,还有从山脚下蔓延到山顶是石梯。此时,她朝北边山麓看去,虽然没有看到记忆里的一切,但是那个山头似乎就是她和师父住过的山头。

“南边……东边……西边……”

孤飞燕喃喃着,一一将每一个熟悉的方位找出来,而熟悉感也越来越强烈。最后,她都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看,只感受这里的风向。

“是这里,错不了!既是这里!”

她喃喃自语着,却突然睁眼朝地上的赤灵石看去,随即又朝君九辰投去震惊的目光。无疑,她懂了!

血祭和乾冥宝剑借由九黎族掌控,换而言之,监控天煞地煞,守护北河和冰海乃是九黎族是使命。冰海灵境和北海灵境应该是九黎族守护冰海和北海的秘密之地,不为人知。白衣师父没理由会在九黎族的地盘上炼制药王鼎!

他们在九黎族古墓看到的壁画,冰海灵境里有九黎族的人在朝拜,有白衣师父,还有熊熊燃烧的烈火。这怕是将九黎族守护的冰海灵境,和药王谷重合在一起了。而白衣师父也骗了她,过去的十年,她待的地方其实是药王谷,并非冰海灵境。

实际上,冰海灵境是冰海灵境,药王谷是药王谷。冰海灵境在冰海边,而他们此时此刻站着的地方就是药王谷的……遗址!

它千年前的样子,应该就是孤飞燕所见到的样子。它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荒芜模样,怕就是因为千年前那场大火了。

君九辰在那片干燥的土地边蹲下,他挖出了一块赤灵石来,竟然还感觉得到这赤灵石的烫手。他淡淡道:“燕儿,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那这赤灵石怕是千年前天降大火,你师父炼造药王鼎的时候留下的。”

孤飞燕抬眼看来,喃喃道:“神农谷有传言,一位神秘的白衣药师取上古玄铜,五行之精铸铸造神农鼎,他自己亦纵身火中,舍己而济世人疾苦。”

君九辰点了点头,“赤灵石应当就是当药王鼎炼制中留下的余料,所以,它有足够的力量让小药鼎连续晋级。我们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你师父必是这药王鼎的器灵!”

孤飞燕沉默了半晌,才道:“药王鼎锻造成了,药王谷也被毁了。那十年,我,我……”

孤飞燕说不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想接受,还是在害怕什么。总之,她停了许久,还是无法往下说。君九辰却还是将残忍的事实说了出来,他道:“过去十年,你一直同你师父住在药鼎空间里,你所看到的药王谷怕是你师父在药鼎空间里再造出来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十年,你似死非死,凤之力才一直都没有消失!你师父以冰海灵境误导你,分明是有意将你引向冰海!你失忆可同他有关,他为何要留你十年?”

孤飞燕沉默着,君九辰却继续往下说,“赤灵石只出自药王谷,并非药矿石。你没有猜错,你师父的药籍是杜撰的。乾冥宝剑怕是你师父封印的,而关于赤灵匙可开启乾冥宝剑的传言,也是你师父有意散布的!包括,九黎族古墓的壁画,都是出自你师父之手!他掌控了一切,牵着所有人的鼻子走,他到底是何目的?”

孤飞燕一时间无法消化君九辰说的话,确切说是无法再次怀疑白衣师父的用心。要知道,当她在九黎族古墓看到白衣师父,确定他就是传说中那个为了天下苍生宁可牺牲自己的药师时,她是那么高兴那么骄傲。她也坚信了白衣师父不认她,是有苦衷的。

而如今,让她如何相信白衣师父是一切的主宰者?过去那么静好的十年竟是一场阴谋?而如今的相遇,也不怀好意?

第734章 这样一个背影

她也蹲了下来,随手挖出了一块赤灵石。这里的赤灵石是有温度的,热乎乎的,甚至都有些烫手。这温度便是这个山谷对于千年前那场大火的所有记忆了吧。

孤飞燕沉默了,失落得无法形容。君九辰轻轻叹了一声,伸手将她捞入怀中。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孤飞燕终究还是面对了现实,接受了君九辰说推测的一切。她黯淡下来的双眸浮出了些许冷意,令人分不清楚是冷静,还是冰冷。

她问道:“他引墨兄到拐到这里,也是故意引我们来吧?用意何在?”

君九辰道:“总不至于引我们来发现真相吧?怕是……为了这些赤灵石。”

“晋级?”

孤飞燕原本还担心顾云远因为小药鼎的晋级而受到什么伤害,如今,她真真是不明白了。她道:“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本就将药王鼎修得出神入化了!”

君九辰纠正道:“不,你要的是你来掌控药王鼎,修到满阶。”

孤飞燕气愤地问道:“我修到满阶又如何?这同天煞地煞有关联系?他夺去我的记忆,又以冰海灵境将我引向冰海!他到底想干什么?”

孤飞燕无法想象,她如果没有恢复记忆会是怎样的后果?会被怎样利用。说到底,她始终不敢往最坏的方向想。她怕顾云远当年炼制药王鼎并非为了救济苍生而是另有目的,她害怕顾云远打了天煞地煞的主意!

这时候,小药鼎突然又蹦跶起来,一下窜到半空中,晃动着,散发出淡淡的火芒。孤飞燕一直将这小药鼎当做心头宝,当做师父留给她的唯一的礼物。可如今,看着这药鼎,她却是另一番心情。她起身来,猛地拉住绳子将小药鼎拽下来,也不系在腰上了,而是气愤地塞入袖中。她对君九辰道:“没弄清楚他想干什么之前,休想我修到满阶!咱们先把这些赤灵石处理了!”

君九辰点了点头,亦是起身。

君九辰和孤飞燕离开山谷,同龙天墨一道回到雾林边。穆清武还一直守着王二平。顾云远的事情还未有定数,孤飞燕和君九辰只提了一下,并没有详说。他们暂时不跟穆清武他们回姜平城了,而是决定到药王谷走一趟,探望探望老执事,也问一问神农谷的传说,此外,他们最希望的还是能见一见神农谷的谷主,毕竟神农谷真正的历史可能只有谷主才知晓。

一行人离开山林后,便该分别了。

君九辰道:“二位,姜平城的案子就有劳你们了。芒仲那边我会交代,令其全力配合你们。”

龙天墨无奈而笑,“不必客气!”

穆清武犹豫了一番,才道:“待我二人拿下百楚。可否……可否约见约见顾太傅?”

君九辰连忙回答,“家父若知你们二人在玄空必是大喜,随时可以见!”

穆清武正要开口,龙天墨就抢了先,“再议吧!再议吧!正事要紧!”

龙天墨似乎怯于见故人,穆清武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言,只同君九辰点了点头。

此地距离神农谷很近,可除了神农谷方圆百里都没有人家,更寻不到什么医馆。孤飞燕心情虽然很糟糕,但是,她还是很细心的。她准备了充足的药包给穆清武带着,以防王二平的伤口裂开,再次失血。

就这样,四人道别。孤飞燕和君九辰目送了穆清武和龙天墨,而后令人秦墨找人将山谷里的赤灵石全挖掘出来,运回晋阳城。

秦墨向来性情淡漠,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他对穆清武和龙天墨一点儿都不好奇,但是,他发现孤飞燕的情绪低落,他立马低声询问:“主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除了君九辰,孤飞燕心情不好的时候最愿意和秦墨说话了。她并没有解释太多,而是低声:“顾云远是个大骗子!”

聪明如秦墨多少也猜得到原因。他没有追问,点了点头说:“属下记住了。”

君九辰亲自将马牵过来,道:“走吧,天黑前应该能到神农谷。”

孤飞燕上马后,才想起大雪来,她召唤了好几次,大雪终于从草丛里爬出来。它仍旧是大雪狼的样子,然而一点儿都不威武,反倒滑稽可笑。不为别的,只因为它吃撑了,肚子圆滚滚的,就像一头怀孕了的母狼!它走得那叫一个缓慢呀,跟树懒都有的一拼了,仿佛每迈出一步,都非常不容易。

它就这样,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孤飞燕他们走来。一向不苟言笑的君九辰还有面无表情的秦墨都忍不住嘴角泛笑,孤飞燕原本还绷着脸,看着看着,终究勾起嘴角。

傲娇的大雪一看到大家在笑话他,立马就变成了冰旅鼠的模样。它一不小心仰倒在地上,盯着个圆滚滚的肚子,竟怎么都翻不过身来。孤飞燕原本只是浅笑,见大雪这窘样,她终是忍不住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君九辰想尽快赶到神农谷,他笑归笑,并没有太多耐性耗着。他原本想让秦墨将大雪拎走的,但是,见孤飞燕笑出声了,他也就作罢了。

大雪挣扎了许久,仍旧翻不了身。孤飞燕亲自下马去拎它,将它放在手心里。她教训道:“让你再贪吃!我要不召唤你,你就跟丢了!”

大雪坐在孤飞燕手心里,挺着大肚子,看向别处,一副不屑的模样,分明还在生气孤飞燕嘲笑它。孤飞燕挠了挠它的小肚子,也不计较,便将它交给秦墨。

大雪刚刚到秦墨手上,竟不顾吃撑了的肚子,猛地立了起来,往东边看去。孤飞燕被大雪如此大动作意外到了,她也往东边看去,只见东边除了草木就还是草木,并无其他。

然而,大雪却吱吱吱叫起来,双爪全指向东边,似乎要告诉孤飞燕什么。孤飞燕狐疑了,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当机立断,道:“上马,过去瞧瞧!”

秦墨将大雪放到肩上去,也上马一道过去。他们一路走,一路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可是,穿过了一片灌木,竟看到前面草丛里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别过孤飞燕了,就是君九辰这么冷静的人都被惊着了。这背影清瘦颀长,俊逸优雅,就安安静静立在这儿,便给人一种豁达恣意之感,仿佛一切纷繁复杂到了他这里就都云淡风轻了。

孤飞燕哪怕再失落再气愤,此时此刻看到这个背影,她都忍不住脱口而出:“师父……”

第735章 你也这么认为吗

孤飞燕这一声略带哭腔的“师父”那样真切,也不知道前往的顾云远是否听到了?君九辰和秦墨是听到了,他们都听得出来,孤飞燕其实至今心里头都没有真正怨恨过这个师父。她愤怒不过是用来掩饰害怕,害怕是对真相的恐惧。

顾云远很快就弯下腰去,似乎在采药。

君九辰正要驭马过去,孤飞燕却拦下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下马,健步朝顾云远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大声喊,“前面的公子,请问这里哪里有小路能通往神农谷?”

这……

君九辰不明所以,只能下马跟上。秦墨蹙了蹙眉,紧随其后。

孤飞燕问到第二声的时候,顾云远终于转过身来了。他那认真刻板的表情,同背影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他一看到孤飞燕,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来,道:“王妃娘娘!”

孤飞燕分明在努力地克制,隐忍,她也故意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道:“顾大夫!好巧呀!”

顾云远连忙走过来同孤飞燕作了个揖,随后朝孤飞燕背后的君九辰看去,又作了个揖,道:“靖王殿下,好久不见。”

他作揖的动作一板一眼,彬彬有礼之余,给人特别刻板之感,他说起话来字字字正腔圆。单一个动作,一句话便给人满满的迂腐感。若是不认识的他人,必定想不到他是个隐世医师,只会当他个迂腐无趣,又爱掉书袋的教书先生!

见孤飞燕如此,君九辰只能配合,他冲顾云远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孤飞燕直直看入顾云远的眼睛,问道:“顾大夫,数月不见,你可安好?”

这话中,分明有话。

可是,顾云远好似完全没听出来似的,浅笑回答:“一切都好。王妃娘娘和靖王殿下,可安好?”

君九辰没出声的打算,孤飞燕回答道:“很不好。”

顾云远立马蹙眉了,“二位,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孤飞燕笑了,“百楚和天炎为姜平城强暴案一直僵持不下,大战在即,我们二人岂能安好?我们追捕一个劫犯到此地。那杀手说有一位采药的师父告诉他,这里有路可通往神农谷,不知……”

孤飞燕的话还未说完,顾云远就急了,他连忙转身指向前方,道:“就在前头,有一条小路能绕进神农谷。在下前几日告诉过一个过路人,莫非那人就是你们要抓拿的劫犯?这,这……在下罪过了罪过了!在下真真是……”

孤飞燕也打断了他,道:“不打紧,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顾大夫没有回烟云涧吗?怎么会这儿?”

“这阵子闲来无事就来采药。”

顾云远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鱼腥草递给孤飞燕,道:“你瞧瞧,这株鱼腥草的质地,如何?”

孤飞燕接来鱼腥草,先观形观色,后闻气息后尝味道,最后给出结论,“正品。”

君九辰听了颇为纳闷。鱼腥草也算是常见的药材,有点药学常识的人都分辨得出来,不至于有什么仿冒品,也不存在外形相似的药材。顾云远问质地,孤飞燕当说好坏才是,怎么会说是正品呢?

顾云远似乎不觉得奇怪,反倒是笑了,“好眼力。”

孤飞燕突然不笑了,道:“鱼腥草用治实热、热毒、湿邪,有止咳退烧之效。但是,需生于水沟溪旁,抑或湿润之地,确保水分充足,方有药效。否则,药效极低,不如改用其他药材取而代之。故而,生于湿润之地的鱼腥草为地道的正品,其他的皆为不地道次品。”

顾云远一边听,一边点头,颇为认真。然而,孤飞燕却突然话锋一转,道:“这些都是我家白衣师父教我的。他说过,但凡药效不足的药材,无论真假优劣,一律可以判为非正品,绝不可用,否则影响了药方整体疗效,延误了病情,便无异于以假药害人。顾大夫,你也得认为吗?”

顾云远微微一愣,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抬起手来作揖,道:“尊师教得极好,在下佩服佩服!在下若是有幸能见到他,一定好好请教请教。”

孤飞燕正要往下说,顾云远竟主动问道:“王妃娘娘,你们可寻到冰海灵境了?亦或者有线索了?”

这话一出,气氛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孤飞燕直勾勾地看着顾云远的眼睛,迟迟没有回答。令人气愤的是,顾云远居然也没有回避孤飞燕的视线,同她对视,还渐渐地露出了纳闷的神色,显得特别无辜。

一贯冷静淡定的君九辰都被气着了,更别说是孤飞燕。她原本打算套顾云远的话的,如今简直是气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连动手的心都有了。

到了这份上,遇到了顾云远她也没打算让他走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拉下脸来,冷冷道:“寻什么冰海灵境?我师父就是给大骗子!他住的地方并不是冰海灵境,而是药王谷!”

听了这话,顾云远的神色分明变了。孤飞燕又继续说,“我怕是永远都找不到他了,因为,他当年以身殉鼎,成了药王鼎的器灵!他口中的冰海灵境药王谷,不过是药王鼎中的药田罢了!当年,他救了我,将我藏于药鼎之中,抹去我所有记忆,偏偏又告诉我冰海灵境的存在!”

顾云远的神色复杂起来,后退了一步。

孤飞燕立马逼近,继续道,“明知真相而隐瞒,隐瞒就罢了还故意透露。你说,这种人是吃饱撑着呢?还是不安好心?”

孤飞燕说罢,又猛地逼近一步,直接逼到顾云远面前去,“你说呀!”

顾云远后退了一步,不小心就个跌坐在地上。

见状,孤飞燕停住了。顾云远看着她的双眸,愣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谁都分不清楚,这是师徒之间的对视,还是朋友之间的对视。或许,连顾云远和孤飞燕自己也都不清楚了吧。

孤飞燕特别沉默,看似在等待,实际上已经绝望了。在顾云远跌倒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他脸色所有的反应,都不是真的震惊,都是装出来的。

终于,顾云远开了口,“这,这真是太出乎……太出乎在下的意料的!这,这……这简直可恶!”

第736章 他说交给他吧

可恶?

他也知道自己可恶呀?!

孤飞燕冷冷看着顾云远,骂道:“岂止是可恶,简直可恶至极!”

顾云远竟然认真地点头,表示认可。

孤飞燕再道:“罪不可赦!”

顾云远还是点头。

孤飞燕咬牙切齿,又道:“永世不得超生!”

顾云远愣了下,但是很快还是点了头,“王妃娘娘,虽然当徒弟的不应该如此诅咒师父。但是,在下也觉得不为过!”

孤飞燕继续道:“不可原谅!”

顾云远正要点头,孤飞燕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我忘记了生我养我的爹娘,忘记了所有亲人、朋友,忘记了自己的国家!他夺走我的记忆,同夺走我爹娘,夺走我的一切有何区别?他知不知道,记忆是最后的陪伴,我孤单了整整十年!我连我是谁,我打哪里来的都不知道!我连梦到自己了都不知道那是自己!好笑不?还是好玩呀?!”

听到这里,顾云远又一次怔住了。然而这一次,他似乎不是装出来的。

孤飞燕已经不想去思考他是不是装的。她继续说,她今日非得将心中所有失落全都说出来不可。她道:“他别有居心也好,用心良苦也罢了。我都永远不会原谅他!”

顾云远眼中浮出了一抹惆怅,然而,很快就消失不见,令人难以察觉。他依旧安静。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小药鼎来,道:“药矿石是当年炼制这药鼎留下的余料吧,也是让这药鼎晋升最快的办法吧?除非,我见着我师父,否则,我绝不会再晋升小药鼎!”

这与其说是一种威胁,倒不如说是孤飞燕给顾云远最后的一次机会。

前一刻还说永远都不会原谅,这一刻却又给了最后一次机会。君九辰和秦墨都听出来了,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希望恨他,更不希望与之为敌。他呢?听出来了吗?

所有人都看着顾云远,然而,他爬了起来,竟一本正经,甚至有些义气地说,“王妃娘娘,虽然在下不是非常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在下支持你!”

孤飞燕整个人都怔住了,刹那间,眼泪就从她眼眶里掉了下来,一滴一滴一滴,接连不断。一时间,本就寂静的周遭变得更加寂静。

孤飞燕抿着唇,用力抹掉眼泪,毅然转身。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落泪。她一点儿都不想哭,可一时间却停不住。走越看,眼泪就掉得越快。

顾云远竟还一脸无措,对君九辰道:“王妃娘娘这……这是怎么了?”

“燕儿!”

君九辰哪有空理睬,他正要追过去,孤飞燕就突然止步了。她擦干净眼泪,眸中浮出决绝的冷意。她转过身去,取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金针,递给顾云远。这枚金针是离开黑森林的时候,顾云远还给她的。

当初,她执意要他陪着寻到冰海灵境。后来,在九黎族古墓里知晓了他以身殉鼎后,她就舍不得再为难他了。如今,已无关舍得,她必须为难他!已经被骗了十年,被牵着鼻子走了十年,无论如何,她都要防他了!

她道:“顾大夫,最后一枚金针,帮我救一个人!”

顾云远眸中闪过一抹心疼。他避开孤飞燕的直视,连忙将金针手下,问道:“王妃娘娘,你别哭,你要医治什么人,尽管说便是!在下收了针,就一定会尽力办到!”

孤飞燕答道:“跟我们走吧,见了那个人,你就知道了。”

再笨的人都听得出来,孤飞燕这是借口,她要绑住顾云远不再让他离开。君九辰心中有数,顾云远竟也没有追问,连连点头,“好,好!”

“那走吧,先去趟神农谷。”

孤飞燕转身先走,君九辰朝秦墨使了眼色,也追上。就这样,君九辰和孤飞燕共乘一匹马,走在前面。秦墨将马让给顾云远,随行其后。

孤飞燕靠在君九辰怀中,她特别安静,目视前方,眸光是冷的。君九辰低声,“何必勉强自己,把他交给我吧。”

孤飞燕立马道:“不,此事你别插手。我一定要亲手扯下他的面具,一定要!”

君九辰犹豫了一番,只在她发上落了一吻,并没有回答。

顾云远并没有对龙天墨说谎,这个地方还真有小路通往神农谷。日落的时候,他们抵达了神农谷。真如顾云远所言,神农谷正在举行药王祭,人满为患,进出神农谷大门都要排队。孤飞燕和君九辰一路观望而走,发现这条路十分隐蔽,若非熟悉此地者,哪怕到了附近,也未必能寻得出来。两人记在心里,也没再询问顾云远。

到了药王谷,老执事还在主持药王祭。孤飞燕他们被侍从带到南山顶,等待老执事。他们站在阁楼上,俯瞰整个药王谷,只见药王谷里人头孱动,热闹非凡。

恰逢日落时分,金灿灿的余晖洒满整个山谷,也映照在神农谷入口处那尊高耸的药王神农氏神像身上。这尊神像,牛首人身,高三丈有余,可谓平地而起,参天而上,气势恢宏,令人震撼。神像身体四肢,甚至脸上都缠满了药藤,尤其是身体部分,茂密得都看不到石身,只有一片翠色。

在余晖的映照下,神像轮廓散发出金芒,犹如天神降临。此时,老执事正代领神农谷众弟子在朝拜神像,其他人也都无比虔诚,自觉地围在外围,有仰视,有跪拜。

孤飞燕和君九辰第一次一起到神农谷的时候,曾在它脚下驻足许久,站在它脚下就仿若站在高山之下,倍感自我渺小。而此时此刻,他们站在高高的南山之巅,俯瞰神像,竟也依旧心生敬畏。

孤飞燕双手合十,拜了三拜,感慨道:“这可是我们学药之人的老祖师了。”

君九辰道,“神农即药王,药王既神农。药王谷便是神农谷,神农谷便是药王谷。”

这不经意的话,提醒了孤飞燕。孤飞燕思索了一番,道:“传言,天降神火在这山谷中,一位神秘的白衣药师取上古玄铜,五行之精铸铸造神农鼎,他自己亦纵身火中,舍己而济世人疾苦。这山谷也因此,被命名为神农谷,天下药师皆聚集于此。这么说来,我那骗子师父岂不城药学的祖师爷了?这怎么可能?”

君九辰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笑了,“神农谷怕是早就存在,药王鼎的传言也早就存在。千年前天降大火,怕是传说应验了吧!”

两人看似目视前方,可眼角的余光却都朝一旁的顾云远飘去。此时,顾云远正望着远处的神像发呆,似乎没听到他们的话……

第737章 被劫,且静观其变

顾云远凭栏而立,白衣墨发翩然飞扬。

他望着前方那尊高大的神农神像,整个人显得特别安静。孤飞燕和君九辰都不自觉转身,看着他。他们无法形容顾云远此时的安静,只觉得时间在这份寂静中都停止了。

远处那尊神像屹立千年,寂静了千年。眼前这个白衣男子似乎也在这里站了千年,安静了千年。

此时,日渐暮,天渐黯,最后一束余晖从前方照射过来,穿过高大的神像,竟照在了顾云远身上。这一刹那,他整个人像是散发出金芒一样,神圣地如同降落在南山之巅的神祇,尊贵得足矣令山谷中那尊受众人朝拜的神像也都臣服在他面前。

相由心生,气由心生。

顾云远,孤云远,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呀!

最后的余晖以极快的速度从顾云远身上退下,从南山山巅退下,从神像身上退下,从山谷里退下,最后消失在西方的天边。

天,黑了。

神农谷中,数堆火堆在神像脚下围成了一个打圈,几乎将整个山谷都照亮。东南西北四方山间都有灯火,整个山谷显得比白天还要热闹一些。

孤飞燕他们背后的客堂,灯火通明。此时,侍女又提来灯笼,挂在屋檐下。

顾云远突然回头朝孤飞燕和君九辰看来,孤飞燕和君九辰始料不及,竟下意识都回避。而这一瞬间,他们错过了顾云远嘴角的浅笑。这笑淡然恣意,怡然自得,好似天塌了地陷了,他也都是如此云淡风轻,豁然随心。

孤飞燕和君九辰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不应该是他们回避呀!他们双双都朝顾云远看来,而此时,顾云远已经对他们作揖了,“二位,看样子老执事要忙到半夜了。在下乏了,就先去睡了。待明日,再同你们一道拜见老执事吧。”

孤飞燕一路上的时间都在调整心情,然而,看到顾云远这模样,她还是来气。她盯着顾云远看,没说话。君九辰拦下一旁的侍女,问道:“老执事还需多久才能过来?”

侍女道:“约莫还得一个时辰。”

君九辰点了点头,决定明日再见老执事,让侍女先去安排住处。毕竟,他和孤飞燕也疲了。

这夜,他们就在神农谷的南山上的客房住下。在同一个院子里,孤飞燕和君九辰住左边,顾云远住右边,房门相对,中间隔着天井。

孤飞燕以往都会将小药鼎放在枕下,今夜,她先是将小药鼎放在桌上,思索了一番,又抓了外衣罩在上头。君九辰坐在一旁看信函,见孤飞燕这举措,他思索了一番,便起身将自己身上披着的长袍也罩在小药鼎上了。

孤飞燕问道:“还不休息吗?”

君九辰道:“你先睡吧,我待会得回阿泽的信。这小子,要我出面跟大慈寺主持商量,给念尘还了俗,进宫当差!”

孤飞燕躺下了才问道:“念尘小师父不是一直都住宫里吗?阿泽这是多此一举。”

君九辰笑了,“嗯,一直同阿泽在一块。可谓食同席,寝同榻,形影不离。”

“好兄弟本就该如此。”孤飞燕也笑了,她特意爬起来,认真问,“你还不打算告诉阿泽真相吗?”

君九辰思索了一番,道:“等咱们回晋阳城。此事,得当面说。”

他们另一重身份,包括冰海的真相,君九辰早就告诉了君子泽,然而有件事,却迟迟没有讲明。这件事也是君九辰在九黎族古墓里见到了养父顾北月,才知晓的。

君九辰的养母,也是顾北月夫人秦敏,多年前就带着小儿子顾明辰离家出走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母子俩失踪了,然而顾北月却很清楚他们的行踪。秦敏和小儿子这些年哪都没去,就隐居在天炎大慈寺附近。那个被老主持收养的小和尚念尘,正是君九辰的弟弟,顾明辰!

秦敏不想被打扰,顾北月虽知道他们的情况,却至今都暗中守护,不敢现身相见。君九辰从顾北月口中得知此事,虽然很想同娘亲相见,却不敢擅自行动。他一直在等,等顾北月处理了大秦国洪灾,返回玄空后,再一道去相认。毕竟,他至今都不清楚娘亲带弟弟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在他的认知里,娘亲决不是冲动莽撞之人。

提及秦敏,孤飞燕便不自觉想起了凤梨花和连翘花,想起自己和君九辰想通过凤梨花和连翘花寻找记忆的那些日子。明明都过了一年多了,那些事情却仿佛发生在昨日,都还历历在目。

孤飞燕打趣地说:“待芒仲救出韩虞儿,我看得好好再问一问她,凤梨草的来头!”

君九辰无奈而笑,这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秦墨送来了芒仲的亲笔密报。君九辰打开一看,脸色就变了。孤飞连忙问,“出事了吗?”

君九辰将信函递给她,道:“韩虞儿和水姬同时被劫,下落不明。还有,咱们的人把赫萧海和祁彧跟丢了!”

孤飞燕也非常震惊,“难不成是赫萧海劫的人?”

在去百楚之前,君九辰打探到萧叔和祁彧在百楚皇都的行踪,且一直派人盯着。前阵子他们忙于对付建元老皇帝,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对付萧叔他们。而且,他们也想知道萧叔和祁彧去百楚的目的,故而没有马上动手。

君九辰眉头微拢,道:“看样子,他们早就发现了我们,将计就计,伺机而动!人就是他们劫的!”

孤飞燕道:“天炎和万晋已城定局,百楚帝后相争, 他们劫了水姬和韩虞儿,用什么用处?背叛了逐云宫主,赫萧海又能翻出什么浪来?莫非,他有重投旧主的心思?”

君九辰道:“待姜平城的案子真相大白,百里明川也该找上门了!或许,一道找上门来的还有逐云宫主。咱们,且静观其变!”

孤飞燕点了点头,问道:“黑森林最近可以有消息?”

君九辰摇了摇头,去低声道,“不过,北疆那边倒是有消息。夏小满寻到了玉家那件玉如意祭器,在海沟里。他得费些时日才捞得上来。”

孤飞燕坐了起来,认真说,“与其捞上来,不如让它永远沉在海底。血祭,绝对是用不上的!”

父皇和皇兄绝不会在北海边上使出噬情之力,引出天煞。而她和母后若为破冰使出凤之力,也绝不会以牺牲那么多鲛人为代价。对于他们而已,要压制天煞和地煞,只能靠君九辰掌控的乾冥之力。

君九辰道:“既寻到了,还是将其送回玉家,犹苏夫人保管为好。此物,他们不用,也要防止它落入他人之手。心存误解,想通过这两片海域得到永生之力的人可不少呀!”

孤飞燕这才点了点头,“那就辛苦小满了。”

是夜,孤飞燕入睡后。君九辰忙完了所有事情,一如既往出门练剑。见秦墨在门外守夜,他便到院子外去。他并不知道,顾云远和大雪就坐在不远处的屋顶,看着他……

第738章 再等等,时机未到

夜静三更,药王谷里依旧灯火通明,一派热闹。南山之巅,倒是十分寂静。立秋之后,天气就开始转凉了。尤其是这山野之地,更是夜凉如水。

裹在乾冥宝剑上的黑纱褪落在一旁地上,君九辰手持乾冥宝剑,挥舞出一招招凌厉骇人的剑法。他的身影时而快,时而慢,剑亦如此,可谓,剑随人走,人随剑动。有时候速度快起来,都令人分不清楚,那不断幻现的影子,到底是他的身影,还是剑影。

顾云远坐在不远处的屋顶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若是别人,见了君九辰这剑术,必要非常专注,目不转睛的,而哪怕是目不转睛也会应接不暇。可是,顾云远却闲适得很,仿佛,看清楚君九辰的一招一式对于他而已,不过是家常便饭,易如反掌。

大雪立在顾云远肩膀上,也闲适怡然得很。当然,大雪并非有顾云远的好眼力,而是它压根看不懂剑法。就看到一个影子在晃过来,晃过去。

过了一会儿,大雪就沿着顾云远的手臂趴下来,要离开。顾云远明明看着君九辰,却早注意到它。他都没转头,大手一伸,就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大雪。将大雪抱过来后,他的视线才落下来。那双豁然透彻的双眸带着浅笑,简直好看得无法形容。

他伸出食指来逗大雪的下吧,那手指修长似青葱,保养得极好。他轻笑,“再陪陪本尊吧,你看不懂,本尊教你便是。”

大雪必是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是,还是大致能明白他要它留下的意思。大雪很果断地摇头了。它刚刚出来溜达,闻到狼果的味道才找到他这里来的。如果不是他喂了它三颗大狼果,它才不会留下来陪他这个大怪物!那夜在树林里,亲眼目睹他的身体变得透明,而后消失。它至今都记忆深刻呢!

大雪使劲地摇头,顾云远笑开了,另一手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狼果来。见状,大雪那双小鼠眼立马瞪得老大老大,大放精芒。它活了那么久,见过最大的狼果也就弹丸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狼果!它“吱”了一声,立马扑向大狼果,一头给扎到果肉里头去。

几乎是同时,不远处的君九辰停了下来。他循声看了过来,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听出了大雪的声音,也没放心上。毕竟,他练剑的时候,大雪在周遭溜达,他都习惯了。

君九辰的剑再次挥动起来的时候,仰躺而下的顾云远才悄无声息坐起来。他揪住大雪的尾巴,将它从果肉里揪出来,放到肩膀上去,随即将狼果递上。大雪满脸都是果汁,它舔洗了一番,抱住狼果就大快朵颐起来。

顾云远无奈摇头,笑得浅淡好看,“同千年前一样贪吃,可惜,记性不好。”

他很快就朝君九辰看去。也不管大雪听没听,他径自讲解起来,“他练的是乾冥剑术,就剑法看,应该是第三境界‘无我无剑’。只可惜,他如今只参透了第一境界的奥义。此剑法配上影术,放眼整个玄空也不会再有敌手。奈何,他的敌手是天煞地煞。”

他自言自语着,突然停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思索了一番,便又径自无奈地笑了。虽然无奈,却也只有三四分,仿佛这人世间不会有任何事情,能使他有十分的无奈。

他再次朝君九辰看去,喃喃自语,“再等等吧,时机未到,欲速不达。”

此时,大雪已经将狼果迟的连渣都不剩了。他又逗起大雪来,用食指挠大雪圆滚滚的肚子,他的声音有几分笑意,几分温柔,他轻声,“好了,吃了本尊的东西,你也走不动了。”

大雪原本还不觉撑,被他这么一挠就忍不住打了个响嗝,顿时撑住了。它趴倒在他肩膀上,动弹不得。

他的视线越过君九辰的身影,朝远处往前。越远的地方,夜似乎越深,越寂静。此时此刻他到底是顾云远,还是孤云远,怕是连大雪都弄不清楚。

屋内,孤飞燕在榻上翻了个身,习惯地要往君九辰怀中里蹭,却突然蹭了个空。她立马睁眼坐起来。她环顾了一周,清醒了很多。虽然没看到君九辰,她却不着急。这几个月来,她早就习惯了半夜三更醒来见不着他了。她知道,他又出练剑了。她从来不会去寻他,就怕被他哄回来睡觉。她盘腿坐在榻上,继续努力修心。她已经能隐约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力量了,她并没有告诉君九辰,她知道自己处于一个瓶颈期,一旦突破了,她一定就成功了!

凤之力,这是母后留给她最好的礼物。她一定要感受它,好好的用它!

翌日。

一大早,孤飞燕他们三人还在用早膳,老执事就找过来了。老执事见到孤飞燕和君九辰可高兴了。他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靖王殿下,王妃娘娘。你们二人大婚,老夫没能亲自去喝喜酒,可至今还耿耿于怀呢!”

孤飞燕笑道:“那我们再办一次,一定让你老人家喝个够!你爱怎么喝就……”

老执事连忙打住,“这种不吉利的话可不能乱说。老夫宁可耿耿于怀一辈子,也不愿你们再办一次。”

孤飞燕朝君九辰瞥来,狡黠窃笑。君九辰知她的意思,有些忍俊不禁,配合着她不解释。

这时候,老执事才朝顾云远看来,问道:“这位公子是……”

当初,可是老执事替他们引荐顾云远这位隐世医师的。虽然孤飞燕之前询问过一次,老执事从未见过顾云远,但是,她和君九辰还是留了个心眼。

孤飞燕故意试探:“老执事,你再怎样贵人多忘事,也不能把他给忘了呀!你好好想想!” 老执事认真搭理了顾云远一番,还是摇头,“从未见过,不过,他身上有些许药味儿,怕不是个大夫就是个药师吧。能让你们带到老夫这儿的医师药师,必不是简单的人物。”

顾云远立马谦虚地笑了,“不敢当,不敢当!”

他走上前来,又是一板一眼地作揖,道:“在下,烟云涧顾云远。”

第739章 威胁,二者择其一

顾云远一自报家门,老执事就愣住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格外留心着顾云远和老执事,见老执事这反应,他们都不动声色。

见老执事愣住,顾云远连忙又作了个揖,道:“在下,烟云涧顾云远,拜见老执事。”

老执事这才反应过来,“你,你……你竟然……原来你就是烟云涧的顾大夫呀!没想到,,没想到啊!你竟如此年轻。呵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烟云涧顾家后继有望了!老夫岂能劳你亲自来拜访,该是老夫上门拜访才是。”

顾云远连连摆手,十分谦虚,“不不,岂有长辈拜访晚辈之礼,该是晚辈拜访长辈才是。只是,顾家家规森严,晚辈不敢随意走动结交,还望老执事见谅。晚辈资历尚浅,才疏学浅,老执事谬赞晚辈了。”

老执事也连忙摆手,“不不不,老夫这是实话实说!隐世医师的名头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担得起的。你看着也就二十五六吧,如此年轻有为,不必过于谦虚。”

顾云远立马又摆手了,“不不不……”

终于,孤飞燕看不下去。她和君九辰可不是来看他们二人互谦礼让的。她大声打断:“老执事,请坐吧!顾大夫也别站着了,且坐下,慢慢聊!”

老执事并非迂腐拘礼之人,被孤飞燕这么一打断,他才缓过神来,笑道,“坐坐坐,大家都坐。”

老执事专门令人奉上好茶来。他认真问说,“西陲都快打仗了吧?你们二人怎么跑这儿来了?还带上顾大夫了?”

君九辰回答道:“有一件比打仗更重要的事情,想来同前辈请教。”

老执事好奇了,笑道:“靖王不必客气,有何事尽管说来。”

君九辰特别直接,一开口就要神农谷的谷志。神农谷方圆百里都属于神农谷辖区,并没有任何郡县。所以,无论是修武时期,还是皇权时期,神农谷都是独立存在的。神农谷这一片区域的地理、历史、乃至风土人情,就只有神农谷本身的谷志上有所记载了。君九辰和孤飞燕对于神农谷的疑问可不少,要弄明白这些问题,看谷志是最直接的。

老执事认真起来,问道,“靖王殿下,你要谷志作甚?可是发生什么事情,牵扯到我神农谷了?”

君九辰和孤飞燕既敢来询问老执事,就不怕让老执事知晓赤灵石的存在。在他们看来,与其瞒着老执事,不妨透露一二,引起老执事的猜忌,反倒有利于他们了解更多秘密。

君九辰答道:“事关神农谷的传说,本王和王妃在谷外寻到了些证据,故而想了解一二。”

老执事连忙问道:“什么传说?”

孤飞燕笑了,“老执事,神农谷除了神农鼎的传说,还能有什么传说呀?那个传说到底是真是假?谷志上可有相关记载?”

老执事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才回答,“二位莫非……是来寻神农鼎的?”

孤飞燕和君九辰没想到老执事会这么问。孤飞燕急急问道,“难不成,这神农鼎真的存在?”

老执事道:“那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传说罢了,你们二人都是聪明人,怎么就相信了呢?”

不得不说,这话让孤飞燕和君九辰都十分失望。孤飞燕也不多言,只求老执事将谷志借给他们瞧瞧。然而,老执事的回答,再一次让他们失望。

老执事道:“神农谷的谷志一直由谷主大人亲自撰写,保管。老夫已经一年多没能见着谷主大人了。要老夫同谷主大人求来谷志,怕是……没个五年也得三年吧。”

孤飞燕急了,“谷主大人住在北山?怎么要三年五年?我们自己去找他!”

老执事急了,连忙起身来,“王妃娘娘,你这不是为难老夫吗?谷主大人常年隐居北山不见客,老夫不仅仅要代为掌管神农谷,更要负责北山防守,一旦有人闯入,谷主大人头一个拿老夫是问!

孤飞燕非但不紧张,反倒惊喜了。她连忙走过去,亲自搀扶老执事坐下,道:“老执事,你别急。你先瞧瞧这东西。”

她一边说,一边取出了一块赤灵石来,递给老执事。

老执事看了一番,不解地问,“这是何物?”

孤飞燕颇为意外,“这是赤灵石,你不认得?”

老执事摇了摇头,“头一回听闻,可是矿石?”

孤飞燕真真是又失望了一回,但是,她没有放弃,继续道:“传说千年前天降大火于神农谷,有位药师以身殉鼎,炼出神农宝鼎,这赤灵石便是当年炼鼎的余料。我同靖王昨日在神农谷后头的山谷里寻道赤灵石坑。所以,我们猜测传说是真的!千年前,神农谷并非在此地,而是在后方那个小山谷中,且,当年这山谷并不叫神农谷,而叫做药王谷!故而,当年的神农谷,也名药王鼎!”

老执事露出了狐疑的目光,又拿起赤灵石来认真观察,喃喃自语:“后头那片山林有迷雾,人迹罕至,可危险得很呀!老夫也就年轻的时候去采过药。后来再也没去了。”

老执事这反应似乎对那片山林一点儿都不熟悉。孤飞燕思索了下,紧接着又道:“老执事,神农鼎当真存在,只是不知落入何人之手。难不成谷主大人就不想追回本该属于神农谷的宝物吗?传说那药王鼎中有空间,可辟药田千百亩,鼎中还有神火,可炼制药方千百帖。一鼎便可顶替整个神农谷。这宝鼎万一落入居心不良的人手中,后果可不堪设想!老执事,如此重要的事情,你身为执事,可不能隐瞒谷主大人呀!”

孤飞燕使劲地劝说老执事,君九辰和顾云远却都旁听没做声。君九辰的视线时不时朝顾云远那飘去,也不知道顾云远是否有察觉,他始终保持这一张认真、正经的脸,看着孤飞燕。

孤飞燕可谓是软硬兼施。劝说不了老执事,她索性直接威胁了。

“老执事,你要么让我们见着谷主大人,要么三日之内帮我们将谷志借来。否则,我们从神农谷寻不到真相,就只能将消息放出去。到时候,我保证神农谷会比昨日药王祭还热闹!”

老执事急得都不顾身份,“你,你这丫头怎么这般不讲理!”

孤飞燕都把赤灵匙拿出来了,不达目的岂能罢休?她道:“前者还是后者,你自己选吧!”

老执事终是无奈,道:“见谷主大人是绝不可能的。这三日,老者且试试!燕丫头,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可千万不许胡来!”

“那我们就静候佳音!”

孤飞燕大喜,她朝君九辰看去,此时君九辰也恰好朝她看来。两人心有灵犀,都抓住了关键。老执事既说要见谷主大人绝不可能,那么,他们更要设法闯到北山去见一见了!孤飞燕说的三日时间,不过是想知道谷主大人在不在北山罢了。老执事既答应了她,那就说明谷主大人在北山!

孤飞燕和君九辰相视而笑,此时,顾云远却看着他们,轻轻摸着鼻子,似所有思索……

第740章 有能耐让你粘着

老执事好不容易见着孤飞燕,原本还打算拉着孤飞燕探讨一些药学上的问题。可是,被孤飞燕那么一威胁,他连一盏茶的时间都不耽搁,寻了竞拍场的东场主来作陪,立马赶去北山。

这竞拍场的东场主正是唐静的顶头上司,跟孤飞燕他们有过一面之缘。他原本就对孤飞燕印象极好,加之老执事的交代,他自是不敢怠慢,热情得很。至于对顾云远这个隐世医师,那就更热情了。孤飞燕他们都才吃过早饭没多久,他便又令人送来了神农谷最新配出来的药膳,请孤飞燕他们品尝。

君九辰拒绝人很干脆,“不必准备本王的份了。”

孤飞燕还附带了理由,“我还撑着呢,也不必备我的份了。”

顾云远则是先同东场主作了个揖,而后才认真解释起来:“在下也刚刚用过早膳,不宜再进食。再者,立秋已过,冬至未到,此时并非进补之时。东场主美意,在下心领了。”

东场主一听这话,连忙解释起药膳的方子,说是方子特别适合秋季服用,是几位老药师特意配制出来的。顾云远听了这话,竟谦虚地同东场主讨论了秋补,还谈到了竞拍场这两三日有药膳秘方竞拍。

孤飞燕和君九辰没时间看顾云远跟老执事做戏,更没时间看顾云远跟东场主做戏。但是,如果能利用东场主牵制住顾云远,他们还是很乐意的。

“燕儿,把秦墨叫进来,让他盯着顾云远。”君九辰琢磨了下,又低声道:“最好时刻都盯着,咱们现在就去北山,探个究竟!”

孤飞燕想了下,连忙道:“不成,面瘫绝对应对不了戏精!”

面瘫?戏精?

见君九辰诧异,孤飞燕连忙解释,“钱多多给他们取的外号,秦墨是面瘫,我师……”

“师父”二字刚要出口,孤飞燕就突然改口了,“顾云远是戏精!怎样,够贴切吧?”

君九辰想了下,道:“寻个人来协助秦墨便可。”

孤飞燕纳闷了,认真问道:“你一定要我陪你去吗?”

北山险峻,只有一条路可以上去,而且防守非常森严。以君九辰的能耐,要潜入还是十拿九稳的。但是,君九辰要带上她的话,那多少还是有风险的。她如今虽然也有些剑术和拳脚功夫了,但是该认怂的时候还是要认怂的。她本就没打算跟君九辰一道去北山。

看着孤飞燕那较真的表情,君九辰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他问道:“你,不是一定要陪我去吗?”

“我,我……”孤飞燕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看到君九辰嘴角的弧度,她就明白君九辰在说她粘人。她朝一旁顾云远和东场主看去,见他们二人聊得起劲,她立马用力推了君九辰一把,低声,“好呀,能耐了,损我还不带脏字!”

君九辰嘴角的弧度更好看了。

孤飞燕细想来,自己恢复记忆以来,似乎还真的很粘人,从未跟君九辰分开过。至于小时候,那就不必多言了。虽然细想来有些心虚,但是孤飞燕还是瞪了君九辰,“还笑!”

君九辰认真起来,眸光多了三分温柔,“能耐还不算大,但是,让你粘着的能耐还是有。你还是随我一道上北山。我寻个人协助秦墨。”

孤飞燕心动了,还是不放心,“可是,秦墨他……”

君九辰靠近,将声音压得更低,道:“他太了解你了,你未必盯得住他。但是,秦墨一定可以。心无杂念,唯命是从之人,最难防。”

君九辰这话点醒了孤飞燕。不了解秦墨的人,看不透他,而了解他的人便都知道,他的心思其实特别简单。自幼独居古墓,与这花花世界隔绝,连七情六欲都几乎没有,还能有什么花花肠子?这样的人,最简单却最难猜。

孤飞燕笑了,故意说道:“靖王殿下,那我就继续粘着你了!”

君九辰亦笑,“本王的荣幸。”

顾云远一边和东场主讨论,一边朝君九辰和孤飞燕瞥来。他听不到孤飞燕和君九辰在说什么,只见他们说说笑笑,孤飞燕还动了手,像极了打情骂俏。

东场主虽和顾云远聊得很投缘,但是,他可不敢冷落孤飞燕和君九辰太久。他一边令人婢女给大家换上新茶,一边说,“下午有一场百人大竞拍,尤其热闹。三位若有兴致,在下立马令人安排。”

孤飞燕和君九辰早就打了竞拍场的主意。孤飞燕连忙回答,“自是有的。顾大夫。咱们一道去凑凑热闹吧。”

顾云远一脸迟疑,特地朝孤飞燕走来,认真问道:“王妃娘娘,你要在下救的是什么病人。不着急呀?”

孤飞燕看着顾云远的眼睛,特别认真地说:“很急,我同病人约好了,我们三日后,咱们马上就出发!”

顾云远楞了下,但是很快就露出比孤飞燕还认真的眼神,道:“无论什么病症,都需及早治疗为好。”

孤飞燕一边点头表示认可,道:“东场主,你瞧瞧,这是病人不急大夫急。顾大夫真是医者父母心!现在像顾大夫这样有医德的大夫真是不多了。”

东场主连连点头,奉承了一句,“可不是,尤其是顾大夫这等医术精绝的大夫,就更难得了!”

孤飞燕轻轻拍了拍顾云远的肩膀,笑道:“顾大夫,病人不着急,你就放心吧。走,去竞拍场凑凑热闹,别辜负了东场主一片好意。”

东场主十分高兴,亲自带路。顾云远和东场主走在前面,孤飞燕和君九辰走在后头。孤飞燕趁这个时候把背后的秦墨叫来。她低声交代道:“秦墨,我和殿下去趟北山。你盯着顾云远,别让他使坏,等我们回来。”

秦墨点了点头。孤飞燕怕他不理解她的意思,又补充道:“时时刻刻盯着。”

秦墨那张似木讷似冷淡的脸,有时候看起来还听乖顺的。他又点了点头,低声:“是,我听你的。”

孤飞燕这才放心。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孤飞燕就装起头晕来。君九辰连忙搀住她,东场主和顾云远见状,立马折回来。

东场主关切地问,“王妃娘娘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寻个大夫?”

君九辰正要回答,孤飞燕抢了先,有气无力地说,“大夫,眼前……眼前不就有一位了。”

东场主连忙朝顾云远看去,急急道:“顾大夫,快,快给王妃娘娘瞧瞧!”

话说完了,他才想起来顾云远是隐世医师,不轻易行医,见死也不救。这下,东场主尴尬了……毕竟,他刚刚才夸过顾云远!

第741章 安静的美男子

孤飞燕分明是故意的。

然而,由着东场主尴尬,顾云远却一点儿都不尴尬,甚至连一丝丝的不自在都没有。他还一本正经地说,“东场主,快令人传医师过来吧。”

东场主缓过神来,连忙令人去传医师。然而,孤飞燕拦下了,“不必了,我这是老毛病了,服点药,歇息一会儿便好。”

君九辰这才开口,他特别直接:“二位,失陪了。秦墨,你代本王和王妃陪顾大夫过去吧。”

秦墨立马站出来,“遵命!”

他们两人的对话快得顾云远和东场主都没有拒绝的时间。东场主并没有瞧出不对劲,目送了孤飞燕和君九辰离开后,就笑着对顾云远说,“这二人上一回来,还是主仆呢,没想到如今都成夫妻了!瞧瞧靖王殿下那呵护的样子,夫妻二人必是恩恩爱爱的。”

顾云远低声,“这大抵便是命了。”

东场主并没有听清楚,问道:“顾大夫,你说什么?”

顾云远这才大声道:“这便是缘分了。”

东场主笑了起来,“正是!正是!”

顾云远眸中却浮出了惆怅,他没再多言,低着头往前走。过了一会儿,顾云远就回头了,只见孤飞燕和君九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远方,而秦墨跟在他背后,距离不超出三步。

顾云远冲秦墨微微而笑,谦虚文雅,特别友善。然而,秦墨盯着他看,面无表情。顾云远又笑了笑,秦墨依旧没有反应。

顾云远似乎猜到了什么,却也没当回事,他转过头去,一笑置之。

就这样,孤飞燕和君九辰偷偷往北山方向走,而顾云远和东场主往竞拍场方向去,秦墨将“唯命是从”四个字贯彻到底,一路上视线就没离开过顾云远。抵达竞拍场后,君九辰安排的一个护卫就过来协助秦墨了。

顾云远看了那护卫一眼,似乎心中有数,他转过身去,仍旧一笑置之。东场主见了那护卫,只当是秦墨的手下,也没放心上。

东场主将顾云远和秦墨安排在贵宾座上。顾云远居中,秦墨居右,东场主自己居坐,随行那护卫就站在秦墨身旁。哪怕衣着简单,身份卑微,秦墨同东场主和顾云远坐在一块,气场上也都不逊色。再加上他俊美于常人的面容,不少人都当他是个主子。当然,在场的人只认出东场主来,并无人知秦墨和顾云远的身份。

竞拍一开始便你争我夺,非常精彩。东场主可兴奋了,笑着对顾云远说,“顾大夫,你猜这帖药方最终会以什么价格被竞得?”

顾云远谦虚地说,“在下虽听闻过竞拍,今日却是第一次见识。着实猜不出来。”

东场主并不冷落秦墨,问道:“秦护卫,你觉得呢?”

秦墨转头看来,面无表情,语气平淡,“不知道。”

东场主哪知道秦墨的性子,他有些尴尬,笑了笑也没再追问。

竞拍持续了一会儿,原本竞价的人都都纷纷歇了,最后剩下一男一女还在继续出价。东场主又道:“顾大夫,你可看出点门道了?你猜他们二人最后何人会竞得药方?”

顾云远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依旧态度谦虚,“这真是拦住在下了。不好说,不好说呀!”

东场主犹豫了下,还是朝秦墨看去,问道:“秦护卫,有何高见?”

这一回,秦墨连回头都没有,还是一样平淡地语气,答说,“不知道。”

东场主终于发现秦墨的不对劲了,他也没表现出来,只笑呵呵说,“老夫也没瞧出来,那咱们就继续往下瞧吧!”

又过了一会儿,顾云远起身来,低声:“东场主,在下如厕去,失陪。”

东场主点了点头,这时候,秦墨却起身了。他什么都没说,就跟在顾云远背后走。东场主连忙问道:“秦护卫,你这是……”

秦墨回头看来,平静冷漠,答说,“如厕。”

听到这话,顾云远的脚步微僵,但是,他又一次一笑置之,很快就继续往前走。就这样,秦墨跟着顾云远一起进了茅厕,又一起出来,回到贵宾席上。

一整个下午,他们观看了三场竞拍。顾云远上了三次厕所,秦墨每次都跟,次次同进同出。东场主是聪明人,很快就猜测到秦墨是君九辰他们安排来监视顾云远的。虽然东场主崇拜隐世医师,心里头是向着顾云远的。但是,情况不明,他不仅仅不敢瞎掺和,更不想被牵连。顾云远和秦墨要是在他的竞拍场里出了个什么事情,他跟老执事不好交代,跟君九辰和孤飞燕更不好交代。当然,他也是有私心的。他让顾云远和秦墨提前回来,顾云远便有机会摆脱秦墨的监视了。

他原本还想派人去请孤飞燕和君九辰,安排晚宴招待大家,如今想都不想就作罢了。竞拍结束后,他便声称有紧急公务要办,令人先送顾云远和秦墨回住处。

回到南山顶,顾云远朝秦墨作了个揖,道:“秦护卫,时候也不早了,在下回去休息了。今日,你作陪,也辛苦了。”

秦墨没说话。

顾云远笑了笑,转身就走。哪知道,秦墨和护卫立马跟上。

顾云远很快就止步,问道:“秦护卫,你还有事吗?”

秦墨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也没回答。

顾云远好声好气道:“秦护卫,你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便是。不必客气。”

秦墨看着他,不做声,像个安静地美男子。

顾云远蹙起眉头来,将秦墨打量了一番,担忧地说,“秦护卫,你没事吧?”

秦墨毫无反应。

顾云远也不再闻了,他朝北山看了一眼,便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至此,他仍没把秦墨的监视当一回事。哪知道,秦墨回屋要关门的时候,秦墨突然伸手拦下。

顾云远终于露出了气愤的表情,质问道:“秦护卫,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家主子可知道你如此无礼?”

秦墨面无表情,使劲将门推开。顾云远连忙堵在门口,怒目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再不走,我可喊人来了!”

顾云远还真有喊人来的打算,可是,他慢了一步。他还未开口,秦墨冷不丁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手擒住他,将他拖入屋里,同时对随行护卫说,“关门。”

他的语气平静地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得不说,顾云远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秦墨会使这一招。他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但是,接下来秦墨做的事情就更让他错愕了……

第742章 还真来对了

房门关上。

秦墨直接将顾云远推到床榻上,而后对护卫道,“布团。绳子,长的。”

他的语气平静,表情更加平静。而顾云远听了这话,可谓是目瞪口呆。他开始挣扎,然而,他如何能挣脱开一个高手的束缚呢?除非他不再“文弱”。

顾云远终究还是“文弱”的,没有挣脱开。护卫很快就按照秦墨的吩咐寻来布团和长绳子。秦墨没让护卫帮忙,将布团塞到顾云远嘴里,三下五除二就将顾云远五花大绑了,让他仰躺在榻上。

“唔!唔……”

顾云远一边挣扎,一边瞪秦墨。秦墨熟视无睹,表情依旧。他将顾云远从脚到头扫了一眼,确定绑结实了,才替顾云远盖上被子。

顾云远可以说是拼了命在瞪秦墨,可惜他始终无动于衷。他慢条斯理喝了一杯水,而后对护卫道:“到门口守着,有人来了自己应对。”

护卫领命退出去后,秦墨便搬了椅子在塌边坐下,盯着顾云远看。顾云远还在瞪他,秦墨同他对视了片刻,便起身拉起被子盖住了他的脸。

顾云远此时的眼神是难以想象的,秦墨还是老样子。他坐回去,挺直腰板,双手环抱,谨遵孤飞燕的命令,视线片刻不离顾云远,做好了守夜的准备。

就这样,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然而,才过了一会儿,顾云远就左右摇晃起身体,一开始动静还算小,后来动作越来越大,把床都给摇得咯吱响。秦墨这才掀起被子来,只见顾云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写满的不再是怒火,而是哀求。

秦墨开了口,“何事?”

顾云远立马抬起下巴,示意秦墨给他说话的机会。然而,秦墨并没有,他问道:“如厕?”

顾云远立马点头了。

秦墨没回答。他平静地坐回去,喊来门外的侍卫,道:“夜壶伺候。”

别说顾云远了,就是护卫听了这四个字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顾云远急急摇头,秦墨问道:“不用了?”

顾云远继续摇头,秦墨又问,“登东?”

顾云远一开始是摇头,但是很快就又点了头。哪知道,秦墨居然说,“就地解决,而后收拾。”

侍卫惊呆了。顾云远抬眼望天,相当绝望。秦墨坐回去,一脸风平浪静,“看样子他是都不需要了,下去吧。”

侍卫一走,屋内又恢复寂静。没一会儿,顾云远就闭上了眼睛,似乎彻底放弃了挣扎。

秦墨就这样守着顾云远,而孤飞燕和君九辰才刚刚登上北山之巅。

神农谷的北山并非位于正北方,而是位于西北方向。这座山不仅仅是神农谷最高的一座山,更是整个天炎国境内最高的一座山。此山山体独特,犹如一根参天而上的柱子,故而又名天柱山。山巅是一座小院子,两间屋舍,一个小花园,若是人多了都站不下。

正常情况下,半个时辰不到就可以上到山巅。君九辰带着孤飞燕,一路躲避守卫,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他们原以为山上的防守会松一下,没想到更森严。

此时,两人都攀在悬崖上的一块石头上,身子是悬空的。孤飞燕两手紧紧攀着石头,君九辰用的是单手,他另一手揽在孤飞燕腰上,防护着。他们眼前是一群巡逻的守卫。

安静地等了许久,守卫终于走了。孤飞燕才松了一口气,低声,“幸好是夜里,否则咱们说不定就暴露了。这地儿哪是隐居之地,依我看这儿倒像座牢房!”

君九辰是认可的。他朝前方点了灯的屋子看去,并没有马上过去,而是低声,“燕儿,看样子咱们是来对了。你也说对了。这谷主怕是被困于此,而非隐于此。”

放眼整个院子,并没可以藏身之处,屋子的四面也没有适合潜伏的地方。护卫是绕着屋舍巡逻的。君九辰观望了许久,最后相中了屋顶。以他的速度,就算带上孤飞燕也能轻易避开护卫,落在屋顶上。

他低声提醒,“燕儿,待会到了屋顶上立马趴下。”

孤飞燕认真道:“明白!”

然而,就在他们要行动的时候,屋子的门突然开了。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赤着脚跑了出来,他跑到院子里低矮的花圃里疯了一样,狂摘花叶,摘了又丢,丢了又摘。

这疯老头是……

孤飞燕和君九辰面面相觑,都惊着了。

很快,老执事很快就追出来了,一边喊,“谷主大人,谷主大人,您冷静点!”

这下,孤飞燕和君九辰就更加震惊了。神农谷鼎鼎有名的谷主大人,居然是个疯老头?这未免也太出人意料吧!

老执事追到谷主身旁,耐着性子劝说起来,“谷主大人,夜深了,咱们别采药了,明儿再采也是来得及的。再说了,夜里冷露水又重,也不适合炮制。您还是歇息吧。”

疯老头并不听劝,仍旧将花草当做药材拼命地摘拔,还一边焦急地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药是医的根本,没有药怎么能行?没有药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

老执事似乎很有经验,他一边回答,一边取出来一箩筐药材递给疯老头,又劝,“谷主大人,药够了!够了!再采就浪费了!药就是命,咱们可不能浪费!咱们赶紧去炮制吧,否则要影响药效了。”

这话一出,疯老头立马停住,他喃喃道:“药效?”

老执事点了点头,“正是!”

疯老头安静了片刻,突然又急了,疯了一样往另一件没有开灯的屋子里冲去。老执事立马追入,没会儿屋内就点灯了。

孤飞燕朝君九辰看去,很不可思议,“疯子?怪不得防守如此森严了!这事要传出去,老执事未必镇得住。”

君九辰点了头,“看样子是因药而疯的。如今,咱们只能靠谷志了。”

孤飞燕问道:“怎么办,是走,还是过瞧瞧?”

他们原本是有打算试探虚实后,亲自见见谷主大人,询问药王谷的情况的。如今看来,他们是什么都问不到的了。

君九辰还是谨慎的,他道:“都来了,再瞧瞧吧。待会你小心点。”

待巡逻的护卫走过之后,君九辰立马带上孤飞燕,飞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落在屋顶上。他们两人都趴着。确定没有被发现,君九辰轻轻地抽开了屋顶上一块砖。

他们,会看到什么?

第743章 真是为难他了

屋内,长桌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瓷瓶。

疯老头一边哈哈笑,一边围着长桌转,老执事则站在一旁恳求,“谷主大人,您就把谷志给我吧!”

“谷主大人,您要是不给,我办不了事呀!”

“谷主大人,您好好想想,您到底把谷志放哪里了?”

……

任由老执事恳求,疯老头都无动于衷,仿佛没听到。然而,孤飞燕和君九辰却都颇为欣慰,他们愿意耐着性子,继续等。

疯老头转了数圈之后,突然停下来,挑了一个小瓷瓶递给老执事,笑得贼兮兮的,“这个,这个!快猜里头有什么药?”

老执事连忙道:“谷主大人,你先告诉我谷志藏在何处,你就告诉你。”

听了这话,孤飞燕和君九辰都竖起了耳朵。疯老头歪着脑袋,左看看老执事,右看看老执事,道:“谷志?那老夫好好想想!”

老执事大喜,而潜伏在屋顶上的孤飞燕和君九辰更是欣喜。哪知道,疯老头却问道:“谷志,这是什么药?老夫怎么不记得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很无语,老执事却耐着性子,说道,“谷主大人,谷志不是药,是书。您这儿哪有书了?”

“书?”

疯老头又嘿嘿笑起来了,他指着老执事,道:“你是来偷药籍的!嘿嘿,被我逮着了!”

“我,我……谷主大人,你别……”

老执事还未说完,疯老头就打断了,“倒药不算盗!你猜,猜对了,老夫就告诉你老夫所有药籍都藏在床下的暗格里!”

这……居然不打自招了!果真是疯子!

老执事都还没反应过来,孤飞燕就捂住嘴了。她反应很快,险些给笑喷了。君九辰则是忍俊不禁,笑得无声无息。

老执事缓过神来,亦是大喜。然而,他刚想脱身,疯老头将小药瓶塞到他手里,同时拉住了他另一手,“快!猜猜!猜对了,老夫就告诉你!”

老执事一时脱不开身,只能打开小药瓶。小瓷瓶里装的是熬制好药汤,老执事闻了一番,认真道:“葛根、白芍、木瓜、姜黄、甘草!”

听了这话,疯老头的笑立马停住。他又开始沿着长桌转起来,而后又突然停住,拿来眼前的小瓷瓶递给老执事,“试试这个!”

老执事身为神农谷的实际掌控者,本事还是过硬的。他一打开瓶子,都没细闻,便道:“黄芪、党参、丹参、红花,地龙!”

疯老头像个小孩子一样,哼了老执事一声,才又继续沿着长桌转。就这样,疯老头一次次考验老执事。老执事几番寻找机会都脱不开身。一开始的药方还算简答,可往后的药方就复杂了,一贴药方没个二十味以上的药材基本下不来。

孤飞燕看得可欢乐了,可惜不敢笑出声。等了好一会儿,确定老执事被缠住了暂时走不开了,君九辰便放心地带孤飞燕转去另一间屋子。

君九辰还是将孤飞燕带到屋内上,他们从屋顶偷看下去,只见屋内空无一人。

君九辰低声道:“燕儿,你在屋顶守着,若是有人来,你丢个东西到屋内便可。如果这个地方只为困住疯老头,那么,屋内没有守卫也是正常的。他们要防的便所有人突然过来。孤飞燕一想到能看到谷志就很激动,她立马点头,“好!”

待巡逻的守卫走远了,君九辰才落到屋前,悄无声息开门,潜入。孤飞燕在屋顶,一边关注屋内的情况,一边防着守卫,心情又激动又紧张。

一切还是很顺利的。君九辰顺利地在疯老头床下开启暗格,找出了神农谷的谷志。他大喜,朝屋顶的孤飞燕扬了扬手,便一页一页快速翻阅起谷志来。孤飞燕看着,心情越来越激动,恨不得马上就问一问君九辰是否有发现。

可既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屋门突然打开。疯老头发疯似得跑出来,还一边跑,一边大声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夫才是天下第一!你绝对比不过老夫!不可能……不可能……”

他一下子就冲到院子里去,在院中横冲直撞。老执事追来出来,大声劝说,“谷主大人,没人比你厉害。我只是还有很多药方闻不出来,不信,你就再考考我吧!你别这样!”

疯老头并不理睬老执事的劝说,冲过来冲过去,突然就转身朝孤飞燕他们这边冲来。孤飞燕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取出一颗药丸往屋内丢去。君九辰早就听到外头的动静,被孤飞燕这么一提醒,立马从另一边逾窗而出。几乎是同时,疯老头冲进来,老执事紧随其后。

君九辰身影幻动,片刻就无声无息落在屋顶上。见守卫巡逻而来,他连忙趴下。一切都还顺利,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屋里头,疯老头疯了一样将藏在床榻下的药籍全都翻出来,包括已经被君九辰放回去的谷志。老执事大喜,正要去拿谷志,疯老头却凶巴巴夺回了,义正言辞地说,“休想盗走老夫的药籍,老夫就算毁了他们,也绝对不会给你们这些宵小之辈!”

他说罢,便要撕谷志。

孤飞燕吓了一跳,连忙低声问君九辰:“你全都看了吗?”

君九辰道:“都看了,回去再说。”

老执事分明也吓了一跳,突然就扑过去,从疯老头手里夺下了谷志。疯老头大怒,扑过来要抢,老执事连忙将谷志护在怀中,双手抱住。

“还给老夫!”

“拿来!”

“再不还给老夫,老夫宰了你!”

……

疯老头可凶了,还动起手来使劲揪老执事的手。老执事不敢反手,却也没有放手,始终试试护着谷志。疯老头抢不过,最后竟抡起拳头来,使劲打老执事,一拳拳,不是打在身上,就打在脑袋上。老执事依旧不敢反手,他死死护着谷志,弯着腰,不断闪躲,可是终究是躲不过,只能一拳一拳地承受。

疯老头一直在叫喊,老执事却安静至极。

孤飞燕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心口有种形容不了的堵。她很想下去帮忙,也很想告诉老执事不必护谷志了,君九辰已经看完了。然而,此时这种处境,他们什么都办不了,只能安静。

这样的老执事,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孤飞燕低声,“真是为难他老人家了。他只是想维护住神农谷的体面罢了。”

君九辰多看了疯老头一眼,并没有发表看法,他道:“先回去吧。谷志上提到了千年有场大火,但是并非天降神火。”

第744章 是何人造假的

孤飞燕和君九辰回到南山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中午了。一路上躲守卫,两人都顾不上说话。

一回到屋内,孤飞燕着急要询问谷志的内容,君九辰却拉着她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热水,着急地问,“饿了吧?想吃什么?”

孤飞燕看着他,迟迟没接。

君九辰随手撩起她垂落的发丝,催促道:“快喝,先暖暖身子,歇口气,咱们再聊。”

孤飞燕还是没接,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亲自去倒了一杯热水递递给君九辰。君九辰先是一愣,但很快就笑了,特暖。君九辰这一笑,孤飞燕也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两人交换了热水,都安静地喝。

孤飞燕喝了几口热水,就起身取来新的外衣替君九辰换下。昨夜和清晨的露水极重,君九辰护着她,衣裳可以说是湿了干,凉得很。

如果宠爱是他给的,那么照顾就让她来给吧。

孤飞燕帮君九辰换外衣后就蹲下了,君九辰蹙眉看去,问道,“燕儿,你作甚?”

孤飞燕冲他甜甜一笑,立马动手帮他脱鞋袜。她道:“伺候夫君泡个脚,驱驱寒。”

君九辰怎么舍得呀,连忙拉她,“快起来!”

孤飞燕非但不肯,还按住了他不让他起,她犹如命令一样,认真道:“坐着,不许动!”

说罢,她抬头瞪来,补充了一句,“再乱动我跟你急!”

别说,孤飞燕凶起来,君九辰还是不敢较劲的。他乖乖不动了,嘴角却不自觉微勾起,似笑似无奈。

孤飞燕脱去了他的鞋袜,而后去打来了一盆热水,加入了一包药粉。她试了水温,才让君九辰把脚放下去。

“这可是独门秘方,只给你用!”

孤飞燕起身来,拍了拍双手,笑得可甜美了。君九辰没说话,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孤飞燕不坐,道:“你想吃什么?我让下人做去。”

孤飞燕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温柔。君九辰不回答,冷不丁将她拉过来,逼着她坐下,随后就弯下腰去脱她的鞋袜。孤飞燕这才明白他要做什么。她犹豫了下,便由着他了,嘴角泛起一抹窃笑。

鞋袜尽褪,只见孤飞燕这双玉足细嫩白净,极其好看,尤其是脚踝,纤巧骨感,性感极了!君九辰抬起她的双脚,微微愣住了。

孤飞燕看不到他的表情,见他不动,立马将双手抬高,逗他。君九辰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脚踝。也不知道是犹豫还是隐忍,他又停了片刻,才将她的双脚放入药汤里去。

孤飞燕这才问道:“刚看什么呢?我脚上有东西?”

君九辰脸上闪过些许腼腆,他故作没听到,揽住孤飞燕的肩,转移了话题,同孤飞燕聊起神农谷谷志。

一般来说,一个地区的“志”会记载一个地区从古至今的方方面面,包罗极多,且两三年就要进行增修。然而,神农谷的谷志却是从千年前的一场大火开始记起,截止至十年前。谷志的内容十分简单就只记载神农谷谷内的大事件,这些大事件十有八九和药有关。不是什么新品种的药材被培植出来,便是什么新的药方被配制出来;不是什么药材的药性有新的发现,就是什么药材的生长习性被研究出来。总之,一切都以药为主。

君九辰认真道:“谷志上并没有关于天降大火的记载,但是记债了一场人为的大火,就发生在我们找到赤灵石的那个山谷里。”

“人为?”孤飞燕听得都紧张了,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君九辰道,“千年前,有药师同外人里应外合,偷盗神农谷的药材,从后山那条小路运去。当时的谷主发现后亲自令人追捕,追至那山谷的时候,盗贼眼看逃不过,便一把人将一车药材全部烧了。当时恰逢寒冬,草木干枯,天干地燥,直接引发了火灾,整个山谷都被烧了。所有人都没逃出来,包括谷主。”

“怎么会这样?”孤飞燕不可思议,“这谷志有假吧!”

如果没有发现赤灵石,他们愿意相信那个山谷是个普通的山谷,跟药王谷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天降大火的地方在冰海灵境。但是,赤灵石出现在那山谷里,且那山谷的气息,山谷的轮廓跟孤飞燕印象里的那么相似。这如何解释?

孤飞燕宁可相信自己的推测,也不相信这所谓的谷志!他们找谷志,并非为证实推测,而是为了解更多当年的事情。

君九辰昨夜在北山上看完谷志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谷志有假。所以,他多看了那个疯老头一眼。

他正要开口,孤飞燕便认真问,“这本谷志为何从千年前记起?为何止于十年前?还有,如果有假,是何人造假?”

这也是君九辰想问的问题。他道:“且听听老执事怎么说吧。我细看纸质和墨迹,到时候让秦墨也来瞧瞧。”

孤飞燕这才想起秦墨还在盯顾云远。她急急要起,“走,去瞧瞧他们什么情况!”

君九辰拦下了,“既无人来禀,必是盯住了。再让他多盯一会儿,若是能盯出名堂来,最好!咱们歇会儿再过去。”

孤飞燕觉得有道理,也就作罢了。

两人并肩而坐,双脚浸泡在同一个盆里。孤飞燕不安分,很快就踩住君九辰的脚背。君九辰笑而不语,大手一伸,就将孤飞燕揽入怀中。孤飞燕玩性来了,用脚趾去夹君九辰,君九辰一开始让着她,但是没多久,他也夹起她来。两人斗了起来,你来我往,孤飞燕赢了好几次,开怀大笑。

以君九辰的力气,要欺负孤飞燕还不容易?他分明是刻意让着她,陪着她玩。他已经很久没见她这样放开一切,哈哈大笑过了。

过了一会儿,孤飞燕就靠在君九辰怀中睡了过去。君九辰将她轻轻放在榻上,小心翼翼擦干她的双脚。他看着她这莲足,也不知道想了什么,竟笑了。他轻轻地在她脚背上落了一吻,才将她的脚放入被褥里去。

他在她身旁躺下,低声,“燕儿,待我们把一切都办妥,我带你去宁州吧。”

宁州,那是云空大陆南部的一个安静的小城,他小时候和养母待过的地方,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一日夜的折腾,君九辰亦是疲惫。没多久他也睡着了。如他所料,金子还在盯着顾云远。只是,顾云远此时此刻的身体状况,并不太妙……

第745章 属下是证人

屋内一片寂静。

秦墨双臂环抱,坐在塌边,腰背笔挺,至今都还盯着顾云远看,仿佛不允许自己错过顾云远的任何动静。顾云远笔挺地仰躺在榻上,被子盖到了脖子处。他闭着眼睛,没了平素故作的迂腐气。这张脸看起来虽然年轻,却不稚嫩生涩,五官俊逸,完美地无可挑剔,可谓是丰神俊朗,惊若天人。他像是睡觉了,安静平和。可实际上,他此时的状况并不好。被褥之下,他早已双手紧握,身体紧绷,强忍着炙热。

虽然不见明火,他手心里却拽着两火火焰虚影。恰恰是这火焰虚影,让他的身体仿佛一点点陷入火堆中,一点点被烈火灼烧,吞噬,备受煎熬。这种炼狱式的煎熬叫做“火噬”,对于他而言早已是一种习惯了。不同于以往的是,这十年来,火噬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让他这么淡泊的人都有些无法承受。

若是以往,他也就安静地承受了。可是,这一回,他不仅要承受更要努力地抗衡,以保证自己不像以往每一次那样被完全吞噬掉,消失不见。他都不知道该说自己低估了秦墨,还是说自己低估了君九辰和孤飞燕。君九辰和孤飞燕去北山就罢了,居然会想到派人如此寸步不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完全寻不到机会脱身。

他们,这是非抓出证据证明他的身份不可呀!

灼伤感已蔓延道全身,他越来越难受,却还是硬扛着,不敢表现在脸上。然而,没多久,他的身体就突然变轻了。肉体一旦变轻,火噬灼烧的就不仅仅是肉体而是蔓延向了灵魂!没有什么比起灵魂被灼烧更加痛苦的了!顾云远终是撑不住,蹙了眉头!

秦墨的眼力是很等的好呀!顾云远一蹙眉,他马上就看出异样。他立马站起来,凑近盯着顾云远的脸看,发现顾云远双鬓上渗出了薄汗。他并没有退开,一边认真盯着,一边问道:“你很热吗?”

顾云远此时的身体正从脚往上渐渐变得透明,他自知无可奈何,难逃此劫了。他睁开了眼睛人,竟还是强忍着痛苦,冲秦墨谦逊而笑,“是,是有点呀!”

秦墨没在多言,直接掀起了顾云远的被子。这下,秦墨那张冷漠的脸终于露出了表情来。他十分错愕,目瞪口呆!只见顾云远大半的身体都透明了,仿佛一个虚影。很快,他的上身,脖子,脑袋也逐渐变得透明,整个人就像是个虚无缥缈的幻影,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甚至烟消云散。

这是什么回事?

“你,你怎么了……”

秦墨看着顾云远的脸,却已经分辨不出清楚顾云远的表情了。他也不知道顾云远还能不能听到他在说话。他缓过神来,遂是大喊,“来人!快来人!”

候在门外轮班的护卫几乎是第一时间闯入,然而,当侍卫到榻前的时候,榻上已经空空如也了。秦墨怔住,护卫急了,问道:“秦护卫,顾大夫呢?发生什么事情了?”

秦墨这才缓过神来,喃喃道:“没了……主子有证据了!”

侍卫一头雾水,“什么证据?秦护卫,我怎么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顾大夫到底哪去了?”

护卫十分焦急,满屋子四下寻找,就恨不得翻箱倒柜了。这屋子防守森严,着实令人想不明白顾云远是怎么不见的。

秦墨没解释,正要出去。孤飞燕和君九辰就赶过来了。两个房间在同一个院子里,秦墨刚刚喊那么大声,早惊动了暗处的护卫,自然也惊动了君九辰。

孤飞燕和君九辰往屋内看了看,并不见顾云远。不得不承认,此时他们的心情是复杂的,既希望秦墨能寻到证据,却又不希望顾云远离开。

孤飞燕连忙问:“秦墨,怎么回事?人呢?”

秦墨遂将自己如何盯梢顾云远,还有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番。孤飞燕和君九辰是希望秦墨能盯梢出顾云远的异常来,且防着他到北山去作梗。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君九辰还思索着,孤飞燕便急急道:“难不成……难不成他又出事了?”

顾云远就算着急想去北山阻拦他们,也不至于当着秦墨的面凭空消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顾云远又出事了,他掌控不了自己。

秦墨补充道:“他盖在被褥中,很热,且出汗了。”

孤飞燕摸了摸榻上的被子,发现这被子并不厚。已是秋季,山里的气候更凉一些,盖这样的被子不至于流汗的。孤飞燕着急地拿出袖中的小药鼎来瞧看,喃喃道:“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她的担忧全都写在眼里,任谁都瞧得出来,却不自知。嘴上说的话能骗别人,心里说的话能骗自己,但是,眼里的东西骗不了任何人。

见状,秦墨毫不犹豫提醒:“主子,属下为证人。下回再见,属下能作证。”

君九辰道:“下一回再见,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言!他到底怎么回事,也能一并弄清楚。”

这话既是提醒也是安慰,君九辰上一回也消失了,还是好好地出现了,不是吗?孤飞燕不自觉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君九辰瞥了小药鼎一眼,欲言又止。他交代秦墨道:“安排下去,加派人手守住烟云涧,还有山后头那个山谷。”

秦墨领命而去。君九辰带孤飞燕回房,虽然才睡下没多久就被吵醒,但是,此时两人都睡不着了。君九辰出去练剑,孤飞燕抱着小药鼎,以神识进入小药鼎的空间。

以前小药鼎的品级不够,药鼎空间有限,且她这个当主人的每次进入药鼎空间颇为耗神,待越久就越耗神。而今小药鼎晋升到八品,药鼎空间明显扩大了,她的神识能毫不费力进去,且长时间停留。

很快,孤飞燕就出现在药鼎空间里。她周遭全都是平坦的药田,药田里分门别类种植了数百种药材,空气里飘着药香。

按道理,她契约了小药鼎,对于小药鼎里的一切都可以感知到。白衣师父若是器灵,也应该奉她为主的。可是,如今她都迷茫了,她甚至怀疑白衣师父在小药鼎契约一事上也骗了她。她和小药鼎或许也不是契约关系!

当年,在药王谷的悬崖上,她得到了小药鼎,她说,“呐,送了就送了,不想反悔。”

师父说,“小样儿,对你,为师何时反悔过了?”

如今想来,这话分明别有意味。思及此,孤飞燕便开始满药田跑,满药田寻找。白衣师父若为器灵,出了事就应该回到小药鼎里。上一回她没寻找,这一回,她仍旧不想放弃。很快,她就大喊起来,“师父!白衣师父……大骗子师父!”

第746章 咱们再见之日

孤飞燕几乎跑遍了每一片药鼎空间里的每一片药田。只可惜,她并没有看到白衣师父的身影。此时,她就停在药田的尽头,气喘吁吁。

药田的尽头是一片漆黑,天黑地黑,什么都看不到,同药田区的蓝天白云,阳光微风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好似一个世界被一分为二,一片阳光明媚的白昼,一片混沌未开的黑夜。

孤飞燕就站在这白昼和黑夜的分界线之前,使劲地闻,除了药鼎空间里独有的药香之外,她并没有闻到其他药香。她明知道无法踏入,却还是往前迈去。很快,她就被一股力量给弹回来,摔在地上。她没有爬起来,就坐在药田里发呆。

白衣师父告诉过她,药鼎空间黑色的区域是未被开发的区域,随着药王神火的晋级,药田就会像黑色区域扩展蔓延。可是,她如今却怀疑白衣师父骗她。这黑色区域并非没有被开拓,而是原本就存在的空间,只是,她没有修到一定的品级,就无法看到,无法进入!

或许,白衣师父就藏在这黑色的空间里,所以,她连感知都感知不到!

如今,小药鼎已经是第八品了,这就说明药鼎空间已经快被开拓完了,所剩下的黑色区域已经没有多少了。如果小药鼎继续晋升,达到第九品,她是否就可以找到白衣师父的藏身之处呢?

孤飞燕细细想了一番,又觉得不对劲。

白衣师父既有心躲着她,为何还要引她寻找赤灵石来晋级小药鼎呢?白衣师父就不怕她修到第九阶,自己就无处藏身了吗?又或者,这里头还有她不知道的玄机,白衣师父宁可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也要让她修到第九阶?

修?还是不修?

孤飞燕仍旧坚持原本的决定,不弄清楚一切真相,她绝对不修!她不想当木偶,一举一动都被人牵着走!

孤飞燕起身,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一步一步往回走,走入药田。

十年!

骗了她十年,明知道一切,却剥夺了她的记忆,什么都不说。将小药鼎送给她后立马让她回归肉体。他到底想干什么? 为何是十年,而不是九年、八年呢?他在等什么?又或者是等怎样的时机?

孤飞燕百思不得其解,她走走远了,声音却响彻整个药鼎空间,“骗子!大骗子!”

直到孤飞燕的背影模糊了,药田尽头的黑暗里,才渐渐浮出了一朵火焰。在无尽的黑暗中,这一朵火焰显得格外异美,它渐渐地散发出火光,驱散黑暗。火焰变成了一片火光,而就在这火光中,一道白影渐渐浮现。是的,是顾云远,确切地说孤云远。

黑暗,火光,白衣。看上去是那样美,甚至圣神。可实际上,他站在黑暗里,烈火焚身,痛苦难熬。然而,他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之外,并没有表现出痛苦,他还是那样豁达淡然。他看着孤飞燕的背影,嘴角泛起浅淡的笑。孤飞燕感知不到他,但是,他却感知得到她,听得到她的声音。

他往前走来,带着一身的火芒。他似乎就要跨过那黑夜和白昼的分界线。可是,他非常平静地止步在分界线里。

“骗子?是呀,师父是骗子……终究还是让你们抓着把柄了。小燕儿,咱们再见之日,怕是……”

他原本轻笑着,可说到这儿,笑容便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抹怅然感。孤飞燕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却仍旧站着,看着。他似乎在寻找她的背影,却又像是在眺望药田。他身上的火光正在一点点变淡,随着火光边淡,他反倒渐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俊朗的眉头一锁,哪怕是痛苦之色,都是那般俊逸好看。

终于,他撑不住了,单膝跪了下去!而这一跪,所有火光顿时熄灭,他的身影也瞬间被黑暗吞噬得无影无踪。

孤飞燕离开了药鼎空间,疲惫不堪,倒在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夜里,她都没有醒来。君九辰猜得到她进药鼎空间了,他并没有打扰她,替她盖好被子,便又去练剑了,乾冥剑术的第三境界“无我无剑”的剑法,他基本已经学会了,如今处理反复练习阶段。

秦墨一边为孤飞燕守夜,一边在屋顶上晒孤家先祖的画像。这幅画像用的吸墨纸,需要吸收月光,被吸收掉的墨迹才会显露出来。这本是孤家先祖的画像,后来被第一任妆婆改成了自己的画像。故而,先画的男脸先显露出来,后改的女脸后显露出来。如今,这画上已经显露出了一双完整的女眼,鼻子也出现了模糊的轮廓。

孤飞燕他们已经在妆婆古墓里见过第一任妆婆的画像了。秦墨之所以继续拿这幅画晒月光,并非像看第一任妆婆完整的脸,而是希望在画像上发现有用的落款,获得更多信息。

随着药王祭几场祭祀陆续结束,神农谷的夜恢复了一贯的宁静,月光浸水水浸天,一派空明互回荡。

北山之巅,也寂静极了。

疯老头不见踪影,老执事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只见他鼻青脸肿,脸色惨白。那本谷志就搁在桌上,他拿着镜子自照,往脸上的伤口涂药。

“咿呀……”门突然被打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顾云远。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曾发生过,他依旧白衣胜雪,如斯文雅士。

老执事见着他,非但不震惊,反倒惊喜。老执事连忙丢下镜子,健步过来作揖,“谷主大人,您总算是来了!”

谷主大人……

千年来,神农谷真正的谷主大人一直都只有一个,一直都是他,孤云远。只是,他是一个几乎不管事,甚至不怎么出现的谷主。直到十年前,他回神农谷的次数才多起来,嫌神农谷太冷清,故而让老执事折腾出一个竞拍场和一个药材市场来热闹热闹。

老执事对他,也不是完全了解。前几日老执事见着他,知晓他是自己介绍给孤飞燕的隐世医师时,也是非常意外的。

见老执事鼻青脸肿,孤云远轻轻而笑,问道:“你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老执事那个叫一个委屈呀,“谷主大人,属下这可不是装的。这全都是真伤,身上还有好几处……”

第747章 而是传说应验

孤飞燕和君九辰逼老执事上北山要谷志,还只给他三日的时间。老执事多少就猜出孤飞燕和君九辰回偷偷过来试探虚实。他寻不到机会询问孤云远对策,又等不到孤云远来北山,无奈之下,他只能找谷主大人的替身,也就是那个疯老头一起演戏。

老执事是唱戏了,但是挨的打也是真真切切的。

孤云远轻轻摸了摸老执事脸上的伤口,立马蹙了眉。他问道:“怎么回事?”

孤云远当然也看出孤飞燕和君九辰要来北山,他原以为自己能摆脱秦墨的,只可惜事与愿违。他一恢复就赶来北山,为的也是谷志的事情。

老执事立马将自己如何做戏,如何骗过孤飞燕和君九辰的经过说了一遍,孤云远打量了老执事一番,轻叹,“真是为难你老人家了……”

老执事紧张了,连忙问,“属下这把老骨头都快被打散了,靖王要是还不信,属下也没辙了!”

孤云远手里凭空出现了一瓶药。他递给了老执事,轻轻叹息,在一旁坐下。老执事得了孤云远的药遂是大喜,立马就涂抹起来。孤云远拿来谷志,一页一页地翻看。这本谷志,倒不是临时假造,而是千年前流传下来的。只是,他在千年前就造了假。

他慢慢翻看着,没翻过一页,就好似翻过了数十年光阴。他轻叹,“千年了……真快呀。”

老执事知晓的并不多,包括千年前神农谷那个铸鼎的传说。一直以来,他的好奇心就颇重,听孤飞燕和君九辰说起神农谷后方那个神秘的山谷,他也忍不住怀疑。

见孤云远感慨着,老执事一而再犹豫,还是怯怯地问出口了,“谷主大人,那俩孩子可是猜对了?千年前的天火并没有落在神农谷,而是落在神农谷后头那个山谷里了?”

也不知道孤云远听到老执事的话没有,他仍旧慢慢翻阅着谷志。老执事索性问得更直接一些,道:“谷主大人,谷志上这场大火,可是您当年为掩盖真相而伪造的?”

也难怪老执事会这么猜,毕竟神农谷谷主一直就只有一位,这谷志上不少事情都是伪造出来的。

孤云远突然挑眉朝老执事看来,不说话,眸光有三分玩索。老执事一开始还算淡定。但是,被看久了,他就不自在了,以至于到后面心虚,惶恐,避开了孤云远的视线,只当自己什么都没问。

孤云远其实不凶的,他嘴角轻泛起,没有回答老执事的问题,而轻叹道:“罢了罢了,他们既看过了,就给他们吧。本尊自己都瞒不住,也不怪你。”

老执事不明白,他和疯老头演得逼真,而且这本谷志本就是杜撰的。他们没有暴露什么呀!他急急说:“谷主大人,属下瞒过去了。属下不明白您的意思。”

孤云远起身来,淡淡道:“你不明白,他们会告诉你。本尊原想多陪他们几日,如今不得不走了!”

老执事尚且不知道孤云远暴露的事情,他急急问,“谷主大人,您要去何处?可同他们辞行了?”

孤云远这才将自己暴露的事情说出来,他递给老执事一枚金针。这金针不是别的,正是前几日孤飞燕交还给他的那枚金针。他道:“把这枚金针交给小燕儿,就说……就说是从本尊榻上寻到的。”

孤云远倒没说秦墨绑了他,他才暴露的。老执事非常意外,然而,他还是不觉得自己和疯老头暴露了什么。他也不敢多问,连忙接过了那枚金针,“属下遵命。”

孤云远往门外去,老执事还是跟上。到了门口,老执事才问道:“谷主大人,您要去何处?若得闲,多回谷看看。”

孤云远步至悬崖边,朝神农谷后方的山林眺望,他道:“那孩子一直在等本尊,本尊也该去会一会他了。”

那孩子?

老执事越听越不明白,还想问,孤云远就让他不用送了。孤云远沿着石阶往下走,在雾气渐浓的夜色里,身影渐渐变得模糊 ,最后消失在远处。

老执事没敢马上下山,他等到了跟孤飞燕约定的第三日才带着谷志下山找孤飞燕和君九辰,称自己在山上摔了一脚才受伤的。

孤飞燕和君九辰没戳穿。他们早知谷志的内容,却故作惊喜,假意翻看。翻看了一番之后,孤飞燕喊来了秦墨。她道:“秦墨,你瞧瞧这墨迹和纸。”

秦墨早就被交代过了,他翻看了一番,格外留意记载火灾的那一页纸和墨。他道:“这是千年前记载的,没错。”

老执事并不知道秦墨有这技能,他暗暗震惊,表面上却故作气愤,道:“你们这是作甚?难不成老夫还会拿假的忽悠你们不成?老夫为了求到这本谷志,都摔成这样了!哼!”

孤飞燕怀疑谷志有假,却没有怀疑老执事。她连忙解释,“老执事,我们怕你也被骗了。我们有十成的把握相信神农谷后方那个山谷才是天火降临之地,而这谷志上记载那个山谷遭火灾,且这谷志的墨迹还是千年前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千年前就有人伪造了事实,记载在谷志上。甚至……”

孤飞燕认真看着老执事,没说下去。

老执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而这个时候,君九辰开了口,“甚至,当年天降大火在那个山谷,并没有人知晓真相。有人为了掩盖天火的真相,故意制造火灾的假象,骗过世人。所以,记载在谷志上的是火灾,而非天降大火!”

老执事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孤飞燕却接着君九辰的话往下说:“关于天火的所有传言说的都是天火将于神农谷,药师殉身铸造神农鼎,故而神农谷得了“神农”之名,且铸造了神农神像。结合谷志上伪造的这场火灾看来,我们推测,神农谷的历史也不止千年,神农鼎的传说也不止千年,当年天降神火并非传说之始,而是已有的传说应验了!”

老执事这才缓过神来,喃喃道:“你们的意思是,神农鼎的传说应验,天降大火于后山,当年那个药师以火灾假象,隐瞒了众人,伪造了谷志!”

孤飞燕点了点头,道:“那个药师一直住在那个山谷里,天降大火,烧毁了山谷的一切。他像神农谷的传说中那样,以身殉鼎了。”

听到这里,老执事终于明白孤云远为何说他们暴露了,也终于明白了真相。传说本就有,谷主大人不过是在千年前,应验了传说。

对于谷主大人的目的,他一无所知。此时此刻,他既伤感又有些忧虑。然而,他还是装作什么都知情,感慨道:“若是如此,那神农鼎还真就存在了。”

他说着,故作好奇,问道:“对了,顾大夫呢?怎么没同你们在一块?”

第748章 听你的,就一次

老执事问起顾云远,君九辰并不做声。孤飞燕以省事为主,也不想再多泄露,她故意答道:“前日被东场主邀去,就没消息了。应该还在竞拍场吧。”

老执事故意提议,“顾大夫祖上皆为医药界的翘楚,不如就此事问一问他,或许,他会有所耳闻。”

孤飞燕厌烦极了这种骗来骗去。她立马就拒绝了,“罢了罢了,不谈此事了。”

这个时候,一个药童匆匆跑了过来,道:“老执事,顾大夫不见了。我收拾他屋子的时候,发现榻上留了一枚金针。幸好我心细,要不就被扎了。”

药童取出金针来,这金针不是别的,正是顾云远交给老执事的那一枚。孤飞燕一眼就认出金针来,她暗自嘀咕,“走都走了,还留下针作甚?我若现在就有求于你,你敢出现吗?”

老执事连忙问道:“王妃娘娘,你说什么呢?”

孤飞燕随手就将药童手里的金针拿过来,道:“我说,这金针我就代为保管了,下一次遇到顾大夫再交给他!”

老执事连连点头,“好好,顾大夫是隐世名医,他用的针绝不一般,若是丢了一根,那一整套都得作废了。王妃娘娘千万保管好。”

孤飞燕颇为认真地说,“一定不会丢的。放心!”

这话一语双关,君九辰和秦墨都听懂了,老执事则满腹不解。

谷志也瞧过了,天火的真相也推测出来了,而此行最大也是最意外的收获,莫过于秦墨亲眼见证了顾云远的异常,下一回再见,足矣让顾云远演不下去戏。

孤飞燕和君九辰本该回姜平城,然而,姜平城的真相已经大白,有了穆清武和龙天墨的承诺,他们也没有回去浪费时间的必要。

一方面,黑森林那边金子父女俩和牧然都十分谨慎,在逐云宫附近徘徊了好几回,尚且不敢深入;程亦飞远去云空大陆唐家求亲还未回来;顾北月和轩辕睿仍在云空为洪涝灾荒忙碌,顾七少寻找云空大陆始终的百里水军也没有进展。

另一方面,逐云宫主和百里明川至今都没大动静,赫萧海劫走了韩虞儿和水姬,也没动静。

在这样的形势下,君九辰和孤飞燕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回晋阳城。一来,他们选择以不变应万变,就等着逐云宫主,百里明川还有赫萧海找上门来;二来,中秋快到了,君九辰也希望趁这个机会去一趟大慈寺。

老执事和东场主亲自送孤飞燕和君九辰到山下,东场主同孤飞燕聊起了唐静。趁着这机会,君九辰低声对秦墨道:“那疯谷主看起来应该是个练家子,不像药师。你留几个人盯着北山,寻机谈个究竟。若是见着顾云远,就告诉他本王单独约他,看他答不答应。”

秦墨面无表情道:“瞒着王妃,不妥。”

君九辰道:“此事不瞒着她,未必会成。顾云远若有什么苦衷,或许他愿意见本王。”

秦墨还是坚持,“不妥。”

君九辰冷了双眸,道:“本王知晓真相,对燕儿才有好处!”

秦墨想了下,终是妥协,道:“我听你的。”

他想了一下,又平静地补充了一句:“仅此一次。”

君九辰挑眉看他,语气也颇为平静,道:“下不为例。”

告别了老执事和东场主,孤飞燕和君九辰登上马车,往晋阳城方向走。神农谷到晋阳城,只需要七八日的时间。这个季节,一路往北走,可以看出路边景观的变化。刚离开神农谷,道路两边还是草木繁盛,郁郁葱葱,而靠近晋阳城的时候,便可见枫叶开始红了,银杏开始黄了。

在神农谷的时候,孤飞燕倒没什么感觉。而这一路回晋阳城,她倒是不自觉怀念起曾经同君九辰来回神农谷和晋阳城的往事来。她记得第一次同君九辰回从神农谷回晋阳城,是春季,一路桃花开得可美了,而那个时候,她不仅不知道他是谁,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可仰慕他了,简直将他当做男神,却同时在心里将臭冰块变得一文不值。

孤飞燕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回想这回想着,不自觉扑哧笑了出声。君九辰正在冥思乾冥剑术的奥义,听到孤飞燕笑,他立马睁眼看来,问道:“笑什么呢?”

孤飞燕刚要回答,马车突然停了。很快,秦墨递来了信使送来的两封信函。这两封信函一封来自姜平城的武将军,也就是穆清武,另一封来自天炎的驻军。

君九辰不必拆开都知道这信中大概说了什么,他递了一封给孤飞燕,笑道:“同时送达,倒是巧了。”

两人都将信函打开,如他们所料,武将军和龙天墨将证人王二平待会姜平城,王二平供出了百里明川,而龙天墨供出了建元老皇帝。姜平城所有老百姓都知晓强暴案是建元老皇帝和百里明川为联手发动战争攻打天炎而做的一场戏,如今,这个消息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向百楚国的各地。姜平城的老百姓已经反了,驻军亦反,全都拥戴了武将军,要推翻建元老皇帝。

孤飞燕大喜,“有武将军的威望在,咱们省了不少力气。”

君九辰亦是大喜,“百楚帝后本就内讧得厉害,武将军一反,宇文皇族便是大势已去。”

孤飞燕思索了一番,认真道:“说是这么说,可一旦三方斗起来,老皇帝和刘皇后势必会一致对外,没个一年半载怕是不会结束的。咱们本意不战而胜,不挑起两国战端,可也不能殃及百楚国的无辜百姓。”

孤飞燕一边说,一边掐手指算日子,她又认真道:“太子没多少日子了。依我看,咱们还是将晔十三送到武将军那去。一旦太子病发去了,刘皇后手里就只有宇文晔这张牌了,她定会同武将军妥协。如此一来,建元老皇帝才是真正大势已去。如此一来,也能免去不必要战事。到时候宇文晔在朝堂,武将军在军中,百楚自是在我们的掌控中,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胜。”

君九辰认真点着,连连点头,打趣地说,“爱妃高明!”

孤飞燕每次被君九辰才夸都不谦虚,她嘚瑟地说,“那是,我自幼在父皇和母后身旁,就算没刻意学,好歹也耳濡目染。”

君九辰连连点头,开起玩笑道:“我是自叹不如了,你皇兄或许能给你一较高低!”

孤飞燕不开玩笑嘚瑟了,轻叹,“快中秋了,怪想念他们的。”

第749章 未婚胜新婚

若不是事情太多,脱不开身,在唐静回唐家的时候,孤飞燕就想跟着一起回去了。她想再去陪一陪父皇和母后,也想回到家乡去陪一陪皇兄。

见孤飞燕耷拉下脑袋,君九辰立马捧起她的小脸来,认真道:“相信我,明年中秋,定能团聚。”

他承诺她父皇和母后三年,却同他皇兄约定了一年半。算来如今已过去大半年了,明年中秋前后,便是约定期满之时。

孤飞燕倒不是气馁,只是有些伤感。都说每逢佳节必思亲,她却是不到佳节就思亲。她很快就恢复了,推开君九辰的双手,自己抬起头来,认真道:“嗯,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日偏西,君九辰令马车加快速度,直奔晋阳城。

玄空大陆临近中秋,云空大陆亦是临近中秋。只是,气候并没有玄空大陆那么凉。草木依旧繁盛,不见落叶。此时,程亦飞一行人三人,才刚刚抵达唐家所在的卧龙山脉。

程亦飞此行只带了母亲林老夫,还有母亲的贴身老妈子李婶。他们在承老板的协助下横跨冰海,到了冰海南岸便有护卫来给他们带路。

他们这一路带到卧龙山脉。这一路可以说是跋山涉水,颇为艰难。林老夫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染了风寒上吐下泻。程亦飞看着心疼,几番劝说她原地休息,她偏不听,就怕自己亲自到唐家提亲,会影响唐静的心情,进而影响唐静的身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程亦飞可不敢捅破谎言,否则老太太一生气,闹着马上要回玄空,他就麻烦了。程亦飞只能放慢脚步,小心伺候着。所以,他们比计划中的迟了十多日。

前面骑马带路的护卫翻身下面,后面两辆马车跟着停了下来,程亦飞先下了马,而后去搀林老夫人。带路的护卫名唤徐东临,本是大秦皇帝的贴身护卫,在冰海南岸负责信函往来,这一回被特意安排来接待程亦飞他们。他年已三十六,看上去却像个机灵的很年轻人,能说会道,却不轻浮。

他道:“老夫人,程将军,咱们到这儿就算步入唐家的地界了。唐家,又被成为唐门,并不是一个大家族而是一个大门派。唐门地盘广阔,囊括了整个卧龙山脉。卧龙山脉有三座山峰,分别是天龙山,地龙山和神龙山,三山之间有盆地、深涧、溪流地势还是比较复杂的。唐家本家和长老们居最高的神龙山,而唐家的弟子则分布在天龙山和地龙山的诸多暗器、兵械作坊中。咱们,在这儿等一等,待会有人来接咱们上山。”

程亦飞早就从唐静口中得知唐门的情况,然而,此时此刻,他往神龙山望去,震撼之余,也理解了为何唐家主执意不让唐静外嫁。这已经不是家业无人继承的问题了,而是一大势力无后人掌控的问题。唐家掌控了大秦的兵械,直接关系到大秦军方,他身为将军,不必多想都知晓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他渐渐陷入了沉思。

林老夫人和李婶更是被震撼到了。林老夫人听说了唐静的真正出身,虽然心里头有准备了,可是听了徐东临所言,又看到周遭的山林,她还是迟迟都缓过神来。她喃喃自语,“这丫头,家里有山有矿,这,这……我先前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李婶连忙到:“老夫人,少夫人真是个好姑娘,简朴实在,深藏不露,不像如今有些姑娘,明明家中不富裕,还非得打肿脸充胖子,虚荣得很!”

若是从前,林老夫人必定会不许李婶随便道出“少夫人”这三个字,如今,她却道:“什么少夫人?日后得直接唤夫人便是!她同亦飞早有夫妻之实了,待这婚定了,她就是我程家的人了,要为亦飞开枝散叶的。”

李婶连连点头,“是是,是夫人了。”

果然如徐东临所言,没一会儿,山上就来了一个管家,带了三顶轿子,接程亦飞他们。程亦飞不坐轿,同徐东临走在最前面。此时,他的心情虽然非常复杂,但是,他还是非常激动的。毕竟同唐静分开了那么多日,思念得很呀!

到了山腰,放眼望去,只见整个卧龙山脉,漫山遍野全都是盛开的小雏菊。最令人诧异的是,这些雏菊全都是一个品种,全是白色花瓣,黄色花芯。

这漫山遍野,花海成片,浪漫极了。程亦飞好奇地问道:“徐护卫,这白色小雏菊是特意种植的吧?”

徐东临笑道:“自然。山里有人爱这花。”

程亦飞第一个想到唐静,他连忙问,“是唐静?”

徐东临乐了,“是你准丈母娘。若不是她拦着,你那准岳父,能把小雏菊种到山外去!” 徐东临恍然大悟,低声,“幸好幸好。”

徐东临没听清,问道:“程将军,你说什么?”

程亦飞笑了笑,道:“没什么,这花挺好看的。”

程亦飞心里头是在庆幸唐家夫妇没给唐静取名雏菊。“唐红豆”已经让唐静欲哭无泪了,若是“唐雏菊”唐静估计一辈子都不会自报姓名的。

正走着,这个时候,一旁的花丛里突然飞出一道暗镖。程亦飞第一个反应过来,接住了暗镖。

“什么人如此大胆?”

徐东临正要追去,程亦飞拦下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手里的暗镖是唐静专用的。果然,唐静在草丛里冒出脑袋来,冲他们贼笑。

徐东临和程亦飞正要开口,唐静朝后方的轿子那比划了下,示意他们噤声,而后跑了过来。程亦飞看着她朝自己跑来,忍不住笑了,笑得无声无息,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特别好看。唐静还未过来,他就健步过去,一把将唐静抱了起来。唐静双手搂着程亦飞的脖子,双脚缠在他腰上。她看着程亦飞,高兴地说不出话,程亦飞又何尝不是如此。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这是未婚就胜新婚呀!两人都盯着对付的眼睛,而不过须臾,两人便不约而同盯上了对方的唇。不过,他们还是知道克制的。

程亦飞低声,“乖乖上山去,我随后就到。”

唐静犹豫了下,道:“你先等下。”

唐静跳下来,跑去同徐东临低语了几句,而后跑回来就拉起程亦飞的手,往花丛深处跑去。程亦飞急了,“唐静,你……”

唐静回头看来,笑道:“我让徐护卫带你娘她们上山,我带你走小路。放心,我保证你会比她们先到山上的。”

程亦飞笑了,冷不丁将唐静拽过来,道:“慢一点,同时到也没关系。”

唐静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他便捧起唐静的脸,吻了下来……

第750章 克制,时机不对

秋季最浪漫的事情,莫过于在漫天遍野的花丛里拥吻喜欢的人了。程亦飞和唐静吻得激烈,吻得忘自己,忘记时间,就只记得对方,恨不得将自己全部都给予对方。

徐护卫看得嘴角都勾起了甜蜜的笑。他还是很识趣的,让后头跟过来的轿夫们都放慢速度,好给这甜蜜的小两口多争取一些时间。

他们一行人走过之后,程亦飞和唐静还在继续。直到彼此都喘不过气来了,他们才放开彼此。可是,才放开不过片刻,两人就又迫不及待地吻上了。这一吻就不只限于唇齿之间,程亦飞吻唐静的唇、下巴、沿着玉颈一路流连而下,不停地亲吻,轻噬,简直欲罢不能。唐静仰着头,感受着他唇舌炙热的爱抚。她双手抓着程亦飞的脑袋,随着程亦飞咬开她的衣襟,埋头在她心口上时,她忍不住喊起他的名字,“程亦飞!”

这下程亦飞清醒了,也紧张了,他急急扣好唐静的衣襟。唐静却欲罢不能,再次吻上他。程亦飞舍不得不回应了一番,可最终还是在再一次失控之前打住。他的呼吸粗重,按住唐静的双肩。唐静当然知道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不能乱来了。她也克制着,呼吸有些急。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都平静下来。唐静突然踮起脚尖来,又一次搂住程亦飞的脖子。她看着程亦飞,咬着唇笑,虽然着男装却像个幸福的小女子。程亦飞双手搂上唐静的小蛮腰,也看着她。他倒是不笑,而是认真地检查起来,最后他得出了结论,“胖了些。”

唐静在唐家待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都被她爹爹投喂,不胖是办不到的。唐静乐了,道:“怎么,没看到本小姐为你消得人憔悴,不高兴呀?”

程亦飞故意承认,“是,很不高兴。”

唐静笑得更开心了,“那你回去,现在就打倒回去,带我瘦一点,你再来!”

这话,也就唐静说得出来。唐静说得出来,程亦飞竟也做得出来。他放开她,转身要走。唐静对此并不意外,她轻哼一声,亦是转身离开。

就这样,前一刻还你侬我侬,快融化在一期的两个人,这一刻竟背道而驰。然而,不一会儿,程亦飞一个翻身就落在唐静面前了。

唐静原本还想给他个严肃的脸,可是,她心情好,着实憋不住乐得咯咯笑,一边笑,还一边赶人,“回去回去。”

程亦飞大手一伸,就将她拥入怀中。这一回,他是真的认真了,他说,“唐红豆,你能不能安静点。”

唐静问道:“干嘛?”

程亦飞低声,“让我安静地抱一会儿。想你了。”

唐静这才意识到程亦飞是认真的。她有些害羞,也有些小欢喜,眼珠子骨碌转,由着程亦飞拥紧,安静了。而没一会儿,她也张手抱住了程亦飞,这一抱她才感觉他似乎瘦了一些。她正要开口,程亦飞却先出声了。

“唐红豆,我同我娘带媒婆来提亲。我……”

程亦飞还未说完,唐静就打断了,“干嘛叫我真名,不好听!”

程亦飞立马抬起她的下吧,让她看着自己。他道:“提亲当然用真名,待赢取之日,也要真名。让整个玄空大陆都知道,我程亦飞娶的是谁!”

这事,唐静之前说过。她才不没名没姓嫁了,她要程亦飞八抬大轿,光明正大,抬她过冰海!无疑,程亦飞记住了,而且记得很牢。唐静打开他的手,给了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

玩笑归玩笑,唐静最关心的还是程亦飞他娘的态度。她好奇地道:“大老远的,你怎么请动你娘的?”

程亦飞摸了摸鼻子,转过身去。唐静立马就看出不对劲了,一把拽住他,让他转身过来,“程亦飞,你有事瞒我!”

程亦飞其实瞒得过去的,毕竟,他娘担心影响唐静的心情,绝对不会在唐静面前提起那件事。但是,程亦飞还是不想骗唐静。他低着头,将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唐静。

唐静越听,表情越严肃。程亦飞说完了抬头看来时,唐静的表情已不是严肃,而是凶了!

程亦飞既敢说也敢承认后果,他道:“事情就是这样,你要是……”

他话还未说完,唐静却冷不丁露出笑容来,道:“干得漂亮!”

程亦飞愣了,第一次发现唐静变脸的速度能如此之快,而实际上,唐静刚刚的严肃是装出来的,她也不是不喜欢小题大做的人。她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并不觉得这是坏事,毕竟,她也没想到办法应对林老夫人。程亦飞着误打误撞的骗局,反倒让她无后顾之忧了。

唐静想了下,又问,“俩孩子姓唐的事,你也跟她说了?”

这事程亦飞是在过冰海后明确说出来的,当时林老夫人还是被气着了,可是考虑到唐静的心情和自家儿子的坚持,她还是妥协了。

程亦飞道:“说清楚了,不说清楚我不敢来。”

唐静睨他,“老实了嘛!你放心吧,虽然骗了她老人家,日后,她待她好,补偿她便是!”

程亦飞心头大暖,忍俊不禁。他很快就催促,“走吧,迟到了不好。”

唐静偷笑起来,“我在,你不必怕我爹爹!”

唐静自然是在程亦飞来之前就搞定了她那个女儿控话唠爹爹,否则,她也未必敢让程亦飞来。程亦飞原本还忐忑着,听唐静这么一说就放心多了。他一边跟唐静往前走,一边打趣地问道,“你不会也骗你爹爹什么了吧?”

唐静立马否认,“我才没你那么不孝!我娘是比男人还强的人,我爹爹这辈子就没见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没闹没上吊,就哭了半天,他立马答应了!”

程亦飞立马止步了,心像是突然被咬了一口,特别疼。唐静见他不走,回头看来。他这才疾步追上,他没说话,只摸了摸唐静的脑袋,就牵着她往前走了。

都是为人子女的,可为难,欺骗爹妈时的心情其实都是一样的。唐静说得轻松,他却并不轻松。他原本忐忑,如今却想快点见着唐家主,给一个承诺!

两人走了小路,往神龙山顶。然而,还未到山顶,他们就看到山顶飘出了一团团黑烟。

唐静心惊,“山上着火了!”

第751章 你进去就是找死

山上着火了?

神龙峰为卧龙山脉的主峰,是唐门的核心区域。唐家本家就住在山顶上,山顶上的建筑至少也有两百年的历史了,住的全都是紧要人物。唐门有一道防守,而从山腰上开始唐家本家又有一道专属的防守,外人基本没有潜入的可能性。这很可能是意外!

唐静和程亦飞着急地往山上跑。唐静一开始还分辨不清楚着火的地点,但是,爬了一段之后,她就能判断出着火的大致位置了。

“是我爹娘的院子!程亦飞,是,是……那是我爹娘住的院子,扶云院!”

她心急如焚,都说不好话,甚至双腿都不听使唤,迈不动了。

她怕呀!

“快走!”

程亦飞一边拉着唐静跑,一边劝说,“院子那么大的, 也不知道哪间屋子着火了,或许没人困在里头!咱们赶紧上去!”

唐静缓过神来,跟程亦飞拼命往山上跑。此时,黑烟不再是一阵阵飘出来了,不停地滚滚冲天而上,从下方仰头过去,恐怖极了。

唐静和程亦飞很快就冲到了山顶,只见一群群侍女,护卫全都提着水往扶云院跑,无论哪个方向都能听到有人在喊,“走水了,扶云院走水了!”

唐静自小到大没见过家里乱成这样的,她慌忙忙就要往扶云院冲。程亦飞牵着她的手拦下了她,同时也拦下了一个婢女,问道:“火里可有人被困?”

婢女不认得程亦飞,但是见了唐静也猜得到程亦飞的身份,她急急说,“不清楚,火势很大。小姐,您赶紧过去瞧瞧吧。奴婢刚刚听过来打水的人说,管家寻不着门主和夫人。”

一听这话,唐静的脸色就白了,而程亦飞也有了不少的预感。两人立马往扶云院跑。

扶云院个神龙峰上最大的院子,天气不好的时候,开门便可见云雾落在眼前,伸手可扶,故而名为扶云。这院子为三进院子,着火的正是最后一进院子。

唐静和程亦飞抵达的时候,只见婢女和侍卫左右排成两队,接力往院子里递水。唐静和程亦飞不停地往里走,唐静一开始还冷静,可是,穿过了第一进院子都没见着她爹娘,她就冷静不了了,一边疾步往里走,一边不停地大喊,“爹,娘!爹,娘……”

她早上溜下山等程亦飞的时候,爹娘都还在这院子里喝茶。今日程家来提亲,他们不可能离开的。而这院子走了水,他们也不可能至今都不出现主持大局的,除非……他们就在火海里! “爹爹!娘亲!”

“爹爹!,娘亲!”

“爹……”终于,唐静止步在第二进院子里,她哽咽了,张着嘴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见唐门的长老们全都站在院子里,独独不见她爹娘。大长老正指挥着侍卫和侍从开火路和救火,而眼前的火势,根本是救不了的了。

唐静突然摔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小姐”,众人才纷纷回头看来。程亦飞刚刚将唐静搀起来,唐静立马挣脱开他的手,直接冲到大长老门前,问道:“我爹娘呢?”

大长老支支吾吾起来,唐静的脸色更不好看了,“我,我……我爹娘呢?说啊!”

大长老这才道:“四处寻不着他们,按理……按理这么大的事,他们早该过来了。可是……”

这个道理,唐静早就想过了。她问大长老并不是要这样的回答,她要的是大长老告诉她,他爹娘下山了,赶不过来了,或者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总之,她不要这样的回答!

唐静突然质问道:“为什么你们不进去救人?为什么!”

大长老无奈地说,“红豆,这么大的火你也看到了。谁进去都是死啊。”

“你闭嘴!”

唐静好凶好凶,冷不丁推开大长老就要往火海里冲。大长老还未拦下,程亦飞就抱住了唐静。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他自己都没怎么反应过来。但是,他还算冷静。他劝道:“唐静,你别这样!你这么进去是找死!”

“放开!”

唐静怒吼,程亦飞非但不放,反倒抱得更紧了。唐静挣扎不了,冲着程亦飞的手臂就给咬下去。可是,程亦飞还是不放。唐静发狠地摇头,很快,鲜血就从程亦飞手上滴落下来。程亦飞却还是不放手。

唐静不要了,她抬起头来,满口全是血,满脸却是泪。她哭了,几乎泣不成声,“我求求你,放开我!程亦飞,我求求你放开我!你别让我恨你一辈子!”

程亦飞怒声,“你进去就是找死!”

唐静道:“我不管!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爹娘被烧死!只有一点点希望,我都不能放弃!我不可以!你放开!放开!”

程亦飞还是不放!

唐静的脸,泪和血交织在一块,愤怒和绝望交织在一起,她说,“还有机会的,还有机会的,我没用,我没用……”

看着唐静绝望的眼神,程亦飞心头大怔。他突然将唐静推开大长老,他说,“这个机会,我替你争取!你不可以绝望!”

他夺来一旁的水,从头浇下,而后扯了袖口捂住嘴鼻,直冲进火海,拦他的人,全都被他撞开了!

“不要!”

刹那间,唐静清醒了,意识到自己的不冷静,她大喊,“程亦飞!不要!”

她要追,可是,大长老拦住了她。就在程亦飞的身影消失在火海里那一刹那,唐静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程亦飞冲入火海,寻了左右的屋子都不见人影,便往火海深处中去。然而,他闯过了一片大火,本该进入大火最炙热的区域,却突然看到了一条火路,这第三进院子的中心处被火路隔开,并没有着火。

程亦飞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顾不上思考,因为浓烟太多,呛得他呼吸难受。

这事情有诈!

程亦飞转身要走,脚下却突然一动,机关开启,他瞬间就掉入了陷阱。这陷阱是一个地下滑到,程亦飞沿着滑到一直滑到一间密室里。

他更加纳闷了,站起来刚转个身,就看到唐门主和宁夫人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

这……

“你们……”程亦飞很快就明白过来,怒声,“这是个骗局!”

第752章 我信你了

这场大火竟然是一场骗局!

程亦飞似乎被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唐门主和宁夫人,眼里写满气愤。唐门主之前见程亦飞都是黑脸的,这一回却有了些笑意。

这场大火确实是个骗局,但同时也是对程亦飞的一种考验!能想出火灾这种馊主意的绝对不会是宁夫人。唐门主并不是一定要求程亦飞要冲进来救人,他就是想看看在这种情况下程亦飞会是什么反应,如何处理。程亦飞若是没冲进来,但是能安慰好唐静,应对好几个长老的刁难,他也是能勉强认可的。当然,程亦飞能不顾一切冲进来救人,唐门主还是很意外的。

唐门主明显没把程亦飞的情绪太当回事,他道:“小子,本门主是骗了你,不过呢,你也算过关了!你和唐静……”

唐门主的话还未说完,程亦飞就打断了,气呼呼道:“闭嘴,出口在哪里?”

“你,你……”唐门主不满了,“你怎么说话的?本门主这也是……”

程亦飞着急唐静的状况,哪还管得了谁是谁呀!他又气又急,再次打断唐门主,“出口在哪里?说啊!”

这时候,宁夫人走到一旁启动了机关。石门一开,程亦飞便急匆匆跑出去,一句话都没多说。

唐门主不悦道:“一点规矩都没有!”

宁夫人翻了个白眼过去,道:“活该!”

唐门主似有话要说,可扯了扯嘴又没说出来。

宁夫人再白了他一眼,道:“自己作死还拉我垫背!早告诉你这事过火了,你不信!”

唐门主悻悻的,不敢辩解了。

宁夫人又白了她一眼,道:“你还是想想怎么跟唐红豆解释吧!”

唐门主急了,“夫人,你看这事为夫也是为了咱豆豆好……”

宁夫人立马抬手打住唐门主,“停!我告诉你,你千万别让她听到豆豆这两个子!否则,她保证能把你唐家这神龙峰给闹塌了!”

宁夫人说完转身就走,唐门主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着急给说出了唐静最讨厌的小名。他思索了许久,最后一边叹息,一边往门外走。他当然知道自己过分了,可是他也不后悔,毕竟他宁可被女儿怨,也不愿意女儿嫁错人,受一点点委屈!

扶云院里的地下密室是用来逃生用的,直通另一个院子,和风院。这和风院便是唐静住的院子了。此时,唐静还在昏迷着,大夫诊断是悲伤过度,气郁心肺所致,并无大碍。

程亦飞坐在塌边,一直拉着唐静的手。他一出密道就被告知唐静昏迷了,虽然大夫说没大碍,周遭配合演戏所有人都恭喜他通过考验,甚至有人直接喊起他姑爷,但是他还是一点笑容都没有,就一直牵着唐静的手,沉默着。

宁夫人赶过来询问了婢女一番就让大家散了。宁夫人倒是没帮自家丈夫说好话,也没给自己澄清。她给程亦飞递了一块湿毛巾,也没说话就在一旁坐下了。程亦飞擦了一把脸,见白色的毛巾黑了一片,他才意识到自己灰头土脸的,特别狼狈。

宁夫人开了口,“我让下人备了姜汤,多少喝些,免得风寒。”

程亦飞没反应。

宁夫人又道:“回玄空路途遥远,你得照顾你娘还得照顾红豆,要是病倒了就麻烦了。”

程亦飞这才起身,道:“寻套干净的衣裳,我去收拾下。”

宁夫人连忙喊来婢女伺候,程亦飞都快出门了,却又回头看来,道:“伯母,同管家交代下,此事别声张,免得我娘知道了。她们这会应该才到。”

宁夫人点了点头,这才认真说,“你伯父此举有失分寸,你且看在他把红豆当宝的份上,谅解谅解。他最怕燕儿她父皇了,可为了红豆他都敢叫板。”

程亦飞刚刚在气头上才会甩脸给唐门主看,如今他其实也不是那么气愤了。他沉默了片刻,道:“如果他能放心了,我和唐静都应该开心的。”

听了这话,宁夫人终是露出了微信。见宁夫人笑,程亦飞也有些忍俊不禁。他转身出门,这才看到唐门主站在门口,显然,唐门主已经站了一会儿了,听到了他和宁夫人的对话。

这种情况下,唐家主本该尴尬的,但是他并没有,反倒突然表情沉重。

对于有些沉重,唯有男人才能懂男人,程亦飞主动同唐门主打了招呼,“伯父。”

唐门主拍了拍程亦飞的肩膀,低声:“我信你了。”

两个男人擦身而过,彼此心里都松了一口气。程亦飞拾掇干净回来后,唐静才刚刚醒来。程亦飞原本要冲进去的,可听到唐静的话,他就止步了。

唐静抱着唐门主哭鼻子,“臭爹爹,只要你们没事,程亦飞也好好的,你们就算骗我一百遍都可以的!”

几乎每一个经历生离死别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宁可被骗,被耍弄,也不愿意悲剧是真的。唐静的幸运的,这只是一场惊吓,她庆幸得来不及在,怎么顾得上责怪呢?

唐门主拉不下脸跟程亦飞道歉,却不停地跟唐静道歉。唐静抱了他好久,又抱住了宁夫人,“娘,我看到燕儿哭的时候,都特难受。可是,我今天才知道她到底有多难受。”

宁夫人轻叹着,抬眼看去,才发现程亦飞站在门口。她低声,“燕儿,程亦飞来了。”

唐静立马回头看去,见了程亦飞,她二话不说,连鞋都忘了穿,直接冲过去,扑到程亦飞怀里。两人都顾不上长辈在场,相拥着,久久都没松开。

好一会儿,唐静才低声,“程亦飞,你在……真好。”

事情,就这样释怀过去了。

林老夫人被轿夫抬上山的时候,已是下午了。她只知道山上着火了,程亦飞和护卫抄了小路上山,具体情况并不了解。而程亦飞只轻描淡写说是虚惊一场。

虽然跟林老夫人闹得很不愉快,唐门主还是将林老夫人请到大客堂里,以最高的规格来接待,但是,他没跟林老夫人好脸,而林老夫人虽然认了唐静,但是,她也没给唐门主好脸。唐门主和宁夫人居主位,唐静坐在他们右侧,林老夫人和程亦飞,李婶居左侧。

不得不说,这场面搞得很像是要谈判。人都到齐了,媒婆李婶站了起来,提亲正式开始……

第753章 婚期八月十六

婚事为大事,一般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正是成亲之前 ,需先提亲,议亲,定亲。唐静和程亦飞这情况太特殊了,今日提亲和定亲得一起办了。

其实,以他们二人的情况 ,双方爹娘坐下来商议一下,把婚期定下来就可以了。然而,程亦飞安排了李婶过来,还是希望尽可能把该有的流程都走一边,不委屈唐静,也不寒碜他们的婚事。

李婶今日特意穿了红衣,一站起来就呵呵直笑,打破了原本颇为严肃的气氛。她取出一张帖子来,客客气气地递给唐门主,道:“唐门主,您瞧瞧,这是我们老夫人亲自到晋阳城大慈寺请老主持给唐小姐和程将军排的八字。老主持说了,唐小姐和程将军五行中和,各取所需,各得其所,不偏枯,是天造地设的良缘呀!日后夫妻二人必是恩恩爱爱,同心协议,且多子多孙!”

唐门主没动,道:“给她娘瞧瞧便可。”

他本不信这些东西,何况是林老夫人求来的,他才不会碰。李婶连忙将帖子递给宁夫人。见状,林老夫人刚要出声,却突然想起唐静的身体,她暗暗吐了口浊气,作罢。

宁夫人倒是看得认真。

其实,按风俗来说,在排八字之前,得“互换庚贴”。也就是男女方交换庚帖,将写有对方年龄和八字的庚帖压在自家灶君前的茶杯下面,如果三日内家宅平安,才请人排八字。如果三日内家宅不宁,这姻缘就不成了。

宁夫人看了一番,朝唐门主看去,道:“这八字合起来是不错。可是,没有换庚帖,好像也不是让人太放心呀,不如先换一换庚帖吧?”

听了这话,大家就都紧张了。两家距离那么远,要换庚帖,这还得耽搁上一两个月。唐静正要开口,唐门主居然抢了先,他认真道:“夫人, 大慈寺老主持都说好了,你何必多此一举呢?”

他一边说,一边拿来帖子,认真看了一番,又道:“这真排得挺好的,天造地设,良缘佳偶呀!”

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她又将那帖子抢过来,还给李婶,道:“这八字,我们当家的认了。咱们继续吧。”

这个时候,大家才看出来宁夫人是给唐家主下套呢!唐静窃笑,朝程亦飞挤眉弄眼。程亦飞也乐着,但没敢真笑。一直绷着脸的林老夫人倒是忍不住,嘴角勾了好几下,很明显,她也乐了。

唐门主是骨子里的妻奴,私底下被自家夫人耍,那是家常便饭了,即便被当众耍,他也不会真生气。他瞪了宁夫人一眼,却也没舍得瞪太久,很快就笑了,大方地扬手,“成,继续吧!”

接下来是议亲,说白了便是商议聘礼,聘礼有小礼,中礼,大礼之分,需要的东西都不一样。这些东西程亦飞他们都带来了,就放在一旁。李婶笑呵呵地将清单递给了唐门主,这一回,唐门主接过去了。

唐门主只在意有没有这份心,倒不在意有什么东西。他瞥了一眼,就点了头。然而,这个时候,林老夫人却站了起来。她道:“老身这儿还有一礼,想亲自送给唐静。”

大家都意外了,包括程亦飞。在来之前,所有流程他们母子俩都是商量好的呀!程亦飞猜不到娘亲想干什么,这节骨眼上,他多少有些紧张。而此时,唐静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也紧张了。她不怕别的,就怕林老夫人脑子发热,把小产的事情搬出来说。要是让她爹娘知道小产的事情,那就真完蛋了。

程亦飞连忙起身,“娘,你要给唐静送礼,等回去了再送吧。”

林老夫人没理睬他,而是朝唐静看去,道:“丫头,我去神农谷告状的事情确实有失妥当。不应当没清楚缘由真相就闹到外人那去。此事,咱们都忘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亲自从聘礼里取出了一套白色铠甲,递给唐静,“这是当年我随夫出征时用的铠甲,今日送给你,愿你往后,同亦飞夫妻同心,形影不离。”

谁都没想到林老夫人会这么做。她虽然没有道歉,但是,她同唐静认错了呀!要一个长辈向一个晚辈认错,那得多不容易呀!而这件铠甲,何等珍贵呀!如果林老夫人只单纯害怕影响唐静心情,进而影响身体不能怀孕,她不至于拿出这种态度的!她这分明是打心底认可了唐静!

唐静一缓过神来就立马起身,双手接过那铠甲。如果说程亦飞告诉她他摆平了林老夫人,她是开心的,那么此时见到林老夫人这态度,她便是感动的。她认真道:“会的!我一定会的!”

唐门主和宁夫人这下就更加放心把女人嫁入程家了。

议亲之后便是定婚期,唐门主的意思是希望等君九辰和孤飞燕救出大秦帝后,冰海的毒解了,再大办一场。程亦飞是很认可的,一来,天炎的战事未平,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准备婚礼;二来他也希望光明正大将唐静娶过冰海。

商议了一番没结论,李婶提议再去找大慈寺的老主持算个良辰吉日,然而,唐静却提出了一年后的中秋之日。

唐门主头一个拒绝了,“这不是胡闹吗?哪有团圆之日成婚的?”

唐静认真道:“顾南辰和睿儿有约,他一定能在明年中秋之前搞定冰海,到时候,大家先好好大团圆!何必等到中秋?中秋月光最亮,迎亲的队伍过冰海,多热闹呀!”

唐门主还是摇头。

唐静想了一番,道:“他们远道而来迎亲,总要提前来休息一晚上的。要不,就中秋后那天,八月十六,如何?”

唐门主一想到女儿女婿能陪自己过中秋,他立马答应了,“成,就这么定了!”

宁夫人和林老夫人也都没意见,这提亲订婚总算是完成了。李婶笑呵呵恭喜了大家一番,最后笑着对唐静道:“唐小姐,从这一刻起,你便是我们程将军的未婚妻了。”

唐静开心地笑,难得露出几分腼腆来。程亦飞则大喜,他也不避讳长辈在场,对唐静道:“唐红豆,从今日起,你便是有未婚夫的人了!”

虽然事情算完满地解决了,程亦飞在唐门还是有些放不开手脚。他想马上带唐静回玄空,奈何,天色已晚。他只能留在神龙峰上住一晚,他和林老夫人都被安置在唐静院中的客房里。

深夜,唐家主和宁夫人离开唐家的房间,林老夫人也睡下了。程亦飞溜出了房间,而唐静也溜出来,两人自是心急地去寻对方的……

第754章 未来,南唐北程

夜深人静,唯有山风。

程亦飞悄无声息往唐静房间的方向走,而唐静蹑手捏脚往程亦飞住的客房走。两人很快就不期而遇,都吓了一跳。

唐静看着程亦飞,忍不住笑出声来。程亦飞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找事呢?不怕别人听见?”

唐静拉下他的手,亦是低声,“你干嘛呢?偷情吗?要不怎么怕别人听见了。”

程亦飞百分百肯定唐静也是偷偷来找他的,被唐静将了这么一军,他恨得牙痒痒的。这要是他程家军营,他早二话不说把唐静扛走,把“偷情”二字给坐实掉,而且一定是淋漓尽致地坐实掉!

他低声,“你大半夜的,出来作甚?”

唐静道:“看星星不行呀?”

程亦飞抬头往去,只见天井上,月明星稀,没几颗星星可看的。唐静也抬头看去,补充道:“看月亮也是可以的。”

程亦飞还是忍不住笑了,却冷不丁一把就将唐静横抱起来。唐静并没有被吓着,更没有挣扎,而是随心所欲,乐呵呵笑。程亦飞将唐静抱回她房间里去,关了门就将人直接丢榻上,而他随即倾身而去,压在她身上。

两人对视,唐静还在笑,程亦飞却不笑了,一边轻抚她的脸颊,一边说,“以后,你便是我的枕边人了。”

唐静道:“我会打呼噜。”

程亦飞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没关系。”

唐静道:“我会踹人!”

程亦飞道:“没关系。”

唐静又道:“我还会说梦话!”

程亦飞道:“我爱听。”

唐静继续道:“我还会梦游,半夜三更起来乱走!”

程亦飞一手圈紧唐静的腰肢,,道:“我保证让你起不来。”

程亦飞的意思是会圈住唐静,可是,这话说出来后的味道却似乎不太一样了。唐静不自觉安静了,程亦飞亦跟着安静。两人四目相对,眼眸里的光都温柔了。

程亦飞轻声,“红豆。”

唐静立马蹙眉,“不许叫这名。”

程亦飞坚持,“这才是真名。”

唐静想了下,道:“算了,准你喊我小名吧。”

程亦飞没想到唐静还有小名,连忙问道:“是什么?”

唐静道:“糖糖,小时候他们都这名喊我。”

其实,除了“糖糖”之外,还有一个“豆豆”,不过,唐静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程亦飞乐了,“这小名好!”

唐静嘚瑟起来,“那是!”

程亦飞却猝不及防地温柔了,柔声道:“糖糖。”

唐静从来不知道程亦飞这兵痞子能温柔到这程度,她看着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明明都水乳交融过了,可此时此刻看着温柔的他,她却有种情窦初开一般的心情。

“糖糖……糖糖……”

程亦飞温柔地唤着。唐静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圈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吻了她。这一吻,那真真是天雷勾着了地火,干柴遇上了烈火。纱帐落下,两人身影交缠,暧昧声渐起,渐重。

这件事唐门主要是被唐门主知晓了,他必定会恼火的。毕竟只是订婚,还未成婚呢!程亦飞这小子拿是供人家的小白菜供到了家里来呀!

当然,对于两情相悦,早就互许终生的唐静和程亦飞来说,拥有彼此,以慰相思,身心欢愉,那才是最重要的。

结束之后,唐静趴在程亦飞身上,浑身无力地就剩下唇齿能动,她说:“程亦飞,你要谋杀未婚妻吗?”

太激烈了,她无法形容刚刚的感觉,真觉得差一点就要死过去了。

程亦飞也没多少力气,毕竟他一口气要了她三回。他一边喘气一边笑,不说话却不忘拉来被子替唐静盖上。

歇了好一会儿,两人多少恢复了些。程亦飞这才开口,“明儿就启程了,要不,我倒是可以趁机多修修真气。”

程亦飞之前虽然听孤飞燕和君九辰说过,冰海异变后,玄空大陆所有修气者的真气都消失,但是,云空大陆的修气者却没有被波及。他们去了玄空才会出现真气消失的情况,回到云空后就又恢复正常了。换句话说,冰海异变对修气者的影响,仅限于玄空大陆。

程亦飞抵达冰海南岸,原有的真气立马就恢复了。他虽然不算顶级高手,但也算是个修气界的新贵,上得了榜单。

程亦飞思索了一番,又问,“若是冰海毒解,一切恢复正常,或许,玄空的修气者都会恢复。到时候必是要变天的,强弱尊卑的秩序都要改变。”

唐静低声,“你就不必操这么大的心了,半年前顾南辰……也就是你的靖王殿下已经秘密送了一批修气高手来云空了,都是心腹之人。他们都在闭关修气。不管玄空怎么变天,那都一定是他和燕儿的天下。”

对此,程亦飞倒是认同。但是,他考虑并非这方面。他侧了身,将唐静摔在一边,又立马将她拥紧,他说,“糖糖,你可知我程家祖上是做什么的?”

这糖糖叫得真顺口,唐静颇为满意。她问道:“做什么的呀?”

程亦飞道:“武器。”

唐静很意外,“那跟我唐家也算是同一个行当了!”

程亦飞点了点头,道:“唐静以暗器和兵械为主,品类有限,我程家则是十八般武艺所需的武器都打造。但是,只为修气者打造武器。”

武器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犹如左臂右膀。然而,对于修气者而言,却更加重要。修气者的武器,最基本的一个特征,便是可以承受相应的真气,否则就会阻碍真气的发挥。唐静也修气,这个道理,她懂。她连忙说,“这家传绝活没继承下去,可惜了!”

程亦飞笑道:“将来,若是真气恢复,程家就做回老本行。我定要程家同唐家齐名,到时候,南唐北程,对孩子们而言也公平。”

唐静万万没想到程亦飞考虑的是这一点,他这是要将家业做大了,不输唐家呀!她故意揶揄道,“程大将军,你终于学会考虑未来了!嗯,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程亦飞立马蹙眉,唐静仍旧继续,“呐,日后跟了本小姐,还得继续努力,本小姐也会不吝赐教……”

这话还未说完,程亦飞就强势将唐静压在身下,道:“不如,本将军先调教调教你。”

就这样,唐静又被程亦飞“调教”了一回,而后,两人相拥而眠到天明。翌日一早,他们告别了唐门主和宁夫人,下神龙峰。唐门主和宁夫人倒想陪着去,奈何唐家事务多,且大秦国的洪涝引发了瘟疫,也引发了一些地方兵变,唐家早涉足兵部,这个节骨眼上更加不能离开。

程亦飞和唐静正式启程了,而此时,百楚国第二次政变,消息传遍了整个玄空大陆,远在北海岸边的百里明川也收到了消息。只是……

第754章 让你久等了

姜平城的案子水落石出,这算是百楚国第一政变。然而,这次政变的力量远远不如第二次。第二次政变是百楚太子的死!

百楚太子一死,刘皇后可谓是万念俱灰。而就在这个时候孤飞燕和君九辰给她送来了宇文晔的消息,相当于是抛了橄榄枝。刘皇后没有别的选择,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便同武将军合作。刘皇后和武将军一合作,建元老皇帝的势力一下子就被压倒了。原本要打起来的打仗打不了了,就剩下几场小战争。 孤飞燕不战而胜的愿景,也算是基本实现了。

临近中秋,北海岸边已经开始飘雪了,整个天空黑压压的,尤其是北海的上空,一团团巨大的乌云,压抑恐怖。明明才下午,远处海天一线处却黑得无法形容,好似那里已经是深夜了。

此时,百里明川和逐云宫主并肩坐在海岸边的大石头上。逐云宫主一边看百楚国送来的情报,一边念给百里明川听。虽然水姬失踪了,但是,百里明川还是有眼线在百楚的,这情报是百里明川的人送来的。

“武将军何时被天炎收买,尚未清楚,也不好求证,但是,属下一定会尽力查明。水姬的下落,属下至今都没有线索,还望三殿下多留心。属下怀疑,水姬已落入逐云宫主之手。三殿下,保重。”

逐云宫主念完最后一行字,忍不住呵呵大笑起来,“竟怀疑到本尊头上?你家主子在本尊手里,水姬那个愚蠢的女人,有何用处?”

逐云宫主瞥了百里明川一眼,立马将这情报丢入北海。海浪涌来退去之间,这情报就飘远了,消失在黑色的海水里。对此,百里明川仍旧坐着,无动于衷。只见他看着前方,双眸空洞,好似丢了灵魂一样,说是个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这些日子来,他掌控了血戾,同时也频繁发作,如今已经彻底沦为逐云宫主的傀儡,完全听命于逐云宫主。除了嗜血的时候会疯狂,平常他都特别安静,一言不发。当然,这些都他演的戏,被吸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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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的逐云宫主是一点儿都没怀疑。

逐云宫主仰起头来,任由雪花落在面具上。她喜欢很喜欢这里的雪,她说,“中秋前后,北疆就会开始下雪,千年来都如此。黑森林如今却还是郁郁葱葱,尤其是中央森林。”

她说着,慢慢回头朝百里明川看去,道:“牧然那小子竟会影术,他真能瞒呀!我的人没逮着他,咱们怕还得再等一等。你盼着天下大乱,给君九辰他们添堵,如今是办不到了。你放心,待本尊逮着了他们,不介意顺便替你报个仇。如何?”

百里明川仍旧看着前方,毫无反应,内心却特别不屑。他还未沦为傀儡的时候,逐云宫主的话没那么多的。他沦为傀儡后才发现逐云宫主其实没看上去那么优雅,那么高冷,而是啰嗦死了!

逐云宫主对百里明川的内心一无所知。她径自笑了笑,侧头靠在百里明川的肩上,又道:“我差点又忘了你已经被血戾嗜了心。呵呵,你这小子不抬杠了,本尊还真有点寂寞呀!你说你,明知道同孤飞燕是不可能的,何必强求呢?苦的还不是自己?爱一个人是苦差事呀!”

百里明川原本的心情还是平静的。但是,逐云宫主这么一靠,他就厌恶了,又这么一说,他就烦了。奈何,他不能乱动。

逐云宫主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若非爱过,何来恨?若非还爱着,为何会恨?爱和恨都一样的。你也需要有人伺候,这样可好,待本尊拿下他们二人,把孤飞燕那丫头留在身旁伺候你。本尊要的是君九辰,那丫头可有可无。”

听了这话,百里明川眸中就不自觉浮出了一抹复杂。他从未认真思考过什么爱什么恨,他只知道自己喜欢过,而如今恨透了!

逐云宫主突然抬起头来,百里明川立马恢复老样子。逐云宫主拍了拍他的肩膀,命令道:“回去吧。”

百里明川片刻都不耽搁,立马站起来,而与此同时,逐云宫主跳入了水中。百里明川犹豫了一番,终是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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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看了一眼,而后才转身走下大石头。

就一眼,他便看清楚逐云宫主的真身了。虽然听水姬说过,自己之前对逐云宫主的身份也有了明确的推测,但是,亲眼所见,他还是不自觉毛骨悚然。

“老女人,怪不得这么啰嗦!你跟妆婆到底是什么关系?孤飞燕和君九辰拿走了本皇子那副古画,莫非也怀疑上你了?”

百里明川一边思索,一边跳下大石头往结界方向走去。然而,就在他靠近结界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冰石边似乎站着一个人。他左右观望了一番,确定周遭没有逐云宫主的人,他便走上前几步,认真看。果然,那儿真站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许久都没遇到过的顾云远!

若不是眼力好,百里明川差一点点就认不出来了!顾云远一袭白衣胜雪,整个人几乎融入了这银装素裹的天地。再者,他并不似平素那边打扮, 他没有背那个大大医笈,也没有用白发带将头发束起来,而是散落下来,只绾了个半髻。

百里明川纳闷了,而越走近看得越清楚,他就越纳闷。只见顾云远看着他,嘴角泛笑,三分慵懒,七分超脱。他整个人给人以俊逸超凡,尊贵高雅之感,可谓是胜过谪仙之态,有上神之姿,跟原本穷酸书生一般的顾云远,真真的天壤之别,判若两人。

百里明川一直寻不着顾云远索性就不寻了,而是一直等着。他知道,顾云远故意给他留下甘草糖,就一定会找上门。他也知道顾云远不是个简单的隐世医师,但是,止步在顾云远面前,对上顾云远那双能瞬间穿透人心的黑眸,他还是怔住了。

“你……”

“我?”顾云远笑了,笑容浅淡,“三殿下,让你久等了。”

百里明川这才回过神,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虽然他不了解顾云远,但是,顾云远此时散发出的气场,让他不自觉想退。他说,“是,本皇子等你很久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章完)

第755章 结盟,各取所需

第755章 结盟,各取所需

面对百里明川的问题,顾云远并没有回答,而是说:“你好本事,瞒得过逐云宫主。”

一听这话,百里明川就更加警觉了。他和逐云宫主的事情,顾云远居然也知晓?顾云远是怎么知晓的呢?

百里明川道:“彼此彼此,你瞒过了孤飞燕和君九辰,也瞒过了本皇子。比想象中的更有本事!”

顾云远笑了笑,有几分苦涩,却令人难以察觉。

百里明川时间不多,再次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救本皇子?”

他如今已经可以随心所欲运用血戾的力量了,但是,每次动用血戾,都要承受冰与火的煎熬。每次一启用血戾,寒气就会出现,由脚下向全身蔓延,与此同时他手心里也会出现一股炙热的力量,对抗寒气。他必须承受冰与火的共存,直到炙热的力量击退寒气。

他虽然不知道手心里这股炙热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力量,但是他非常肯定这股力量就是来自顾云远!

顾云远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百里明川索性召唤出血戾,血戾之力一展现出来,寒气立马就从他脚下浮出,与此同时,他手心里也浮出了炙热的力量。他直接将手伸到顾云远面前去,猛地展开手心,很快,他手心里就浮出一朵火焰虚影,时明时暗,若隐若现。

百里明川忍着冰火煎熬的痛苦,面不改色,冷冷问道:“顾云远,这是你的东西,没错吧?”

顾云远笑了,以食指轻抚那火焰虚影,那火焰竟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像是随时都可能变成一朵真正的火焰。顾云远虽没有回答,但是,他这一举动便是最好的回答了。

他移开手,火焰虚影便渐渐黯淡下去;轻轻触碰,火焰虚影就又渐渐明亮起来。不似百里明川的较真,他嘴角始终噙着浅笑,就像是悠闲地逗弄那火焰虚影玩。

百里明川看着顾云远嘴角的弧度,只觉得十分刺眼。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摆脱了逐云宫主的禁锢,却落入了顾云远的陷阱。他已经问了两遍顾云远是什么人了,顾云远都不说。他没有再问第三遍的必要了,他立马收回血戾之力,一瞬间寒气和火焰都消失不见。

百里明川合上手,很干脆地问道,“你想要本皇子做什么?”

顾云远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他终是收敛笑容,认真道:“逐云宫。”

百里明川又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他道,“顾云远,看样子你知道的也不少。本皇子可以帮你拿下逐云宫主,但是,你得告诉本皇子,血戾到底是怎么回事?本皇子难道一辈子都要承受这冰火的煎熬吗?”

顾云远突然靠近,在百里明川耳畔轻声,“如果我说,得了血戾注定要死,谁都救不了你,你可害怕?”

百里明川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哈哈大笑起来,“死?本皇子这几个月的命都是多见得的!再者,这人世间何人不是注定要死?”

他虽然意外,却也愿意接受!若不是得了血戾的力量,他早就死在北海里了。不过,既然能多活些时日,他自然要倾尽全力,甚至拼了命将没有做完的事情都做了!人若有机会亲自完成自己的遗愿,那也是一桩幸事!

“人世界何人不是注定要死?”

顾云远回味起百里明川这句话,他思索了片刻,才点头,“是呀,无论何人都是如此。”

然而,百里明川却追问道:“逐云宫主亦是如此?你……亦是如此?”

这话,无疑是试探了。顾云远并没有表态,而是说:“血戾生于血祭大阵,乃是至邪至恶之物,更是至寒之物,得之者若心力不足,极容易被其反噬,沦为无情无心之人。我可以留在你身旁,助你以火压之,阻止反噬。”

顾云远说着。朝北海看去,才又道:“你,将逐云宫主交给我。如何?”

百里明川明知顾云远不会说,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要逐云宫做什么?”

果然,顾云远浅笑不语,完全令人摸不透心思。百里明川在等顾云远找上门来的时候,就已经深思熟虑过了。他直接点了头,却也提出了条件,“本皇子很乐意将那个老女人让给你,但是,得给本皇子半年的时间。”

百里明川如今以血戾的力量还是能拿得住逐云宫主的。他之所以至今都还在做戏,并非怕逐云宫主,而是要利用逐云宫的势力对付孤飞燕他们。他早就已经谋划过了,半年的时间足矣!

顾云远淡淡而笑,“一年之内,我都可以等。三殿下,此事,就这么……”

百里明川立马打住他,道:“本皇子不管你要做什么,有两个人你不能跟本皇子抢!”

顾云远笑得暧昧,道,“怕是靖王殿下和靖王妃吧?”

百里明川的脸色立马拉下来,他如今已经到了谁跟他提孤飞燕和君九辰就给谁臭脸的地步了。他恨恨地说,“没错!”

顾云远眸中的怅然又起,可惜,百里明川并没有看到。他故作思索,半晌,才回答,“好!”

百里明川往北海看了一眼,心急着想回去。毕竟,逐云宫主的眼线不少,他太久没回去很容易暴露。他正要走,顾云远却拉住他的手,看了一番,道:“你这朵炙火,尚可坚持十日,十日后,我再来。”

百里明川可不喜欢被随便触碰,他立马缩回手来,“好,本皇子等着你!”

百里明川匆匆离开,他回头了两次,始终看到顾云远站在冰石旁望着他。直到第三次回头,顾云远才消失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皆为同盟,可百里明川心里头却浮出了一抹寒意。他只觉得这个顾云远看似无害却比逐云宫主要难应对十倍。顾云远眸中的淡然,嘴角的笑意似乎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梦族?九黎族?”

百里明川着实好奇他的身份,他思索了许久,又低声,“亦或者是我鲛族后人?炙火?什么玩意?!”

百里明川回去之后,寻机交代了玉鲛兵,令追查“炙火”由来。他万万想不到顾云远这“炙火”二字不过是个谎言。这火焰真正的名字唤“药王神火”。

百里明川在等着逐云宫主拿到牧然,把孤飞燕他们逼来。而孤飞燕和君九辰已经抵达晋阳城……

第756章 我走了你才来

第756章 我走了你才来

孤飞燕和君九辰早就该抵达晋阳城的,因为亲自将关押在郊外牢房里的晔十三转移了关押地,故而耽搁了。

晔十三虽然还是人质,却性质却同之前不一样。他们给晔十三安排了一个舒适的住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百楚的局势还未稳定,最关键的是武将军还未完全掌控整个百楚的兵权,这个时候,他们自然不能将晔十三交给刘皇后。唯有待武将军对百楚全局有绝对的把控,可以绝对牵制住刘皇后,他们才能将晔十三送回去。否则,所有的努力便都会白费掉。

深夜,孤飞燕和君九辰秘密进城。他们原本是打算给阿泽一个惊喜的。哪知道他们的马车刚刚过城门,阿泽就从城门上跳下来,落在马车前。

周遭的护卫都没反应,就只有车夫被吓着了。但是,车夫很快就认出了阿泽来,连忙停车,走下来行礼,“奴才参见皇上。”

君九辰和孤飞燕听了这话就心中有数了。 孤飞燕要下车,君九辰拦住,低声道:“急什么,他比你还急。”

果然,下一刻阿泽就冲上车,一把掀起帷幕。他看到孤飞燕和君九辰可高兴了,喊了声,“皇兄,嫂嫂”之后,直接扑到君九辰怀中去,紧紧抱住他。

此时此刻的君子泽,哪像个少年皇帝呀,简直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君九辰失去记忆的那些年,就只当这个弟弟的真正的亲人,他自是疼爱的。他正要伸手抱阿泽,哪知道阿泽却突然起身来,扑到了孤飞燕怀了去,“嫂嫂,我可想你们了!”

君九辰瞥过去,随即就伸手拉阿泽,“行了,坐下吧。”

阿泽不肯,就是要赖在孤飞燕怀里。他双手挂在孤飞燕脖子上,侧着脑袋看君九辰,颇为认真地问道:“皇兄,你们想我没?”

这架势分明是要赖在孤飞燕怀中不出来了。

君九辰立马就动手,将阿泽从孤飞燕怀中拉起来。他似乎怕阿泽再蹭过去,索性亲自将阿泽抱在怀中,禁锢住。他也没回答阿泽的问题,而是认真问道:“三更半夜的,谁准你偷跑出宫的?”

不必想都知道这小子是偷偷跑出来的,否则,他早就被宫里那些老宦臣拦住了。

阿泽回答地也认真,“我太想你们了,巴不得早些见着。我可不是三更半夜偷跑出来的,我上完早朝就来这里等了!”

一听这话,孤飞燕和君九辰心里头都又感动又不是滋味。君九辰摸了摸阿泽的脑袋,对车夫喊道:“回宫!”

这时候,高兴过头的阿泽才想起一个人来。他连忙让车夫停住,对君九辰道:“皇兄,念尘小师父也来接你们了,就是……就是……”

君九辰意外了,念尘小师父虽住在宫里,起居作息还是同在大慈寺里一样,早起早睡,过午不食。这个时辰,念尘小师父应该还在睡觉的!

君九辰分明有些急,他连忙问:“就是什么?他人呢?”

阿泽挠了挠脑袋,道:“就是他睡着了,还在城楼上。”

君九辰立马放开阿泽,亲自上城楼去找人。阿泽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他的异常,他狐疑地问孤飞燕,“嫂嫂,我皇兄好像有点奇怪。”

孤飞燕知晓真相,也能理解君九辰的紧张,只是,她不能告诉阿泽。这件事,只能是君九辰亲自找实际亲自跟阿泽解释的。孤飞燕只暗中清醒,君九辰这两个弟弟能成为好友。

她笑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小师父是出家人,天未亮就起了,你把人家拉来,还不得累着人家?僧是佛家三宝之一,欺负出家人就是对佛的不敬。你皇兄也是礼佛之人,你说他能不紧张?”

孤飞燕扯了一堆,就为了暂时敷衍。阿泽却听得认真,他颇为认真地自言自语起来:“有道理,怪不得每次我睡不着拉着他说话,他都呼呼大睡,怎么叫都叫不醒。算了,以后我还是体谅体谅他们当和尚的吧!我会找点找他说话的。”

孤飞燕笑了,拉着阿泽坐下,询问起近况。

此时,君九辰已经在城门上找着念尘小师父了。只见念尘小师父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小脑袋特光亮;灰色的僧袍洗旧无褶,干净整齐;脖子上挂的那窜长佛珠因为经常拨弄,每一颗都圆润光泽。

他靠在墙壁上,双足跏趺,盘腿而坐,双手结印放在肚脐下。如果忽略掉他耷拉着的脑袋,那这真真是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打坐坐姿。 他作者笔直,浑身上下其他地方都没动,就脑袋一会儿晃到左边,一会儿晃到右边,一左一右,颇有节奏感。

君九辰看得又心疼又好笑,他蹲下来,大手拖住了念尘小师父的脑袋,使之不再晃动,而后才认真打量念尘小师父的脸。

念尘小师父八九岁模样,五官粉雕玉琢,稚气未脱,加上身上有佛味,便给人一种特别纯净之感。仿佛,心情最杂乱的时候看到他的脸,一切也都会烟消云散。

“念尘,念辰,顾明辰……”

君九辰喃喃低声,“你可知道,我自小就盼着你来,没想到,我走了,你才来。”

他的养父和养母其实是契约婚姻,有名无实,瞒了所有人。养父原本不打算对他隐瞒的,而养母却说“瞒了所有人,何妨多瞒一个孩子”,后来,养父便承认一辈子瞒着他,一辈子只要他一个孩子。养母是高兴的,也只希望要他一个孩子。

可实际上,他知晓一切真相。他小时候就一直盼着养父养母能真正走到一块,能给他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可惜,一直都没有。直到冰海异变的第二年,他失踪了。养父养母才成了真夫妻,养母怀了念尘。

“顾明辰”这个名字和他的“南辰”,养父的“北月”合在一起,便是日月星辰了。日月星辰代表了时间,代表了一辈子。“念尘”这个法号分明是为思念他而取的。

“弟弟。”

君九辰的声音很柔很柔,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变成了小时候那个安静温润,内敛内慧的孩子。然而,这不过是个错觉。十年一晃过,他早已经长大,他单手就将小念尘抱起了,让小念尘靠在他宽厚的肩上安睡。

君九辰抱着念尘小师父安静地一步一步往城楼下走,刚刚到城楼下,念尘小师父突然醒了过来……

第757章 因为殿下是皇兄

第757章 因为殿下是皇兄

念尘小师父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惺忪,一脸茫然。君九辰一察觉到动静就止步了,他偏头看去,念尘小师父正好缓缓抬头看来。小念尘本就茫然着,一对上君九辰的眼睛,他就懵了。那双黑黝黝,圆滚滚的大眼睛可爱得简直找不到词来形容。

君九辰本就喜欢小念尘,得知小念尘的身份后,对他更是多一份疼爱。看着小念尘这软萌软萌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这时候,小念尘才缓过神来,他也笑了,同君九辰的笑一样温暖、安静。这一刻,仿佛寒冷的风都停掉了,全世界都温暖了。

小念尘笑着说,“靖王殿下,你终于回来了。阿泽可想你了。”

君九辰柔声问道:“那你呢?”

小念尘愣了下,只觉得这个话不多的靖王殿下有些不一样了。他想到阿泽总是说靖王殿下有王妃后就变了,原来是真的呀!他很诚实地说,“没有阿泽那么想,但是也是想的。”

君九辰心里头咯噔了下,认真问,“为什么?”

小念尘揉了揉眼睛,认真起来,“因为殿下是阿泽的皇兄。”

君九辰心中更不是滋味了,既内疚也失落。但是,他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就抱着小念尘继续往城楼下走。小念尘却一眼就看出他的失落,连忙安慰:“靖王殿下,我们出家人六根清净,我不可以太想你的。”

君九辰遂哈哈大笑起来,明知道小念尘是安慰,却还是一下子就释怀了。见君九辰笑得如此爽朗,小念尘也笑了,他抿着唇微笑,眼睛弯弯,温柔好看地像个小天使。 他又道:“靖王殿下,我不困了,不用你抱了。”

“不困了就趴着吧。”

君九辰并没有放下小念尘,而是将小念尘带到马车上去。阿泽正拉着孤飞燕说话,见念尘被抱上马车,他立马就让位,蹭到孤飞燕身旁坐。他似乎怕皇兄拉开他,还特意挽住了孤飞燕的手。

君九辰倒没有一直抱着小念尘,而是将小念尘放到阿泽身旁。阿泽冲小念尘挤眼睛,小念尘立马回头冲他笑。君九辰还是教训了阿泽,“你这般折腾,明日何来精神早朝?以后不许了。”

阿泽乖乖地点头,“遵命,皇兄!”

当皇帝的,竟跟他一个当王爷的说“遵命”?君九辰又蹙眉,还未开口,孤飞燕就劝起来,“行了行了,他也是私下跟你说笑的。好不容易才回来,别一回来就上纲上线,以后可没人会想你回来。”

阿泽不敢明着赞同,但是,立马挽紧孤飞燕的手,往孤飞燕身上靠,表示支持。小念尘没说话,却径自无声无息地笑。君九辰睨了孤飞燕一眼,倒也没有再多说话。

马蹄哒哒,打破了深夜的寂静。马车穿过空荡荡的街道,直奔皇宫。一路上,阿泽的话可多了,可是,他却越说越小声,说着说着,就靠在孤飞燕的肩膀上睡着了。

孤飞燕没敢动,朝君九辰和小念尘看去,低声问道,“睡了?”

君九辰点了下头,小念尘也点了下头,但是,很快他就又点了一下,跟着又点了一下。他这是瞬间瞌睡了呀!孤飞燕差一点没忍住就笑出来了,她给君九辰使眼色,君九辰转头看去,这才发现小念尘又打起瞌睡了。

君九辰连忙伸手托住小念尘的下吧,小念尘猛地抬头看来,困倦的小脸浮出了微笑,笑着笑着,他就缓缓侧头,小脑袋靠在君九辰的大手掌里睡着了。君九辰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确定小念尘睡沉了,他才让小念尘靠在他身上。

孤飞燕一直对念尘小师父印象很好,知道他的身份后就更喜欢了。虽然两个孩子都睡了,她还是不敢跟君九辰聊秦夫人的事情,很快,她靠在君九辰另一边肩膀,也睡着了。

就这样,小念尘靠在君九辰的左肩,孤飞燕靠在君九辰的右肩,阿泽靠在孤飞燕的右肩,都安睡着。君九辰一点儿都不觉得困倦,反倒交代车夫慢一些。

到了宫中,君九辰亲自将念尘和阿泽以此抱回寝室,安顿好才离开。他回到马车上,只见孤飞燕都睡倒在坐板上了。他无奈一笑,小心翼翼将她拉起来,拥在怀中。他们并没有住在宫里,而是连夜回了王府。

孤飞燕这一路上怕是累着了,到了王府仍旧没有醒。君九辰横抱着她,从王府大门口穿过几重院,一直走到寝殿里。他终于也累了,就在孤飞燕身旁躺下。他说,“燕儿,过几日,陪我一起去见见我娘亲吧。”

翌日,天气晴朗,阳光大好。

阿泽早朝之后,立马拉着念尘小师父秘密往靖王府跑。按理,君九辰回来了应该上朝的,可是,他非但没有这方面的打算,还对外隐瞒了行踪。一来,他希望阿泽可以继续独当一面,二来也是不想对敌方暴露太多,毕竟如今百里明川和逐云宫主,赫萧海和祁彧都在暗处。

阿泽和念尘小时候来的时候,君九辰已经在练剑了,孤飞燕就坐在一旁看着。孤飞燕把阿泽和念尘小师父拦在一旁,直到君九辰练完了整套剑法,她才给他们放行。

阿泽突然凌空一个翻身落在了君九辰面前,道:“皇兄,过三招,如何?”

阿泽会武功,但是在高手面前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然而,这几个月来,他特别刻苦,进步极大。君九辰并不客气,一招就把阿泽禁锢地无计可施。阿泽还是有些气恼的,道:“再过几个月,咱们再比试一番!”

阿泽倒也不是想赢皇兄,而是以皇兄为榜样了。阿泽朝念尘小师父看去,眼珠子一骨碌,立马冲他勾手指,“念尘,你过来试试!”

念尘小师父似乎被吓着了,连忙摇头。他似乎觉得摇头拒绝还不够,又连忙双手合十,补充了一句,“出家人戒斗。”

阿泽跟念尘小师父在一起,一天至少要听到十个“戒”字。他立马冲过去要拉念尘小师父,念尘小师父连忙跑开。两孩子就这么在院子里你追我跑起来。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出家人,在这一刻却都是单纯的孩子。两孩子追逐到最后,早就忘了比武的事情,玩了起来。

孤飞燕和君九辰就坐在一旁看着,这个时候,钱嬷嬷从宫里头回来了……

第758章 钱嬷嬷先告状

第758章 钱嬷嬷先告状

钱嬷嬷人未到,声先到,“王妃娘娘,靖王殿下,你们可回来了!”

听到钱嬷嬷的声音,阿泽和念尘小师父就都停了下来。很快,钱嬷嬷就从拱门里走出来,健步走到孤飞燕和君九辰面前,激动地说,“奴婢拜见靖王殿下,王妃娘娘!”

君九辰并没怎么将这个在孤家伺候了多年的老嬷嬷放心上,只点了头。孤飞燕待钱嬷嬷还是很随和的,她连忙亲自将钱嬷嬷扶起来,道:“许久不见,嬷嬷的身子可好?”

钱嬷嬷一脸高兴,连忙回答:“多谢娘娘挂念,老奴身子硬朗得很!可以再伺候娘娘几十年。娘娘要是不嫌弃,日后有了小主子也能让老奴伺候!”

这话把孤飞燕给逗乐了。钱嬷嬷将孤飞燕上下打量了一番,很快就竖起了大拇指,“王妃娘娘,您终于胖了一些了!比以前更美了!一定是靖王殿下照顾得好!”

君九辰这才看过来,轻轻一笑,也没多言。

孤飞燕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有吗?”

钱嬷嬷又道:“娘娘和殿下回来了,就让老奴来伺候你们。老奴今儿一早听说你们回来了,就把宫里头的事情都交代了,老奴就留在靖王府,不进宫了!”

钱嬷嬷还要往下说,阿泽突然给打断了。他不悦道:“我皇兄照顾得好好的,要你这个老妈子瞎操心!”

钱嬷嬷先是一愣,随即就悻悻地退到一旁,“是,皇上说得是!”

孤飞燕和君九辰是何等敏感的人,立马察觉到不对劲的。阿泽待下人可好了,可不是会随便指责下人的人。当然,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暂时不动声色。

君九辰道:“阿泽,随我过来,聊聊南方的洪灾。”

阿泽立马跟上,念尘小师父看了看孤飞燕,又看了看阿泽他们,便悄无声息跟上阿泽了。院子里就剩下孤飞燕和钱嬷嬷。

钱嬷嬷这才怯怯地说,“王妃娘娘,老奴说错话了。”

孤飞燕乐呵呵笑了起来,“童言无忌。钱嬷嬷,你就别跟阿泽计较了。”

钱嬷嬷一下子就紧张了,“皇后娘娘,那可是皇帝呀!君无戏言!老奴不是计较,也不敢计较,老奴方才是真没考虑周遭。老奴就是见着您,太高兴了,所以……”

孤飞燕连忙打断钱嬷嬷, 笑道:“行了行了,这儿也没别人,不必拘礼。”

钱嬷嬷看了孤飞燕一眼,一副随了她的模样。

孤飞燕慵懒懒起身来,钱嬷嬷连忙说,“王妃娘娘,老奴给您做您最喜欢喝的猪肚炖胡椒,这天冷了,正是喝这汤的时候。”

孤飞燕并不喜欢喝这个汤。她想,这怕是真正的孤家大小姐喜欢的汤吧。她也没拒绝,点了点头,交代道:“给念尘小时候准备一份素食,记得再准备些瓜果。”

钱嬷嬷连连应“是”,她都要走了,却又突然转身过来,道:“王妃娘娘,有几句话,老奴不知道当不当说?”

孤飞燕颇为意外,道:“你既这么说了,自是要说的吧!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钱嬷嬷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走近,语重心长起来,“王妃娘娘,念尘小师父是出家人,总是住在宫里头不妥的,总是跟皇上同进同出,尤其是无论吃睡都在一块,就更加不妥了。”

孤飞燕颇为意外,连忙问道:“为何?”

钱嬷嬷将声音压得更低,回答道:“老奴也是听宫里头的下人们背后议论的,说是一国之君要有一国之君的规矩,岂能同一个小和尚厮混在一块?这样不成体统!再者,万一哪天皇上受了影响,学出家人无欲无求,不争不夺,逆来顺受,或许是想不开也要出家为僧,那靖王殿下这么多年来尽心尽力栽培就都白费了!”

孤飞燕对情况不了解,也从未听说过宫里有什么闲言闲语。她没做声继续往下听。

钱嬷嬷却支支吾吾起来,“老奴还听说……听说……”

孤飞燕有些不高兴了,不悦道:“都让你直说了,你还犹豫什么?莫非,你同本王妃也有所避讳?”

钱嬷嬷立马紧张地福身,“王妃娘娘息怒,老奴不敢!老奴只是……”

钱嬷嬷说到这里,有停住了。但是,她很快就继续,“王妃娘娘,宫里头还有人传说皇上有龙阳之癖,和念尘小师父……”

“住嘴!

孤飞燕一下子就恼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有人对阿泽和念尘做出这种猥琐的臆想。这岂止令人气愤,简直令人恶心!

钱嬷嬷吓得连忙跪倒在地上,但是,她并没有闭嘴,她又继续说,“王妃娘娘,老奴私下处置了那些人。老奴没敢同皇上说这些,但是,老奴已经好几回偷偷劝说皇上离念尘小师父远一些,还劝他尽快将念尘小师父送回大慈寺去。可是……可是皇上就是不听,还,还……还怀疑老奴心怀不轨。王妃娘娘,这事老奴原本同满公公提过,让满公公同您和殿下说说,可满公公不听,还让老奴别瞎操心。若不是你们回来了,老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孤飞燕眼底闪过丝丝复杂,她将钱嬷嬷搀起来,道:“我知道了,此事不必在声张,我会处理。”

钱嬷嬷大喜,这才退下。

孤飞燕看着钱嬷嬷消失的背影,渐渐陷入沉思。

夏小满来回晋阳城几回,期间并没有跟她和君九辰提及过此事,反倒说念尘小师父和阿泽相处得极好。在外数月,君九辰虽然仍旧保持对晋阳城的掌控,但是,他也不至于管得那么细,能清楚宫中下人那些闲言碎语。这件事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了呢?阿泽和小念尘又知晓多少?孤飞燕原是不打算让阿泽和小念尘知晓外人如此猥琐的推测,但是,想到阿泽的身份,她还是决定同阿泽明白地聊一聊。

孤飞燕很快就到了书房,君九辰正在跟阿泽聊政务,念尘小师父歪着小脑袋在一旁听着,似懂非懂。孤飞燕没有打断,坐在一旁等着。然而,阿泽和君九辰聊完后,竟主动跟她和君九辰提起了钱嬷嬷。

阿泽使了个眼色,念尘小师父立马屁颠屁颠跑去关门。阿泽这才认真说,“皇兄,嫂嫂,钱嬷嬷不是好人!”

第759章 阿泽你出家吧

第759章 阿泽你出家吧

孤飞燕知道阿泽对钱嬷嬷一定会有微词,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告状。

若是面对普通的孩子,她或许会被钱嬷嬷刚刚说话话影响,对这件事会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但是,面对是已经可以独立处理不少政务的阿泽,孤飞燕非但没有被钱嬷嬷说话的情况影响,反倒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了。

她认真问,“怎么回事?钱嬷嬷做什么了?”

阿泽特意到门外观望了一番,交代守在门口的秦墨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而后才关了门,才认真说,“皇兄,嫂嫂,钱嬷嬷一定不是好人,你和我皇兄一定要防着她。最好把她赶走!不不不,不能赶她走,得好好查一查她!”

君九辰开了口,“把事情说清楚。”

阿泽看了念尘小师父一眼,才道:“钱嬷嬷进宫没多久,就老是挤兑念尘,还三番五次私下底教唆我不要跟念尘在一块,让我把念尘赶走!她居心不轨!”

孤飞燕纳闷了,君九辰则十分意外,又问,“为何?”

阿泽道:“她老说不合规矩,还背后说念尘的坏话,说念尘是和尚只能住在庙里,不能老住在皇宫里,还……”

阿泽似乎怕伤害道念尘小师父,他又看了念尘小师父,才道:“还说……还说念尘会带坏我!”

这话一出,君九辰和孤飞燕都忍不住笑了。阿泽不带坏念尘小师父就算了,小师父念尘怎么可能会带坏阿泽啊!这简直荒谬!

见君九辰和孤飞燕笑,阿泽立马明白他们的想法,他尴尬地挠起脑袋来,而念尘小师父似乎也有些尴尬,他低着头,小手儿一圈一圈地摸着小光头。

笑归笑,孤飞燕还是认真的,她问道,“就凭这事,你就认定钱嬷嬷不是好人?”

阿泽点了点头,“对!”

孤飞燕琢磨起钱嬷嬷刚刚说的那些话,犹豫了下,又问,“阿泽,就只有这件事吗?”

阿泽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念尘小师父和他偷偷跟踪,监视钱嬷嬷的事情来。孤飞燕没想到这俩孩子还干了这件事,但是,她不用问都知道,他们并没有发现,否则,早就告诉她和君九辰了,也不会在这里支支吾吾的。

她道:“没有寻到证据对吧?”

阿泽悻悻的,“她对念尘的态度可冷漠了,明显就是不喜欢念尘,要逼念尘走的!我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的,反正她一定不是好人,不信你问我皇兄!”

孤飞燕这才在君九辰耳边低语,将钱嬷嬷刚刚说的话都告诉君九辰。君九辰原本是不悦的,听了这情况,倒也觉得钱嬷嬷如此考虑也不无道理。钱嬷嬷有如此考虑而对念尘没好态度,虽不妥,但也不至于上升到善恶层面。

阿泽见孤飞燕和君九辰耳语,急了,连忙补充:“皇兄,我的直觉从来没错过!你是知道的!”

君九辰道:“你若如此自信,大可继续调查。但是,别错怪好人伤了人心。还有,念尘终究是出家人,终日同你在一块,寝食相伴,确实不妥当……”

阿泽听了这话,更加急。然而,君九辰却朝念尘小师父看去,笑着问道,“念尘,你可有还俗的打算?”

一听这话阿泽的眼睛就亮了。然而,念尘小师父毫不犹豫地摇头,竟还趁机告了阿泽的状,“说好来几日,回去几日,阿泽说话不算话,不让我回去。”

他瞅了阿泽一眼,那小眼神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又道:“我也是要陪佛祖的。”

陪佛祖?

孤飞燕和君九辰只听说过礼佛,供佛,还从未听说过第一次听说“陪佛祖”这说法。阿泽却早听腻味了,他一脸不高兴地挑眉看去,恨恨地说:“佛在心中坐,莫向心外求。佛本无相,心中有佛,佛即万相。心即佛,佛即心,何须礼佛?你们这些臭和尚,非得浪费钱财人力造出这么多佛像和寺庙来,天天非得跪在佛殿,敲木鱼诵经里才叫礼佛吗?我要是佛祖,一定会嫌你们太吵太烦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没想到数月不见阿泽,他竟会对佛法有这般悟性。而念尘小师父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采,他惊喜地说:“阿泽,你也出家,可好?”

阿泽险些栽倒在地,他双臂环抱紧自己,转过身去,都不想理睬念尘小师父了。

君九辰和孤飞燕都被这两孩子逗乐,但是,不得不承认念尘小师父这话,让他们再次思考起钱嬷嬷的担忧。钱嬷嬷的出发点是好的,这两孩子若只是因为钱嬷嬷劝说他们分开,只是凭直觉就将钱嬷嬷判为坏人,那也太儿戏了。孤飞燕犹豫了下,仍将话题拉回来。她认真问,“念尘小师父,你觉得钱嬷嬷是好人吗?”

虽然孤飞燕心里头基本有了判断,但是,她还是想听一听念尘小师父的看法。阿泽有时候会随性些,但是,念尘小师父不至于随性,除非他跟踪钱嬷嬷是被阿泽教唆的。

念尘小师父眨巴了下他那双黝黑明亮的大眼睛,颇为认真。孤飞燕和君九辰都看着他,以为他还有事情要说,哪知道他却道,“直觉,我的直觉比念尘要准一倍。”

孤飞燕和君九辰相互看了一眼,都无话了。他们虽然没有当众表态,但是,也没有让两个孩子失望。孤飞燕说,“行了,你们的直觉,我记住了。我和殿下也回来了,让钱嬷嬷不必去宫里伺候了,就留在王府吧。”

阿泽一着急,立马说,“嫂嫂,你是敷衍我们!”

孤飞燕认真道,“不敷衍。阿泽,你身为一国之君,要切记,凡事不可随直觉,需有凭有据,方可服人。”

阿泽还要说,君九辰开了口,“阿泽,很多事情,你即便明知真相,无凭无据亦需隐忍。一国之君,大权在握,却是这全天下最不能随性而为,一意孤行者。”

阿泽低下了头,分明失落了,却还是将皇兄皇嫂的话听进去了,他道:“是,我记住了。”

念尘小师父偷偷扯了扯阿泽的衣角,似安慰。

孤飞燕无奈而笑,她突然起身大步走到阿泽面前,一手按住他的脑门,将他的脑袋推起来,让他看着她。

孤飞燕故作不高兴,道:“君子泽,我说了我记住了,就一定会查。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呀?”

一听这话,阿泽黯淡的眼睛就亮堂了起来,念尘小师父在一旁也缓缓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无声无息笑了。

送阿泽和念尘小师父回宫后,孤飞燕问君九辰道:“你怎么看?”

这时候,钱嬷嬷端着一盅汤,迎面而来……

第760章 佛祖是娘亲呀

第760章 佛祖是娘亲呀

见钱嬷嬷迎面走过来,孤飞燕和君九辰并没有不说话,而是非常默契地马上转移话题。

君九辰道:“你安排便是。”

孤飞燕想也没想就说,“哪能都我安排,后天就中秋了,我又不懂宫里头家宴的规矩。”

君九辰道:“既是家宴,随意便好。”

孤飞燕又道:“夏小满那小子不在,要不,他定能安排地妥妥的。”

这个时候,钱嬷嬷到他们面前了,钱嬷嬷将汤盅隔在一旁桌上,福身行了礼,“奴婢参见靖王殿下,王妃娘娘。靖王殿下,奴婢煮了胡椒猪肚汤,是王妃娘娘最喜欢的。这么冷天气喝,正好能驱寒暖胃。您也尝尝吧。”

孤飞燕的喜好君九辰能不知道?他倒是没有拒绝,同孤飞燕一道坐下来,一起喝汤。别说,这汤的味道还真不错,胡椒籽香中带辣,辣而不辛,温热去腥且能提味,和猪肚一起煮,真是恰到好处。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喝得津津有味,没有再交谈。钱嬷嬷在一旁看着他们,始终保持这微笑,仿佛能伺候他们,看着他们吃东西都是很开心的事情。过了一会儿,钱嬷嬷才开口,“王妃娘娘,老奴方才听您和靖王殿下提及中秋家宴的事情,不如,您把这事情交给奴婢吧!奴婢这几日在宫中,早就熟悉了宫里头的规矩!”

孤飞燕挑眉看去,钱嬷嬷连忙又道:“靖王殿下刚刚也说了,既是家宴也就不必太讲究。先前孤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孤家的中秋宴可都是老奴张罗的。王妃娘娘,您最爱吃的月饼也是老奴亲手做的!您就让老奴再试试吧!”

钱嬷嬷一副积极的样子,看得孤飞燕都舍不得对她起疑心。她道:“这件事按规矩得皇上点头,你还是别操心了。待事情过去了,日后不怕没中秋可过。”

钱嬷嬷轻叹了一声,道,“是,奴婢明白。”

见孤飞燕碗里的汤见底了,她连忙给添满。喝完了汤,钱嬷嬷就将东西收拾走了。孤飞燕和君九辰相视了一眼,很默契地往内屋走。

孤飞燕打趣地道:“在自家府里,说句话还要遮遮掩掩,真是累呀!”

君九辰睨了她一眼,道:“这可不是我府上的人。”

靖王府里的仆从那可都经过夏小满非常严格的审查和试用的。

孤飞燕无奈道:“也不是我的人。但是,现在是我们两的人了。”

君九辰笑了,却很快认真起来,“燕儿,这嬷嬷知晓的事情不少,既要查,便要详查。”

孤飞燕何尝不是这个想法,她早就想起自己落水时候的那套衣裳。但是,钱嬷嬷当时并非孤家大小姐的奶娘,不清楚孤家大小姐是否有那套衣裳也是正常的。当时孤家兵荒马乱的,知晓的人忽视了这个细节,亦是正常。她道:“钱嬷嬷在孤家伺候了几十年,底子按理应该是干净的,除非是……被人收买了。”

君九辰颇为认真地说:“若是随性而为,他倒是愿意相信阿泽和念尘的直觉。”

孤飞燕道:“如果可以随性而为,我一定会将此事交给夏小满,只可惜他不在!”

两人都笑了,可是笑归笑,这件事还是要慎重对待的。孤飞燕立马喊来秦墨,交给秦墨进宫一趟,寻夏小满之前的心腹,了解一些宫中情况,确定宫中是否真的有关于阿泽和念尘的心言碎语,同时也打探下宫中仆奴对钱嬷嬷的看法。同时,孤飞燕还安排了王府里的暗卫,留心钱嬷嬷的进出王府的行踪,一有异常立马来禀。

虽然她也相信孩子的直觉,但是,她并不希望真查出点什么来!一来,对这老嬷嬷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而来,这老嬷嬷若真有问题,那就意味着他们过往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暗中监视着,这简直太可怕了!

处理好钱嬷嬷的事情,孤飞燕自是要亲自准备中秋宴的。虽然忙碌,但是,中秋宴对于君九辰的意义不同,她必须得妥当安排好。

时间易逝,转眼中秋就到了。

君九辰和孤飞燕昨夜在宫里住,一大早刚刚醒来,就被下人吵醒了。

“靖王殿下,王妃娘娘,皇上和念尘小时候吵起来了。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吵起来了?

阿泽会吵架他们醒,念尘小师父会吵架,那可稀罕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连忙往阿泽住的大兴宫赶去,刚刚寝殿门口,他们就听到阿泽特别气愤的声音。

“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迂腐?明天再回去会缺胳膊少腿吗?今天是中秋,你又没爹没娘的,你回大慈寺做什么?”

阿泽的声音一停止,立马传出念尘小师父的声音,“我要回去。”

这声音不大也很平静,却透露出一股倔强坚定的劲儿,无不透露出不让人劝说的气息来。

阿泽的声音比刚刚更大了,“我好不容易把我皇兄和嫂嫂盼回来团圆,你为什么不留下?”

念尘小师父特别认真地说,“你有皇兄和嫂嫂陪你了,不能太贪心。”

阿泽分明被惹得很恼火,“那你呢?你说,你心里头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难不成,我们在你的心目中,还不如那些大和尚?”

念尘小师父的声音里透出了委屈,“我不要陪大和尚,要陪佛祖。”

阿泽快被他气死了,“中秋是团圆的日子,不是佛诞!”

念尘小师父更委屈了,“大家都团圆了,只有佛祖孤零零的。”

这话说完,屋内就一片寂静了。君九辰不知何时已经转身,背靠在墙上。他仰头望着蓝天,那双寂静的双眸有些湿润,他喃喃说,“是呀,佛祖孤零零的。”

念尘口中的佛祖,分明就是他们的娘亲秦敏呀!

突然,屋内又传来阿泽的声音,“念尘,你完蛋了,我敢肯定,你一辈子都还俗不了!你就一辈子跟佛祖当一家人去吧!”

听这话,别说孤飞燕了,就是沉浸在伤感中的君九辰都忍不住想笑。孤飞燕低声,“此事,还是让阿泽知道吧。他这么喜欢念尘,一定会高兴的。”

君九辰也有这想法,昨夜留在宫中,正是为了这件事。他敲了下门,随即就推门而入了……

第761章 傻不拉几的

第761章 傻不拉几的

君九辰推门进去,可不是要去告知阿泽和念尘小师父真相的。他有他的顾忌,否则那般思念娘亲,早就去相认了。他是来劝架的。

见君九辰和孤飞燕进来,阿泽并不奇怪。毕竟是他令人去告状的,他怕嫂嫂还在赖床,还令人把这件事说成吵架!不过,他也真觉得自己是在吵架。

他道,“皇兄,嫂嫂,你们来评评理。我把他当最好的朋友,留他一起过中秋。他非得回大慈寺去对佛枯坐。他这是故意的吧!”

君九辰摸了摸念尘小师父的脑袋,在一旁坐下,劝起了阿泽,“大慈寺有中秋祭,再者,念尘被老主持收养,大慈寺便是他的家,中秋理应同老主持他们一道过。”

阿泽立马反驳,“可是,他说他不陪大和尚的!他要去陪佛祖”

阿泽说到这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傻不拉几的!”

与其说阿泽是生气念尘小师父不留下,倒不如说阿泽是生气念尘小师父的固执。他从下朝到现在都还没纠结明白,念尘小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地回去陪佛祖,最后,他这原因归结于念尘小师父礼佛礼成了执念,冥顽不化!他甚至觉得自己得趁着这个机会,跟念尘小师父大吵一家,将他拉出执念的苦海!

君九辰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孤飞燕连忙道:“陪佛祖和陪大和尚都是一样的,反正还是要会大慈寺的。”

阿泽正要开口,孤飞燕按住阿泽的肩膀:认真说,“行了,你就别在为难念尘小师父了,要是真把人吓跑了,到时候你可别哭。嫂嫂已经安排好了,咱们的中秋宴设在中午,你呢,趁着你皇兄在,赶紧去把该看的奏折都看了,不懂的及时请教你皇兄……”

孤飞燕说到这里,一边冲阿泽使眼色,一边悄声说,“晚上带你去大慈寺,告诉你大秘密!”

一听这话,阿泽立马露出震惊的表情。几乎是同时,孤飞燕用力捏了他的肩膀,他立马意识到自己露陷,双眼立马闭上,小脸上挤出愤怒的表情来,才又睁眼。这瞬间变脸的模样,险些把孤飞燕给逗乐了。

其实,不管是念尘小师父还是君九辰,都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因为孤飞燕的身体挡住了。阿泽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保持这愤怒的表情,却低声,“当真?什么秘密?”

孤飞燕实在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幸好,她背对这念尘小师父,念尘小师父并没有看到。她低声回答,“嫂嫂何时骗过你了?”

阿泽大喜,但是还是装出一份很勉强的样子,声音拉得很长很长,“好……吧!”

他歪着脑袋,越过孤飞燕朝念尘小师父看去,“你呢?如何?”

念尘小师父居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仰起小脑袋朝君九辰看去,特别认真地问,“那我能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赶回去吗?”

阿泽实在理解不了念尘小师父的龟毛,他没说话,但抿着唇,两腮渐渐鼓了起来。此时此刻,他突然有种冲动,想强行把念尘小师父关宫里头,不让他剃头让他长出头发,然后让他吃肉喝酒,破了所有的戒。到时候再看看,他还会不会这么龟毛。

然而,念尘小师父这句话在君九辰听来,却是另一番味道。

养父的生辰在中秋,小时候娘亲同养父分开过一阵子,养父住在北边的帝都里,养母带他独自在云空南部的宁城居住。养母喜欢养父,可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养父对她责任多于爱情。养母心中明白,从不强求,只是总在夜里望月思念。他“南辰”这个名,恰恰是这么来的,养母说养父是北边的月光,他便是南边的星辰,都是她夜里的明光。

他小时候,明明知晓所有真相,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会偷偷望月,思念养父,盼着月亮能掉下来,盼着养父能突然出现。

记得有一次,养父突然回来。他立在屋顶上,月光洒在他身上,是洗去了他一身的铅华,他那一身白衣比月光还要白。他真地觉得那是月亮掉下来了。

君九辰冲念尘小师父淡淡而笑,打趣地说,“来得及送你回去陪佛祖赏月的,放心吧。”

念尘小师父这才大喜,他歪着脑袋,越过君九辰朝阿泽看去。此时阿泽仍旧歪着脑袋,气鼓鼓地瞪着他。念尘小师父一点儿都不计较阿泽此时的怒气和刚刚的大吼大叫。他冲着阿泽抿嘴而笑,笑得眼儿弯弯。这笑容温和美好,纯粹干净,就好似春风拂面,令人一时间都忘记了所有不愉快。他说,“那我就多吃一顿吧。”

阿泽立马就破功了,他急急躲到孤飞燕身后,轻咳了两声,道:“随便你!”

阿泽跟君九辰去了御书房,念尘小和尚照例要回屋诵经。孤飞燕并没有闲着,哪怕是中秋这样的日子,她仍旧没有忘记修炼。她已经隐隐能察觉到体内有力量在流动,她有种预感,自己一定会成功感受到凤之力的存在的。

临近正午,大家便都回到大兴宫。这顿午宴,真是名副其实的家宴,就只有君九辰夫妇和阿泽,念尘小师父四个人。人虽少,但是孤飞燕还是安排得很热闹,她令人准备了阿泽和君九辰最喜欢的菜,也准备了各种样式的素食。虽然没有赏月,但是各种馅的月饼和瓜果也都有。念尘小师父明显爱吃月饼,吃了好几个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光明正大拿,但是,小手儿还是忍不住沿着桌角摸过去,摸了一个继续吃。孤飞燕和君九辰都瞧见了,相视而笑,只当没看到。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说笑,其乐融融。孤飞燕和君九辰这大半年来都在外奔波,还从未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地吃顿饭,聊聊天。别说阿泽和念尘了,他们俩都吃得很开心。

饭后,孤飞燕特意给念尘准备了一大束不同颜色的小雏菊,她说,“念尘小师父,这是秋季最美的花,听闻佛祖观音都爱花,你把这些花带回去吧,待我和殿下礼佛。”

念尘小师父一把抱住花束,可高兴了。

一送走念尘小和尚,阿泽立马拦在君九辰和孤飞燕面前,双手叉腰,认真问道:“皇兄,嫂嫂,快说,你们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了!”

第762章 我当哥哥了

第762章 我当哥哥了

看着满脸狐疑的阿泽,孤飞燕想了一下,还是把君九辰拉过来,将如此紧张的时刻交给他这个当哥哥的。

见状,阿泽莫名地紧张了起来,直觉气氛不对劲。他道:“皇兄,你们……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大事了?”

在阿泽的印象里,皇兄还是很寡言的,基本皇兄和嫂嫂在的时候,所有说话的机会皇兄都会让给嫂嫂,除非是比较严重的事情。

君九辰看着阿泽,眸中流露出几分宠溺,他道:“随我过来吧。”

君九辰这样子让阿泽更加紧张,阿泽没马上跟过去,而是朝孤飞燕投去了询问的眼神。孤飞燕摸了摸阿泽的脑袋道,打趣地说,“你是皇帝呀,怕什么?”

阿泽怎么也放松不了,转身匆匆跟过去了。孤飞燕低声交代下人,“把剩下的月饼和瓜果送回王府去给秦护卫,告诉他,我们今夜不回去了,让他亲自盯紧钱嬷嬷。还有,钱嬷嬷若是要进宫,就说皇上不让。其他的,不许透露。”

这件事孤飞燕还是非常上心的,她既要查钱嬷嬷,又不能太明显让钱嬷嬷察觉到什么。而今夜他们要去大慈寺,此事更应该保密。钱嬷嬷知道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不能再让她知道了。

孤飞燕赶到书房的时候,君九辰还在跟阿泽讲述真相。君九辰很早就跟阿泽说过云空大陆的事情,在养父养母这事上,并没有说太详细。今日,他可以说是毫无隐瞒,全告诉了阿泽。阿泽大了,保守得住秘密了,再者,他身为君九辰的亲弟弟,也有权力知道所有真相。

君九辰说话的样子都是安静的,阿泽更加安静,像是害怕听漏掉一个字。孤飞燕悄无声息地在一旁寻了位置坐下,听着也等着。

终于,君九辰把真相都说完了,而本就安静的屋内显得更加寂静了。君九辰顿了片刻,才伸手轻轻拍了拍阿泽的肩膀,补充道:“他的名字唤顾明辰。”

阿泽已经低下头了,他原本就很安静。可是,此时此刻的安静,却似乎从之前的安静不太一样。

好久好久,阿泽一动不动的。

孤飞燕犹豫了一番,想开口,哪知道阿泽却突然喃喃自语,“原来,念尘不是没爹没娘,他有爹有娘也有哥哥呀……”

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君九辰问道:“皇兄,你是我唯一的哥哥,但是……我不是你唯一的弟弟了。”

君九辰眉头微蹙,迟迟没回答。

孤飞燕虽然对此事保持乐观,但是也担心阿泽会钻入牛角尖里。如今这情况看,阿泽似乎真的又钻入牛角尖了。这也怪不得阿泽,毕竟他自小在隐忍和恐惧中熬过来,唯一的依靠就是皇兄了。突然告诉他,自己相依为命的哥哥,竟有另外一个弟弟,他难免会有被失落。这种感觉,就好似两个相依为命的孤儿,哥哥被带走了,成为一个新的家庭里的哥哥了,弟弟成了真正孤苦伶仃的人。

寂静中,君九辰还是开口,“是。”

他不想说什么会对阿泽更好一些,阿泽是亲生弟弟不是念尘可以比拟的这样的谎言。毕竟,在他心里,两个弟弟都是重要的。但是,他将阿泽拥入怀中,轻轻抱着。他的声音是温和的,却也透出三四分严肃,他说,“阿泽,从今日起,你也是当哥哥的了。记住了,不许再欺负念尘了。他是你……唯一的弟弟。”

一听这话,阿泽猛地就抬起头来,他像是这个时候才真正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那双黯淡的双眸一点一点渐渐地恢复了光彩!他问道,“我的弟弟……可以是吗?”

君九辰点了头,“当然。傻瓜,皇兄的家便是你的家。”

就像是花儿一点点,一点点绽放最终盛开一样,阿泽那清澈的眼睛里渐渐地绽放出笑意来。一点点笑意,一点点的笑意,最终变成了大喜,而几乎是同时泪水也盈他的眼眶了。

他说,“我也当哥哥了!真的当念尘的哥哥了!竟然是念尘……”

他急急回头朝孤飞燕看来,像是惊喜得一定要马上找个人来分享这个幸福的事情一样,他说,“嫂嫂,我也当哥哥了!是念尘……居然是念尘……这,这也太巧了!太好了!”

孤飞燕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听了阿泽这话,她更加肯定阿泽刚刚一定是太震惊,以至于懵掉的。她就知道,当念尘的哥哥,他一定会惊喜的!

见阿泽高兴坏了的样子,君九辰何尝不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暗暗想,“念尘,幸好是你。”

阿泽是真的高兴坏过了,从君九辰怀中挣脱出来,原地蹦跳,恨不得马上去找念尘。但是,君九辰给拦下了,他特别严肃,“记住刚刚说的话,不许露陷了,否则,后果自负!”

阿泽这才收敛笑颜,认真地作保证,“遵命!”

时候不早了,君九辰他们不敢耽搁,吩咐仆从伪造了他们在宫中过节的假象后,他们一行三个人就秘密出宫,往郊外大慈寺的方向赶。虽然暂时无法相认,但是,偷偷探望总是可以的。

马车进入大慈寺地界,兴奋了好久的阿泽终于趴在孤飞燕腿上睡着了。君九辰立马将阿泽抱过来,他往窗外看了看天色,便吩咐车夫加快速度。

孤飞燕问道:“你可知道路怎么走?”

君九辰笑道:“派了两次探子过去,都打探清楚了。”

秦敏夫人就住在大慈寺后山一个隐蔽山谷里,君九辰从养父那里得知了消息,立马就派人暗中来探路,且在周遭都埋伏了护卫,暗中保护。他虽然还未亲自来过,但是路线是非常清楚了。

他何尝不想相认,其实,养父告诉他养母和弟弟的行踪便是有让他来相认的意思。可是,养父自己不来,甚至还假装不知道他们母子俩的下落,只暗中守护。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也十分担忧。他并不希望,他是养母最后的念想,同养父之间最后的联系。

他失踪的那些年了,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承诺过只要他一个孩子的他们,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有了明辰的呢?

这一切,只能等养父来了玄空。他找机会,摊开了说清楚。就算养父不说,他也一定要逼他说。

君九辰望向窗外,虽然紧张,高兴却同时也是难受的。

孤飞燕拉了拉他的手,笑道,“开心点嘛,至少还见得着。偷偷陪着,也是团圆,对不!”

君九辰知道孤飞燕也想家了,他伸手另一臂,让孤飞燕靠过来。

马车绕过了大慈寺,在入谷地方停下。孤飞燕唤醒阿泽,三人下了车便秘密徒步进谷。

此时,月已上梢头……

第763章 情怯紧张

第763章 情怯紧张

孤飞燕他们三人徒步进山谷,没一会儿就撞见了小念尘。小念尘回来后必是在大慈寺逗留了,否则早该到了。

幸好君九辰反应过来,及时拦下往前走的孤飞燕和阿泽,拉着他们躲到一旁的灌木里。小念尘并没有发现他们,他的心情似乎很好。抱着孤飞燕送的那一大束小雏菊,蹦蹦哒哒地往前走,还哼着童谣。

可以想象一个软萌的小和尚抱着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鲜花,在月光下欢乐蹦跶的画面,这简直太可爱了。这种快乐绝对是会传染的,孤飞燕和阿泽看得眼睛里全是笑意,君九辰的眸光都温柔了。

直到小念尘的背影远去了,阿泽才出声,“皇兄,你没带错路吧?他怎么跟咱们走的路不同方向?”

孤飞燕连忙低声,“念尘一定是抄小路了。咱们跟着他一定错不了!”

君九辰自然是认同的,他们三人便尾随小念尘而去。小念尘抄了小路,就到了一条溪流旁。此时,月亮已经升上来了,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山谷。小溪流不深,却还算湍急,哗哗的水声在山谷月夜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欢快。

在溪流的另一边,有一座篱笆小院。孤飞燕他们站在高处,可见篱笆内外都种了一圈花草,院里收拾得干净整齐。院子就一大一小两座屋子,大屋子里传出昏黄的灯光,分明有人在里头。

不必多言,这里必是秦敏和小念尘的住处。距离还是有点远的,君九辰却不自觉止步了。这里虽不是家乡,但是养母在这里,对于他而言亦是亲乡情怯。孤飞燕此时的心情也是紧张的,在她的印象里,敏姨是个极好极温柔的女子。其实,她小时候每次见敏姨都会紧张,毕竟她惦记着敏姨最爱的儿子呀!

孤飞燕朝君九辰看去,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她也没有忘记一旁的阿泽,也拉住了阿泽的手。虽然不会相见,但是,阿泽的紧张程度并不亚于君九辰和孤飞燕。在他的成长里,娘这个词是很陌生很陌生,他可好奇皇兄和小念尘的娘亲是什么样子的。

孤飞燕他们止步了,小念尘却正在溪流上的石头蹦跶。他分明很熟悉那些石头,一蹦一跳,轻松地不费吹灰之力,很快就到河对岸了。

他在院子门口探了脑袋,似乎想给他娘亲一个惊喜。可惜,院子里没人。他轻轻地打开篱笆,蹑手蹑脚走进去。

这个时候,孤飞燕他们的视线就全落在紧闭的房门上,越发紧张。敏姨,会不会走出来呢?孤飞燕发现君九辰手心里竟有了汗。她转头朝他看去,恍惚之间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的顾南辰总是会有很紧张的时候的,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突然,“咿呀”一声,门开了。

孤飞燕急急回头看去,只见屋门被打开了。可是,里头的人却没有走出来。小念尘就站在门口,双手将那束五颜六色的小雏菊举得老高老高。虽然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但是猜得猜得到,他一定是将这束花送给他娘亲,祝他娘亲中秋节快乐。

君九辰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门看,孤飞燕和阿泽也不敢移开视线,生怕错过了。可是,门内的人却迟迟没有进来,反倒是小念尘,欢快地蹦跶了进去,关上了门。

明明月光明亮,可是,这门关上的瞬间,整个世界却似乎都黯淡了。

君九辰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却似乎走了神。孤飞燕等了片刻,见门没有再开启的迹象,她犹豫了下,低声对君九辰道:“你去吧,我和阿泽在这儿守着,免得不小心被发现了。”

阿泽急了,连忙说 ,“我保证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阿泽不明白,孤飞燕这只是个借口罢了。她想让君九辰单独去见一见敏姨他们。这个时候,他其实也需要独处。孤飞燕认真道:“不怕万一只怕一万,敏姨可是心细之人,若是被发现了就要误大事了。念尘这会儿怕是跟敏姨在吃饭。阿泽,你跟嫂嫂在这儿等着,你看天气这么好,敏姨和念尘待会一定会出来赏月的。到时候,咱们就都能见着了。”

阿泽想了下,很快就答应了。君九辰揉了揉阿泽的脑袋,朝孤飞燕看去,似有些迟疑。孤飞燕没说话,就推了他一把。君九辰嘴角泛起浅笑。他终是转身,身影飞掠,无声无息而去。

孤飞燕和阿泽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等。阿泽乐呵呵问道,“嫂嫂,我皇兄喜欢你那会儿,见着你是不是比刚刚还紧张呀?我还从来没见我皇兄那么紧张的样子。”

孤飞燕乐了,“此紧张和彼紧张,哪能对比?”

阿泽连忙道:“那你跟我说说,彼紧张是什么样子的?”

回想起小时候君九辰那腼腆的样子,孤飞燕都忍不住偷笑了。但是,她还是很认真地对阿泽说,“什么叫做你皇兄喜欢我那会儿?难道你皇兄现在不喜欢我了吗?”

阿泽完全没想到孤飞燕会这么问,他一时都有些懵。孤飞燕连忙转移话题,道:“阿泽,我同你说说你皇兄的爹爹,那是我们大秦国的太傅……”

就这样,孤飞燕和阿泽一边等,一边聊了起来。而君九辰早已经悄声落在溪流的另一边,闻到了桂花香。他一步一步往篱笆院子走,整个人依旧特别安静,可是紧握着的双手早就出卖了他。而当他走近,看清楚院子一切时,他就愣住了。

这小院里的摆设,甚至一花一草竟都同云空宁州那小院子基本是一致的!院里的花花草草全都是养母喜欢的,过半数是连翘花,还有一些是秋季盛开的花儿。大门边屋檐下,摆放着一架枯木,半人多高,很长,枯枝横生,无序却不杂乱。这枯木上摆放了好多凤梨草,各种品类,各种颜色都有。明明是被随意摆放上去的,却还是生长在这枯木上一样,在这萧瑟的秋季,竟给人一种枯木逢春之感,极美。

这时候,屋内突然又被推开了。君九辰立马避开,幸好使了影术,否则怕是要暴露了。他躲在了最高的篱笆后的阴影里,很快就看到小念尘端着一旁瓜果走了出来。而紧随小念尘走出来的一个妇人……

第764章 等你满十岁

第764章 等你满十岁

这妇人着一袭鹅黄的长裙,披着白纱坎肩。虽然令人猜不出年纪,但是,过四十是一定有的。然而,哪怕是年过四十的人了,她依旧给人一种花容月貌,沉鱼落雁之感。她的五官极其标志,令人挑不出一点点瑕疵来,尤其是那双双眼皮大眼睛,就像是有魔力一样吸引人。在她面前,美娇娘三个字仿佛不是形容年轻的女子了,而是专门用来形容她的。最迷人的并非她的相貌,而是她气质。年轻时的温婉从容,淡然自得,独立从容全都变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韵味,在举手投足,一笑一颦里自然流露。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美好的女子呢?只要看她,便会觉得整个世界都美了。

见到她的第一眼,君九辰的眼眶就一下子红了。他的唇微张,“娘”字哽咽在喉中,迟迟不敢喊出来。

这妇人正是秦敏呀!顾北月的夫人,君九辰的养母。

此时,小念尘已经将瓜果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了,跑过去要帮秦敏,“娘,我来吧!我的力气可大了。”

秦敏双手捧着一碗面,冲小念尘微笑,“成,厨房里还有几个菜,你去拿过来了吧。”

小念尘一溜烟就不见了,秦敏回头看去,补充了一句,“明辰,小心点别被烫着了!”

一听这话,君九辰的眼睛就更红了,像是泪水随时都可能浮出来。他差一点点就听成了“南辰,小心点别被烫着了!”

在宁州的每一个中秋,不都是这样子的吗?那会儿,他比小念尘还小一些,也是这样抢着帮娘亲端东西。再重的东西,只要他说要帮忙,娘亲都不会拒绝,但是,叮嘱是一定少不了的。看着娘亲和小念尘在一起,他就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娘亲在一起的画面,仿佛回到了宁州城的那些时光。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走进去,也帮娘亲端上一盘菜呀!只可惜,他不能。 秦敏刚刚把面放在石桌上,小念尘就端着一个大盘子过来了,那大盘子上有一盘月饼,四五个小菜,还有一壶酒。别看他年纪小小,个头小小,却端得很稳。秦敏站在石桌旁没动,一直看着。直到小念尘走近了,她才动手帮忙。

很快,一桌中秋晚宴就准备好了,佳肴美酒,瓜果月饼,量不多却都很精致,该有的一样都没少。只是,不同于别人家的中秋宴,他们的多了一碗面。那是一碗过生辰吃的长寿面。

秦敏先给小念尘盛了一碗长寿面。她揉了揉小念尘的小光头,微微而笑,打趣地道:“小师父,饿了吧?”

小念尘笑得腼腆,“大慈寺的老主持给了我俩月饼,我吃了一个,留了一个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月饼来,“娘,给你。这是素月饼,可好吃了。”

秦敏是开心的,尝了一口,立马夸赞,“真香呀!”

小念尘也开心,他朝天上的皓月看去,很快就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他这分明是在许愿呀。君九辰疑惑了,他记得父亲说过,念尘是十月初一出生的。今日是父亲的生辰而非念尘的。

这时候,小念尘已经睁开眼睛了。他笑得可贼了,问道:“娘,你猜猜这一回我帮爹爹许了愿?”

帮爹爹许愿?

这一回?

君九辰暗暗想,看这样子是念尘是每一年中秋都替父亲许愿了。那碗长寿面怕也是替爹爹吃的吧?何时,一家人才能团聚在月下,好好的替爹爹过一次生辰呢?爹爹和娘亲之间到底有什么无法释怀的事情,非得这般分居两地,苦了小念尘呢?

君九辰正忧愁着,却听秦敏问道,“愿他能尽快找着娘亲?”

君九辰是意外了,他没想到娘亲会如此直接地同念尘说这些事情。可是,细细思来,如实说远远胜过隐瞒。因为夫妻之间的谎言,永远都是瞒不过孩子的。他深有体会。君九辰继续安静地听下去。只听小念尘回答道:“不是。”

秦敏挑眉看去,煞是认真地提醒:“小师父,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念尘那表情比秦敏还要认真三分,他悄声说:“娘,我是个假和尚。”

秦敏被逗乐了,但也很快就认真起来,道:“明辰,你若喜欢住在宫里头,就还俗吧。大慈寺主持待你好,你不可能总骗他。”

小念尘想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再等等吧。”

秦敏睨了他一眼,道:“等你爹爹吗?”

小念尘下意识点头,但是很快就又摇头了,“不是。”

秦敏轻轻叹息,“明辰,娘这辈子都不打算回去了。但是,等你满十岁,随时都可以回去,亦随时可以来看望娘。你南辰哥哥十岁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做选择了,亦可独当一面。娘亲相信你也可以。”

小念尘终于露出惆怅的表情来,他又一次抬头朝空中的月亮看去,道:“娘亲,你看,月亮那么圆,我们家却永远都团圆不了了。”

秦敏坐到小念尘身旁,轻轻揽住他,道:“明辰,等你过了十岁。你什么时候想将你爹爹找来,娘亲都答应。你想去寻他,娘亲也答应你。但是,十岁之前,不可以!”

小念尘终于急了,问道:“为什么?”

秦敏眼底闪过一抹决绝,道:“明辰,对不起。等你十岁了,娘亲就告诉你。”

小念尘渐渐蹙起眉,眼眶分明有些红,但是,他并没有哭。他看着娘亲好一会儿,才道:“娘,那我便再等等吧。”

他想了下,又补充道,“娘,你一定是对我爹爹有误会。你也再等等吧,等我十岁了,我帮你解开误会!说不定,那个时候,爹爹他们也找着我哥哥了!”

秦敏笑了,道:“好,娘也再等等。”

她眼底闪过一抹无奈,抓来一个蟹肉馅儿的月饼,淡淡而笑,“来,小师父,你最喜欢吃的蟹肉月饼,给你开开荤。”

小念尘接住,咬了一大口,立马露出满足的表情。他说,“要是能给阿泽他们带几个回去就好了!”

秦敏这才问道:“天泽皇帝的皇兄回来了?”

听到这里,君九辰心头猛地咯噔了一下……

第765章 那该多好呀

第765章 那该多好呀

秦敏一提起阿泽的皇兄,小念尘就兴奋了。他立马放下月饼,挽住娘亲的手,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娘亲,靖王殿下是大好人。他对阿泽可好了,就像是,就像是阿泽的爹爹!”

秦敏乐了,“靖王今年也才二十出头吧,哪能像爹爹?”

小念尘认真道:“因为只有爹爹才会对他那么好!”

秦敏反问道:“那为何天武皇帝对阿泽不好呢?”

阿泽告诉小念尘的秘密,小念尘几乎都告诉了秦敏,秦敏虽居深山,可对天炎皇族还是了解不少的。

小念尘被问住了,但是,他想了一下,很快就又道:“可能是真正的爹爹不像爹爹,所以哥哥就像爹爹了吧?”

秦敏笑了笑,道:“明辰,这叫做长兄为父。”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往天空上望去,只见长空皓月,不见星辰。小念尘也跟着抬头望去,他说,“娘亲,如果我哥哥还在人世,他这个时候会不会也在看月亮,跟咱们看一样的月亮?”

秦敏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小念尘看了娘亲一眼,又朝皓月望去,不说话了。

秦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淡淡道:“明辰,望同一个月亮也是团圆。记住亲人也是团圆。答应娘亲,无论如何都不要忘记南辰,无论如何都要相信,他还活着,可好?”

小念尘毫不犹豫地点头,“娘,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是你跟我说的我都记住了。南辰哥哥喜欢吃面汤,还有甜食,燕公主喜欢吃的甜食他全都喜欢。他喜欢冬天,习惯药浴,还有他和娘亲一样喜欢春天开的连翘花……”

君九辰站在篱笆外,同他们相隔不过十步。他双手紧紧地握着,眸中早已泛出泪芒。

小念尘说了一堆之后,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娘亲,我好像变坏了。”

秦敏立马蹙眉,“怎么了?”

小念尘可怜兮兮地说,“娘亲,我,我……我好像有点嫉妒阿泽。娘亲,南辰哥哥要是在,那该多好呀。”

秦敏别过头去,眼里分明有了泪光。但是,她并没有表露太多。毕竟,这些年来她带着小念尘隐居于此,甚至让小念尘在大慈寺里当和尚学佛法,就是不想让小念尘承受太多,只希望他开开心心,单单纯纯地过完童年。在相敬如宾,天天做戏的父母面前,孩子是不会真正开心的;在终日沉浸在思念、自责情绪里的娘亲面前,孩子的心是轻松不了的。

很多时候,双亲家庭的孩子未必都比单亲家庭的孩子过得开心。强求,不如退而求其次。

秦敏道:“傻瓜,你是假和尚呀,岂能真的没有七情六欲?”

小念尘觉得有道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点了头。

秦敏又道:“要不,不要嫉妒阿泽。靖王殿下既是大好人,就把靖王殿下当做另一个哥哥,好不好?”

小念尘想了一番,渐渐地露出了笑颜。见他笑,秦敏也浅浅地笑开了。君九辰的眼眶是红的,可看着他们笑,嘴角也不自觉微微勾起,微微而笑。在他的记忆里,再糟糕的事情在娘亲这里似乎都会变得一点儿都不糟糕,甚至会变得美好。小念尘能有如此善良却通透的性子,不仅仅是因为自幼学佛,更是因为娘亲的教养。

君九辰笑着笑着,他眼里就浮出了一抹决绝来,他突然迈出了篱笆的阴影,一步一步往院子大门走去。

他的猜测没有错,娘亲和父亲之间一定发生了大事,以至于娘亲会带着那么小的念尘离家出走。但是,他没想到娘亲会给念尘一个“十岁”的期限。

为什么是十岁?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娘亲不是一辈子不见父亲,他就不必费尽心思地找机会,等机会撮合他们。即便在不清楚情况之前,他依旧可以见娘亲!

听到脚步声传来,秦敏和小念尘都警觉了。这个地方偶尔也会有附近的村民路过。但是,这么晚了,一般不会有人来的。

小念尘立马起身,跑到秦敏身前去张开了双臂,警惕地问道:“什么人在那里?”

君九辰不想吓着他们,还未进门就出声,“我。”

小念尘一下子就认出了君九辰的声音,他震惊极了,“靖王殿下!”

秦敏更是震惊,小念尘还未反应过来,秦敏就立马意识到怎么回事了。她生气地道,“你跟踪念尘!”

就在这个时候,君九辰出现在了小院子门口。

小念尘都听出是君九辰的声音了,还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秦敏则一手将小念尘护到身后去,另一手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暗器。再没有自保的情况下,她断断是不会带孩子远走他乡的。

她虽生气小念尘被跟踪,但也是理智的,她低声,“念尘,你隐瞒身份,交友不诚,我们错在先。咱们先解释,若解释不通,你便跑,娘自有办法。”

小念尘亦是低声,“娘,我引开他。你跑。”

小念尘跟父亲学影术的时间不长,但是,离开父亲后他一直都偷偷训练,虽然达不到爹爹的境界,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君九辰看着戒备的母子俩,心疼不已。但是,他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相认。他急急说,“我,我……”

其实,只需要一句话,甚至只需要一个字,便可以表明身份,解释一切。可偏偏,此时君九辰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中。他甚至都觉得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像是一场梦。

秦敏认真解释:“靖王殿下明鉴,念尘喜佛学,年幼有佛缘,故而在大慈寺为僧,并非细作卧底!”

君九辰看着他们,仍没说话。

虽然月光很亮,可是距离有点远,秦敏和小念尘都没看出君九辰的眼眶是红的,只看到他蹙眉。秦敏继续解释,“因私人缘故,我隐居于此,不想暴露行踪,故而念尘才隐瞒身份,假作孤儿。念尘并非故意靠近殿下,更非有意同天泽皇帝交好,还请靖王殿下明鉴。”

君九辰怕是没在听吧。他终于迈步而前。

这下秦敏和小念尘却都紧张了,都后退,秦敏急急说,“靖王殿下,你怀疑我们不打紧,还希望你能给……”

见她们后退,君九辰立马止步了,他抬头空中的皓月看去,哽咽地说,“娘……你说,月亮还会掉下来吗?”

第766章 南辰来迟了

第766章 南辰来迟了

月亮,还会掉下来吗?

听了君九辰这句话,秦敏和小念尘都惊住了!

十多年前,在云空宁州的某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年幼的顾南辰看到出现在屋顶上的爹爹,他对娘亲说,“娘,你看月亮掉下来了。”

这句话,还有当年那一幕,秦敏至今都还记忆深刻。小念尘听娘亲说过不下三次了,记得很牢。

无论那一声“娘”,还是那一句“月亮还会掉下来吗”,都让秦敏和小念尘无比震惊。母子俩迟迟都反应不过来,仿佛听不明白君九辰在说什么?

君九辰明显控制着情绪,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近,很快就止步在秦敏和小念尘面前了。而就在这个时候,秦敏和小念尘才都缓过神来。他们竟又一次后退了,以更加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君九辰。

君九辰嘴角泛起一抹无奈而自嘲的笑意。他无数次想象过同娘亲、念尘重逢的画面,却从未想过会像今夜这么突然,更没想到会像现在这样……吓着他们。可是,她们如此反应也应该是在意料之中的呀!毕竟,时隔那么多年了,他的相貌变了,性子变了;毕竟,他认识小念尘很久很久了。原来,弟弟一直在身旁!

“娘亲名唤秦敏,是云空医城秦家之女,嫁与大秦太傅顾北月。娘亲和父亲契约成婚,相敬如宾。父亲抱养南辰时,还未婚娶,为瞒世人,亦为保娘亲名节,父亲将我同娘亲送至云空宁州,更改我的年龄。世人都误以为我是娘亲怀胎十月所出,实际上我为孤儿,因足下有龙纹异于常人,被父亲相中。父亲交我影术以继承孤家使命,守护大秦皇族。”

君九辰说到这里,秦敏再一次后退。这一回,她并非被吓着了,而是激动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君九辰,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整个人都怔住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君九辰双膝跪了下去,“娘亲,南辰来迟了,让您受苦了。”

他说罢,一下一下磕了足足三个响头,却没有停下来,仍旧继续。

秦敏连忙上前,跌跪在他面前,将双手按在地上,君九辰磕头下来,就磕在了她的手背上。君九辰停住了,但很快他就缓缓抬起头来。只见秦敏正看着他,双唇紧抿发颤,豆大的泪水接连不断地落下。她分明想哭,但是强忍着;她似乎想说话,但是说不了。

撞见这一幕,君九辰眼角终是滑落了一行清泪。他等着,等着秦敏说话,可是,秦敏却迟迟没有出声,只是落泪。君九辰怕她不相信,索性坐在地上,脱去了鞋袜,将脚底的纹路给秦敏看。

秦敏见了之后,顿是捂住了嘴。她看着君九辰,泪水似决堤一般汹涌而出,“呜呜……呜呜……孩子,我的孩子……”

她终于哭了。

君九辰心疼急了,他一把将娘亲拥住,就像是小时候娘亲拥住他那样。但是很快,秦敏就急急用力挣脱开。君九辰怔了,有些不知所措。下一刻,秦敏却张开双臂,拥住了他,同小时候她抱着他的动作一模一样。

孩子大了,可以抱紧娘亲了,可以抱住娘亲了。可是,在娘亲眼中,孩子永远都是孩子,长得再高大,依旧可以被娘亲拥在怀中。秦敏,就是这样一位母亲,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微笑哭泣,都必须是她来拥抱孩子。

她呜呜地哭,眼泪很快就湿润了君九辰的肩膀。君九辰没敢说话也没敢动,一直让她抱着,哭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念尘终于走过来了。他也哭了,泪流满面却没哭出声。他从右侧抱住了君九辰。他还太小,手臂短短的,根本抱不紧。于是,他抓住了君九辰的衣服,抓得紧紧的,将脑袋埋在君九辰身上。

这时候,秦敏才想起小念尘来。她终于从君九辰肩上抬起头来,她看了看小念尘,又看了看君九辰,很努力地想止住眼泪,可惜办不到。她很努力地想说话,可一张口就想哭。

至今年,整整十年了。她最疼爱的孩子,她拿着命在疼爱,在呵护的孩子失踪了整整十年了!他竟然就是天炎的靖王,经常出入大慈寺的靖王,念尘最喜欢的靖王,最想要的哥哥!竟然是他!

两年前,她在大慈寺外,远远地看过他。因为念尘经常提及,她还特意驻足了!她怎么就……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南辰,是……是娘亲不好,是娘亲笨。娘亲……娘亲早就该认出你的!早就应该的!”

她急了。那么理智淡定,从容不迫一个人呀,却急得都有些失控了,不停地重复“早就应该的”这几个字。君九辰太了解他娘亲了,见她这样子,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样疼。

“娘,你别这样,是南辰不孝。南辰回来了,你别这样。”

他连忙替娘亲擦眼泪,难受极了,却还是高兴的。他的眼眶一直都是湿润的,可是,他一边擦,却一边冲娘亲笑了,他打趣地说,“娘亲,孩儿上辈子必是您的亲生儿子,这辈子才如此有缘。哪怕失踪了,也没远离您。”

终于,秦敏冷静了一些。她看着君九辰,连忙抽出帕子,小心翼翼擦拭他眼角的泪迹。她一边擦拭,一边打量他。可是,打量着打量着,却又不自觉喃喃自语,“我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君九辰安慰道:“孩子长大了嘛。父亲也没认出来。”

秦敏看了君九辰许久,似乎还不敢相信,“你这……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成了天炎的靖王?你为什么不回云空?为什么和你爹爹断了联系?”

有太多的疑问,让秦敏想不明白。可是,君九辰说出来的秘密,君九辰脚底的纹路都让她很肯定君九辰就是她的小影子。她不敢相信,同时也害怕这一切是假的。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紧抓着君九辰的衣袖,没放开过。

君九辰道:“此事说来话长。娘亲,进屋说!&“

秦敏点了点头,要帮君九辰穿鞋袜。君九辰无奈而笑,拦下了,“娘,孩儿长大了。小时候都能做的事,如今怎么还能让您来?”

秦敏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意识到自己的反常,她说,“是呀。念尘都能做。”

小念尘在一旁一直盯着君九辰看,红彤彤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那眼神都有些入迷了。

秦敏要往屋内走,君九辰却没有忘记媳妇,他说,“娘,您等下。我把燕儿喊来。”

第767章 否则就叫你婆婆

第767章 否则就叫你婆婆

“燕儿?”

秦敏大喜,泪眼里一下子就绽放出惊喜的笑意,“南辰,你们找着燕儿了!”

然而,君九辰还未回答,她的眸中的笑意就立马又黯淡了下来。她意识到了一件事,天炎的靖王娶了孤家大小姐孤飞燕!小念尘跟她说过,当时的婚礼还轰动了全城,整个晋阳城,甚至是玄空大陆人人都知道,天炎的靖王把这位药女出身的王妃宠上天了!而天泽皇帝,也是极喜好这位皇嫂。秦敏想,南辰口中的燕儿,应该是他如今的妻子了吧!

秦敏眼底闪过了一抹失望。但是,她很快就冲君九辰笑了,她踮起脚尖来,轻轻抚了抚君九辰鬓发,道:“真好,你回来了,还给娘带回了儿媳妇。快去找来,让娘一并好好瞧瞧。”

她只是因为自己的误会而失望,倒没有因为儿子没有娶燕公主娶而别的女子而失望。纵使遗憾,她也尊重儿子的选择,毕竟感情的事永远都难分对错。

见娘亲丰富的表情,君九辰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把眼里头的伤感就笑没了。他开心呀!他说,“娘,燕儿还是燕儿。”

秦敏不解,“这……”

君九辰还是笑着,却有些许腼腆,“燕儿,还是小时候囔囔着要当您儿媳妇的那个。”

“这、这……”

秦敏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她拉紧了君九辰的手,渐渐激动起来,“当真是燕公主!你们当真找着她了?可是,你不是……”

君九辰连忙道:“娘,此时说来话长。您先同念尘进屋,我去把燕儿找来,她就在外头。”

其实,此时此刻,孤飞燕就牵着阿泽,站在篱笆外。她和阿泽远远看到君九辰走入院子,就都震惊了。两人商议了一番便过来了,目睹了他们母子相认的那一幕。

别说孤飞燕了,就连阿泽都哭了。两人都满脸是泪水,却都在笑,为君九辰开心。孤飞燕一听到君九辰提起自己就想冲过去了,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傻了,迟迟没动。

君九辰转身过来,这才看到孤飞燕和阿泽,而秦敏也发现了他们。

君九辰见她那又哭又笑的样子,他无奈摇头,温柔而宠溺,他说,“娘,就是她了。”

媳妇见婆婆本该紧张的,孤飞燕原本也是有些紧张的。可是,见其敏姨看着自己,她就紧张不起来。她连忙冲过来,一把抱住了秦敏。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就像个傻瓜,“敏姨,好久不见!燕儿不是孤飞燕是燕丫头!没脸没皮天天囔囔要当您儿媳妇的燕丫头,呜呜……敏姨,您要再喊我燕公主,我就哭给您看!我就不走了!我就喊您婆婆了!”

秦敏才止住的泪,一下子就被孤飞燕被勾出来了。她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大秦太傅府,当时她总称这丫头燕公主,坚持着应该有的礼数。这丫头就是这么威胁她的,要哭,要赖着,还要喊她婆婆!跟个活宝似的,每次都让她哭笑不得。她是奈何不了她的,顾北月和南辰更奈何不了她,只能从了她。

那闹腾的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可是这一晃已是十多年,燕丫头都这么大了!

秦敏激动着。孤飞燕等不到她说话,误以为她不相信自己的身份。她连忙放开秦敏,认真说,“敏姨,你要不信,我给您看凤羽胎记。我小时候被我父皇捂出痱子,您替我擦过药,您见过的!”

秦敏连忙拦下她,“南辰不会骗我的,你别动,让敏姨好好瞧瞧。”

孤飞燕大喜,胡乱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挺直腰板站好。秦敏将君九辰拉到孤飞燕身旁去,一并打量他们俩。她从上往下看,看的可认真了。她发现儿子同小时候的样子几乎完全不同的,但是,认真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出轮廓和眉宇间的温和气质是一样的。至于燕丫头,真真是应了那句女大十八变呀,同小时候判若两人,不过眉宇间的气质倒同她父皇有那些相似,唇和下巴更像她母后一些。

如果秦敏见着的是还未恢复记忆的君九辰,还未胖回来的孤飞燕,她必定不会有这种感觉,而只会心疼。在这个时候相遇相认,对于那么疼爱孩子的她而言反倒是一种仁慈。

她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笑了,“你们这俩孩子真真都大了,可还像小时候那样般配。”

终于,在他们母子俩面前没脸没皮的孤飞燕也露出了腼腆的笑容,可是,她还是特大声地回了一句,“那是!也不看都是谁家的孩子!”

这时候,一旁突然传来扑哧的笑声。大家纷纷转头看去,发现笑的是阿泽。阿泽原本也沉浸在这份感动中,红着眼傻傻地下坡。但是,一看到大家朝他看过来,他立马紧张了,双手捂住了嘴巴!

秦敏这才注意到阿泽的存在,她道:“这便是……”

阿泽一对上秦敏的眼眸,更紧张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原本一直沉浸在感动中,此时自己成了焦点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一个外人,并没有存在的必要,自己似乎打扰到他们了。

阿泽再老成终究还是孩子呀,此时不难受是不可能的。然而,他强忍着,抿了抿唇硬是挤出了笑容。他正要回答秦敏,君九辰突然将他拉过来,给秦敏介绍起来,“娘,这是我的胞弟。大名君子泽,小名阿泽。想必念尘经常同您提起。您喊他阿泽便可。”

秦敏立马弯下腰来,朝阿泽伸来手。阿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更紧张了,小小身子绷得紧紧的。秦敏轻轻揩去他眼角的泪迹,柔声问道:“我也可以唤你阿泽吗?”

阿泽没想到皇兄和念尘的娘亲同他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他愣住了,迟迟没回答。

秦敏耐着性子等了许久,语气依旧温和,“我也可以吗?”

阿泽这才缓过神来,他明明高兴得想笑却不好意思笑,小唇儿越抿越紧,都快忍不住了。

这个时候,小念尘从秦敏背后露出小脑袋来,他也抿着唇,同阿泽那样又开心,又腼腆害羞,他说,“阿泽,你皇兄是我的哥哥,你也当我的哥哥,好不好?”

第768章 谁都不会有机会

第768章 谁都不会有机会

阿泽在心里头早就将小念尘当弟弟看待了,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还点得特别用力,“好!”

小念尘岂止是高兴,简直是兴奋,他拉着秦敏,急急说,“娘亲,他答应了!他答应了!他是哥哥的弟弟又是我的哥哥!他答应当你的孩子了!”

一听这话,阿泽就懵了!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忍不住偷笑。别说他们二人了,就是秦敏也没想到自己这小儿子会这么套路阿泽。

秦敏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阿泽一反应过来,脸立马涨得通红。他着急要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我,我……”

他急得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或者,他根本不舍得否认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他以前听皇兄谈起这位娘亲的时候就羡慕极了。而今日亲眼见了更是忍不住心生奢望。

“我,我……”

他又紧张又害羞,终于,他朝祸首急得眼眶都湿了,想哭。

秦敏原本是被逗乐的,但是一看到阿泽眼眶里的泪芒,她心头顿是大怔。这孩子和念尘无话不说,他的隐忍、善良、悲惨,她都知道的。她是喜欢的也是心疼的。何况,这孩子还是南辰的亲生弟弟,是南辰血缘上最亲的人。

她想抱阿泽却又打住,故意威胁,“小子,想当念尘的哥哥不认我这个当娘的,你想都别想!”

阿泽立马瞅过来,那小表情委屈地简直可爱。这一刻,他完全不是一个皇帝,就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想要一个娘却又不敢要的孩子。

他瞅了瞅秦敏,又瞅了瞅君九辰,视线很快就又回到秦敏身上,只是,他还是不敢出口。君九辰又无奈又心疼,他刚要开口,秦敏一个眼神就拦下了。

秦敏还是很认真的态度,继续威胁,“那,我数到七,你要是不回答。这事就算了!一、二、三……”

秦敏数得不快,但还是一会儿就快接近七了!阿泽终于急了,就在秦敏数完“六”的时候,他就急急脱口而出,“娘!”

娘?

就这么喊了?

大家都是意外的,尤其是秦敏。要知道,他们虽然是这个意思,但是,他们目前只是想要阿泽一个明确的回答而已呀!

阿泽喊完,可以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秦敏看。他一点儿都没放松,反倒紧张到了极点!因为,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将那个字脱口而出。他对于这个字的印象是非常模糊的。

见秦敏迟迟没有反应,阿泽不自觉露出了害怕的表情。有皇兄有念尘弟弟已经该知足了呀!他怎么就……

阿泽正要后退,秦敏却突然上前,搂住了他搂得紧紧的。她是高兴的,很大声地回答阿泽一样,“好,好!都是娘的好孩子!”

小念尘高兴坏了,无声无息呲牙而笑,明明有些贼兮,却仍旧给人软萌之感,一点儿都无害。

秦敏让君九辰他们都坐下,她亲自去给他们煮面。哪怕满腹疑惑,她都舍不得这群孩子饿着了。然而,没有人想坐,全都要帮忙。最后君九辰他们三兄弟被孤飞燕强势地一个个摁回去。孤飞燕低声,“让我这个当媳妇的表现表现嘛!”

孤飞燕说罢,都不敢看君九辰,一溜烟给跑了。秦敏在火房里忙,孤飞燕喘了口气,才走进去,“敏姨,我给你打下手!顾南辰吃面喜欢加荷包蛋,小念尘是不是也喜欢?”

秦敏一边忙,一边回答,“你猜对了,兄弟俩喜好像极了。”

孤飞燕勤快地帮忙洗菜,道:“敏姨,其实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明辰,你知道我们怎么找着你们的吗?”

秦敏当然想知道,但是,她看了孤飞燕一眼,道:“先吃饱了,再跟敏姨慢慢说。让南辰来说。”

“不要!”孤飞燕立马拒绝,“我就是要告诉你,是太傅告诉我们的!太傅其实一直都知道你们在哪里,而且一直派人保护着你们……”

秦敏的手顿时就僵住了,孤飞燕看在眼中,却没有停下,又道:“敏姨,太傅那人你……”

“燕丫头!”秦敏的声音突然大了,只是,很快就又温和下来,她认真说,“燕丫头,先不吃面,可好?”

“不好!”孤飞燕舔着脸找借口单独过来,能没有目的吗?她飞快地说,“太傅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太傅心里头要没有您,要么不找您,要么找着了就立马出来跟您摊牌!怎么可能躲那么多年不出来?不管您跟太傅发生了什么,太傅一定是心虚了!太傅那样的人,就是个神仙,对谁都能做到不亏不欠不心虚,包括我父皇和母后!但是,独独对您不一样!您说是吧!”

秦敏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活,转身面对孤飞燕,她再一次认真说,“燕丫头,吃面吧!”

孤飞燕不依不饶,“不吃!敏姨,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个十年?您要是……”

“可以了!”

终于,秦敏有一些重了。秦敏对孤飞燕生气也是有过的,毕竟孤飞燕小时候比现在还能折腾。这个世界上,除了丈夫,似乎也就是这个儿媳妇有能耐将她惹恼。

孤飞燕敢来就不怕,她继续说,“敏姨,你别老觉得太傅对您是亏欠,太傅若真想不亏欠,这世上任何人都不会有机会让他歉疚!您可明白?”

秦敏心头一怔,立马避开了孤飞燕的视线。

孤飞燕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吐了口浊气,道:“敏姨,我暂时不当您媳妇就当您的女儿。您心里头有秘密有苦处,只要想说,随时都能寻女儿说。不过,顾南辰说了,明年中秋之前,一定会帮我救出我父皇和母后的。你只有一年的时间哦!”

孤飞燕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秦敏怔怔地看着,直到孤飞燕的背影消失,她才轻声,“燕丫头,真的长大了。芸汐,你们可还好?”

秦敏很快就将热腾腾的面端过来,逼着君九辰他们几个吃饱了,才许他们说话。君九辰将所有的真相都说了出来,孤飞燕倒是全程没插话,也静静地听。听君九辰温柔的声音讲述这些真相,这些往事,就仿佛又经历了一遍。君九辰被天炎大皇叔掌控下那段非人的日子,被一句话带过了。君九辰只说自己服了药导致失忆,可这就足矣让秦敏心疼了。

听完真相,秦敏感慨万千,尤其是对顾云远。

君九辰犹豫了片刻,问道:“娘,你和爹爹到底怎么回事?”

第769章 你知道便好

第769章 你知道便好

秦敏似乎早就料到君九辰会问这个问题,她淡淡而笑,道:“我和你父亲都有自己的选择,如今这样,挺好的。”

挺好?

一个带孩子远走他乡,一个不露面,挺好?

君九辰有些生气,道:“娘,念尘还……”

秦敏分明不想在聊这个话题,但是,她还是淡淡笑着,温柔地像个没有脾气的人,“行了行了,回头见着你父亲,你问他便是。”

君九辰蹙着眉头,这时候,孤飞燕偷偷在桌下踩了他一脚。君九辰朝孤飞燕看去,孤飞燕立马给他使眼色,让他闭嘴。

君九辰也不想强迫娘亲,他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下去。可这个时候,正埋头吃面的小念尘却可怜兮兮地嘀咕了一句,“那我呢?”

大家立马全都朝他看去,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念尘抬起头来,那黑黝黝的眼睛里三分胆怯七分可怜。他没敢看他娘亲,而是朝君九辰看去,解释道:“哥哥能去问爹爹,我又不能。”

大家这才明白,君九辰正要开口,孤飞燕又用力踩了他一脚,他只能作罢。念尘等不到君九辰的回答,只能怯怯地朝娘亲看去。

秦敏看着念尘这可怜的模样,哭笑不得之余也是心疼的。然而,她并没有让步,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她问道:“南辰,你们不会在晋阳城久待吧?”

念尘那小嘴儿慢慢地撅起来了,好委屈。他正想说话,阿泽却偷偷地踩了他一脚,还附带朝他使了眼色,让他稍安勿躁。念尘这才悻悻地低下头,继续吃面。

君九辰回答道:“未必,如今我们是以不变应万变。不过我估计躲在暗处的狐狸们也差不多都快失去耐性了。”

秦敏点了点头,认真说,“娘帮不着你们,你们也不必惦记娘这儿。万事小心,不可冲动。”

孤飞燕连忙提议,“敏姨,你帮得了我们的!阿泽和念尘这俩孩子忒让人不省心了。你到宫里头去住吧,照顾好他们俩,我们就能放心了!”

这不是黑阿泽和小念尘吗?不过,阿泽和小念尘齐齐朝孤飞燕看来,眼眸儿都亮了。阿泽连忙道:“娘要进宫,那得先把钱嬷嬷赶走!她不是好东西!”

秦敏纳闷了,“钱嬷嬷?”

阿泽立马抱怨了一堆,在事实的基础上添油加醋,将钱嬷嬷说得一无是处,十恶不赦。别说孤飞燕和君九辰了,就连小念尘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但是,他们三个人都没有出声,一直由着阿泽说下去。

阿泽说完了,秦敏秀眉紧锁,朝君九辰看去。阿泽正偷乐,哪知道秦敏却认真问道:“南辰,这孩子说的有多少真话?”

阿泽始料不及,脸一下子红了,那叫一个尴尬啊!

秦敏却仍旧认真,道:“留在身旁的仆人,但凡有任何可疑,都不可用。”

这时候,孤飞燕出声了,“敏姨,道理我们也值得,可是,我们真真寻不着可用之人。这钱嬷嬷确实有可疑之处,可也是孤家多年的仆人,所以……哎……也只能将就了。”

阿泽急了,“嫂嫂,你说好要查她的,你还想用她?”

孤飞燕无奈耸肩,“这不是还没查出什么证据吗?比起宫里头那些个愚钝之人,钱嬷嬷办事,我还是喜欢的。”

秦敏问道,“南辰,你怎么看?”

君九辰自是明白孤飞燕的用意,他附和了孤飞燕,“无人可用,只能将就。这个时候,小念尘也出声了,嘀咕了一句,“我不喜欢钱嬷嬷。”

秦敏那般玲珑剔透之人,多少看得出孤飞燕的用意,可是,她终究还是当娘的,放心不下孩子们。再者,既然顾北月已知晓他们母子俩在此地,她躲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她淡淡道:“我随你们进宫吧。”

大家都高兴极了,尤其是小念尘和阿泽。

秦敏原本打算收拾两日再走的,念尘和阿泽非得缠着她马上收拾东西,跟他们一道回去。然而,秦敏还是拒绝了,毕竟阿泽明儿一早还得上朝。

孤飞燕要帮秦敏收拾东西,秦敏说什么都不让,孤飞燕坚持,秦敏便让君九辰帮忙,给孤飞燕派了轻松的活儿,让她去采些花带回去。阿泽和小念尘在院里玩着,玩着玩着,就都趴石桌上睡着了。

秦敏哪是真要君九辰帮忙收拾,她拉着君九辰在屋内坐。虽然心情已经平复了很多,可是,安静下来,她还是忍不住拉着儿子,上上下下打量起来,眼里全都是开心欣慰的笑意。

君九辰由着娘亲打量,一点儿都不嫌烦。

秦敏打量够了,往窗外看了一眼,才低声道:“这丫头,自小囔囔要嫁给你,沦落到异国他乡,竟也没同你错过。你可得好好珍惜。”

君九辰点了点头。

秦敏突然笑起来,开玩笑道,“呵呵,娘这是多虑了。你呀,若没好好待她,找你的算账的人可不会少!”

君九辰也笑了,眸中露出了些许腼腆。

秦敏认真道:“可有压力?”

君九辰转头朝窗外看去,只见孤飞燕还蹲在花丛里,也不知道采了多花。他径自笑了,仍旧是腼腆,“孩儿真心待她,什么都不图,什么都不惧,何来压力一说?”

“你能这般想,娘便放心了。”秦敏是高兴的,她犹豫了一番,将声音压低,道:“南辰,如今这形势,燕儿不宜有孕,你可得……”

她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儿子说这个话题,顿了片刻,才笑道:“你知道便好!”

君九辰立马回避了秦敏的目光,看向别处。可是,他嘴角的还是露出了害臊的笑意,出卖了他的内心。秦敏见状忍不住笑得出声来,她没有谈下去,而是拍了拍君九辰的肩膀,“你可记牢了。”

君九辰这才道:“娘,你放心。我虽同她大婚,可她顶的却是别人的身份,不明不白的。再者,我们还有一礼未成。所以……所以孩儿一直,一直……”

君九辰没说完,秦敏却立马明白了。她很可思议,“如此说来,你们婚后至今一直分房?”

分房?

君九辰再一次避开了娘亲的视线,他迟疑了下,只笑了笑,没回答。秦敏当他默认了,遂认真道:“既是大礼未成,如此也是应当的,难得你有这等考量。娘没错过媳妇奉的茶,呵呵,还是有得盼望的。”

第770章 她没有说谎

第770章 她没有说谎

君九辰是真不清楚娘亲说的“分房”是分房睡,还是没夫妻之实。他的耳根子都还有些红,也不问了。

当夜,孤飞燕和小念尘留了下来,君九辰先带阿泽赶回城去。孤飞燕睡在秦敏身旁,话唠的本性渐渐暴露,拉着秦敏一直聊个不停。只可惜,她终究没问出同顾太傅有关的事情来。

翌日,孤飞燕本想早起帮敏姨收拾东西,哪知道敏姨起得比她还早,早饭都给做了。小米粥搭配三盘小菜,有荤有素,不管是卖相还是味道都极好。

孤飞燕吃饱了,在院子周遭溜达了一圈。清晨的山谷,空气特别清新,花儿在阳光里盛开,露珠未干,一切都安静而美好。孤飞燕突然都不想让敏姨搬去宫里,反倒想陪敏姨住在这儿。当然,她只是想想而已,她肩负着重任,哪能清净于此?

孤飞燕和小念尘帮着收拾,临近午后的时候,君九辰和阿泽就又来了。孤飞燕和秦敏都意外了,原本以为他们只会派人过来接,没想到他们又跑了一趟。

秦敏训起君九辰,“你不累,阿泽还小,不能这么折腾!”

阿泽可是睡着回去,睡着回来的,确实好累好累。可是,看着秦敏那较真的样子,他的心头大暖,以至于忘了解释是自己坚持要来,而非皇兄带他来。

君九辰也没解释,只认真点了头,“是,孩儿记住了。”

秦敏有些舍不得这座院子,君九辰道,“娘,我令人守着,您若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

秦敏点了点头,这才亲自落了锁。

一行人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君九辰已将宫中的一切安排妥当。不管是宫里头的仆奴,还是晋阳城的皇亲国戚们,对雪族的了解都不多。所以,君九辰让秦敏以他和阿泽的姨母的身份进宫,执掌整个后宫的事务。在外人面前,大家都随孤飞燕喊她敏姨。

安顿好秦敏和念尘,天都快亮了。

阿泽连走路都能打瞌睡,险些摔倒。君九辰无奈摇头,一把将他抱起了,他靠在君九辰肩上,竟直接给睡过去了。

君九辰低声对孤飞燕道:“他这样子,下头的臣子又该嚼舌根了。你先回府休息,今日我陪他上朝。”

孤飞燕踮起脚尖来,双手抱住君九辰的脸,道:“累不死的靖王殿下就不能让阿泽休息一早上吗?”

君九辰特无情地说,“不行。”

孤飞燕知道他的脾气,耸了耸肩,“那我在宫里头休息,你下朝了来找我!如何?”

君九辰都还未回答,孤飞燕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她认真道:“不成,我得回去瞧瞧钱嬷嬷。也不知道秦墨查得怎么样了。”

孤飞燕回到靖王府,钱嬷嬷正在院子里打扫。孤飞燕故作没瞧见她,但是,钱嬷嬷很快就瞧见她,过来行礼,“王妃娘娘,您回来了呀!殿下呢?皇上……是不是还在生老奴的气?老奴原本做了些月饼,想托人送进宫去给皇上尝尝的。可惜,被退回来了。”

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轻轻叹息,问道,“他把雪族的人请过来,你怎么也不早禀?”

钱嬷嬷一脸意外,“雪族的人?王妃娘娘,老奴不明白您在做什么呀?”

孤飞燕耐着性子解释,“他把他母后的一个亲戚请来了,说是姨母,名唤白敏。人是昨儿夜里到的,我和殿下也是今早才知晓。”

钱嬷嬷更加意外了,“王妃娘娘,此事老奴真真不知晓。皇上对老奴有偏见,平日里老奴多问一句话,他都不高兴。他若诚心隐瞒,老奴如何能知晓呀!”

孤飞燕点了点头,“这倒也是,罢了罢了,他既不喜欢你,你从此以后就别进宫了。”

钱嬷嬷并没有马上答应,“王妃娘娘,可是……”

孤飞燕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而是抱怨起来,“殿下待他这么办好,处处让着他。他倒好,往雪族找人来,一句都不跟殿下商量!他也不想想,谁才是君氏的嫡长子!”

钱嬷嬷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劝道:“王妃娘娘,皇上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就别同他计较了,免得殿下不高兴。”

孤飞燕故意把矛头指向阿泽,分明是要试探钱嬷嬷。但是,听了这话,孤飞燕着实意外,她多少从钱嬷嬷这话里听出了些挑拨离间的意味。

她连忙问道:“殿下不高兴怎么了?你别说,殿下还真就不高兴了,但是,不是不高兴我,是不高兴那小子!他若真以为北疆瘟疫过后就太平了,那就太天真了!雪族那帮人,可都是属狼的!”

钱嬷嬷并没有继续发表看法,而是安慰起孤飞燕,“王妃娘娘,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瞧瞧您这脸色,这两日在宫里过中秋,怕是没休息好吧?老奴给您准备药浴去。”

见钱嬷嬷没继续下去,孤飞燕一时无法判断是自己多疑了,还是这老嬷嬷的道行高。她也不想打草惊蛇,只点了点头,就走了。 药浴后,孤飞燕终于感觉到了疲惫。她回到寝殿里,虽然很困,却还是在坐在前殿里,把秦墨召过来询问。

孤飞燕一边打呵欠,一边问道:“情况如何?”

秦墨虽然冷漠了些,但是办事还是非常靠谱的。他这几日把能调查都调查了,他认真回答,“主子,目前看来,钱嬷嬷并没有说谎。宫里头确实有不少人对念尘小师父常居宫中有看法,且……也有人碎嘴过皇上有龙阳之癖。”

孤飞燕认真起来,“此事夏小满不清楚吗?就他那性子,还不早告到殿下那去了!为何瞒到现在?”

秦墨道:“这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满公公想查清楚再告状,或者满公公不愿殿下分心。满公公后来经常往返北疆和晋阳城,宫里头的事情也不怎么管了。”

孤飞燕道:“给他送封信,问清楚!”

秦墨道:“属下已经送了。”

孤飞燕又问,“这两日,钱嬷嬷可有异常?”

秦墨摇了摇头,“没有。”

孤飞燕是意外的,但是,她仍旧不愿意下任何结论。她问道,“秦墨,你怎么看?”

秦墨想了想,道:“大人和孩童,属下选择相信后者。”

孤飞燕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就冲你这句话,继续查。记住,不误伤,也不打草惊蛇!”

秦墨领命后正要离开,却又止步。他回头看来,道:“主子,你该休息了。”

孤飞燕是累坏了,点了点头便示意秦墨退下。她回到寝室里,直接趴到在榻上,呼呼大睡。孤飞燕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她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都黑了。她下榻借着月光去要点灯,在桌上寻了好久都没寻到火折子,便在抽屉里找去了。谁知道,她没找着火折子,而是找着了一本书。

这书……

第771章 原来是这样

第771章 原来是这样

这书是一本无名书,为黑色封面,没有书名。

孤飞燕一开始并没有看清楚,她随手丢在桌上,又摸索了好久,终究摸到了火折子,将油灯点燃。而就在油灯亮起了的那一刻,她看清楚了这本书,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和君九辰大婚那夜看过的书!

虽然,她就看过一页,但是,那一页足矣让她终生难忘了。那是一对男女赤身裸。体相拥而吻的画面,可谓活色生香。

当时,两人的身份还不明,她可是被君九辰骗婚的。看到那一页之后,立马将这本书砸君九辰脸上,还骂了他一顿!如今想来,她还是有点心疼君九辰的,毕竟这书并是君九辰放的。

思及此,孤飞燕忍不住窃笑起来。

她连忙将那书收回去,关上抽屉。她转身要走,可却又突然停住,她眼珠子骨碌一转,很快就又转过身去,面对抽屉。

“好像……好像可以看看的。”

她喃喃自语,犹豫了片刻,便又打开抽屉了。可是,见了那书,她却又做起思想斗争了。

“这是给他看的,不是给我的吧?”

“他看跟我看,又没区别!”

“不行,我不能干这种坏事!”

“他看过了没?我们都……反正我都是他的人了,看看也没事。”

“不成不成,我不能这么好色!”

“可是,他能看,为何我不能看了?”

……

一番天人大战之后,孤飞燕又把抽屉关上了。可是,她终究还是不死心。她的手就按在抽屉上,许久都没有放开,继续第二轮天人交战。最后,她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就只看三页,看过三页之后,就当不知道这本书还藏在这里,永远都不碰!

一下定决定,孤飞燕飞快地抽出抽屉,拿出小黑书来。她原本是要翻开了,可转念一想,就趴回榻上。

她把无名书放在榻上,虽窃窃笑。她暗想,君九辰那么坏,有多少是这上头学来的呢?她仿佛即将窥视到夫君羞人的小秘密,十分紧张。

终于,她轻咬娇唇,轻轻翻开了中间一页。当画面映入眼帘,她刹那间就愣住了!这……

“啪!”

她急急盖上了无名书,整张脸顿是绯红一片,且迅速蔓延到双耳!

这……

她看到了什么?!

她下意识捂住了心口,她的呼吸急促,心砰砰砰狂跳,大有跳出心口的趋势!

男女之间竟然……竟然可以如此……

她被惊着了!

她盯着无名书看,呼吸和心跳一直没有平复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她眸中的震惊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她的眼珠子又开始骨碌骨碌转了起来。终于!她又一次翻动了无名书,这一次她翻得特小心翼翼,特慢。

当书页一点一点被翻开,画面一点一点露出来的时候,她紧张到心都快跳出心口了。这一页并非她刚刚翻看的那一页,但是,画面比刚刚那一页更加令人面红耳赤。

她咬着唇,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睁大圆滚滚的,写满了羞赧,好奇,紧张。她的视线一点点地移动,似有犹豫可最终还是落在了最难以描述的位置。

她忍不住喃喃出声,“天啊……原来…这、这才是下不了塌呀!顾南辰,你这个骗子!”

她遂是从第一页开始看起,一页一页认真翻看过去,每每看到无法想象的画面,她不是捂眼,就是合上书,可是纵使如此,她还是在一次次捂眼和合上书之间,将一整本无名书给翻完了!

最后,她盖上无名书,吐了口浊气,整个人愣愣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孤飞燕缓过神来,慌了,连忙将无名书放回抽屉里去藏好,而后躲榻上装睡,被子都忘了要盖。

靖王府这座寝殿极大,他们的卧房在最里头一间,能不经通报就到这里的只有君九辰了。君九辰过来之前就询问过了,知道孤飞燕睡了一天。他见屋内点灯,便直接推门而入,然而,看到孤飞燕还睡在榻上,他便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近。

屋内太安静了,即便君九辰脚步很轻,孤飞燕还是听得很清楚,知道在他靠近。她刚刚做完贼,还是个好色的贼,心情真的紧张,都不怎么想面对君九辰。于是,她决定装睡到底了。

君九辰哪里知道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情,他小心翼翼替孤飞燕盖上被子,而后轻轻在她唇上啄了吻,才转身去更衣。

当君九辰走到一旁的屏风后面,孤飞燕才偷偷松了一口气,偷偷睁眼朝屏风那边看去。虽然屏风遮挡了君九辰大部分身体,但是,孤飞燕还是从屏风上的影子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得特别清楚。

此时,君九辰刚刚脱下衣裳,身形挺拔精炼,哪怕只是屏风上的一个影子,都性感地无法形容。孤飞燕不自觉瞪大了眼睛,都忘了自己在装睡,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温柔的影哥哥身材好看到令人着迷!

当君九辰取下披在屏风上头的睡袍,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急急趁机转身,背对他,闭上眼睛。君九辰走从屏风后出来,散下墨发,着一身宽松的睡袍,衣襟半敞,肌纹分明的胸膛若隐若现。少了平素的认真,他整个人变得性感而慵懒,多了好几分成熟的男人味。

他吹灭了油灯,而后在孤飞燕背后侧躺下,大手一身,便搂住了孤飞燕的腰肢,将她拥入怀中。

他原本只是抱着,可是,思及娘亲昨夜所言,他嘴角便微微扬起,同时修长的大腿慢慢缠上了孤飞燕的双腿,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藏入自己怀中去。

如此动作,也不是第一次。可是,此时此刻孤飞燕的心情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若是以往,她察觉到他抱她,必会转身钻他怀里,甚至会像八爪鱼一样双脚双腿攀在他身上。而如今,她脑海里充斥的全都是那无名书里的画面,挥之不去。她甚至……甚至觉得他们现在的姿态同那书里某个画面很相似!

就在孤飞燕又紧张,又控制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君九辰突然在她后颈轻轻地印了一吻,并没有马上放开。孤飞燕始料不及,顿时打了个激灵。

这下,君九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停住了……

第772章 还是有机会的

第772章 还是有机会的

君九辰察觉道孤飞燕的异样,却只当是自己打扰了她。

孤飞燕不得不转过身来,假装被吵醒,“你回来了呀?现在什么时候了?”

她都没敢看他,一边问,一边钻到他怀里去。君九辰由着她钻,宠溺地轻笑,“快到亥时了。听下人说你睡了一日,饿了吗?”

孤飞燕以为只是天黑了,没想到都亥时了。她连忙抬起头来,道:“不饿。我竟睡了那么久!宫里头一切可好?”

君九辰见她满脸通红,连脖子也红红的,连忙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你没事吧?脸红成这样?”

君九辰不说,孤飞燕都没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她解释道:“可能是这被子太厚了,闷的!”

她才盖被子多久呀,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牵强。她连忙坐起来要下榻,“他吃饭了吗?我给你下碗面去!”

其实她害羞,却也想知道君九辰为何会在这事情上骗她。这让她说他什么好呀!只是,她还未准备好怎么问他。

孤飞燕要走,君九辰却大手一伸,就将人捞回来。他也起身,慵懒懒半躺着,让孤飞燕靠在他肩上。他淡淡道:“我也不饿,咱们聊聊吧。”

孤飞燕一听他这语气,就猜得到他要聊什么了。她暂时放下那无名书,乖乖地靠着,道:“嗯,你说,我听。”

君九辰想聊的自是他的娘亲和父亲。他问道:“昨夜,我娘可同你说什么了?”

孤飞燕都不好意思告诉他昨夜都是她在说,敏姨说的很少。她道:“敏姨倔起来比太傅还难缠!解铃还需既系铃人,这事太傅不亲自来,咱们谁也没办法。”

孤飞燕说着,狡黠一笑,道:“不过,咱们倒是能设个局,把太傅引来!只要他们俩见上了,咱们就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君九辰转头看去,轻轻揩了揩孤飞燕的鼻子,道:“我父亲可没那么好骗,再者,大秦的洪涝瘟疫严重,南部尚未完全稳定局势,若非非常重要之事,他也不会轻易来。”

孤飞燕思索着。

君九辰又道:“燕儿,此事需从长计议。我爹爹和娘亲都是顾全大局之人,在如今这节骨眼上,若因他们的私事影响了其他事,他们都会内疚,倒不如暂时维持现状。”

孤飞燕自是明白这个道理,若是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只会将事情弄巧成拙。她点了点头,问道:“念尘十岁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敏姨到底是在躲什么呢?”

敏姨说永远都不回太傅身旁了,却没有说一辈子都不见太傅了。念尘十岁之后,她是允许念尘去见太傅的,也接受念尘把太傅找来他们。孤飞燕总觉得敏姨离家出走,躲着太傅,更重要的原因似乎在于念尘,而非她自己!

君九辰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他也想不明白十岁对于念尘而言有何意义。他十岁那年,恰逢冰海之战,所有人都在忙碌,父亲是最忙碌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孤飞燕突然有了个念头,她连忙问,“会不会孤家还有什么秘密?你十岁那年恰逢冰海之战,你爹爹没来得及告诉你?”

君九辰摇了摇头,“若是重要之事,父亲当年病重险些丧命,不至于没告诉我。再者,冰海之战后近一年的时间,父亲也没理由不告诉我。”

父亲自幼体弱多病,虽是云空大陆的第一医师,却不能自医。他当年并无心婚娶,不过是为了让周遭的朋友们放心,也为了影术后继有人,才动了协议婚约,抱养孩子的念头。他之所以会选中娘亲这个医城秦家大小姐,也是从各方面深思熟虑的。一来,为平衡当年医城的两大势力,减少不必要的争斗;二来,当年娘亲双腿瘫痪,在家族中处境艰难,她不奢望婚事,只求日子安稳静好,却面对着被家族随便嫁出的命运,父亲娶她,也算各取所需,不耽误。后来,娘亲的双腿被治好了,父亲的病去日益加重,至无药可救的地步。娘亲不离不弃一直陪着,哪怕父亲赶她走她都不走。也正是因为娘亲的执着,救回了父亲的一条命。

君九辰记得很清楚,当时娘亲把父亲的命救回来后,哭得像个泪人一样。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娘亲哭,也是第一次听娘亲说要离开爹爹了。然而,爹爹挽留了她。

退一万不说,即便没有爱情,至少也有亲情在呀!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们分开了?

君九辰一而再犹豫,终是起身来。孤飞燕急急问,“你要做什么?”

君九辰道:“我给父亲写封信!”

孤飞燕也连忙下榻,“我帮你研墨!”

君九辰提笔前想故作生气,站在护娘亲的立场上指责爹爹一番的,看看爹爹的反应。可是,他终究舍不得。当年他的失踪,娘亲有多痛苦父亲亦会有多痛苦,娘亲带念尘离开,对于父亲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惩罚呢?身为晚辈,再不明缘由的情况下,他何来资格质问什么?指责什么?再者,以爹爹不爱解释的性子,就算他再怎么指责,爹爹怕是都不会回应的。

最后,君九辰只写了几句话,大意是他已经见着娘亲和念尘了,他把他们安顿在宫中,让父亲放心。他和念尘都盼着爹娘能团圆。

孤飞燕见状,急了,“你们一家四口怎么都是这种性子呀!我想到好办法了,你听不听?”

君九辰连忙问,“什么办法?”

孤飞燕嘿嘿而笑,“咱们大婚尚有一礼未成,到时候拜高堂,还不得你爹娘都在场!他们要是不见,那就是不给我这个儿媳妇面子。到时候,我跟我父皇母后告状去!哼!”

君九辰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了。孤飞燕打趣地说,“你看,娶本公主好处多多!所以,咱们得尽快救出我父皇和母后!”

见孤飞燕明亮而狡黠笑意,君九辰是心疼的,他太了解她这笑容下藏着的着急和思念。他转身抱住她的腰肢,道:“你先睡,我把剑谱要义写出来,给我父亲和你皇兄都送一份,让他们帮忙看看,或许能给我启发。”

本该一两年才能练透的剑法,君九辰如今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他如今最迫切的便是对第二阶“无我有剑”奥义的领悟。

孤飞燕都睡了一天了,她在一旁坐下,道:“我陪你。你写完了就睡觉,不许再练剑!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偷偷练剑。再这么练下去,你会着魔的。万一走火入魔了,那还就真是无你有剑了!”

一听孤飞燕这话,君九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道:“燕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773章 难道他和她一样

第773章 难道他和她一样

孤飞燕说了什么?

看着君九辰那紧张的样子,孤飞燕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她问道,“怎么了吗?”

君九辰确实紧张呀,他似乎明白了“无我有剑”的奥义了,他拉住孤飞燕的手,认真说,“燕儿,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孤飞燕道:“我说,我陪你写完再睡,你不能再偷偷去练剑了。你这几天……”

君九辰打断了,“不是这句,下面一句!”

孤飞燕又道,“你再这么练下去会走火入魔的。到时候就真真是无你有剑了!”

君九辰所有思索,片刻而已,突然大喜,冷不丁一把将孤飞燕拉过来。孤飞燕始料不及,摔在他怀里。他激动地捧起她的脸来,在她唇上重重印了一吻,“燕儿,你太聪明了!你提醒了我!我明白乾冥剑术第二阶的奥义了!”

什么跟什么呀?

孤飞燕不明白,君九辰将她放到一旁去,立马就取了乾冥宝剑,一边大步出门,一边留话,“你先睡,不必等我!”

“外头凉,你穿上衣服再走!”

孤飞燕急了,连忙取了一件外袍追了出去。才一会儿时间,孤飞燕到门外就见不到君九辰的身影了。她穿过长长的寝殿,来到寝殿最大的院子里,才看到君九辰。而此时,君九辰已经在练剑了。

孤飞燕权衡了一番,没有打断他,自己裹上他的大袍子,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看。她虽然跟着君九辰学了些剑术,但是学的并非乾冥剑法,而且只是个初学者。君九辰同她讨论过几番乾冥剑术的奥义,她都似懂非懂。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给了君九辰什么启示,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她说的可不是好话,对于任何一个习武者而言,走火入魔都是致命 。

她双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一边看君九辰练剑,一边琢磨。这时候,君九辰扎马步,上身后仰,长剑几乎是贴着他的上身和脸,往后刺去。刹那间,他半敞的衣袍竟完全敞开,性感的胸腹完全露了出来!胸肌宽阔结实,腹肌线条分明,性感得简直无法形容!尤其是他此时这个姿态,更是将这份性感展现得淋淋尽致,用令人血脉喷张来形容,不为过。

孤飞燕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咬住了唇。她知道君九辰的身材好,却从未不知道他敞开衣裳是如此有男人味。

这一刹那,无名书上的某些画面就在她脑海里浮现了出来,她的脸刷一下子红了。可是,她非但挥不掉那些画面,还不自觉想入非非。她又思考起之前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她思来想去,觉得这家伙不至于故意骗她。她忍不住怀疑起他其实跟她一样,没翻过那本无名书,知道道听途说,并非真正懂得情事。

思及此,她就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既觉得羞辱也觉得好笑。君九辰全身心都灌注在乾冥剑术上,并没有注意到孤飞燕此时的表情。他一个翻身,站稳了,索性脱掉了外袍,只着一件长裤,继续挥舞乾冥宝剑。

见状,孤飞燕的脸更红了,唇也咬得更紧了。但是,那她双黑黝黝的眼睛也瞪得更大了。她明明正大光明地看,可那眼神,那表情就像是做贼似的,贼兮兮的却又紧随不放,一眼都不错过,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君九辰越练越起劲,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虽没有达到剑人合一的境界,可是,就这架势看,已经给人他如剑剑如他之感。

渐渐地,君九辰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竟不见人形、剑形,只见人影、剑影,没一会儿,人影和剑影就合二为一了,分不清楚彼此了!

终于,孤飞燕吓着了,猛地站起来。她只见眼前是一道不断幻动的影子,完全看清楚君九辰和乾冥宝剑!

“走火入魔?”

她喃喃自语,随即惊声,“君九辰,你疯了!停下来!”

难不成,真被她说中了?想要达到“无我有剑”境界,就必须先冒险走火入魔,失去自己?

不!

这太危险了!

“你停下!停下!”

孤飞燕正要冲过去,君九辰却突然停住。只见乾冥宝剑刺地,他双手按在剑把上,微微低头,眉头紧促,表情严肃。汗水从他脸上滑下,滴落在他赤裸的身体上,沿着性感完美的曲线缓缓流下。如此安静的他,没有平素的温和,反倒给人一种成熟甚至神秘男人的气息。

孤飞燕突然有种陌生感,但是,她无暇多想。她慌着,她不懂,不知道君九辰到底怎么了,更不敢轻易打扰他。她思来想去,连忙大喊,“秦墨!秦墨!”

很快,秦墨就过来了。

孤飞燕急急道,“秦墨,你看看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秦墨那双冷漠的眸子罕见地露出了震惊的色彩,他正要靠近君九辰,这个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却突然从乾冥宝剑里爆发出来。所此时,那时快,秦墨立马转身扑向孤飞燕,将孤飞燕扑到在地上,压在怀里。他随即喷出了一口血来。

他惊了,孤飞燕也惊了,这股力量是乾冥的力量啊!

上一回,君九辰开启藏于乾冥宝剑中的剑谱时,他体内有一半的乾冥之力回到了乾冥宝剑上。所以,一直以为,乾冥宝剑都一分为二,一半在君九辰体内,一半在乾冥宝剑中。刚刚爆发出来的正是乾冥宝剑里那一半的力量!

幸好只有一半,幸好秦墨躲得快,否则,他和孤飞燕怕是都要遭殃了。

君九辰呢?

孤飞燕并不知道秦墨负伤,猛地推开了秦墨,转身看去。此时此刻,君九辰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站着,但是,一道金色的流光,却源源不断从乾冥宝剑里流溢出来,萦绕在君九辰周遭!那金芒没有攻击性,但是,孤飞燕站得远远的,也可以感受到那金芒的力量。那正是乾冥之力啊!

这一幕她是熟悉的!难不成,乾冥宝剑里的乾冥之力正在回归君九辰的身体?孤飞燕忐忑不安,唯一能让她保持冷静的便是君九辰此时安静而严肃的表情。

秦墨捂着胸口站了起来,他很快就拭去了嘴角的血迹,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低声道,“主子,看样子不是坏事,不必太担心。”

孤飞燕的注意力全在君九辰身上,她只点了点头,没说话,小脸一直都是绷着的。

君九辰这到底……怎么了?

第774章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第774章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

乾冥之力源源不断从乾冥宝剑流向君九辰,君九辰周遭的金芒越来越盛,几乎要将他淹没。孤飞燕握紧了双手,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无能无力。除了等待,她什么都做不了。 许久,乾冥宝剑突然失去了所有金芒,凌空而上!

孤飞燕心惊,下意识抬头看去,而就在刹那间,君九辰身上的金芒猛地一幻,仿佛所有的力量都被他吸入体内一样,瞬间消失了!

孤飞燕看了看高悬在空中的乾冥宝剑,又看了看始终低着头的君九辰,心中浮出了一抹不安。她有种直觉,这并不是一见好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冲动了,要朝君九辰冲过去,叫醒他。

可是,她刚刚要动,秦墨就拉住了她的手,“主子,不可!”

孤飞燕特凶,“放开!”

秦墨这才发现孤飞燕的异样,他被她的态度惊着了,但是,他并没有松手,反倒拉得跟紧!而几乎是同一时间,乾冥宝剑猛地往下掉落,确切地说是往下刺来,就正正对着君九辰的 闹得刺来!

“不!”

孤飞燕猛地挣脱开秦墨的手,冲过去。然而,她的速度并没有乾冥宝剑快,只眼睁睁看着乾冥宝剑朝君九辰闹得刺入!

这一刹那,孤飞燕闭上了眼睛,跌倒在地上。

这一起,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连风的声音都没了。上一回,孤飞燕就亲眼见过乾冥宝剑刺入君九辰的身体,虽然,那一次君九辰安然无恙了。但是,她无法保证这一回还是如此,要知道,君九辰刚刚可是逼着自己走火入魔啊!同上一回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孤飞燕跪着,身子控制不住发颤起来,不敢抬头。

秦墨健步上前,低声,“主子,殿下没事,殿下必是成功了!参透了乾冥剑术的奥义!”

孤飞燕这才抬头看去,只见乾冥宝剑就止于君九辰的头顶,君九辰一手握着剑刃。他已经抬起头来了,目视前方,表情依旧冷肃。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孤飞燕心头上仍旧浮出不安的感觉。但是,她并无暇多想,因为君九辰很快就将乾冥宝剑狠狠从头顶拽下来,直接掷在地上。乾冥宝剑刺入青石板上,青石板立马出现裂缝,且已飞快的速度向周遭蔓延。不过片刻,整个院子的青石板全都裂开了,包括孤飞燕和秦墨脚下的。

他们知道这力量是乾冥之力,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分不清楚这股力量是乾冥宝剑的,还是君九辰的?

君九辰的手全是血,他握住了剑柄,只见一道金芒从他手上流向乾冥宝剑,而几乎是同时,他拔出了乾冥宝剑,挥向一旁的石像。剑刃所指,剑气如虹,竟瞬间就将那一大尊石像击得粉碎!

看着满地的石粉,孤飞燕和秦墨都怔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君九辰以乾冥宝剑挥出乾冥之力,无疑,君九辰可以掌控乾冥之力了!

君九辰这个时候也慢慢回神,无疑,他也发现自己可以掌控乾冥之力了。他看着手中的乾冥宝剑,嘴角渐渐泛起了一抹浅笑。他道:“无我有剑,原来如此!”

孤飞燕连忙朝君九辰冲去,而君九辰恰好转身看过来。孤飞燕本要说话的,见他嘴角的笑意恢复了,她什么都顾不上说,就扑到他怀里去抱住他。

君九辰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被吓坏了。他连忙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放心。”

其实,他方才的行为是非常危险的,甚至可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放弃了自己,炼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稍有差池,他不仅仅会全功尽弃,而且会付出性命。

幸好,他的冒险是对的。乾冥宝剑第二阶的奥义,“无我有剑”就是要练剑者放弃自己,完全遵从这把宝剑,这套剑术。放弃自己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走火入魔。一旦走火入魔了,他便失控了,一切由乾冥之力所主导,由乾冥之力来决定回归乾冥宝剑,还是屈于他。最终的结果是乾冥之力屈服于他了。这个过程,其实比孤飞燕他们看到的更加危险,一如当初他在北海岸边得到乾冥之力昏迷数日那样,无人可以相助,全得靠自己。但是,他又一次挺过来了。

君九辰一边轻抚孤飞燕的后背,一边笑道,“燕儿,多亏了你提醒了我!若不是你,我怕是很难想到走火入魔这四个字!”

孤飞燕没回答。

君九辰将自己的理解解释了一番,孤飞燕终于忍不住打断,“你要冒这样的险,能不能先跟我解释解释!你要是出什么事,我都不知道怎么救你!”

孤飞燕都吓恼火了!君九辰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我的错!我这是……我这是太心急了。”

只要参透了这一奥义,完成第二境界,他离真正的人剑合一就更进一步了!而距离救出大秦帝后亦更进一步。他琢磨了几个月了,一直琢磨不明白。突然被孤飞燕点醒,他能不心急不激动吗?

孤飞燕这才抬眼瞪君九辰。乾冥之力是破冰的关键,她何尝不高兴?她本该比君九辰更加兴奋激动的。可是,她并不希望为了救父皇和母后,而失去君九辰。

瞪眼归瞪眼,孤飞燕还是将君九辰抱紧了。

君九辰由着她抱了好一会儿才推开她,“燕儿,你瞧瞧。我真的可以掌控乾冥了。”

他挥了几剑,剑剑都有乾冥之力。虽然并不熟悉,尚且没有达到收放自由,随心所欲的境地,但至少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孤飞燕见他那兴奋的样子,终是忘记了方才的惊吓,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这事,是该高兴的。君九辰又挥了好几招,他道:“如今乾冥可为我所用,或许,待我熟悉了,运用自如便可参透‘无我无剑’的奥义。”

孤飞燕虽然吓着了,但是,君九辰刚刚的解释,她还是听进去了的。她认真道,“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是走火入魔了,为何最终还是掌控了乾冥,而不被乾冥为掌控呢?”

君九辰倒没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笑了笑,道:“乾冥既择我为主,如何能掌控我?它若能掌控我,当初在北疆,我早就沦为它的傀儡,失去心智了。”

孤飞燕想了一番,觉得也有道理。她吐了口浊气,终于是放心了。她拍了拍君九辰的心口,认真道:“有惊无险,算你命大!”

君九辰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记爱妃一大功,说不,想要什么奖励?本王都满足你。”

孤飞燕被他逗乐了,“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君九辰刚刚参透奥义,还想继续练习。孤飞燕说什么都不许,逼着他休息。君九辰只能作罢。他心情好,声音越发柔声,“你陪我睡,我便听你的。”

陪他……睡?

孤飞燕先是一愣,随即避开了君九辰温柔的视线,很明显,她又想歪了!

第775章 决定试探他

第775章 决定试探他

君九辰见孤飞燕神色不对,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你怎么了?还害怕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

孤飞燕缓过神来,下意识推开君九辰,道:“没,就是有些不安,感觉不对劲!”

孤飞燕这么说,既是借口,也不算全是借口,她真的有这种感觉,否则刚刚也不至于那么着急。她认真一想,一道,“这个奥义,你还是要琢磨琢磨。你不觉得,就这么掌控乾冥之力,容易了些吗?

君九辰无奈而笑,“我这只是能掌控,能掌控到这样的程度,还得练习。哪能这么简单?”

孤飞燕这才点了点头。君九辰又催促,“夜里露重,回去吧。我去洗洗,就回去陪你。”  孤飞燕嘀咕道,“谁陪谁呀!”

君九辰听到了,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是是是,是你陪我睡。”

孤飞燕都分不清楚是这家伙话中有话,还是自己看了那无名书变坏了,老是想歪。她没在争辩,把君九辰推走。君九辰离开后,孤飞燕想起秦墨来,然而,她转身看去,已不见秦墨的人影。瞥见地上的血迹,孤飞燕连忙追出院外去,她还未出声,秦墨就自动出现了。

秦墨似乎不知道孤飞燕是来找自己的。他面无表情,嘴角的血迹早擦拭干净了,他问道,“主子,怎么了?”

孤飞燕认真问道:“你伤着了?”

秦墨微微一怔,但是很快就点头,“嗯。”

孤飞燕又道,“伤得不轻吧?”

秦墨又点了点头,“嗯。”

孤飞燕连忙从小药鼎里取出几颗丹药来,道,“一日一颗,服完了再来跟我要。这几日,注意歇息。钱嬷嬷的事,安排下去便可。”

秦墨拿了药,答道:“伤得也不算很重,还是……”

孤飞燕一蹙眉,他就没往下说了,而是改口道:“好,我听你的。”

孤飞燕又补充,“王府防守森严,你不必亲自守夜。早些休息,那幅画,不着急。”

虽然很久没有过问过孤家那副画像了,但是,秦墨经常熬夜晒画,孤飞燕是知道的。

秦墨明显不善言辞,他继续点头,“好,我听你的。”

孤飞燕被他逗笑了,她打趣地说,“秦墨,哪天我让你娶媳妇,你也听我的吗?”

秦墨懵了,这一回,他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孤飞燕见他那懵掉的表情,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挥了挥手,道:“跟你说笑的,早点去休息吧!”

孤飞燕转身回寝殿了,秦墨看着她渐渐消失在寝殿大门里的身影,许久才喃喃低声,“主子,此事,我不想听你的。”

孤飞燕的身影消失了,高大的寝殿大门安安静静立在那儿,对于秦墨而言,就好似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门。他脸上浮出了一抹这辈子几乎不曾有过的失落,好一会儿,他才转身离开。

孤飞燕回到寝室里,君九辰还未来。

她取了睡衣,刚要往屏风后走去,却不自觉想起刚刚君九辰更衣的那一幕。她立马转过身去,不看那儿了。可是,她的视线却不自觉朝一旁的抽屉飘去。

不得不承认她,她后悔偷看那本书了!那本书像是有毒一样,看了之后就总不自觉想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果断换了睡衣躲被窝里。睡了一天,她哪还睡得着呀!她翻来转去,视线又不自觉朝那抽屉飘去。

她琢磨起来,君九辰到底怎么回事呢?

“他看过?不……他一定没看过!”

“没理由呀!应该是没看过吧!傻瓜……”

“不对,他看过吧?”

……

她思来想去,自言自语,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偷笑。她都没意识到,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可以自言自语成话唠的。

突然,孤飞燕停了下来。她认真思索了一番,连忙将那本无名书拿出来,放在君九辰枕头下方。她觉得自己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试试君九辰的反应。反正,他们这么久没回府住了,把这个锅退给夏小满背也是可以的。这书当初就是夏小满那小子放的!

如此决定之后,孤飞燕终于安安分分躺着。虽然,她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表情,可嘴角却还是时不时浮出窃笑,偷着乐。

又过了一会儿,君九辰终于回来了。他换了一件月牙白的袍子,衣襟微敞,墨发用一根玉簪子随意挽着。他今夜的心情极好,嘴角始终噙着浅笑,整个人显得特别慵懒,无论是那迷人的喉结,还是那隐隐可见的胸肌,都充满了性感的男人气息,令人浮想联翩。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懂情事而从未有意识去留心过?总之,孤飞燕今夜才发现自己的男人如此迷人。她一手支着脑袋,侧躺着看君九辰,嘴角也不自觉微微勾起。这一刻,无关风月,无关欲望,就只觉得美好。

君九辰走近了,发现了孤飞燕嘴角的笑意。他坐下来,笑着问,“笑什么呢?”

孤飞燕这才缓过神来。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计划,终于开始紧张了,“没,没什么!”

君九辰掀起被子来要躺下,孤飞燕贼溜溜的眼神朝他的枕头瞥去,她犹豫了一下子,还是咬了牙,故作撒娇去抱君九辰。

“等了很久了,怎么现在才来?”

她圈住君九辰的腰肢,假装不经意撞了枕头。可是,她这一撞并没有将枕头撞掉,无名书也没露出来。孤飞燕那叫一个绝望啊,无力地埋头在君九辰腰上。

君九辰从来都是禁不起她撒娇的,被她这么一抱,他就坐着不动了。他只当孤飞燕还在为刚刚的走火入魔的事情后怕,他轻轻抚拍孤飞燕的后背,柔声道,“没事了。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这话的含义并非她能给他带来什么,而是她在,他不敢有事呀!即便她身后有很多人很多人撑着,每一个都是靠得住的人,而她自己其实也是靠得住的。可是,他仍旧无法想象,他若不在,她该怎么办?

面对君九辰如此认真的态度,孤飞燕都不敢抬头看他了。可是,她今夜还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怎么回事。她心一狠,转了个身,直接躺在君九辰的枕头上,而后故作被撞疼了,一边将那无名书推下床,一边喊停,“好疼,什么东西呀?”

君九辰连忙回头看去,只见那无名书躺在地上,书页展开,画面……简直无法形容!孤飞燕此时的心跳快得都要失控,但是,她还是非常果断地探出脑袋去……

第776章 盯到你心虚

第776章 盯到你心虚

君九辰看到无名书上的画面,惊呆了!见孤飞燕探来脑袋,他立马要拦,可惜,他并没有拦住。孤飞燕趴在他身上,脑袋探出床榻外,也看到了无名书。虽然无名书上那难以形容的画面她已经看过了,但是,再看一次,她还是一下子就面红耳赤。

这一刻,全世界仿佛都静止了,时间似乎都停住了。孤飞燕分明感觉到君九辰身体的僵硬,而她的身体更加僵硬,她的心跳继续在加速,以至于她都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

就这样,两人都安静着,表情复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君九辰反应过来,终于急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捂住了孤飞燕的眼睛。而孤飞燕这也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必须装下去。她大叫起来,“啊……”

君九辰另一手捂住了孤飞燕的嘴,孤飞燕不动了。于是乎,两个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周遭的空气也都突然安静了。

孤飞燕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继续试探,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下去。她只能等,等君九辰的反应。

君九辰一手捂孤飞燕的眼睛,一手捂孤飞燕的嘴,那张英俊的脸不知何时也红透了,连耳根子也都红透了。他似乎有些无措,他下意识朝无名书看去,却立马蹙眉,移开视线。如果孤飞燕所料,他觉得此事是夏小满干的,在心中暗暗骂起夏小满来。

很快,君九辰的视线就回到孤飞燕身上,他更无措了,眸中露出了些许郁闷,些许懊恼,甚至烦躁。可即便如此,他仍旧没有去动那个念头。对于他自己而言,是原则,对于她而言,是看重,是爱惜。

孤飞燕越是等不到君九辰的反应,就越是好奇!这家伙到底是原本就知道,还是跟她一样傻呀!他杵着干嘛呢?不会是像她第一次看到一样会吓傻了吧!

孤飞燕犹豫了一番,终于豁出去。她冷不丁拉下君九辰的手,再次朝无名书看去。君九辰又要拦,孤飞燕推开,弯下腰去将无名书捡起了。她故作好奇,就当着君九辰的面,要翻看。

君九辰哪能让她看呀!他夺来无名书,有些急也有些凶,道:“不许看!”

孤飞燕不说话了,盯着君九辰看。

虽然她心里头特别忐忑,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但是,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君九辰哪知道孤飞燕是在试探他。他被她盯着浑身都不自在,连忙解释,“我说过了,这书不是我的,是夏小满放的。我,我,我没看过。”

孤飞燕咬了咬唇,偷偷握紧了拳头,她说,“我,我也没见过。那……那,那我们……我们一起看看?”

君九辰愣了,却很快就拒绝。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不行,不许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君九辰说罢,连忙起身下榻,将那无名书给收到抽屉里去。孤飞燕心里头那叫一个惆怅呀!君九辰刚刚愣了那么久,应该也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吧?可是,就他这几句话听来,他似乎以前就懂了!真相到底是什么?

孤飞燕是真没好意思再开口试探他了,也犹豫不决不敢直接询问。君九辰躺回来了,她思来想去,便什么都不说话,就继续盯着他看。

此时,君九辰多少冷静了些。见到孤飞燕那双睁大老大老大的眼睛,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这个女人怕是明白了下不了塌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这么看着他,怕是想求证吧。

君九辰避开了孤飞燕的视线,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低声,“不早点了,睡吧。”

孤飞燕乖乖依偎在君九辰怀里,眼珠子却骨碌骨碌转着,很不甘心。没一会儿,孤飞燕又挣脱开来,趴在君九辰胸膛上,仍旧不说话,继续盯着他看,似乎一定要君九辰 就此事再说点什么。

君九辰的脸又红了几分,他再次避开孤飞燕的视线, 伸手轻揉她的刘海。孤飞燕打开了他的手,继续盯。

君九辰突然一个翻身,将孤飞燕摔在榻上,侧身而来,轻轻在她唇上印了一吻,而后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埋头在她肩窝里。

孤飞燕再次挣扎,翻了个身,同君九辰面对面,继续盯他。君九辰还要躲,孤飞燕立马蹙眉,特凶。君九辰终于同她对视。

两人四目一相对,气氛轻易就变得暧昧起来。周遭安静极了,唯有时间在地流逝,当他们专注在彼此身上,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寂静中,孤飞燕不自觉轻轻咬了唇,君九辰的视线立马下移,落在她的娇唇上。见状,孤飞燕有些小委屈有些小郁闷,也有些小惆怅,她下意识咬得更用力了。

君九辰蹙了眉头,急急伸手去拦,“不许咬。”

孤飞燕像是赌气,咬得紧紧的。君九辰拦不住,索性偏头靠近,吻住她的唇。孤飞燕始料不及,一下子就放开了。她一放开,君九辰吻了起来。他虽有些生气,却依旧温柔。他轻han她的jiaochun,渐渐地加深这个吻。孤飞燕没有一次禁得住他的温柔,她很快就回应他。而孤飞燕一回应,君九辰的温柔就多了几分霸道,似乎一定要掌控主导权。两人越吻越投入,越吻越入迷,越吻越激烈,缱绻悱恻,欲罢不能。一如之前的每一次,君九辰总是无法自控地流连而下,孤飞燕轻轻抱住他的脑袋,意乱情迷,浑身无力。君九辰的吻至于她胸口上方,呼吸粗重,这是他的克制的底线,他从来不敢越线,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越线,便会失控。他的定力,其实没有那么好的。

他总要提醒自己还有一礼未成,还未正大光明娶她过冰海;提醒自己总不能让她挺着肚子见爹娘,总会提醒自己还要给她一个完完整整的洞房花烛夜,不能这么仓促地吓着她,这傻丫头可是什么都不懂的呀……总之,他总要寻很多理由才能说服自己。

君九辰的手就按在孤飞燕身旁,渐渐地抓紧,握成了拳头,克制着。孤飞燕仰着头,连呼吸都有些无力了。她原本不懂为何会难受,而如今她明白了。

她轻声,“顾南辰……”

君九辰这才抬起头来,然而,他还未应她,她竟突然抓了他的手覆上她傲人的美好之上!情之所至,意乱情迷……

第777章 两个坏消息

第777章 两个坏消息

君九辰的大手覆上孤飞燕的美好,这样的触感让他瞬间就怔住了!这一刹那,一股无法名状的感觉从他手上传遍了他全身,让本就濒临失控边缘的他难以承受,zao热感立马从下方汹涌而上!而孤飞燕,何曾不是如此!她只是本能之举,情不自禁之举,根本没有考虑过任何后果。无法形容的masu感刹那间就传遍了她全身,让她不自觉溢出了一声娇yin。

“顾南辰……”

她有唤了他一声。这绵柔柔、娇滴滴的声音,简直能让人浮想联翩。君九辰仍旧埋头在她心口上,他的手亦没有放开,一动不动的,他呼吸变得无比粗重。

一室无比寂静,两个人暧昧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静止在安静的空气里,静止在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的身体上,静止在君九辰那微微张开五指的大手上。

这手,动,或是不动?继续,或是停止?像是决定了开始,决定了结局,决定了一场属于他们共有的宿命,决定了一切的一切!

寂静中,君九辰的呼吸渐渐地急促了,而孤飞燕的亦是如此。他们似乎都听到了彼此的呼吸声,感受到彼此此时此刻难受承受的欲/望。

终于,在彼此急促的呼吸声中,君九辰缓缓抬起头来,朝孤飞燕看去。此时此刻,孤飞燕也正看着他。她的眸光里有些雾气,楚楚动人,却又迷茫迷失,她喃喃出声,“影哥哥……”

或者,正是这个最亲密的称呼让君九辰彻底是失控吧!他看着孤飞燕,大手终于轻轻揉了下去,随即孤飞燕便发出了惊呼声音。而这声音无疑刺激了君九辰最后最后的理智!

他失控了!

孤飞燕也失控了!

他埋头而下,亲吻她的美好,她情不自禁仰起头来,不自觉微挺身子想将自己的一切给予他!他一边隔着衣裳品尝她的柔软,一边扯下了她的衣带,引得她颤抖连连!她双手搂住了他从衣领伸入,不停地摸索他的后背却不知道自己想寻找什么?他tuo去了她所有衣裳,终是停下,看着她的身子发痴。她不给他任何时间,立马攀住他的脖子,起身来吻他,他亦拥住她,吻回去。两人拥吻,激烈地几乎疯狂。他扯下了自己的宽袍,丢在塌下,霸道地将她压下,再次吻了下来。

这时候,敲门声传来了。

但是,他们陷入在初尝情。yu的疯狂中,迷失在彼此的温柔和霸道里,并没有留心外门的动静。

他沿着她的玉颈一路而下,她抱着他的脑袋,随着他的挑拨呼吸越来越凌乱。当他来到她傲人的美好时,突然,门被踹开了!

刹那间,君九辰清醒了,孤飞燕亦是醒神。君九辰几乎是第一时间扯来被子盖住了孤飞燕。隔着镂空的屏风,他看到了一个人站在门外。是秦墨!

他怒声,“你想做什么?”

秦墨确实踹门了,而且踹得很狠。然而,此时他低着头,令人看不清楚表情。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他说,“殿下,主子,有急事属下不得不禀。北海和黑森林的消息同时到,夏小满失踪了,黑森林大火,凌家家主下落不明,钱多多几乎奔溃,牧然希望你们能尽快赶到。”

孤飞燕和君九辰皆是大惊。他们回晋阳城,想以不变应万变,等着暗处的老狐狸们出手。但是,他们没想到等到的第一个消息,会是这样的!

夏小满可是落到逐云宫主手里?

火烧黑森林?

逐云宫也在黑森林里呀!逐云宫主和百里明川这走的是哪一步棋?

秦墨安静地替他们关了门,转身之后才抬起头来。方才他撞见的那一幕,不自觉就浮现在他脑海。他没看到全部,只看到她的玉璧香肩,只看到君九辰霸道地欺在她身上。然而,这已经足够让他忘不掉了。

他不自觉回头看去,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他似乎在思索,却又似乎在发呆,总之,他的眸光不断冷漠无神,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许久,听到屋内有动静,他才离开,脚步显得匆匆,像是逃。

屋内,君九辰已经穿戴好了,此时的心情,用五味杂陈来形容都不为过。一边着急着黑森林的事情,一边又无法控制地为方才的失控而懊恼,总觉得该解释些什么。

孤飞燕裹着被子,双颊仍旧一片绯红,眉头紧紧锁着。见君九辰穿戴好杵着没动,她忍不住催他,“你快出去,我马上就出去!”

君九辰这才发现她迟迟不下榻是害羞,孤飞燕又催了,“你快点出去!金叔下落不明,钱多多那丫头该哭死。不管逐云公主和百里明川想干什么,咱们必须那是赶过去!还有,能入北海的必是鲛人,夏小满一定也是落在他们手里。他们开始行动了!”

君九辰并没有马上出去,而是亲自去帮孤飞燕取了一套衣裳来。他将衣裳放榻上,竟要扯下她裹着的被子。

孤飞燕紧张了,脸颊还未褪掉的绯红一下子蔓延到了耳朵。她怒目瞪君九辰,“你正经点!不许闹了!”

君九辰看着孤飞燕,没说话。他这才发现她脖子上,玉璧上有不少他留下的霸道痕迹。他也急,但是,他们的事情他必须先说清楚,不想她有误会。

孤飞燕不知道君九辰在看什么,不自觉心虚起来。毕竟,她这话说得好似先闹的是君九辰,而实际上意乱情迷,毫无理智的她还是记得很清楚最先点火的是自己。

当然,心虚归心虚。孤飞燕还不至于到无地自容的地步,毕竟,哪怕一礼未成,在她的认知里他也是她的夫君了,不管谁闹谁,怎么闹都是天经地义的!

孤飞燕又催,“行了,你快出去!”

然而,君九辰却俯身靠近她,在她耳畔低声,认真说,“燕儿,我还缺你一礼,今夜是我急切粗鲁了。待你我礼成之日,我定不莽撞,好好待你。”

他说罢,在她肩上那红红的印记上落了一吻, 才退出去。

孤飞燕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来,有些哭笑不得。她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他都懂,原来他一直在等。他这又较真又保守的性子,同小时候真真是一模一样!

粗鲁,莽撞?

孤飞燕并不喜欢这两个词。然而,她无法形象出数月之后,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真真切切地体验到这两个词的含义!这,是后话了……

孤飞燕都来不及察觉自己身上的痕迹,她以最快的速度穿戴好,收拾了下心情立马出去找君九辰。君九辰已经将府上的心腹都找来,再交代事情了……

第778章 狐狸尾巴露出来

第778章 狐狸尾巴露出来

君九辰在安排府上的事务,孤飞燕立马亲自去收拾东西。两人各自忙完后,天都已经亮了,然而,他们匆匆用了早膳,顾不上歇一口气,就立马往宫里头赶。

不管逐云宫主和百里明川想做什么,黑森林那场大火都足矣真名,他们正式动手了。接下来,怕是还有不少情况等着他们。所以,他们必须将一切都安排好,以保证无后顾之忧。

并不是他们喜欢坐以待毙,而是敌在暗,他们在明的情况下,且敌人不仅仅只有一方。他们只能暂时处于被动,待敌人们都出手了,才寻找反击的机会,化被动为主动。

然而,他们此时的被动地位并非劣势,反倒是一股优势。毕竟,乾冥之力已经在君九辰手上了,凤之力为孤飞燕所有,噬情之力由轩辕睿掌控。只要他们不动,谁都休想在北海和冰海掀起什么波浪!

倘若不是为了提防暗处埋伏的敌人,倘若不是顾云远的存在让他们无法放心,倘若不是为了弄清楚千年前的真相。或许,他们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专心修武。要知道,君九辰一旦掌控了乾冥,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孤飞燕一旦可以操控凤之力,他们便可以破了冰海,救出大秦帝后。

他们肩负的太多,需要提防的也太多。步步为营,以至于无法孤注一掷。没有人比他们更加希望躲在暗处的狐狸们,尽快露出尾巴!

孤飞燕和君九辰进宫后,阿泽才刚刚下朝,在秦敏宫里同秦敏和小念尘一起喝花茶。见孤飞燕和君九辰突然过来,他们都很意外。秦敏连忙让下人奉茶,阿泽开起玩笑,“皇兄,嫂嫂,要不你们也搬到宫里来吧!”

君九辰没回答,孤飞燕亲自关了门。

这下子,秦敏和两孩子都立马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秦敏连忙问道:“南辰,怎么回事?”

君九辰言简意赅将情况告知,且说明了自己在城中和宫中的安排,劝说秦敏有必要的情况下,带念尘回云空大陆去。他道,“娘,你若不想见爹爹。我来安排,送你们回去。”

他的话一说完,阿泽立马表态,“娘,念尘,我马上安排马车送你们走。逐云宫主是何目的尚不清楚,但是,百里明川那厮手段阴险得很,他原本在晋阳城就有埋伏。故技重施也是有可能的,晋阳城不安全!”

秦敏立马摇头,小念尘道,“不可以。”

君九辰要开口,阿泽抢了先,“咱们安全了,皇兄和嫂嫂才能无后顾之忧。我若不是天炎的皇帝,我也想走。但是,我既坐皇位上,就算刀子逼到面前,都不能走!”

君九辰摸了摸阿泽的脑袋,既心疼也为欣慰。阿泽和念尘不一样,阿泽有属于自己的担当。君九辰点了点头,认可阿泽所言,他道:“娘,你带念尘走。孩儿手下的人马还是护得了阿泽的,你放心。晋阳城这儿,孩儿打算布个引蛇出洞的局。”

这时候,孤飞燕也开了口,“百里明川在晋阳城里必还有细作,而且,祁家尚有残留的势力。赫萧海和祁彧劫走水姬和韩虞儿,逐云宫主和百里明川一动手,他们必也会动手。敏姨,晋阳城,不安全。”

秦敏亲自倒了两杯花茶给孤飞燕和君九辰,她亦是认真,“在你们心中,我就这么不能抗事?”

孤飞燕连忙解释,“不是这意思。敏姨,我们是……”

秦敏打断了,“那就将晋阳城交给我吧。秦墨你们带走,钱嬷嬷的事也交给我。我既认了阿泽这孩子,绝不可能放他一人不管。”

阿泽的眼眶微红,却还要出声劝说。然而,孤飞燕拦下了,孤飞燕也不跟君九辰商量,直接答应了秦敏,她道:“好,敏姨,晋阳城就拜托你了!”

孤飞燕这自是打了主意,要让顾太傅知晓此事的。

秦敏大喜,认真点了头。孤飞燕遂将秦墨对钱嬷嬷最新调查情况都告诉秦敏,而君九辰给了秦敏一份名单,上头都是宫中和朝中可用之人的名字。

交代好一切后,虽然不舍,孤飞燕和君九辰也没有久留。秦敏以催促他们尽快赶赴黑森林。临走之前,秦敏对孤飞燕道:“燕儿,多多那丫头自小就被你灵姨和金叔捧手心里宠,没经历过大事,看似老成早熟,实则孩子气得很。这些年我没再见她,也不知道心性成熟了些没。你见着她,耐心安慰也千万盯紧,切莫让她做冲动之事。”

孤飞燕点了点头,“敏姨放心,我懂的,我记着了。”

冲动?

最宠自己的爹爹出事了,能不冲动吗?能如何冲动?孤飞燕比谁都了解!

秦敏交代孤飞燕的时候,君九辰则在同阿泽低语,天炎的时局并不是非常稳定,且百楚的内战已经基本结束了,诸多事务,他都还一一交代。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被百里明川搅了。这关于他和轩辕睿的约定。

待诸事都安排好了,告别了秦敏,念尘和阿泽,孤飞燕和君九辰秘密离开晋阳城。他们到了城外,便看到秦墨已经备好马车在等着他们。

秦墨亲自驾车,一如既往,目光冷漠,面无表情,仿佛昨夜的事情不曾发生过。孤飞燕低着头,并非回避,而是沉浸在思绪中,从出宫至今,她都在琢磨着逐云宫主和百里明川火烧黑森林的用意。君九辰瞥了秦墨一眼,并没有表露任何情绪,他的语气是平静的,他交代道:“走佟林方向,跟芒仲汇合。”

秦墨点了点头,不卑不亢,“是。”

马蹄疾驰,马车远去。

此时,刚刚抵达冰海南岸的唐静和程亦飞也收到了消息。唐静急坏了,要程亦飞先带林老夫人回晋阳城,她一过冰海就要赶赴黑森林。林老夫人急急劝她不要着急,免得急坏了身子,还非得程亦飞跟着,好好照顾。

来接唐静他们的是上官夫人,唐静询问之下,才知道顾七少在渔州岛发现了一条地下水系,承老板赶过去协助。苏夫人在追查韩虞儿的下落,如今玄空商会和韩家堡都由上官夫人代管。得知百楚的大局已定,程亦飞果断同唐静赶赴黑森林,林老夫人交由上官夫人照顾。

黑森林的大火烧了好几日了,从中央森林烧出来。黑森林的原住民不多,外人不敢进入,救火的人非常有限。再加上恰逢深秋,山林干燥,这火是没那么容易灭的。

日暮,大火将天空都映得火红,云朵像是被烧红了。

钱多多第四次避开了看守她的人,往火海里冲。牧然正忙着安抚几头刚刚救出来的灵兽,他回头见钱多多往火海里跑,连忙冲过去拦。他怒声,“钱多多,你再不冷静下来。我立马将此事告诉你娘!让娘来陪你闯火海!”

第779章 你连兽都不如

第779章 你连兽都不如

钱多多一听到“娘亲”二字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她看着牧然,那双同娘亲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老大老大,却不似平素灵动,而是布满了血丝。这么多天了,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眼睛却红得像是哭了好几次的。

如今,似乎也就只有这两个字能让她安静下来了。她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娘亲这件事,也不想让娘亲知晓这件事。她无法想象娘亲知道这个消息后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她和爹爹,牧然在逐云宫附近已经盯梢了很久,他们原本都决定动手了,却发现有一批鲛兵暗中跟踪他们。幸好牧然速度快,帮她和爹爹引开了鲛兵。后来,他们三人在中央森林迷了路,数日都走不出去。既走不出来,爹爹便下了决心往深处走,希望能寻到中央森林的心中处。中央森林因为形状如八卦,所以被称为八卦林。入林如入奇门遁甲阵法。若不是爹爹曾和顾太傅,七叔来过,他们怕是连基本的方向都辨别不出清楚。传言八卦林里有龙骸,所有百兽不敢进入。而实际上,八卦林中心并没有龙骸,而是有龙骸锻造而成的乾冥宝剑,一直由九黎族守护。

当初他们没有同孤飞燕他们离开而留在黑森林,一是为调查逐云宫主是来头,二便是弄清楚为何乾冥宝剑已不在八卦林中心,百兽仍不敢进入八卦林。这八卦林中心处,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爹爹靠先前的经验,带着他们尝试了无数条路。最后,他们基本已经确定了八卦林中心的方向了。大火却突然烧了起来,正正从八卦林中心的方向烧过来,速度非常之快,一下子蔓延了整个八卦林。他们很快就分不清楚方向,只能往火势小的地方逃。可是,火势越来越大,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最后,爹爹逼着牧然带她走,而牧然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晕。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八卦林外了。整片八卦林成了一片火海,甚至烧到林外来,危及整个黑森林。

牧然说爹爹十有八九是没了,但是,她不愿意相信!至今都固执地想闯进去找人,固执要等到有好消息再告诉娘亲。

钱多多怔怔地看着牧然。牧然吐了口浊气,双手按在她双肩上没。他的语气比跟钱多多互怼时还要冷很多。他说,“钱多多,你醒醒!你跟你说过三次了,我救你出来后折回去找你爹爹,但是那个时候火势已经大到靠近不了了!如今里头的火势有可怕,你自己瞧瞧!你进去找死吗?你没被烧死都会被呛死!”

钱多多还是怔着,没说话。

牧然那双死寂般的双眸里浮出了一抹恼意,他突然揽住钱多多的腰肢,带着她凌空而上,落在一旁高大的榕树上。他们站在最高的树干,足矣俯瞰整个黑森林。牧然指着远处的火海,厉声对钱多多说,“你看清楚了!”

钱多多突然甩开他的手,怒声质问,“那又怎么样?我能眼睁睁看着我爹爹死吗?”

牧然的怒气不输钱多多,他逐字逐字道,“不能,因为你爹爹已经死了!”

钱多多立马转头看来,不过片刻,她就扬起手来甩了牧然一巴掌,“你闭嘴!”

这一巴掌的真真的用力,牧然的脸颊都红了。牧然明显没想到钱多多会动手,他愣住了。而钱多多趁这机会,竟踏空而出,朝火浪汹涌的八卦林而去。

牧然看着她的背影,眸中的怒意越来越盛。他这双死寂般的眸子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出现过如此明显的情绪了,他的心更是许久许久都没有这么波澜过了。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感到恼火!

牧然追了过去,片刻就追上。他并没有再拦钱多多,而是又一次拦住她的腰肢,带着她往火海的方向而去。他的速度,快得让钱多多都反应不过来。

没一会儿,牧然就带着钱多多止步在一条火线之前。这火线足足有两米宽,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可燃烧物,将大火彻底挡于线外。这些天来,牧然以凌家的名义,将黑森林所有人手全都召集起来,一部分负责安抚治疗从火海里逃出来的百兽,同时防止猛兽带出火苗来;另一部分负责开火线,阻拦大火蔓延。

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必须是争分夺秒的。毕竟,黑森林那么大,而他们的人手严重不足。要知道,都那么多天过去了,他们至今都无法把火路全开出来,大火在黑森林北部,目前都还处于失控的状态!这种情况下,钱多多怎么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胡闹呢?简直太不争气了!

牧然不过止步片刻,很快就带着钱多多大步走入火海。他们站在火线外都有些承受不了扑面而来的热浪和黑烟,何况是进入火海?

很快,牧然和钱多多的咳嗽就重了。牧然却并没有停下脚步,依旧继续往前!钱多多越咳越严重,牧然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非但没有止步,反倒拉着她走得更快了。终于,钱多多咳得走不动了,她蹲了下来,双手抱着嘴,死命地咳,呼吸越来越难受!

牧然也在咳嗽,他看着钱多多,双眸犹如一潭死水,特别冷。他一边咳,一边说,“找死,不必进去,再这儿多待一会儿就可以!咳咳……还有很多……很多不想死的兽在等着我去救。你若连兽都不如,别再让我看到你!”

他说罢,便毫不犹豫转身。他的脚步一动,瞬间移位到了火线之外。他站了片刻,似乎犹豫却终究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往前走。

钱多多咳得都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了。她感觉自己快死了,而也恰恰是这样濒死的感受,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才走到这里就受不了了,何况困在火海里迟迟没出来的爹爹?她救不了爹爹了,没有人救得了爹爹了。爹爹……真的没了!

“咳咳……咳……”

她咳地撕心裂肺,费了好大的尽才爬起来。她转身,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一步一步往外走,背离火海。她咳得都快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撑着走过火线的。一过火线,她就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牧然早就转身了,他一直在远处看着。见钱多多倒下,他眼底闪过一抹烦躁,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折回来了。

“看着聪明老成,原来是个没长大的女娃娃!”

牧然一边说,一边将钱多多抱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钱多多并没有昏迷,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一直流。钱多多分明听到他的抱怨,她一边流泪,一边瞪牧然,冷冷道:“放手!”

第780章 他也连兽都不如

第780章 他也连兽都不如

见钱多多那哭花了的小脸,牧然难得好脾气!他避开了她的怒视,冷冷说,“看样子,你是清醒了。”

钱多多又重复了一遍,“放手!”

牧然只当没听到,教训起来,“你身为凌家之后,虽尚且同黑森林其他家族公开身份,但是,你也应该担起你应有的职责。你应该……”

钱多多冷冷打断,“放手!”

牧然终于重新看向她,他不说话了,同钱多多对视不过片刻,便冷不丁地放开双手。

“嘭!”

钱多多重重摔在地上,疼得五官纠城一团。这若是换成平素,她早就大叫了,但是,这一回她一声疼都没有喊。她第一时间就站起来,抹掉脸上的泪迹,瞪了牧然一眼,转身就走。

牧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自觉蹙起眉头。他终是不放心,偷偷跟了过去。

钱多多回了两次头,没有看到牧然的身影就意外他没跟过来了。她这才放慢脚步,揉起屁股来。她一边走,一边揉,揉着揉着,眼泪就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好疼的!

可是,让她落泪的并非这份疼痛,而是她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没有爹爹了。

她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一头白色的大老虎迎面走过来,那是自小护她到大的大白虎!

大白朝她飞奔过来,她也朝大白冲过去。她扑到大白身上,终是忍不住呜呜大哭起来,“大白,爹爹没了!我怎么跟娘亲说……呜呜,大白,呜呜……”

钱多多恸哭不止,大白铜铃般的眼睛都湿了,它轻轻地亲吻钱多多的额头,像是在安慰她。牧然躲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这才意识到从出事到现在,他似乎一句话都没有安慰过钱多多。除了止住她往火海里冲,就是在教训她。他说她还不如兽,可实际上,他也不如兽,不是吗?

当年牧家被逐云宫所毁,他被逐云宫主所辱,他一点眼泪都没有掉过,忍辱负重挺着。可是,她毕竟不是他呀!他不该如此苛刻的。

牧然又一次锁起眉头,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中的不舍,只觉得莫名地烦躁了起来。他就这么站着,看着。

钱多多一直哭一直哭,好久都没有停下来。牧然一忍再忍,终是大步走了出去,将她从大白身上拉了出来。他冷冷道,“再哭眼睛会瞎掉的!”

钱多多没想到牧然还在,她连忙擦掉眼泪,“我没哭,你走开!我的事不用你管!”

牧然冷冷道,“看样子你没真正清醒。”

钱多多已经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了,只是,她还需要一点点时间。见牧然那审视的眼神,她恼羞成怒,狠狠甩开他的手,道:“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啊?多管闲事!你走开”

钱多多说罢立马推开牧然,大步离开。牧然要追,她却转身看来,凶得像只小老虎,“大白,帮我拦住这个讨厌的家伙!”

牧然立马朝大白瞪去,这一眼瞪得大白动都不敢动一下,更别说拦他了。这几个月,牧然几乎每天都跟钱多多父女俩在一块,大白早就当他是自己人了。再加上牧然那七律牧笛的魔力,大白非但将他是自己人,还特别喜欢他。此时此刻,大白的内心是震惊的,毕竟,这么多个月来,它还是第一次看到牧然眼中有如此明显的情绪。

见大白没动,钱多多更是恼羞。她转身就跑,牧然追上,拦在她面前。钱多多避开,再跑,牧然再追,还是拦在她面前。钱多多气得眼泪都又要掉出来了,她怒声质问,“看到我哭你高兴了吧?满意了吧?这一回你赢了行了吧?你说的我都懂,我都认!是我不对,是我不争气,是我不够坚强。你不用这么看我,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一件都不会拉下!”

她说罢,恶狠狠地踩了牧然一脚,转身继续跑。

牧然继续追,但是,这一回他的速度非常快。他拦在钱多多面前,钱多多都来不及止步,直接给撞在他怀里。就在钱多多要起身的时候,他搂住了钱多多的腰肢,让钱多多更贴近他。钱多多惊了,抬头看他,对上他那双写满决绝的双眸,她既更惊了。只觉得此时的牧然跟之前不太一样。

钱多多要挣扎,牧然却突然将她横抱起来,大步往前。

一旁的大白见状,分明也惊了,半晌才追过去。

钱多多拼命挣扎,“放开我,臭眼瘫,你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你信不信我让这林中百兽把你撕了!”

“放开!臭眼瘫,你放开!”

任由钱多多挣扎,大骂,牧然无动于衷,钱多多都有点害怕了,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

然而,牧然却以最快的速度将钱多多送回凌家,直接闯到钱多多闺房里,将她放在榻上。钱多多目瞪口呆,“你想干什么?”

牧然坐下来,同她对视,眸中决绝之色更甚。钱多多连忙躲到床榻里去,又戒备,又愤怒,她支着牧然,警告道,“姓牧的,别以为我爹爹,我爹爹……别以为我爹爹没了,你就能趁人之危。我告诉你,我姐他们很快就会来了。你要是敢……”

钱多多还未说完,牧然就打断了,他拍了拍肩膀,说,“借你靠,我……我不懂怎么安慰人。这里就借给你吧,你想怎么哭就怎么哭,我当没听到。如实的形势,也不差你一个人手了,这两日,你就好好难过吧。”

居然劝钱多多好好难过?牧然果然是不会安慰人!

若是平素,钱多多听了这样的话,非得怼得他认输不可。然而,此时此刻,钱多多一点儿都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的。她缓缓地放下了手,盯着牧然看,迟迟没说话。

牧然耐着性子等着,许久,见钱多多不动,他索性盘腿坐到榻里,背对钱多多。他说,“算了,后背借给你。我不看你便是。你哭吧,别…别把眼睛哭坏了就行。林里的事,你不必担心,你该做的,每一件我都帮你做了。待火势小些,我再试试看能不能闯到八卦林里,至少……至少死要见尸。你不想告诉你娘,那就先瞒着,等你姐他们来了,咱们再商量。”

钱多多紧抿着唇,眼眶里渐渐满处泪水。

牧然一等再等,都等不到背后的动静。他正要转头,钱多多却突然仆了过来,她不仅仅靠他背上,还从背后抱住了他。

钱多多呜呜地哭,牧然整个人却僵住了。他缓缓低头看,只见钱多多双手圈在他腰上,圈得很紧很紧……

第781章 忘,安抚她

第781章 忘,安抚她

牧然看着钱多多的双手发愣,钱多多沉浸在悲伤上,越搂越紧,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和牧然有多亲密。她整个上身几乎全贴在牧然的后背上,眼泪把牧然的后背打湿了一大片。

随着钱多多越搂越紧,牧然的身体就越来越挺直,僵硬。这么冷的天他鬓边竟都渗出了薄汗,

他好几次想拉开钱多多的手,可是,手都还未触到钱多多的手他就又放弃了。

钱多多一直呜呜哭着,好一会儿声音才小下去。她哭着哭着,渐渐地就睡着了。她的手不自觉松开,只是就松开一手,另一手仍圈着。牧然再次低头看去,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有些嫌弃,但是他还是没动,继续等着。

又过了一会儿,钱多多的另一手终于缓缓地从牧然腰上滑落下来,落在榻上,人也从他后背滑落在一旁。牧然转头看去,确定她睡沉了,他才起身下榻。

牧然脚一着地,立马又缩回了。他的脚和腿全都麻了,他刚刚居然没有发现?难不成是太紧张了?他又要踩地,可是脚实在太麻了,让他连站都站不稳,更不用说是走了。

牧然蹙起眉头,莫名烦躁起来。他只能继续坐着,伸直双腿,等着。

这时候,大白进来了。

见着牧然坐在小主人的榻上,大白愣住了。 牧然见状,连忙解释,“我腿麻了。”

大白听不懂人话,一脸茫然。

牧然正要用兽语同大白解释,却突然停住。他别开头去,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不理睬大白了。清者自清,他需要跟一头兽解释?

大白本就觉得牧然很奇怪了,见状就更加理解不了了。它只觉得有些小委屈,它也不敢出声,小心翼翼走去。瞧见小主子睡着了,它便在一旁寻了个位置趴下来,守着。

牧然的双腿恢复了一些后,他立马下榻要离开。然而,他刚到房门口,钱多多就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醒了?

牧然急急回头看去,一旁的大白也立马起身来,跑到榻前。只见钱多多并没有醒。她闭着眼睛,一边呜呜大哭,一边挥着双手。她做恶梦了。

牧然朝大白看去,大白也朝他看过来。牧然想让大白过去安抚,大白明显在等牧然去安慰。一人一兽对视着,钱多多哭得更大声了,不仅挥手,还踹叫,“爹爹!不要!爹爹……呜呜……不要离开我们,呜呜……我不要金子了,多少金子我都不要了,我就只要爹爹。不要离开我……”

大白听不懂钱多多在说什么,但是也猜得出来她想爹爹了。大白委屈地朝牧然呜咽了一声,遂转身去舔钱多多的手,希望能叫醒她。然而,大白这么一舔,非但没有叫醒钱多多,反倒让钱多多更失控。

“走开!走开!不要救我,你救我爹爹!你快就我爹爹……呜呜”

“是我害了爹爹!是我没用!要是没有我,爹爹就能得救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呜呜……”

牧然这才意识到钱多多不仅仅悲伤,而且还自责,一直觉得自己抢了爹爹获救的机会。这几日她一句都没有说,可心里头该有多难受呀?

“怎么这么傻!”

牧然轻叹了一声,还是走了过去。他刚碰到钱多多的手要叫醒她,钱多多就立马打开,反应更加激烈,“不要!救我爹爹快!我求求你了,救我爹爹!你们快走!快走!不要管我,救我爹爹……呜呜,牧然你救救我爹爹吧!你救救我爹爹吧……”

牧然的手僵着,他犹豫了片刻终是心软。他静默地在一旁坐下,取出了七律牧笛,轻轻吹起来。

七律牧笛不同于一般的牧笛,吹出的声音格外的空灵犹如天籁之音,空灵中却带着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温柔。牧然吹的并非安抚灵兽的曲子,而是他几年前自创的曲子《忘》,这曲子的曲调舒缓优雅,将七律牧笛温柔的音色发挥得淋漓尽致,令人听着听着就好似感受到了春日的和风冬日里的暖阳,无论是哀伤还是烦躁的心都能渐渐沉静下来,忘记一切。

钱多多渐渐地放下了双手不动了。她抽泣了几声后便安静下来,继续沉睡。大白早就趴回地上去,表情变得十分祥和,眼睛微阖,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

牧然的视线一直落在钱多多身上,见钱多多安静了,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吹,将整首曲子吹完,才放下七律牧笛。

他看似平静,可是,紧握着七律牧笛的手却出卖了他的内心。他把钱多多和大白都哄平静了,却勾起了自己心中的噩梦!他从未对任何人吹过《忘》,他每次吹这首曲子都是吹自己听,安抚自己的。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吹过这首曲子了。

哪怕他极力控制着,可在逐云宫里的那一幕幕噩梦般的画面还是不受控制地涌现出他的脑海!他终是忍不住了,转身跑了出去。半醒半醒的大白立马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它十分茫然,回头看了下钱多多,确定钱多多没醒,它便追了出去。

牧然一口气跑出了凌家大宅,速度快得大白都追不上他。他坐在一颗参天而上的大树上,他望着前方那片火海,眸中也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灭族之仇,凌辱之仇,他一定要报!

逐云宫主听信同年轻男子交合可以保容貌永驻,所以在逐云宫里养了一批男弟子。而他这些年来,没少被逐云宫主骚扰,若非他以死相威胁,根本保全不了自己。

即便牧然不愿意去想,可是,那耻辱的一幕幕还是不断地浮出脑后,让他又恶心又愤懑!突然,他一拳头狠狠砸在树干上,将树干砸出了一道深深的裂口。

牧然就这样在树上一直坐着。直到天亮了,阳光照射在他脸上,他才缓过神来。他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七律牧笛收好,跳落在地上。他捋了一把脸,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双眸死寂空洞,仿佛昨夜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钱多多也醒来了,坐在榻上发呆。她并不记得牧然的笛声,只记得自己抱着牧然哭。她朝守在一旁的大白看去,问道,“那个眼瘫呢?”

第782章 我爹爹也会这么做

第782章 我爹爹也会这么做

大白昨夜并没有寻找牧然,它摇了摇头。

钱多多也没有多想,她下榻去洗了一把冷水脸,深吸了一口气,振作起来,“大白,我不能再哭了……”

她想了下,又道:“要哭也得忍着,等报仇了再哭!”

钱多多直奔救火的现场,只见牧然同几个凌家的几位长老围在黑森林地图前,讨论新火路的开辟。就在他们身旁,躺着几头被烧死的灵兽。见它们的表情,钱多多就知道它们是被牧然安抚的。

她嘀咕了一句,“这家伙不会安慰人,倒挺会安慰兽类的。”

也不知道大白听明白没有,它抬头朝钱多多看去,嗷嗷叫了两声似乎在反对她这个说法。钱多多拍了拍它的脑袋,用兽语道,“大白,你别跟着我。你去瞧瞧有木有需要帮忙的。别人出逃的灵兽把火带出来!”

大白立马领命而去。钱多多大步走过去,当昨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用力往牧然肩上一拍,道,“眼瘫,我醒了!现在什么情况,跟我说说!”

牧然早就知道她来了,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也当昨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他眸中不见丝毫情绪,同钱多多详细说明。钱多多详细了解情况之下,才知道事态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很多。着火的面积太大了,而他们严重人手不足,如果不及时控制住火势,整片黑森林都可能被烧掉。

她认真问道,“这么说来,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取舍了!”

牧然点了点头,道:“对,我们刚刚讨论过了,北部多荆棘,且地势复杂。想必其他地方,放弃北部的话,损失最少。”

牧然一边说,一边指着地图,继续说,“北部边缘处有溪流,火要烧到河边至少还得两日。两日后,我们基本可以把其他地方的火线都开出来。到时候在赶到河边,只需要将溪流几株长过溪流的大树砍掉,这条溪流就是最好的火路,能保证火不烧出黑森林,殃及黑森林外的山林。”

牧然说完了,一个长老认真道:“小姐,此事做与不做,还需要您来做决定。”

钱多多想了下,连忙问道,“北部有哪个家族?他们反对?我以凌家大小姐身份跟他们谈去!”

钱多多和父亲回黑森林后虽然没有公开身份,但是,他们暗中掌控了凌家,而凌家一直以为仍旧被黑森林各大家族侍卫黑森林之首。其他家族的家主还是很给管事者的面子的。

长老摇了摇头,道:“不不。大小姐,这区域主要是多灵兽巢穴,如今这个季节,已经有不少灵兽在冬眠了。就只有两日的时候,要把它们都找出来叫醒,怕不是易事。老夫同几位家主商议过了,他们都不拿主意,说是一切都听凌家的。大小姐,此事,他们都不安好心呀!”

钱多多这才明白牧然所谓的“取舍”并不单单是放弃北部的森林,且包括放弃北部森林里那些冬眠的灵兽。而其他家主的态度,分明要凌家来做这个坏人。

钱多多喃喃道,“不,不能放弃它们!”

一来,凌家若做了这个决定,将来势必会被百兽仇视;二来,她接受不了如此残忍的事情。死于烈火,那是多痛苦的事情呀?钱多多突然又想到了爹爹,她眼眶红了,却没有哭,她更加坚定,“不,哪怕是兽,我也不允许它们被活活烧死!给我两日的时间,我一定有办法将它们都救走!”

长老们都看了过来,另一个长老也开了口,“大小姐,就只有两日的时间。凭您一个人的力量是办不到的,若是调派人手给您,会耽误救火,得不偿失!此事,需权衡好,否则最后的错就都是咱们凌家的了。”

钱多多连忙回答,“灵兽可以帮我!”

长老立马反驳,“大小姐,北部的灵兽大多为穷凶之兽,鲜少有灵兽敢靠近。大小姐若强求,且不说会伤及咱们的灵兽,到时候大小姐怕是自身都难保。大小姐,凶兽冬眠被扰的后果,您应该是见过的。哎,以在下愚见,此事还是拖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钱多多没有回答长老,而是朝牧然看了去。

牧然一开始没说话,钱多多瞪大了眼睛,他才不悦道,“你瞪我作甚?你自己拿主意!”

钱多多还真不是要牧然拿主意,她问道,“你能腾出两日的时间帮我吗?”

正在冬眠的凶兽一旦被吵醒,那凶悍程度一点儿都不亚于百兽之王虎兽。钱多多对自己的驭兽能力并没有十足的信心,但是,如果牧然能以笛声帮她安抚的话,她就会有把握。

牧然犹豫了一番,答道,“这几日能逃出来的灵兽也都逃出来了。我抽得开身。”

钱多多大喜,道,“好,咱们两手。现在就走。”

牧然面无表情,却点了头。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起来,都觉得他们太冒险了。为首的长老再一次劝说,“大小姐,三思啊,此事绝不能……”

钱多多打断了,“我爹爹若在,他也一定会这么做的!你们等着,这一回,我不仅仅要把北部那些凶兽救出来,还要降服他们!到时候,我看看黑森林里还有谁敢对我凌家不服!”

那些家主用这种捧杀的方式将烫手的山芋丢给凌家,看似不安好心,实际上还不是因为对凌家不服气。凌家当年因为爹爹的失踪,一落千丈。爹爹原有重振家风的打算,只是因为冰海的事情暂时不敢暴露身份。如今,就让她来替爹爹完成心愿吧!

钱多多那尚有些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严肃,诸长老知她的脾气,都纷纷不敢再多言。牧然眸中却露出了些许认可的目光。这怕是他认识钱多多这么久,第一次打心底认可她吧。

牧然把手头上的事情交代了,就同钱多多前方黑森林北部丘陵。钱多多不仅仅让大白召集虎兽过来,还带上了凌家的秘密地图。这地图上记载了不少灵兽的秘密洞穴。

当日中午他们就抵达北部丘陵,孤飞燕按照地图的记载寻找洞穴,和虎兽联手将沉睡的凶兽吵醒引出来,加上牧然的配合。半日下来,几次有惊无险,总体还算顺利。当然,这半日他们找的都是一些小体型的恶兽,真正的挑战的明日。是夜,他们二人连扎帐篷都没有,各自寻地方将就睡觉。牧然跑树上去,钱多多就在大树下躺着,靠在大白身上。

夜渐深,两人却都无眠。钱多多翻了个身仰躺,竟然看到树上的牧然正盯着她看……

第783章 本姑娘如何

第783章 本姑娘如何

牧然一发现钱多多看到自己,立马就转身。而几乎是同时,钱多多也避开了视线,看向别处。但是,钱多多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她躲什么呀?

钱多多又翻身仰头,朝树上看去。只见牧然仰躺在横生的树干上,留给她一个清瘦的背影。钱多多大声问道,“喂,你偷看我干嘛?”

牧然一动不动,却冷冷回答道:“异想天开。”

钱多多又问,“你是树懒吗?”

这时候牧然才侧身看下来,问道,“你什么意思?”

钱多多那表情特轻蔑,“树懒才会抱着树干睡觉!你若不是树懒,刚刚干嘛抱着树睡?你分明是在偷看我!”

“我……”牧然又转身仰躺,双手枕着后脑袋。很明显,他不打算理睬钱多多了。

钱多多起身来,跃到树上,就在牧然身旁的树干上坐着。她歪着头看牧然,认真说,“眼瘫,你不用这么盯着我,我不会再傻事了。我告诉你,我就算要干傻事,那也得先让那帮内心阴暗的家伙们心服口服了,再去干傻事!”

牧然刚刚还真不是因为担心她想不开才盯着她。实际上,他都不知道自己盯着她做什么。他也不解释,不耐烦地反问道,“横竖你还是会干傻事?”

钱多多眼底闪过一抹哀伤,却很快消失不见。她一脸嫌弃地说,“你怎么这么笨?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当什么真?”

牧然白了她一眼,不在讨论此事,而是问道,“还有事吗?”

钱多多道,“没有了!”

牧然这才坐起来,凶巴巴地问,“那你还不滚下去?”

钱多多突然吃了瘪,恼了,“你!”

牧然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衣裳,继续躺回去,闭上眼睛。

钱多多双眸一眯,双脚冷不丁狠狠在牧然睡的树干上,狠狠晃起来。牧然始料不及,直接翻身而下,幸好他的反应还是快的,落在半空中一个翻身,平稳双脚着地。

钱多多就在他刚刚躺着的地方舒舒服服躺下了,她吹了声口哨,树下的大白立马爬上树,在她不远处的树杈里守着。牧然抬头看去,只见钱多多瘦小的背影散发出几分悠闲的味道。他本该恼的,可嘴角却不自觉泛起了一丝弧度。他暗想,这丫头应该是看开了,真的振作起来了。

牧然站了一会儿,还是跃到树上。钱多多知道他上来了,却闭着眼睛装睡不理睬。

牧然倒没打算怎么着她,而是在一旁坐下,低声问道,“明儿可是一场硬仗,你还真睡得着?”

钱多多这才睁眼看来,反问道,“怎么,你睡不着?”

牧然冷冷道:“有胆识是好事,但若是盲目自信,小心连命都没了。”

钱多多挑眉看了牧然一眼,又闭上眼睛。牧然正要劝说,钱多多笑了,“眼瘫,你这是关心我吗?”

虽然钱多多闭着眼睛,可牧然还是别过头去看向别处,像是回避她。他冷冷道,“痴心妄想!”

钱多多笑得眼睛都睁开了,“我开玩笑的,你又当真了呀!”

牧然蹙眉看来,不悦道,“看样子你不仅清醒了,心情还不错?”

钱多多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坐起来,从袖中抽出凌家的秘密地图来。她认真起来,指着地图上某个位置,说道,“这里是北部丘陵的要地,拿下这里,便可拿下整个北部丘陵!”

牧然瞥了一眼,道,“你当这是带兵打仗吗?”

钱多多看着牧然,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会说话,灵动而认真。她低声解释,“这同带兵打仗差不多,咱们明日就用擒贼先擒王的招数!你猜猜,北部丘陵的地头蛇是什么?”

牧然反问道,“你知道?”

黑森林的驭兽家族分布在林中各处,都有自己掌控的区域。然而,北部丘陵却没有任何一个驭兽家族驻扎,很明显,这里尚且没有被驭兽家主征服过。

钱多多贼兮兮地朝牧然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牧然是嫌弃的,冷冷道,“这里没别人。你小声点便是。”

钱多多左右看了一番,还是不放心,低声,“这是我凌家的机密,你过来!”

牧然这才不情愿地靠近,钱多多连忙按住他的双肩,靠在他耳畔低声,“我太爷爷那一辈曾有征服北部丘陵的计划,可惜后面耽搁了,一直到我爷爷那辈又因为父亲的事情耽搁了。北部丘陵的情况,其实我们凌家是非常熟悉的。”

钱多多说到这儿,贼贼一笑,又道,“这事连那几位长老都不清楚,我爹爹就只告诉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没把握,但是有你帮忙,我还是有八成把握的。否则,我才不会那么冲动!我之所以不告诉他们,也是为了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服我。免得他们日后给我使绊子!那几个长老,在我爹爹回来之前,内讧得可凶了!”

钱多多说罢,抬起头来看着牧然,认真道:“本姑娘如何?也算有勇有谋吧!”

牧然看着她,没说话。

钱多多轻叹了一声,说,“咱们这一回也算是背水一战,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北部丘陵。否则,我就只能向燕儿姐姐他们求援了。我们本是来帮他们的,可不能忙没帮上,反倒添了麻烦!”

牧然眸光深深,瞳眸里全是钱多多的影子。他仍旧没说话。

钱多多又一次靠近他耳边,这下牧然分明不自在了。他身影僵住,表情变得严肃。钱多多并没有察觉到牧然的异样,她低声,“北部丘陵的霸主是羚羊。那里的羚羊个头同虎兽一样大。同普通羚羊相比,它们的皮毛很少,鼻子特别长,嗅觉特别灵敏。一过中秋,它们就会在洞穴里冬眠,雷打不动。我们只要降服了领头羊,就相当于降服了整个羚羊群。而降服了羚羊群,北部丘陵其他灵兽就都不在话下了!”

钱多多说到这里,总算是放开牧然,退回去。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全是笑意,继续说,“羚羊巢穴这地图上有,一共三处,都是碍着的。明日早上咱们就可以找到领头羊。到时候,我负责和大白负责将它引出来,他在外埋伏,协助我。我估算过了,除了羚羊洞穴,北部还有大大小小十余处洞穴,咱们只有明日和后日两日的时间。所以,在明日黄昏之前,一定要降服领头羊,否则就来不及了!”

牧然仍盯着钱多多看,像是走了神……

第784章 我又不喜欢你

第784章 我又不喜欢你

钱多多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笑道,“怎么,被本姑娘的智谋折服了吗?”

牧然这才缓过神来,他竟有些慌张,下意识点了点头,便跳下大树了。钱多多没想到牧然会这么轻易就认可了她,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牧然落在树下,径自低声,“见鬼了!”

他刚刚看着钱多多那滔滔不绝的样子,居然觉得这小丫头还挺可爱的,并没有那么讨厌!他想自己一定是太累了。

牧然刚刚坐下,头顶上就传来钱多多的声音,她说:“臭眼瘫,其实我也挺服气你的。”

牧然抬头看去,只见钱多多趴在树干上,看着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欢喜。牧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很快就低头。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点头认可了钱多多,他茫然呀!

钱多多又补充了一句,“好好休息吧,明儿一早我喊你!”

牧然没回答,却扬了扬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就这样,两人都安静了。钱多多已经转过身去了,双手枕着后脑勺仰躺着,她的眼睛仍旧睁得大大的,却没了笑意,而是浮着一层淡淡的哀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闭眼,睡着了。牧然盘腿坐在地上,背靠大树,低着头也不知道是睡是醒。

夜渐深,万籁俱寂。

突然,呜咽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牧然立马睁眼,他认真一听,随即抬头朝钱多多看去。是钱多多在看哭!

这丫头的心情不是恢复了吗?怎么说哭就又哭了?

牧然犹豫了一番,只当没听到。可是,渐渐地,哭声却大了,还伴随着叫声,“不要!爹爹……爹爹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和娘亲,不要走!”

“爹爹,你不要走要不要!你别走呀!爹爹,娘亲会哭的!爹爹,你不要我没关系,可是,你想想娘亲呀!娘亲找不着你会哭的……”

牧然这才意识到钱多多又做恶梦了!

他正要上去,哪知道钱多多突然一个大动作翻身,整个人就从粗大的树干上摔了下来!牧然想也没想,连忙迎面飞上去接住她,抱着她缓缓落地。

钱多多惊醒了,一睁眼睛就撞上了牧然的双眸。她第一次看到牧然的双眸如此深邃,只可惜,她并没有留心到。此时的她是无措的,她知道自己做恶梦了,哭了。她的脸冰冰的,全都是泪水。

两人一落地,钱多多就急急推开了牧然。她背对牧然,故作嫌弃地说,“那树干还是还给你吧!怎么睡都不舒服,害我都做恶梦了!”

等不到牧然回答,她挥了挥手,又道:“你上去吧,我不跟你抢了,我原来的位置挺好的。我……”

牧然眼底不自觉浮出一抹心疼,他终于打断了她,“原来你是装的。”

她这几乎是一入睡就做恶梦呀!心情怎么可能恢复?她分明还沉浸在哀伤中。她跟他斗嘴,冲他笑全都是装出来的!

钱多多被揭穿了,却死不承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睡觉,我可要睡了!”

她仍旧不管回头,吹了一声响哨,把大白召唤过来便要离开。牧然终是往前一步,伸手拦下她。他淡淡道,“钱多多,你对我,不必装。”

钱多多有些恼羞,急急道“我没有!你在你面前有什么好装的!我又不喜欢你!”

别说牧然了,就是钱多多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说这样的话。钱多多有些尴尬,牧然却淡淡问,“你会在喜欢的人面前装吗?”

“我,我……”钱多多着急地否认,“不,我才不会!我就是,我的意思是……”

钱多多都不知道如何解释,牧然却又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钱多多懵了,这哪跟哪呀?!到底是她胡说八道了,还是他胡思乱想了?!她怎么会有喜欢的人?

见钱多多迟迟没回答,牧然又淡淡问,“你们亲过了?”

呃……

钱多多又懵了。数月之前,她撞见孤飞燕和君九辰亲吻的时候尴尬地落荒而逃,而被牧然嘲笑大惊小怪。她当时随口就反驳了一句,“又不是没亲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早忘了这茬事,牧然分明一直记在心里。

“我,我……”

钱多多茫然着,牧然却当她害羞不敢回答。他的语气多了几分嫌弃的意味,“被你喜欢上,必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钱多多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牧然,道:“首先,本姑娘没有喜欢的人,也从未跟什么人亲过!你不要造谣!其次,能被本姑娘喜欢上,那是三生有幸!劳烦你多多替本姑娘宣传!还有,本姑娘刚刚的意思是,本姑娘不喜欢你,所有没必要在你面前藏起所有缺点,把好的一面留给你!”

这话说完,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

他们两人对视着,寂静无声。钱多多心中暗惊,无疑,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其实一直在他面前装。她害怕他看到自己脆弱,不争气的一面;而牧然亦在心中暗惊,他很肯定她一直在他面前装乐观。

所以……

钱多多先缓过神来,她分明有些慌张,急匆匆转身要走。

牧然开了口,“你去哪?”

钱多多止步了,她犹豫了片刻,转身折回来,还是一副洒脱的样子,道:“哪都不去。睡觉,养精蓄锐,明儿赴战场!”

她背靠大树干坐了下来,双臂环抱, 闭上眼睛。

牧然回头看了她好一会儿,终是叹息。他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两人之间又一次安静下来。

许久许久,钱多多都一动不动的,似睡着了。但是,牧然知道她没有睡。钱多多确实不敢睡,她怕了,怕自己一睡就会做恶梦。她害怕噩梦,也讨厌让牧然看到自己哭哭啼啼的样子!她索性起身,再一次跃上大树,仰躺在大树干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发呆。

牧然抬头看去,此时再见钱多多单薄瘦小的身影,他已不再觉得洒脱,只觉得孤单而倔强。他低下头,安静了许久,终究还是抽出了袖中的七律牧笛,轻轻地吹了起来。他吹的还是昨夜那首《忘》……

第785章 克制,脸色难看

第785章 克制,脸色难看

钱多多安静地躺着,都有些走神了。当空灵而温柔的笛声传来,她立马回神,往树下看去,脱口而出,“怎么回事?”

即便在火灾里有很多灵兽因受伤而发狂,失控。牧然也不是对每一头灵兽都会使用七律牧笛。他只会挑选那些严重失控的灵兽使用七律牧笛,至于其他灵兽他使用的都是普通的笛子。毕竟,七律牧笛是牧家的传家之宝,非寻常之物,而他每次吹起七律牧笛,都要耗费不少精力。

钱多多听到七律牧笛的声音,第一反应便是有失控灵兽靠近了。

她一边问,一边朝四周看去,却见周遭安安静静的,就连一丝丝风吹草动都没有,更别说有灵兽了。至于牧然,仍旧背靠大树而坐,安静地吹奏。

钱多多原想问,可认真一听,却听出这曲子的与众不同。用来安抚灵兽的曲调十分特殊,甚至会有些诡异的气息,然而,牧然此时吹奏的这首曲子却似乎同灵兽无关,而是一首普通的曲子。

拿七律牧笛吹奏普通的曲子?他想干嘛?难不成他睡不着,吹笛子打发时间?他不累呀!

钱多多看了一会儿,见牧然不理睬她。她便又转过身去,继续仰躺着。她认真听起这曲子,听着听着,心竟不自觉沉静了下来,像是能暂时忘记一切,把整个人沉浸到这曲子里去,不理睬外界。

传说中的曲可摄魂,可就是如此?钱多多不知道牧然有没有这个能耐,但是,她此时此刻倒是希望牧然能摄了她的魂,让她忘记一切,好好睡上一觉。毕竟,悲伤是无法彻底压抑住的,而她又必须振作。如果能够在这笛音里寻找到片刻的放空,假装回到从前,那该多好呀!

钱多多不自觉闭上眼睛。而就在她闭眼之后,笛音似乎更近了,就在她耳畔萦绕。她所有的思绪都跟着笛音走,渐渐地似乎真的忘记了一切,有了睡意。然而,就在钱多多要睡着的时候,笛声缓缓地停下了。钱多多立马睁眼,这才缓过神来,意识道一曲终了。

钱多多轻轻叹息,转头往树下看去。而就在这个时候,牧然放下七律牧笛,抬头看来。两人的视线又一次不经意地交汇。她,只是有些惋惜和无奈,他则是关心她是否安睡了。

两人都无言,几乎是同一时间回避了彼此的目光。他握着七律牧笛,似在犹豫收起来还是继续。她无声无息地翻身,可怜兮兮地抱着大树干,似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讨一曲。

“你还吹吗?”

“你还不睡?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话一说完,彼此都有些尴尬,又陷入了沉默。然而,没一会儿,钱多多却跳下大树,在牧然身旁坐下。她还是平素那颇为傲慢的语气,说道,“没想到你还能吹出这样的曲子。我还真是低估你了!刚刚那曲子叫什么名?你跟谁学来的呀?”

牧然没转头,却用余光瞥去。他也是平素那爱理不理的语气,回答道:“自创的,能听到,是你三生有幸。”

钱多多嗤之以鼻,道:“你这人,给点阳光就灿烂。”

牧然又瞥了她一眼,往大树干靠去,不说话了,倒也没有收起七律牧笛。钱多多亦是瞥了他一眼,也往大树干靠,干坐着。

好一会儿,牧然突然问了一句,“你还想听?”

“我,我……我其实也……”钱多多支支吾吾的,没给明确的回答。牧然这才转头看来,给了她一个嘲讽的目光。钱多多立马蹙眉,她正要开口,牧然抢了先,道:“你记好了,这曲子叫做《忘》。”

他说罢便转过身去,再一次吹奏起来。钱多多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吞了回去,她听着听着,不自觉转头朝牧然看去,发现牧然的侧脸比正脸更好看,少了他眸中的冷漠死沉,多了几分少年的清俊英气。她喃喃问道:“你想忘记什么?”

牧然突然停下了,但是,他没有回答钱多多的问题,很快就又继续吹奏。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曲子的影响,钱多多的心情平和了很多,她回过头朝前方的黑暗看去,淡淡道:“很好听,真的。”

牧然倒没什么反应,仍旧静静地吹奏。钱多多也安静下来,越听越入神。没一会儿,她就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牧然久久都听不到动静,他正要转头,这时候钱多多的脑袋却突然往他肩上靠了过来。牧然微微僵了下,但是他并没有避开,也没有停下吹奏。

笛音似月光,轻柔温和,轻抚着安睡的人儿。一曲终了,牧然并没有停下,立马重新吹奏起来,这是第三遍。

当牧然开始吹奏第五遍后,钱多多已经睡得很沉很沉了。她的脑袋冷不丁从牧然肩上滑落,直接栽在牧然的腿上。笛声戛然而止,牧然怔了下,身子下意识挺直。然而,钱多多并没有醒,她转了身面对牧然,竟伸手圈住了牧然的腰,埋头在他腹部。

牧然一个激灵,整个身体越发僵硬,以至于七律牧笛都掉落在地上。他那表情,又慌张又嫌恶,他连忙伸手去推钱多多。可是,他才刚把钱多多脑袋推开,钱多多就将他拥得更紧了,脑袋再次埋下,若不是牧然避得及时,他怕是能埋头到他胯下去。

牧然的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拽住了钱多多的双手,正要发狠将她拽开时,钱多多却突然喃喃呓语起来,“爹爹……爹爹……”

牧然停住了。无疑,他在犹豫。钱多多又呓语起来,“爹爹,我找着好多金子……”

她居然还笑了,“嘿嘿,我富裕了。比你跟娘都富裕……”

这是做美梦了?

牧然眼底闪过丝丝复杂。他犹豫再三,最终吐了口浊气,忍了。他没有推开钱多多,由着她抱。钱多多呓语了一会儿,就又动了起来,在牧然身上乱蹭,似乎在找一个最舒适的位置。

牧然不仅仅绷着身体,更是绷着脸,努力克制着排除感。钱多多整个人都蜷到他怀里去了,才安分下来,牧然紧随着松了一口气,无疑,他克制住了。

他一点睡意都没有,双手垂在两侧,干坐着。谁知道,没一会儿,钱多多又呓语了,“抱我……抱我……”

她这,分明是在撒娇!

她梦到什么了呀?

第786章 是的,他抱了

第786章 是的,他抱了

听到钱多多这个“抱”字,牧然第一反应并非反感,而是好奇她梦到了什么人!他低头朝怀中的人儿看去,等着她继续说。

“抱……你抱抱我嘛!你抱抱我!”

钱多多一边说,一边有乱蹭起来。她这模样,还真令人分不清楚这是撒娇的小孩子,还是撒娇的小女人。然而,她一直求抱,却始终没有说别的。

牧然得不到答案,一忍再忍,眸中的嫌恶渐渐浓了。终于,他再次拽住了她那搂在自己腰上的双手。而就在这一刻,钱多多喊了“爹爹”二字。

“爹爹,你抱抱我嘛!爹爹……不要走,你抱抱我嘛!”

“爹爹,爹爹……”

原来是梦到跟她爹爹撒娇呀!

牧然错愕了,但嘴角很快就勾起了笑意。他一边摇头,一边笑,特别无奈。钱多多的双手挣扎起来,口中还不停地重复“抱”字。牧然放开了她的手,脸上笑容渐渐地收敛,甚至还露出了些许不悦,他嘀咕道,“这么大了,你也好意思?”

他的双手再次垂落在两侧,任由她求,都无动于衷。

钱多多呓语了一会儿后,倒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反倒慢慢地安静了下去,彻底睡沉了。牧然绷着身体,双腿麻了,后背酸了,他不知不觉都放松了下来,往树干靠去。这时候,钱多多的双手却从他腰上滑落,整个人也跟着从他怀中滑落。牧然连忙捞住她,他迟疑不过须臾,终是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是的,他抱了她。

他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别过头看向一旁,那表情似尴尬又似慌张。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从方才至今,表情变了几番,然而,一直守在一旁的大白却全都看见了。大白至今还歪着脑袋看,它觉得……人类真复杂!

翌日清晨,钱多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地上。她对自己昨夜的流氓行径一点记忆都没有,只记得自己梦见了幸福的小时候。她不敢多想,忽略了心中那一抹悲戚,很快就起身,伸了个懒腰,振作起来。她正要找牧然,牧然却从一旁树丛里走出来,带来了一些新鲜的瓜果。

对于昨夜的事情,牧然一个字都没提。他还是那死寂的表情,冷冷说,“没时间弄熟食了,一边走一边吃吧。咱们的时间不多!”

钱多多轻咳了声,道:“昨夜那首《忘》真挺好听的。”

牧然没想到她会提这事,还不吝夸奖。他正想得意两句,钱多多却抓了个大苹果,转身就走,“跟我来,我带你走小路,很快就能找到领头羊的洞穴!你那些果子留着点,待会正好可以喂羊!”

牧然一个果子都没吃,一路上全给钱多多吃了。

他们按照地图走小路,很快就来到北部丘陵最高的一座山坪阳山。按照地图的记载,这山上一共有三处羚羊洞穴,而领头羊就藏身在山脚下最大的洞穴里。

钱多多和牧然先走了其他两个洞穴,最后才来到最大的洞穴门口。大白跟在他们身后,它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一直紧随钱多多。

钱多多和牧然这一路上没少互怼,可到了这里,两人都严肃了。钱多多低声,“按原计划,我和大白进去引头羊出来,你在外头等着!我降它,你安抚它,咱们双管齐下!”

牧然竟反对了,他认真道,“钱多多,你在外头守着。我进去引它们出来,咱们再联手。”

钱多多态度坚决,“没门!”

牧然问道,“你逃得有我快吗?你应该知道,领头羊一旦跟你杠上,不撞到你它是绝对不会罢休了。领头羊一旦攻击你,这洞穴里所有羚羊都会攻击你!”

钱多多在来之前早就摸透了羚羊的习性,她自是知晓的。她笑呵呵对牧然说,“比逃跑的本事,本姑娘自是不如你的。不过,你放心,本姑娘自有妙计将领头羊顺利引出来。你就等着吧!”

牧然更加严肃,冷冷问,“什么妙计?”

钱多多的目光闪躲了,她道,“说破了就不值钱了,你一边寻地方躲着吧。大白已经把虎兽都召集过来了,就埋伏在附近。其他羚羊交给大白它们,待会咱们合力对付领头羊便是!”

牧然还要问,钱多多一本正经起来,“你瞧瞧你的黑眼圈,昨晚上干嘛去了?没睡好吗?你可得给本姑娘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日落之前,咱们必须把领头羊拿下!”

她说完就要进洞穴,牧然拉住了她的手,冷冷说,“钱多多,逞能不仅找死,还会坏事。你爹没教过你吗?”

钱多多不悦甩开手,质问道,“怎么,你想跟我抢领头羊吗?本姑娘告诉你,你只是辅佐,降服它的只能是本姑娘。这羚羊群是我凌家势在必得之物,谁都休想染指!”

钱多多当然知道逞能会坏事,但是,她也不能让牧然冒险呀!她并没有告诉牧然实话,她进洞穴并非是去把羚羊引出来的,而是去摸清楚洞穴的情况的。这些羚羊冬眠的山洞可不简单,里头甚至会如同迷宫一样,难以走出来。若不事先摸清楚就行动,他们非但引不出羚羊,反倒会被困死在里头。他们必须有一个进洞穴熟悉地形,另一人留在洞穴外,防止任何意外情况的发生。若是同时行动,一旦两人都出事,黑森林真真会落入他人之手了。

这件事终究是她凌家的事,她不能把最大的风险丢给牧然。

见牧然蹙眉,钱多多又道,“你就住了,一定要在日落之前搞定这件事。否则,我们就输了,就得放弃整个北部丘陵了!”

牧然依旧冷着脸,他突然拽起了钱多多的手腕,问道,“钱多多,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在黄昏之前还没出来,我便放弃北部丘陵,是吗?”

钱多多愣了,她一直强调日落之前这个时间,还真是这个意思!她想,她如果迟迟都没出来,以牧然的聪明应该能想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她没想到牧然这么快就听懂了。

见钱多多这表情,牧然越发不悦,他道:“钱多多,狡兔三窟,黑森林的羚羊洞有三十窟,你听说过吗?”

钱多多懵了,她虽然知道洞穴复杂,但从未听说过三十窟这个说法。牧然继续说:“这大洞穴里有三个分洞穴,凶险未知。你要我等你等到什么时候?”

钱多多撇了撇嘴,正要反驳。牧然却道:“你爹说过,他不在你身旁的时候,要我一定保护好你。我从未想过,他会从此以后都不在你身旁了,我……我不能食言。今日这一趟,要死你我一起死,要活你我一起活。”

牧然说罢,也不管钱多多答应不答应,便直接将她拽入洞穴里。

他们会遇到什么?

第787章 放手,我牵你

第787章 放手,我牵你

牧然将钱多多拽入山洞后,就大步往里头走,什么都没解释。

钱多多看着他的后背,也不知道想什么,眼珠子一直骨碌转着。牧然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表情有些严肃。突然,钱多多停住,另一手反将牧然拽住,质问道,“我,我爹什么时候交代过你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忽悠我的吧?”

牧然没回头,却认真地回答道:“千真万确,两个月前,我们快靠近逐云宫的时候。总之……你知道了便好。”

见牧然这态度,钱多多急了,“你,你……你胡说的吧!我爹爹怎么可能让你保护我?好歹我也是凌家大小姐,手里掌控着凌家数百灵兽,我,我需要你保护?你出去吧,没必要为了跟我进来编造这种谎言!什么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不,不……不可以随便对人说的!”

听了这话,牧然立马转头看来。钱多多似乎有些尴尬,但这一回她并没有回避,而是直勾勾地看着牧然,似乎非要将他看穿不可。

牧然反倒回避了她的凝视,他解释道,“看样子你是误会了,你爹只是对你不放心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我更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借你凌家找逐云宫主报仇罢了。你爹没了,你就是凌家的家主,你绝对不能有事!”

牧然都要回过头去了,却又停住,补充了一句,“仅此而已!”

钱多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合着你是利用我们!”

牧然大方承认,“相互利用,各取所需,有错吗?”

钱多多一时无话可应对。她知牧然说的没错,可就忍不住恼火。这时候,牧然拉了她一下,催她走。她的视线立马往自己被拉着的手看去,猛地就甩开了牧然的手。

“没错,就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你想找死,我成全你!”

钱多多说罢,便径自大步往前走。可是,她刚刚从牧然身旁走过的时候,牧然突然又拉住了她的手。钱多多愣了,随即又甩开,“你干嘛?”

牧然继续拉住,钱多多又要甩。可这一回却怎么都甩不开了。她凶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就像只小老虎般奶凶奶凶的,“臭流氓,放手!否则本姑娘不客气!”

牧然面无表情,提醒道:“你若现在就想惊动羚羊,尽可以再大声点!”

钱多多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羚羊洞穴了,她压低声音,却依旧凶巴巴的,一边甩手,一边怒声,“姓牧的,我让你放手,听到没有!你到底想干什么?”

牧然非但没有放手,反倒将钱多多的手握得更紧,以至于钱多多都甩不动。他说,“本公子对你这种还没长成的小丫头片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不用再想歪了。这洞穴凶险难测,你必须同我寸步不离。”

再?所以他认定她刚刚也想歪了?

还没长成?所以他这是嫌弃她身材不好?

钱多多又恼又羞,发狠地甩手。然而,她还未甩开,牧然就突然揽住她的腰肢,带着她往山洞里急速移位而去。当牧然停下来的时候,钱多多已经不敢开口更不敢挣扎了。因为,他们止步在一个洞中洞入口,只见洞内一片漆黑,无比寂静。若是认真听,隐约可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钱多多也可以判断出来,这洞穴里全都是沉睡着的羚羊,而且数量极多。她自是不敢乱动了。牧然似乎料定了她不敢乱动,这才放开她的手,取出火折子来。

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他们看到洞穴里的场景,双双都倒抽了口凉气!这洞穴极大,火折子的光并无法完全将之照亮。但是,就他们眼前便是一大片拥挤在一起沉睡的羚羊,简直可以用“密密麻麻”来形容。若是患有密集恐怖症的人见了,估计能疯掉。

他们两人似乎都忘记了方才不越看,牧然低声道,“里头怕是更多。”

就洞穴入口都如此拥挤,洞穴里只会更加拥挤。这里头的羚羊数量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钱多多亦是低声,“羚羊喜成群结对,且都爱跟着领头羊。这里的羚羊数量如此庞大,或许……领头羊就在里头!”

牧然也有如此猜测,他在一旁寻了个靠墙的位置,认真交代,“钱多多,你在这里等着。一旦有什么动静,不要逞能,马上出去,明白吗?”

他说罢,便要入洞穴。钱多多一着急,连忙拉住了他的手,“我跟你进去!”

牧然正要甩开,钱多多拉得更紧了,不放。她道:“是你自己说的,同生共死,你休想丢下我!”

牧然蹙了蹙眉头,越发认真,“行了,钱多多,你别闹了。你还是出去等我,我保证黄昏之前一定把领头羊引出去。”

钱多多看着他较真的目光,心里头已非常肯定,他刚刚说对于一切不过是气话罢了。他不想她冒险。可是,这本就是她应该做的事情呀。

钱多多没放手,另一手还抓住了牧然的衣袖,她还是凶巴巴的模样,道:“休想跟我争领头羊。我告诉你,今日这一趟,你走到哪我跟到哪了!”

牧然,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呢?他眸光深深,语气都不自觉温柔了下来,“小丫头,听话,可好?”

钱多多坚持,“不好!”

牧然蹙眉了,道,“放手。”

钱多多摇头。

牧然无奈道,“放手,我带你!”

钱多多没明白过来。

牧然耐着性子又道,“我牵你!”

钱多多先是一愣,随即大喜。不过,她并不完全相信牧然。她虽放开了牧然的手,却没有放开牧然的衣袖。牧然倒没有耍心眼,他重新牵住了她的小手,五指同她的五指扣紧,而后才带着她,沿着山洞边上,小心翼翼走进入。

随着他们的深入,火折子薄弱的光也渐渐远去,最后,无论是他们的背影还是光,都消失在黑暗中,就仿佛被吞没了一样。就在这个时候,一头羚羊从一旁的黑暗里走出来,出现在洞穴口。它的个头比洞穴里沉睡的羚羊要大很多,它头顶上那对角特别长,从头部蔓延到尾部,它的眼睛又圆又大,泛着绿光。它正是北部丘陵的王者,羚羊群里的领头羊。它的嗅觉无比灵敏,在牧然和钱多多进入山洞的那一刻起,它就嗅到了人类的气息,醒了。

领头羊在洞穴口站了片刻,突然就朝洞里头咆哮起来!

第788章 竟然这么靠谱

第788章 竟然这么靠谱

领头羊咆哮起来,而此时钱多多和牧然还在沿着墙角,小心翼翼地走。他们都惊了,只见洞穴里蜷缩在地上的羚羊一头头接连不断地站起来,在昏暗中,就犹如一个个沉睡多年苏醒过来的死士!

钱多多再大的场面都见过,但是,面对这场景,她还是目瞪口呆了。牧然亦是始料不及,愣着。很快,羚羊们就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不仅仅因为他们的光,也因为他们的气息!

一时间,钱多多和牧然两人四眼,面对了无数双绿幽幽的眼睛。

钱多多还是有一点点儿冷静,她说,“是领头羊的声音,它就在外头!咱们被埋伏了!”

牧然一边将她拉到背后,一边说,“这山洞里未必有别的出口,咱们只能原路返回。你上来,我背你。趁这机会,把领头羊引出去,也未必是坏事!或许,不必到黄昏就能搞定!”

钱多多很不可思议,“说我逞能,你自己呢?那洞口不大,领头羊必能将洞口堵死!咱们与其去硬碰硬,不如把它引进来,就地降服了!”

牧然道,“不成,这里太暗了。它们的嗅觉灵敏,我们要吃大亏!对付洞里的羚羊我有把握,但是领头羊一进来,我们必是九死一生!”

钱多多想了下,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先把它引进来,咱们再逃出去!这里这么挤,咱们最好让它们自相残杀,领头羊见了一定会着急!必定会进来!”

这话刚说完,所有羚羊向是被下了命令一样,全都发狠地朝他们俩冲过来。钱多多惊出了一身冷汗,急急跳上牧然的后背,搂紧他的脖子。眼看最近的羚羊羊角都逼到牧然面前了,牧然身影一幻,还是顺利避开,瞬间消失了!而与此同时,他吹灭了火折子。

羚羊们显然被牧然的速度惊着了,但是,他们很快就嗅到了牧然他们的位置,再次围攻过去。然而,不得不说钱多多的分析是对的,羚羊太多了,洞穴空间有限,以至于它们一头头虽然暴躁,却有劲没办法使完。牧然背着钱多多虽然很难寻到立足之地,但是,他踩在羚羊后背上听音辨位,逃来窜去,反倒多了一份安全。

就这样,牧然和钱多多只用了一两盏的时间,就让羚羊们晕头转向。

虽然,钱多多跟他是临时决定同时进来的,并没有事先沟通过。但是,他们明显是有默契的。牧然以影术拖乏羚羊,钱多多一手搂紧牧然的脖子,另一手取出随身携带的叶子吹了起来。这声音尖锐刺耳,无论是人还是兽听起来都不舒服;这音调诡异神秘,明明令人非常排斥,却又无法真正拒绝!

这可是凌家最顶级的驭兽之法。羚羊们在转得头昏脑涨,不辨东西的情况下听了这声音,一头头都在原地停了下来,仿佛被摄了魂。

见状,钱多多和牧然都大喜。但是,牧然并没有放松警惕,而钱多多也没有掉以轻心。要知道,他们的目标并非这东西里的羚羊,而是至今都还站在洞口的领头羊。领头羊至今都没进来,很明显就是想堵死出口。

突然,领头羊又一次咆哮起来。这一回的声音分明比刚刚要大很多,直接就盖过了钱多多吹出的声音。这下子,都愣了的羚羊们纷纷缓过神来。钱多多双眸微眯,一脸倔强,她双脚加紧牧然,双手拿好叶子,用力吹!这吹出的声音变得更加尖锐刺耳,牧然听得都蹙眉了,他有些受不了。与此同时,这声音的调子也变得急促起来,像是一口气一直吊着往上,停不下来!

领头羊的咆哮声越发凶猛,钱多多越吹越急促。就这样,两个声音激烈争斗,谁都不让步。钱多多的身体都在发抖,豆大的汗水从她额头上流下来,滴在她眼睫毛上。她却专心致志,眨都不眨眼。

突然!尖锐的声音穿透了领头羊的咆哮声,占据了主导!洞穴里的羚羊刹那间全都扑到在地上,发出呜呜的低鸣。这是求饶,亦可以说是被驯服了。

钱多多居然成功了!

牧然惊呆了,要知道,他只希望钱多多能让这些羚羊暂时安静下来,能把领头羊引进来而已。他没想到在没有驯服领头羊之前,钱多多就驯服其羚羊。这简直是个奇迹,黑森林里元老级的驯兽师都未必能办到吧!钱多多却只用了这一会儿的时间!

牧然一直都知道钱多多这丫头还靠靠谱的。但是,他没想到她竟如此靠谱。这一刻,他在心里头真正地服了钱多多。

钱多多并没有为自己创造的奇迹而兴奋。她自小到大,若真的较劲起来,那必定是一较到底的!她仍旧表情严肃,双眸死死盯着领头羊,继续吹叶子。她片刻都不休息,把目标瞄准了领头羊,这分明是一种挑衅。终于,领头羊恼了,它不再咆哮,而是低下头,低声嗷叫着,朝钱多多他们冲了过来。

若以往,钱多多必会驱使周遭的羚羊们却围攻领头羊。但是,这一回她并没有。她似乎非要靠一己之力拿下领头羊不可!她越吹越用力,越吹越快。突然,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叶子,破了!然而,她一点儿都不慌张,她立马取出了另一片叶子,继续吹!

此时,领头羊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来,眼看就要撞上他们了!以领头羊这力气,这气势,一旦被撞到,且不说会飞多远,五脏六腑尽碎,那都是免不了的。

然而,钱多多却面不改色,临危不乱。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牧然带着钱多多瞬间移位,落在了洞穴出口。领头羊一时间停不下来,硬生生给撞到了墙壁,一头栽进去。刹那间,墙上出现无数条裂缝,摇摇欲坠!

钱多多还在继续吹,牧然终是出声,“可以了,引它出去,这里很危险!”

钱多多这才缓过神来,她连忙令洞穴里的羚羊离开。在羚羊出来之前,牧然背着钱多多先转身走了。

整个山洞,摇摇欲坠,牧然和钱多多在前,被驯服的羚羊在后,还有其他洞穴里被惊醒的羚羊,也跟着跑出来。那场面,堪称壮观!

当他们跑出山洞,山洞也塌了。这时候,那些没有被驯服的羚羊便对钱多多和牧然发起了攻击,而大白领着埋伏在周遭虎兽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一场大战是免不了的。

钱多多正想尝试驯服所有羚羊,而就在这个时候,领头羊突然从山洞废墟里爬了出来,它盯着钱多多,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绿得可怕,像是濒临失控边缘……

第789章 没有退路的退路

第789章 没有退路的退路

领头羊很倔,钱多多更倔!

领头羊甚至都忽略了牧然,眼里就只有钱多多,它疯了一样朝钱多多急速冲过来。钱多多死死地盯着它,眼睛都发红了,不停地吹奏。

眼看领头羊都要冲到面前来了,钱多多居然都不跑。牧然被她这倔劲儿给惊住。,他连忙搂住她,带她跑!

钱多多就算被带跑了,也还一直吹叶子。领头羊紧随不放,不断发出吼叫声,像是被气得不轻。

牧然近距离听钱多多吹出的声音,着实刺耳。但是,他还是忍着。准确的说,他并非逃跑,而是不断地躲避领头羊。他也不知道钱多多能撑多久,他用这样的方式,能消耗掉领头羊不少精力。

他低声,“钱多多,你悠着点。别没降住它,把自己给伤了!我耗它个一个时辰,看它能横到哪里去!”

像钱多多这么用驭兽术,就算不走火入魔,也很容易因为过度耗力而伤身。哪知道,钱多多听了牧然的话,非但没有松懈,反倒更加卖力。

牧然恼了,带着钱多多跃上一旁的大石头,领头羊还未追来,他就又带着钱多多跃上一颗参天而上的大树,一把夺下了钱多多的叶子。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愤怒,他道:“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钱多多也气呼呼的,“你少跟我逞能。你躲一个时辰,未必能影响到它,反倒会伤了自己!我降它一个时辰降不了,就降两个时辰!两个时辰降不了,就降三个时辰!我看它这么横就是不顺眼!我就不信我拿不下它!”

牧然愤怒地脱口而出,“你不必担心我,我扛得住!”

钱多多亦想也没想,说道,“你也不必担心我,我也扛得住!”

这下,两人都愣了。

但是,他们很快就又不约而同出声。

“我没担心你!”

“我才不是担心你!

突然,“嘭”一声巨响,整棵大树晃了起来。钱多多和牧然同时低头看下,只见领头羊正在撞大树!

钱多多没有废话,掏出一片叶子来,继续吹驭兽曲。牧然也没有再多言,搂紧她,从树上飞落而下,转身就逃。

就这样,他们一个驭兽一个跟领头羊绕圈子。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领头羊并没有被降服,也没有被拖疲,而是失控了!灵兽在失控的情况下,所有的力量都会增强。领头羊不仅仅力气变大了,而速度也变快了。此时的它,无比危险,已经失去了被驯服的可能,必须马上安抚!

牧然一口气逃得远远的,而后带着钱多多落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他放开了钱多多,道,“它已经失控了。我引开它,你自己小心点!”

他说罢,便取出七律牧笛要走。钱多多拦下了牧然,“不,我不想放弃!你安抚它,我继续驯它!”

牧然很不可思议,“钱多多,你疯了!”

钱多多道,“一旦你安抚了它,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我要想降服它,还得重新开始!如果重来一遍还是这种结果,不如我们现在就赌一把!”

牧然冷冷道:“我躲得开它,你躲得开吗?”

他可以一边吹笛安抚领头羊,一边躲避领头羊的攻击。可是,就钱多多的功夫,她如何能办到?

钱多多答说,“我尽力!”

尽力?

牧然怒声训斥,“不要胡闹了!”

钱多多的声音比他更大,“我没有胡闹!我不能失去黑森林!我若拿不下北部丘陵,大火一烧过来,百兽必仇视我凌家。这林中多少家族,甚至我凌家中的长老都会落井下石!我没有退路!牧然,如果今日你是凌家少主,你会怎么做?”

这话,把牧然问住了。而此时,领头羊已经气势汹汹地追过来。

牧然眼底闪过一抹狠绝,他抱紧钱多多,带着她逃至一处悬崖上,落在悬崖边上。两人若在往前一步,便会踩空坠崖!

他们都望着脚下的深渊,牧然冷冷说道:“就在这里吧,咱们合奏一曲,若降服不了它,就一起跳下去。至少,死得漂亮些!”

钱多多认真道:“我最后说一次,你真的不必陪我!”

牧然道:“我也最后再说一遍,答应你爹爹的,我绝不食言!”

钱多多道:“我很笨,没法跟你合奏!”

牧然道:“没关系,我很聪明。你吹你的便是,我可以配合你。”

钱多多沉默了片刻,没说话,转身去。牧然也跟着转身,他们等了一会儿,便看到领头羊从远处冲来,带起了一阵沙尘。

钱多多拿出一片全新的叶子,吹奏起来。牧然刚刚听了几遍,已经将曲调都熟悉了,他吹起配合着钱多多的节奏吹奏起七律牧笛。

一个声色尖锐,一个声色空灵;一个音调诡异,一个音调多变。并不融洽的两个音色,因为曲调天衣无缝的配合,一点儿都不显得突兀,反倒变成一首新的曲子。

随着领头羊越冲越近,两人越吹越用力,声音越来越大声,曲调越来越激烈,似千军万马,似惊涛骇浪,似激流勇进,整个天地间似乎都充斥着他们的声音。

终于,领头羊慢了下来!

见状,钱多多和牧然都大喜,但是,他们不敢大意。他们非但没有放松,反倒更加卖力吹奏。他们死死盯着领头羊,双眸通红,任由豆大的汗水不停地从脸上滚落。

领头羊虽慢了下来,却仍旧埋头继续往他们这边跑。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距离钱多多和牧然不到十步了!突然,它停了下来,抬头朝他们看来。它的双眸仍旧绿幽幽的,却没有焦距,它仍旧是失控的。

钱多多和牧然都很清楚,胜负就在这一刻了,他们几乎倾尽了全力。随着曲调的高亢起来,领头羊突然疯了一般摇起头来,发出嗷嗷的叫声,似乎非常痛苦!

钱多多和牧然更加欢喜了。

他们快成功了!坚持住!

岂料,领头羊突然停止摇晃脑袋,它再次朝他们看来,一股脑直冲了过来!

危险!

是的,非常危险,犹如死神在靠近!

但是,钱多多和牧然谁都没有停下,无论是钱多多的驭兽声,还是牧然的安抚曲都没有收到任何影响,还在继续!

生死一线!更是生死一念!

领头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到眼前了!钱多多闭上了眼睛,牧然亦闭了眼,两人几乎是同时,往后迈了一脚出去……

第790章 多笑笑能防老

第790章 多笑笑能防老

钱多多并不知道领头羊到哪里了?但是,她就算闭着眼睛也可以感受到领头羊的气势汹汹。她也不知道此时牧然是什么想法,但是,她自己已经准备着往后倾身坠崖了。

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黑森林里多的是降服不了灵兽,安抚不了的灵兽,被灵兽杀死的例子为数不少。但是,她不想成为那样的失败者。她就算降服不了灵兽,她也要死得漂亮!牧然用“漂亮”这个词,她是喜欢的!

气息越来越近了,马上就要结束了吧?

这最后的时刻,钱多多还在吹奏,同时她睁开了眼睛!她改变主意了,她要看清楚这头领头羊,要恶狠狠地瞪它一样。让它永远都记得住她!

就在钱多多睁眼的瞬间,领头羊直直朝她迎面撞了上来。钱多多终于停下了驭兽曲,整个人往后仰去。这一刹那,她丢了叶子,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张得老大老大,盯着领头羊。

领头羊原本都要埋头用角撞他们了,对上钱多多这眼神,它突然一怔,随即就停了下来。钱多多始料不及,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整个人却继续往后仰去。

幸好!

牧然一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带着她凌空而上,飞落在领头羊后头。

他们刚刚落地,领头羊就转过身来。它看了看牧然,又看了看钱多多,迟迟没动。

这是……

钱多多不可思议地看着领头羊,好一会儿才转头朝牧然看去。她强压着激动和惊喜,低声问道,“它……它服了?”

牧然此时的心情也是又激动又惊喜,要知道,黑森林有史以来就没有过这种先例!他回答说:“可能吧。”

钱多多紧张了,将声音压得更低,“要不,咱们继续?”

牧然犹豫了一番,道:“先静观其变吧。”

钱多多想了下,才点头。

虽然,钱多多没有在吹奏驯兽曲,但是,她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凶巴巴地瞪着领头羊看。她想,不管怎么样在这头领头羊跪下之前,她都要保持十足的气场来,震慑它!

出人意料的是,钱多多这么一瞪,领头羊突然就“咩咩”地叫了起来。

这……

这声音是正常的羊叫声音。一旦灵兽发出正常的叫声时,一般都代表它的态度是友好的!

钱多多窃喜不已,但是,她一丝丝笑意都不敢表露出来。她强忍着笑意,继续瞪眼。

她这一瞪眼,领头羊便又“咩咩”地叫了两声。

钱多多高兴坏了,她都有些不确定这头领头羊是被她和牧然的合奏降服的,还是被她给瞪乖的。她偷偷用手肘撞了下牧然,提醒牧然注意领头羊的异常。牧然一直跟钱多多并肩而站,并没有看到钱多多在瞪眼。但是,他也看出领头羊的异常了,他说,“它怕是很快就要服你了。”

钱多多大喜,冷不丁走上前。牧然想拦都来不及,钱多多双手叉腰,倾身而前,继续瞪眼!

领头羊分明也没想到钱多多会这么做,它突然慌张地后退了好几步。

想逃?

快煮熟的样子可不能飞了呀!

钱多多大急,立马健步追过去,凶巴巴地怒吼,“你给我站住!”

别说领头羊了,就牧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着。领头羊吓得腿软,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其实,还未靠近悬崖的时候,领头羊就已经从失控中清醒过来了。它冲过去,还真是想杀了钱多多他们。但是,它没想到这两个人类竟一点儿都不怕死。一个闭着眼睛,视死如归,一个死到临头,居然还敢瞪它!那一刻,它心里头就想服了!只是,它没想到这个女人还会继续凶,这么凶!比那男人还凶!

见钱多多靠近,领头羊终是扑通一声,四脚全给跪下,低下了脑袋!

钱多多立马停步。她虽然已经势在必得了,可是看到领头羊跪下的这一幕,她还是无比地激动,兴奋的!她那凶巴巴的小脸渐渐浮出了笑意。

“成了!它服了!哈哈哈,我们成功了!”

钱多多转身朝牧然看去,高兴地差点跳起来,“眼瘫,你看!你看!他们降服它了,它臣服了!”

牧然亦是大喜。他健步走过来,不仅露出了灿烂的笑声,还爽朗地笑了起来,“哈哈!我们成功了!”

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显得格外的干净,好看。

这一刻,钱多多却愣住了!

见钱多多愣住,牧然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笑了,还笑得那么大声。他很快就收敛了笑容,给了钱多多一个冷眼,“好看吗?看够了没有?”

钱多多缓过神来,并没有尴尬,反倒一脸认真地问道,“眼瘫,原来你是会笑的呀!我还以为我出现幻觉了!”

所以,她刚刚那眼神不是花痴,而只是震惊而已?

牧然有些尴尬了,他轻咳了两声,正要开口,钱多多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大叔,多笑一笑,能防衰老!”

她说罢,便转身蹦蹦跳跳朝领头羊而去。牧然看着她,竟没有怼回去,反倒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意。他很快也追上去了。

钱多多绕着领头羊走了三圈,将领头羊打量了个遍,才在领头羊面前蹲下。

领头羊低着头,心里头其实是有些抗拒的,但谁让它降了钱多多呢?即便又抗拒,也只能忍了。

钱多多第一次享受这种领主级别的灵兽,她心里头还是有些胆怯的。她没敢马上让领头羊抬起头来,而是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领头羊的脑袋。确定领头羊是乖顺的,钱多多才开始抚摸领头羊那两对长长的羊角。别说,钱多多自小学习驭兽,这安抚的手法还是很专业的,领头羊舒服极了,没多久就忍不住“咩咩”叫了起来。

钱多多大喜,这才握住领头羊的嘴巴,让它抬起头来。领头羊抬眼看了钱多多一眼,居然还害羞了,避开了她的视线。

钱多多乐了,道:“你这凶兽乖顺的时候也挺可爱的嘛。呐,本姑娘赏你个好名字,就叫,就叫……”

领头羊等着,牧然也等着。哪知道钱多多想了半天,道出了一个令人哭笑不得的名字……

第791章 还是要又梦想的

第791章 还是要又梦想的

钱多多给领头羊取的名字叫做“小白”!

她说,“我们家那头母老虎叫大白,你这头大公羊就叫小白吧!”

牧然扑哧而笑,险些把自己噎着。钱多多和领头羊交流了一番,领头羊立马挣脱开钱多多的手,使劲摇头,表示抗议。他不仅仅是恶兽,还是北部丘陵的霸主呀!怎么能取这种名字?

钱多多拍了拍它的脑袋,道,“抗议无效,就这么决定了。谁叫你这么难驯呢?我跟你说,我这人没什么不好的,就是记仇!你一辈子都叫这名了。当然,取这名字也是为了让你日后乖顺些,别那么暴脾气。记住了,待会见着大白你得乖一些,不许跟它打架!”

钱多多不放心,又认真警告道,“大白是我爹爹送给我了,陪在我们身旁二十多年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欺负它,我一定不会轻饶你的!”

领头羊那双铜铃般的大圆眼已经不再是绿色了,而是恢复为黑色。他露出了无辜的眼神像个小可怜,跟它的体型着实不搭。

降服了领头羊,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钱多多和牧然也没敢耽搁太久,两人往回走,制止了羊群和虎群的争斗。钱多多以兽语同小白交代了黑森林着火的事情以及他们要放弃北部丘陵的决定。兽语并非逐字逐字的沟通,而再也领会大意。

小白虽被驯服,但对于钱多多放弃北部丘陵的决定还是很不满的。钱多多并没有强行命令,而是耐着性子同小白沟通了良久,直到小白心口服口了,他们才开始行动。

将所有沉睡的羚羊唤醒之后,钱多多和牧然带上大白和小白,按照地图上标注的位置开始寻找其他洞穴。

钱多多舒舒服服地趴在大白后背,就打算让大白驮着她满山林跑了。她抬眼朝牧然看去,道,“你也累了吧,小白借你用。”

牧然面无表情地拒绝。

钱多多起身来,特认真地说,“牧然,你为什么老实冷着脸呀?是什么事情让你每天都不开心呀?”

牧然道:“没有。”

钱多多很肯定,“一定有!”

牧然还要否定,钱多多却更加认真地说,“凌家被灭不是你的错,这么多年了,你若一直不开心,那只能让敌人更开心!你像我,被悲愤化成复仇的动力。”

钱多多想了想,又道,“牧然,你将来重建凌家吧!”

牧然突然止步,心里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了一下,不疼,却足矣让他从多年来的噩梦里瞬间清醒。

这么多年了,他忍辱负重只为复仇,投靠孤飞燕他们这群人也一样是为了复仇。除了复仇之外,他从来没有想过别的,更没有想过将来。

钱多多见牧然有在认真听,她又道:“这两天我都想好了,等报仇了,我就要正式执掌凌家,我要让凌家成为黑森林真正的霸主!不给我爹爹丢人!将来,我还打算制毒一套规则,约束黑森林所有家族,组建统一的兽军,给要敢欺负我的小伙伴,呵呵,我就……”

钱多多一口气说了不下十个“打算”,大有指点江山的范儿,但是,最后却叹息了一声,淡淡而笑,“牧然,就算活在仇恨里的人,也是要无关仇恨的梦想。这样……在复仇的暗途里才见得到光,才能分清楚可为与不可为,不会迷失掉自己。你说对吧?”

牧然心有触动,他盯着钱多多看了许久,都没回答。

钱多多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有在听吗?”

牧然这才回答,“有。你还有什么大道理要说吗?”

钱多多一愣 ,随即恶狠狠地瞪他。然而,就在她要怼牧然的时候,牧然却又补充了一句,“钱多多,你说大道理的时候……还挺可爱的,我勉强听进去了。”

钱多多一时分不清楚牧然这话算夸她,还是损她。她思索着,牧然却转移了话题,道:“有件事,我想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钱多多以为是什么大事,连忙道,“什么事?你说!”

牧然竟道,“你太轻了,可以再吃胖一些。”

钱多多懵了,牧然却有些忍俊不禁,他很快就往前移位而去。待钱多多反应过来,已经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了。钱多多小手不自觉往自己腰上摸去,眼珠子骨碌转了几圈,嘴角便不自觉微微勾了起来。

若是别的姑娘,估计要结束这个话题了。然而,钱多多却很快就追上牧然,问道,“喂,有个问题,我想还是有必要问你一下。”

牧然分明没想到她会跑来追问,他有些不自在,却还是转头朝钱多多看去,问道,“什么问题?”

钱多多道,“我要是胖了,你还抱得动我吗?”

牧然始料不及,第一反应就是回避她那直勾勾的视线。他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迟迟都没回答。

钱多多偷着乐,差点扑哧笑出来。她连忙说,“你不必误会,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以后需要逃跑的时候,你会带不动我!”

钱多多也不给牧然回答的机会了。她拍了拍大白的脑袋,大白便驮着她飞奔而去,将牧然甩得远远的。

牧然望着她的身影,不自觉笑了,那笑容七分阳光,三分腼腆,明亮极了。

牧然很快就追上钱多多,他也不跟她贫嘴了,特意走在她前面。钱多多也不说话,却特意让大白追上牧然,跑到牧然前面去。就这样,两人一路上较劲个不停,至于小白,被牧然拒绝之后,它便一直在前面开道。

钱多多和牧然合力驱赶北部丘陵的野兽,而孤飞燕和君九辰已经距离黑森林很近很近,就在一山之隔的盘鹭镇。

他们日夜兼程,不停地赶路,一路上都跑废几匹马。他们原本打算连夜翻山到黑森林的,可是实在是疲惫,便在盘鹭镇休息。他们在上一回来住过的那家客栈落脚。哪知道,他们刚刚进入客栈大门,就看到唐静和程亦飞在柜台前。

虽然早几日有收消息,知道唐静和程亦飞要来,但是在这里偶遇,孤飞燕还是很惊喜的。疲惫感一下子被驱散,她偷偷走过去拍了唐静的肩膀。唐静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要防备,可见了孤飞燕,她就愣了。

孤飞燕抱住了唐静,唐静这才反应过来,惊喜不已,“燕儿,好巧呀!”

程亦飞亦是惊喜,他连忙走到君九辰身旁,低声,“殿下!末将回来了!”

君九辰点了点头,都还没跟程亦飞聊上两句,就见芒仲就匆匆而来,神色慌张。芒仲递来了一个大信封,低声,“殿下,这是逐云宫主给您的信!”

第792章 真当我们好欺负呀

第792章 真当我们好欺负呀

逐云宫主竟然来函,还是这么大一个信封?这里头都装了什么?

大家都震惊了,君九辰连忙问,“怎么送来的?”

就算逐云宫主知道他们会来黑森林,但也不至于他们前脚刚到盘鹭镇,这封信后脚就到吧?这未免也太巧了。

芒仲连忙道:“殿下放心,我们并没有被跟踪。这是属下刚刚去栓马,一个小童交给属下的。说是受人之托一直在等我们来!”

唐静气愤地说道,“看样子是专程等咱们来的。”

孤飞燕怒声,“黑森林的火出自逐云宫主之手才错不了的了!这封信怕是火烧黑森林时就准备好的!”

“很有可能。”君九辰连忙打开信封。

一时间大家都紧张了。只见君九辰从大信封里陆续拿出了三封信,竟还有一条项链,这项链为黄金材质,吊坠是一颗老虎的獠牙!

唐静惊得脱口而出,“这是金叔的东西!”

孤飞燕则是惊喜,“金叔一定在他们手上,金叔没死!”

除了程亦飞和芒仲,在场的全都认得这条虎牙金项链是金子一直佩戴项链。金子以前只是用一条绳子窜上虎牙佩戴在脖子上而已,后来被喜欢“金子”的钱多多强求换成金链子。不仅金子,钱多多和钱多多的娘亲也都戴了一模一样的虎牙项链。

虎牙自带老虎气息,尤其是黑森林的虎兽牙齿,气息更凶。故而,只要配搭虎牙,即便在黑森林外头,一般的兽类撞见他们都要绕道走。这虎牙可以说是他们一家人的标志了。当然,这种俗气而又霸气的搭配,也就只有他们家才有了!

君九辰正要拆信,却发现那三封信上竟还标有序号: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

这是什么名堂?要他按顺序拆信吗?

君九辰可没那么听话,他将第二封信递给孤飞燕,第三封信递给唐静,自己拆了第一封。而几乎是同时,孤飞燕和唐静也把信函拆开。

君九辰快速看了一番,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卑鄙!”

孤飞燕看了手里的信,则大骂,“找死!”

唐静看完信,骂得比孤飞燕还大声,“过分!”

在第一封信里,逐云宫将自己如何通过影术,玄寒宝剑还有端木瑶曾提供的信息推测出君九辰另一身份的过程,写得无比详细;第二封信是逐云宫主的威胁,限他们在十日之内赶到北海岸边,否则百里明川就会毁了玄寒宝剑;第三封信也是威胁,要君九辰将乾冥宝剑送回九黎古墓的暗湖里,否则她就会将金子丢进北海!

虽然第一封信没有表明威胁,可也满满的都是威胁的气息。就像是在提醒君九辰,她手里头掌握了充分的证据,握着君九辰最致命的秘密。

君九辰的愤怒不言而喻,孤飞燕和唐静他们也都非常恼火。

唐静愤怒地说,“这未免也太嚣张了!咱们这就出发找她算账去!让她尝尝什么叫做后悔的滋味!”

程亦飞算了一番,说道,“十天的时间,时间非常赶!要不,咱们分头行动,我和唐静先道黑森林,殿下和……”

程亦飞的话还未说完,孤飞燕就打断了,她道:“不急!她不将信函送到晋阳城去,反倒令人在这儿等着!这分明是要耍我们南北奔波,不安好心!我们一直等着她动手,她还真当我们好欺负了!她急着让我们去,我偏偏就要等黑森林的火灭了再去!金叔还活着,这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得亲自给钱多多送去!”

一听这话,唐静和程亦飞都着急了。毕竟,他逐云宫主手握三个大筹码呀!见孤飞燕气盛怒滔天的样子,他们一时也不敢劝,便都朝君九辰投出询问的目光。

君九辰却蹙着眉头,也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唐静还是开了口,“燕儿,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此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最好是……”

孤飞燕的眉头锁得比君九辰还紧,她并注意到唐静说什么,而转身对芒仲道,“芒仲,马上回信,告诉逐云宫主,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收季江兰入逐云宫想做什么!她要是还想见到季江兰,照顾好金叔,看好玄寒宝剑,管教好百里明川,好好等着迎接本王妃!”

季江兰是逐云宫唯一一个女弟子,一身上下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当初在北疆,最先落入孤飞燕手里的就是季江兰了。当时孤飞燕就一直疑惑季江兰的身份,依旧她对逐云宫主的用处。后来,孤飞燕就此事跟大家讨论过,也都没有结果。季江兰如今被秘密关押着。

一听这话,就连君九辰都朝孤飞燕看来了,很意外。君九辰问道,“燕儿,你弄清楚季江兰的身份了?”

孤飞燕是真的非常生气,面无表情的回答,“没有!”

这下,大家都不解了。但是,都很快就明白过来,孤飞燕是故意吓唬逐云宫主的。

孤飞燕怒归怒,但是并没有失去理智。她看向君九辰,道:“顾南辰,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顾南辰?

唐静和程亦飞面面相觑,越发不明白孤飞燕到底想干什么?要知道,他们一直隐瞒身份,孤飞燕只会在私下喊君九辰这个名字的。然而,君九辰却笑了,他说,“也是时候了,我更喜欢这个名字。”

不止唐静和程亦飞,就是芒仲都一头无数。无忧秦墨表情淡漠,令人看不清楚他是懂,还是不懂孤飞燕和君九辰的默契。

孤飞燕特别认真,“那就这么决定了?”

君九辰道:“我同你皇兄商议过几回了,此事,由你拍板。”

孤飞燕这才有点笑颜,对芒仲道,“马上安排下去,公布我和殿下的身份。把冰海染毒的秘密也一并公布出去!就说我轩辕燕是来报仇的!还有,别忘了告诉世人,黑森林里有一个逐云宫!”

看着孤飞燕霸气的侧脸,唐静他们都怔住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孤飞燕会走这一步棋子!但是他们震惊之后,很快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们想明白了孤飞燕这个做法的妙处了!

唐静立马竖起大拇指,“够霸气!燕儿,我支持你!”

第793章 霸气,心理战

第793章 霸气,心理战

孤飞燕这做法不仅仅很霸气,而且还非常聪明。

一来逐云宫主拿君九辰的身份做威胁,无法是想挑拨君九辰和阿泽,然而,君九辰早就把这些秘密都告诉天泽皇帝了,他们兄弟早就做好了秘密被揭穿的准备,有足够的力量平息风波,防止内乱。所以,他们与其窝囊地被逐云宫主威胁,揭穿,倒不如不如先发制人,自己大方公布。如此便可狠狠灭一灭逐云宫主威风,让逐云宫主知道,他们不怕她!

二来,逐云宫宫主既掌握了那么多证据,推测出孤飞燕的身份也是迟早的事情。在逐云宫主推测出来之前,孤飞燕自己公布,这相当于打逐云宫主个措手不及。这不仅仅会让逐云宫主相信他们并不怕她的威胁,同时也会让逐云宫主怀疑他们手上还有更大的筹码。如此一来,逐云宫主就会更加珍惜的自己的筹码,不会轻易动玄寒宝剑,更不会轻易伤金子!

三来,他们告知世人逐云宫的存在,不仅仅是给逐云宫主找麻烦,同时对逐云宫主也是一种威慑。逐云宫主怕是会更加相信孤飞燕知晓季江兰的秘密,从此开始担心她们暴露她更多秘密了!

孤飞燕这一局,打的是心理战!

她和君九辰一直都在准备,也一直等时机,等潜伏暗处的敌人露出狐狸尾巴。他们虽然不确定此时暴露身份是否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他们非常肯定,这是对的时机!

万晋已纳入天炎版图,百楚已是囊中之物,阿泽已可能抗事,君九辰已能掌控乾冥,顾云远已经暴露逃走,逐云宫主和百里明川已沉不住气,赫萧海和祁彧也已动手了。

是该痛痛快快宣战的时候了!

见君九辰和唐静如此激动,程亦飞也立马表态,“王妃娘娘,末将也支持你!”

芒仲也激动起来,“属下明白娘娘的意思,马上去办!”

孤飞燕朝秦墨看去,道:“秦墨,那就负责给逐云宫主送信,信就由你代笔!她还不配本王妃亲自给她写!”

秦墨立马领命,“是!”

他正要走,孤飞燕却又拦下,等等。大家都在好奇孤飞燕还要补充什么,然而,孤飞燕却特认真地交代,“记住,分四封信给她送,也给她标个顺序。第一先照顾好金叔,第二看管好玄寒宝剑一份,第三管教好百里明川一封,第四才是季江兰!”

此时的孤飞燕简直又霸气又可爱。

君九辰第一个忍俊不禁,唐静和程亦飞都乐得哈哈大笑。秦墨嘴角也都有了笑意,他很快就领命离开。

把事情安排好,孤飞燕一点儿都闲不住,急急说,“咱们今夜别休息了,赶紧去给钱多多报信吧!”

君九辰立马倔强,“不行!我令人先去报,你得休息。硬仗在后头,累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孤飞燕这才点头答应。

这一夜,他们便在客栈住了下来。

夜深人静时候,孤飞燕睡沉了,君九辰同之前一样,出门练剑。这几日日夜兼程,他都没有练剑的时间,好不容易有了时间,自是抓紧了。参透“无我有剑”的奥义,可以掌控乾冥之力后,他比以前更加勤奋,也更加积极。毕竟,这已经是第二境界了,再往上那便可以完全驾驭乾冥,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他既希望尽快达到这一境界,以乾冥之力帮孤飞燕破冰,救出爹娘,同时作为一个武者,他也很想知道“人剑合一”到底藏着怎样的武学奥义,是一个怎样的武学境界!

君九辰并没有走远,就往客栈后头的空地走。然而,他很快就看到程亦飞迎面而来,手里拽着俩山鸡。就那山鸡的个头看,应该是灵兽。

君九辰的意外的。程亦飞也很意外,连忙上前抱拳行礼,“殿下!”

君九辰看了那山鸡一样,问道,“这么晚了,这是做什么?”

程亦飞在谁面前都像个兵痞子,独独在君九辰面前很乖,他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道,“唐静奔波了好几日,没吃好也没睡好。末将刚刚听到山鸡叫,就出来抓两只。现在下锅炖一炖,明儿一早正好拿汤来煮粥。”

君九辰点了点头,犹豫了下,问道,“林中……还有山鸡吗?”

程亦飞先是一愣,随即连忙说,“殿下放心,唐静吃不了两只的,另一只末将是给王妃娘娘备的,够吃!”

君九辰摸了摸鼻子,分明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还是提醒了一句,“燕儿不喜欢葱,她那份别放葱。”

程亦飞也觉得尴尬呀,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跟自己崇拜的殿下讨论这种事情。他点了点头,“是,末将记住了!”

君九辰轻咳了下,才道:“那,那你回去吧!本王到前面练会儿剑。”

程亦飞告退后立马就走。

君九辰练完剑都已经过三更天了,他刚回到客栈,便有探子在门口等着。这探子并非一般的探子,而是负责神农谷的探子。

君九辰一见这探子,分明有些急。他健步上前,低声问道,“有消息了?”

当初他在神农谷北山看到那个疯癫的老谷主时,怀疑那老谷主是个练家子。他多留了个心眼,留了人调查。毕竟,这是追查顾云远唯一的线索。

探子连忙回答,“殿下,你猜对了。那个老家伙还真是个练家子。不过,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属下的人还在调查,怕还得耽搁些时日。”

君九辰虽然急,却还是点了点头,认真交代,“切记谨慎,不要打草惊蛇!”

君九辰思索了一番,又补充道,“交代下去,无论是谁,一旦暴露,所有人立即行动,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抓住谷主。要活口!”

顾云远离开神农谷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君九辰心下总有些不安,他不得不防备。神农谷老执事不好动,那老谷主倒是个线索。君九辰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毕竟,一旦打草惊蛇,要再抓住顾云远的小尾巴就难的!

探子离开后,君九辰并没有马上进门,而是将芒仲找来,令人芒仲尽快将孤飞燕要暴露身份的决定送去云闲阁。他想,父亲若得闲,应该是会来了吧。

时间飞快,东方既白。

天大亮的时候,孤飞燕和唐静才起,她们吃了一顿美美的早餐,便朝黑森林出发了!

此时,钱多多和牧然还在北部丘陵,而黑森林的救火现场并不太平……

第794章 黑森林的叛徒

第794章 黑森林的叛徒

孤飞燕她们一行人很快就翻过了盘鹭山。

然而,他们都还未正式进入黑森林地界,就听到呼救声。芒仲很快就认出声音来,“殿下,是咱们的人!”

这人,正是昨夜君九辰派来给钱多多和牧然报信的人。按理,在黑森林周遭都是非常安全的。除非是碰上了逐云宫的人。

君九辰立马循声找去,大家连忙跟上。很快, 他们就看到一个侍卫浑身是伤,满头是血,一边呼救,一边迎面逃来。近了,只见那侍卫连胳膊都没了,像是被什么咬掉了,伤口怵目惊心。

这下,大家更加震惊了,一致想到灵兽。

黑森林灵兽凶猛,外人不能随意进出。打从他们上一次来黑森林后,凌家特意安排了一位管事在黑森林入口处候着,专门负责引路。这护卫怎么会被灵兽所咬呢!

侍卫一见到君九辰他们,直接扑到在地上,大呼,“殿下,救命啊!救救属下!”

众人皆健步上前,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头巨大的红羽鹰突然从林中飞出,朝侍卫俯冲而来。

君九辰立马拔剑,凌空而上,直面红羽鹰。孤飞燕见侍卫血流不止,不敢耽搁,连忙让唐静和程亦飞帮忙止血,自己让小药鼎配制出止血药膏。

红羽鹰形似大雕,通身羽毛皆为红,性情极烈,极难应对。但是君九辰并不怕它, 以君九辰之前的实力,对付红羽鹰都是绰绰有余的,何况,他如今已能掌控乾冥之力。

有乾冥之力的加持,再配以影术,君九辰三下五除二便直接砍了红羽鹰的双翅!红羽鹰重重摔落在地上,君九辰看都不多看一眼,转身就朝侍卫走去。剩下的自是由芒仲来收拾。

此时,孤飞燕他们刚刚帮侍卫处理好所有伤口,止住血。君九辰一到立马询问情况。一问之下,他们才知道原来是凌家的那个管事的叛变了!

君九辰连忙问,“见着管事的本人了吗?”

侍卫回答,“没有。见属下的是个驭兽师,从未见过,说是管事的已经走了,钱姑娘要同您和王妃娘娘划清界限,从此以后都不见您和王妃娘娘了。属下不相信,也不敢起冲突。哪知道那人竟趁着属下要离开,暗算属下。见暗算不成,他便放出灵兽追杀属下。”

一听这话,大家都面面相觑,不安起来。

能被金叔放到如此重要位置,知晓机密之人,必定是金叔的心腹。岂会那么容易叛变?那位管事怕是凶多吉少了,而钱多多和牧然的处境也令人担忧!

孤飞燕很肯定地说,“几位长老叛变了!他们……必是勾结了外人!”

金叔虽回归凌家已久,可为冰海之事,一直非常低调,尚未在黑森林里正式公布身份。除了心腹和两长老之外,黑森林众人都尚不知道金叔便是凌家家主。能查到管事的行踪的也只有凌家的两位长老了。这两位长老各自的势力都成不了气候,且彼此都不服对方。他们要叛变,只能勾结其他家族!

唐静气愤急了,“不着急救火,竟还趁火叛变!若非逐云宫主来信在前,我都要怀疑这火是他们放的了!”

程亦飞道,“咱们还是尽快想办法进森林,找到多多和牧然!再者,他们若是内杠了,必定无人救火,到时候这场大火若真失控,黑森林的灵兽外逃,伤及无辜,事情就大了!”

孤飞燕点了点头,道,“先去抓个活口来问问怎么回事!”

这话才说完,一个驭兽师便从林中追出来。 只见这驭兽师约莫四十的年纪,人高马大,五官粗犷,蓄了一脸络腮胡子。

侍卫连忙之人,“殿下,王妃娘娘,就是他!”

驭兽师看了孤飞燕他们,也瞧见了被劈了双翅,死在一旁的红羽鹰。他很快就止步了,随即转身往黑森林而去。

君九辰亲自出手,在羽兽师进入黑森林之前拦下了他,一脚直接给踹在地上。他冷冷质问道,“钱多多和牧然呢?”

驭兽师不回答,冷不丁吹了一声口哨,很快数头红羽鹰便从林中飞了出来。

秦墨和芒仲立马过来,控制住驭兽师。唐静持暗器守在孤飞燕身旁,君九辰抽出乾冥宝剑,几乎是一剑杀一鹰。他那速度,那剑气,看得驭兽师目瞪口呆,无比震撼。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近十头红羽鹰全都摔落在地上,有一命呜呼的,也有奄奄一息的。

别说驭兽师了,就是唐静和程亦飞也都目瞪口呆了。他们听说了君九辰已经突破了乾冥剑术的第二境界,能够掌控乾冥之力了。但是,他们没想到乾冥之力竟如此强大,且君九辰驾驭乾冥之力的时候,仍旧可以将影术发挥得极好。

这世上的武功,为快不破!快,本身就可以占据极大的优势,再有乾冥之力这等顶级的力量加持,君九辰如今的实力怕是无人能及!

君九辰杀这些红羽鹰,自是没有使出十分的力量。程亦飞和唐静都忍不住好奇起来,想知道君九辰倾尽全力,该有多么强大,而等他修到乾冥剑术的第三境界,那该是多么骇人!

君九辰收了乾冥宝剑,冷冷质问驭兽师,“说不说?”

驭兽师被震慑住了,这才将实情招出。原来,钱多多和牧然去了北部丘陵降恶兽,凌家大长老和二长老料定了他们二人必是有去无回,为了争夺凌家的主导权,一边对付钱多多的心腹,一边勾结外部势力。大长老勾结了南部最大的驭兽家族翟家,二长老勾结了北部最大的驭兽家族夏家。

孤飞燕连忙问,“这么说来,钱多多他们仍在北部丘陵?”

驭兽师道,“北部丘陵多恶兽,至今没有家族能降服。凭借钱多多和牧然二人明显是去送死!”

孤飞燕不再废话,直接道,“带路,去北部丘陵!”

他们暂时没有时间理会两位长老的叛变,支援钱多多他们要紧。

驭兽师眼底闪过一抹阴险,很快就答应了。

秦墨压着驭兽师在前面带路,大家很快便正式踏入黑森林,一路往北边方向走。然而,没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一块空地上。驭兽师突然止步,几乎是同时,四面八方的树丛里走出了一头头凶悍的巨兽,将孤飞燕他们全部包围。

这些巨兽,分明要强于红羽鹰。而最令人意外的是,凌家大长老和翟家家主出现在了右侧,二长老和夏家家主出现在了左侧。

这是明显是一个陷阱,这两方势力等孤飞燕他们很久了!

聪明如孤飞燕,一看这情况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冷冷而笑,道:“翟夏两家何时成了逐云宫的走狗?”

第795章 霸气,谁才是王者

第795章 霸气,谁才是王者

孤飞燕非常肯定自己的判断。

无论是凌家长老叛变,还是驭兽家族争权,他们最大的目标应该是钱多多才对!他们何须如此兴师动众布下陷阱对付他们?何况,就眼前这阵势看,势如水火的翟夏两家都联手了,这分明是有了共同的主子。他们背后不是逐云宫,还能是什么人?

面对孤飞燕的质问,翟夏两家果然都默认了。

翟家主特别嚣张,冷冷笑道,“本家主给你们指条路。呵呵,自个挑一头灵兽,让灵兽一口吞了,呵呵,免受皮肉之苦!”

孤飞燕眸中冷意浮出,她问道,“没有第二条路了吗?”

夏家主大笑起来,“靖王妃若喜欢让灵兽争食分尸,本家主这边可以成全你!”

“是嘛!”

孤飞燕冷冷一笑,挑眉朝凌家大长老看去,问道,“大长老觉得呢?”

大长老分明胜券在握,可是一对上孤飞燕那冰冷的目光,他就不自觉心生畏惧。他没回答,而是低声对翟家主道,“翟家主,方才老夫见靖王的剑法不凡,咱们还是谨慎为好!”

翟家主十分不屑,“就算他能以一人之力能杀一群红玉鹰又如何?我翟家灵兽上百,夏家灵兽上百,你们二人亦带来凌家数十头灵兽。这周遭山林,百兽潜伏,待令而出!本家主今天倒要看看,他君九辰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翟家主故意说得很大声, 无疑是借机同孤飞燕他们炫耀和挑衅。

君九辰可不喜欢废话,他直接拔出乾冥宝剑来,道:“那本王今日就让你长长见识!”

孤飞燕却拦下他,“殿下,你只需要将翟夏两家主,还有凌家的两个叛徒逮住。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你的宝剑用来斩杀灵兽,太浪费了!”

一听这话,君九辰都还未做声,翟夏两家的家主,还有凌家大长老和二长老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刚刚一直沉默的二长老笑得最大声,最不屑,“靖王妃,如果老夫没看错,你们这群人里就属你最为无用。你若非仗男人的保护,你不过是个废物!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贻笑大方!本长老告诉你,你若是……”

孤飞燕没做声,君九辰先恼了,他可不允许任何人如此贬低他的燕公主。

他扬剑直支二长老,“闭嘴!”

孤飞燕眸光一寒,意念一动,直接召唤出大雪!

一直躲在秦墨袖中睡觉的雪狼大雪立马滚落下来。它为千年灵兽,远远强于在场所有灵兽,它虽性子胆小却不至于怕它们。再者,它感受到孤飞燕滔天的怒意,也不敢怠慢。

它一落地,立马就恢复真身,变成了一头无比巨大的大雪狼,大吼了一声。

一时间,翟夏两家家主全惊住了,凌家的两位长老也目瞪口呆,他们身旁众人和众兽更是震惊。他们都从未见过体型如此巨大,气场如此霸气的灵兽!尤其是一些比较弱的灵兽们,都本能地开始后退,甚至瑟瑟发抖了。臣服强者,是兽的本性。在它们看来,眼前这头凭空出现的大雪狼,简直要把虎兽,凶兽还强悍数倍!

就在大家不知道这头雪狼是怎么出现的,是何人的灵兽时。孤飞燕慢慢地抬起了手,大雪见状,立马步到她身旁恭恭敬敬地匍匐而下来,孤飞燕轻轻一跃便坐上大雪后背。

这下,无论是翟夏两家主,还是两家两位长老,全都倒抽了口凉气,不敢相信孤飞燕就是这头雪狼的主人!要知道,越强大的灵兽越难以降服!孤飞燕能让这头雪狼如此恭顺臣服,那就说明孤飞燕的能耐远在于黑森林任何一人之上啊!

这怎么可能?

翟家主连连摇头,“不!不可能!”

夏家主仍旧仰视着雪狼,惊着。

凌家的两位长老则都揉起了眼睛,不敢相信眼见为实。

孤飞燕扫了他们一眼,再次对君九辰说,“逮住他们,我要活口,一个都不能少!”

君九辰看着高高在上的孤飞燕,嘴角不自觉泛起笑意。他的燕公主岂是会弱?

“放心,一个人都少不了!”

君九辰持剑而出,身影幻动,瞬间移位。

孤飞燕驾驭着大雪,大雪朝周遭群兽大吼了一声,过半数的灵兽就全逃了。剩下的灵兽,虽然已经收到主人的命令,围攻孤飞燕。但是,它们只将孤飞燕和大雪,唐静他们包围起来,一头头看似跃跃欲试,实则没敢真正上前。

翟夏两家家主,凌家两位长老凑到了一块,都在驭兽对付君九辰。君九辰不杀灵兽,只避开,专心抓人。孤飞燕见状,令人大雪攻过去。几个回合而已,大雪就将那几头攻击君九辰的灵兽给当场撕了,血洒一地,怵目惊心!

这是杀一儆百!

任由主人再怎么下令,一旁的灵兽都不敢再上前了。而几乎是同时,君九辰拿下了翟夏两家家主,交给秦墨和芒仲。

见凌家两位长老要逃,唐静和程亦飞立马追上去。然而,他们的速度并没有君九辰的快。他们还未追到,君九辰就拦在了大长老面前,一脚直接将大长老踹飞出去。程亦飞立马追上去擒。君九辰随即转身,追上二长老,乾冥宝剑驾在了二长老脖子上,令二长老不敢动弹。

终于,所有人、所有兽都安静了下来。

夏翟两家主和凌家两长老都被擒拿到雪狼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脸色苍白,惊恐发颤。他们仰头看去,既见大雪的高大凶猛,也见孤飞燕的高贵霸气。终于,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孤飞燕。他们这一认真看,才看出孤飞燕眉宇间尽是霸气和冷酷,像个女王。这气质似与生俱来,令人不敢轻视。

孤飞燕往周遭的灵兽扫了一圈,才朝脚下的四个老头看去。她拍了拍大雪的脑袋,大雪便趴在地上,让她跳下来。

孤飞燕可没空与这四人分辨自己是不是“废物”,再者,她跟这四人分辨也毫无意义。她冷冷质问道,“逐云宫主怎么交代你们的?黑森林的大火,又是怎么回事?”

孤飞燕不明白的是,逐云宫主明明要将他们引到北海去,为何要在黑森林里做如此埋伏呢?

莫非,她料定了她们会赢?那她这是想试探他们什么呢?

第796章 又一王者归来

第796章 又一王者归来

面对孤飞燕的质问,翟夏两位家主都沉默,而凌家的大长老,二长老却同时摇头。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基本可以肯定这两家两位长老并非为逐云宫主收买,他们只是想争夺凌家的大权,投靠了翟夏两家家主,被利用了。

孤飞燕朝他们二人看去,眼中尽是不屑!叛徒本就可恶,被利用的叛徒更加可恶!此时,孤飞燕也无暇理会他们,她冷冷威胁翟夏两位家主。

“本王妃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说不说,你们考虑清楚了!”

君九辰走过来,低声,“燕儿,救灵儿他们要紧。他们若是再不招供,先关押再审!”

孤飞燕心中有数的,点了点头。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林中突然传来一阵躁动。而很快,周遭的灵兽都不安起来,本就剩下不多的灵兽,又跑了不少。留下的便是那些非常忠于主人,不敢放弃主人却不敢挑战雪狼的灵兽了。

孤飞燕他们几个相互交换了眼神,都戒备起来。大雪也朝那动静传来的方向看去,发出呜呜低鸣。

听那声音,似有百兽躁动。可是,这个节骨眼上,还有那个家族敢驭兽来找死呢?别说孤飞燕他们了,就是非常熟悉黑森林的两位家主,两位长老都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就在众人好奇的等待中,只见钱多多骑在一头高大的长角羚羊后背,缓缓走出树林!牧然则骑坐在虎兽大白后背,同她并列而行。他们背后是一大群可怕的凶兽!

刹那间,凌家大长老摔倒在地上,而二长老也随即摔了下去。他们,腿软!翟夏两家的家主再一次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此时的震惊之外堪比刚刚看到大雪狼的时候。

钱多多和牧然居然活着回来了,而且,他们这是……这是……这是降服了北区丘陵的凶兽啊!

这,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翟家主和夏家主不约而同揉起眼睛,然而,他们再次朝前方看去,只见钱多多仍旧霸气地坐在羚羊后背上,而身后仍旧是一群凶兽,可谓浩浩荡荡而来!再也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凶兽的可怕了!终于,他们也双双腿软,摔倒在地上。

孤飞燕前一刻还很霸气,这一刻却高兴地像个小丫头。她拉住君九辰的手,差点跳起来,“钱儿没事了!没事了!”

君九辰亦笑,“不仅没事,还成功了。”

唐静也高兴,她死死拽着程亦飞的手,激动地道:“程亦飞,你瞧瞧,我这两妹妹厉害吧!”

程亦飞揶揄了她一句,“是是,没给你这当姐姐的丢脸!”

唐静特骄傲,道:“那是!”

钱多多和牧然有领头羊这恶兽之首相助,很近很快就驱散了北部丘陵所有灵兽,而且还收服了不少恶兽。他们刚刚从北部丘陵过来,都还未回凌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只是发现这边有灵兽聚集才过来瞧瞧的。见到孤飞燕等人,他们二人非常意外。

钱多多很快就从羚羊后背下来,让恶兽们都停下。她和牧然急急朝孤飞燕他们这边跑来。

钱多多看了看孤飞燕他们,又看了看腿软在地上的四个老者。她连忙问道:“燕儿姐姐,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孤飞燕正要开口,唐静便抢了先,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番。

钱多多听完了,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她朝大长老和二长老看去,气得想骂人,却都骂不出声。牧然同君九辰点了个头,站在一旁。他虽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却多看了钱多多一眼。钱多多握紧双拳,怒目盯着两位长老,迟迟没做声。两位长老心虚,根本不敢抬头看她。

等不道钱多多出声,孤飞燕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先开了口。她道,“叛徒当杀,否则难平众怒!二位,这王妃这有两条路,你们各选一条吧!”

两位长老都惊了,纷纷抬起头来,哀求起钱多多。

“多多,我们错了!你看在你父亲的面上,原谅我们吧!”

“多多,你父亲去了。如今凌家,也就只有我们……”

钱多多原本都怒得缓过气来,一听到这二人说起她父亲,她更是恼怒,她虽抬起一脚狠狠踹过去。而这个时候,她那口气才缓过来,怒声,“闭嘴!本小姐知道你们有异心!但是,万万没想到你们竟敢在这种时候叛变!凌家乃黑森林之首,黑森林遭遇大火,你们非但不尽力救火,竟还趁火打劫!凌家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

两位长老哑口无言,钱多多转头朝孤飞燕看去,问道,“燕儿姐姐,你想怎么收拾他们?切不可便宜他们!”

孤飞燕看着两位长老,眸光是冷的。她说,“要么被凶兽一口吞了,免受皮肉之苦;要么被凶兽争食分尸!”

这话一出,两位长老顿是大惊,吓得跪地,连连求饶。一旁两位家主也都惊呆了。这分明是他们刚刚说的话呀!

孤飞燕此时此刻的表情三分较真,七分冷酷。她并非吓唬二位长老,更不是开玩笑!她就想这么做!钱多多微微愣住了,而唐静不自觉蹙起了眉头,她们似乎都觉得残忍了。

君九辰看了孤飞燕一眼,欲言又止。程亦飞嘴角却泛起了一抹笑意,是欣赏。牧然看了看孤飞燕,又看了看钱多多,突然开了口。他道:“弃黑森林安危于不顾,趁火背叛家族,就应该让灵兽来惩罚他们!”

他说着,亲自将大长老拽起来,狠狠推了出去。大长老吓坏了,急急往一旁逃跑。二长老趁机也逃,放不同方向。

牧然毫不犹豫吹了一声响哨,数头凶手立马从兽群里飞奔出来,追上大长老和二长老!

接下来的一幕,是残忍的血腥的,两个长老被凶兽以异常残忍的方式分尸了。

程亦飞第一时间捂住了唐静的眼睛,而孤飞燕及时捂住了钱多多的眼睛。君九辰就站在孤飞燕背后,他垂敛着双眸,特别沉默。

别说在场其他人了,就连不少灵兽都被震慑住了。偌大的山林,寂静地只剩下风声。

待现场被凶兽收拾干净,只留下血迹,孤飞燕才放开钱多多的双眼。她冷冷看了周遭一圈,大声道:“凌家当年遗失的嫡子早就回来继承家主之位,钱多多乃是他的嫡女,凌家的大小姐!还有,领家主并没有在火海里丧命,不过是暂离黑森林罢了!都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何人敢对凌家有背叛之心,下场便如凌家两位长老!”

这话一出,顿是一片哗然!无论是翟夏两家的人,还是在周遭围观的其他家族人氏,有被震惊到了,也有被震慑到了的。

男人们早就看出孤飞燕如此残忍的用心,而钱多多和唐静这才缓过神来,明白孤飞燕是为了借机公布金叔和钱多多的身份,为凌家立威,震慑众人众兽!让那些知晓凌家秘密的人不敢再生异心,让那些不知晓凌家秘密的人,知晓凌家早就有主了!

钱多多心知要统御一个灵兽世界,若不狠绝,根本镇不住兽也镇不住人。她只当孤飞燕说爹爹没死是骗外人的,她朝孤飞燕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孤飞燕见钱多多没大反应,便知钱多多误会了。她一改冷酷表情,笑了笑,道:“小钱儿,你爹爹真的没死,我们知道他在哪!”

第797章 让三个人尴尬

第797章 让三个人尴尬

爹爹没死?

听了孤飞燕的话,钱多多先是一愣,随即就急急抓住了孤飞燕的手,问道:“燕儿姐姐,你没有骗我吧?”

孤飞燕笑道,“千真万确!”

钱多多遂高兴地跳起来,大叫,“啊……我爹爹还活着!还活着!”

她张开了双臂,见状,孤飞燕立马也张了双臂。然而,钱多多却转身了,见状,唐静大笑,连忙张开双臂迎上。

可几乎是同一时间,钱多多跳到了牧然身上,抱住了他。

这……

孤飞燕和唐静的双双僵住,尴尬不已。君九辰他们都看了过来。

钱多多抱紧牧然,高兴地都哭了,“呜呜……我爹爹没死!牧然,你听到了没有,我爹爹没死!没死!”

昨夜,她依旧不能眠,依旧是听得牧然的笛声才睡着的!此时此刻,她就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牧然,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牧然,你快快掐掐我!快!”

牧然的表情比孤飞燕和唐静要尴尬一倍,他双手垂落在两侧,身子挺直,僵硬地一动不动。

钱多多完全沉浸在兴奋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动作。她慢慢从牧然身上滑落,她便伸出一手勾住了牧然的脖子,继续对他说话,“不会是你的笛声让我做梦的吧?我……我……如果是的话,我永远都不要醒来了!”

她一手支撑不了自己的重量,另一手立马也勾住。很快,她就埋头在牧然胸膛上,呜呜大哭起来了。

牧然眸中不自觉浮出了一抹心疼。他犹豫了片刻,终是伸手,轻轻抱住了钱多多。

孤飞燕和唐静早就不尴尬了,两人相互使着眼色,心照不宣,都在一旁等着没有上前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钱多多终于不哭了,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失态。

她僵了下,随即就放开了牧然,牧然亦是立马放开她。

钱多多牧然轻咳了声,问道:“你相信你不是在做梦了吧?”

钱多多都不敢看他,她急急转身,一抬头去对上孤飞燕和唐静暧昧的眼神。她更尴尬了,但是,她还是抓着孤飞燕的手,问道:“燕儿姐姐,你快说,爹爹在哪里?他,他没事吧?他怎么从火海里逃出来的?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孤飞燕自是不能当众将金叔的下落说出来的。她靠在钱多多耳边,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番。钱多多的脸色骤变,愤怒起来。

“可恶!”

她亦低声,“那场大火来得突然,果然是他们在作梗!”

孤飞燕不再谈金叔,而是问道,“如今的火势如何?”

钱多多连忙回答,“我和牧然去北部丘陵的时候,交代了他们集中力量,开出火路。哪知道这帮人不救火,反倒埋伏在此!如今也不知道是何情况!”

孤飞燕冷冷看了翟夏两家家主一眼,又朝围在一旁的两家人马看去。她遂冷冷威胁,“再不去救火,休怪本王妃将你们两家家主丢到火海里去烤了再喂灵兽!”

一听这话,翟夏两家的家主都吓得脸色苍白,连忙下令让各自的人手赶紧继续去救火!如果是之前,他们或许不会被吓着,但是,亲眼看到孤飞燕驾驭雪狼,又对凌家大长老和二长老那般心狠手辣后,他们对孤飞燕早就刮目相看了!

牧然继续去主持救火,君九辰令芒仲和秦墨去协助。孤飞燕则将翟夏两位家主带回了凌家大宅,进行审问。

孤飞燕对凌家两位长老那般残忍,一是为凌家立威,二也是为了杀鸡儆猴。翟夏两位家主被带回凌家之后,很快就背叛了逐云宫主,供出了他们知晓的一切!

孤飞燕并没有猜错,逐云宫主就只收买了翟夏两家。凌家的两位长老是为了争权而主动投靠他们,并不知晓他们跟逐云宫主的关系。而逐云宫主让翟夏两家围攻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元气大伤,搬来救兵。

孤飞燕急急问,“她要我们搬什么救兵?”

翟家主和夏家主都很为难。

翟家主回答道:“靖王妃,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夏家主连忙补充:“靖王妃,我们都没见着逐云宫主。对逐云宫并不了解,我们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被逼的!逐云宫主令她手下的人传的话!她手下那是……那是鲛人!说什么只要你们元气大伤,损兵折将,就得跟大秦求助。大秦是哪一方势力,我二人也不知晓!”

这话一出,孤飞燕便懂了。她非常意外,转身朝君九辰和唐静他们看去,他们也都意外。没想到逐云宫主的野心这么大!

孤飞燕继续审问,“这场大火,可是你们放的?”

翟夏两位家主吓得冷汗都流出来了,争先恐后回答。

“冤枉啊!我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回了黑森林!”

“靖王妃,我们也是在黑森林起火后,才收到逐云宫主的命令!若知黑森林这火是逐云宫主放了,我们就算不要老命,也不敢助纣为虐呀!”

孤飞燕见两人煞白的脸,相信了他们的说辞。然而,她继续问道,“逐云宫在黑森林中还有何埋伏?有多少细作?”

这场大火起于八卦林,钱多多他们三人是最早发现大火的,而他们发现大火的时候大火已经蔓延开了。如今,谁都不清楚这场大火究竟是从何处开始烧起来,怎么烧起来的。

但是,从钱多多和牧然的描述中,孤飞燕可以判断得出,这场大火蔓延得很诡异。若非几处同时起火,大火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下子就烧遍了整个八卦林,蔓延到外头。牧然也不至于救不了金叔。

孤飞燕可以肯定逐云宫在八卦林里有不少埋伏,但是,她并不肯定逐云宫在八卦林之外是否还有什么埋伏点,包括九黎古墓。可惜,翟夏两家家主并不知情。

孤飞燕又审了好一会儿,可惜翟夏两位家主能给的信息有限。最后,孤飞燕将处置权交给钱多多。钱多多不傻,她并没有放掉这两位家主,而是令人将他们押下去,囚禁起来。

见两位家主远去了,孤飞燕才冷冷道,“逐云宫主这是想见我皇兄吗?”

逐云宫主没理由引大秦的人过来,除非是她相中了皇兄的噬情之力,想借皇兄的噬情之力引出潜藏在北海里的天煞!

君九辰认真道,“怕就是为了噬情之力。”

孤飞燕轻哼,“想见我皇兄?呵呵,她没有这个资格!想见我们,她慢慢等着吧!”

第798章 你在我不怕

第798章 你在我不怕

孤飞燕决定耗着逐云宫主,一来,想看看逐云宫主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二来也是想等大火灭了,进八卦林瞧一瞧逐云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瞧瞧八卦林中心到底有什么玄机!当然,这期间她自会派探子赴北海,探一探逐云宫主的虚实。

孤飞燕拉住了钱多多的手,认真道:“稍安勿躁,可好?”

钱多多虽然很想见爹爹,也很担心爹爹的处境。但是,她并没有冲动。

以孤飞燕对逐云宫的威胁,她相信逐云宫主暂时不敢拿爹爹怎么样!她若冒险前去,反倒会坏事。

钱多多认真地点了点头,“燕儿姐姐,你放心,我明白的!你们今天已经给我带来天大的好消息了,我满足了!我,我……”

钱多多的心情可谓悲喜交加,她又是笑又是哭的,道:“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娘说!我原本打算被火灭了,再亲自去接我娘来的。如今……如今这事咱们就先不说了!免得她担忧!我爹爹必也是不想让她担心的。”

孤飞燕点了点头,道:“我们在盘鹭镇的时候,已经把消息送回云闲阁了。你放心,我皇兄和太傅有分寸的!”

钱多多这才点头,多日来,一直紧绷着的弦总算松了一些。

天幕降临,牧然他们回来了。

虽然这两日翟夏两家耽误了救火,但是,其他家主并没有懈怠。一切还是按照牧然之前安排的进行,火势不至于失控的。只是火路的开辟耽搁了。

牧然一回来,就立马展开地图,交代情况。

“如今就剩下西边这片山林还未开出火路,明日见所有人力都集中过去,约莫两日便可完成!”

牧然说着,修长的手指指向了北部丘陵,继续道:“我刚刚特意走了一趟,大火已经快烧过去了。今夜要是有风的话,天亮之前大火必会烧到北部。我估算了下,大火从北部烧到河边,约莫也要两日。”

钱多多大喜,“也就是说再过两日,这火就不会蔓延了!”

牧然道:“不仅不会蔓延,而且中心区域怕是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烧的了。”

这下孤飞燕高兴了,“这么说来,待外围的火势小了些,咱们就可以尝试闯进去,先到八卦林里去瞧瞧!”

牧然点了点头,道:“正是!”

君九辰开了口:“钱儿,你这几安排好。大火一但灭了,便让凶兽先行,将八卦林包围起来,不许任何人,任何兽进入!”

八卦林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他们至今都猜不透。如今树木全被烧毁,那借助茂密树林布下的奇门遁甲之术定也不复存在了。他们自是要提防。

钱多多认真道:“明白!”

钱多多令凌家的厨子准备了美酒佳肴犒劳大家。饭桌上,钱多多给每个人都敬了一杯酒,无论是高兴还是感激,所有话全都在酒里,她一言不发,一杯一杯一口喝光。

她不仅敬君九辰和孤飞燕、唐静和程亦飞,连在隔桌吃饭的秦墨,芒仲也都敬上。最后,她才举杯到牧然面前来。

她的酒量一般般,几杯下肚后竟然直接醉了。唐静要搀她,她却推开,道:“我还没敬牧然呢!”

唐静道,“不能喝酒就别喝,明儿还有要事。走走,我带你回房休息!”

钱多多仍旧推开,唐静正要搀,孤飞燕开了口,“姐,你就让她喝吧。她这阵子怕是都没睡好,喝醉了今夜好睡些。这酒后劲不大,不影响明日。”

唐静轻叹了声,这才坐回去。

钱多多笑了笑,她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指着牧然,认真说,“你!”

牧然还是那老样子,他面无表情,眸光死寂,仿若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死士。他等着钱多多往下说。

钱多多想了好一会儿,竟也没说话。她冷不丁举杯,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随后竟突然笑了,道:“牧然,我今夜还想听你吹笛子,要不我睡不着。”

白日里见钱多多那样抱牧然,大家本就看出他们两个的关系暧昧。此时,听了这话,大家就更加肯定了。牧然分明有些绷不住,他拍下了钱多多的手指,道:“你醉了,该回去休息了。”

哪知道钱多多却突然直直朝他倾倒而来。牧然想也没想,急急伸手抱住了她。

全场顿是安静了下来,牧然面露尴尬,正要放开钱多多,唐静连忙道:“你别再把她丢这儿了,送回房去吧!再给她吹一首。”

牧然更加尴尬,立马将钱多多推开了唐静,道:“她醉了就能睡着,你送吧。”

也不等唐静回答,牧然便同君九辰他们作了个揖,转身就先走了。

孤飞燕嘀咕道:“心虚了!一定有鬼!”

君九辰和程亦飞倒没什么反应,同是男人,他们早就看透了牧然的心思!

君九辰起身来,道:“不早了,都早些休息。明日大家分头找找,若有合适的地方,咱们就不等了,明日便进八卦林!”

以他们的武功,若是能寻到火势小的地方,明日就进八卦林,也未必不可。

众人都点了点头,程亦飞和唐静一起送钱多多回房,孤飞燕和君九辰一道走。孤飞燕一路上都在猜测钱多多和牧然,君九辰却无话,表情渐渐凝重。

回到房间,君九辰走在后面。他关上房门之后,便从背后抱住了孤飞燕。孤飞燕愣了,问道:“怎么了?”

君九辰不语,抬起手,轻轻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其实,在钱多多还没有带凶兽来之前,他就已经铁了心,要将凌家两位长老送入兽口,威胁翟夏两家,也为凌家立威。只是,孤飞燕抢先了一步。

他说过的,坏人他来当。可如今,他才发现他和她之间,其实谁当都一样。他就算捂住她的眼,也已经捂不住她的心了。又或者说,从她恢复记忆,记起仇恨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捂不住她的心了。

君九辰淡淡问道:“燕儿,你怕吗?”

孤飞燕的眼睛被捂住的那一刻起,她就懂了君九辰的心思。她淡淡道,“你在,我不怕。”

君九辰无奈而笑,将孤飞燕拥紧了。

虽说休息,可是他们两人都没有休息。孤飞燕还是老样子早早地就装了,她知道君九辰一定会出去练剑的,她早些睡着,他就能早些出去,早些回来休息。君九辰一走,孤飞燕立马坐起来,继续修心。一个月前她就感觉到体内的力量了,而如今,她只觉得自己像是处于一个瓶颈期一样,濒临突破的边缘。她自是要加倍努力的!

夜深人静,君九辰在练剑,孤飞燕在修心,秦墨在屋顶上晒月亮,程亦飞和唐静早已相拥而眠。牧然出现在了钱多多房门口,他等了片刻,没听到屋内的动静便转身要走。而就在这个时候,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呕吐声……

第799章 不许别人看到

第799章 不许别人看到

房间里传来呕吐声。这声音听来,应该是吐得很厉害的。

牧然本都要走了,一听这声音立马转身,想都没想直接踹开了房门,跑进去。他急急绕过屏风,正要冲过去,却见钱多多趴在床边,抬头朝他看来。

牧然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焦急,他停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难受的原因,钱多多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红,蒙这一层水雾。她迷茫地看着牧然,似乎并没有完全清醒。既像个可爱懵懂的小丫头,又像个楚楚动人的小女人,令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心生爱怜之意。

牧然从未想过,这个又毒舌又老成的丫头,竟也会有这样的一面。他看得都有些移不开眼了。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护卫的声音,“小姐,你没事吧?”

紧随着秦墨的声音也传来了,“谁在里头?”

牧然踹门踹得那么用力,能不引来护卫才怪。而秦墨就在不远处的屋顶上,自是第一时间赶来了。

牧然这才缓过神来。而一听到脚步声,他立马转身绕过屏风,将要进来的人全拦下了,“是我,她没事!“

秦墨和侍卫们都立马止步。

秦墨冷漠地看了牧然一眼,一个字都没多说,转身就走。侍卫们倒是纷纷露出诧异的表情,但是,也没人敢多言,纷纷退下。

牧然原地站着,眉头很快就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竟不希望任何人男人看到钱多多那楚楚动人的模样,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他那双已经不再死寂的双眸露出了丝丝慌张,他似有些无措,进退两难。

很快,屋内就又传来了呕吐声,伴随着哭声。钱多多似乎非常难受。牧然没再多想,急急关了门,转身就跑过去。

钱多多想吐吐不出来,不停地干呕。牧然一过来,立马哪里一旁的脸盆抱着她坐起来。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嘴,压了下她的舌头。很快,钱多多就哇一声吐了。她把今晚上吃的喝的全给吐得一干二净,险些连胆汁都给吐出来。

吐完了,钱多多整个人就都清醒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牧然,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牧然吐了口浊气,问道:“舒服些了吗?还想吐吗?”

钱多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污秽之物,迟迟没回答。

牧然也没多问,将她放在榻上,盖上被子。他静默地倒了一杯温水给她,道:“漱口。”

钱多多乖乖照做,漱完口,牧然又去倒了一杯。她傻乎乎的,还要继续漱口,牧然不悦提醒:“喝,润润喉咙。”

钱多多乖乖喝水,牧然便端起那些污秽物要走。

“你要去哪里?”

钱多多把这话脱口而出了,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应该这么问。然而,牧然却回了她一句,“等下就回来。”

牧然是去处理那些污秽之物的。房门关上了,钱多多才收回视线,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了,此时就穿着一套单薄的睡衣。

“我,我……他,他?”

她眼珠子慢慢转到左边,又慢慢转到右边,来回几次,越来越快。终于,她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很快,牧然就回来了!

钱多多拉着被子,将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我没事了。你,你……你也去休息吧?我看这天色不早了。”

牧然径自朝她走过来,面无表情。

钱多多将被子拉得更紧,紧张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牧然没回答,拉了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钱多多浑身都戒备了,“姓牧的,我告诉你,我两位姐姐,还有……”

牧然打断了她,道:“你喝醉了,你姐让我送你回来的!”

这……

钱多多下意识往被子里看了一眼,小脸一下子的刷红了。

“我姐让你……你……”

牧然面无表情,问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钱多多更加紧张了。她实在不敢想象牧然除了帮自己换衣服之外,还干了什么!

“我,我……你,你……”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了,牧然继续道,“你好好想想。”

钱多多终于往哪方面想了,她脱口而出,“我们?”

牧然仍旧面无表情。

钱多多哇一声,直接埋头到被子里去,“你滚!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这时候,牧然忍俊不禁了。只是,他微勾的嘴角很快就恢复一贯的冷漠。他走上前去,掀起被子,让钱多多露出脑袋。

钱多多抓住被子,怒目瞪他,“滚!”

牧然的冷漠中多出了几分认真,他解释道,“你的衣服是唐静帮你换的,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不过是听到你吐的声音,才进来的。”

“什么?”钱多多愣了,但是,她很快就缓过神来,怒声,“你故意骗我!”

牧然越发认真,道:“你记住了,不会喝酒就不要逞能,否则,哪天被人骗了卖了都不知道!”

钱多多反驳道:“我又没同外人喝!”

牧然想也没想,就道,“不是外人也不行!瞧瞧你现在德行!”

钱多多只觉得莫名其妙,她怒声,“要你多管闲事?谁让你进来的?半夜三更闯入女子的闺房,你安的什么好心?”

她在自己家里喝醉了半夜起来吐,这有什么错的?这家伙未经她的允许闯入她的房间才有问题吧!钱多多又补充道,“我吐关你什么事?我吐完就睡了!我的酒品好得很!”

牧然想解释,可却欲言又止。最后,他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要走。

钱多多看着他,莫名地觉得他的背影看起来特失落。见牧然都要开门了,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喂,你是担心我吗?”

牧然的手僵在门上,但是,他很快就回答:“是。”

钱多多意外之余,竟有些小欣喜,“你……”

牧然继续说,“我担心你会为了几杯酒陪掉自己的小命,你若是死了,我跟你爹交代不了!日后也在这黑森林里待不下去!”

钱多多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她道:“我就小吐了下,还能把自己吐死了?狡辩都不打草稿?”

牧然没回答,突然推开了门。

钱多多一下子就急了,连忙喊住,“姓牧的,你站住!”

第800章 可以安抚她

第800章 可以安抚她

牧然停下了。

钱多多原本还乐着,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她道,“喜欢本小姐又不丢人!你若拜倒在本小姐的石榴裙下,直说便是,本小姐不会笑话你的!”

牧然没有回答,迈步出门。

钱多多又喊住,声音特大,“你站住!”

牧然再次止步,然而,还未等钱多多开口,他却突然转身走了回来。钱多多看着他,心跳不自觉加速。

牧然仍旧面无表情,他说,“很多时候吐也能致命。人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呕吐,很容易把自己噎死。很多人喝酒丧命,不是醉死是被噎死。”

钱多多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她乍一听觉得荒谬,可是细细一想就觉得非常有道理,甚至忍不住后怕起来。毕竟,她今夜不是小吐,而是吐得很厉害。

钱多多愣着,牧然的声音大了一些,“记住了吗?”

钱多多这才抬眼看他,牧然冷冷瞥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就走。这一回,钱多多没有再拦人。

钱多多在榻上坐着,小脸绷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躺下。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床顶看,好一会儿,她才喃喃自语,“臭眼瘫!”

她翻了个身,埋头在被褥里,赌气一般,双手使劲地锤床。

她生气了,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牧然离开后,一路低着头,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这些日子他都住在凌家,他的房间就在钱多多的隔壁院子里。

他回到屋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洗漱更衣。然而,当他将七律牧笛放在枕边,准备睡觉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今夜酒桌上那一幕,钱多多小脸微红,支着他,要他今夜吹笛子给她听。

牧然顿了一会儿,终究披上外衣,重新拿起七律牧笛,走了出去。他轻轻一跃便飞上屋顶。然而,他刚坐下就看到隔壁屋顶上,秦墨正坐在屋脊上盯着他看。

秦墨是眼是淡漠的,很快就移开,落在一旁的画像上。牧然的眼是死寂的,他很快就转身,背对秦墨。显然,两人都把对方当空气了。

月光下,两道清瘦而颀长的身影,显得格外寂静,竟有种说不出的孤美。

牧然并没有耽搁,他单手转了下七律牧笛,随即双手持笛,吹奏起来。他吹奏的还是那首用来安抚自己的“忘”,

这几日来,他都忘了自己为钱多多吹了多少遍,也忘了自己到底是从吹奏哪一遍开始就不会在陷入曾经的梦魇。

是否自己不需要安抚了,这一曲“忘”才能真正安抚别人?又或者,这一曲“忘”能安抚得了别人,就说明自己已经不需要安抚了?他不明白。只知道自己忘不掉那场噩梦,却可以控制自己不陷入其中。

笛声渐渐流溢出来,空灵悠扬,温柔动听,就好似此时空中那一轮皓月的光芒,在寂静中轻轻飘洒在沉睡的万物上,让本就安静的夜变得更加寂静,让本就安睡的人进入梦乡。

就连七情六欲非常寡淡的秦墨都抬眼看了过来,安静地聆听。而其他人,亦是沉浸其中。

此时,程亦飞整个人都趴到唐静身上,埋头在她胸口上,唐静搂着他的脖子,他们仿佛睡得更沉了。君九辰已经回屋了,孤飞燕已经睡下,他将孤飞燕拥入怀中似乎扰了孤飞燕。而笛声一传来,不安分的孤飞燕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院子的某个角落里,雪狼大雪和虎兽大白、领头羊小白凑到了一块,大雪正在跟大白和小白讲述他在冰海遇到的那头有毒的大母狼如何如何可怕,大白和大白好奇地提问。听到了笛声,它们就像是被驯服了一样,一头接着一头,趴在地上,安静了下来,听着。

此时,最不安静的反而是钱多多。

她早已经坐起来了,听着。可是,不同于之前,今夜她越听这曲子便越清醒。而当牧然吹奏第二遍的时候,她非但安静不下来,反倒心烦意乱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喝醉了酒让牧然吹笛子给自己听。她琢磨着牧然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吹笛子?她既觉得他是吹给她听的,却又觉得他是自己吹着解闷的。她特想跑去问一问他,可是,向来说做就做,干脆果断的她却变得犹犹豫豫,始终不敢去。

这一夜,牧然吹了整整三遍,钱多多听得越来越清醒,最后直接给失眠了。

翌日早上。

牧然起晚了。他刚到餐堂,就看到钱多多,和孤飞燕、唐静坐着在一起吃早饭。他才止步,唐静就看过来发现了他。

唐静连忙道,“牧然,杵着作甚,进来呀!”

牧然走了进去,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他同孤飞燕和唐静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后在钱多多对面坐下。婢女很快就将饭菜送过来。

牧然安静地吃,唐静和孤飞燕继续起刚刚聊一半的话题。

唐静道:“就这么说定了。钱儿去休息,开火路的事情交给我!燕儿你还是跟靖王他们几个去找找入口。若是实在没寻到合适的入口,咱们花点力气灭火也未尝不可。”

孤飞燕拒绝了,“不急于这一两日。若是灭火,动静极大,反倒会引人关注。逐云宫在黑森林必还有细作。我们必要秘密进入!到时候凌家这边,最好做场戏,制造我们在这儿的假象。”

孤飞燕和唐静聊得很投入,钱多多却偷偷朝牧然看去,而牧然也正朝她看来。牧然原本还不明白钱多多为何要休息,当他看到钱多多那双黑了一圈的大眼睛,他便知道她昨夜基本没怎么睡了。

牧然很快就低下头继续吃饭,钱多多也低下头。

孤飞燕和唐静吃完了,见钱多多和牧然还在吃,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便同时起身。

孤飞燕道,“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唐静道:“今天的任务繁重,我得赶紧走了,你们慢慢吃吧!”

唐静都要走了,还特意补充了一句,“牧然,这丫头昨夜一宿没睡。你帮我盯着她,确定她回房休息了再走!”

牧然抬眼看了唐静一眼,没做声。钱多多也看过来,却是瞪唐静。

唐静谁都不看,径自笑了笑,大步离开。这下,餐堂里就剩下钱多多和牧然了。钱多多急急吃完,起身要走。牧然终是开了口,“昨夜,为何没睡好?”

第801章 他还是认真的

第801章 他还是认真的

昨夜没睡好?

钱多多压根就没睡过。然而,她还是很认真地回答,“还好。”

牧然面无表情地继续问,“一宿没睡叫做还好?”

钱多多连忙辩解,“我哪一宿没睡?”

牧然冷冷提醒道,“唐静刚刚说了。”

他刚刚虽然头都没有抬起过一下,却将她们说的每句话都听进耳朵里去了。

钱多多目光闪躲,撇了撇嘴,责怪道:“还不是被你吵的,三更半夜的,谁让你吹笛子了?”

牧然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连语气都是非常平静的,他说:“昨夜在酒桌上,你当众要求的。”

呃……

钱多多什么都不记得了,她愣了下, 嘀咕道:“又骗我!”

虽然她说得很小声,牧然还是听到了,他说,“不信你可以问你姐。”

钱多多突然正眼朝他看来,质问道:“我让你吹你就吹呀!你有这么听我的话吗?”

牧然似乎被问住了,他顿了一会儿,也没回答钱多多,只静默地低头喝粥。

钱多多暗暗松了一口气,亦是低下头吃菜。

两人都静默地吃,空气安静地有种融洽甚至静好的假象。可实际上,钱多多根本没怎么吃,一根青菜嚼了半天都没咽下去。而牧然一直在喝粥,一口菜都没夹。

很快,牧然就把粥喝光了。

他静默地起身,往门外走。钱多多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可谁知道,牧然并没有走远,就在门口,双臂环抱,站着。

钱多多蹙了蹙眉,很快也起身走出去。她只当他是空气,大步往前走。可是,牧然却伸手将她拦下,淡淡道:“回房休息吧。”

钱多多转头看来,像只鱼儿一样,两腮渐渐鼓了起来。

牧然补充道:“你姐吩咐的,让我盯着你。”

钱多多质问道,“我姐让你盯着你就盯着,你那么听我姐的话作甚?”

牧然没回答她,往她住的小院的方向,打了个请的手势。钱多多扭头,不理睬,转身往另一边走。牧然看着钱多多走,也不作声。但是,没一会儿,他便瞬间移位到钱多多背后,一言不发,直接将钱多多抱起来,扛在肩上。

钱多多始料不及,整个人都倒栽在牧然后背上。她缓过神来,又惊又恼,怒声,“姓牧的,放开我!放开!”

“你听到没有!男女生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不客气了!”

……

任由钱多多又打又踹,挣扎抗议,牧然都无动于衷,他圈紧钱多多的腰肢,很快就往钱多多的房间健步走去。

就在快抵达钱多多房间的岔路口,只见秦墨迎面走了过来。

牧然看都没看秦墨一眼,秦墨亦将牧然当做空气,两人皆目视前方,面不改色,没有停下脚步。但是,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钱多多拽住了秦墨的衣角!

秦墨立马止步,低头看去。牧然察觉到异样也立即停下,低头看去。钱多多不说话,将秦墨的衣角拽紧,索性把眼睛都闭上,可谓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打算放手了!

秦墨抬起头来,而几乎是同时牧然也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眸中都没有情绪。很快,他们就不约而同低头看去。

秦墨尝试性地拉了下衣角,没拉动。牧然直接递上一把匕首。秦墨瞥了匕首一眼,都没抬眼看牧然。他并没有接匕首,而是直接将衣角个给撕掉,而后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牧然收好匕首,亦是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而钱多多看着手里的破布,那叫一个绝望啊!

牧然将钱多多扛回房间,放在榻上后便转身要走。钱多多随即要起来,岂料牧然却毫无预兆转身,倾身逼来。钱多多吓得整个人往后仰,仰躺在榻上,牧然倒是没有再逼近。他还是面无表情,但是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他问道:“之前不是很快就能睡着吗?昨夜是怎么了?”

钱多多没想到牧然还惦记着笛声的事情,她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就这样,两人安静地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牧然也没追问,起身了。钱多多也连忙起身,这一回,牧然没有再转身,他走到了门边,才淡淡说了一句,“你休息吧。”

钱多多没由来地失落,见牧然一脚都迈出门去了,她急急开口,“我睡不着!”

牧然止步,却很快另一脚也迈出,还帮钱多多带上了门。

钱多多蹙起眉头,缓缓后仰倒在榻上,望着床顶。她的眉目里写满了惆怅,过了好久,她才喃喃自语了一句,“我是真的睡不着呀!”

她这话刚说完,门外竟传来了悠扬空灵的笛声。这些天她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她很肯定这是七律牧笛的声音。她那原本紧拢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小嘴儿渐渐咧开,露出了一排贝齿,笑得无比灿烂。

钱多多听着听着,就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放松下来。她跟着笛声轻轻哼了起来。听着听着,哼着哼着,她渐渐地便睡着了。

牧然就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他吹了三遍才停下。而停下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在钱多多门口听了好久,确定屋内没有动静了,他才离去。

牧然很快就加入秦墨和芒仲,同各大家族派人的人马,一起分工开火路。孤飞燕和君九辰,唐静和程亦飞兵分两路,在已经开出火路的山林里寻找进入火海的入口。只可惜,他们寻了一日,都没有寻到合适的地方。这场火实在太大了,火光冲天,黑雾滚滚。

翌日旁晚,牧然他们终于完成了任务,开出了一条环山闭合的火路,限制了大火的蔓延,保住了剩下的山林。孤飞燕他们却仍旧没有寻到适合的地方,他们只能等火势小下去了。

这一等,便是五日。

五日的时间,足矣让凌家两位长老被惩治如何,以及翟夏家主的下场传遍整个黑森林。虽凌家的家主并没有回来,但是无论大家族还是小家族的家主都纷纷上门,表示臣服。钱多多可不擅长应对这种事,幸好牧然在她身旁帮着。至于孤飞燕他们,并不喧宾夺主,都各忙各的,练剑练功。

这五日的时间,孤飞燕和君九辰的身份,冰海染毒的真相也传遍了整个玄空大陆,引起一片哗然。孤飞燕要的正是这个效果,她令芒仲继续将消息扩大出去,非得让整个玄空大陆人人皆知不可。

第六日,秦墨送来了好消息。有一处山林的火小了,他们可以入八卦林了!

第802章 终抵逐云宫

第802章 终抵逐云宫

秦墨找到的那片林地在黑森林的西部。

孤飞燕他们一行人赶过去的时候,火势比秦墨说的更小了些。君九辰还是谨慎的,他亲自跃上附近最高的大树,眺望了一番,确定这区域的火是真的小了,才带众人闯入。

孤飞燕自然和君九辰在一块,唐静早就站到了程亦飞身旁,钱多多和牧然不自觉站到了一块,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立马避开。

虽然林里的火势小了,可外围的火还是不小的。牧然有影术相助,君九辰很放心。他朝程亦飞看去,道:“要不,你们等等?”

程亦飞一把揽住唐静的肩膀,自信满满,笑道,“殿下放心,属下定能毫发无损通过。”

君九辰看了唐静一眼,见她没意见便点了点头。

君九辰让秦墨和芒仲留守,自己带着孤飞燕先闯入火中。程亦飞和唐静紧随其后。这时候,钱多多和牧然再次看向彼此。

钱多多扯了扯嘴角,正要开口,牧然先道:“我也能保你毫发无损。”

钱多多并非不相信他,可听了他这话,她非但不解释,还把原本的话都给吞了回去。牧然见钱多多不说话,便朝她走近一步。他顿了片刻,很快就伸手搂住了钱多多的腰肢,钱多多身子微微一僵,她看向别处,还是没说话。牧然静默地垂下眼,突然就搂紧了钱多多的腰肢,将她搂入自己怀中,带着她往大火里飞掠而去。

进入大火的那一刻,钱多多伸手抱住了牧然的腰部,抱得紧紧的,几乎是同时,牧然的另一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往他胸膛里按。

不过闯过一小段火罢了,对于牧然而言轻而易举的。可他却似乎在经历着此生最大的劫难一样,想倾尽力量保护她。而她,则是放弃了所有防备,将自己完全交给了他。

君九辰带着孤飞燕顺利抵达一片烧焦了的空地。程亦飞和唐静随后赶到,他们果然如程亦飞所说,毫发无损。牧然带着钱多多落在他们面前,他放开钱多多的时候,钱多多也松了手,两人心照不宣,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此时,孤飞燕已经拿出地图跟君九辰研究了。见大家都来了,她问牧然说:“这儿离逐云宫近。我们先去逐云宫,再由逐云宫入把八卦林,这条路最近。对吧?”

这里是黑森林的西部,距离逐云宫很近。逐云宫就位于黑森林西部的大天湖旁,有一半的区域在八卦林里。牧然虽然在逐云宫待了好几年,但是,他并不熟悉八卦林里那片区域。他之前和金子,钱多多几次想进入那片区域都没有尝试成功。后来他们发现自己被人盯上了,便撤了。

八卦林和外头的森林原本就没有什么明显的分界线,只是八卦林的树木茂密,遮天蔽日,以至于整片森林非常阴暗,不见阳光。而如今,一把大火把树木全烧毁了,两片林地可以说没有分界先可言。即便是来过几次的牧然和钱多多都无法肯定,原本的分界线在何处。然而,这个时候分界线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烧毁的逐云宫是否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牧然认真点了头,“是的,大家随我来。”

孤飞燕他们一行人跟着牧然往逐云宫走,一路上所见皆苍夷。除了地上的灰烬,周遭还有不少被烧得只剩下半截树干的大树,黑漆漆的,有些甚至还在燃烧。天是蓝的,阳光正好,可这整个林地却犹如一片黑暗的世界。

唯一没有变化的应该是天湖了。天湖很大,哪怕经历了一场数日不绝的大火,它依旧平静如镜,不见任何灾难的痕迹。孤飞燕他们中午抵达天湖,绕过天湖抵达逐云宫的时候,天都已经快黑了。

没有树木的遮挡,整座逐云宫终于全展现在他们面前了。然而,他们看到的不过是一座废墟罢了。偌大的宫殿就剩下一个石头框架,不少地方还都坍塌了,其余的一切全都化成灰烬。

孤飞燕他们站在不远处看着,都十分遗憾。他们很清楚,要在这堆废墟里寻出什么东西很难。牧然藏在袖中的手缓缓地握了起来,握得很紧很紧。哪怕这个地方化成灰烬了,过往的一切也不会改变,家破人亡的痛和受辱的恨也都不会因之消失。他,恨透了这个地方!

牧然越看越愤怒,他控制不住要上前。君九辰连忙拦下,他蹙眉问道:“你作甚?”

牧然这才缓过神来,他没说话,只静默地退了下去。

君九辰没有追问,而是认真对大家说,“待天黑了再过去,小心有埋伏!”

这场火既是逐云宫主放的,那逐云宫那么多弟子必定早就撤退。这个时候的火势小了,那些弟子极有可能就埋伏在周遭。君九辰倒不是怕那些弟子,而是想先探究虚实,再设计抓人。

大家很快就明白君九辰的意思,纷纷点头。

大家寻了地方坐下休息,看天幕渐渐降临了。

已是初冬,山风冰冷。君九辰脱掉披风,将孤飞燕裹得严严实实的,还不放心拉了拉她的手,看看她的手是否温暖。孤飞燕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低声,“我有小药鼎,冷不着的!”

她说罢,要脱掉披风,君九辰并不答应。毕竟,孤飞燕启动小药鼎也是要费神的。

一旁,程亦飞盘腿坐在地上,唐静就坐在他腿上。程亦飞从背后将唐静抱得紧紧的,既是为唐静取暖,也是为自己取暖。

钱多多独自坐在一旁,她裹着披风蜷缩着。她朝孤飞燕和唐静偷偷瞥了一眼,视线很快就落在不远处的牧然身上。也不知道她想了什么,突然急急移开视线,底下了头。她又裹了裹披风,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

天黑了,寒风一阵阵吹来。钱多多蜷缩着,再一次抬眼朝孤飞燕和唐静看去。一如方才,她看完孤飞燕和唐静,视线就朝牧然那边飘去。这个时候,她才发现牧然不见了。

人呢?

钱多多猛地抬起头来,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见温暖的披风从背后披来。钱多多急急转头看去,只见牧然就站在她背后,俯看着她。

钱多多抓住披风,原本要拿掉的。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她非但没有抓下披风,反倒将披风裹紧自己的身体。她冲牧然微微一笑,道:“多谢!”

牧然没说话,她是背后坐了下来。

孤飞燕被君九辰拥着,唐静被程亦飞抱着,都是相互取暖。钱多多再一次朝他们看去,不自觉撅起了小嘴,这一刻,可以说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愿望,想有个男人!她抓了抓披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缓缓转头朝牧然看了去。

她还未细看牧然,君九辰却已经起身了,他说,“是时候了,走吧!”

第803章 逐云宫里的蹊跷

第803章 逐云宫里的蹊跷

夜色渐浓,本就苍夷的林地变得更加荒凉。寒风呼呼地吹,远处的几处火焰还在燃烧着,犹如鬼火。孤飞燕他们一行人趁着夜色浓,小心翼翼地靠近逐云宫。牧然和程亦飞先潜入逐云宫,其他人在外等着,防备埋伏。

没一会儿,大家就看到程亦飞独自一人回来,他蹙着眉头,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还未走近便道:“不好了……”

这话都还未说完,钱多多就突然从唐静身旁健步过来,紧紧抓住了程亦飞的衣角,质问道,“牧然呢?”

别说程亦飞了,在场大家都被钱多多这反应给吓着了。就程亦飞这反应看,逐云宫里应该是出事了,但是,牧然也不至于出事呀!若是牧然出事,程亦飞早喊人了,岂折回来?

程亦飞一边将自己的衣角扯回来,一边回答,“他在里头,里头……”

程亦飞都还未解释完,钱多多就急急打算,“他怎么了?”

程亦飞正要解释,钱多多却急急绕开他,跑了进去!

程亦飞看傻眼了,“她这……”

唐静二话不说追进去,孤飞燕和君九辰连忙追上。程亦飞也跟上,一边走一边对君九辰说:“殿下,里头全是尸体!”

一听这话,君九辰就止步了。程亦飞连忙补充,“全是男尸,应该就是逐云宫的弟子!”

听了这话,孤飞燕和唐静都回头看来了。他们还提防着逐云宫的底子,逐云宫的弟子居然被烧死在逐云宫里?这是什么情况?

大家的第一反应便是黑森林这把火并非逐云宫主烧的。但是,若非逐云宫主烧的,逐云宫何必出来担责呢?又怎么会在大火发生之后就收买了翟夏两家?

大家疑惑不解,相互看了一眼,迅速进入逐云宫。

虽然已经提前知晓,可是,踏入逐云宫后,孤飞燕和唐静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两个人都倒抽了口凉气。只见眼前的大堂里,排满了被烧焦了的尸体,十排十列,整整齐齐!

钱多多正在一旁狂徒,牧然照顾着。

很快,唐静也呕了起来,孤飞燕连忙让小药鼎里取竹茹、高良姜、苦参炼制成止吐丹药,交给唐静和钱多多。她也递给了君九辰他们三个男人,然而他们都不需要。她自己含了一颗薄荷味的甘草糖,才舒服多了。

大家原本就好奇为何逐云宫的弟子没有逃走,见了眼前这一幕,大家便都更好奇了。这些尸体放在这里排得整整齐齐,分明是被人搬过来排列的。换句话说,有人比他们早来了一步。

牧然道:“我已经搜过一遍了,尸体全在这里。”

孤飞燕道:“是鲛人来过!”

外围的火那么大,哪怕是身手快如君九辰和牧然都进不来,何况是其他人?能抢在他们之前进来的只有走水路的鲛人了!

君九辰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声,“他们怕是想毁这些尸体!你们留着,我去追!”

把尸体聚集到一起,除了毁尸之外,还能是什么?换句话说,鲛人发现了他们,逃了!

君九辰话刚说完,身影一幻便到了门口,在一幻便远去了。牧然虽然也很想去追,但还是忍了,陪着孤飞燕他们一起在后面追。毕竟,他们的处境并不安全,不能大意。

君九辰还未到天湖就远远地看到数个身影入睡,他追到的时候,湖面就只剩下涟漪了。

君九辰颇为遗憾,他在周遭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生什么痕迹。这个时候,孤飞燕他们赶到了。

孤飞燕连忙问,“如何?”

君九辰答道,“你猜对了,确实是鲛人!可惜让他们跑了!”

孤飞燕十分惋惜,“就差一会儿!我们大意了!”

唐静连忙道:“燕儿,不是我们大意,是这事太蹊跷了!你说他们怎么全都被烧了?若逐云宫主要杀了这些弟子,何必等到这个时候来毁尸?”

程亦飞也连忙开口,“难不成火势没控制好?”

孤飞燕和君九辰面面相觑,这个时候牧然开了口。他道:“我清点过那些尸体。除了季江兰,逐云宫主所有弟子全在那了。逐云宫主和这些弟子同住逐云宫,鲛人并不住逐云宫。”

这话一出,孤飞燕就纳闷了,“怎么说来,逐云宫很可能是意外被烧的。逐云宫主令人放火,并不打算烧逐云宫!”

君九辰回头朝逐云宫的方向看去,认真道:“怪了!你们当时是在靠近八卦林中心发现起火的。这火怎么会这么快烧到逐云宫?”

君九辰这话让大家都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

钱多多在八卦林看到的是大火从八卦林中心烧出来,而后来依据火势和目睹着的描述看来,这场火的起火点不止一处,而是多处!也就是说逐云宫主令人在八卦林的不同方位同时放火。

除了逐云宫主自己在逐云宫放了一把大火,否则,逐云宫主那么多弟子怎么可能一个都逃不出来呢?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逐云宫主自己烧了逐云宫主,要让所有弟子全都逃不出来,她也必须先囚了所有弟子再放火。

逐云宫主没理由放火烧自己老巢,更没有理由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大费周章杀光自己的弟子。这场火的蹊跷处,比孤飞燕他们想象的要多很多。

大家都思索着,没一会儿,孤飞燕就抬头看向大家,喃喃自语:“莫非大火引起八卦林什么事?逐云宫主烧宫,还有令人毁尸,都是为了掩饰什么?”

这话一出,大家都纷纷认可。

君九辰连忙道:“快,去八卦林中心!”

八卦林之所以特殊,不仅仅因为这林中布了阵法,更因为八卦林中心的秘密。传说八卦林中心原本有一尊龙骸,所以百兽惧怕。但是,孤飞燕他们从九黎族古墓里得知这龙骸已被铸造成乾冥宝剑。他们一直弄不明白为何龙骸已成剑,剑已不在林中,百兽却还惧怕这片森林,不敢闯入?

这件事同大火里的蹊跷是否会有关系呢?

孤飞燕他们可不想再让其他人捷足先登了。大家二话不说,连夜往中心方向而去。

夜深了,整个黑森林都安静了下来。而此时,远在晋阳城的皇宫可不平静……

第804章 又忘了是皇帝

第804章 又忘了是皇帝

夜深人静,晋阳城皇宫里仍旧灯火通明。

十多位臣子排成两排,跪在御书房门口。至今夜,他们已经跪了整整三日了。

君九辰和孤飞燕的身份公布之后,天炎朝中就一片哗然。一开始大家都只是震惊,但是,从前日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带的头,竟有不少人怀疑君九辰并非君氏嫡长子。而昨日开始,这十多个臣子就跪到了这里来,要来劝谏天泽皇帝暂时罢免靖王一切特权,且将靖王召回晋阳城软禁,配合调查。

君九辰身上流着的到底是不是君氏的血,阿泽是最清楚的。他原本打算治这些臣子诬陷之罪,全流放边疆,以儆效尤。但是,就在他要下旨的时候,秦敏知晓了此时,赶来拦阻。

秦敏给阿泽出了个主意,让阿泽晾这些臣子几日,静观其变。

孤飞燕是公布了君九辰的身份,但是并没有泄露君九辰被人偷出君氏家族,被当做奴隶买到云空大陆。她只告知天下君九辰自幼被送到云空学影术罢了。君九辰和阿泽兄弟情深,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这帮臣子哪来的胆子敢来找阿泽质疑君九辰的身世呢?这背后,必有人操控。换句话说,这些臣子幕后还有人。这幕后之人或许是朝中的权势,或许是百里明川,甚至是失踪已久的祁彧。若是朝中的权势,他正好能借这机会收拾收拾,若是百里明川和祁彧,他们便要慎重提防了。

秦敏让阿泽忍,自是想瞧一瞧幕后之人到底是何人,还会耍出什么花招来。

虽然御书房灯火通明,但是阿泽早就不在御书房了。他那把金灿灿的龙椅上摆放着一个大枕头,而一旁数名太监仍旧毕恭毕敬候着。是的,阿泽离开时,让这些太监把枕头当做他了,说是枕头不掉,灯就不许灭,他们都不许走。

此时,阿泽就在秦敏房间和念尘一起凑在秦敏身旁。秦敏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刀子,认真地雕刻水仙花球。

雕水仙花球看似简单,但是要真正雕刻则很难,需兼顾奇特巧妙和雅致。当然,这对天生喜欢花花草草的秦敏来说并不难。只要她瞧上的,认真学上一个月便可精通。已经入冬了,把花球雕刻好,养在水里,放置在温暖的房间里。每日瞧一瞧,可以看花球发出嫩芽儿,嫩芽儿长成花径,哪天不经意间水仙花就开了。温室养花,不失为冬日里的一桩小趣事。

秦敏坐在罗汉榻上,阿泽趴在她右边,上手拖着下巴;小念尘盘坐在她左边,双手托着下巴。两人一会儿朝对方挤眉弄眼,一会儿一起盯着秦敏手上的花球看。

过了一会儿,秦敏就完成了一个花球。她打量了一番,非常满意,随手放在桌上。这时候阿泽和小念尘几乎是同时起身来,两人都气势汹汹的冲到对方面前,而后……石头剪刀布起来。

这一回,阿泽赢了。他特别高兴,将桌上的花球抓来,笑呵呵道:“我的!”

是的,这两孩子趴这里抢花球呢!

看着阿泽那高兴的样子,小念尘歪着脑袋,缓缓蹙起眉头来。他说,“阿泽,你又忘记你是皇帝了。”

阿泽的笑容一僵,随即甩了个白眼给他,道:“一直当皇帝多累呀!你总得让我歇一歇吧。”

他说着,朝秦敏看去,问道:“娘,你说吧?”

秦敏笑而不语,继续拿来一个花球,仔细瞧了一番才下刀。

小念尘却认真思考起阿泽的话,最后给了阿泽一个回答,“不做自己,会很累。”

阿泽想也没想,直接问道:“念尘,当和尚开心不?”

小念尘先是一愣,随即就笑呵呵点头了。大慈寺的主持说他有佛缘,而他也喜欢当和尚。这些年来,除了思念爹爹之外,他过得可开心可开心了。

阿泽挑眉看着小念尘,露出了鄙夷的目光,“你不也没做自己?你当个假和尚不也挺开心的吗?”

小念尘先是摇了摇头,见阿泽还要争辩,他连忙抬手示意阿泽停下。他又蹙起眉头来,想了一会儿,才道:“不,不一样。”

阿泽有些不耐烦了,挥了挥手,“行了,我当皇帝已经够累的了。求求你别再跟我说什么大道理,什么大佛法了。”

秦敏虽然没有参与话题,却听着呢。听到这里,她嘴角微微勾起,偷笑了。小念尘又想了下,也不知道他是说服了自己,还是想通了别的。总之,他并没有纠结。他点了点头,露出如四月春风拂面温和的笑容,善良无害。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宫女的通报声,“禀皇上,您等的人到了。”

“终于来了!”

阿泽大喜,朝秦敏看了一眼,连忙跳下罗汉榻,穿好鞋子。他又整理了下衣裳,才让宫女把人带进来。虽然孩子气还留着,但也只在自家人面前才显露。在外面面前,无论是面对谁,他都时刻记着自己的天炎的皇帝,不能损天炎的国威。

或许,小念尘说的是对的。他很累,但是,他很快就会长大了,长大了就不累了吧。

很快,宫女就搀扶着一个老嬷嬷来过。

这老嬷嬷年已古稀,走路在拄拐杖的同时还需要人搀扶。她的穿着破旧,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一看就是穷苦出身。然而,阿泽他们注意的并非老嬷嬷的打扮,而是她的表情。

老嬷嬷目光痴愣,透着些许傻气,似乎是个痴呆之人。宫女让她下跪,她还是傻乎乎站着,不知所措。

秦敏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起身亲自搀扶,“不必行礼,赶紧赐坐。”

老嬷嬷傻傻地看了秦敏一眼,才坐下。

阿泽问道:“怎么回事?”

宫女连回答,“禀皇上,这是钱兄钱妹送来的,说是若非巧合同姓钱,他们特意流溢还未必寻得到她。这老嬷嬷是钱家村唯一的幸存者了,已经痴呆了,但是能认得话。钱兄钱妹把钱家村的复原图拿给她看,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孤飞燕将钱兄钱妹交给阿泽使唤,秦敏则同阿泽借了人,调查钱嬷嬷的身世。一直以来,无论是孤飞燕还是阿泽他们都因为钱嬷嬷在孤家待了几十年而忽略了她的出身,秦敏一接手这件事,便从钱嬷嬷的出身查起!

第805章 改过的名字

第805章 改过的名字

宫女搬来椅子,秦敏亲自搀着老嬷嬷坐下。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阿泽和念尘就已经将这老嬷嬷上上下下打量了三遍了。

阿泽低声问道:“念尘,你瞧得出她是真傻还是装傻吗?”

小念尘认真回答:“不是真傻也不是装傻,她老了。人要是太老,就会变傻。”

阿泽扯了扯嘴角,道:“净瞎说!”

小念尘很认真,“我娘说过,这是老年病。”

阿泽一惊,连忙问:“真的假的?”

小念尘立马拍了拍阿泽的肩膀,微笑地说,“阿泽,你不要怕。我娘还说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得这种病的。”

阿泽连忙问:“那是怎样的人会得?”

小念尘说:“孤独的人容易得。这种病也叫做孤独病。只要傻掉了,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阿泽好奇地问,“那不孤单了是不是就会恢复了?”

小念尘摇了摇头:“不。人傻了不仅不会感觉到孤单,也不会明白热闹。这个病是好不了的。”

阿泽连忙拉住小念尘的手,道:“念尘,你以后会一直陪着我的吧?”

小念尘转头看去,一脸不解,反问道:“你会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为什么要我陪?”

阿泽扯了扯嘴角,犹豫了一番,才凑近小念尘的耳边说:“我才不娶妻生子。反正我都想好了,我一辈子都不娶妻,不生子。等嫂嫂生了孩子,就能继承天炎的皇位了。”

小念尘看着阿泽愣了,但是,他很快就勾起嘴角,露出了明亮而温和的。他说:“阿泽,你不用怕的,你可以出家的!你看大慈寺的老主持那么老了,非但没有痴呆,反倒非常智慧。”

阿泽的表情僵了。

小念尘还在微笑,笑容温和得极好看。他继续说:“陪佛祖的人,一定不会傻掉的。”

阿泽已经不想跟小念尘说话了,他走到一旁坐着。

这个时候,秦敏刚刚为老嬷嬷把完脉。她的眉头微蹙,耐着性子问宫女:“钱家村为何就剩下她一人了?钱氏兄妹又是在何处寻得她的?还有,她这痴傻症从何时开始的?”

宫女连忙回禀,“几十年前钱家村发生了一起大火,一夜之间把整个小村庄都烧毁了。这个老嬷嬷怕是逃出来的幸存者。钱氏兄妹是在南部一个尼姑庵里寻到她的。据庵里的老师太说,这嬷嬷是她在路边救回去的,救的时候就已经是痴傻的了,一问三不知。”

秦敏点了点头,有些遗憾。

她原本还想问一问这老嬷嬷是否认识钱嬷嬷。哪知道这老嬷嬷在几十年前就痴傻了。若是时间跨度没那么大也还好,她至少能让老嬷嬷瞧一瞧钱嬷嬷的画像,或许能认出来。可是,钱嬷嬷在孤家伺候了几十年都不曾回去过,老嬷嬷就算认得年轻时候的她,也认不出年老的她呀!

秦敏正思索着,这时候宫女连忙补充了一句,“对了对了,钱氏兄妹还说这嬷嬷就记得自己的名叫,叫钱美玉。”

“钱美玉?”秦敏认真起来,“钱嬷嬷名唤钱美凤,她们二人……

秦敏的话还未说完,宫女就连忙道:“敏夫人,你有所不知,晋阳城里的大户人家雇下人入府,大多都要帮下人盘八字,改名字的。钱嬷嬷的真名未必是钱美凤。”

秦敏颇为意外,她正想让宫女去孤家找孤二爷打听打听,可是很快她就改变了主意,亲自给孤飞燕写信,让孤飞燕来安排。如此舍近求远,自是出于谨慎。钱嬷嬷在孤家待了数十年,她在孤家的根底到底有多深,很难估量。

秦敏令人将老嬷嬷秘密安顿好,就安顿在宫中。人都离开了,秦敏认真对阿泽道:“钱嬷嬷若真的有问题,她绝非简单之人,定早就察觉到我们的疑心。你定要加派人手,防范未然。”

秦敏一直在琢磨钱嬷嬷为何要让阿泽远离念尘?她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钱嬷嬷会对阿泽下手。

阿泽认真道:“娘,你放心吧!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不怕她来,就怕她不来!

秦敏摸了摸他的脑袋,无奈而笑,“瞧瞧,又大意了!”

阿泽正要解释,秦敏便对小念尘道:“念尘,这阵子你还是跟着阿泽,若真有意外,你们跑便是!”

小念尘特别认真地点了头,“娘,放心吧,逃跑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阿泽斜眼朝小念尘看去,表情那叫一个无法形容。

见时候不早了,秦敏将阿泽和念尘都“赶”走。她安静地坐着,认真地将剩下的两个花球雕刻完,养在水里。她起身来,不经意往窗外看了一眼便转身往内屋走,但是,很快她就止步了。她又折回来,往窗边走去。她朝高挂在空中的明月看去,发了一会儿呆。也记不得当年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这么多年了,无论他在不在身旁,她这个习惯一直都保留着,睡前总要看一看夜空,寻一寻月亮。

过了一会儿,秦敏才缓过神来,她无奈笑了笑,终于回屋内去了。

夜渐深,月芒下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睡着了。然而,浩瀚的北海岸边却有不眠人。

此时的梦族雪域已经到了最寒冷的时候了,虽然北海不结冰,但是北海岸边却是这片区域最冷的地方,刺骨的寒风一阵阵吹来,片刻都没有停歇。

逐云宫主坐在海岸边,手挽着百里明川的手臂,脑袋靠在百里明川肩膀上。不得不承认,她被打击到了。她按照百里明川之前的预想,下了一盘好棋。要天炎内乱,要君九辰和天泽皇帝反目,要君九辰和孤飞燕狼狈赶来北海。可结果,她被狠狠罢了一道!她一直都知道季江兰在孤飞燕他们手里,她至今都没有提及此事,正是不想让人起疑心,哪知道,孤飞燕还是瞧出端倪了!她更加没想到的是孤飞燕居然大秦的宫主,当年爆发出十品凤之力的那个孩子!

逐云宫主思索着这些事,面具之下的双眸渐渐露出愤怒来。千年来,她何时被人这么耍过?这么警告过了?她突然抬起头来看着百里明川,冷冷道:“孤飞燕……本尊原本想将她送给你的,如今看来,你是无福消受了!”

她说罢仍旧看着百里明川,在等百里明川反应。见百里明川迟迟没有反应,她才意识到百里明川已成傀儡!她怒声命令“回去”,而后便直接跳入北海,消失不见。

百里明川面无表情,双眸甚至没有焦距。他木讷地起身,转身便走。

漫天鹅绒大雪,大风一起,吹起一阵风霜,百里明川渐渐走入了风雪里。走着走着,他的双眸渐渐又了焦距,很快,他就看到风雪里站着一个人,正等着他。

这人,自是顾云远……

第806章 惊,你是故意的

第806章 惊,你是故意的

顾云远站在漫天风雪里,白衣墨发被风吹起,恣意翻扬。然而,他依旧表情淡定,嘴角甚至还噙着微笑,就仿佛不是站在严寒风霜中,而是立于春回大地,盛开的百花之中。一个超脱豁然的眼神,一个不经意的笑就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美感,似乎看破一切,超然于一切。

即便是百里明川,这一刻都不自觉止步了。

明明顾云远距离他并不遥远,可是,百里明川心中却有种距离感,不仅仅是空间的距离,更是时间的距离。就仿佛顾云远远在天边,远在时间的远处,可望而不可及。

他每每被血戾反噬便会被寒气折磨,只能靠顾云远的炙火化解。一朵炙火能保他十日,而顾云远十日见他一次。这几个月来,他已经无数次疑问过了顾云远到底是什么人,但是,顾云远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他!

虽然百里明川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心里头非常清楚,他是怕顾云远的!他非常清楚真正超然之人那都是绝对的无情之人。

风雪更大了,令人都看不清楚前方的人影。顾云远的身影渐渐被淹没在风雪中。百里明川急了,连忙快步往前走去。要知道,十日之期已到,顾云远再不给他炙火,他就要承受刺骨之寒的折磨。虽然,顾云远以炙火救他,他也要承受一阵冰与火并存的折磨,但是,这折磨只是一会儿,而血戾的反噬能让他整个人都被冰封。这些日子来,血戾的反噬已经越来越厉害了。

风雪越来越大,百里明川不仅仅看不到顾云远,甚至连路都看不到了。他走得更快了,清澈的双眸里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无措,就像个寻不着人的孩子。

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顾云远的声音,“你急了?”

百里明川立马止步,转身看去,只见顾云远就站在他背后不到五步的距离处,看着他,淡淡而笑。

百里明川先是一愣,随即勾起嘴角,轻蔑地笑了起来,“急?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皇子急了?本皇子看你是才急了吧?”

顾云远仍旧浅笑着,并不辩解。

百里明川等了片刻,才道,“火呢?”

顾云远道:“你承受不住了?”

百里明川反问道:“既能不吃这苦头,本皇子为何还要吃?废话少说,火呢?”

顾云远呵呵笑了起来,“是个道理。”

他伸出手来,手心朝上,很快就凭空托出了一朵火焰。他的手好看极了,修长温润,节骨分明,在火光的衬托下,显得尊贵优雅。

百里明川立马伸出手去,顾云远将这火焰交到他手心里。火焰只在百里明川手心里停留片刻,很快就散成一片火光落在百里明川手心里就消失不见了,仿佛被吸收了。

百里明川没动,仍旧盯着自己的手心看。直到手心里出现了一个火焰的印记,他才放心合上手。

顾云远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笑道:“你怕死?”

百里明川像是被戳穿了心思,立马否认,“笑话!本皇子……”

百里明川正要解释,见顾云远嘴角的笑意,他就停下了。他其实解释过一次了。顾云远告诉他,得到血戾的代价就是死,他说过自己如今的命是捡来的,如今的日子每一日都是多活的,他不怕!

百里明川不喜欢顾云远那双能穿透人心的眼睛,他转过身去,才继续回答,“是,本皇子怕死!在没有把该讨的债讨回来之前,本皇子特别怕死!”

百里明川说着,突然就大笑了起来,他转身看向顾云远的眼睛,问道:“逐云宫主那老女人尚且怕死!天下也就只有你顾云远不怕死吧!”

顾云远似有些意外,他正要回答,百里明川却又问,“八卦林的大火是你的杰作吧?如此顺利抓到凌家主,本皇子是不是该谢谢你呢?”

早在孤飞燕的威胁传来之前,逐云宫主就被八卦林传来的消息给震惊到了。逐云宫主确实是放火了,但是,放火的目的并非为烧黑森林,而是要引开钱多多他们,不让他们靠近八卦林中心。而鲛人就在这火里误打误撞抓了凌家主。但是,逐云宫主没想到她就令人放了一把小火,整个八卦林就都烧起来了,连逐云宫都瞬间被烧毁。

逐云宫主因此怀疑了八卦林另有她不知晓的秘密,为了防止孤飞燕他们发现异样而令鲛人去毁掉逐云宫里的尸首。然而,不久前,鲛人来禀,孤飞燕他们先了一步,发现了异常。

这么晚了,逐云宫主还下北海,怕是不放心要亲自回去一趟了。

听了百里明川的猜测,顾云远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他似乎早就料到了百里明川会怀疑。

百里明川见顾云远依旧这么淡然,他蹙起了眉头,十分不解。但是,很快,他就醍醐灌顶了,他道:“你,你不是在帮本皇子。你是故意的!”

顾云远放火是借机放了,而且故意露出破绽,不仅仅让逐云宫主起疑,更让孤飞燕他们起疑!百里明川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自诩城府深,可是,在顾云远面前,他所有的手腕不过都是儿戏罢了。

很快,百里明川就反应过来了,“你的目标也不是逐云宫主!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云远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还是浅笑着,问道:“你仍是要等他们来?”

这“他们”自是孤飞燕他们。

百里明川冷冷看着顾云远,半晌,才提醒道:“你答应过本皇子,不跟本皇子抢人的!”

他不得不怀疑,顾云远的目标是孤飞燕和君九辰,而且,他背后还有一个藏得极深极深的阴谋!

顾云远还未回答,百里明川就又道:“同这天煞地煞有关?”

此时,风雪已经没有那么大了。顾云远并不着急回答百里明川,他转头朝不远处的结界处看去,提醒道:“你再不回去,黑鲛兵要起疑心了。”

百里明川立马动手要抓顾云远的手,哪知道,顾云远身影一幻,便瞬间落在远去。百里明川眯眼双眸,很想追。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是该回去了。他当然要继续等孤飞燕他们来,他料定了她们一定会来,只是时间快慢罢了!

百里明川很快就转身,往结界处走去。这个时候,他更盼着逐云宫主回来,希望逐云宫主能在八卦林里发现些什么。只可惜,逐云宫主还未到八卦林中心,孤飞燕他们就先抵达了……

第807章 一模一样的纹路

第807章 一模一样的纹路

这一回,孤飞燕他们总算来得及时了。他们就在靠近八卦林中心的时候,发现了黑鲛兵。

水路距离颇远,君九辰和牧然已左右包围,唐静的暗器和程亦飞的弩箭齐出,孤飞燕虽然没有大雪相助,却也和钱多多一起持剑防守。

最后,都不需要牧然,唐静和程亦飞协助,更不需要孤飞燕和钱多多动手,君九辰以一己之力就拿下了五个黑鲛兵。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君九辰都还未审问,黑鲛兵竟齐齐自刎而亡!

君九辰骤然蹙眉,孤飞燕他们都震惊了,没想到黑鲛兵竟如此衷心于逐云宫主,另可死也不背叛!

孤飞燕虽然有些气愤,却还是公正地说,“倒都是衷心之人。”

唐静道:“我看他们不是衷心,而是惧怕吧!逐云宫主养了那么多男弟子,依我看绝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是行什么秘术呢!”

这话一出,孤飞燕便朝牧然看了去,而唐静和钱多多也同时看去。

牧然自是听到了唐静的话,但是,他一直看着另一边,假装没听到。

钱多多眼底闪过一抹狐疑,正要询问,这时候君九辰打断了,“走,别耽搁了!”

君九辰和程亦飞已经检查完黑鲛兵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发现。

八卦林的中心就在前方,黑鲛兵出现在这里,应该像他们一样要赶过来查看究竟的。换句话说,他们的猜测是对的,八卦林这场火突然烧那么大,并非都是逐云公主所为,逐云宫主也是发现了异样才令鲛人来掩盖迹象,调查缘由。

大家都不敢耽搁,孤飞燕连忙健步上前,回到君九辰身旁。唐静跑到程亦飞身边,正要挽程亦飞的手,程亦飞先牵了她的手。钱多多看着她们,小嘴儿不自觉噘了起来。她不经意转头,突然看到牧然正看着她。她微微一僵,连忙将小嘴放下,转过身去,大步跟上孤飞燕他们。

钱多多走到孤飞燕和君九辰身后,跟了片刻,似乎觉得不妥当,立马就凑到唐静身旁。可是,走了一会儿,她似乎也觉得不妥当,索性大步走到最前面去,丢下一句,“就在前面了,我给你们带路!”

牧然的眼神原本蛮凝重的,可见钱多多这模样,他竟有些忍俊不禁。他健步往前,似乎想追上她,可是,他就走了几步就又慢了下来,始终在大家后面跟着。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孤飞燕他们就抵达了八卦林的中心,也是黑森林的中心。就满地烧剩的那密密麻麻的木桩看来,在被烧毁之前,这里是一片无比茂密的林子,根本寻不到路走进来。

此时,孤飞燕他们并无暇惊叹这片林子的密集程度,因为,他们被最中心那片小空地上的东西震惊到了。

那是八卦林的中心点,也是黑森林的中心点,那里立着一个巨大的练剑炉。这炉子之大,足足有一人多高。炉有三足,全炉为青铜色,炉身雕刻有祥云纹饰,神秘而古朴,令任何人见了都忍不住会心生敬畏。然而,这个似乎孤飞燕他们并无敬畏,而是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个的视线全都落到孤飞燕悬在腰上的小药鼎上。除了形状不一样之外,这练剑炉的材质、颜色、纹饰竟同孤飞燕的小药鼎一模一样!

这……怎么回事?

孤飞燕比任何人都早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怔怔地看着练剑炉,也不知道为何,竟有种不自觉想靠近的感觉。她看着看着, 还真就下意识往前走去。

君九辰很快就发现孤飞燕的异样,他连忙拦下她,问道:“燕儿,你没事吧?”

孤飞燕这才回神,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她看了君九辰一眼,连忙取下小药鼎下。哪怕她非常肯定纹路是一样的,她还是认认真真对比了一番。

唐静他们全都凑过来一起看,这一番详细对比之后,大家才发现这一鼎一炉的纹路非但是同一款纹路,而且纹路的布局都基本一样。

钱多多急急问,“这,这不是出自同一日工匠之手吧!”

唐静道:“燕儿,难不成这练剑炉也是你师父造出来的?”

程亦飞也有问题,“这里原本不是放龙骸的地方吗?怎么会有练剑炉,这练剑炉难不成是……是炼乾冥宝剑的炉子?”

牧然一样疑惑,“百兽惧怕的,莫非是这炉子?”

孤飞燕脑子里也全都是疑问,面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提问,她突然晕眩起来,下意识拉住了君九辰的手。

君九辰立马反搀住她,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孤飞燕只觉得越来越晕眩,她连忙捂住脑袋,道:“头晕,好像是小药鼎……”

孤飞燕说不清楚,这种晕眩同之前几次由小药鼎引起的晕眩很像,但是,又不完全一样。

大家都急了,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君九辰也无计可施,他将孤飞燕搀在一旁坐下。这个时候,孤飞燕突然抱紧脑袋,忍不住叫出声,“好疼!”

大家都惊了,要知道孤飞燕之前只会头晕,还不至于疼呀!再者,她可不是娇弱之人,若非难以承受,她不至于叫出声的。

大家都不知所措,干着急。君九辰早不冷静了,他从孤飞燕手里拿走小药鼎,丢给程亦飞,让程亦飞拿着。若是可以,他恨不得将小药鼎丢得远远的,让孤飞燕从此以后都跟这个药鼎,跟孤云远没有任何关系!

“好疼……”

这时候孤飞燕的手却突然从脑袋上滑落抱住了身子。她似乎非常难受,靠在君九辰怀里,蜷缩起来,双眸紧闭,眉头蹙得紧紧的。

这……到底是怎么了?大家更着急了。

“燕儿,你哪疼了?”

“燕儿姐姐,你说话呀的!”

君九辰毫不犹豫,将孤飞燕抱起了。孤飞燕似乎在靠近练剑炉才这样的,或许远离了就不会了!

君九辰转身要走,这个时候孤飞燕却喃喃出声了,“火,火……是火!”

火?

大家又着急又疑惑,君九辰连忙问,“什么火?你说。”

君九辰这话刚问完,孤飞燕眉心处突然浮出一朵火焰虚影来。她睁开眼睛,惊恐地看了看众人,渐渐地,她浑身上下都焕发出火芒虚影来。她整个人就像是沐浴在一层淡淡的火芒里。

大家都惊住了,君九辰亦是措手不及。

孤飞燕再次露出痛苦的表情,“好疼!好疼!”

第808章 本王要毁了你

第808章 本王要毁了你

孤飞燕犹如被火灼烧一样,浑身上下哪里都疼。

君九辰片刻都不敢耽搁,迅速远离练剑炉,躲着远远的。可是,即便他们已经离开了八卦林的中心区域,孤飞燕还是老样子。

“疼……”

她的脸越来越苍白,五官全都纠结在一块了。看得出来她强忍着,也看得出来她根本忍不住。她抓紧了君九辰的手臂,像是求饶又想是求救,似乎下一刻就会受不了了。

可是,受不了怎么办?

除了继续忍受之外,别无他法!

“燕儿!”

君九辰紧紧地抱着她,那双一贯淡定的眼睛都发红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若是他可以替她承受这份痛楚,哪怕承受一百倍她都愿意!

这个时候,唐静他们追过来了。他们一下子就看出孤飞燕比刚刚还要痛苦。

唐静心疼急了,着急地都掐住了程亦飞,“怎么办怎么办,你快帮忙想想办法呀!”

程亦飞也急也心疼,可是,他若有办法早就说了。

“殿下都没法子,我又……”他重重叹息了一声,最后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钱多多急得绕着孤飞燕和君九辰来来回回走,“有什么法子呢?有什么法子呢?都一盏茶的时间了,再这么下去燕姐姐会被疼死的!”

牧然静默地站在一旁,眸中也浮出焦急之色。

谁都没有办法,只能等。

哪知道,这一等就足足一个时辰。一个时辰里,孤飞燕的身体一直蜷缩着。疼痛片刻都没有停止,反而在加剧,她无力地都喊不出“疼”字了。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被烈火照烧着,从表皮痛到骨头里去了。有那么几个瞬间,她都想到了死,是不是死了就能解脱了?可是,她很快就打消了死的念头!

她怎么可以死?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她要活!

她不停地给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支撑着自己,不能睡也不能想到死,要清醒要坚持!

她还要救出父皇和母后,扑到父皇和母后怀里,好好地赖上几日,把小时候丢失的时光都补回来。她不能死!

她还要跟君九辰完婚,以大秦公主的身份,风风光光让君九辰娶过冰海,跟君九辰洞房花烛,给他生孩子。她不能死!

她还想知道她那个无比挑剔的皇兄会喜欢上怎样的女子,她不能死!

她还想看顾太傅来求着敏姨回去,她不能死!

她还想看着阿泽和念尘长大,她不能死!

她还想看上官夫人给承老板成一个女儿,她不能死!

她还想……还想见一见顾云远,再一次喊他一声师父,好好地质问质问他。她不能死!

忍!

她睁开了眼睛,让自己再清醒一些。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

终于,君九辰受不了了!他突然转头朝程亦飞看去,怒吼,“把那药鼎给本王拿来!”

君九辰的双眸充满血丝,红得骇人。他好凶好凶,别说程亦飞了,就是唐静他们几个都被吓着。程亦飞连忙将小药鼎递上。君九辰将孤飞燕交给唐静抱着,一把接过小药鼎狠狠砸地上。他随即拔出乾冥宝剑,怒声,“本王现在就毁了你!”

这个你,不知道的人当是小药鼎,而知晓内情的人都明白,这说的是顾云远!不管孤飞燕到底怎么了,这件事一定跟顾云远脱不了干系!

他说罢,立马祭出乾冥之力,刹那间,乾冥宝剑金芒大作,剑气冲天而上,气势磅礴!虽然大家都尽是过君九辰的乾冥之力,但是,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倾尽全力,大家全都怔住了,不自觉心生敬畏。

君九辰冷冷看着小药鼎,眸中透出了骇人的恨意。这个时候,孤飞燕在痛苦中转头看来,连忙拦阻,“不……不……”

君九辰沉浸在盛怒中,并没有注意到孤飞燕。他高举着乾冥宝剑,乾冥之力还再源源不断流向宝剑。

孤飞燕忍着剧痛抓住唐静的手,无力地说,“不,拦……拦住,拦住。”

唐静也恨不得君九辰毁了这该死的药鼎,她道:“燕儿,这药鼎必是个祸害,毁了它,兴许顾云远就躲不了了!”

孤飞燕将唐静的手抓得更紧了,“不!帮我拦住他……拦住……”

她心里头终究还是留着一份情的,至少在真相大白之前,她狠不下心去毁了他。再者,她同这药鼎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她就是舍不得。

唐静并没有帮孤飞燕拦君九辰,反倒问道:“燕儿,他死和你死,你选哪个?”

孤飞燕无话可答,这个时候,君九辰的乾冥宝剑突然狠狠朝小药鼎劈斩下来!

“不要!”

孤飞燕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挣脱开唐静的手,急急扑了过去,推开了君九辰。这刹那间,乾冥宝剑就劈砍在小药鼎旁边,直接将小药鼎给震了起来。

小药鼎飞得老高老高,而后才重重摔落在地上。它虽然没有被乾冥宝剑劈中,却也被乾冥之力波及。

此时此刻,远在北海的顾云远突然在风雪里止步,随即就喷出了一口鲜血来。他眉头微蹙,淡然的双眸渐渐露出了复杂之色。他喃喃道:“乾冥……”

八卦林这边,孤飞燕趴在地上,疼得整个都快昏迷过去了。君九辰愣着,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燕儿!”

他丢了乾冥宝剑,正要去抱孤飞燕,这个时候,孤飞燕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萦绕在她周身的火光虚影一下子就被这股力量给震开了,随后消失不见。

唐静他们几个全都被狠狠地震飞出去,掉落在远处。君九辰单膝跪在地上,嘴角流出了鲜血。孤飞燕仍旧躺在地上,整个人身上蒙这一层淡淡的虚影。

“十品凤之力?”

君九辰起身要走过去,却见孤飞燕身上的虚影渐渐聚拢,最后在空中化成一道凤凰虚影。君九辰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敢冒险,他大声喊,“燕儿!”

孤飞燕这才睁开眼睛,而就在她睁眼的时间,凤凰虚影突然散掉,落在她身上消失不见。孤飞燕很快就发现自己不疼了,反倒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了很多。

她连忙站起来,正要说话,却突然僵住,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第809章 我可以掌控它了

第809章 我可以掌控它了

孤飞燕原本要朝君九辰走去,却突然止步。

她抬起自己的手来,看着手心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她似乎可以感受到凤之力了。她之前修心虽有突破,却只能隐隐感受到力量。可是,这一回她却可以完全感受到凤之力的存在。此时此刻,她的手心里就充满了力量。她甚至感觉自己似乎可以驾驭它。

她连忙尝试收起手心里的力量,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做!这凤之力根本没有修炼的方式,连修心都是她借鉴小药鼎的修炼方式自己摸索出来的。她想起了之前君九辰交她的基础内功法,她尝试了一下,哪知道手心里的凤之力居然一下子就消失了。

“没了!”

孤飞燕惊喜不已,她抬眼朝君九辰看了一眼,视线很快就又落在自己的手心上。她立马尝试将凤之力召唤出来,凤之力瞬间就出现在她手心里。她并没有停止召唤,凤之力的力量便一直在增强。

孤飞燕大喜,连忙朝君九辰看去,笑道,“我可以掌控它了!我可以了!”

君九辰也是惊喜的,但是同时他也是后怕的。他健步上前,一把就将孤飞燕拥入怀中,抱得紧紧的。他虽然没有说话,可那双深邃的眼睛至今都还是红的,至今都还写着恐惧。

整整十年才失而复得,多么害怕再次失去。

孤飞燕这才从惊喜中缓过神来,想起刚刚那痛苦的一个半时辰。说不害怕那必定是骗人的,毕竟她也不知道事情最后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君九辰要毁了小药鼎让她着急了,她体内的凤之力或许也不会这么快被激发出来。

她连忙抱紧君九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君九辰没说话,埋头在她玉颈里,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此时,被震飞出去的唐静他们才纷纷缓过劲来,睁开眼睛。程亦飞和唐静的脸色都不好看,嘴角流血,无疑是负了内伤。十品凤之力那不是一般的力量,即便他们离得不仅,也难免要负点伤的。

程亦飞最先爬起来,他都顾不上检查自己的内伤,连忙朝唐静走去。唐静才刚起身,他就拉着唐静上上下下检查。他一边检查,一边询问,“怎么样?哪里伤着了,疼吗?”

唐静朝孤飞燕那边看去,道:“燕儿应该是没事了。”

程亦飞早就看到孤飞燕没事了,他仍旧认真问,“你怎么样?哪不舒服了?”

唐静浑身都疼啊,但是还算撑得住。她见程亦飞这紧张的样子,嘴角露出一抹贼笑,立马夸大了自己的疼痛。她说:“哪里都疼,我快疼死了!”

程亦飞的眉头蹙紧,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横抱起来。

唐静着急了,“你干嘛,放我下来!”

程亦飞道:“现在就去找大夫。”

唐静吓着了,她可不想走。她连忙说:“不疼了不疼了!骗你的!”

程亦飞不悦看着她,还是不放她下来。唐静挣扎起来,程亦飞连忙拦住,“别乱动了!”

他还是将唐静放下来了,小心翼翼擦去她嘴角的血迹,认真问,“伤得如何?”

唐静心里头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她就喜欢看程亦飞这么较真的模样,少了痞子气特有爷们范儿。

“不重,你呢?没事吧?”唐静也认真了,伸手去擦程亦飞嘴角的血迹。

远远看去,这两人的身影那叫一个恩爱呀!此时此刻,钱多多就趴在地上,看着他们。她扯了扯嘴角,转过头去,瞥见了刚刚站起来的牧然,她松了一口气,又朝孤飞燕他们看去,见孤飞燕和君九辰还抱着一切没分开,她又扯了扯嘴角。

她指了指唐静和程亦飞,道:“估计也得抱一会儿”

她又指了指孤飞燕和君九辰,道:“这两家伙指不定还得亲上。”

她这话才刚说完,果然君九辰就吻了孤飞燕。她虽然料中了,却还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她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非礼勿视,小脸一红,连忙转过头去。可这一转头,却撞见唐静踮起脚尖,勾住程亦飞的脖子。唐静要亲程亦飞,程亦飞却抢了先,托住她的后脑勺,霸道地吻了下来。

钱多多眉头一蹙,小嘴一嘟,特哀怨地嘀咕:“尽是欺负我这种孤家寡人,真是太讨厌了!”

她也懒得起了,埋头在地上,等着。

牧然转身看了一圈,很快就看到埋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钱多多,他立马急了,身影一幻就到钱多多跟前。

“钱多多!”

他连忙将钱多多抱起来。钱多多个头小,身材纤细,牧然揽住她的腰,一下子就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他将她放在地上,手都没离开她的腰,急急问,“你怎么了?”

钱多多一脸愕然,“我,我……”

牧然当她是不舒服,等了片刻,见她说不出话来,便连忙又问,“伤哪了?你说呀!”

钱多多原本都要推开他了,可犹豫了下,竟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回答道:“浑身上下,都……都难受。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牧然连忙问,“可是内伤?”

他连忙帮钱多多把脉,钱多多心虚,急急抽开手,道:“就是摔疼了,没事了没事了。”

牧然蹙眉瞪了她一眼,又将她的手拉过来。钱多多急了,再次将手抽开。牧然再拉,钱多多再抽。终于,牧然恼了,直接将她拥在怀中禁锢住,这才帮她把脉。

钱多多做贼心虚,动弹不得,小脸一下子就红了。要知道,她当时距离孤飞燕最远,她前面还有唐静挡着,她是真的没有被伤着,就纯粹是摔疼了。

牧然自幼修武,对内伤的脉象非常了解。他一把脉就知道钱多多并没有负伤。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开钱多多。

钱多多越发心虚,一言不发,转身就跑了。

牧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意识到钱多多刚刚是装的。他微微一愣,却很快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此时,唐静和程亦飞都已经朝孤飞燕他们走去了,牧然也连忙跟上钱多多。

孤飞燕借用君九辰的乾冥宝剑,挥舞起来,虽然还不是太熟悉,但是,她已经能驾驭凤之力了。唐静他们一走近便感受到凤之力的力量,不必解释,他们都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皆是大喜!

孤飞燕挥舞了一番,突然将乾冥宝剑指向练剑炉。她停了下来……

第810章 竟全都是骸骨

第810章 竟全都是骸骨

二十多年前,孤飞燕的母后也是这般浴火重生。只是,当初她母后只是激发出体内凤之力,而孤飞燕在八岁那年就将凤之力激发出来,且是十品凤之力。如今她则是掌控了凤之力,收放自如。

孤飞燕以凤之力配合君九辰教她的剑法,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即便她只是在尝试,没有敌意更没有杀意,但是,周遭的人都会不自觉心生警惕。不为别的,只因为凤之力的强大。

孤飞燕一个转身,突然将乾冥宝剑指向了前方的练剑炉。大家正等着她下一招,她却不动了。

她看着练剑炉,又一次出现刚刚初见练剑炉时的表情。君九辰微惊,连忙上前。他压下乾冥宝剑,拦在她面前,道:“燕儿,别再看了!”

凤之力似乎就是为了保护孤飞燕而存在的,孤飞燕每次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凤之力都会被激发出来。君九辰宁可相信孤飞燕可以掌控凤之力是因为她这数月来的努力修心,也不相信这事跟练剑炉还有小药鼎有关系。

他仍旧觉得这练剑炉是危险的!

君九辰所担忧的,自然也是孤飞燕所担忧的。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说,“这个练剑炉好像……好像……”

她说不清楚,就觉得这个练剑炉有种无形的力量在吸引着她靠近。

见孤飞燕又朝练剑炉看去,君九辰连忙将她的身子转过去,让她背对练剑炉。孤飞燕正要开口,君九辰淡淡道:“你等着,我过去看看!”

孤飞燕要转身,君九辰不许,叮嘱唐静,“红豆姐,你看好她!”

唐静点了点头,立马走过来。钱多多也连忙跑来,站在孤飞燕另一边。钱多多递上了她刚刚捡回了的小药鼎,道:“燕儿姐,收好。”

孤飞燕接过,无奈地低下头。

一旁程亦飞道:“王妃娘娘放心,末将跟殿下过去!”

程亦飞都还未走,牧然就不声不响跟上了君九辰。

很快,君九辰就来到练剑炉脚下。他仰头看去,正要跃上去,却突然停住了,蹙了眉头。

牧然和程亦飞赶过来。见状,程亦飞连忙问,“殿下,怎么了?”

君九辰的感觉和孤飞燕是一样的,觉得自己同这练剑炉似乎有什么联系,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唯一能弄清楚的便是这个练剑炉对自己有种莫名的吸引,让他不自觉想靠得更近一些!  怎么会这样?

如果孤飞燕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契约了小药鼎的缘故,那么他呢?因为契约了乾冥宝剑?这么说来,这尊神秘的练剑炉真的就是当年九黎族人锻造乾冥宝剑的炉鼎了。

君九辰如此推测着,却很快又觉得不对劲。

这练剑炉若是当年九黎族人锻造乾冥宝剑的炉子,那这炉子怎么会跟小药鼎有关系呢?

君九辰喃喃自语,“顾云远同九黎族到底是何关系?”

程亦飞和牧然听不清楚君九辰说什么,见君九辰像是失神了一样,程亦飞连忙推了君九辰一把,“殿下,你没事吧?”

君九辰这才缓过神来, 问道:“你二人,可有不适?”

程亦飞和牧然都摇头。

君九辰也没多问,轻轻一跃便飞上练剑炉上,落在炉子的边缘了。程亦飞和牧然连忙跟上。

他们一往练剑炉里看,便齐刷刷倒抽了口凉气!只见这练剑炉内腹之大,可容数人,里头全是白森森的骨头,有大有小,有粗有细。

君九辰道:“这不像是人骨!”

熟悉百兽的牧然立马给了肯定的回答,“殿下说对了,这不是人骨而是兽骨。”

程亦飞吓了一跳,“莫非当年九黎族拿百兽来炼剑?所以黑森林的百兽才会这么害怕,连入八卦林都不敢?”

牧然连忙道:“不,黑森林的灵兽寿命最长的也只有两百多年,并未有千年灵兽!黑森林几乎每个驭兽家族都暗中尝试过同灵兽沟通,想弄清楚八卦林的秘密。但是,只要一提及八卦林,灵兽都会惧怕,甚至逃走。”

程亦飞想了想,问道:“牧然,那你可能认出这都是哪些灵兽?”

牧然认真看了一番,回答说,“这么看看不出来,若将所有骸骨挖出来,或许能瞧出一二。”

他们二人相视一眼,便朝君九辰看去,等着君九辰拿主意。哪知道,他们这一看才发现君九辰正盯着那么骸骨发呆。

孤飞燕刚刚的异常让大家都不敢大意,程亦飞连忙提醒君九辰,“殿下,你真的没事吧?”

君九辰刚刚都想跳下去了,被程亦飞这么一提醒,他才清醒。他毫不犹豫,道:“撤!”

程亦飞和牧然都不明所以,但是,还是跟着他落到练剑炉边。

君九辰他们走到孤飞燕这边来,孤飞燕连忙问:“怎么样?炉子里可有什么东西?”

君九辰道:“灵兽的骸骨。”

孤飞燕都还未反应,钱多多就大叫起来,“你们没看错吧!”

驭兽之人也是最珍惜灵兽的。牧然看了钱多多一眼,道:“没错,是灵兽的骸骨。我们看到的只是上面的残骸,下面有多少骨灰还不好说。看那样子,数量是不会少的。”

钱多多恼了,朝君九辰的剑看去,道:“这九黎族也不什么好东西!乾冥宝剑更不是好东西!”

这话一出,大家顿是都尴尬了。

君九辰直接转移话题,问孤飞燕道:“大雪呢?”

这时候大家这才想起雪狼来,他们进八卦林的时候,孤飞燕可是将雪狼带着的。孤飞燕抖了抖双袖,并没见雪狼落下。她问道:“怎么了?”

君九辰道:“它可惧怕八卦林?”

这话不仅提醒了孤飞燕,也提醒了大家。雪狼虽然不属黑森林的灵兽,但也是灵兽。或许,雪狼能给他们一些信息。孤飞燕连忙以神识同大雪沟通,让它过来。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大雪早已经往回走要离开八卦林了,它在害怕!

大雪平素都不用孤飞燕太操心的。而孤飞燕进黑森林后就直奔逐云宫,又从逐云宫赶到八卦林中心,一路匆匆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想到大雪。若非要召唤大雪出现,孤飞燕估计还不会察觉到它已经溜了。

见大家都等着,孤飞燕连忙说:“大雪很害怕,它逃了,都快出八卦林了。”

第811章 岂能不同行

第811章 岂能不同行

听孤飞燕这么一说,大家又意外又惊喜。大雪必是和其他灵兽一样惧怕这片树林的了。

钱多多兴奋地说,“燕儿姐姐,快把它抓回来,好好问问!”

唐静也都激动了,急急道:“就是就是,你是它的契主,它不想告诉你也得告诉你!”

唐静说的没错。黑森林的灵兽是被降服驾驭,而大雪和孤飞燕的关系却是更加紧密的契约关系。被降服的灵兽随时都背叛的可能,契约的灵兽则是永远都无条件服从。

只要孤飞燕要求的,只要在大雪的能力范围内,大雪就必须遵从。然而,孤飞燕并不想给大雪下死命令。

以前大雪面对的小危险,大多都在她的掌控中,她毫不客气拒绝大雪的胆小。而如今,面对的不仅仅是未知的危险,而且是黑森林里潜伏了千年的大危险。她可不能强迫大雪。

孤飞燕思索了一番,道:“你们等等,我先安抚下它。”

孤飞燕在一旁寻了个地方做下,她闭上眼睛,继续同大家进行神识沟通。唐静和钱多多连忙她在身旁坐下。

君九辰握紧了乾冥宝剑,又一次忍不住又朝练剑炉看去。

就这样,大家都等着。

孤飞燕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大雪平静下来,愿意跟她好好沟通;沟通了好一会儿,大雪才道出八卦林中心又可怕的东西,可是,到底是怎么东西,它也说不明白。一会儿说自己不知道,一会儿又说自己想不起来了。

孤飞燕很肯定大雪不敢敷衍她,更不敢隐瞒什么。因为,大雪这反应跟之前金叔和钱多多说的灵兽反应很像。

孤飞燕终究没有将大雪召唤过来。她睁开眼睛,道:“大雪的反应和灵兽相似,惧而不知所惧。那练剑炉里怕不止有灵兽的骸骨。”

唐静问道:“它就这么溜了?不来了?”

孤飞燕无奈而笑,“它胆小……”

孤飞燕都还未解释完,钱多多就不悦道:“主人有危险,它居然早早溜了!它也太不尽职了,跟小东西比起来,简直是天囊之别!”

孤飞燕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趁着机会,朝练剑炉看了去。这时候,君九辰道:“还是下去看看吧。”

孤飞燕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我跟你去!”

君九辰罕见地抽开了她的手,道:“你们都在这守着,我去去便来。我既契约得了乾冥宝剑,就不怕区区一个练剑炉!”

孤飞燕再次拉住他的手,且一拉住就握紧了,她道:“我既契约得了药王鼎,难不成还会害怕这练剑炉?大不了再被烧一次,我倒要看看它能拿我怎么样!”

君九辰正要拒绝,这个时候程亦飞和唐静同时站了起来。

唐静道:“本小姐什么古物没见过,岂会怕一个破炉子!”

程亦飞道:“末将岂能让殿下和王妃娘娘冒险?又岂能让唐静冒险?”

见状,钱多多也连忙道:“我,我不管,我也要去!”

牧然没说话,静默地走到钱多多身旁。

君九辰看着他们,静默无声,却用力拿开了孤飞燕的手。见状,大家都悻悻的,孤飞燕拢紧了眉头,瞪着君九辰。

然而,君九辰却重新牵住孤飞燕的手,说,“虽然不过一里远,岂能不与你们同行?”

孤飞燕一愣,随即大喜。大家也纷纷反应过来,唐静和钱多多都笑了。

就这样,孤飞燕跟君九辰一起,唐静跟程亦飞一起,往练剑炉大步走去。他们倒不是有意丢下钱多多这个小妹妹的,而是之前见钱多多那么紧张牧然,她们心中就都有数了。有牧然在,她们放一百个心。

钱多多此时满腔的愤怒,急着想看看练剑炉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她倒没空觉得孤独了,她很快就屁颠屁颠跟过去。牧然的速度本该很快的,他却一直跟在她背后,一步都不曾超过她。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回到了练剑炉边,大家相互看了一眼,纷纷跃上练剑炉。

孤飞燕和君九辰心中又一次浮现出难以描述的感觉,但是,他们都忍住了,尽力让自己保持再最清醒的状态。

孤飞燕她们三人虽然知道这练剑炉里的情况,可亲眼所见后还是都被吓着了。这么多骸骨,即便是兽骨也令人觉得无比残忍,可怕!

君九辰并不想久留,道:“下去吧!”

大家都点了点头,君九辰带着孤飞燕,程亦飞拉住了唐静的手,陆续跳入炉中。钱多多正要跳入,牧然却突然靠近,拉住了她的手。

钱多多转头看去,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牧然不语,揽了她的腰,直接将她带入炉中,待她在一根巨大的兽骨上站稳了,他才放开她的腰肢,却没有放开她的手。

钱多多想把手缩回来,却动不了。她偷偷朝两个姐姐看去,见两个姐姐也都被牵着,她犹豫了下,便作罢了。她都没敢再看牧然,脸上那小表情就跟做贼一样心虚。

大家在骸骨里站了一会儿,寻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危险了,才多少放松戒备。君九辰很果断,道:“把这些骸骨清理掉!”

众人一起动手,谁都没有闲着。最先将最大的骸骨送出去,而后在处理小的。随着骸骨的减少,被压在下方的骨灰就渐渐露了出来。待所有残骸都被清理掉后,练剑炉里便剩下一层厚厚的骨灰。

君九辰抓了一把骨灰,轻轻摩挲了一番,朝牧然看去,道:“还是兽骨。”

牧然点了点头。

君九辰没犹豫,道:“把这些骨灰也清理掉,大家都小心点!”

百兽如此惧怕,这里头必定有大秘密!

六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清理出一堆骨灰,但是,练剑炉极深,里头仍旧全是骨灰。

见孤飞燕她们三姐妹都满头大汗,君九辰道:“你们休息一会儿吧。”

他这话才刚说完呢,孤飞燕腰上的小药鼎突然飞了起来,直接拽断了绳子,飞在半空悬着。孤飞燕反应过来已经抓不住它了。

众人都停下来,看了去,意外了。

上一次在神农谷后面那真正的药王谷里,小药鼎也是这么异常的。

孤飞燕惊声,“难不成这骨灰里有……”

君九辰也想到了赤灵石,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他道,“若是赤灵石,大雪岂会畏惧?黑森林百兽又岂会畏惧?”

第812章 挖出了什么来

第812章 挖出了什么来

兽骨骨灰里藏了什么秘密?

孤飞燕他们六人花了大力气终于清理掉一大层兽骨骨灰。这时候,孤飞燕看到了一块非常眼熟的东西!

她急急大喊,“大家快过来!真的是赤灵石!”

赤灵石?怎么可能?刚刚君九辰才否定这一猜测!然而,大家过来一看,果然见一块赤灵石埋在兽骨骨灰里,露出了一角。

孤飞燕按住还在蠢蠢欲动小药鼎,道:“怪不得这家伙会如此兴奋!原来真的有赤灵石。君九辰认真道:“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测,赤灵石应是孤云远炼制药王鼎的时候留下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话让本就疑惑的大家更加疑惑了。

唐静狐疑地问:“难不成咱们之前的推测是错的。赤灵石不是孤云远炼鼎留下的?”

钱多多不认可,道:“赤灵石若同炼鼎无关,为何燕儿姐姐当初在九黎古墓收了那么多赤灵石后,小药鼎立马晋阶了呢?”

程亦飞也忍不住道:“赤灵石同乾冥宝剑的炼制必有关系,否则这石头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封印得了乾冥宝剑!”

他们说的,都是孤飞燕和君九辰所疑惑的。撇开这些疑惑不说,他们如今至少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乾冥宝剑和小药鼎的炼制有关!

孤飞燕若有所思,自言自语起来:“按黑森林的传说和九黎族古墓的记载看来,乾冥宝剑炼成不止一千年!小药鼎却是千年前炼成的。换而言之,顾云远是见过这个练剑炉的,小药鼎上的图纹,应该是他模仿练剑炉所绘制。还有……”

孤飞燕还未说完,钱多多抢了话,“我明白了!在药王鼎炼成之前,赤灵石就存在了。也就是说,孤云远是从练剑炉里得到赤灵石,才能炼制出药王鼎的!”

“正是这个道理!”

孤飞燕一边说,一边抚摸小药鼎,她心中有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她思索了一会儿,果断说了出来,“赤灵石炙热似火可融寒冰。我怀疑这赤灵石可以引天火!所以,无论是炼制乾冥宝剑,还是炼制药王鼎都需要赤灵石来引天火!”

天火……

大家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同时又觉得孤飞燕的推测合理。

唐静问道:“燕儿,赤灵石若能引天火,那你手上那么多赤灵石,怎么就没……”

唐静没说完,孤飞燕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握紧了小药鼎,认真道:“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九品药王神火便是天火!”

这话一出,大家都恍然大悟!

君九辰道:“天火早就被孤云远藏在药王鼎里。所谓的修到九品,并非修出九品药王神火,而是将天火召唤出来!”

孤飞燕点了点头,只是,她想不明白,“若是如此,他何必这般大费周章?他自己便可召唤出天火了!”

君九辰所有思索,也还是有疑惑。

这时候,连牧然都忍不住开了口,他说,“除了赤灵石之外,乾冥宝剑同药王鼎是否会有关联?”

这话一出,孤飞燕立马抬眼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亦朝她看来。两人对视了许久,都没说话。君九辰心中莫名地浮出了不安的感觉,孤飞燕亦是如此。孤云远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会不会就同牧然质疑的这个点有关呢?这里头,还有他们猜不透的秘密!

唐静他们也很快就想到了这里头的厉害关系,大家相互看着,见孤飞燕和君九辰没做声,也都不敢再多言。

君九辰并没有犹豫,认真道:“百兽并不惧赤灵石!这炉里必还有秘密,继续找!”

或许,他们就快找到真相了。

孤飞燕头一个动手。她将用力将深埋在兽骨骨灰里的赤灵石给拔了出来。然而,她这一拔竟拔出了这个练剑炉的秘密,也是赤灵石的秘密!只见她手中的赤灵石长一尺有余,一半是赤灵石,另一半竟是兽骨。

孤飞燕好不意外,大家看过来也都很不可思议。

君九辰连忙将赤灵石拿过来。他认真检查了一番,很肯定这一半兽骨和一半赤灵石并非拼接而成,而是一体的!君九辰更加震惊了,连忙将赤灵石递给牧然,道:“你瞧瞧,能否瞧出来这是什么骨!”

牧然认真看了一番,摇了摇头。钱多多连忙将赤灵石从他手里拿过来,只可惜,她看了好久,也同样看不出个所以然。

君九辰拿了赤灵石,跳出练剑炉外,同被他们丢出来的那些骸骨一一对比。最后,他得到的结论是这根兽骨跟其他骸骨都不一样!

钱多多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呀!不算是骨头吧?”

唐静道:“这明明就是骨头!赤灵石不会……不是石头是骨头吧?”

孤飞燕看了看大家,迟疑了下,说道:“这、这……不会就是龙骸吧?没有被烧透,一半被烧成了赤灵石,一半还有龙的气息,所以百兽都畏惧?”

孤飞燕这话说完,大家就全都安静了。

孤飞燕又看了看大家,又继续说,“这些莫非是当年炼制乾冥宝剑留下的残料……”

大家面面相觑,君九辰很快就道:“继续吧!”

六个人花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将练剑炉里的骨灰全部清理出来,他们一共挖出了三根骨头,全都是一尺余长,一半是赤灵匙,一半为兽骨。他们暂且将它们称为赤灵骨。君九辰和程亦飞,牧然又在练剑炉里认真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离开了练剑炉,孤飞燕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一离开心里头轻松了很多。君九辰亦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在练剑炉里其实并不好受,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看着三个赤灵骨,君九辰对孤飞燕道:“寻大雪来试试吧。”

他们如今的所有猜测都只是猜测,他们至少要确定这赤灵骨是否为百兽为畏惧。

面对这已知的危险,孤飞燕还是很果断地对大雪下命令的。等大雪来的时候,君九辰他们几个又将兽骨骸骨和兽骨骨灰全搬回练剑炉去!

他们不确定逐云宫主知晓多少秘密,但是,这件事依旧需要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日落时分,大雪终于窃窃地出现在孤飞燕他们的视线里了……

第813章 果然是龙骸

第813章 果然是龙骸

日落时分,孤飞燕她们三姐妹在一旁休息。君九辰他们三个大男人刚刚忙完,飞落练剑炉。

这时候,大雪走入他们的视线范围。大雪恢复了雪狼真身,特别高大,威武霸气,可谓是百兽中的王者。若非熟悉它的人,这么远远看着必会忍不住心生畏惧,想逃。然而,此时此刻的它一点儿都不威武!

只见大雪那大大的脑袋贴在地上,屁股翘得老高老高,尾巴加紧。它一爪往前,停了一下,另一爪才跟上,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胆怯。真真是形如巨狼,行如小鼠。

钱多多头一个哈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都忍不住跟着笑。就连目光死寂的牧然眸中也浮出了笑意,而一直不怎么待见大雪的君九辰都忍不住露出无奈的笑意。

孤飞燕这个当主人的直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又好笑又好气,只觉得特别丢人!听钱多多和唐静笑得那么大声,她忍不住以神识教训大雪起,“你这头胆小鬼,对主人我就这么不信任吗?要是真有危险,能逼你来送死?”

大雪必是收到孤飞燕的意思,但是,它假装没听到,继续胆怯地慢慢走过来。

孤飞燕看去,除了等也拿它没办法。

驯过无数大兽的钱多多可没那么好的耐性。她看不下去了,大声道:“这不仅给燕儿姐姐丢脸,连我们的脸都丢了!不行,得给它练练胆子!”

钱多多说着,冷不丁夺了君九辰手里的赤灵骨,踩了轻功朝大雪那跑去。大雪立马止步,随即就转身后退。

这下,大家便都肯定这赤灵骨就在百兽畏惧八卦林的原因所在了。

见大雪那怂样,孤飞燕无奈出声:“站住,不许动!”

哪里知道,大雪非但没有停住,反而要逃。

终于,孤飞燕也看不下去了。她起身,怒声命令,“你给我站住!”

大雪感受到孤飞燕怒意,终于不敢动了。

这时候,钱多多已经距离它很近很近了。大雪都没有转身看钱多多,但是一身皮毛却渐渐地立了起来。

钱多多止步,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我服了你了,服了你了!我钱多多自小到大没有服过那头兽,就服你了!哈哈!”

钱多多说着,转身举着赤灵骨对大家道:“这东西一定就是龙骸烧成的。燕儿姐姐的猜测是对的!”

孤飞燕早就肯定。她看着大雪那浑身皮毛蓬松起来的背影,心一狠,跟君九辰要了剩下的两根赤灵骨,大步走到大雪面前。她得趁机驯一驯大雪!

大雪似乎感受到龙骸气息的靠近,它闭着眼睛,瑟瑟发抖。

孤飞燕怒声,“就算这是龙骸又怎么样?不过是根骸骨罢了,能吃了你不成?有何可怕的?当我的灵兽,你能出息点不?就算是真龙来了,咱们也能一起屠了!你怕什么呀?”

大雪依旧瑟瑟发抖。

孤飞燕直接将赤灵骨拿到他面前,贴上他的鼻子,命令道:“睁眼!”

大雪一个激灵,瞬间就炸毛了。它睁开眼睛看了孤飞燕一眼,竟立马又合眼昏了过去,嘭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而就算是昏过去了,他一身的白毛都还是立着的。

一时间,大家全都安静了下来。

孤飞燕看着大雪,目瞪口呆。她的脸真的都有些微红了。太丢人了!她回过头朝大家看来,表情特别无辜。

寂静中,钱多多突然爆笑出声,“哈哈哈!燕儿姐姐,这、这种灵兽幸好不是我黑森林的!哈哈……”

唐静虽然很想给孤飞燕面子,但是,她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她笑得比钱多多还要大声,若非程亦飞扶住,她能把自己笑趴了。

君九辰也很想给孤飞燕面子,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燕儿,你母后若知你契约了这种灵兽,怕是……怕是连你都嫌弃了!”

孤飞燕不想再理睬大雪,走了过来。

当然,大家笑归笑,还是很快就回到正事上。钱多多将赤灵骨交给了孤飞燕,问道:“这些赤灵骨如何处理?”

百兽惧怕这些赤灵骨,所以这些赤灵骨是不能带入黑森林的,否则会引起黑森林的百兽大乱。而若将这赤灵骨带离八卦林,黑森林的百兽必会进入八卦林。到时候,也会引起八卦林里各大家族的怀疑,到时候难免引起麻烦。

君九辰思索了一番,道:“还是将它们留在八卦林,换个地方藏着。”

他们要防黑森林的其他家族,也要防逐云宫主。无论逐云宫主是否知晓这个练剑炉里的秘密,至少到了他们手里的东西,不能随便交出去的。

孤飞燕思索了一番,道:“最危险之地便是最安全之地。不如就埋在练剑炉下面!”

大家纷纷表示认可,程亦飞主动道:“我来藏吧!”

程亦飞藏好之后,君九辰和牧然在周遭找了一堆木炭灰过来。他们在这一片空地,还有练剑炉里里外外全都洒了木炭灰,将练剑炉下挖土的痕迹掩盖掉。这周遭全都是被烧毁的大树,满地的灰烬,只要有大风,灰烬被吹过来也是很正常的,并不会引起别人的疑心。

待事情办妥之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君九辰看着大家,眸光却有些复杂,他说:“这场大火的蹊跷,怕不在练剑炉里。”

虽然火是从八卦林里烧出去的,但是练剑炉里并没有起火的痕迹。他们虽然破解了八卦林的秘密,却仍旧没有寻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大家都思索着,孤飞燕却淡淡道:“若非天灾,必是人祸,我师父定脱不了干系!”

她不确定逐云宫主知晓多少秘密,但是,她非常肯定她师父知晓所有的秘密,否则,他当年何来的赤灵石?小药鼎的上的纹案为何会跟练剑炉的一模一样?

君九辰认真道:“若是他,他为何要这么做?为何将练剑炉的秘密留给我们?”

几乎是同时,钱多多怒声道:“这个老混蛋!我看他一定是跟逐云宫主勾结了,故意放走掳走我爹爹!否则,那个时候牧然必定还能救出我爹爹!”

孤飞燕和君九辰同时朝钱多多看来。孤飞燕道:“钱儿,你不了解他。以他的能耐,别说掳你爹爹了,就算掳走我们所有人,都易如反掌。”

君九辰点了点头,他犹豫了片刻,道:“或许,我们该走一趟北海了!找不到顾云远,至少得先探一探逐云宫主到底是何方圣神!”

第814章 不像他的作风

第814章 不像他的作风

趁着天还没黑,孤飞燕他们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在练剑炉和周遭留下什么痕迹才离开。孤飞燕从大雪身旁走过去,看都没多看一眼就大步走过去。

不得不说,孤飞燕心里头还是对大雪抱着最后一丝丝希望的,希望大雪并非真的吓得昏过去了,而是怕死装昏!哪知道,他们都走远了,大雪居然还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

孤飞燕终究不忍心,在君九辰的陪同下折回去。她推了好一会儿才把大雪推醒。大雪看着她,先是一愣,随即竟呜呜地哭了起来。

孤飞燕真真哭笑不得。她正想说话,大雪突然就变成了冰旅鼠,跳到孤飞燕身上,要往她衣襟里钻。君九辰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立马将大雪拎起来,丢出去!大雪抬头看了君九辰一眼,吱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不满。它没敢在缠着孤飞燕,一溜烟给跑了。

大雪都跑远了,孤飞燕还看着。

君九辰无奈而笑,道:“放心,它一定比我们早出八卦林。”

孤飞燕急急道:“我才不担心它!契约这种胆小鬼,别说我娘了,就是小东西都要嫌弃我了!回头把它带回北海,丢回梦族遗址,不带回来了!”

孤飞燕说越多便越显得口是心非。再怎么不济,那也都是她的灵兽了,哪能说丢就丢的呀?君九辰没戳破她,笑了笑道:“快走吧。”

孤飞燕他们离开八卦林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他们继续往火路的方向走,直到傍晚才抵达火路,发现火都已经灭了。见孤飞燕他们回来,秦墨和芒仲立马上前,凌家的几位执事也纷纷走过来。秦墨飞快地打量了孤飞燕一番,确定孤飞燕安然无恙,立马就候到她身后去,没做声。芒仲连忙禀告:“殿下,这几日一切安好。”

一旁凌家的执事也在跟钱多多交代这两日的情况。钱多多按照君九辰同大家商议好的决定,不派人防守八卦林。八卦林那么大,他们防不胜防。与其防守引起别人的怀疑,不如不防守。反正练剑炉的秘密已经掌控在他们手里了。

回到凌家,大家都还没来得及坐下。钱多多就跑到君九辰面前拦下他。

“靖王……”

她刚喊出这两字,立马就改口,“南辰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北海?”

虽然君九辰的身份已经公开了,可是,她平素喊“靖王”喊惯了,都没改过来。此时这一声“南辰哥哥”分明带着讨好和请求的意味。

君九辰都险些没反应过来,他认真道,“大家都疲了,歇一宿,明儿一早就走。如何?”

钱多多太思念爹爹了,一听君九辰这话,她高兴地立马跳起来,竟直接抱住了君九辰。刹那间,君九辰愣住了,而周遭所有人也全给愣住了。

钱多多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她慌张地放开君九辰,朝孤飞燕看去,吓得脸都白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天知道她有多慌,她说得特别特别大声,像是怕孤飞燕不相信。

孤飞燕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才不会误会,更不会吃这种醋。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又或者是将来,钱多多对于她和君九辰来说都是长不大的小妹妹。

君九辰也很快笑了,敲了敲钱多多的脑门,道:“瞧把你高兴的?收拾收拾去休息吧,北海可是一场硬仗,得把精神养足了!”

这时候,唐静也乐了,道:“你这丫头,一高兴就没形。”

她一边说,一边将程亦飞拉到身后去,故作认真,“你以后离我们家大将军远点,否则误抱一次,我要你十锭金元宝!”

这话把大家都给逗乐了,钱多多完全忘记了尴尬,直接怒目朝唐静看去,道:“你想得美!”

钱多多似乎怕孤飞燕跟她讨金元宝,和唐静怼了两句,连忙开溜。大家也纷纷散去休息。牧然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方才至今可一点笑容也没有。他在大堂里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去追钱多多。

钱多多刚到房门口,正要推门,牧然就追上来拦住了她的手。

他垂着眼,正要开口,却不知怎么的却又停住了。

钱多多蹙眉看着他,问道:“你干嘛?”

牧然没做声,收回了手,转身就走。

钱多多一片莫名,追上两步,拦住他,追问,“你什么意思? 说清楚!”

牧然淡淡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找你有事。”

钱多多问道:“那你为何不说?”

牧然答道:“突然忘了什么事,等我想起来再说。”

钱多多还要追问,他却冷不丁推开钱多多的手,身影一幻,就落在远处,箭步离开。

钱多多看着他的背影,蹙起眉头,一脸所有思索。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渐渐地大眼睛里露出了窃笑。

“难道这家伙喜欢……”

她突然捂住了嘴巴,片刻后径自傻笑起来,没头没脑地自言自语,“应该就是了!你等着,等我救了爹爹,一定要你现出原形!”

这时候,秦墨从院子里走过。他不知道钱多多在,听到笑声下意识转头看去。见钱多多一个人自言自语还傻笑,他多看了她一眼。钱多多尴尬地笑了笑,秦墨没理睬,转头继续走。钱多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容渐收,认真思索起来。很快,她似乎下了什么决定,贼笑地点了点头,才进屋去。

孤飞燕和君九辰刚回屋,孤飞燕前一脚去泡澡,芒仲后一脚就过来了。他低声道:“殿下,神农谷来消息,已确定老谷主是装疯。这两个月来他下山过数次,最近一次下山跟老执事还起了争执,至于为何而争执就不得而知了。”

“做这样的人,这似乎不想顾云远的作风。”君九辰思索了一番,问道:“若是将人劫持了,他们有多少把握?”

芒仲道:“八成。”

君九辰很果断,“传令,劫人审问!”

芒仲正要离开,君九辰又吩咐了一句,“此事且不需告知王妃。”

他说过,这件事交给他的。他也不知道这一回能不能查出真相来,但是这一回查不出来,一定会有下一回!他只想告诉她结果,不想这件事再影响她的心情了。

第815章 时间都不多了

第815章 时间都不多了

芒仲离开后,君九辰仍旧琢磨着神农谷疯谷主的事情。

他越想越肯定如此容易让他看出破绽,并非顾云远的做派,而是顾云远有意为之。他当初亲自上北山都不是费了不少劲,何况是探子呢?他让探子留在神农谷调查,一是真为了调查,二也算是对顾云远的一种试探。

他想,要么顾云远早就安好了一切;要么秦墨那日对顾云远的监视,坏了顾云远的计划,后来顾云远便将计就计,故意让他的探子查出疯老头装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如今看来,顾云远都是有意引他去深入追查。顾云远这到底是布什么局,故意让他跳呢?

君九辰思索着,深邃的黑眸渐渐露出了决绝之意。

即便明知道是局,还是要义无反顾踩进去,否则永远都不知道布局的人想干什么。君九辰想,等下次来消息,或许,他就会知道顾云远的用意了。

君九辰休息了片刻便去练剑,过了这个冬天,留给他的时间就不多了,参透乾冥剑法的第三奥义才是重中之重。

孤飞燕泡澡回来后,对神农谷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清醒了不少,连忙取来自己的宝剑,笑道:“我陪你耍几招!”

虽然十品凤之力也不足与乾冥之力抗衡,但是,她好歹也是有力量的人了,多少可以接得住君九辰几招,最重要的是终于能同君九辰真正并肩对敌了。

君九辰都还未开口,孤飞燕就抽剑而来,长剑直指君九辰:“不必让着我!来吧!”

君九辰非但没有应战,反倒收起乾冥宝剑。他绕开孤飞燕的剑刃,走到孤飞燕身旁,才又重新拔剑,同她一样扬剑指向前方。

他认真说:“燕儿,我宁可剑刃指向自己,都不会指向你。无论何时何地。”

孤飞燕心头上立马浮出一股暖意。她并没有将这件事看得这么严重,没想到君九辰会如此较真。她正要开口,君九辰又道:“来,我再教你一套剑法。待夺回玄寒宝剑,你们便可双肩合璧。”

此时,哪怕只是练习,孤飞燕也一点儿都不想跟君九辰刀剑相对了。她点了点头,“嗯!”

君九辰不仅交孤飞燕新的剑法,还交孤飞燕如何将自己掌控的凤之力运用在剑术上,将凤之力发挥到极致!孤飞燕虽然学武学得晚,却天赋极好,悟性超高,几乎每一招每一式君九辰一教她就会,无需再教第二遍。一套颇为复杂的剑法,孤飞燕竟只用了两个时辰就练下来了!

君九辰笑着感慨,“自叹不如,自叹不如!”

按孤飞燕的性子,必会乐呵呵跟他嘚瑟一番。然而,这一回孤飞燕却没空玩笑,她刚练完一遍就又开始第二遍。原本没有凤之力,空练剑法觉得无趣,如今有了凤之力,她恨不得自己尽快成为高手,到了北海好好给逐云宫主个下马威!

在孤飞燕练完第二遍要开始第三遍的时候,君九辰果断将她拦下,逼她休息了。就她这个练法,就算是铁人也是会练垮的。

孤飞燕的剑刚被压下来,她换个方向再次举剑,道:“我练最后一次就不练了,你先去休息吧!”

君九辰索性夺了她的剑。孤飞燕转身就要抢,君九辰低声,“明日就要启程了,走,给逐云宫主下战书去!”

他们来之前派了探子去北海,至今都没有探到什么消息回来。君九辰索性让探子都撤了。原本是逐云宫主威胁他们,逼他们乖乖去北海,而如今是他们主动要去北海,他们自然要给逐云宫主下一贴战书的。

君九辰这个提议让孤飞燕一下子就兴奋了,她道:“我来写!今夜就令人送出去,四处张贴!”

逐云宫被烧毁了。逐云宫主寻得到他们,他们可寻不到逐云宫主。这战书自要靠张榜广而告之才能传到逐云宫主耳朵里去。逐云宫主是秘密威胁他们,他们则要光明正大挑战她!再者,把这件事广而告之,或许还能把至今都没有消息的赫萧海和祁彧引出来!这二人劫走韩虞儿和水姬,必有阴谋!

君九辰都还在想这战书要如何下,听孤飞燕这么一说,他就笑了,他宠溺地揩看揩孤飞燕的鼻子,道,“燕儿,还是你有办法!”

孤飞燕和君九辰连忙回屋去写战书。战书送出去没多久,秦墨就送来了密函。一听说这密函是晋阳城来的,他们二人都高兴了。孤飞燕一看字迹就知道的秦敏写来的,她连忙打开。秦敏这封信写了不少事,最重要的便是让孤飞燕设法秘密查出钱嬷嬷的本名。

孤飞燕思索了一番,立马写了一份密函让秦墨马上送出去。她虽然在孤家没住多久,但是还是有几个靠得住的心腹的。

夜渐深,安排好一切,孤飞燕和君九辰才放心休息。此时,逐云宫主刚刚抵达八卦林。借着明亮的月光,她踩着几乎被烧成炭树桩,一步一步走近练剑炉。

逐云宫主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她在练剑炉周遭走了一圈,观察了一圈,最后才跃上练剑炉。她脸上的玄色面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冰冷神秘,然而,这都不比她此时眸光的冷意。这份冷意中分明藏着恨意。

这里确实是她熟悉的地方,但也是她痛恨之地,又或者说是鲛族最痛恨之地。乾冥宝剑便是九黎族先祖在这里以龙骸炼成的。但是,怎么炼成的,为何百兽会惧怕这里,就只有九黎族清楚,无论是鲛族还是玉族都没有资格知晓秘密。九黎族绝大多数祭祀都在这里进行,每次祭祀都要烧死灵兽祭天,曾经有一度她们鲛族也会当做兽看待。

这练剑炉里的东西,她早就每一样都检查过一遍了。除了兽骨之外,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更是无从破解百兽惧怕八卦林的秘密。

今日,她也不是探究百兽惧怕八卦林的秘密,她是来探究黑森林大火的秘密!然而,这里除了多了一些灰烬之外,一切都如故。

逐云宫主沿着练剑炉炉口的边缘走了一圈,看了一圈,一无所获。她转过身,往周遭看去,喃喃自语:“这场火到底因何而起?莫非……莫非九黎族尚有后人?”

逐云宫主并没有多追究,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衰老的速度再一日一日增快,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必须尽快解决掉孤飞燕他们,寻出冰海的秘密,寻回真气,否则,她不仅仅会老,还会死!她跳下练剑炉,一步一步往来路走去。

逐云宫主走远了,练剑炉上才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顾云远。他望着逐云宫主的背影,淡淡道:“是该有个了结了,本尊的时间……也不多了。”

长夜漫漫终有明,翌日清晨,逐云宫主尚不知战书一事,孤飞燕他们一行人已出发,赶赴北海……

第816章 休怪我老人家不客气

第816章 休怪我老人家不客气

按孤飞燕他们一行人的速度,从黑森林到北海最快也得半个月。虽然孤飞燕给逐云宫主下的战书里约定的时间是腊月十五,他们的时间十分充裕,但是他们还是日夜兼程。拥有乾冥和凤之力两大神力的他们可谓是胜券在握,他们仍想提前抵达北海,做好准备,亲自探一探逐云宫主的虚实。

逐云宫主离开黑森林后,原本还想去冰海走一趟。一收到了消息,知道孤飞燕给她下了战书,她就毫不犹豫改变主意,赶回北海!她知道孤飞燕他们一定会将季江兰也押去北海的。她手上毕竟有金子和玄寒宝剑两大筹码,她不怕孤飞燕他们威胁她,就怕孤飞燕他们拖延时间,一直不去北海。

没几日,整个玄空大陆都知道孤飞燕和君九辰激将同神秘的逐云宫主在北海大战,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种流言漫天飞。有人说他们是为了争夺北疆掌控权,有人说他们是为了争夺潜藏在北海底的力量,有人说他们在抢夺永生之法,甚至有人说他们在争夺真气之源……总之,没有一个说法的合理的。

晋阳城里,阿泽才刚刚处置了那些挑拨他和皇兄的大臣,揪出了一个幕后高官。他都还未歇口气,这时又有一群大臣跪在御书房门外。当然,有了之前的杀鸡儆猴,这些大臣都不敢直接质疑君九辰什么,他们跪在这里是因为相信逐云宫要争夺北疆的流言,有主动要来出谋献策的,也有来劝谏派兵增援的。

御书房里,阿泽蹲在龙椅上,双手抱着脑袋,面对满桌的奏折愁恼不已。

一旁的小太监也以为阿泽是为北海的事情惆怅,他犹豫了一番,还是上前低声劝说,“皇上,不如让那些大臣进来,或许,他们真有什么好办法。”

阿泽猛地回头看去,那表情特凶!小太监立马慌了,连忙后退下跪,“皇上,奴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奴才……”

阿泽问道:“你跟朕多久了?”

小太监回答道:“半年。”

阿泽凶巴巴道:“跟了朕半年还这么笨?你就没看出来外头那帮人都是来试探朕的吗?你真以为他们都相信逐云宫是来抢北疆的?”

小太监一头雾水,是真的不明白。

阿泽没理睬他,跳下龙椅,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起来。他琢磨着上一次杀鸡儆猴还不够有威慑力,必须再赶点什么大事,才能彻底将这帮大臣们收拾地服服帖帖的。他不傻,他看得出来他们虽然总是在皇兄的事情上找事,但是,实际上并非不满皇兄,而是不服他这个当皇帝的。皇兄若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估计连屁都不敢放!

阿泽思来想去,随手在罗汉榻上抓了一个枕头,放在龙椅上,交代小太监,“他们爱跪多久就让他们跪多久!朕明日再来!”

他说罢就走到一旁打开密道,秘密离开御书房。他自是要去找娘亲和念尘的,找娘亲是取经,找念尘则是解闷。 阿泽刚到秦敏住处,就看到宫女带着一个老妈子退出来。他紧张了,顾不上宫女对她行礼,急急就跑到屋内。

屋内,秦敏和小念尘都坐在罗汉榻上。秦敏的神色复杂,小念尘则双手托着下巴,眉头紧锁,似沉思。

阿泽急急问,“娘,刚刚那老妈子是孤家的人?怎么样?”

秦敏点了点头,道:“钱嬷嬷的本名唤钱美玉,孤家老爷子不喜玉字,便改为凤字。”

虽然阿泽心里有猜测了,但是听了这话,他还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钱嬷嬷是本名叫钱美玉,而钱兄钱妹寻到的那个钱家村老嬷嬷也叫钱美玉,这未免太巧合了吧?钱嬷嬷这极可能就是冒用了钱家村那老嬷嬷的身份进的孤家!她甚至都可能并不姓钱!

阿泽走过去,在小念尘身旁坐下,神色也复杂起来,他问道:“娘,现在咱们怎么办?”

秦敏道:“撞名也是可能的,这称不上是证据。但是……”

阿泽点了点头,认可这一说话。

秦敏还在犹豫,阿泽连忙道:“我这便去增派人手,盯紧她!”

秦敏抬眼朝他看来,道:“不必了。”

阿泽不解,连忙问道:“娘这话是何意?”

秦敏道:“虽证据不足,但是嫌疑极大,先囚起来最为保险!”

阿泽先是意外,随即大喜,“娘,我还以为你这么温柔正直,不会赶这种事呢!”

温柔正直?

秦敏一愣,很快就笑了。小念尘就朝阿泽看去,他觉得这话不对劲,却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

阿泽连忙说:“我这边去安排人手,就将她囚在靖王府里算了!”

秦敏连忙拦下,“万万不可!”

她也不告诉阿泽为何不可,而是问道:“你再好好想想,此事当如何处理最为稳妥!”

阿泽都还没开始想,小念尘就开了口,“防人和抓人可不一样。先想出个周全之法,再抓人不迟!万一钱嬷嬷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就凭你手下的侍卫,未必能拿得下来。”

阿泽蹙眉看了小念尘一眼,虽然不想服气他,却也不得不服气。他说,“我明白了,此事还得告知皇兄他们,由他们来安排人手!”

秦敏点了点头,温柔地笑开了。她朝门外看去,见天色还早,她便问道:“今日这么早过来,可是偷懒了?”

阿泽轻叹了一口气,同秦敏聊起了御书房门口那些麻烦。

此时,在靖王府的钱嬷嬷尚且不知道秦敏查到了多少证据,不过,她隐隐察觉地出自己被盯上了。她几个闪身,非常轻松地避开了护卫溜到了君九辰寝宫。见周遭没人,她眸中闪过一抹冷意,轻轻一跃便翻过高墙,进入寝宫。她看着年迈,身手却非常灵敏,行动利索。她快速地把寝宫里的每一个位置都搜了一遍,又非常快地将一切都复原,一点儿被翻找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没有久留,原路离开寝宫。见有巡逻的护卫从远处而来,她非但没有躲避,反倒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大大方方走上前走。直到走近了,她才一副慈祥和气的模样,退到一旁去,给护卫让路。

护卫从她面前走过,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朝护卫看去,冷眸微眯,喃喃自语,“季江兰到底被藏在何处?可已押往北海了?若是在寻不到线索,休怪我这个老人家不客气了!”

第817章 冰海更有趣

第817章 冰海更有趣

孤飞燕给逐云宫主下战书的事情,不仅仅惊动了钱嬷嬷,也惊动了另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已久的赫萧天。他和祁彧当时在百楚皇都不仅仅趁乱摆脱芒仲的跟踪,还带走了韩虞儿和水姬。其实,他们一直躲在百楚皇都,不曾离开过。哪怕如今百楚已臣服于天炎,他们仍旧一步都没离开过。

酒楼里,赫萧天正在自斟自饮,祁彧坐在他对面,却一滴酒都喝不进去。这些日子来,赫萧还算淡定,祁彧却一点儿都不淡定。

祁彧道:“萧叔,咱们到底要躲到何时?咱们手上有两个人质,还怕他们不成?依我看,咱们早就该收买了苏夫人,再同百里明川好好谈一谈!”

祁彧至今都还是高看韩虞儿的。他希望能以韩虞儿威胁到苏夫人,进而令苏夫人背叛孤飞燕他们。只要他们得到苏夫人这张王牌,再加上水姬这个筹码,他们便有足够的底气跟百里明川谈合作了。

见赫萧天不语,祁彧又道:“萧叔,以百里明川那狂傲的性子岂会真心臣服逐云宫主?他对逐云宫主必是权宜之计,暂时妥协!只要咱们有足够的筹码,我相信他一定愿意同咱们联手,到时候,我们双方里应外合,还怕逐云宫主不成?只要控住了逐云宫主,咱们何须苦苦追查冰海的秘密?”

赫萧天抬眼看了祁彧一眼,仍旧安静喝酒,不说话。

祁彧满心焦急,终于忍无可忍,“啪”一声拍了桌子,他怒声,“赫萧海,你葫芦里到底买了什么药?你把我爷爷怎么样了?你说!”

祁彧原本还是颇为信任和依赖赫萧海的,他这样藏着脾气,乖乖跟着赫萧海图的不仅仅是找君九辰和孤飞燕报仇,更是为了得到爷爷的下落。可是,这几个月来,赫萧海只躲着,什么都不做,让他不得不重新怀疑赫萧海的目的。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琢磨,他越琢磨就越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赫萧海到底想干什么!他如何能不怀疑自己都被赫萧海算计进去了?

祁彧怒目圆瞪,赫萧海竟还一点儿都不着急。他再次抬眼朝祁彧看来,平静地说,“先坐下吧。”

祁彧哪还会坐?他又怒声,“今日你不跟我说过清楚明白,我,我……我就离开这里!从此以后,咱们分道扬镳,互不相欠!还有,韩虞儿我要带走!”

突然,赫萧海平静的眸中露出一抹恼意,他冷不丁厉声命令,“坐下!”

祁彧心有畏惧,可怒意胜过畏惧,他道:“我果然错信了你!”

祁彧说罢便转身要走,赫萧海立马起身拦在他面前。赫萧海那双鹰一般犀利的眼睛直直看入祁彧的眼睛,让祁彧心中的畏惧感一下子就超过了怒意。祁彧后退了,甚至戒备起来。然而,赫萧海除了凶之外,并没有对祁彧怎么样。

他冷冷道:“你跟了老夫这么久了,还是如此鲁莽。你让老夫很失望,也会让……也会让你爷爷很失望!”

祁彧继续后退,道:“我爷爷若知我像一个傻瓜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那才会失望!赫萧海,你若真受我爷爷所托,何必至今还瞒我?你瞒我,无非是防我!”

“糊涂!”赫萧海再次厉声训斥,“老夫伺奉逐云宫主整整十年,尚且不知道她是何来头,甚至从未见过她的真面目!你觉得当凭你我和百里明川之力,就能糊弄过她?老夫与虎谋皮十年,险些入虎口,岂还能去送死?”

祁彧一脸不甘心,“难道我们就要继续躲在此处,当缩头乌龟?你可别告诉我,你带我冒死劫水姬和韩虞儿只是一时兴起!”

赫萧天深吸了一口气,道:“孤飞燕和君九辰对逐云宫主下战书,正是咱们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你等着吧,他们这一战必会将北海的秘密都揭出来!到时候,要知逐云宫主的底还不容易?北海,你我万万不可去。你我要去的是冰海!冰海的奥义可比北海有意思多了!”

祁彧虽还是不甘心,却无话反驳。他气冲冲质问道:“你心中既早有算计,为何由着我询问这么多回,你都不声不响?”

此时,赫萧海眸中已经写满了怒意,可这怒意中却多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他转头看向别处,冷冷道:“老夫当你能想明白这里头的厉害关系,只可惜……”

他顿了好一会儿,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冷冷警告:“把你的心收回肚子里去,乖乖等着冰海的消息吧!也趁着这些日子,收一收你的傲气,凡事三思再三思。等时候到了,咱们便启程去北海。到时候,你便见得到你爷爷了!”

祁彧一听赫萧海最后一句话,直接就将他前面的交代忘得一干二净。他大喜,急急问,“当真?我真的能见着爷爷了?”

赫萧海见他这反应,立马就恼了,“老夫刚刚说了什么?你重复一遍!”

祁彧突然有种熟悉感,只觉得方才这一幕自己仿佛在什么时候也经历过,可是,他细想不起来。他正要开口,赫萧天却起身,拂袖而去。

祁彧看着他的背影,也没有细想,不服气地扯了扯嘴角,道:“本少爷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去了冰海若见不到爷爷,本少爷不会客气的!”

赫萧海气冲冲离开,步至露台才停下脚步。没一会儿,他便喊来侍从,低声交代:“挑几个人,赶去北疆,越快越好!最好能靠近北海观战。记住,盯紧孤飞燕,好好瞧瞧凤之力是否在她手上!”

侍从离开后,赫萧海才喃喃自语,“凤之力若回到她手上,那老夫的推测就是对的了。冰海的秘密……”

他说着说着,嘴角就勾起了一抹冷笑,“呵呵,老夫等着!

赫萧海何尝不想亲赴北海观战,但是,这种形势下,他绝对不会亲身犯险。玄空大陆上,想赴北海观战的人数不胜数,而有勇气亲赴北海观战的也为数不少。

几日之后,孤飞燕他们一行人提前秘密抵达了北疆的普明古城。他们原本想在就近在客栈歇一歇再去找尚将军的,哪知道,芒仲走了几家客栈,竟全都爆满。普明古城的冬季,还从未如此热闹过呢!

君九辰也不想耽搁,让芒仲去跟尚将军打个招呼,他们穿过普明古城,直赴雪族。刚到雪族,他们都还未来得及歇脚,芒仲就拿着晋阳城来的密函追来了,“殿下,王妃娘娘,敏夫人来函!”

第818章 秦墨,千万保重

第818章 秦墨,千万保重

一听到敏夫人来函,孤飞燕不自觉有些紧张。她安排了亲信调查查钱嬷嬷的本名,敏夫人这封信函必是来报结果的。孤飞燕心中虽有猜测,可是打开信函看了结果,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她将信函递给了君九辰,道:“敏姨的做法是对的。既要动手,也要谨慎。”

君九辰疑惑地问说:“这老嬷嬷会是谁的人?”

他们着实无法相信钱嬷嬷会在孤家潜伏几十年,毕竟,这几十年里钱嬷嬷安安分分,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来。他们更愿意相信钱嬷嬷是这一两年里被人收买了。

孤飞燕迟迟没做声,唐静他们对钱嬷嬷不了解,更是猜不到。

君九辰又补充道:“她不让阿泽和念尘在一块,究竟是为何?”

钱嬷嬷必是低估了阿泽和念尘这两孩子,所以才会露出这个尾巴让他们抓。可是,她的目的何在呢?

孤飞燕认真说:“顾太傅也没说来不来,咱们不能再放敏姨和两孩子单独面对钱嬷嬷。这人一定要抓,但是得先把敏姨他们送走!阿泽的话……”

孤飞燕思索了片刻,眼中掠过一抹狡笑,继续说,“朝中大臣不都好奇咱们挑战逐云宫主是原因吗?索性就让阿泽大张旗鼓来观战。安排个替身,挑几个心腹大臣随行。让阿泽和敏姨他们一起离开,就回大慈寺后山去。你看如何?”

君九辰心下一直都希望父亲能来,然而,到了这个节骨眼,他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了。他朝孤飞燕淡淡笑了笑,道:“好主意。”

钱嬷嬷的嫌疑越大,孤飞燕越是片刻都不想耽搁。她转身朝秦墨和芒仲看去,果断地选择了秦墨。她将靖王府的令牌交给了秦墨,认真交代,“信函先行,让她们做好准备!切记,万万不可再打草惊蛇。你尽快赶过去,配合敏姨。”

秦墨并不似之前那样,立马领命,他似乎不放心孤飞燕。然而,他也没有耽搁太久,他很快就对孤飞燕点了点头,比平素多一句话。

“属下遵命,定不辱使命。主子,千万保重!”

孤飞燕亦是点头,连忙回屋亲自写了一封信函,交给秦墨。她道:“你也保重。”

秦墨看了孤飞燕一眼,似欲言却又止,他很快就道了个“好”字,转身离开。钱多多在一旁看着,眼珠子骨碌骨碌转。见秦墨走远了,她突然上前两步,喊道:“秦护卫,再见!”

她这一喊,不仅让周遭的人诧异,也让秦墨止了步。然而,秦墨只回头看了她一眼,立马就转身离开了,一句话都没跟她说。

钱多多也不尴尬,继续挥了挥手,喃喃自语:“保重呀。”

唐静好奇地问:“小钱儿,你啥时候跟秦护卫这么熟了?”

钱多多余光朝牧然看去,笑道:“一直都很熟呀!”

钱多多只当没听到,道:“我都快冷死了,快进屋吧。我还是第一次住冰屋。”

唐静也没有追问,很快就跟进去,孤飞燕他们也纷纷进屋,毕竟,外头确实很冷。牧然是最后一个,他朝秦墨消失的方向看了看,才跟进去。

距离约定好的腊月十五还有十天,孤飞燕他们提前秘密抵达,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孤飞燕和君九辰计算好时间,才令芒仲亲自走一趟,将季江兰押过来。季江兰可是他们的一大筹码,一直囚在一个秘密之地。他们并没有提前送来,而是算得好好的,在腊月十五那日才送到北疆。

芒仲离开没多久,雪族族长就赶过来了。孤飞燕他们提前抵达的事情也就只有尚将军和雪族族长知晓。趁着天黑,雪族族长秘密将他们带到在距离白狼山谷最近的冰屋群里。原本的密道都被封死了,从呼兰雪地进入幻海冰原就只剩下梦族地宫的密道和白狼山谷了。梦族地宫的密道自是不为外人所知,所以,白狼山谷相当于是唯一通道。这条通道本就管控严格,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不相干的人更是休想通过。

聚集在普明城里那些心心念念想来观战的人,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是凑个热闹,得到最快的消息罢了。

大家一安顿好,君九辰就认真询问雪族族长关于白狼山谷的防守情况。

雪族族长认真回答:“殿下放心,族中的弓箭队已经全部埋伏好。只要妄图潜入冰原者,都是自投罗网。”

君九辰此举的目的就在于赫萧海和祁彧。他非常肯定赫萧海和祁彧一定会盯着北海。无论是他们亲自来,还是派人来,他都不会错过的!撇开别的不说,赫家和祁家那可是十多年冰海那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呀!

听闻雪族族长的交代,君九辰不放心,又让雪族族长增派了些人手。就这样,君九辰他们一行人在雪族秘密住了下来的,而世人却都以为他们还在路上。

是夜,孤飞燕睡下之后,君九辰换上一身夜行衣,出门了。夏小满失踪之前在北海岸边寻过几次,都没有寻到逐云宫主和百里明川的踪迹,雪族族长也派人寻过,一样一无所获。他都到了这里,自是要亲自走一趟,探个究竟。

君九辰才刚刚离开冰屋没几步,就突然止步了。他并没有转身,而是冷冷道:“出来!”

钱多多已经在风雪里守很久了。她猜到君九辰和孤飞燕今夜会夜探北海,就打算等他们出门了,跑出来求孤飞燕带她一起去。她没想到君九辰会独自前往,所以躲在一旁离开也不在,出来也不是。

君九辰迟迟等不到钱多多走出来,便直接走到钱多多藏身之处,看着她。钱多多知道求他没用,她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君九辰解释道:“我独自一人去,行事方便。带上你们容易暴露行踪。你放心,这一回我们胜券在握,一定能救下你爹爹。”

钱多多还是很理解的,她乖乖地点了点头,道:“速去速回,别让燕儿姐姐担心。”

君九辰往钱多多背后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很快就离去了。

钱多多自言自语安慰自己,“离爹爹就只隔一个冰原了,嗯,应该高兴的!”

她说罢,连忙抱紧自己,缩起脑袋往冰屋跑去。

她进屋之后,躲在不远处的牧然才吐了口浊气,转身回屋。他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了解钱多多的,总之,他猜得到她今夜会想去北海,所以,在她没出门之前,他就一直守着了。

君九辰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北海。今夜,他可会有收获?

第819章 百里明川的自信

第819章 百里明川的自信

君九辰从梦族地宫的密道抵达北海。他冒着风雪,在北海岸边寻了一整圈,都没有收获。下半夜,风雪极大,他只能折回梦族地宫。

他来到了当初自己掉入永生结界的密室,心下感慨万千。他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是否还能进入永生结界,见到梦夏前辈,但是,他承诺过的,一定会办到。

梦族为何被灭?梦冬到底是怎么死的?梦族数百族人的尸首在何处?哪怕过去了千年,这些种种都不能不明不白。

君九辰想着想着,突然意识到逐云宫主他们极有可能躲在结界中。这里的梦族的旧址,梦族遗址有诸多结界,那么北海岸边也可能会有结界才是!当初他和孤飞燕都尚未恢复记忆,他们在北海岸边围攻苏夫人和承老板,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苏夫人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找注意到结界。如今若让苏夫人走一趟,或许会有发现!再者,他们中无人通晓结界术,有苏夫人在,至少多一份助力。

君九辰果断回去。还有十日的时间,苏夫人要赶来还是有点悬的。所以,他必须尽快送出密函。

其实,无论是黑鲛兵还是玉鲛兵全都藏身是北海里,而被他们俘虏的金子也被藏在北海里的水牢里。藏身结界的就只有逐云宫主和百里明川二人。逐云宫主并不谙熟结界术。她如今利用的这些结界都是当年玉鲛求结界师布下的,她只是知晓如何开启罢了。

逐云宫主从黑森林回来之后,就一直盼着腊月十五快点到来。她尚不知道君九辰已经掌控了乾冥之力,她对于腊月十五那场决战信心满满。而百里明川通过顾云远早就知道君九辰掌控了乾冥之力,但他依旧自信满满。他这自信并非来自一直在帮他的顾云远,而是来自他自己!

逐云宫主说过,血祭大阵的力量可与乾冥之力匹敌。当年因为血祭大阵被玉鲛族动了手脚养出了血戾,故而血祭大阵可直接压倒乾冥之力,将乾冥之力压在北海底。他相信他掌控的血戾就算压不住乾冥之力,也足矣同乾冥之力匹敌!经过这数月的努力,他已经可以将血戾应用自如了,他岂会怕如今只参透乾冥剑法第二奥义的君九辰呢?

他其实被逐云宫主更加期待腊月十五的到来!

百里明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双狭长的眼睛都不自觉浮出了一抹精芒。这时候,坐在他身旁的逐云宫主渐渐靠过来,他才回神。

逐云宫主如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不仅仅把脑袋靠在百里明川肩上,还挽住了百里明川的手臂。她明明是个霸气高贵的上位者,此时却像个小女人一样,小鸟依人在百里明川身旁。不知情的人见了他们的背影,必会当他们是对恋人。

千年了,或许她真的太孤单了。她几乎每日睡前都要同百里明川聊上一会儿,日积月累,都快把所有秘密都透露给百里明川了。

这两日,她反反复复说的都是同一件事。

她说:“一个人消失了,就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吗?我寻了千年的,竟什么都没有寻到。你说,如果真的有轮回,千年十世,我总会遇上他一回吧?或许擦肩而过,或许在人群里,远远看到过。只是……”

逐云宫主语气淡淡的,说了好几个“或许”。百里明川压根没有在听,他已经开始琢磨起打败君九辰之后,要如何对付孤飞燕那个臭丫头了。

逐云宫主也不过是需要一个树洞罢了。她知道百里明川不会有反应,所以自顾自地说。

她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而百里明川知道她睡着了,仍旧没有动。就剩下十日了,他可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什么岔子。就这样,百里明川安静地坐着,任由逐云宫主整个人渐渐倒在他身上,他都毫无反应。然而,这个时候逐云宫主却自己醒来了。

她非但没有起身,反倒双手勾住了百里明川的脖子,仰头看他。她轻轻笑了起来,道:“除了牧然,也就只有你提不起本尊的兴致。呵呵,乖乖为本尊卖命便好。待本尊寻到恢复真气的办法,本尊也不会为难你。”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百里明川的下巴,将百里明川打量了一番,才放手。

“好看是好看,却远不及他万分之一!”她丢下这话,便大步走出了结界,很快消失在北海岸边。

许久,百里明川走出结界。他轻轻擦拭着下巴,喃喃自语,“老妖婆,待本皇子收拾了孤飞燕,一定要剁了你的手!”

这话刚说完,一旁就传来了轻笑声。

百里明川立马回头看去,只见顾云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旁了。百里明川走近,压低声音狐疑地问道:“顾云远,这老妖婆心心念念要寻的人就是你吧?”

顾云远淡然依旧,笑道:“她也有心心念念之人?”

百里明川认真打量了顾云远一眼,又觉得不像。逐云宫主在千年前修满了九品真气,炼就不死不老之躯,因为真气的消失,她开始衰老,以至于身体暴露的部分都涂满了脂粉来掩饰。可是,顾云远一点儿都不像是衰老的人!

百里明川反问道:“只活一世的人,都有忘不掉的人。何况是活了十世的人呢?”

顾云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百里明川立马追问,“你呢?”

顾云远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如此说来,你也是有的了?你忘不掉莫非就是小燕儿?”

这一回,百里明川没有否认。他大笑起来,“自然是她!她坏本皇子的好事,本皇子可以不追究。阴阳毒,本皇子也可以不追究。但是,九死一生的局……”

百里明川眸中露出了恨意。顾云远仍旧微笑着,问道:“看样子,你已经想好了如何对付她。”

百里明川冷冷道,“本皇子收拾她之前,一定要让她先尝一尝被耍的滋味!”

这话刚说完,寒气就立马从他脚下传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这一回的寒气比前几回要厉害很多。他连忙朝顾云远看去,道:“东西呢?”

十日为期,今日又到了顾云远送他火苗的时间了。他冷得着实难受,也无暇多想这寒气的异常。见顾云远召唤出火苗来,他立马伸出手去。

待炙火入体,百里明川才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他认真对顾云远说:“十日之后,腊月十五,切记不可失约。”

顾云远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表情,他说:“放心,我提前到。”

十日,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这十日里,这决战双方可会有变故呢?

第820章 居然走水路

第820章 居然走水路

君九辰回到冰屋已经是翌日早上了,他立马往天钰城送出信函,邀苏夫人赶过来。接下来的日子,君九辰没有再去北海。毕竟,在不熟悉结界术的情况下,他极有可能暴露行踪而不自知。当然,君九辰也没有闲着。他继续琢磨乾冥剑术的第三奥义“无我无剑”。

不得不说,乾冥剑术的第二奥义“无我有剑”的境界,已经让他非常震惊了,他无法想象待他参透第三奥义,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还能将乾冥之力发挥到怎样的程度。

不过,能胜过天煞地煞这两股力量的神力,自是不同凡响的。

君九辰在努力,孤飞燕也没有闲着。她反复地练习君九辰教她的剑法,暗下决定要将凤之力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她发现自己是个修气的废材,却是个练力的天才。

唐静和程亦飞则经常躲在我们的冰屋里,一躲就是一整日。他们在研究唐静从唐门带来的一套暗器。这暗器名为夺魂爪,一套有一阴一阳两件,类似飞爪,需两个人配合使用。一旦被阴阳两爪同时抓住,便没有逃脱的可能,只有死路一条。唐静和程亦飞闭门不出,自是在研究如何完美配合。不过,他们研究着研究着,时常就烈火烧了干柴,在这冰天雪地里也热烈了好几回。

牧然是最闷的一个人,除非有事情大家一起商量,要不他都的闭门不出。谁都不知道他做什么。至于钱多多,跟孤飞燕混不了,也不想去唐静那儿自找尴尬,她只能给大雪混了,偶尔还干些传送信函的杂活,毕竟秦墨和芒仲都不在。

一日过一日,时间飞快。这日,钱多多接到了一封来自晋阳城的信函。她连忙送去给君九辰和孤飞燕。孤飞燕估算着秦墨日夜兼程也快抵达晋阳城了,这信函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果不其然,君九辰打开一看,发现这只是一封报平安的信函。秦敏和阿泽,念尘一切安好,秦敏已经准备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帮阿泽好替身,且放出了要北巡的消息。她们现在就等着秦墨了,秦墨一到,他们立马离开晋阳城,而他们一离开,秦墨便会动手秘密拿下钱嬷嬷!

孤飞燕不由得有些紧张,她道:“秦墨快到了,我还真好奇钱嬷嬷的反应。”

实际上,钱嬷嬷已经有反应了。她抢先了一步!

此时,秦敏宫中,满地水仙花球,一片狼藉。

钱嬷嬷掐着阿泽的脖子,正一步一步走向秦敏和小念尘。阿泽仰着头,无法说话,他不断地以眼神示意秦敏和小念尘逃走。然而,秦敏非但没打算逃,还握紧了小念尘的手,拦阻小念尘使用影术去就阿泽。

秦敏虽然有些慌,但还不至于不知所措,失去理智。生死之外无大事,自从她经历了顾北月的生死,经历了顾南辰的失踪,这世上似乎再没有什么事能让她真正慌张的了。

她不确定小念尘以影术突袭能否救下阿泽。但是,她很肯定两件事:第一,钱嬷嬷如此沉得住气,等到这个时候才动手,必是有缘由的,不会轻易取阿泽和念尘的性命;第二,钱嬷嬷能无声无息逃离靖王府,还能瞒天过海入宫擒住阿泽闯到这里来,这绝对不简单。要么钱嬷嬷的能耐比他们估算的还要强,要么,宫里宫外皆是她的心腹。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即便小念尘能救下阿泽,他们母子三人也不可能逃出去,找到救兵!

他们如今最明智的做法就是隐瞒实力,保留体力再伺机而动,当然,如果寻不到逃走的机会,趁着这机会能探一探钱嬷嬷的底,也算是一种安慰了。

秦敏拉着小念尘,退到了墙边,无路可退了。她连忙将小念尘护到背后去,露出一脸恐惧的表情,她道:“钱嬷嬷,你,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劫持皇上,是要被杀头的!”

秦敏这话不仅仅是装弱,更是试探。她想知道,钱嬷嬷对她和念尘到底了解多少。

钱嬷嬷冷冷而笑,反问道:“敏夫人,那你可知道冒充皇上的母后,那也是要杀头的?

一听这话,秦敏心中就基本有数了。她虽进宫来住,身份却是保密的,甚至宫中都没几个人知晓她住进来了。秦嬷嬷如此清楚,无疑是在宫里有卧底了。

秦敏心下不由得内疚起来,她终究还是大意了。她倒没有后悔进宫来,就后悔来迟了,无法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虽然被戳穿了,秦敏依旧一副害怕的样子,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靖王早有安排。你就算是劫了我们,也无济于事!我劝你……”

秦敏还未说完,钱嬷嬷就打断了,“够了!”

秦敏立马闭嘴。钱嬷嬷擒着阿泽,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直到到了她面前,都不停下,继续逼近。秦敏别过头去,闭上了眼睛,故意发抖。同时,她将念尘的手握得更紧了,她这是无声的安抚,不让念尘轻举妄动。念尘的性子她最了解,这孩子性情温顺,但是,最见不得她被欺负。

钱嬷嬷似乎也是在试探,她近距离看了秦敏好一会儿,才退开,冷冷道:“来人!”

很快,两个护卫打扮的男子就闯进来,将秦敏和小念尘拿下了。钱嬷嬷擒着擒着阿泽,走在前面,护卫分别擒着秦敏和念尘走在后面。

到了门外,秦敏他们便见一地护卫尸首,还有几个宫女。如此看来,钱嬷嬷他们是潜入的,并没有惊动其他人。换句话说,靖王府的护卫一定发现钱嬷嬷不见了,便会过来禀。或许,护卫已经在路上了。

秦敏深知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拖延时间,但是,她根本没有时间拖延,因为,钱嬷嬷将他们三人丢给了护卫,而护卫竟带着他们跳入不远处的湖中,走水路!

钱嬷嬷带来的护卫居然是鲛人,而且全是金鲛!

怪不得钱嬷嬷能摆脱靖王府的重重防守,如此轻易就潜入皇宫!原来走的是水路呀!

钱嬷嬷并没有同行,秦敏无法判断钱嬷嬷是什么人。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钱嬷嬷也是鲛人的话,那她一定也是金鲛!

这个钱嬷嬷到底是何方圣神?

秦敏还在猜测着,后颈突然被人劈了一掌。她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钱嬷嬷会带他们去何处?

第821章 越看越不对劲

第821章 越看越不对劲

秦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得后颈酸痛不已。不过须臾她就清醒了,急急往身旁看,“念尘,阿泽!”

幸好,小念尘和阿泽都坐在她身旁,一左一右。他们已经醒了,不仅仅像她一样被五花大绑。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孩子比大人都淡定。

阿泽低声:“娘,我们醒来就没看到人了。”

小念尘则问道:“娘,你还疼吗?“

秦敏心下安慰,低声道:“不疼了,你们没事吧?”

阿泽和小念尘都摇了摇头。秦敏这才四下查看起来。她发现他们身处在一间阁楼里。这阁楼有些奇怪,似藏经之地,也似祭拜之地。周遭放置了一些书架,有些宝箱,还有一块供桌。而供桌上并没有什么东西。

阿泽和小念尘已经将周遭看了好几遍了,阿泽低声:“娘,按照这阁楼的风格看,咱们一定在一座老宅子里!而且一定是大户人家!”

小念尘说:“咱们被劫的时候是早上,就目前外头的天色看来是中午。他们应该没有走远。咱们不是在晋阳城里,就在晋阳城附近!”

阿泽立马低声:“念尘,你此言差矣。虽如今是中午,但是,你怎能断定现在不是咱们被劫的翌日中午呢?甚至还可能是两日后的中午!”

小念尘微微一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就鲛人那个掌力,顶多只能让咱们昏迷半个时辰。”

阿泽半信半疑,“你确定?”

小念尘朝秦敏看去,微笑道:“这是娘教过我的,不信你问她。我不仅确定,我还知道怎么让被劈晕的人清醒。”

秦敏点了点头。阿泽立马朝念尘投去崇拜的目光,他低声,“你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呀?”

秦敏了解这两孩子,她知道哪怕陷入险境他们也不至于太害怕。但是,她还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如此淡定,竟能闲聊得她都插不上话。她更放心了,示意阿泽和念尘靠近。

阿泽和念尘本就靠得很近,两人又挪了下位置,靠到秦敏身上。秦敏若非双手被绑,还真想抱一抱他们。就算孩子不害怕,当娘也一样是会心疼的呀!

秦敏低声:“念尘判断的对,咱们就只昏迷一会儿。还有,我看这阁楼古朴甚至老旧失修,风格却大气,而且那些书架和宝箱,包括那供桌都是旧物都是名贵木料所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必是一座老宅,且是曾经的大户人家,如今没落了。”

秦敏对玄空大陆不太了解,这若放在云空大陆,博学的她都能直接推断出这座宅邸的建造年代了。

一听秦敏这话,阿泽就惊了,急急道:“孤家!一定是孤家!孤家的老宅是玄空大陆北部唯一保留下来的老宅地。而且,我曾听嫂嫂说过,孤家有一座藏经楼!”

秦敏意外了,连忙朝供桌看去。她也想起了孤飞燕和君九辰跟她说过,孤家有一副被供奉的神秘画像。她喃喃道:“应该就是孤家了!”

秦敏满腹的疑惑,却不敢耽搁。她连忙低声道:“娘小腿上绑了一把小刀,你们想办法咬下来!快!”

小念尘和阿泽皆大喜。秦敏猛地往后仰,让自己仰倒,将被绑在一块的双腿抬起,阿泽先靠近,咬住秦敏的裙角,顺利掀起裙角。可是,他和小念尘看了半天,都没在秦敏小腿上看到小刀。

阿泽失望了:“娘,他们一定是搜身过了!”

搜身?!

那些金鲛可都是大男人呀!

秦敏微微一怔,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她晃了下双脚,借力坐起来,立马弯腰低头,道:“娘发簪下面藏了几枚金针。”

小念尘和阿泽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然而,就在他们要取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动静,那是踩木楼梯的脚步声。小念尘和阿泽连忙坐回去,秦敏也连忙坐好,母子三人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很快,阁楼的门就被推开了。先是绑架他们的金鲛进来了,而后才是钱嬷嬷。

秦敏他们消失也有几个时辰了,无论是宫里的还是靖王府里的人会满城寻人了。就钱嬷嬷这淡定的样子看,她应该是胸有成竹的。秦敏知道水路的隐蔽和便利,她并不好奇钱嬷嬷的胸有成竹,她更好奇钱嬷嬷将她们藏于孤家藏经楼的用意。毕竟,以钱嬷嬷的能耐,她有更多更安全的选择。

秦敏质问道:“钱嬷嬷,你到底是什么人?”

钱嬷嬷看了秦敏一眼,没做声,大步走到供桌前。

秦敏继续试探:“你从何时开始背叛燕儿的?”

钱嬷嬷还是没有回答,甚至都没看秦敏,只朝一旁的鲛人挥了下手。鲛人立马上前,堵了秦敏和阿泽、念尘的嘴。

钱嬷嬷旁若无人一般,在供桌前站着,对着曾经挂有孤云远画像的供桌发呆。

见状,秦敏就心惊了!

她突然有种直觉,这钱嬷嬷并非被人收买,也不是什么替身,而是几十年就潜伏在孤家的细作!潜伏了那么多年,这该有多大的耐性呀!到底为了什么?再者,钱嬷嬷手下那些金鲛哪来的?是玄空鲛族幸存者,还是……还是来自云空大陆的金鲛分支——泪鲛?

秦敏没有挣扎,趁着钱嬷嬷不理睬她们这时间,偷偷地观察起钱嬷嬷。

钱嬷嬷看了那堵白墙好一会儿,才取出手帕来,轻轻地擦拭起供桌。她似乎非常爱惜这张供桌,她来来回回擦了数遍,将供桌擦拭干干净净。她突然坐上供桌,低下头,双脚轻轻晃着。也不知道她思索着什么,整个人显得特别安静。

秦敏越看钱嬷嬷这身姿,越觉得不对劲。

钱嬷嬷不再像之前那样点头哈腰,恭顺谦卑,而是高高在上,冷酷狠辣。但是,这只是身份的区别,而秦敏感觉到的却是年龄的区别。就拿钱嬷嬷此时的坐姿和神态看来,完全不像是个老者,倒像是个年轻的女子。

秦敏迷茫了,她刚刚才怀疑钱嬷嬷在孤家潜伏了几十年,而如今却又感觉钱嬷嬷像个年轻女子,这怎么可能?是她哪里推测有误,还是……

秦敏正继续观察着,钱嬷嬷冷不丁转头看了过来,冷冷质问道:“敏夫人,你看够了没有?”

第822章 难以想象的身份

第822章 难以想象的身份

面对钱嬷嬷的质问,秦敏并没有否认。就钱嬷嬷的态度推测,她便知道自己继续装弱是无用的。她不卑不亢地回答:“没看够,单凭看,我岂能看出你是何人?”

钱嬷嬷似乎还颇为满意秦敏这样的回答,她呵呵笑了笑,随即跳下供桌,一步一步朝秦敏走来。

秦敏依旧淡定,哪知道,秦嬷嬷到了她面前却突然转身,一把揪住小念尘的衣领,单手就将小念尘拎了起来。小念尘被捆绑着,根本挣扎不了。

当娘的,何人能扛得住这种威胁?秦敏第一时间就让步了,“住手!你想知道什么,我全力配合!”

钱嬷嬷很满意,但是,她并没有放开小念尘,她开门见山,道:“季江兰藏在何处?”

秦敏又意外了一把,没想到钱嬷嬷的目的竟是为了季江兰。季江兰是逐云宫主的人,可是,钱嬷嬷并不像是逐云宫主的细作呀!难不成,钱嬷嬷同逐云宫主重视季江兰的原因有关?

秦敏只知道季江兰已经被押往北疆了,但是她还真不知道季江兰被孤飞燕他们藏在何处了。她连忙回答:“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靖王刚刚认了我,将我接入宫没几个月。我岂会知晓那么多?”

钱嬷嬷并不相信,她冷冷而笑,冷不丁就将小念尘狠狠丢到一旁去!

“明辰!”

“念尘!”

秦敏和阿泽都惊着了,同时大喊。小念尘摔在一旁低声,浑身都疼,却还是坚强地第一时间抬起头来看他们。他没有说话,却给了他们一个眼神让他们放心。可是,下一刻,他嘴角突然就流出了鲜血。

见状,秦敏整个人都颤了,也不知道是怒的,还是吓的。阿泽毫不犹豫出声,“我知道季江兰在哪里!我说!我说!你快救他,我一定说!”

阿泽是知道的,他刚刚就想说了,只是来不及。

这话刚说完,秦敏就怒目朝阿泽看了过来,她虽然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是,她还是清醒的,知道季江兰的行踪一旦暴露,对孤飞燕他们的影响极大!再者,钱嬷嬷明显不会因为他们交代出季江兰的下落而放掉他们,如果第一次就让钱嬷嬷轻易就得逞了,接下来对于钱嬷嬷的各种要求,他们便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几乎是同时,小念尘也朝阿泽瞪过来。他的想法和娘亲是一样的。他第一次如此生气,气呼呼地说:“君子泽,你要敢说出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阿泽却回答道:“这件事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罪!”

这……

秦敏立马反应过来,阿泽并不是想供出季江兰的下落,而是想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呀!这傻孩子!

秦敏立马对阿泽道:“行了,你少往自己身上揽事!你知不知道季江兰在哪里我还会不清楚吗?”

秦敏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应对眼前的危机,但是,她绝不放弃努力。她直接转移了话题,给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她一边应对钱嬷嬷,一边努力地想。

她道:“钱嬷嬷,你竟能统御金鲛?我看你不像是金鲛,莫非,云空大陆百里一族都落到你手上了?云玄水经,也在你手上?”

听了秦敏这话,阿泽和念尘都一头雾水。至少,对于“云玄水经”这三个字,他们都是非常陌生的。

然而,钱嬷嬷却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她眯起眼睛来,重新打量起秦敏,迟迟没做声。

秦敏由着她打量,紧急思索应对之策。钱嬷嬷转身逼近,冷笑道:“怪不得能嫁给大秦的顾太傅,你很聪明。”

秦敏其实只是试探,没想到钱嬷嬷会直接肯定她的猜测。她又被惊着了,她的猜测是对的,那这个钱嬷嬷的身份就难以想象了!

关于“云玄水经”,若非牧然跟孤飞燕他们提起过,大家压根就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云玄水经是鲛族千年前鲜为人知的至宝,上头记债了云空和玄空两片大陆所有底下水系通道,上头极有可能记载了两片大陆之间的秘密通道,以及那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水域。若是得到了云玄水经,要对付云空百里一族,还真就不难。

但是,以钱嬷嬷一人之力,如何应对一族鲛人?她在对付云空百里一族之前,手下必早就有鲛人可用。她跟同样有不少鲛人可使唤的逐云宫主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跟九黎族又是什么关系?她必是知晓逐云宫主的存在,而逐云宫主似乎并不知晓她的存在?还有,她刚刚面对祭台的反应,似乎在怀念孤云远。她也不像是孤云远的人呀!千年了,孤家的后人都不知道孤云远的存在了,玄空史上更没有孤云远的任何记载,她为何怀念?她方才的神态,包括动作,都像极了年轻的姑娘,一点儿都不像是对先祖,对前辈的态度,反倒像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

她……

秦敏越想,心越惊,然而她还是果断地大胆试探。她道:“你潜伏在孤家那么多年,为的就是孤云远吧?孤云远那副画像其实是你动的手脚。你……你就是第一任妆婆!你……你在孤家几十年,容貌是化妆出来的!你非器灵,那便是千年前便修到了九品真气,得了不死不老之身!”

秦敏说完了,小念尘和阿泽都惊呆了。而钱嬷嬷也愣住了,显然,她没想到秦敏会说出这一番话来,直接揭了她的底!

她看了秦敏许久,突然“啧啧啧”感慨起来,“不简单,不简单!”

见钱嬷嬷的反应,秦敏才真正被惊着,而就在她思索钱嬷嬷想要季江兰的原因时,钱嬷嬷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道:“季江兰在何处,快说!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一盏茶的时间里,秦敏已经想到了对策。一个非常冒险,却不得不冒险的办法。

她说:“靖王他们送了一个替身去北疆,真正的季江兰被囚在天炎东北部羲和镇桃夭山山阴的桃夭谷里,那个桃夭谷和晋阳城外的桃夭谷极像。”

一听这话,阿泽和念尘就面面相觑了。据阿泽的了解,皇兄和嫂嫂是真把季江兰押去北疆了,而且季江兰也并非被囚在娘亲说的那个地方。而据小念尘所知,娘亲说的那个地方,其实是七叔和百里明川的老地方呀!娘这是想做什么?

第823章 冒险可否成功

第823章 冒险可否成功

阿泽和小念尘不知道秦敏想做什么,秦敏却已经在短短的一盏茶时间里计划好了接下来的一切。她看着钱嬷嬷,那双聪慧明净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坚定,美得格外有神。即便是钱嬷嬷这样的女人,都险些被她的眼睛所吸引。

钱嬷嬷冷冷道:“敏夫人,你是聪明人。你应该很清楚骗我的后果!”

秦敏眸光依旧,回答道:“北海的形势多变,靖王他们只是暂时决定不将季江兰押到北海,我可不敢保证他们不改变主意。你最快尽快前往,否则,后果我无法负责!”

钱嬷嬷深深地看了秦敏一眼,才转身离开。秦敏当然希望她亲自赶赴桃夭山。如此一来,她或许会有脱身的机会。但是,钱嬷嬷到底是亲自去,还是派人去,这真的猜不准。

钱嬷嬷离开后,秦敏松了一口气。她急急问小念尘,“明辰,你怎么样了?”

小念尘的伤不算重,但也不轻。他虽然至今都还疼着,却还是对娘亲展露了温暖的微笑,他说:“有点疼,但不是很疼。娘亲放心吧。”

他一边说,一边翻了个身,曲起双腿而后努力坐起来。他正要挪过来,秦敏连忙喊住,“不许动!”

秦敏的口气颇为严肃。严肃已经是她对小念尘最凶的状态了。小念尘嘟了嘟嘴,不敢乱动了。

秦敏坐在地上,拖着双腿,一点点慢慢挪过去。阿泽后来者追上,很快就抢在秦敏之前挪到小念尘身旁了,他说,“念尘,你别装了。你都流血了,一定是内伤。你靠在我身上休一会儿吧。”

小念尘偷偷瞪了阿泽一眼。瞪眼,也可以算是他对阿泽很凶的一种表现了。他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说不是很疼就不是很疼!”

阿泽原本还想怼他的,可见他嘴角噙着血迹如此较真的样子,就不忍心了。阿泽就在一旁坐着,底下了头。

很快,秦敏就到了他们俩面前。秦敏蹙眉看着小念尘,以她的医术就看看脸色,也能猜得出伤势的大概。虽然知道不是大伤,可是看着孩子嘴角的血迹,回想起刚刚的那一幕,坚强如她还是一下子红了眼眶。

秦敏没有再问小念尘的伤势,而是柔声:“明辰,娘想抱抱你,可好?”

孩子大了,除了万不得已之事,否则,哪怕是拥抱,她也会用询问、商量的语气。此时她双手被缚,当然抱不了。但是,小念尘明白的,他连忙倾身靠到娘亲怀里去。

“娘,我真的没事。不怕。”

秦敏没说话,她低下头,下巴抵在小念尘的小光头上。其实,她刚刚没有一刻是真正冷静的,直到这一刻才是。很多时候,能击垮一个人最坚强防线的是孩子,能安抚一个人最深的恐惧的也是孩子。

阿泽满心内疚。他终是忍不住,低声:“娘,我和皇兄不应该把你们牵扯进来的。我们其实……”

秦敏连忙打住:“阿泽,我们谁都不是外人。以后不许说这样生疏的话。”

阿泽抬眼看来,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往秦敏身上靠。

阿泽的话倒是提醒了秦敏一件事,她喃喃道:“就算我同念尘不来,钱嬷嬷也未必会放过你吧。她不希望你和念尘在一起,极有可能是念尘碍着她什么事了!”

小念尘急了,“那阿泽岂不很危险?”

其实,岂止阿泽危险,他们每个人都是很危险的。秦敏轻叹,压低了声音,道:“我刚刚骗了她。回头她若寻不到人,定不会轻饶我们。在她发现之前,咱们最好找到办法脱身。”

小念尘和阿泽都心中有数的。秦敏犹豫了许久,还是开了口,道:“若我们逃不了,那就做好吃苦头的准备吧。尽快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不管她想要对阿泽做什么,至少他们对于她而言,都是人质,若非万不得已,她不会谋我们的性命。”

小念尘点了点头。

阿泽连忙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季江兰的行踪的!”

然而,秦敏却道:“若是万不得已便说吧。南辰和嫂嫂来得及防的。”

阿泽和小念尘都明白,秦敏没有解释,只道:“按娘说的做便可。其他的,你们以后会明白的。”

秦敏心里头其实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她无法确定她暗示君九辰和孤飞燕能看明白多少,再者,她也无法确定君九辰他们看明白她的暗示后,还有多少时间去保住季江兰。所以,她在冒险,结果未知。如果是她一个人被劫,她是会撑到底,哪怕是死都不会让钱嬷嬷占到任何便宜。可带着两个孩子,她只能在冒险之后,尽力保孩子。

秦敏母子三人被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北疆。

当君九辰看到信函后,他的手都颤了。信函掉落在地上,孤飞燕捡起来和大家一起看后,也都惊了。

孤飞燕喃喃自语:“我们终究还是低估了她!”

其实,他们安排的护卫已经足够了,再加上派秦墨亲自去往,可以说是防范周全了。

君九辰那俊朗的眉头渐渐拢了起来,他道:“此事蹊跷!能无声无息逃出靖王府就罢了,进宫劫走三个人,竟没有惊动宫中护卫!钱嬷嬷一个老人家。这莫非又三头六臂不成!”

这封信是靖王府送来的,信上说得很清楚,是靖王府的侍卫先发现钱嬷嬷不见了,要进宫去禀,才发现秦敏他们都不见了。而就秦敏宫里被杀掉的仆人的尸体看来,他们被杀有一段时间了。换句话说,钱嬷嬷把人劫走一段时间后,才被发现了。

君九辰还思索着,唐静主动请缨了,“我和程亦飞回去找人!秦墨今日应该也会到晋阳城了,我们三人联手,就算找不着人,好歹也能寻出线索!”

君九辰和孤飞燕都一脸沉思,没回答唐静。

钱多多瞅了瞅他们,见唐静还要说,连忙冲唐静摇头,让她别冲动。

这时候,孤飞燕也提出了质疑,她说:“钱嬷嬷那么沉得住气,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这个时候动手,她图什么呀!还有,她为何一直要挑拨阿泽和小念尘呢?”

第824章 明白了敏姨的用心

第824章 明白了敏姨的用心

君九辰很清楚这个节骨眼上,他绝不能离开北疆。他也很清楚钱嬷嬷劫人必有用处,娘亲他们暂时是不会有性命危险的,可是他终究不放心。

他对唐静和程亦飞道:“你们俩走一趟吧。还有,马上通知云闲阁,让我父亲知道……”

唐静早就有此意,可她还未回答,孤飞燕就态度决绝地说:“红豆姐,你们别去了。你马上给太傅送封信。就说他夫人和孩子都被劫了,我们这边已经抽不出人手营救了,让他自己看着办!”

孤飞燕想了一下,又道:“等等,说得夸张点!就说念尘被打了,负重伤,还有,敏姨还被野男人欺负了,母子俩的处境非常危险!”

云空洪涝引发的饥荒和瘟疫也基本控制住了,面对这样的事情,只要他们报了信,太傅一定是会急,会抽身而来的。孤飞燕添油加醋,便是想趁机激一激太傅,把太傅藏心里的东西都激出来。否则,以太傅的性子,岂那么容易说真心话?

孤飞燕话一说完,大家就都安静了,眼神异样地看着她。她当然知道自己在这种事情上添油加醋不厚道,她扯了扯嘴角,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候太傅怪罪下来,没你们的事!”

大家还是没做声,齐齐朝君九辰看过去。若是其他的事情,孤飞燕一拍板,大家就会立马认可,可这件事,大家还真不敢让孤飞燕乱来。

念尘受伤还是有可能的,敏夫人被野男人欺负……这种谎言真不能随便说呀!

见大家朝君九辰看去,孤飞燕也朝君九辰看去。君九辰朝孤飞燕蹙了蹙眉,孤飞燕挑眉回应。君九辰似有犹豫,孤飞燕立马蹙眉。唐静他们在一旁看着,都不敢作声。

终于,君九辰点了头:“按燕儿说的办吧。”

孤飞燕片刻不耽搁,也不让唐静执笔了。她急急道:“这信,我亲自来写!”

不必想都知道,她亲自写的话一定会写得比刚刚说的还要夸张一倍!

很快,一封加急的密函就紧急送往云闲阁。君九辰虽然心里着急,却还是冷静地安排人手稳住晋阳城的局势。庆幸的是,阿泽被劫持之前已经安排好了替身北巡,所以,即便这些日子他不在晋阳城,也没有引起怀疑。哪怕护卫已经城里城外寻人了,晋阳城表面上依旧是风平浪静。君九辰并不完全清楚钱嬷嬷的意图,他让程亦飞调用了数名亲信暗中守住晋阳城,以防止阿泽被劫持的事情暴露,朝堂有变。

接下来的几日,他们除了等消息之外,仍旧继续为北海的决斗做准备。可是,没多久又一封出乎他们意料的信函送来了。这封信函来自天炎羲和镇桃夭山,有金鲛闯入桃夭山!

天炎羲和镇桃夭山里的桃夭谷,那是一个同晋阳城郊外的桃夭谷极其相似的山谷,也是百里明川和师父顾七少的秘密老地方。顾七少原本并没有透露这个地方,直到百里明川同逐云宫主勾结,顾七少才将这个地方告知了君九辰和孤飞燕。君九辰和孤飞燕早就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哪里知道,他们迟迟都没有等到百里明川,却等来了如此出人意料的消息。

孤飞燕狐疑地自言自语;“金鲛?这……”

大家都面面相觑,又意外又疑惑。

信函上说那些金鲛偷偷摸摸进入山谷,四处搜寻,好像是在找什么。护卫原本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是金鲛,想围剿擒拿。哪知道那些人竟跳水逃跑,护卫们追下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人竟是金鲛!

百里明川一脉为玉鲛,逐云宫主手下的兵皆为黑鲛。除了夏小满,他们并没有在玄空大陆发生过金鲛一脉呀!金鲛是鲛族中最尊贵的一脉,绝不可能被其他脉系。换句话说,这些人并非百里明川派去的!如果不是百里明川派去的人,那这些人去那儿做什么呀!那个山谷,除了对百里明川和七叔有意义之外,对于其他人而言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而已。

孤飞燕似乎想到了什么,急急抓住了君九辰的手臂,一脸震惊。君九辰眉头紧锁,看向她,他也在思索着这里头的蹊跷。孤飞燕连忙问道:“这些金鲛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他们找什么呀?这个地方,除了百里明川和七叔,就我们几个人知晓吧?”

君九辰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可能就是我娘了!”

除了他们在场的几个人之外,就只有娘亲和念尘也知晓此事。难不成是娘亲故意放出什么消息,让金鲛找过去的。

推测到这里,大家似乎都明白过来了。

孤飞燕的反应最快,“怪不得钱嬷嬷能无声无息逃离靖王府,还能那么快劫走三个人!原来他们走的是水路!”

唐静连忙问道:“这么说来,钱嬷嬷是金鲛之后!”

钱多多也急急出声,“不对不对!钱嬷嬷派人去桃夭谷做什么?他们有什么好找的?”

是呀,桃夭谷什么都没有呀,他们能找什么呢?

孤飞燕连忙说:“我明白了!钱嬷嬷一定是想同敏姨口中问出什么。敏姨骗了她,借机向我们报信!只可惜没能擒住那些金鲛!”

就桃夭谷那天罗地网一般的防守,即便是高手进入,也极难逃出。孤飞燕心想,敏姨必定是料定了钱嬷嬷派去的人就会露馅!

孤飞燕的话立马让大家都安静下来,君九辰若有所思地道:“钱嬷嬷想找什么?”

这时候,程亦飞都忍不住插了一嘴,“殿下,钱嬷嬷知道的事已经够多的了!莫非她想知道云闲阁的所在?”

君九辰摇了摇头,“不。”

打从他和孤飞燕的身份公开之后,大秦和云闲阁都已经不算秘密了。钱嬷嬷可能会逼问云闲阁的一些机密,但是,不至于愚蠢到派人来寻呀!她一定另有所求!

君九辰喃喃自语:“她找什么东西呢?”

钱多多道:“她若是惦记上咱们的东西,何必等到现在才动手?还大动干戈劫了三个人?”

这时候,孤飞燕惊声,“我明白了!她找的不是东西,是人!”

众人朝孤飞燕看来,孤飞燕脸色微变,道:“她找的极可能就是季江兰!”

第825章 也一定要赢

第825章 也一定要赢

除了季江兰,孤飞燕实在想不到他们还有什么东西,什么人能让钱嬷嬷这般惦记了。

逐云宫主那么重视季江兰,钱嬷嬷也在找季江兰,这季江兰对于她们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再者,钱嬷嬷到底是什么人?她是被人收买了,还是本身就是金鲛?她若是金鲛,那她潜伏在孤家几十年,那也太可怕了些吧!

诸多疑问,孤飞燕和君九辰都没来得及思索。孤飞燕当机立断,对程亦飞说:“快,你和红豆姐亲自走一趟,保护好季江兰!一定绕开水路!”

那些金鲛逃回去之后,一定会发现被算计了,到时候钱嬷嬷一定不会让敏姨他们好过的。敏姨和念尘都不知道季江兰的下落,阿泽却是很清楚的。到时候阿泽一定会供出季江兰的下落的。鲛人劫人,若走水路,那真真是令人防不胜防呀!

他们还打算在开战之前,先拿季江兰换回金叔,保证金叔的安全之后,才好好对付逐云宫主。若是季江兰被劫了,形势就不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了。

唐静和程亦飞片刻都不敢耽搁,连忙离开。孤飞燕和君九辰面面相觑,都十分不安。

钱多多亦是不安,喃喃道:“敏姨如此冒险,一定要吃苦头了。念尘和阿泽都还那么小,这可怎么办呀!她到底把敏姨他们藏哪了?”

君九辰吐了口浊气,分明在努力让自己冷静。他在一旁坐下,喝了几口茶,迟迟没说话。孤飞燕看了他一眼,拉着来来回回踱步的钱多多一起坐下,低声:“你别走了,看得我头都大了。钱嬷嬷这身份太蹊跷了,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缄默不语的牧然开了口。他说:“殿下,王妃娘娘,我在逐云宫多年从未见过逐云宫主手下有金鲛,也不曾听逐云宫主提起金鲛。就这形势看,钱嬷嬷同逐云宫主,百里明川并非同党。她能使唤金鲛,莫非……她同云空大陆失踪的百里鲛族有关?百里鲛族和渔州岛,到底怎么回事?”

君九辰和孤飞燕正在琢磨的便是这件事。

君九辰抬眼看来,见牧然一直站着,便示意牧然坐下。一旁就剩下一个位置,不巧就在钱多多身旁,而且还很窄。钱多多连忙往孤飞燕这边挪,让出了个一个大大的位置。

牧然原本没打算坐的,见钱多多的举动,他才走过来坐下。

君九辰认真说起云空百里鲛族的情况。

云空的百里鲛族十年前就在渔州岛神秘失踪,全族数百人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顾七少如今追查到渔州岛有地下暗河,从岛中通海。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推测,百里鲛族当年就是从暗河离开渔州岛的。云空百里鲛族对大秦国衷心耿耿,当年赶赴渔州岛,看似被贬,其实是去暗查渔州岛这个神秘岛屿。他们不可能会故意隐瞒痕迹,逃离渔州岛的。他们要么是遇到什么天灾,要么就是被人引入暗河,要么囚禁,要么劫走!

至于渔州岛,那是个荒无人烟的小海岛,在大秦东部海域,距离玄空大陆十分遥远。世人只知岛上有规矩,登岛后不许动武,至于这规矩是何人所立,违背规矩会如何,都无人知晓。但是,有史以来所有登岛的人都不敢违背规矩。

牧然问道:“既不知道破了规矩会如何,何必破规矩试试?”

孤飞燕无奈而笑:“当年发现百里鲛族失踪后,我干爹就在渔州岛上动武了,同自己带去的人手打了好几架。结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动武的规矩就是个谎言,从未有人破过规矩,就越传越玄乎了。”

君九辰若有所思地朝牧然看去,问道:“这钱嬷嬷藏得如此之深,图的到底是什么?”

钱多多沉着脸,道:“横竖同千年前的秘密脱不了干系!指不定,她正是当年的金鲛之后!”

这时候,孤飞燕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她连忙说:“我当年在孤家落水被救后,先被送到钱嬷嬷屋内,换了衣裳!我那套衣裳就是钱嬷嬷帮我守着的!难不成她早就知道我并非孤家嫡女,藏起那套衣裳故意隐瞒的!”

孤飞燕想着想着,都忍不住背脊发凉了,“去年她把那套衣裳拿起来还给我,其实是在试探我!”

孤飞燕在冰海上丧命之后,本体和灵魂分离,本体被孤家大小姐占了,灵魂却被困在顾云远掌控的冰海灵境里。这件事至今他们都没弄明白,一直都是个谜!如今看来,钱嬷嬷也早就知晓这个秘密了!

且不说她之前在孤家潜伏多久了,就单单从她藏孤飞燕的衣裳至今也十余年了,她也太能藏了吧!

钱多多蜷缩起身子,双臂抱住自己,道:“这个老嬷嬷好可怕!”

牧然瞥了钱多多一眼,露出了颇为不屑的目光。幸好钱多多没瞧见,要不两人估计会又怼起来。

孤飞燕的脸色有些苍白,喃喃道:“她为何偏偏要藏在孤家?她不可能专程为了我呀!”

钱多多又道:“说不定孤家还有什么秘密,咱们不知道!”

这话不仅仅提醒了孤飞燕,也提醒了君九辰。孤飞燕和君九辰几乎同时出声。

孤飞燕道:“难道是因为顾云远!”

君九辰道:“她莫非就将人劫去孤家了?”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没再多言,一个人立马给云闲阁送信,将他们的猜测告知顾太傅和顾七少他们。另一个立马给已经抵达晋阳城的秦墨送信,让秦墨暗查孤家,企鹅千叮万嘱秦墨千万小心,若没有把握,不可打草惊蛇。

距离腊月十五越来越近了,孤飞燕他们把能推测的都推测了,能做的都做了,就剩下等消息了。

时间飞逝,就在腊月十四晚上,他们收到了云闲阁的消息,顾太傅已经启程赴玄空了。而就在他们高兴的时候,唐静和程亦飞来了消息,季江兰被劫了!劫人的正是金鲛,唐静和程亦飞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晋阳城里的信函还没到,但是,孤飞燕和君九辰心中已有数,敏姨和两个孩子的处境必是极糟糕了,否则他们不会那么快就供出来。

不得不说,在战前收到这种坏消息,是极打击人的。孤飞燕他们四人在屋内安静地坐了许久,见夜深了,钱多多站了起来。她道:“季江兰丢了就丢了,明日不必担心我爹爹!咱们将逐云宫主打个落花流水,还怕救不回我爹爹吗?”

孤飞燕抬眼朝钱嬷嬷看去,淡淡笑了,她也起身来,“是这个道理!明日先收拾了逐云宫主和百里明川,回头在找钱嬷嬷好好算账!”

这时候,君九辰和牧然也抬起头来。牧然一言不发,却认真地点了头。

君九辰也振作起来了,他认真道:“没有季江兰这个人质,我们也一定会赢!牧然,你和钱儿明日看好金叔,其他的交给我们便可!”

这一夜并不漫长,雪大风冷。

翌日,风雪皆止,旭日升起。孤飞燕他们四人暂时忘记了所有烦心事,一起赶赴北海!

第826章 你是什么东西

第826章 你是什么东西

阳光洒满幻海冰原,冰面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让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显得格外纯净光,就像是个光明国度。然而,都临近正午了,这阳光却依旧没有丝毫温度。整个冰原无风,有光,很冷。

此时,孤飞燕他们一行人从梦族地宫出口陆续走了出来。孤飞燕和君九辰在前,钱多多和牧然紧随其后,后头还跟着了数名护卫。这数名护卫是一个月前君九辰就令雪族族长选拔出来的,一个个不仅武功不错,最重要的是水性都极好。面对鲛人,他们虽防不胜防,却也得防呀!

孤飞燕看了天色一眼,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她和逐云宫主约定的时间是腊月十五正午,地点便在幻海冰原的最北部,也是整个玄空大陆的最北部,北海岸边。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绕过一座冰川,便可抵达。

孤飞燕刚要走出去,君九辰拦下了。他替她拢了拢披风,才牵紧她的手大步走出去。他们二人的表情都是冷肃的。钱多多走在他们后面,若是往常,钱多多估计还会怼孤飞燕和君九辰一句重色轻友,而此时她毫无玩笑之心,那张天生稚嫩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特别严肃。她拢了下衣襟,戴上兜帽,大步走了出去,就连步伐都充满了决绝的味道。

牧然健步追上,面无表情地低声:“待会见着你爹爹,千万别冲动。”

即便是面对牧然,钱多多也是严肃的,她冷冷说:“放心,我明白,我们今日一定要赢!”

一行人乘上雪橇,一路往北,终在正午的时候抵达了极北之地,北海岸边。白日当空,整片冰原白茫茫的一片,平坦开阔,直入北海。

孤飞燕他们驾着雪橇,在冰面上极速而前,直奔向北海。很快,他们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影立在岸边,而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们渐渐看清楚了那两个人。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逐云宫主和百里明川,逐云宫主面对他们,而百里明川背对他们。

逐云宫主身材高挑,着金色华服,面带玄色面具,梳一头朝天髻。她高高在上立在那儿,双手负在背后,给人一种尊不可犯之人,尊贵且霸气。相较之下,一贯张扬高调的百里明川却显得格外低调。他着一袭黑衣劲装,身姿挺拔,腰杆笔直,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若非对他很熟悉,单单看着安静孤冷的背影,孤飞燕他们怕是猜不出他就是老狐狸百里明川了。别的不说,就单单他这一身黑衣,都是大家第一次见的。

孤飞燕和君九辰都觉得百里明川有点不对劲,他们相视了一眼,很快就停下,走下雪橇车。

逐云宫主和百里明川都立在一块大石上,孤飞燕他们在平地,一高一低。在孤飞燕他们靠近的时候,逐云宫主的视线就追随着他们,而如今,逐云宫主真真是高高在上睥睨他们。

逐云宫主眸光傲慢,将他们一一打量过去。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牧然一眼,视线又在君九辰背上的乾冥宝剑上逗留了片刻,最后才落在孤飞燕身上。虽然也是第一次见,但是,她分明对孤飞燕他们非常熟悉。她冷冷问道:“季江兰呢?”

果然第一句话就问季江兰。

孤飞燕遂挑眉看去,一个霸气的眼神就将与生俱来的气场全展现出来。她一个字都没说,气势上却直接压过立在高处的逐云宫主。逐云宫主虽对孤飞燕很了解了,可此时却还是被孤飞燕眸中冰冷的霸气所震慑到了,她无法理解一个只活了二十年的小丫头哪来的这等气势?她竟下意识想避开孤飞燕的视线。当然,她没有!她很快就继续质问,“季江兰在何处?”

君九辰他们一个个冷着脸,无人回答。而孤飞燕更并不着急回答逐云宫主。逐云宫主刚刚将他们都打量了一番,她也该好好打量一下她,不是吗?打量人,这是一种极其轻蔑的动作!

孤飞燕冷冷看着逐云宫主,嘴角轻泛起一抹冷笑。她很快就垂下眼,视线落在逐云宫主双脚下,而后才慢慢地仰起头来,一点点往上打量。

谁说仰视就是敬重?此时此刻,孤飞燕用仰视来蔑视逐云宫主,告诉她就算站得再高都一样是低人一等!

逐云宫主完全没想到孤飞燕会这么做,她一下子就被激恼了,怒声:“臭丫头,你看什么?”

孤飞燕充耳不闻,继续打量,直到她仰起头直视逐云宫主的眼睛,她才说:“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戴这么厚的面具,想必应该就是……”

孤飞燕笑了下,才继续说,“就是个没脸的东西吧!”

逐云宫主陡然大怒,直接飞身而下,冷声道:“臭丫头,本尊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孤飞燕就等着逐云宫主下来了。她蔑视逐云宫主一番就够了,才没那么无聊跟逐云宫主费唇舌,她之所以故意激将逐云宫主,正是想借机试探试探百里明川。逐云宫主都怒成这样了,百里明川居然还一动不动的。这一点儿都不像他的作风,他一定有阴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君九辰自是知道孤飞燕的用意,他也捉摸不透百里明川怎么了,但是心生戒备了。他很快就上前将孤飞燕护到身后,冷冷质问逐云宫主:“凌家主何在?”

君九辰这么一问,逐云宫主才止步。她冷冷道:“想见到凌家主,先让本尊见到季江兰!”

孤飞燕和君九辰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没有季江兰,他们极有可能连凌家主都见不着。然而,面对逐云宫主的要求,他们还是保持着淡定自若的神态,包括一旁的钱多多和牧然。

孤飞燕故意轻哼:“逐云宫主,看样子你误会了!本王妃今日是来跟你一较高低的,并非来交换人质的!不如这样,你我比试一场,成王败寇,输的人无条件服从对方。本王妃若输了,不仅将季江兰交还给你,我一行人也从此任由你处置!你若输了,把凌家主和玄寒宝剑都交出来,你还有百里明川,都任由本王妃处置,如何?”

第827章 各自的胜算

第827章 各自的胜算

听了孤飞燕这的话,逐云宫主遂呵呵大笑起来。

她一直待在北疆,不仅仅是在等孤飞燕和君九辰来,更是为了寻找凤之力和乾冥之力这两股神力。虽然她至今都没有弄清楚孤飞燕是如何死而复生,凤之力又为何没有随着孤飞燕的死而消失。但是孤飞燕的身份一暴露后,她就很肯定凤之力早就回到孤飞燕身上了!

真气顶级为九品,神力顶级为是十品!换句话说,即便她没有失去真气,她也不是孤飞燕的对手。而今,她不仅仅失去了真气,而且身体日渐衰老,她怎么可能亲自跟孤飞燕斗呢?她浪费了那么多血,养了百里明川那么久,现在正是用百里明川的时候了。

血戾的力量强大到可以同乾冥的力量持平,以血戾对付凤之力,那简直是轻而易举!今日这一战,她就打算让百里明川来应对孤飞燕。她料定了自己赢定了,而且会赢得很漂亮。

至于君九辰,她压根就不放在眼中。君九辰得到乾冥宝剑之后,至今才踏入北海。乾冥之力若回归乾冥宝剑,必会引起极大的动静,她不可能没有察觉的。再者,退一万步说,乾冥之力就算真的回归了乾冥宝剑,她也绝不相信君九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掌控乾冥之力,而没有被反噬!要知道,当年乾冥宝剑和乾冥之力没有分离,九黎族剑女天赋那么高的人都花了整整十二年的时间,才掌控乾冥之力。

听孤飞燕撂下如此嚣张的话,逐云宫主也不着急见季江兰了。她想,擒住了孤飞燕和君九辰,还怕见不着季江兰吗?

“本尊今日也不是为了交换人质而来的!”

逐云宫主微微眯眼,看向孤飞燕才继续道,“成王败寇!很好!小丫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可别后悔!”

后悔?孤飞燕差点就笑出来,她可比逐云宫主更加胜券在握!

她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压得过乾冥之力。她也不相信,除了乾冥之力和噬情之力,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力量,可以压得过凤之力。乾冥和噬情都在他们手上,她何有可惧?

今日,她唯一怕的是逐云宫主会执意要求见季江兰,如今她成功转移了话题,其实已经赢了一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防止逐云宫主会使诈,输了之后拿金叔的性命威胁他们。她已经计划好了,她不仅仅要打败逐云宫主,而且要趁着这决斗的机会,擒住逐云宫主。只要擒住逐云宫主,以逐云宫主的性命做威胁,才能逼百里明川交出金叔!

孤飞燕巴不得马上就动手,她直接抽出长剑,冷冷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想,她来应对逐云宫主,让君九辰应对百里明川。不管百里明川耍什么花招就都是徒劳了。

逐云宫主见状,立马后退了。她故作轻蔑,道:“臭丫头,本尊给你点颜面,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呀!就你……呵呵,还不配让本尊亲自动手!”

孤飞燕心下微惊:“你什么意思?还没动手就要反悔不成?”

逐云宫主一点儿都不心虚,她冷笑着,朝百里明川看去,道:“对付你,只需要本尊手下的一条狗即可!”

什么?要百里明川跟她斗?而且,百里明川竟成逐云宫主手下的一条狗?

这怎么可能?

就百里明川那乖张狂佞的性子,宁死也不可能屈居人下的呀!

孤飞燕好不意外,她身旁君九辰他们也都诧异了。大家都朝百里明川看去,越发觉得百里明川不对劲!而此时此刻,背对众人,一直闭着眼睛的百里明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那邪惑近乎妖的嘴角,微微勾起。就单单无声无息地浅浅一笑,便给人邪魅神秘,狂傲不羁之感!

安静中,逐云宫主冷冷下令,“百里明川,替本尊擒住她!”

百里明川嘴角的弧度一下子扩大了,他等这一刻等太久了。他缓缓转过身,面对众人时,早就收敛一切情绪,面无表情。他的双眼没有任何神采,不似牧然心如死灰,也不似秦墨的淡漠无感,他的眼睛是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

然而,这空洞的眼眸却被孤飞燕的身影填满了。此时此刻,他在心中冷笑,“小燕儿,好久不见,本皇子甚是想念啊!”

看到百里明川的瞬间,孤飞燕他们更加震惊了。

孤飞燕立马质问逐云宫主:“你对他做了什么?”

逐云宫主的心情似乎恢复了,她轻轻一跃,回到刚刚的巨石上才回答孤飞燕,“本尊当你们积怨已久,仇深似海,没想到你还挺关心他的嘛!”

孤飞燕道:“我们的仇有多深都跟你没关系!他师父一直在等着他,再带走他之前,你对他做过什么,我一定会替他师父如数还给你!”

孤飞燕这话不假,毕竟当初在天钰城他们已经决定将百里明川交给她干爹了。当然,孤飞燕这话也不全是真话,她有一半是故意在试探百里明川。

听到“师父”二字,百里明川心头微怔,但是,他已经没有任何反应。逐云宫主却哈哈大笑起来,“还给本尊?那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她说罢,遂对百里明川下令,“动手!”

孤飞燕正狐疑着,君九辰就走到她身前,一手取下乾冥宝剑,另一手将孤飞燕拦在身后。此时他的眼睛不见任何温和,而写满了孤冷,他说:“除非将本王打趴下,否则,任何男人都没有资格对本王的女人动武!”

北海这一战,他本就没有让孤飞燕动手的打算,很快还是面对百里明川?再者,百里明川这失神的样子,像极了逐云宫主的傀儡。逐云宫主猜得到燕儿重获凤之力还不亲自动手,而让百里明川动手,这分明有阴谋!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百里明川就是逐云宫主这一战的胜算了!

孤飞燕并没有跟君九辰争,她退到一旁去,决定亲自盯紧逐云宫主。

逐云宫主瞥了君九辰一眼,讥讽地笑了:“啧啧啧,乾冥宝剑可厉害了,百里明川,你得小心点呀!”

百里明川眼底闪过了一抹谁都没有察觉的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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