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迟归 - xp1024.com
《帝女迟归》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00章 楔子

大胜王朝叶氏78年冬至日,先帝第七子叶语归正式继位。所下第一道指令便是封前朝贤宜长公主叶语芙为后。

此旨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这皇室中人竟会做出此等姐弟苟且之事,生怕不被这天下之人耻笑。一时间此事竟盖过了新皇登基成为邻里街坊茶余饭后必不可少的谈论话题。

“你听说宫里那事了吗”京城中某间酒楼中两个小厮正窃窃私语。

“当然,小声点被人听见就麻烦了。我打听到说这新皇和长公主年幼时关系就非比寻常,其间好几年还同睡一屋。”

“哎,我听说长公主貌美如花在皇宫中也是顶尖的美人,怎的就这么想不开偏偏和自己的亲弟弟……”

“皇室中人的想法那是你我这种寻常百姓所能理解的,只怕此事一出这刚平定的天下又要乱了,毕竟新帝登基之前听说就有不少大臣反对这下子更得喧闹起来了,看来咱们以后这日子也得胆战心惊的过喽。”

皇宫,芙花殿。一妙龄女子端坐在主厅正中间的一把红木雕花椅上,在近看那女子生的一副美艳无双的面容,虽未施脂粉但也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巴掌脸一双柳叶弯眉桃花美目嘴唇小巧殷红。身着淡粉色窄袖短衣对襟藕色襦裙,头上只是松松的挽了个髻插了一只中间镶着绿翡翠的白玉簪。

此刻她两只手紧紧的握着茶杯一双眼也紧盯着茶面上飘起的茶叶,随后好似听见了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重重的把茶杯放回了桌子然后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张脸上愁云满面就好像在等待着临死前的宣判一般。

来人头戴帝冠身着明黄色九龙皇袍,身材高大面目英俊却有丝阴柔,那张脸似乎还带着一股子蛊惑人心的味道。当真是仪表堂堂人中龙凤。此人正是刚刚登基的新帝叶语归。

叶语归一进门就看见叶语芙坐在主位上一双美目幽怨的盯着自己似是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般,心中当下了然。走过去半蹲在地上握住了叶语芙紧紧攥着裙边的柔软双手。眼里更是一改之前在朝上那般霸气冷冽变得柔情似水。

薄唇轻张那声音更是像五月的风一般温柔而又带有十足魅惑的轻轻滑过心头:“芙儿,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了,不过你应该明白我不愿意看让你难过的。”

叶语芙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帝袍的高大男人在自己面前神色温柔语气却又如此卑微,一时间心头酸楚。

连忙站起身子扶起他转而抬头直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语归……不应该说皇上,你如果还知道咱们二人身份,就不应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立我为皇后!我不想别人知道你却还做出此事…….”

但还没等她说完叶语归便一个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她:“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你我二人本就并无血缘关系,又为何要惧怕世俗的眼光。而且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不能委屈了你,你生来就是天之骄女,不论是否是父皇亲生。但是我知道这世上只有皇后的身份才配得上你。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受委屈,在我心中你不但是我的妻子更是我的亲人。天下人既然这么愿意嚼舌根我就让他们知道污蔑你的下场。不过你要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的。恩?”

叶语芙看着面前人此刻阴狠酷辣的面容思绪不禁飘然,她有时候真的后悔遇见他若不是这场孽缘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受尽宠爱的长公主。可她也深知这一切皆是命运无法逃脱。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01章 开端

二十年前,皇帝叶段离最宠爱之妾室宋婕妤宋薇临产。

国师之前半月夜观天象,发现一束红光现于天际当下大惊禀告圣上此为祥瑞之兆,近几月后宫妃嫔产下之子不论男女都必为能改变国家的优秀之才。最终宋婕妤产下一名女童,此女一出生就会笑而且又是国师所说的优秀之才更是让叶段离心下大悦。

“哈哈,传朕的旨意今天起封宋婕妤为淑妃,小公主由我亲自赐名为芙,并且封为端慧长公主!”听了这话一旁陪同的宫女太监全都是一惊。这么多年皇帝除了太子外从未亲自赐名过而且这一出生就有位份的也是头一遭。

不出半日皇宫上下全都传开了宋婕妤被提了淑妃现在是仅次于皇后的位份,并且虽然诞下的是位公主但是却比皇子更受宠爱的事,一时间宋薇在后宫风光无限。

此刻在咸福殿的王皇后听说此事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一个小小的宋婕妤竟然凭借一个公主就能和自己争宠了。看了看身旁还年幼的三皇子心中下定了一个决心。

两年后冬至日,王皇后王娇娥诞下一名皇子排名老七,但却恰逢宫中殿宇走水,又好像天有妖风短短相助不过短短两个时辰皇宫就被烧去了一半。更是有不少人为此身亡。事后国师叹息说此为十足的凶兆王皇后所产之子之名需自己向上天询问之后才可决定。

皇帝大怒,命令从今往后没有自己的命令七皇子不得踏出自己宫殿一步。王娇娥清醒过后被告知此事更是怒不可遏看都不看刚出生的孩子一眼就吩咐奶娘照顾了。

两日之后国师卜卦结束,给七皇子取名为归,意译为归来的同时也是归去。

八年时间转瞬即逝,叶语芙十岁生辰当天,皇帝设宫宴庆贺。更是赐了旁人都没有过的数量庞大的让人咋舌的金银珠宝,是人都说谁今后要是能娶了长公主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叶语芙这么多年就像是国师预言的那样十分的聪明伶俐讨所有人喜爱。更是叶段离这么多皇子公主中最宠爱的一个。

“母妃,我感觉有点晕想去花园走走可好?”叶语芙瞪着一双兔子般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宋薇等待她的回答。

宋薇无奈的摇摇头头上的步摇也跟着晃动揉了揉叶语芙的头无奈道:“芙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定是嫌这宫宴无趣想溜出去和烟儿她们玩去吧。”

“母妃母妃,你最疼我了,我现在真是无趣的很,这宫宴说是给我办的但是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你就让我出去吧。”叶语芙口气越发可怜拽着宋薇的袖子更是不撒手,一副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袖子拽下来的模样。

宋薇看着女儿楚楚可怜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应了。又吩咐了句让她和叶段离也说一句。

这一得到母妃的点头叶语芙就好像脱缰的野马,火速穿过宫殿中间正在表演的十几名舞姬来到了叶段离面前。

叶段离此刻正和礼部尚书柳尚谈话,见了叶语芙蹦蹦跳跳的来了也不生气,又和柳尚吩咐了几句后就让其退下了。看了看女儿的样子当下了然,却又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审问到。

“芙儿,你是个公主,在这种场合这么不成规矩怎么能行呢。朕是怎么教你的?”

“嘿嘿,父皇芙儿知错了。”说着叶语芙抱住叶段离的胳膊一个劲的晃。直到晃到叶段离憋不住笑了出来才又说“父皇!芙儿想出去玩,宫宴太无趣了。”

“让你出去也可以,不过呢…..”叶段离话只说一半等待叶语芙的回答。

“您放心!先生教的东西我都学会了而且我还另外背了两本书!父皇你就让我出去吧。”

叶段离听后点了点头大笑道:“哈哈我就知道我芙儿最优秀了,去吧小心别受伤。”

座下众大臣及妃嫔看到此幕后更是越发感叹皇帝对长公主的宠爱。这要是个皇子的话那不论是太子之位或是皇位那不都是手到擒来吗。

“公主,公主!你慢点跑奴婢都快追不上你了。赵平你快拦住公主啊!”说话的是一名十二三岁左右穿着侍女服的女孩子,此刻正气急败坏的抬着裙子追着在花园里乱跑的叶语芙。

“烟儿你要是能抓的到我我就许你任意一个要求可好?哈哈。”叶语芙脚下似有疾风般让人一个不留神就飞似的跑远了。被唤作烟儿的正是叶语芙的贴身侍女对自家公主这种“不成体统”的行径早已习以为常。

“大哥!你快点去寻公主这要是被淑妃娘娘知道肯定又免不了挨骂了。”这烟儿口中的大哥正是自小就被皇帝赐给叶语芙的贴身侍卫同时也是烟儿的双生哥哥。

“放心,半个时辰之内我肯定寻回公主。”赵平说完也是一个箭步飞奔出去。

这边叶语芙跑了许久猛然发现母妃给自己缝的贴身荷包不见了踪影心下着急,决定按着原路返回寻找。只得低着头摸索,摸索一阵又嫌弃头上的琉璃珠花太过碍事便随便的丢在了地上。可谁知再一抬头发现自己走到了一片陌生不已的空间。

这周围杂草疯长快赶上自己半个身子高,好容易费力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一片空地映在眼前的是一所破旧不已的宫殿牌匾上红色的大字以褪了大半,但也可以依稀辨认出来“寒归殿”三个大字。

叶语芙心道这皇宫虽是大的没边但是自己好歹也是生活了十年而这寒归殿倒真是头一次听说。而且能取名为殿的宫羽是只有皇子才可居住的。不知这里住的是自己哪位皇兄亦或是皇弟呢……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02章 初遇

怀着十足的好奇心叶语芙轻轻推开了大门,那大门破旧不已用手一摸似乎就有木屑落下灰尘更是厚厚的积了一层。门内的光景似乎和外面没什么不同,空地上杂草横飞险些让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叶语芙提着裙摆仔细观察了这一簇簇杂草许久才终于发现了一条似乎被人踩出来的小道虽说那路及窄。

顺着走去映入眼帘的只有两座破旧的屋子,她本以为皇宫里的一切都是和自己生活的宫殿一样华丽奢华,但是眼前的宫殿却完全刷新了自己的看法。这两个屋子加在一起居然还没有母妃宫中的小厨房大,然而环顾四周后却发现这寒归殿只有这么大而已。

推开其中一扇屋门就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响声仿佛下一秒这门就会破裂一般门角似乎还有蜘蛛网落下,使得心中不免开始有些害怕,这不会是烟儿她们总说的宫中鬼屋吧……

壮着胆子进去之后让叶语芙终于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这屋中虽不大但却十分干净地上更是一尘不染,家具虽都老旧古朴却也没什么毛病。整个屋子被一扇大大的屏风隔住,本来想去屏风后面看看但是桌上的一套茶具吸引了她的注意。

所以坐下把玩起来桌上那一套小巧可爱的木质茶杯。木质的茶杯自己还是第一次瞧见不免新奇,这茶杯虽说做工粗糙却也十分好看,最大的一只杯身上还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老鹰当真是稀罕物件。

“你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叶语芙正看得兴起身后却突然传出一个略大沙哑的男孩子的声音。

惊得连忙放下茶杯一个转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男孩,这男孩大约有七八岁的的样子,但是身材十分羸弱瘦小,穿的也破烂不已空空大大的灰色布衫长长的头发只是被一条细布轻轻地扎起和自己见过的那些皇宫或是世家子弟全然不同,但是他长得却十分好看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孩都好看。

肤色雪白瓜子脸微微上挑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却毫无血色。而那双漂亮的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此刻警惕的盯着自己。愣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未经允许就踏入了人家的寝宫了。

叶语芙连忙站起身抚了抚裙摆上刚才粘上的泥土和杂草微笑道:“我是叶语芙,今天一个不留神迷路了于是误打误撞来了你这里,你应该也是皇子吧,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男孩上下打探了几眼看着眼前的人虽然身上沾着泥土但一身贵气却是无法隐藏然后才发出了蚊子般小的声音:“叶语芙…..难道是长公主叶语芙?”

叶语芙显然对他认识自己也感到了一丝诧异心中更是疑惑此人身份歪了歪头:“恩没错是我。不过你又是谁呢。”

“我?……我是……七皇子叶语归。”叶语归似乎对自己的名字非常难以启齿般说完后只是低下了头。

叶语芙在脑海中搜索了各个皇子的姓名但叶语归这个名字却怎么也忆不起来,不过七皇子的话貌似是皇后娘娘第二子孩子据说一出生就染上了恶疾所以宫中任何场合都不曾出席过的。

“那你就是我七皇弟了。不过听宫里人说你染了恶疾不过看上去不像啊,难道是好了?”

叶语归听到恶疾两字时狠狠咬了咬嘴唇身子也有些发抖。叶语芙瞧见心下当时就产生一种保护欲。

她以往在宫中都是被爱护的极好的。不说她就其他那些皇子公主也都是尊贵无比。哪有像七皇弟这样穿着棉布衣衫的皇子。皇后娘娘那另一个儿子也就是三皇子更是尊贵霸道到不行。为什么这个同为皇后所出之子为何会在这种偏僻破旧之地生活,说是恶疾只怕是另有隐瞒。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03章 阳光

此刻屋外正值烈日灼灼但在这昏暗的屋子里却瞧不见一丝太阳的光亮,有的只是叶语归那越发惨白的脸及如纸片般单薄的身体。也是此刻叶语芙下定了决心她要保护这个瘦小的皇弟。

她一把拽住叶语归的双手言辞坚定:“七皇弟!我是你皇姐,以后我不会让你在过这种生活的。”

叶语归望着叶语芙那双亮亮的眸子有些不知所措,为何她要对头一次见面的自己做出这种承诺,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从不关心的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而且自己那怕不出殿门也知道当今长公主有多么受宠爱。为什么要屈尊来管自己这么一个落魄皇子呢。

怵楞了许久出声问道:“为何要如此,我只不过是个没人在意的落魄皇子,你应该看的出来这寒归殿有多么破旧除我之外更是连一个宫女太监都不曾有。”

叶语芙闻言又是一惊:“你居然连一个陪同的下人都没有吗,我可以去找父皇请旨让他给你换宫殿!你可是尊贵的皇子怎么能住这么破旧的宫殿。”

叶语归看着她激动的神色只是轻轻的摇摇头:“不必了,我在这挺好的。没有下人也乐得轻松自在。皇姐你听我说你快走吧若是被人发现你来了这里。对你不好。真的。”

叶语芙身子一颤盯着叶语归半晌之后眼中竟有泪水流出一个抬脚上前便抱住了叶语归那瘦小的比自己还低了半头的身子。

哽咽道:“七皇弟,我有无数疼爱我的兄弟姐妹但是你却什么都没有。你放心从今往后哪怕你只有我这一个亲人我也一定会爱护你的,既然你怕被人发现那我就悄悄的来。我是你皇姐帮助你义不容辞。”

闻言终于叶语归抬起了头任凭叶语芙紧紧抱着自己。似乎感受到窗外的阳光有一丝照进了这个平日里只有黑暗的屋子,而不知这缕阳光是否能照进自己同样黑暗的心中。

他就这样任她抱着也不言语心中却不住的希望时间可以停止,让他可以永远的感受着属于别人的温暖。

两人此刻皆不言语安静的空气中只能听见叶语芙低低的抽泣声。许是叶语芙哭够了才终于松开了他又是一阵阵的询问,而他大多问题只是点头。只有当叶语芙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他才脸色微红紧紧拽着袖口道:“我想要书,我屋内的几册书我都以看过千百遍了。”

两人就这样一静一动的互问互答好似寻常姐弟般,而叶语归许是很久没和人交谈过说话偶尔结巴也并不敢直视叶语芙的眼睛,而叶语芙虽是年纪尚小但是却十分八面玲珑惹人喜爱现在更是不断寻找话题。两人不自觉间竟聊了快两个时辰。

也是这几个时辰的接触叶语芙发现七皇子聪慧不已较之学堂中的同龄公子哪怕是皇子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见屋外太阳已是落得越来越低叶语芙才惊觉道:“不妙!我离开太久了再不回去恐怕母妃就该知道了。皇弟!你放心我下次来的时候一定会给你带好多书的。”

叶语归神色淡淡但是眼睛里却有着万分不舍却又无可奈何只轻声道:“皇姐…你真的还会来吗?”叶语芙神色温柔半晌未言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并且临走前把自己一块贴身的羊脂玉佩赠与了他并神情坚毅的说这是与他之间重要的承诺,毕竟皇室之人从来不打诳语。

两人或许不知这只是第一次短暂的分离,这今后的漫长岁月中两人更是会饱经无数风霜。

“公主!你去那了我和大哥寻你好久了你这要是磕了碰了我们这脑袋就就都不保了。”一回宫迎面袭来的就是烟儿不停地询问与斥责。

另一边的宫女燕儿也道:“公主你怎么全身脏兮兮的,赶紧去泡个澡一会儿淑妃娘娘回来看见就不好了。”叶语芙笑了笑但是显然心中在想别的事情想的出神。

泡澡时她盯着水中漂浮的玫瑰花思绪飘远半晌后吩咐到:“烟儿,现在天还早你出宫去帮我买书越多越好别让别人知道了,对了顺便再买两套干净男子的衣服要最好的。”

烟儿此刻正在整理公主沐浴完穿的衣服听了这让人摸不到头脑的吩咐一时诧异赶忙询问但叶语芙却不透漏其他只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当黄昏左右的时刻淑妃娘娘也从宫宴回来了。一看叶语芙身上不是白天那套心下也是了然这孩子定是出去玩脏了衣服。

晚上宋薇帮着叶语芙梳发时叶语芙问道:“母妃,你知道七皇子吗?”宋薇一愣显然没想到为什么女儿会突然问起这个连忙道:“芙儿,在这宫中你断然不能随便提起七皇子啊。”

“为什么!七皇弟不是父皇的儿子吗为什么不能提。”

“哎。那孩子也是命苦,具体原因以我的身份也不能去说,总之芙儿你记住以后要是遇见七皇子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淑妃的话不但没给叶语芙警示的作用反而更坚定了她要帮助叶语归的强烈信念,第二日一早她便借着去找太子的由头出去了。

淑妃也并没在意,毕竟说来这当今太子年芳十四乃是自己已去表姐宋彩所产之子论关系和芙儿也是有胜于其他皇子公主的亲密。芙儿也是三天两头的就跑去太子宫中玩耍。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04章 相处

“呼呼,七皇弟七皇弟开门是我”叶语归此刻正躺在塌上看书突然听见敲门声一开门就听见叶语芙那明快的声音。

叶语芙抱着一大摞书喘着粗气,瞧着门开了快速把书丢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喝,颇有气吞山河的气势看的叶语归更是一愣一愣的,毕竟从古至今从未有那个公主会如此不在乎形象的这般痛饮。

“咳咳咳,七皇弟,你这居所也未免太不好找,我辰时出门现在都午时才到,早知如此昨天走的时候就该在路边做个标记之类的才好。”叶语归连忙顺了顺她的背然后又倒了杯茶递过去。

“皇姐,我这荒凉寂静的很路边还都是杂草弄脏了你的衣服就不好了,所以大可你不必来的。”

叶语芙摇头微笑揉了揉叶语归的头没想到却是格外的顺滑:“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既承诺与你了就肯定说到做到,你快看我给你带的书,这只是很少一部分罢了若不是你怕被人知道我来看你我就带个力气如牛的壮士把数百册都给你带来了。”

他思绪一晃是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真把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中,而且竟看的如此重要。看着她因劳累而红润的脸庞及额头上渗出微笑的微小的汗珠。嘴角竟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一抬头,望见的就是他嘴角含笑的模样,叶语芙觉得此刻看见他的明朗的笑容身体的疲劳似乎也跟着消散了:“七皇弟,你笑起来这么好看,以后还是多笑笑吧。”

谁知叶语归听了竟立刻敛起了笑容神色也忽的阴沉下来过了片刻缓缓道:“皇姐,这些书谢谢你了,我有点身子不适你今天先回去吧。”话音刚落便推着叶语芙出去。

嘣!盯着紧闭的房门叶语芙皱着一张明艳的小脸本想把门砸开但又想到刚才七皇弟那张阴沉不已的脸默默放下了已经抬起的胳膊只是冲着门里轻唤:“七皇弟,我明日还会再来的。你一定要的等着我。”

屋内叶语归紧紧抱着刚才散落在地上的书籍喃喃道:“我这种不祥之人有什么资格去祈求如此尊贵之人的关心呢。”

烟儿见叶语芙回来时便闷闷不乐的以为是酷暑难受便熬了绿豆汤给她解乏但叶语芙也是一眼不瞧只是坐在塌上唉声叹气,一张稚气的小脸更是快皱成了包子。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是太子殿下又教训你您吗。听奴婢多嘴一句太子殿下那也都是为您好您理解了就好了”叶语芙摇头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烟儿,你觉得我讨人喜爱吗。”

烟儿一愣不知道为何叶语芙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当然了,公主您可是咱们皇宫最讨皇上喜爱的,各宫妃嫔都羡慕死咱们淑妃娘娘有公主您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呢。”

叶语芙听了这话嘟了嘟一张小嘴拿起那盛着绿豆汤的白玉碗咕咚咕咚喝个精光随即又吩咐到:“烟儿,你明早再熬几碗绿豆汤放在餐盒中边上在放上些冰块。再做一碟芙蓉糕一碟枣泥山药糕。”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05章 毒害

第二日一早想着七皇弟应还未吃早膳,叶语芙便马不停蹄的往寒归殿的方向前去,中途感觉背后有人跟着便停下脚步:“赵平!你跟着我做什么。”说完那树丛中闪出一个人影,定眼一看可不就是侍卫赵平吗。

只见他双手抱拳低头到:“公主,在下身为您的贴身侍卫,实在不能让公主您一人乱跑。若您有个什么闪失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赵平你年纪也不大,成天把死呀死呀的挂在嘴边。当心今后娶不到媳妇,每天也不嫌烦,好啦好啦!你愿跟就跟好了,不过绝对不可和别人说我今日来了何处,听懂了没。”赵平点头答应,又连忙接过叶语芙手中的餐盒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两人还未到门口,便听见了从屋内传来了阵阵女子说话的声音。心觉不对便悄悄的躲在一旁打算看个究竟。

只看见屋内站着一名宫女一个太监,手上拿着一碗黑乎乎的不知是何物的东西。后来只听那宫女厉声说:“七皇子,您可别不识抬举,这药可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下来,给您解暑消乏的您要是不喝我们这当奴婢的可就惨了。”

叶语归此时一张瘦小的脸显着更加苍白一只手不住的向外推着那碗宫女递过来的汤水。两相用力之下那汤水一个不稳竟被打落在了地上,瓷碗摔得四分五裂撒的满地都是深褐色的残渣。

旁边那太监见了一个生气,居然上前推开宫女自己抽了叶语归一巴掌。尖着嗓子说:“别以为叫你声七皇子你就真当自己是主子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皇后娘娘还能想起来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了,所幸我早已料到此事汤水更是多准备了几碗,这回就算绑着也得叫你全都给灌下去。”说完冲着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迅速从餐盒中又拿出了一碗同样的汤水。

两人一个人紧紧地掐着叶语归的脸逼迫他张嘴,而另一个则拿着药碗逐渐贴近,而叶语归的脸由于剧烈的挣扎更是红的不行。可毕竟只是个八岁小儿,面对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多的人还是无法抵抗最终认命似的不再挣扎了。

屋外的叶语芙把这一幕看的真真切切不由怒火中烧,当下想都没想便让赵平把门踹开。自己立刻闯了进去,这时屋内三人齐齐向门口望去随即皆是一惊。

“你们两个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还不赶紧放开你的脏手。赵平!这两个人脏了我的眼还不赶紧给我拉出去绑住。”

那宫女听见这话立刻跪倒在地连忙磕头道:“长公主殿下,我们也是奉皇后娘娘旨意前来给七皇子献上消暑解乏的汤水,并无过错啊。”那太监也跟着跪下附和。而摆脱了束缚的叶语归一个不稳差点倒地所幸叶语芙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扶了一把。

“咳….咳….皇姐你怎么会来,我….我昨日明明都那样说过了。”

叶语芙顺了顺他的背温柔到“来看我自己的弟弟不行吗。”叶语归听了这话当下只觉阵阵暖意从心头散发出来不自觉的眼圈竟红了起来。

叶语芙又对着两个狗奴才道:“既然你们说是给七皇子送消暑解乏的汤水,那我今天也觉得甚是疲乏不如这汤水就赠与我喝,想必皇后娘娘也不会怪罪下来的吧。”

说完她就拿起桌上的汤水仰头就要喝,叶语归连忙阻止那两个奴才看了更是吓得不轻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大声阻止说:“长公主殿下!殿下!不能喝啊!”

叶语芙这才缓缓地放下碗语气一张稚嫩的脸此刻却很是严肃道:“你方才不说这是解暑的好东西吗,现在为何又说不能喝。”

“这….这汤水做好以过去几个时辰,效用也都不在了长公主您千金之躯怎能喝这种不新鲜的东西呢。”

“哦?还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不喝也罢,不过这种好东西扔了也实属浪费我便赐予你们二人如何?”那宫女听了这话吓得额上冷汗直冒不停磕头由于力度过大头上的珠花头饰都掉了满地。披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更是显得狼狈不已。那太监情况显然比较冷静心中猜想这虽然是长公主但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岁的稚子又哪里会真的狠下心来呢。

“七皇弟,你以为如何这两个奴才刚才如此对你你想让我怎么惩戒呢。”这时一旁的叶语归轻轻抓了抓叶语芙的衣角并在其耳边低声说:“皇姐,这二人害我无妨,但险些也害了你,所以我觉得决不能纵容。不如你让侍卫捆了他们之后交于我处置如何?”说完眼中竟闪过一丝与年纪不符的狠裂。

叶语芙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吩咐赵平赶快捆了二人捂住嘴扔到厨房去了。

“七皇弟!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就算是皇后娘娘我也不会让她伤害你。”叶语芙语气中虽满满的都是稚气但心中所下的决定却是远超脱年龄的坚定。

“这是我吩咐下人给你做的糕点,我猜你还没吃早膳吧,七皇弟你这么瘦一定要多吃一些才行。”

“谢谢皇姐!你最爱的就是枣泥山药糕了,不过上次吃还是奶娘活着的时候…。”叶语归吃了两口便低下了头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事情。

叶语芙听了也有些难过微微哽咽道“你别难过,你若是喜欢我今后每天都给你带来可好!”

姐弟二人此时一起吃着糕点,叶语芙不断说着自己知道的趣事,而叶语归在旁边大都是默默地听着。只是心中不断升起的是对这种美好的无尽向往。

厨房内,赵平捆了奴才二人后便矗立一旁。看那太监摇头晃脑个不停觉得烦躁,就扯下了其捂住嘴的布条。

布条一落下太监立即开口“侍卫大人,我们二人真是冤枉啊。今天都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前来的啊。”

赵平冷哼一声:“现在你说什么都不好用,就等着发落吧。”

“侍卫大人您可要帮帮我们二人,那七皇子生性歹毒若是落在他手中我们必定不得好死啊。”太监说完也是浑身发抖眼泪更是掉了几滴。

赵平心觉得莫名其妙,一个年仅八岁的孩童有什么可恐惧的,但那太监眼中的恐惧倒也不像是演出来的于是当下追问道:“七皇子有何歹毒之处?若是你能说出个所以然我便请求公主放了你二人。如何。”

太监拽着一旁的宫女连忙道谢“大人可知七皇子之前有一位奶娘和两个宫女抚育,皇后娘娘虽说心狠,但也不会真的对自己的骨肉弃之不理,所以吩咐奶娘一定要好生照料七皇子。每月也会给不少银两做补贴,但时间长了,这奶娘看这宫中无人关心过七皇子心下就起了歹意,先是逐渐克扣餐食后来更是全然不管不顾。最后更是买通了那两位宫女三人靠着那笔银子过的生活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赵平拧眉,天下怎会有这般大逆不道的狗奴才。于是示意太监接着往下说。

“后来有一日那两个宫女洗衣打水时,竟看见那奶娘脸色青紫死在了井底。当下便回去禀了皇后但皇后也并未在意,再后来这两个宫女竟也都相继离奇死亡,后来皇后娘娘调查发现竟是当时只有六岁的七皇子所为。”

太监说完看着赵平一言不出,而赵平此刻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刻钟缓缓道:“我姑且相信你刚才所言,我会好好提醒公主的,不过至于你们二人胆敢杀害皇子,罪不容诛不可原谅。”

事后赵平并未和公主说起今日从二人口中所知之事。一是怕公主害怕,二是那七皇子看起来并不像是会伤害公主之人。于是这件事就被赵平藏在了心中。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06章 皇后

凤仪宫中,王皇后正在训斥因在学堂不好好读书,反而打伤其他皇子的三皇子。一双艳丽的美目中却满满的都是疲惫,半倚在塌上,看着跪在地上却依旧一脸高傲不屑的三皇子。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贵为一国皇后,上有强大的母家助阵,下有两个皇子撑腰。看似风光无限好不招摇。但这内里的实情却远不如面上那般光鲜。

叶段离生怕功高震主近年来对于王氏的权限也是多加限制,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叫人省心,三皇子叶语轩生性骄纵从不肯踏实学习,又仗着自己母妃是皇后娘娘更是无法无天。平日里不知被皇上训过多少次却始终没有长进。七皇子叶语归更是出生就被预言灾星有这个孩子倒不如没有来的更好。

王娇娥现下这般努力培育三皇子,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那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就是太后。她十六岁就嫁与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叶段离,曾几何时也是一门心思爱慕着那个高大英武的尊贵男人。

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叶段离从她入府就未真正瞧过她一眼。再后来叶段离登基,她也顺其自然的成为了皇后。但她知道她今生永远都比不过一个女人,那个叫宋彩的女人,那怕她有高贵的出身及最优秀的相貌。却依旧夺不来半分叶段离倾注在宋彩身上的爱意。以前争不过她现在也是争不过她的妹妹。

所以现在她厌倦了后宫的争斗,只是一门心思的扶持三皇子,这一切都是为了有一日再不用像现在这样每天嫉妒的发狂。

王皇后想起宋薇更是恨得牙根痒痒,凭什么她生的一位公主都能夺得皇上千般万般的宠爱,而自己的三皇子却动辄打骂。若不是因为那该死的灾星。

忆起七皇子她才想到自己今晨派出的两个奴才到现在还未回来,便让三皇子推退出去好好面壁思过有对贴身嬷嬷道:“嬷嬷,为何刘公公和素儿还未回来这都好几个时辰了。”

嬷嬷明显面露难色说话也是支支吾吾:“娘娘,他们二人….被人发现陷害七皇子所以抓起来了。”

王皇后听了这话一拍桌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怒声道:“你说什么?竟然被抓起来了,有多少人知道此事!那两个蠢人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是谁发现的?七皇子应是不可能有这个胆子告状的。”

嬷嬷语气颤抖思索了片刻小声道:“是….是长公主早晨无意间闯入发现的。”

“长公主?她不好好在自己宫中呆着怎么会跑到寒归殿去也不知这淑妃是怎么管孩子的!对了,这事除了你之外是否还有别人知晓。”

嬷嬷连忙摇头低声道:“绝无第二人知晓,况且那长公主说到头不过也只是个孩子皇上都下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寒归殿了想必她也不会说出去的,不过那二人据说落到了七皇子手中。”

王娇娥皱着眉太阳穴处隐隐作痛。她能猜到这两人的下场应该如两年前的奶娘一样,正是如此她才会这么害怕那个孩子,恨不得赶快除之,不过那长公主居然自己往虎口里送,自己正愁没法子对付宋淑妃呢,倒不如接着七皇子把淑妃和太子一网打尽。

于是低下头摸了摸涂了红色蔻丹的纤细手指语气优雅:“嬷嬷,今后不用再派人监视七皇子了,反倒要好好待他今后一定会大有用途的。”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07章 残忍

皇宫内一处废弃的垃圾场仓库内,两个全身血迹斑斑的人全身发抖,再一看正是先前的宫女和太监,那宫女一头长发如草般被血打湿成一缕一缕。脸上除了眼睛外更是没有一处干净,嘴巴旁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正在一个劲的往外渗血。看起来就好似女鬼般渗人。比起宫女那太监就更惨了。看过去就好似一个血人般,满身都是伤痕看起来更是骇人不已。

两人此时仿佛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相互对视一眼后更是抖得厉害。祈祷面前那扇门永远都不会被打开。

只见叶语归左手抱着一个白色瓷罐,右手抱着一个黑色瓷罐。面上毫无表情那张本应是孩童的脸,此刻看起来却活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让人心生恐惧。

见了发抖到不行嘴里支支吾吾的二人,他眨了眨一双大眼睛,然后扬起了笑容。稚嫩嗓音中吐出的,却是让人感受到死亡恐惧的话语:“素姑姑刘公公,好久未见你二人怎这般怕我。早知如此昨日就不该割掉你二人的舌头,求饶的话我还未听够,不过若不是你们话太多吵到我看书的话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的对吧?”

那二人连忙使劲的摇头,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单却却无力从心。张着血淋淋的嘴却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叫声,攀爬着凑近叶语归的身旁,口水却不小心滴落在其崭新素色的长袍上。

砰!叶语归一脚踹开二人。那力道之大,让人感叹怎会出自一个八岁孩童之身。紧接着见他十分厌恶的看了一眼那二人面目全非的脸,随后打开了左手中的罐子,倾泻而出洒在二人身上的是红色的粘稠液体,空气中也随即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辣气。

“这辣椒油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现在暑热难耐怕你二人困倦特意用来提神的。”

辣椒油接触到伤口的一瞬间,原本的疼痛也夸大了十倍百倍。让两人根本无法忍受嗓子里吐出的嘶哑吼叫声仿佛也冒着烟般。

那宫女承受不住脸上如火烤般的灼烧感,不停地用头撞着墙壁。而太监更是用指甲使劲挠着墙面。直至十个指甲都已经鲜血直流紫红一片,这场面怕是成人看了也会恶心的三天吃不下饭。但叶语归却从始至终十分冷静仿佛做出这等残忍之事的不是自己。

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时辰噩梦般的惩罚,当二人已经半死不活,只得轻轻蠕动身体时。叶语归又打开了那第二个罐子,这次里面装的是黄灿灿的蜂蜜。那甜味迅速盖过了空气中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是我赠与两位最后一份礼,你们将会成为这垃圾场万千虫子及老鼠的粮食。这就是我感谢两位杀我的谢礼。”说着蜂蜜倾泻而下浇在了早已神志不清的二人身上。

两人今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听从了皇后的命令来杀害这个如同恶魔转世的七皇子,若不是惹到了他,又怎会落得最后这般惨死的下场。万般皆是命只希望这七皇子早日下地狱不要再去祸害更多的人了。

这件事过后叶语芙更是来寒归殿来的勤快的很。其实叶语芙虽然善良,但是作为皇室子弟也不会时时刻刻抱有泛滥的同情心。之所以对叶语归这般友好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从未有过弟妹着实羡慕。另一方面则是身旁的皇子公主要么太大要么太小并没有一个和自己能在一起玩耍的。

这么一来二去之间两人关系变得非常要好哪怕是亲生姐弟见了怕也是要逊色几分。

“七皇弟若是你是我母妃生的就好了,那样我们就可以住在同一个宫里了。要不我还是去求求父皇让他放你出来吧。”

叶语芙说这话的时候,正蹲下身子拿树叶逗着庭院里的蛐蛐。而叶语归也正在树下坐着看书,享受着暑夏中这片刻的阴凉:“皇姐,皇上是不会在意我这么一个毫无作为的皇子的,不过,我再过几年,定会凭自己的力量走出这破旧的地方。到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你玩了。”

叶语芙哈哈笑了两声吓跑了蛐蛐,然后站起已经蹲麻的身子,走过去一把拽起他笑着说要一起到外面去放风筝。叶语归本是打算拒绝但又实在拗不过最终只得答应了。

两人怕被人发现,所以摸索着选择了一块很少有人出没的小空地。紧接着叶语归变魔术般的从身后掏出一个老鹰风筝。红了红一张小脸说是自己扎的。“七皇弟你可真厉害!你屋子里那套木质茶杯也是你自己做的吧。明天你定要教教我才行!”

“左不过都是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你要喜欢我在给你雕一套新的。”叶语芙点头明显充满了期待。

二人你追我赶玩的好不痛快。叶语归也仿佛只有这时才像个孩子般放声大笑。转眼间已快到日落之时叶语芙暗叫不妙,匆匆告别了一声便一路小跑的回自己宫中去了。

本想在不惊动母妃的情况下蹑手蹑脚的回宫。但一进门叶语芙就看见宋薇一脸严肃的坐在主位上,旁边的烟儿低着头跪在旁边。在看见她的第一眼更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严厉:“芙儿!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告诉我你今天去哪里了!”

叶语芙脑袋里转的飞快,猜想母妃生气大约是自己今天回来的太晚了。于是赶紧笑嘻嘻的跑过去,挽住宋薇的胳膊撒娇到:“母妃我今天和几个宫女在御花园捉迷藏,一不小心就忘了时辰,您就别生气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宋薇听完这话眼里的严肃却没有丝毫减少,大力的掰开叶语芙的手大声道:“你就别骗母妃了!你是我生的,你说谎时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你今天是不是去找那个灾星了。”

叶语芙听了这话当下就撅起了嘴不乐意的说:“母妃您说什么呢!那是我七皇弟也是父皇的儿子怎么能说是灾星呢。”

宋薇腾地一下站起来:“我看你最近说去找你太子哥哥其实都是去七皇子那了吧,这可让我说你什么好!怪不得你前个突然提起七皇子,我当时和你说的那些话都白说是吗。你是个公主要时刻注意自己言行举止现下得亏是我身边的宫女发现了这件事,这若是叫有心人瞧了去看你父皇不惩戒你才怪。”

一旁的几个贴身宫女见淑妃如此生气,更是纷纷劝慰:“娘娘,莫生气了公主殿下年纪还小那知道这么多呢您好好说说也就好了。”

几个宫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才让宋薇气消又坐回去慢慢道:“芙儿!你这样成天乱跑那还有个公主的样子。你现在年纪还小我就罚你面壁一月,但你手下的人看管不利罚俸三个月加是个板子!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得乱跑,更再也不许去见那七皇子了。”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08章 太子

自打被下了禁足令以来叶语芙已经有半月有余未能去找七皇子。心下更是越发的躁动起来,好容易和七皇弟打好关系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才是。

于是就在皇帝要带众妃嫔及皇子公主,去行宫避暑当天。淑妃由于必须帮着皇后打理后宫事务,所以终于一时忘记了,看着叶语芙不要乱跑,而叶语芙等这个机会等了足足有半月之久,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在和烟儿撒了一个小谎之后,叶语芙就悄悄的从后门溜了出去,可谁知刚一出门就见太子正站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可爱的皇妹,穿着宫女的衣服手中还捧着一个食盒,鬼鬼祟祟哪还有丝毫公主的模样。叶语沉本就比叶语芙年岁大了不少,那身高在这两年更是抽条似的长。双手一提就一把拽住了心虚的就使劲向前跑的叶语芙。

少年正处青春期声音略带沙哑,却又年轻十足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笑着说:“芙儿,你穿着宫女的衣服,鬼鬼祟祟的是要去哪里玩啊?”

叶语芙被叶语沉如小鸡般的拽起,脚尖都离地了只得使劲摇晃着腿张牙舞爪:“二哥你怎么在这!二哥你快放开我我去哪才不会告诉你呢哼。”说完她竟似闹起了脾气把头歪向一边鼓起了腮帮子。

叶语沉哈哈大笑,放下了她用手戳了戳她鼓囊囊的脸颊:“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不过我真怕下次见到淑妃娘娘,不小心说出来今天看见你鬼鬼祟祟的事情,而且我记得你好像在禁足。”说完歪着脑袋装作苦恼。

叶语芙听了顿时面上挤出来笑容一把抱住叶语沉的胳膊,噘着嘴左晃右晃嘴里不停地说着赞美的话,说的叶语沉听了更是笑个不停。过了半晌才说:“行了,行了看来芙儿大了有秘密了那二哥也不勉强你了虽然我早想到你这是要去哪里了,你快去罢我今天就当没看见你可好。”

“哼!二哥你居然框我,不过你真的不会告诉母妃我去找七皇子的事情吗。”

“七皇子?我怎么都未听说过。”

“七皇子是皇后娘娘第二个孩子不过出生的时候被国…..被说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所以从未见过人罢了,更何况二哥你成日里只知道念书哪还有闲心去知道这些,你快点答应我不会告诉母妃啦!。”

叶语沉一皱眉装作深沉状摇了摇头:“这你二哥我可说不准,毕竟我现在身子长得快吃的总是不够,然后吧这脑子也容易忘事…….”

“知道了!二哥今后母妃给我做的糕点我都给你送去好罢,就知道你好这一口又脸红总管母妃要。”

两人在达成了协议之后叶语沉就放行了,虽然他不知道那七皇子是个怎么样的人,不过既然芙儿喜欢那定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好兄弟。

寒归殿内,叶语归正静静的看着一本破旧的封皮都已不见的书,些许阳光洒在身上仿佛渡了一层金色的光,虽年纪尚小却有着不输给他人的贵气。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没有属于孩子的天真烂漫有的只是冷静异常的淡漠。

过了大约一刻钟屋外传来轻轻的响,动叶语归却是头也没抬出声道:“事情可办妥了。”说完窗外飞进一身着黑衣且面上罩着黑色面罩的男子。那男子跪下双手抱拳:“主子,经过在下数月来的调查,发现离王都较远的京郊地带已有两月有余未曾下雨,百姓已开始求雨但却由于距离过远,所以王都还未曾有人发觉,虽时日不长但现下正值雨季实属异常,若不出意外怕是会赶上三十年一遇的大灾。”

叶语归静静的听着,但手上翻书的速度依旧未曾减慢沉思片刻问道:“大旱如若没有合理有效的方法整治将会持续几年。”

那人想了想如实相告道:“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也是有过的。百年前正是由于持续了七年的大旱从而导致国破山亡前朝王室毁于一旦。”

叶语归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三年,我最多只能给自己三年时间,你听明白这期间你要把各地区的情况一一对我汇报说明,不可有一丝遗漏之处。”那黑衣人答了个是,就又悄悄的消失在了深处。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09章 分别

叶语归深知,自己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的唯一机会,就是这次可能会到来的灾情。只有把握住了,才有可能逃离现下这种困境。

虽说自己如今这副模样,是由那个所谓的母妃和父皇所造成的,但内心深处,他还是渴望更加清楚的看看,这个皇宫光明的一面,看看那个能培育出长公主的世界,和自己的世界究竟是有何不同。

说来叶语芙也已有三十四日未曾来过了,叶语归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记得如此之牢,也许是产生了某种名为期待的情绪,这种情绪在之前从未有过。现下他竟不自觉的陷入沉思刚才一直在翻得书也在某一页停了许久。

这边叶语芙已经到了寒归殿四下打探看没有人后才放心的走了进来。一开门就看见叶语归手捧着书正在发呆,于是恶作剧般悄悄走到其身后哇的大叫了一声。

却见到叶语归瞬间回神眼色冰冷便擒住了自己的脖子当下刚才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叶语归这才好似察觉来人连忙松手后又倒了杯水递给叶语芙:“皇姐,抱歉我刚才以为是要来杀我的奴才这才出手可否有伤着你。”

叶语芙刚才被狠狠的掐了一下现下脸色苍白,接过那杯水又咳嗽了好几声这才缓过劲来。低下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穿的粉色宫女装,冲着叶语归摇摇头。

但心下多有疑惑刚才叶语归那力道和速度显然不像是出自一个成天窝在殿中的年幼皇子身上。但眼下自己有更想问的事情只得把这个想法抛到一旁道:“七皇弟你可吓死我了,你刚才说杀你的奴才难不成这半个月皇后娘娘又有派人来杀你。”

他接过她方才饮水的杯子又倒了一杯递过去随即才缓缓地说:“皇姐多虑了,我这是半月以前留下的后遗症见了穿着宫女太监服的人就难免紧张。幸好今日未曾伤了你。要不我可就得以死谢罪了。”

叶语芙不放心又接连问了好多。待到叶语归一一回答过后才放下心来。说了自己半个多月未来是由于什么原因所导致的。

叶语归听完后似是在考虑些什么沉默许久过了半晌终于开口:“皇姐,既然淑妃娘娘生气那你今后就不要在来了,毕竟今后若是被皇上知道定是要责骂与你。”

叶语芙如同拨浪鼓似得一个劲的晃着脑袋:“我不要!万一今后还有人想要害你我若不来就没法保护你了,你本就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在不来岂不是之前的一切都是无用之功了。”

叶语归听着终于第一次握起了叶语芙的手肯定到:“皇姐!我是个皇子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依靠你给的帮助生活下去,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会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出这宫殿堂堂正正的和所有人说我是你皇弟的。”

沮丧的回到宫中后叶语芙躺在塌上,回想起叶语归那坚决的神色,揉了揉脑袋看来以后都不能和他一起玩了,居然后来还说,如果他没凭自己努力出去,就算她来看望肯定也是不会开门见她的。

这之后叶语芙又去找过几次叶语归,但无一例外都被拒之门外,久而久之她也就放弃了,再加上皇子公主从十岁以后便会系统化的学习宫中各项知识,虽说叶语芙只是个公主,但是皇帝却很是喜爱并下令让其和皇子学习相同的东西。

这一来二去每日都会忙个不停更别提有什么闲暇之日了。

三年后。

芙语阁书房内一少女正捧着本《诗经》看的出神。湖蓝色的襦裙衬的少女肤白如雪一头乌黑长发更是夺人目光,此时的叶语芙以褪去不少孩童时的幼稚,已然成为一个豆蔻年华的青春少女。三年的光阴让她变得越发沉稳高贵,举手投足间尽是属于皇室子弟的贵气。

叶语芙揉了揉疲惫的双眼,约莫着该到了和母妃请安的时辰这才放下书。唤来烟儿为自己梳洗。

烟儿一边梳着叶语芙的长发一边笑意盈盈的说:“公主您可真厉害,那学府的李太师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古板,听说教书数十年还从未夸赞过任何人,没成想公主您倒成了这第一个。您是没看见,昨天太师夸您的时候旁边的那些个皇子公主的神情。”

叶语芙听了这话只是淡淡的一笑声音恬淡道:“那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左不过是我做的那一篇文章刚好对应当下的时局了,这大旱已经持续三年之久,我也只能尽些绵薄之力帮助父皇减少一些烦恼。”

“公主您说的是,这大旱都这么些年了皇上为此更是头痛不已。但是不论宫中亦或是民间都未曾找出一个能提供合理解决方案的人才,我听说那从京郊外到王都的难民足有万人之多,几十个施粥铺都不够缓解分毫灾情。”叶语芙现下只能皱起一双秀气的眉一个劲的叹气不已。

这一到淑妃所居的宫殿就看见皇上竟也在此,叶段离此时正枕在宋薇膝上双眉紧锁而宋薇则轻柔的按摩着他的太阳穴缓解那一阵阵的头痛。

见了叶语芙来了,叶段离坐起身子连续数月的紧绷表情终于松动一笑。

“芙儿!你真不愧是朕的孩子!我今天听太师说你解决了他困扰数月的问题,更是为灾情做出了不小的贡献。你一个公主都能有如此见识再看那些臣子一个个吃着不少俸禄但这一到了关键时刻竟什么用都管不上!当真可恶。”

宋薇见了皇上又开始生气激动起来连忙安慰:“皇上,芙儿在聪慧也不过是个才十三岁的孩子想法上肯定多有遗漏定是比不过那些臣子们的。现下旱情严重臣妾在后宫也深知许多大臣为此更是夜不能寐只为替您分忧解难啊。”

叶段离看了看自己最宠爱的妃嫔及孩子都是如此识大体,心下更是欣慰本想在休息一刻却又放不下政务只好不舍的离开。恭送皇上离开后淑妃唤了叶语芙到身前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芙儿,女孩子还是不要锋芒毕露才好,母妃是真的怕你今后遭到伤害。”

叶语芙抱着宋薇的腰撒娇道:“母妃,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以后我也要保护你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个好女儿。今夜我要和母妃一起睡觉好嘛。”

“都多大了还撒娇真拿你没办法就只能这一日。”夜色正美母女二人畅谈着这宫中的一切仿佛一切纷扰都消散了。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10章 新篇

大旱持续已有三年之久,随之而来的大规模的饥荒,数以万计的农民更是颗粒无收生活无比凄惨。死于饥渴或饥饿的人更是达到数十万。而剩下的尚有气力的百姓,更是得饱受百般迁徒流离之痛苦。更是有不少流寇盗贼,趁着时局动荡打砸抢烧为所欲为。

现下上至九五之尊,下至贫穷百姓。无一不为此事忧心忡忡。而宋薇所担心的,正是前些日子被皇帝派去体察民情的太子叶语沉,后宫妇人闲来无事最喜聊天。前些日听说五皇子出宫结果被难民所伤,回来时竟瘸了一条腿。使得其生母张婕妤更是日夜啼哭咒骂不已。

后来听说原是五皇子穿金戴银锦衣华服的入了难民所。那你说那些饿了数日的难民怎么可能不上前哄抢怪。只怪五皇子脑子愚笨活活把自己送入了人家嘴中。

这件事虽然说是五皇子自身的问题,但宋薇还是免不得为了太子担心,毕竟这孩子也才十六。从小生母就去了,自己虽说一直尽心照料却也怎么也比不上亲生的。太子生母正是宋薇表姐,也是之前宠冠六宫的贵妃宋彩。当时却由于难产就这么去了。惹得皇帝当时竟罢朝三日以示哀悼。

叶语芙听了宋薇的顾虑眼下虽也为二哥担心,却也只能尽力安慰这段时日更是多加陪伴。心下也祈祷着这旱灾可以早日得以解决才好。听闻父皇征求有才之人的赏金已达到十万黄金却依然无果。

就这么又过去了数日叶语芙正在温书,忽闻屋外阵阵喧哗问了才知道竟是有人一早给皇上递了数万字的抗旱大法,且言辞合理如果能够实施一定会大大改善现在的情况。

这在一打听是谁着实让叶语芙吓了一跳。提供抗旱大法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已经三年多未见的七皇弟叶语归。

那人还说着今早七皇子突然从自己宫中跑到乾坤宫求见吓得皇上身边的周公公不行,刚要撵回去,就听见七皇子大喊可以为皇帝出谋划策并双手呈上自己的方子。周公公本是不信七皇子一个十几岁小儿能有什么建树。但还是翻了翻这一翻顿感眼前一亮。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周公公拿着七皇子的方子给皇上瞧了,皇上大悦召见了自己这个十多年都未见过一眼的儿子,十多年前国师那预言也在一夕之间化为泡影。毕竟在国家危难之时谁还有心思管那个不知真假的预言。

抗旱大法很快便得到了实施,首先由宫中拨款追加发放救灾物资,轻徭薄赋。减少大量礼仪性活动请法师设天坛求雨敬鬼神,清除盗贼山寇。

第二采取移民政策令饥者移民就食,富贵及官宦人家需提供房屋住所。加强赈济措施王都民间社会团体也要一同救助。

第三疏通运河另辟新路,把本应流入海中的河水开凿出一条流入京郊土地旁缓解土地干枯现象。

方法推行数月后灾情大大减弱。后又过了半月有余,天降三日大雨。一下子整个地区焕然一新,本来枯竭到裂纹的土地逐渐恢复原状。无数老百姓就这么在大雨中淋着开心着。仿佛一夜之间又到了以往生机盎然的样子。

抗灾这几月前朝后宫无不跟着忙碌帮忙出谋划策,叶语芙本想着一定要见见叶语归,恭喜他得到重用却始终没能找到见面的机会。可也是赶巧大雨刚过后的第二日她就在御花园中瞧见了他。

本想上前唤住他,但他正和几个大臣一同并未看向叶语芙的方向。近四年未见她若不是多看了两眼怕是已经认不出七皇弟了。叶语归比当时高了不少却依旧有一丝消瘦,逐渐有了少年的雏形。身着深紫色锦缎长袍,头发高高束起显得多了丝成熟。那隐约传来的声音还带着稚嫩。

不知为何叶语芙总觉得他看上去和四年前很不一样。并不是身材上的变化而是某种气质发生了改变。之前的叶语归就好像是一只可怜的受伤小野兽没有任何杀伤力,让人喜爱的不行,但现在这种感觉叶语芙也无法用言语描述只是心中感觉到不太一样。

毕竟她现在不会了解到叶语归为了今日走出幽闭的宫殿谋划了整整三年。为了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当真是煞费苦心。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11章 宫宴

当灾情结束朝野上下也都大幅度整顿完毕。恰逢赶上了端午时节,宫中这几年为了减少开支都未曾举办过一次大型的宫宴,这下终于度过困难的日子。皇帝也趁此洗刷之前的种种晦气下令大力操办。

宫中上下更是准备了无数歌舞节目用来讨得皇帝欢心。连叶语芙也是精心准备了自己所擅长的舞蹈。

宫宴当日不但宫中妃嫔皇子公主悉数到场。更是来了许多深受皇帝重用的臣子,以及其允许携带的一到两位家眷。几百个人浩浩荡荡的全都坐在了偌大的宴客厅,一眼望不到边那场面当真壮观不已。

乾金宫正中从南向北摆放皇帝金龙大宴桌,左侧东摆皇后金龙宴桌,西边头桌为淑妃。剩下的几桌为平日几个受宠的妃嫔。接着皇子公主位于两侧宴桌的最前面,向后依次是按照官衔排序的众大臣及其家眷。

时辰到宴会正式开始十几个身着异域纱裙的女子缓缓从两侧入场。

随之响起悠扬的器乐丝竹之音。众大臣纷纷站起敬酒首先站起的是礼部尚书柳尚,柳尚年约五十长相威严,乃当今王皇后母家表兄为官数十年颇具内涵。今天携了妻子曹氏和十岁的嫡女柳晓柔一同前来。现下皇帝眼前最得宠文将莫过于此。

再说最受宠武将,乃是当今上将军喻叙。年纪才三十多岁却已经战功赫赫实属传奇,且听说其夫人数年前过世后,就未曾在娶身旁连个通房小妾都未曾有过。膝下只有二子一女,今天只带了亡妻之所产长子喻白异前来。

喻白异虽才十四,却已是京中大名鼎鼎的少年才子。写出的文章比之当今状元也并无逊色,但其一心向往沙场,现下已经入了军中今日也是好容易才得以回来一趟。

当众大臣恭贺过后舞曲也随之结束,而叶语芙也准备好了自己所擅长的长袖舞。

叶段离见上台的竟是自己女儿实属震惊。随即看了看此时不知为何正在出神的淑妃,淑妃缓过神悄悄的在皇帝耳边说了两句。叶段离哈哈大笑,向台下众臣子说道:“众爱卿,今日朕的爱女特意为诸位准备了一支长袖舞。如跳的不好也要看在朕的面子上好好夸赞才是。”

叶语芙身着天蓝色束腰舞衣,包裹着少女纤细柔软的身体。面上化了淡妆活脱脱像是个小仙女,随着器乐声响起,长袖舞动宛如灵蛇,不同于成人的婀娜多姿韵味十足,却是显得端庄大方,一颦一笑都显得贵气十足,虽还只是勉强算个少女,却初见属于女人的那种魅力。

喻白异此时紧紧盯着面前舞动的少女,觉得自己心下砰砰直跳,怎么也移不开目光。问向身旁的喻叙:“父亲,这是哪位公主竟生的如此高贵美丽。”

喻叙看着儿子红润的脸庞打趣道:“这可是长公主乃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孩子,自小受尽礼仪教养熏陶知书达理,说是才女都不够用以形容的,你个毛头小子莫不是看上人家公主了?”

喻白异脸色更红,却是没有说话心中却记下了叶语芙,想到今后有机会一定要和她说话。

一舞终了叶语芙跳的脸色微红,跪倒在地向叶段离道:“端午佳节,望父皇身体安康,愿国运昌隆。”

“好!好!朕心现在大悦。下旨赏赐长公主封号为贤宜升至尊一品镇国公主!”

此旨一下这边整个宴厅都开始小声议论。这镇国公主那可是极高的品级。通常只有取得了一定政绩亦或是出嫁异国之时才会册封。可这贤宜公主还未满十四就得此殊荣,当真是备受宠爱。今后若是谁家的公子能娶了这长公主,那在皇帝面前定是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于是从这时候开始,在座的大臣纷纷开始在心里打起了,今后让自家年纪相仿的亲人求娶长公主的念头。

这边皇子席的最末端叶语归一个人静静的坐着。眼睛却片刻未离此刻一落座引得数女眷前来恭贺的叶语芙。四年未见她还是那个和从前一样高贵的帝女,惹得所有人宠爱。

而自己虽然逃出却依旧是个无人问津的落魄皇子。这次抗灾虽然是自己的主意,但是谁又会知道名不见经传的七皇子是谁,连皇后也不过是过问了一声就罢了。

权力就好像黑洞,你明知它危险靠的越近越会万劫不复,但它还是不断强烈吸引着你诱惑着你,叶语归曾想只要能出来就好。但现下自己和皇姐这巨大的落差让自己产生了强烈的自卑。

他一双漆黑的眼睛此刻如狼般盯着龙椅上喝的微醺的叶段离,一双手握的死紧。

宫宴持续了足有三个时辰,已然月上空中。皇帝安排了居所,命众人今夜住下明天一早在离去就可。淑妃今日不知为何喝了许多走路都有些虚浮。叶语芙让烟儿等几个宫女都去伺候了说公主府离得近自己就能回去了。

晚风徐徐,皓月当空叶语芙见四下无人,便提着裙摆坐在了自己宫外的一处观赏池旁脱下了足袋与鞋履。露出圆润光洁的小脚丫放入了清凉的池水中,手中还拿着金鱼饵食。

忽然有人轻轻拍了拍叶语芙的肩头,她吓得一颤手中的饵食撒了大半一回头竟是叶语归。黑夜中四下无光,她只能接着柔美的月光睁大眼睛这才看清楚来人。

还未等叶语芙开口叶语归却是先开了口“皇姐恭喜你晋升。”

叶语芙皱了皱眉,拽着叶语归衣袖拉着他坐在了自己身旁,一手托腮血看着他道:“皇弟,咱们这么多年未见你一开口就是这话。当真的死板。”

“我在晋升,说白了也是个女子早晚都要嫁人,所以身份高低又有何区别呢。高贵典雅这种东西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我现下也只有在你亦或是二皇兄面前能这般无虑。”

“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孩子今后的夫君也一定是人中龙凤,只是倒是怕是不止四年见不到你了。”说完叶语归低着头一副悲伤的模样着实叫人心疼。

叶语芙吐了吐舌头笑了笑:“那我就终身不嫁一直陪在你身边。反正二皇兄肯定能养我一辈子。倒是我帮你泽个好女孩给你做七皇子妃,然后你大婚时我当你的长辈受你礼拜。”

叶语归听了这话也是噗叽一笑。两人伴着这皎洁的月光,像是寻常人家的姐弟般聊了许久。仿佛只在这一夕之间便消除了四年之间的隔阂。

两人交谈甚欢之际,淑妃宫中的宫女彩儿匆匆前来。见了叶语芙后在其耳边悄悄说:“公主,娘娘今夜喝多了,闹着叫您过去。奴婢们实在没办法了。”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12章 真相

匆匆告别叶语归后天色已是大暗,树丛中隐约有蝉鸣声传来。夜晚的微风格外凉爽吹得叶语芙不自觉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问向身后的彩儿:“母妃今日为何会醉成这样,又为何非要我前去才行呢?”

彩儿低着头看上去勤勤恳恳声音细小道:“奴婢也不知,大约是今个正赶上宫内先前酿的桃花酒出窖,味道甚好,娘娘一时贪喝这才醉了罢。”

叶语芙点了点头却不语,心中深知母妃今日定是心中藏了什么事情才会如此贪杯。但只在宫宴后发作也证明了其有着身为后宫二把手的强烈自制力存在。

到了淑妃殿门叶语芙叫彩儿退下这才开门进去。

“是芙儿吗,快来叫母妃看看你。”刚一踏入门槛叶语芙就听见宋薇那温婉的嗓音从卧房的方向徐徐传来。顺着声音寻去望见的是坐在梳妆镜前默默出神的母亲。

宋薇仍然穿着在宫宴上那套水墨蓝色的窄领广袖绣山茶的绸缎礼服,却已拆去了满头的金箔珠花,一头墨黑长发就这么披散着。脸色微红似有醉态,但肢体上却没有任何症状显露。

“芙儿,来替母妃梳头罢。”叶语芙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便拿起台上的象牙梳轻柔的一次次拂过那头秀发。

就这么过了许久,宋薇依旧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叶语芙憋不住终是问出口“母妃,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今夜会醉酒。”

良久宋薇这才动弹,起身握住叶语芙的手按着她坐下,转而又盯着镜子叹了叹气问:“你说,母妃是不是老了,我方才瞧着我这眼角竟有了些许细纹,肌肤也远不如从前那般紧致了。”

叶语芙安静的看着宋薇那张依旧美丽的脸庞安慰道“怎会,母妃这么多年在我看来你容貌未曾有过一丝变化。父皇也说您依旧和十五年前一样貌美。”

宋薇听了突然止不住的大笑起来,直到眼泪都笑了出来这才道“皇帝,身居高位。后宫三千佳丽,有怎会注意到谁眼角的皱纹呢。芙儿你可知红颜易老倒是次要,我最惧怕的是这颗心早已不似年轻那般了。”

叶语芙紧紧扶着宋薇的胳膊生怕她激动之下磕着碰着低声道:“母妃!父皇是最宠爱你的了!你万不可想现在这般胡想啊。”

“哼,宠爱,谁稀罕他所谓的宠爱,我深知自己不过是姐姐的替代品罢了。不过我也并不在意,因为我爱的人从来也不是他。”说完宋薇似是想起些什么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一个深红色镶珍珠匣子。

匣子中只有一枚镶着水粉色琉璃的红色流苏木簪,那簪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却不见丝毫磨损每一根流苏都整齐的排列在盒子下面的红色手帕上。

只见宋薇抬起双手给头发挽了个髻,然后轻轻拂过发簪。随即又拿起轻轻插上对着镜子左右端详,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拔了下来。

叶语芙从进门开始就左眼皮直跳,隐隐觉得不能再让母亲继续说下去了:“母妃,您今日该是乏了,我扶您上榻快快休息吧。”

宋薇摇头突然泪如雨下跪倒在地:“芙儿,我的好女儿,母妃对不起你,把你也困在这宫中,让你永远无法与自己的亲父相认。”

亲….父?什么叫做被困宫中,无法与亲父相认。叶语芙听了这话挣开宋薇的手连连退后数步,生怕自己方才听错。

说出的话都抖个不行:“母妃……您这是何意。您说父皇不是我父亲,那谁才是?”

“芙儿,原谅母亲不能告知与你,只因当年我与他约定从今往后永不往来。我不能在为他招惹事端。”说完她抓着叶语芙的袖口恳求一个劲的摇头。

“那我呢,你让我知道此事今后该如何面对着宫中之人。如何面对对我那般宠爱的父皇。”

就这么短短的一刻钟,叶语芙仿佛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从一个尊贵的皇室公主变成了一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孽子。她不忍再继续责怪自己的母亲。她深知宋薇这十五年来看着自己,看着皇上时所受的又是那般的煎熬。

不管是面对一开始咄咄逼人的叶语芙,还是后来默不言语的叶语芙,宋薇都已泣不成声。本是应该欢乐的端午佳节,却在今日变成了叶语芙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阴翳。

叶语芙不记得昨夜宋薇拉着自己说了多久,只记得自己被身世的真相震得无法回神。在然后宋薇沉沉睡去,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她知道母妃有个毛病就是醉酒过后醒来会忘记之前说过的话。这也意味着那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事实自己必须隐瞒。

许是一夜未曾睡着,昨夜离开宋薇宫中又恰好赶上一场大雨。叶语芙只觉此刻身子沉重脑袋也是阵阵晕眩。

烟儿起早准备唤公主起床沐浴更衣。在门外唤了四五声都不见回应只好硬着头皮开门进入。

到了床边刚想开始教育此刻还不起床的长公主。但一进去看见的是叶语芙裹在杯中露出一张潮红的小脸,嘴中还不断的喘着粗气。一双眉紧紧的锁在一起,神情十分痛苦。

然后伸手一摸,果然不出所料,长公主竟发了高烧。那额上的温度简直是要灼伤人的手。吓得烟儿连忙传唤太医。

不出一刻叶语芙房中便聚满了人,宋薇顾不得头痛也未来得及梳妆便匆匆前来。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塌上呼吸困难的女儿心痛的不行。

太医院艺术最高明的林太医也是听到传讯匆匆前来。隔着帕子模叶语芙的脉搏,过了大约半刻这才开口:“无需担心,长公主只是受凉引发的高烧。待我去开几个方子然后服下,在静养七曜方可。”

宋薇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抚着叶语芙额角的碎发又帮忙换了冰毛巾。这才想起自己此刻仪态有失起身想去换套衣裙。

睡梦中,叶语芙好似听到了许多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说着快快醒来。她无法分辨那些都是属于谁的声音。只因她此刻并不想醒来,醒来以后她又是那个尊贵无比的长公主,她不能表露出任何脆弱也无法同他人倾诉。

公主不同于皇子,皇子在成年过后会根据功绩大小分封土地此称号,从今之后逍遥自在。但是公主必须要有最端庄的礼仪教养,容不得万分半分差池。叶语芙无法想象有朝一日如若父皇知道真相后回是怎样的雷霆大怒。

转眼月以悄上枝头,守候在闺房内的人以早就离开。叶语芙在黑暗中缓缓睁开双眼歪着头盯着红木茶几上那一簇跳动的烛火。房外宫女混乱的脚步声也清晰地传入耳中。额上的冰布帛传来丝丝的凉意消散了热气。

随着一阵微风拂过烛火被吹得弱了几分,随之传来的是窗户被打开的轻微响动。叶语芙吓了一跳,抬起无力的身子半倚在床上盯着被推开一个缝的纸窗。

窗户外探出的竟是叶语归的头,他穿着一身黑衣打了个手语询问是否可以进去。叶语芙点了点头就望见他身子一晃,嗖的一声便跳过了那到他脖颈高的窗框。

叶语芙咳嗽了两声用手捂住了嘴这才道:“七皇弟,这大晚上的你怎就跑到我寝宫来了。若是被人发现可就不妙了。”

叶语归拎着一个黑色包裹缓缓打开后,竟是一碗青菜粥,粥上还飘着丝丝白气一瞧便是刚做好,他又轻轻吹了几下这才放心的递给叶语芙:“皇姐你今日病了,宫中上下乱作一团,听说皇上下朝就直奔而来,我又怎会不知。快把这粥喝了,喝完我就走。”

叶语芙递过那粥,瓷勺轻轻盛了些许放入口中后,然后良久未言。叶语归盯着那碗脸色有些微红看她半晌未言小声的问道:“是不合你胃口吗,我第一次做粥怕是没掌握好火候。”说完一下抢过那粥尝了一口,随之被咸的咳嗽了好几声。

“咳,咳。皇姐这粥这么咸你怎么也不和我说。我明日一定给你做一份好吃的来。”

叶语芙只是又夺回那碗,扶着碗底叶语归还来不及阻止就看着一碗粥全被饮下。叶语芙喝完后笑了出来:“无碍,无碍。这盐多了有助于发汗能让我这病好的更快些。”

然而这刚笑完叶语芙便收了脸色,轻轻的把碗放在一旁。良久才忧伤道:“你知道吗,七皇弟我昨日得知了一个秘密,让我痛苦不已的秘密。但是我却不能和任何人倾诉。”

叶语归微楞吐出的话却让人格外安心:“那你就大哭一场,我可以陪着你一起。你就把我当个木头抱着就好。”

许是真的需要发泄叶语芙抱着叶语归那瘦弱的还不及自己的肩膀,低着头无声的流泪直到他左边肩膀都湿了一片。

“七皇弟,如若我今后再也无法保护你了可怎么办。你不会怨我吧。”

叶语归拍着她的肩膀声音还略带稚嫩但语气却异常的坚定:“怎会,如若不是皇姐你。我可能现在还在那冰冷的寒归殿中,甚至早在几年前就死了。你是我最敬爱的人。我永远把你当我的姐姐。

叶语芙轻轻地点了点头抱着叶语归的双手又紧了几分。

良久才从喉咙里冒出一声重重的回应:“恩。”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13章 悸动

就在叶语芙得病的前一天晚上,喻白异在宫中与父亲走散迷路间竟走到了长公主府附近。也恰好瞧见了正匆忙离开的叶语芙。鬼使神差下竟在其身后悄然跟了一路。

却在临近淑妃宫外被人发现,幸好反应机敏藏在了树丛中。却也是被当做可疑人物引得侍卫连连巡查。不得已之下只得一直躲着不能轻易离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就见长公主自己一人身形迷茫,脚步缓慢的出来了。虽隔的很远但喻白异还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叶语芙此刻状态好似并不太对。

恰巧这时巡查的侍卫换班,他抓住机会从躲藏的树丛后站起身子也跟着离去了。

一方面喻白异对跟踪别人这种事脸红发烧的不行,但是另一方面又实在放不下看上去失魂落魄的长公主。所以只好红着脸在其身后默默跟随。

喻白异虽说年纪不大,但从四岁便开始习武算到今日也超过十年。再加上现下天色昏暗所以叶语芙并未发觉。

眼见着离公主府越来越近,喻白异开始忐忑是否要上前搭话。万一长公主以为自己是刺客可如何是好。就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水滴滑过自己的脸。这一抬头便迎面砸下来了豆大的雨滴。

他自己来不及反应,却下意识的瞧向叶语芙的方向。

叶语芙此时也感受到了雨滴落下,却并未找地方躲避而是停下脚步立在了原地。高高的抬起头接受着瓢泼大雨的洗涤。

喻白异望见的是,叶语芙一身粉色的襦裙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头发也湿成一缕缕贴在脸上。就这么一副落魄样子,换做她人恐怕都是万分难看的狼狈模样。

但放在叶语芙身上却好似一副雨中美人图,全然不同于白日里其翩翩起舞的尊贵优雅,而是格外的娇柔美丽。让喻白异看的痴了。

终是看不过眼。他翻开躲藏的草丛,脱下因躲在树下所以未曾淋湿的外衫一路小跑到了叶语芙面前。

看到有人叶语芙这才回神后退了两步皱了皱眉一双秀气的眉厉声询问道:“你是谁,为何擅闯后宫禁地。”

喻白异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冲动,竟忘了此时所在的地方乃男子禁地。连忙行礼。

“在下喻将军之长子,喻白异。今日迷路此地无意冒犯公主,实属抱歉。我拦住公主是为了给您这件衣服,天突降大雨公主若是淋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说完不容分说的便拿那长衫罩住叶语芙的头。

叶语芙这才松了紧锁着的眉头微微欠身道:“多谢喻公子,但这后宫之地如若被人发现可就不好了。”

说着解下自己腰间的令牌又道:“这是我的令牌,你收着如若你会儿有人发现你的话,你就拿着这令牌给他看就说是我宫下的人方可。”

喻白异双手接过那绿色玉牌点了点头:“谢公主,我今日先行离去了,下次见面时我便把此牌还与公主。”

“不必了,喻将军乃是父皇最终用之臣子,你是他的儿子我相信你也断不会利用这令牌做出什么荒唐事。你就留着好了。我先告辞。”叶语芙行了个礼便转头离去。

喻白异看着已然远去的倩影,深知这女子在自己心中已经悄然种下一颗种子。双手抚摸着那碧绿玉牌上刻着的“芙”字,心中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

第二日一早听闻皇上刚一下朝便匆匆离去,一经询问才得知是昨夜长公主淋了雨,现下发高烧昏迷不醒。喻白异得知后懊悔不已,早知如此昨夜就不该万般磨蹭,本应早些递过去衣衫才对。

回到将军府后,喻叙的次子喻白希和长女喻白丝见了父亲与大哥回来都出门迎接,二人是双生子也是由喻叙死去的夫人所生,芳年十二。女儿喻白丝性格天真烂漫,长得也是甜美可人讨人喜爱。喻白希年纪小小,却做事沉稳写的一手好文章。

人家都道喻将军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大小儿子都如此优秀,女儿又是个十足的开心果。

“大哥,你怎的瞧上去没有精神!是不是昨夜在皇宫里未休息好。”喻白丝瞪着一双兔子般的大眼睛左摇右晃的盯着喻白异的脸瞧个不停。

喻白异敲了下喻白丝的脑袋无奈的笑道:“行了,别瞧了,我脸上又没有东西。你这丫头真是越发顽皮,小心我罚你抄书。”

“不要啊!大哥你知道我最烦看书的,更别提让我抄了,你这么迁怒于我是不是在皇宫看上了那个宫女,但人家不搭理你所以相思成疾啊?”

似是被说中了般,喻白异愣了一下随即脸红了红。又狠狠的揪着喻白丝的辫子道:“丝丝,我看你真是越发胆大了,现下都敢打趣你大哥了。我命你去把藏书阁中第一个架子上的书都抄一遍,不抄完不许出将军府!”

喻白丝委屈的撅着一张嘴躲在喻白希身后:“二哥!你快看,大哥这么欺负我你都不管的吗。”

喻白希面无表情拉了拉被妹妹拽皱的衣角口气冷淡道:“我可不管。”说罢竟一个闪身逃走了。让喻白丝心中的小算盘霎时落空。

最后的结果果真是喻白丝被拖到了藏书阁,并且要抄完一本书才可吃午膳。

书房中,喻叙看着门外玩闹的三个孩子。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坐下,翻出一本被翻得发黄的诗集。但只是轻轻抚摸了下外皮便放了回去。

叶语归自解除禁足后,便日夜苦读,他知道自己和其他皇子在知识上还有差距,但自昨日看望了叶语芙后却怎么都读不进去那字。心下烦躁唤来了一直守候在暗处的黑衣人:“去,帮我做一件事,万不可被人发现。”

那黑衣人得令后迅速在屋内消失了。

他虽不知自己这么做皇姐是否会生气,但是他知道自己如果不了解真相,那就无法真正帮助到叶语芙。他不能看着叶语芙这么颓废下去。他若想在这宫中呆住现下还不能少了她庇护。

又过了一月有余,暑夏都已过了大半,空气中也开始散发着凉爽的气息。但这期间长公主身体自先前那次高烧过后便一直抱恙。

皇上心疼女儿连每日必不可少的请安都免了去。但此次长公主生病也是实属奇怪,不但闭门不出还不允许他人看望。也是一时间惹得舆论翩翩。

这一月来叶语芙始终是无法走出这残忍的事实。宫中之人越是关心她,她越是觉得不配承受。这么长时日下来脸都瘦了一圈,看上去娇弱不已。

看着一直消瘦下去的公主,烟儿更是每日急的不行。今早的膳食公主又是只吃了两口便推说没胃口回房歇息了。

“公主,公主。午膳时辰到了。您快些出来用些吧。”烟儿隔着房门冲着叶语芙寝殿中含着等了许久也不见回应。

砰砰,两声烟儿又重重的敲了敲门。过了片刻屋内才传来叶语芙的声音:“我不饿,午膳就不吃了。你下去吧。”

“公主,您再这样下去,身子就要垮了啊。这几日您都只是吃了两口早膳,午膳和晚膳都未曾动过。奴婢们都很担心您啊,淑妃娘娘更是日日换着法的给您做膳食。您好歹出来吃两口也好啊。”

沉默了一会儿,紧闭的房门被推开,叶语芙还穿着纯白的内衫,披着一头未经梳理的乌黑长发,嘴唇毫无血色,脸上颧骨都突了出来,越发显得眼睛大的骇人。

面对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叶语芙却丝毫没有提起筷子的兴致。

但看着一旁的烟儿快哭出来的神情还是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离自己距离最近的清蒸鲈鱼肉。那鱼眼色白嫩,气味更是香醇。是淑妃最拿手的好菜之一。

但这美味佳肴在叶语芙口中却也是味同嚼蜡般毫无滋味可言,她就这么安静的吃着,任凭一旁的数个宫女三言两语不断搭话,也依然无动于衷。

再吃掉了小半盘清蒸鲈鱼后,叶语芙突觉一阵恶心,竟将刚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一旁的宫女惊慌失措连忙收拾。然后扶着叶语芙回房。

一进房,叶语芙便赶了所有人出去,而自己则坐在梳妆台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还是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吗。一张脸瘦的不成人样。嘴唇干枯无一丝颜色,眼睛下方更是又一圈浓厚的乌黑。

这一个月好似过的飞快,又好似过的十分漫长,自己除了贴身宫女其他人都未曾见过。仿佛这宫中的一切都已经和她再无关系般。

再这样下去的话,也许父王有朝一日就会对自己失望,然后就这样一直到自己出嫁的年龄。最后就可以不用再抱着愧疚之心。

窗外开始传来雨滴敲打地面的声音,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七场雨了,大约再过半月就到秋季了。秋季开始宫中又会开始忙碌起来。倒时应该就无人再会理会一个闭门不出的公主了。

就这么想着想着,叶语芙又觉得眼圈发酸,如若现下自己有那么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想必也不会把身体逼到如此模样。

不过这种宫中大忌又怎可告知别人,她无法想象母妃守着这么一个秘密是如何坚持十几年之久的。

伴着嘈杂的雨声,窗户突然被敲了几下。叶语芙收住眼泪,猜到来人却未开窗,只是轻轻的说道:“你回去吧,我现在不想见人。”

但话还未说完,窗户便被一阵大力推开,来人正是已经淋得一身湿的叶语归。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14章 理解

屋外大雨还下个不停,那滴滴答答水滴掉落地面的声音,更是显得这宫中夜晚有多么的寂静。

叶语芙低着眼终是对擅闯进来的叶语归动了动那苍白干涸的嘴唇:“我方才不是说过不想见你的吗。”

叶语归此刻浑身被雨水淋得湿了个透。转过身把窗户又牢牢地关上然后回头。但那一双漆黑发亮的眼却不见丝毫狼狈,紧紧的盯着叶语芙一张因虚弱而惨白的脸。

“当时我说你不必再来看我,但最后你不是还是来了吗。”

“那个时候,你需要帮助我才会出现,现在情形不同。”叶语芙语气中带了丝沙哑,双手一直紧紧相握。

“但我却认为,现在的你也需要帮助。”叶语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急躁。看着叶语芙的眼里惨杂着复杂的情绪。

叶语芙抬起头看着此刻浑身湿漉漉的皇弟,未曾言语却从塌上站起,在叶语归的注视之下拿出一块绣着两朵芙蓉的手帕,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水珠。

“我不需要帮助,我现在只是生病,并未有其他原因。”

这话说真也真,说假也假。真的是她现下真的患了病,毕竟心病最难医。假的是造成这病的原因,她无法与他人诉说。

毕竟,在这世上若是某日你突然得知,你以往十多年来叫的父亲另有他人。想必都是万般难以接受的了。寻常百姓尚且如此,又更何况这尊贵不容混淆的皇室血脉。

“皇姐,今日恰逢夜间大雨,宫中戒备难得松散我才得到机会来看望你,若是今日无法令你解开心结,我是断然不会回去的。”说完叶语归竟一把夺过叶语芙手中的手帕,按着她的肩膀一屁股坐下了。

“你现下那怕坐在我房中一夜,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七皇弟,你某要逼我以你皇姐的身份命令你离开。”叶语芙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强硬。

叶语归听了这话依旧坐在椅子上纹丝未动,把玩着那条手帕:“你今日赶我出去,我明日就再来。就好像当时你每天都会来寒归殿一样。”

叶语归这些年来身子抽高了不少,从先前比叶语芙矮一个头到了现在能到她鼻子。嗓音虽说未有大的变化却不似从前那般稚嫩了。

叶语芙重重的叹了口气:“七皇弟,现在你已解除了禁足。但若是被人发现你夜闯公主府怕是不好了。虽说你年纪尚小但终究是不妥。你若再不离开,我现在就叫来我宫中侍卫将你撵出去。”

叶语归仿佛没听到这话般,表情仍旧未有一丝变化半晌才缓缓道:“皇姐,我猜那日宫宴过后你便发了高烧这件事另有蹊跷,还有那日你对我说的秘密。恐怕你现在这种状态就是因为此事吧。”

叶语芙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叶语归猜了出来,但在微微震惊片刻后还是语气平淡的说:“你想多了。”

叶语归似乎想了很久般口气迟疑终于缓缓说道:“若是,我现在说我猜到了你心里藏着的秘密,你可会信。”

叶语归命令手下调查原因的时候,遭受到了不少的阻碍,似乎有人刻意的抹去了淑妃入宫前的事情。但正是这样才让他的猜测越发清晰。虽说没留下什么具体的证据,但经过层层的剖析叶语归确定了淑妃入宫前曾有过一位山盟海誓的情人。

刚入宫淑妃对皇上的态度也是若即若离,但在被查出身孕之后却一改常态,对叶段离更是越发的亲近起来。

叶语归不信一个人会在短短时间里就变得如此彻底,所以细细想来恐是另有蹊跷。再结合现在叶语芙的状态。他基本上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长公主未必是叶段离亲生。

虽这是关乎皇室血统的大事,但叶语归却丝毫不觉得在意。那种因为别人一己之言就能不管不顾自己亲生儿子的皇帝,本就没资格让人尊敬。

他其实并不太理解叶语芙为何如此伤心,到底是在伤心自己没有所谓的皇室血统,还是伤心叶段离之前对其的宠爱。

他现在只知道他并不想看到叶语芙这副模样。他爱看到的是初见时那个高贵骄傲,肆意洒脱的皇姐。

叶语芙摇了摇头“你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你也无法帮助我。你只是我弟弟没必要管这些。”

叶语归终是按耐不住吼出来:“我知道你不是皇上所生。”

话音刚落叶语芙就震惊的瞪大了一双眼睛,半晌都说不出话。

叶语归语风突转“皇姐,刚才那番话都是猜想的,看你的反应应该被我猜中了。是吗。”

居然真的被猜中了,叶语芙一下子竟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现在到底是该否认还是应该承认。一个多月来的疲惫让她除了沉默外别无其他力气再去辩解。

就在许久的沉默过后叶语芙终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叶语归看着眼中蓄满泪水的叶语芙,心也好像狠狠地痛了一下:“这并不是你的错,你现在这样又是何苦。”

“七皇弟,你知道吗我现在每每见到父皇时心下就会生气一股浓浓的愧疚之心,这可是扰乱皇室尊贵血脉的欺君大罪。我没资格在继续在这宫中待下去。我现在只想安静的度过几年,然后到了出嫁的年龄请求父皇将我嫁与别国,这样既偿还了我的愧疚又再也不用担心事发的一天。”

叶语归听了这话气急不已,重重的捏住了叶语芙的肩膀直视道:“你若就打算这样离开叶氏皇朝,皇上也是不会应允的,你是这皇宫中最受宠的公主,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这一切,你现在却说要放弃。”

叶语芙此时已泪如雨下,双手捂着眼,瘦弱的肩膀不住的颤抖说出的话也早不成调:“我...我实在是承受不住自己非皇室血脉的这件事。”

“是不是皇室血脉又有何重要!我倒是有十足的皇室血统!但是在这宫中又有谁人在意。我都不愿喊那二人为父亲母亲。但是你虽无皇室血脉,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有何惧,淑妃娘娘都已隐瞒十几年,你又为何不能坦然接受。”

随着他语气越发的激昂,窗外突然闪过数道闪电一阵狂风吹开了窗户,吹灭了屋中的烛火。也在霎时间吹干了叶语芙眼角的泪。

“坦然接受......现在的我能做到吗。”叶语芙语气迟疑但眼睛里似乎晃过一丝光亮,在这只有电光照耀下的屋内也是格外清晰。

“只要你相信就可以,况且如果你感到愧疚最好的方法不就是要在这宫中做的更好。成为最优秀的公主,让皇上开心。这样就好。”

叶语芙沉思片刻这才缓缓道:“七皇弟......你今日先回去,你说的话我会好好想想的。”叶语归听了这话似乎还有些不放心的模样。

叶语芙轻轻一笑揉了揉叶语归还有些潮湿的头发:“你放心,我不会在像现在这样自暴自弃。给我三日,三日过后我定会决定今后该以怎样的状态呆在这宫中。倒时你再来找我。”

“你若还不信的话,咱们二人打勾勾可好。”

看着叶语芙伸出的小拇指,叶语归终是笑了出来:“好!”

二人就在这雷雨交加的夜晚做出了第二个约定,但此时他们不知道今后的人生中还会和对方许下无数约定,有能实现的,也有再也无法实现的。

第二日清晨,公主府的下人们看着自己主动走出卧房的长公主,全都感动的一塌糊涂。纷纷下跪。烟儿更是看见她出来就冲了过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问:“公....公主.....您告诉奴婢你现在想吃什么!奴婢给您做。”

叶语芙看着这一屋子感动的痛哭流涕的人也是鼻头一酸:“都起身吧,你们这些日子来也是辛苦了。全部人这个月的俸禄都翻倍。这两日允许你们休息不必伺候。”

“谢长公主赏赐!”众人纷纷磕头谢礼见着叶语芙恢复精神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叶语芙身为公主这么些年却始终对下人特别的好。

就这烟儿原本是孙美人底下的三等宫女,但是几年前被孙美人打的时候恰好被叶语芙瞧见,就朝皇上要了过来。还答应了带走其同在孙美人底下的哥哥赵平一同。

这些奴婢们犯了错,叶语芙最多也就是口头上训诫一番。这要换做别的皇子公主遇到不称心的奴婢早就随便打发了。

“烟儿,你去给我熬一碗青菜粥吧。”叶语芙一说青菜粥就想起那日的叶语归不自觉的竟笑了笑。看来几年前踏进寒归殿是正确的。若不是那次迷路现下又怎会有这么个弟弟。

“公主,您笑什么呢,也说给我们大家听听如何?”烟儿打趣的看着一屋子的奴才等着叶语芙开口。

“就你会耍贫嘴,以为大我几岁就能随便乱问了,小心我这就让你出宫把你嫁出去!”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公主可千万不要撵我出宫才是。奴婢还等着公主出嫁后接着服侍呢,公主再有两年就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龄了,不知倒时皇上会给许个怎样的驸马爷。”

叶语芙听了驸马爷三个字脸红了红,自个毕竟还是个十四岁的年轻少女总是忌讳这么明目张胆的讨论婚嫁之事的。

“烟儿,你再说当心我让你扫一个月的茅房!”

在这雨后天晴的早晨。公主府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景象。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15章 发钗

夜里,叶语芙自睡梦中猛然惊醒。下意识摸了摸脸却摸到一片潮湿。这两天她虽是表面上恢复了以往的状态,但每天夜里还是会被噩梦所惊醒。

本以为叶语归先前说的那番话会起到很大的作用,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自己心中也想寻求个安慰罢了。

每次做梦,都会梦到皇上有一天知道了此事。然后不出意外的雷霆大怒赐死自己然后又赐死母妃。

看着那血淋淋鲜血洒满自己的眼前她就害怕的忍不住发抖。

第二日清晨,小厨房做了红豆粥。并且熬得十分粘稠那红色瞧上去倒真是有几分鲜血的颜色。叶语芙拿勺子盛了两口刚一进口就是一阵干呕。

强忍着没吐出来,见下人们并未发觉。叶语芙这才拿出帕子擦了擦嘴道“我昨夜晚膳食的有些多,现在还没有胃口,早膳我就不吃了。”

转而又冲着一旁的烟儿道:“烟儿,陪我出府去走走。昨夜未太睡好,晒晒日光精神精神。”

御花园中,此刻正值暑夏的尾巴那先前碧绿碧绿的树叶也开始有丝丝发黄了。远不似春夏二季那般繁华美艳。

叶语芙蹲在地上握着一片花叶发呆,烟儿叫了好几声也没搭理。

“公主!公主!您听见我方才和你说的话了吗。”最后烟儿冲着叶语芙的耳朵边大声吼叫,她这才回过神来。

“你方才说了什么?”

“公主!您可算搭理奴婢了,我说这御花园现在并不好看了,还不如去千鲤池,听说宫中刚从江南购进了一批新的金苗,现在也应该都长大了。公主奴婢带您去看看吧。”

叶语芙此次出来也就是为了散散心罢了。看着这光秃秃的御花园心情反倒不妙了,这一听烟儿的话就起了好奇心答应去看看这新进的金鱼。

千鲤池离着御花园距离并不太远,约摸着走了个百十来步也就到了。

看着那偌大的池子烟儿一下便来了十足的精神,边跑便对着一脸沉静的叶语芙说:“公主!你快看!这池子中居然有蓝色的金鱼!真是好生特别。”

话音还未落烟儿一个劲的冲着叶语芙摆手竟未注意到自个身后,这不后背一下子就重重的撞到了别人的身上。

烟儿回过神连忙低头道歉,但那人却良久未有回应。再一抬头看自己撞到的竟然是馨月公主。

馨月公主名为叶语乐,乃房嫔之女。年芳十四长得虽不是绝美却也继承了皇室中人优良的基因。只不过这馨月公主似乎一直不太喜爱叶语芙。

话说这房嫔和宋淑妃乃是一同进宫服侍皇上的,二人母家官位又是相同品级。但刚一入宫却只被封了个小小答应,而宋薇却被封了婕妤。好不容易运气好在皇上宠幸的那零星几次机会中怀上了身孕。

但天降噩耗未过半月宋婕妤也跟着有了身孕。且宋薇突然早产生产当日天上吉星闪过,而房嫔不过比其晚了一日生产,但得到的结果却大为不同,自己不过抬了嫔的位份,那宋婕妤却变成了四妃之一,皇上后来未来看望不说。那长公主的殊荣也本该属于自己女儿才是。

许是这从母辈残存下来的恩怨,导致叶语乐这么些年也明里暗里处处和叶语芙较劲。上到诗词歌赋下到女红刺绣无一不处处针对。

但不论那一项叶语乐都稍逊一筹这也使得她的不满越发增加。

“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撞了我,原来是长姐你宫中的奴才。”叶语乐嘴角微挑,面露讽刺,用手使劲拍着方才被烟儿碰到的薄纱小褂的一角。

叶语芙叹了口气今日本来只是想安静的看看金鱼。现在怕是不得清闲了。

“二妹,真巧。在此处也能碰见。说起来上次见面还是端午宴会的时候呢。”

“是啊,这一晃一月有余,听闻长姐生了场大病。我这么瞧着的确是消瘦苍白了许多。也难怪你手下的奴才这段时间没大没小。幸好她今日撞得是我,若是换了别人断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的。”

叶语乐面露微笑语气却是格外的尖利全然一副今日绝不会轻易放走叶语芙的势头。

叶语芙哑然,思索半晌这才开口:“二妹,我今个就替烟儿跟你配个不是。回宫之后我定会好好惩罚她,这样可好?”

叶语乐哼笑一声:“既然长姐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在计较。只是我这衣服是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所赏赐。听说是从西域进贡而来一共就这么一匹布。现在被你贴身的宫女一撞皱的不成样子,这可如何是好?”

叶语芙怎会不知道叶语乐心中的那点小九九,想着这事闹大了也有损皇室中人颜面。只得明知故问微笑道:“那不知二妹想要如何。你尽管说就好。”

叶语乐装作思索的样子还象征性的问了问身旁服侍的宫女这才缓缓道:“那...我记得前些年父皇好似赏赐给了长姐一只鎏金制雕牡丹的璎珞钗。我幼时就十分喜爱那钗。不知长姐是否可以让给妹妹?”

一听那鎏金钗一旁的烟儿连忙拽住叶语芙的袖子低声说:“公主,这钗可万万不可给二公主啊。”

这鎏金钗虽是华丽无比但也不算是最好看的。之所以让叶语乐这么惦记还是因为这钗的来历非同小可。

此钗乃数百年前某位民间工匠为了自己心爱的妻子所制。当时正处战争丈夫应征入伍,留下此钗见物如见人。妻子则为此数十年如一日的默默等待。终于在十几年后丈夫战胜归来,并且由于战功赫赫被封为将军。

夫妻二人分别数年终得以相见,最后相伴终老。成为一代佳话。

而那鎏金钗后来又传入宫中,前朝一位妃子听闻也是无意间得到此钗后在宫中扶摇直上,此人正是赫赫有名的贤仁太后。

自那之后,这钗便世世代代由宫中所有,更有传言女子得到此物便会得到这天下所有的幸福。

叶语芙也是在被赐予这鎏金钗之后才知晓这后面竟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但她心中依旧只当这是个经过代代相传的略有些添油加醋的往事罢了。

不过这钗也实属稀罕之物。细细想来还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别人才是。不过至于要用什么方法来拒绝这贪心的二公主自己还真是一时难以思索出方法。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16章 亲人

“二妹,这钗我不能给你。”叶语芙说完后顿了顿又道:“若是别的东西,我赠与你也无妨。可这钗实在没法子。”

叶语乐好像早就猜到叶语芙会拒绝只是抿了抿唇:“长姐,这钗虽是十分贵重之物,但父皇早已将此物赏赐给你所以你用来拿以赠人也并无大碍吧。”

一旁的烟儿也是看不过眼心道,这二公主脸皮还真是比那城墙还厚,都这么拒绝她了还是不肯死心。

只见叶语芙轻轻的摇了摇头:“并不是为此我才不将此钗送与二妹妹的。”

叶语乐疑惑:“那是为何?”

“原因在于,这钗其实是父皇赐予我的嫁妆之一。我现下还未到及笄之年,所以嫁妆由母妃全权管理。”

叶语乐冷哼一声,小手指绕着落在肩头的一缕黑发:“长姐。你若舍不得此物大可直说,又何必找这一堆借口。不觉可笑吗”

“二公主!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这边叶语芙还没说话烟儿却着实生了气。

啪!叶语乐抬起手狠狠的扇了烟儿一个耳光。长长得指甲随着强大的力道使得烟儿的脸颊显出三道长长得血痕。

“主子说话的时候,哪有你这奴才插嘴的份。这一巴掌就当给你个教训。”

叶语乐话音刚过又听到啪的一声。随后右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使她半天回不过神只得瞪着一双大眼狠狠的盯着叶语芙。

叶语芙一改方才笑意盈盈的模样,昂起头一字一句的对着叶语乐道“叶语乐,方才这一巴掌是惩罚你对我无理。还有我今日绝对不会给你任何东西的。

叶语乐甩手眼瞧着周围逐渐聚集起来的宫人心下更为愤怒:“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不就是仗着父皇的宠爱才能这般为所欲为。今日之事我不会忘了的!咱们走着瞧。”

说完她就丢下手下的宫女一只手捂着脸颊,一只手提着裙摆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是啊,自己现在在这宫中的一切全都是虚假的。如若东窗事发......

叶语乐揉了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然后轻轻的摸了摸烟儿高高肿起的脸颊“你快去叫太医看看,一个姑娘家若是在脸上留了疤痕可就不好了。”

“公主,对不起。若不是我方才一时冲动......”

“无碍,你快去找太医瞧瞧。我一会儿自己回宫就好。”

夜晚,回到宫中时。就瞧着宫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叶语芙好奇刚一凑过去就被发现了。

其中一个小太监吓得不行,声音颤巍巍的道:“公....公主您回来了。”

叶语芙看着目光躲闪的宫人心下疑惑:“你们方才在说些什么。怎么一看见我就这么害怕。”

其中一个年岁尚小的宫女犹豫了半天这才第一个开口:“长公主殿下!奴婢们是在为您抱不平呢。今日烟儿姐姐回来和我们说了二公主的事情。”

刚才那个小太监也附和道:“听闻二公主今日哭闹在房中摔了不少东西。逢人就说您仗着长公主的身份私下惩戒兄弟姐妹。”

叶语芙皱眉,在这宫中真是片刻不得消停。

安慰了众人后叶语芙已是身心俱疲。躺在塌上眯着眼。如果自己放弃长公主的身份那么大概这宫中大概也会有不少人得益。

许是回忆到了那夜知道真相之后的痛苦。叶语芙的头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一个不稳身子倚在了梳妆台上。低下头发现手下握住的是一把银剪刀。

那剪刀是用来剪多余的绣花料子的,平日里都会好好的收起来。但今日好似是宫女忘记整理这才放在此处。

叶语芙眼睛一直看着那把烛光下闪着晃眼银光的剪刀。

大概是锥心的头痛让神志也有些不清。她现在想的是如果...如果用这个划过脖颈。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冰凉的金属触碰脖颈的那一瞬间,凉的让人颤抖。

只要稍微用力,再稍微用力一些......

嘭!的一声巨响。是窗户被踢开的声音。紧接着叶语芙手中的剪刀被使劲的拍到地上。一直滑到门旁。

随之而来的是少年愤怒的声音:“你疯了吗!”

这愤怒的声响霎时回荡在整个寝宫,惊得屋外守夜的宫人站在门外匆忙询问:“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叶语芙看着眼前一脸怒气。并且一只手紧紧掐住自己手腕的叶语归这才回过神。冲着门外大声说:“不打紧,只不过是我方才打碎了个翡翠镯子吓了一跳这才出声。”

冷静下来后叶语芙心中充满的都是愧疚,刚才若不是叶语归及时赶到恐怕自己就真的一死了之。

“七皇弟,对不起。我方才是脑袋一时糊涂。我......”

叶语归方才愤怒的神情也慢慢的恢复冷静,声音掺杂着属于变声期少年特有的沙哑:“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明日一早全大历就都会知道这皇宫中出了一个拿剪刀自刎的公主。”

“对不起。”

叶语归看着叶语芙低着头那一副快要哭出的神情,鬼使神差的伸出双手抱住了叶语芙。

“你若是死了,这宫中定会有许多人为此伤心难过的。你想想你母妃她若是知道你有这种念头该是如何难过。”

叶语归说完这句话顿了一顿接着脸红了红:“还有......我也会伤心难过的。”

叶语芙此时先是沉默倚靠在叶语归那瘦弱且并不宽厚的肩膀然后慢慢的道:“谢谢你,语归。今日若不是你。”

那微弱的烛光伴着窗外徐徐的微风晃动个不停。这夜晚的凉风吹在裸露在外的皮肤格外的舒适。

叶语芙的泪也伴着这种清凉逐渐风干。

“皇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三日之前那问题的答案了吗。”叶语归放开拥着叶语芙的手正视着她那一双还泛着泪光的眼睛。

“我其实还并未想好。我不知在这宫中除了母妃外是否还有他人需要我。我在这宫中是必须的吗。”

“皇姐。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想的。我只知道若不是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这也都是靠你自己的能力,其实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的。”

叶语归勾唇一笑眼神中闪现的是无尽的温柔“我说有就一定是有,皇姐,我现在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皇姐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亲人。那怕所有人都不关心你。我也永远陪在你身边。”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17章 落泪

叶语芙觉得自己这十几年时间里,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就是当日选择踏进了叶语归的宫门。

如果不是这样现在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好的一个皇弟。她从小便被冠以了长公主的称谓这也就注定了要成为其他年幼皇子公主的表率。所以在许多年幼的兄弟姊妹心中叶语芙也是充分得到了尊敬。

而年长的兄弟中,除了太子叶语沉外其他皆处于长期离宫的状态。所以叶语芙真的很想要一个弟弟或是妹妹。

幼时她也好多次的和母妃说过想要一个同胞兄弟。但每每这时候宋薇总会温柔的看着她抚摸着她的脑袋:“母妃有芙儿一个孩儿就足够了。”

以前的她并不懂这话中的深意,现在却已是明白个透彻。

她好多次看见皇后娘娘都很想上前询问为什么从不理睬自己的儿子。明明对待三皇子是那般的友善和蔼。

自己现在又着父皇和母妃的宠爱,还有什么所不满的呢。那怕血缘是假的但是十多年来的亲情却是实打实的存在。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叶语芙此刻下定了决心要更加尊敬父皇,要把母妃亏欠的那一份也尽数补上。终于想通了之后,她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语归,真的谢谢你。这段日子若不是你一直陪着我的话。恐怕我就真的会从此一蹶不振。亏我还是你皇姐,竟叫你看了这么多不成气候的样子。”说着叶语芙抱歉的笑了一笑。

然后轻轻抬起右手臂伸出手抚摸着叶语归柔软的头发:“你个子长得可真快,前几年还只到我脖颈。现在都快和我一般高了。怕是再过两年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摸你的头了。想想还真是有点寂寞。”

叶语归低着头闭上眼睛任由叶语芙揉着脑袋。叶语芙的手很温柔,渐渐的从头顶传来安心的感觉。

这感觉仿佛就像是冬日里的烛火,让人全身都暖洋洋的。

“皇姐,以后若是我个子太高你摸不到我的头,那我就蹲下让你摸。而且只让你一人摸。”

叶语芙听了这话心中暖洋洋的不自觉勾唇笑了出来,言语里慢慢的都是宠溺:“别胡说了,你今后成为一名合格的皇子后,又怎可成天被女子摸头。若是被他人瞧见可不得笑话了。”

“他们若是笑话就随他们去,反正你是我皇姐。又有何碍。”

“是啊,毕竟你是我皇弟。那怕你以后身份不同了这一点也绝对不会变的。”叶语芙语气顿了顿抚摸着叶语归脑袋的手也停了下来。

“语归,你也永远都是我的亲人。只要有我在这宫中一天我就会保护你一天。绝对不会离开你。”这话中慢慢的都是真心的承诺。

叶语归抬头看着叶语芙那双闪耀十足的眸子,眼眶竟是止不住的酸楚起来。

多年来自己孤身一人被关寒归殿中未曾哭泣。三番五次被自己生母派来的人谋杀未曾哭泣。手中染满鲜血未曾哭泣。

但现在面对着叶语芙那双充满真情的眼睛泪水却是不自主从眼眶流了下来。

他语气哽咽着那袖子狠狠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字一句重重的说:“皇姐,我以后也一定会保护你的。我一定会强大起来。”

叶语芙微笑:“好!”

这日过后叶语芙正式的摆脱连绵的阴郁。并且终日泡在书房说是要补这些日子里来落下的功课。

宋薇看见女儿恢复如初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

又过了几日,一个预想之外的人物来到了淑妃宫中。

当宫人来报皇后娘娘前来探望长公主时,宋薇着实惊了一下。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皇后和自己关系向来不好又怎会突然拜访。

况且芙儿生病为何早些不来,怎么想都知道是这皇后娘娘有事前来。

宋薇压下心头的疑问起身迎接,这一到门口就被王娇娥亲切的按住了肩膀阻止了其打算行礼的动作。

王娇娥身穿湛蓝色绣金线凤袍,头梳朝天髻。发髻右侧插着一只凤头镶红宝石的黄金步摇。后宫之主韵味十足。

她那涂这红色蔻丹的纤长十指握住宋薇胳臂,嗓音也是雍容懒散:“淑妃妹妹不必多礼,今日姐姐我突然前来还请见谅。”

宋薇也是笑笑低着头轻轻行了个小礼:“姐姐今日前来。妹妹也没准备。所幸我宫中还剩着些皇上前些日子赏赐的碧螺春。不如我让奴婢先去泡着。你我姐妹二人边喝茶边聊天。”

宋薇说完朝着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识趣的差遣了宫中驻守的其他宫人行了个礼便下去了。

皇后淑妃二人坐在茶桌两旁,王娇娥饮了口茶在嘴里细细品味然后说道:“妹妹宫中的茶果然不同凡响,唇齿留香。我宫中最好的茶竟也比不过这万分之一。”

宋薇也低着头饮茶听见王娇娥这么说,也只是轻轻一笑:“这都是亏得皇上赏赐罢了。其余时候臣妾宫中的东西又哪能比得上姐姐您宫中的呢。”

王娇娥笑而不语又喝了口茶道:“听闻长公主病了许久,这段时间姐姐我也抽不出空来看望。今日好不容易得到空闲。正好来看看公主。”

“姐姐真是不巧,今日一早芙儿就去书院温书了。要不妹妹陪姐姐聊天权当赔罪了。”

王娇娥面上显露可惜的神情,只得摇摇头道:“看来长公主是痊愈了,那我来这一趟也不算可惜。妹妹愿意相陪那是更好。今日除了看望长公主,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事来找妹妹。”

宋薇心中冷笑,她就猜到王娇娥会这么说。但面上还是一副十足的温柔神色:“你我姐妹二人又何必客套,姐姐有话直说就好,妹妹我在这一定会悉心听取。”

王娇娥放下手中茶杯,开口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怕是今后会给妹妹添一些麻烦罢了。其实是有关我那儿子的事。”

宋薇皱眉疑惑问道:“三皇子?”

王娇娥摇摇头接着说道:“不是三皇子,而是我那另一个儿子。七皇子叶语归。”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18章 抚养

宋薇在王娇娥说话之前,预想过无数个答案,但是王娇娥提到了七皇子这是她万万未曾想到的。

她倒是知道数年之前芙儿和叶语归关系不错,不过自从那次下了禁足令后应该是再无交往了。毕竟这七皇子是宫中人人皆知的灾星。虽是借着抗旱的由头出来了。但是眼瞅着皇上对其也并未上心。

皇上现在也已过了不惑之年,男人这个年纪虽是正值壮年。但毕竟每天处理大批政务劳心伤神的很。那鬓间也已现出丝丝白发。

太子也已快到弱冠之年。宋薇早就为其择好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御史大夫白信忠的嫡女白甄珍。比叶语沉小三岁。是京中有名是大家闺秀。举手投足颇有大家风范。也是最适合太子妃这个位置的人选。

芙儿的话等过了及笄之年便也该为其终身大事上心了。

宋薇这些年来怎会不知王娇娥心中所想。但凡这后宫中有孩儿的女人无一不是对那把金灿灿的龙椅虎视眈眈。

王娇娥这些年来对三皇子的教育越发苛刻自己也是有所耳闻。不过向来对其不管不顾的七皇子又是为何要来找上自己。

宋薇一时间脑筋飞速转动扬了扬一双秀气的眉这才问道:“姐姐提到七皇子,不知所谓何事?又有什么事妹妹能帮得上忙的。”

王娇娥也不言语,低着眼看宋薇的茶杯空了抬了抬袖子拎起茶壶又为其斟满这才不紧不慢道:“我今日也不怕妹妹笑话,我这儿子在宫中那些传言想必妹妹也知晓。”

宋薇语气含蓄道:“那只是些莫须有的传言罢了。七皇子是个好孩子。此次灾情若不是他恐怕皇上还得愁上许久。”

王娇娥笑了笑:“妹妹谬赞,那孩儿从出生起就未曾有一天在我身边。这一切也都是他自己的造化。”

她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妹妹也知,这孩子既然被放了出来。我就应该尽到一个母亲责任,不能再向前些年那般不管不顾。”

宋薇抿了抿杯中的茶水:“没错,毕竟照顾子女是我们这些后宫妃嫔应尽的职责。”

“我对七皇子这些年来未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心里也是过意不去。但三皇子一人就以叫我分身乏术。实在已无力照看七皇子。”王娇娥神情愧疚也不知是真实的想法亦或是演出来的。

宋薇明白王娇娥话中的意思。皇上子孙福旺盛,宫中儿女更是甚多。其中有母妃身份过低无力抚养儿女的情况。也有生育子女众多精力不够的情况。当然也有生母早逝的情况。

一般宫中遇到这种情况,便会让那些并无所出亦或是子女已不在宫中的位居高位的嫔妃抚养。

不过一般宫中子女都会在幼时便托以她人抚育,像七皇子这种年岁已大性子基本已经定型的怕是不妥。

王娇娥这时出声“我知道妹妹心中顾虑,其实此事我也是考虑许久。不过再拖下去怕是会又耽误了这孩子。所以今日这才来和妹妹一同商讨此事。”

宋薇虽知道王娇娥没安好心不过面对着其这么诚恳的态度,也不好说什么狠话:“依我看,七皇子年岁虽已大却也并不打紧。若是好好教育想必不会比其他皇子差。只是抚养人选还是得好好考虑考虑才是。”

王娇娥笑道:“不知妹妹有何想法。”

宋薇思索片刻“我觉得徐昭仪和宸妃都是不错的人选。徐容华入宫十年,也算是宫中老人了这些年来也颇受皇上喜爱,却一直并未有所出,如果把七皇子交于她抚育想必很是稳妥。”

“我认为不妥,徐容华虽是个不错人选,但是只有从五品的位份,并且母家只是个小小县官,如若我的孩儿交于其抚育怕是会落人口舌。”

王娇娥此话细细想来也是在理。毕竟这七皇子是皇后所出若只是由个小小容华所抚育未免叫人笑话。

“那宸妃如何,宸妃已抚育大皇子成人,且大皇子早已成家并被皇上封为郡王早已出宫。且宸妃终日无趣及喜爱孩子,若是抚育七皇子应是会很高兴才是。”

可王娇娥面上还是并无满意的神情又摇了摇头:“还是不妥,宸妃虽是有养育大皇子的经验在前。但这些年来身体越发不好,终日躺在床上。这样子又怎会有多余的气力来照顾七皇子呢。妹妹你说对不对。”

“也对,但那妹妹可就想不出什么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王娇娥似乎正等这宋薇这么说:“怎会没有合适的人选了,你仔细看看那人选分明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宋薇听了明显一愣:“姐姐是说我?”

其实说实在的,宋薇心中也知道自己是个好人选。位份够高母家势力也算强大。抚育太子成人。长公主也早不需要为此操心。

但如果真的抚育了七皇子,恐怕会被人说贪心太过。抚育两位皇子还有长公主。明摆着心思不纯。

王娇娥看出宋薇心中顾虑连忙说道:“妹妹放心,此事我已得到皇上的初允。只要妹妹点头,明日起七皇子就可以来你宫中。”

显然王娇娥此次前来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摆明了要把七皇子硬塞给她,连皇上都同意了看来自己这下想拒绝都不行。

宋薇见此事已成定局也深知拒绝无用,但能拖一时是一时:“这事妹妹就先记下了,等我问问芙儿意见。再告知姐姐如何。”

“好!不过我听闻长公主和七皇子关系甚好。怕是不会拒绝。天色不早了,我今日就先回去了。真是多谢妹妹宫中的好茶了。”王娇娥说完就站起身子抚了抚皱褶的裙角缓缓离去了。

宋薇在王娇娥走后缓缓地吐了口气,心中冷笑不已。皇后为了三皇子可谓是煞费苦心。为了不让七皇子的名声影响三皇子竟能就这么随便便交于她人抚养。

不过把她的孩子送到自己身边恐怕也是别有目的。那怕是为了太子自己今后也得长个心眼才行。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19章 同住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您去找皇上说说如何。”宋薇身边的薛嬷嬷在皇后走后便一脸担忧。

宋薇轻叹口气摇了摇头:“君命不可违,既然皇后今日能来找我就说明她已做好了万分的准备。”

薛嬷嬷揉着宋薇的僵硬的肩膀道:“奴婢觉得皇后此次并未安好心。说不准她联合了七皇子打算害娘娘和太子殿下啊。”

宋薇听了这话厉声喝道“闭嘴,薛嬷嬷。小心隔墙有耳。我与皇后向来水火不容,但她也断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害我。”

“娘娘只要多张个心眼就好。不过这七皇子的住所问题难免不好解决。不知娘娘有何想法。”

宋薇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本想安排在我宫殿附近,但周围全是年轻嫔妃也是不太妥当。”

薛嬷嬷揉着宋薇肩膀的手动作缓缓慢了起来:“这...要不安排住与太子殿下的偏殿如何。”

宋薇依旧摇头“不妥,太子身份特殊若是七皇子存了异心终究不好办。况且太子快要娶亲宫中更不适宜有其他男子才是。”

一主一仆两人想了无数方案但都被否决,正在头疼之际叶语芙拎着裙摆前来请安。

叶语芙一进门就看见薛嬷嬷双手揉着宋薇的太阳穴,而宋薇眉头紧锁一看就是为什么事情所烦心。

叶语芙笑着对薛嬷嬷说:“嬷嬷,你先下去,我来帮母妃按头就好了。”

薛嬷嬷下去叶语芙便坐到宋薇身旁:“母妃。可是有什么事情烦心。我方才听宫人说皇后娘娘刚离开。”

宋薇看见女儿来了,头疼稍有缓解叹息道:“皇后方才与我探讨七皇子抚育的问题。”

叶语芙听了疑惑不已:“七皇弟?七皇弟既然是皇后之子又为何要讨论其抚育问题。”

“三皇子顽劣,但皇后又对其报以巨大的期待。明摆着是要与太子争。所以说皇后无心在教养另一个儿子。这才来找我商量。”

叶语芙有点生气,心道为何同为兄弟。皇后对那顽劣不堪的三皇子就是如此上心,对七皇子就如此不管不顾。

按下心头不满情绪,叶语芙理了理心绪又问道:“那皇后娘娘和母妃最后可有探讨出抚育人选?”

宋薇沉默些许,然后轻轻闭眼半晌才睁开:“皇后希望我能抚育七皇子。芙儿你不来我也正打算唤你过来商讨此事。”

叶语芙心中当然是希望叶语归能有个归宿。毕竟那寒归殿也未免太偏僻。四处杂草不说还又小又破。整个寝殿都赶不上三皇子宫中的书房大。更何况身边还未曾有个服侍的人。

自己说过好几次想匀几个自己宫中的宫人过去但无疑都被拒绝了。

不过这次居然由皇后娘娘亲自开口以后都有母妃管教,说实在叶语芙心中也是大喜。不过瞅着母妃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叶语芙还是收敛了神色,压下心头高兴地情绪问道:“母妃是不喜七皇弟吗。”

宋薇未点头也未摇头,言语中只是带了丝丝顾虑:“七皇子还是个孩子我又有何喜厌而言呢,就是他在这宫中名声实属不好。”

叶语芙连忙反驳:“那都是谣言!七皇弟为人勤恳努力从来没有因那灾星传言而自暴自弃。”

宋薇见叶语芙言辞激烈,明显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竟这般为七皇子说清。

“我也不是说七皇子此人不好,只是怕皇后有什么别的居心。你我二人倒无所谓,主要是怕耽误了太子。若是我照顾不好太子以后可就无颜去见姐姐了。”

叶语芙也知道二皇兄身为太子必须顾虑周全。心中更是理解母亲所顾虑。

但木已成舟,既然已经决定了七皇弟要来,那就不能让母妃心中存在着对他的偏见。

所以她定了口气,言语坚定道:“母妃您放心,我相信你这么多年尽心照顾二皇兄,姨母泉下有知。况且我与七皇弟接触良久,可以断言他绝非会伤害他人。”

宋薇看着叶语芙神情如此坚定便对七皇子暂时压下顾虑:“既然芙儿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不怀疑七皇子了。毕竟还是个孩子也不会有那么深的城府才是。不过还有一事母妃还要与你商讨商讨。”

“母妃请说。”

“就是关于七皇子的住所问题。我方才与薛嬷嬷就是在头疼此事。不知芙儿可有什么主意。”

叶语芙一听这话,想都未想便脱口而出:“让七皇帝住我宫中便可。我宫中那么大,而且位置又好。一定很适合皇子居住。”

宋薇一听豁然开朗。不过心下还是顾虑许多。本朝虽是民风开放。但男女毕竟有别。七皇子和芙儿年纪相差又不大。未免怕今后落人口舌。

叶语芙看出宋薇心中顾虑接着开口:“母妃莫要忧虑,我宫中主殿与偏殿距离遥远。把偏殿另括起来当做七皇弟宫殿也未尝不可。”

宋薇点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那就先这么办好了。我明日就吩咐工匠修整。芙儿你离七皇子这么近,以后可要多加指导帮助。保不准以后对太子也能多一份帮助。”

叶语芙站起身行了个礼:“母妃,芙儿一定铭记于心。尽心教导七皇弟。”

出了淑妃宫中,叶语芙马不停蹄的就去了寒归殿。

寒归殿中叶语归正和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商讨事情。叶语芙突然到访让那男人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长公主殿下。”

一旁的叶语归看见叶语芙一改刚才严肃的神情微笑着迎上去:“皇姐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拖宫人告知我一声。”说完便向那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那男人便识趣的退下了。

叶语芙歪着个脑袋望着那离去的中年男人,那人好像是某位品级挺高的文臣。自己有次在父皇上朝的时候在帘子后面偷偷看过朝中诸位大臣。平日里也受过不少熏陶。所以也算略知一二。

心下顿感疑惑却还是先回了叶语归的话:“我来是和你说个喜讯的。方才那人不是朝中大臣吗。怎么来了你宫中?”

卷一 ? 少时种种,皆似美梦 第020章 心跳

叶语归没出声只是扶着叶语芙坐下,然后沏了一杯茶这才慢慢道:“你这突然前来。我也没什么准备。早知道应该多备些你最喜吃的云片糕才是。”

叶语芙被叶语归这么一说,一下子就忘却了方才问出的问题。轻轻酌了口茶品味一番后笑着说道:“语归,你这花茶怎得这么好喝。若是你真的备了云片糕约摸着这一盏茶我都能喝光。”

叶语归见叶语芙杯底迅速空了立刻又为其斟了一杯:“我这茶是取日出时分的露水泡制,然后用蜂蜜将十几种花瓣腌渍数月然后风干。”

叶语芙不禁诧异:“不成想居然如此繁琐,本想着我回去命宫人也制作一份。这下子看来还是罢了。”

“这有何愁,我当时制作了两罐,现在还剩下一罐一会儿我就都赠与皇姐你。”叶语归说着竟走向一旁的一个木柜。

叶语芙连忙摆手:“我虽是爱喝但制作这么繁琐的玩意儿还是你留着吧。”

叶语芙还没说完怀中就被叶语归塞了一个白色瓷罐。一打开扑面而来的就是阵阵花香。光是闻着就感到神清气爽。

“皇姐你快收着吧,当时我制作的时候就想把这罐赠与你。前些日子你不得安眠。这茶有冥神静气的效用对你也是好处多多。”

叶语芙关上罐盖有些不好意思,嘴角轻扬温柔道:“总是让你为我这样着想,亏我还说是你皇姐简直太不好意思。”

这边叶语归没说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副样子那像是弟弟,看上去分明是宠溺妹妹的大哥,前提是你忽略他依旧稚嫩的脸庞。

叶语芙这边东扯西扯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今日来的正事,正了正身子说:“语归,皇后娘娘和你说那事了吗。”

叶语归歪了歪头疑惑问道:“何事?”

“就是你今后要由我母妃抚育了。”

叶语归皱了皱眉,牙齿不自觉的咬住了下嘴唇。皇后这真是所谓先斩后奏。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塞给了别人。这也意味着皇后身后这条线彻底的断了。可恶。

叶语芙见着叶语归嘴角被咬的殷红险些就快出血,连忙站起身子一个箭步站到他面前。连忙用手轻柔的拂过他的嘴唇。

“语归,你怎么这么使劲的咬自己。都快出血了。是不是皇后娘娘还未告知你此事?”

叶语归感受到唇上那陌生却轻柔的触感,这才从思绪中抽出。一抬眼看见的就是叶语芙放大的脸。那一双清澈的眸子此刻深深的望着自己。

不知为何,叶语归的心竟不受控制砰砰的跳了两下。略带尴尬的挪开了眼睛。这才说道:“没有,母后和我说过。方才是嘴唇一时发烫这才咬了咬。”

“哈哈哈!”叶语芙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不自主的大笑了出来。半晌揉了揉已笑出眼泪的眼睛。

“语归,我从前怎未发觉你竟如此有趣。嘴唇一时发烫这是什么感受。”

叶语归仿佛还未从刚才心跳的悸动中走出,看着叶语芙明媚的笑颜脸竟越发滚烫起来。

说出的话也是不成句子:“我,我......”

“好啦,好啦。我就不捉弄你了。毕竟你小小年纪但平时总是板着个脸,我瞅着都觉得无趣。”

叶语归这时红着的一张小脸热度才渐渐褪去。

当叶语芙说道让其搬到自己寝宫居住时,叶语归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搞得她先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全都没能用上。

两人交谈到最后,决定在冬日来临之前搬离现在的居所。

两人本都不是话多的人,但是遇到一起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等察觉到的时候已到黄昏时分。

听见赵平在外面唤道:“公主,天色不早了。该回宫了。”

叶语芙应了一声这才依依不舍的和叶语归道了别。

叶语芙走后很久,叶语归的心却始终无法平复。方才那种感觉是什么,回忆到那手指触碰自己嘴唇的感觉脸色又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又过了三日,皇后又来拜访淑妃。这次也是正式定下了七皇子之事。

叶语归的移宫比想象中速度更快。不出两个月公主府的偏殿就立上了寒归殿的牌匾。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叶语芙就到了及笄之年。虽说本朝女子及笄只是个代表成长的形式。真正并没有那个女子是如此年少便婚嫁的。

但这却证明了从此时开始便可以接受男子提亲了。

叶语芙身份尊贵,其终身大事也算是宫中一件大事。皇上看重程度之深无旁人可比。宫中之人都说在皇上眼中能配上长公主的男子怕是千年难得一遇。说不准长公主今生都嫁不出去了。

叶段离有次听闻此事却并未有一丝生气只是说:“朕的掌上明珠可容不得凡人践踏。如若真的嫁不出去。朕也会养她一辈子。”

叶语芙有一日听说此事将其告知叶语归,叶语归也是哼了一声:“皇姐,这件事我和皇上想法如出一辙。你肯定值得拥有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但说这话时,叶语归心中不知为何升上一股深深的恐惧。

如果,如果皇姐今后嫁了人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待在自己身旁。一想到皇姐会像对待自己一般对待他人。

她那温柔的神情,明亮的眼眸从此都会是属于其他人的。

十几二十几年后,她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也许再不会记得那个弱小卑微的七皇子。

叶语归夜晚躺在塌上,越想越觉得恐怖。一双眼睛也布满血丝。一拳打向墙壁,鲜红的血液竟顺着握紧的拳头缝隙流了下来。

又过了几日,叶语芙约叶语归一同去书院温书。偶遇了几位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其中把头的是吏部尚书许樊晨之子许尧书。

叶语芙在宫中碰见过他不少次。也看得出他对自己格外殷勤。但其眼神中时常闪现出的傲慢让自己甚是不喜。

许尧书见了叶语芙心中甚是欢喜,心中的小算盘也是打的飞起。

笑着上前抱拳行礼:“长公主殿下,许久不见。身体可还安康。”随着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叶语芙身旁略带瘦弱的少年。思索半晌恍然大悟。

又道“长公主殿下怎得和身旁这位关系如此之好。”

叶语芙听了这话心中膈应,不想再搭理冲着许尧书点了点头,便拉着叶语归打算离开。

还未等动脚身后的许尧书又嬉笑出声:“七皇子殿下,我劝您还是别到处闲逛。若是谁倒了霉赖上你就不好了。”

叶语归从许尧书说话起便后背绷的挺直,现下背对着他一双手握的死紧。眼神里迸发出的是让人恐怖的寒冷。

“你......”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21章 受辱

“你......是许公子是吗,你方才那话我没太听清楚,能否劳烦你重新说一遍。”

叶语归说这话时语气格外的平静,却让许尧书感到不寒而栗。那漆黑的眸子如浩瀚夜空般深沉又如汪洋大海般没有一丝波澜,但是却宛若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了下身子,定眼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上许多,瘦小的像是个姑娘家的七皇子。

宫中琐事向来都是其他人茶余饭后的闲话重点。

更何况是关于这些生来便手持金汤匙的皇子公主们的琐事。谈起来都宛若江水滔滔不绝。

当朝皇帝叶段离登基已有二十余年,不说创下什么名垂青史的丰功伟绩却也是当之无愧的明君。他光是儿子就有十二个之多。

而这十二个儿子中最不受宠的便是这七皇子叶语归。

亏得其生母还是本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但实在生不逢时被当做灾星不说,更是十几年来未曾离开过自己宫殿一步,更别提被皇上召见了。

这你再宫中受不受尊敬一是靠自己的本事,而是靠皇上的重视。

听闻之前抗旱有功七皇子头一次得到了皇上的重视。但好景不长灾情一过七皇子又变成了那个人人躲之为上的灾星。

但就是叶语归在宫中名声这般不好。却还是有人迎着风言风语上前。

这几月来宫中之人几乎每次见到长公主都发现她与七皇子一起。

说是形影不离也并不为过。

叶语芙其人文采滔滔比之京中许多满口之乎者也的秀才都好上许多。更何况容颜娇美异常,在民间也是享有盛名。

但这么高贵优雅的长公主最为要好的竟是这卑微到尘埃里的七皇子。

想到这许尧书便狠下了目光,心道这七皇子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有何惧怕:“好话不说第二遍,但既然七皇子殿下问了。我就说一下我的意思。”

这边叶语芙早就气的不行,这许尧书怎就这么胆大胆敢对皇子不敬。

一句话刚说出一个字“许.....”胳膊就被叶语归一把抓住。而叶语归只是莫不言语。

叶语芙气结小声抱怨道:“语归,我不能允许他在这么羞辱你了。”

而叶语归好像没听见一般对着许尧书道:“说吧。”

许尧书神色不屑,看着叶语归的眼神仿佛像看蝼蚁:“在下的意思是七皇子是这宫中的灾星,没事出来闲晃的话万一冲撞了他人的气运可就不好了。”

这话说完他又瞅了瞅一旁怒目圆睁的叶语芙:“长公主殿下,在下建议您还是离这灾星远些省着倒霉。”

叶语芙这下终于绷不住,睁开叶语归的手冲着许尧书怒气道:“许公子!不知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宫门重地在此羞辱尊贵无比的皇子殿下。”

许尧书以为叶语芙从来都是端庄大方从不发脾气的高贵之人,但眼下竟这般生气让他吓得连忙示意旁边其他两个公子,三人跪下身子他才低声说:“在下不敢。只是为公主着想。怕您被七皇子连累。”

叶语芙拂袖转身一把拽过低头沉思的叶语归:“语归,咱们走。”

走之前又回头言语威严道:“连不连累是我说了算他人无权乱说。况且七皇子与我都是父皇骨肉并未有任何区别。”

她握着叶语归的手紧了紧:“如果下次许公子在这么乱说,就休怪我去和尚书大人参你一本了。”

许尧书盯着叶语芙远去的身影。有丝后悔今日的冲动。他完全不怕那个纸糊的七皇子怕的只是在叶语芙真的去向父亲告状。

怀着七上八下的忐忑,他决定今日早些出宫。

这边在回去的路上。叶语芙一直紧紧的攥着叶语归的手。快走了几步后。猛然回头。

“语归,以后我绝对不会让别人在这么羞辱你了。”

叶语归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良久后缓缓出声:“没关系。我...不会在意的。”

叶语芙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就好。我知道你有多刻苦,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得到这宫中所有人的承认。”

快到公主府叶语归借口肚子痛便先行一步。

寒归殿寝宫中,叶语归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握着茶杯。随后站起了身子按了木质书架上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按钮。

书架缓慢向一旁移动起来。再一看,这书架后面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屋子。

那屋子灰暗无比,两旁的架子上似乎放着不少东西,隐约闪烁着清冷的银光。

关上门屋外的书架便又缓慢向正中移动。本来照进屋子的意思阳光此刻也都尽然消失了。

叶语归探索着拿出一座烛台,点亮后这屋子的全貌也就露了出来。

那几排长长的架子上摆放的竟是长短大小各异的兵器。

有如手掌般大小的匕首,也有胳臂长的短刀,还有更长一些的剑。若是懂行之人前来观摩。定会惊叹不已。

那些兵器锋利的几乎到了削发如泥的程度。

叶语归走到其中一个架子面前。轻轻拿起最上面的一把小匕首。那匕首有着铜制的手柄,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神兽麒麟。麒麟的眼睛处镶着一颗小小的红玛瑙石。匕首身是闪亮的银色金属闪着冰冷的光芒。

叶语归轻轻的抚摸着匕首,就像是母亲抚摸着孩童般温柔。

然后他缓慢的抬起匕首,嘴角微翘,眼神里闪现的却是如同野兽般的凶狠。

“许尧书。你此生最不幸的事就是碰上了我这个灾星吧。”

许尧书出宫已是傍晚十分,尚书府距离宫中不近行车大约需要一个多时辰。

他坐在马车上,身边是一个貌美的侍女。环抱着侍女的肩头,心下却越发烦躁起来。

不知为何,他突然回忆起了白日叶语归那冷冷的眼神。那是刺骨的冰冷。心下立刻决定以后都不再招惹。

突然间,坐着的娇子剧烈的晃动起来,许尧书不满皱眉。放开了一旁的侍女掀开帘子发现马车竟行驶在山崖边,一个生气就开始咒骂驾车的小厮。

“你长没长眼睛,会不会驾驶马车,若是我受伤了,你可得小心着自己的命。”

那驾车的小厮却好像没听见一直未曾回应。

“喂,喂!你是死人啊。没听到我再和你说话吗。”

刚想在说些什么旁边的侍女便指着前面花容失色的放声大叫起来。

许尧书生气的不行这些下人,一个两个都疯了是吗。

但是顺着侍女指着的方向看去他却整个人都恐惧的说不出话。

车帘已被风吹开,映入眼帘的是满身鲜血的小厮,小厮的身子早已斜斜的瘫倒在马上。而那马也瘸了一只脚发出低吼的嚎叫。

这时从右边车窗突然爬进一个全身黑衣包裹的高壮男子。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车上的侍女就被黑衣人一刀痛如心脏还来不及叫喊便已经没了呼吸。

许尧书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捂住了口鼻,一双眼睛由于恐惧瞪得死很快就昏了过去。

而那瘸腿的马连着马车垂直的行驶在山崖上然后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崖底。

许尧书被凉水泼的身子一抖。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子被绑。想起来刚才在马车上发生的一切。本想大声喊叫,却发现嘴中也被塞了棉布。

在数次挣脱无果后,他安静下来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灰暗小屋中。屋内只有一盏烛台迸发出的丝丝光亮。

就这么过了大约一刻钟门被打开,来的人是许尧书想都没想到的人。

叶语归穿着一件湛蓝色长袍,头发高高束起看着尊贵无比。看着被绑的像个粽子般的许尧书后他勾唇一笑,看上去是那么天真。

但许尧书却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叶语归看上去是笑着,但是那双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模样。冷冷的宛如冬日的寒冰,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发抖。

“许公子。你可别害怕。今日我就是请你来做客。”说着扯下了他嘴中的布条。

“七皇子!你这是软禁。若是被我父亲知道了你就不怕皇上惩戒你吗。”许尧书现在顾不得其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叶语归笑而不语从怀中掏出只有手掌般大小的银匕首。

匕首划过许尧书脖子的时候,他害怕了。他由衷的感觉到叶语归兴许是要自己的命。

他语气抖得不成样子“七...七皇子你...你放过我。倒时我一定让父亲帮你再皇上面前说话!”

“空口无凭,你叫我如何信你。”叶语归停下摆动匕首停在了许尧书喉咙处。

“我...我...”

叶语归眼神紧锁着手中的匕首,然后在许尧书恐惧的眼神中一个抬手刺进了他的右眼。

“啊啊啊!!!”随之而来的是响彻的尖叫。

叶语归拔出匕首,看着上面一片鲜红。大笑出声。那惨杂着少年沙哑的嗓音伴着尖叫诡异的不行。

正当他抬起手正准备刺向许尧书另一只眼睛时。

“语归,语归。你在吗。”外面传来的竟是叶语芙的声音。

这声音就仿佛是冰山中的火焰,让许尧书奋不顾身伸出手去。

忍着剧烈的疼痛,他用尽力气大声喊道:“救...命。”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22章 两年

许尧书拼尽了全身力气喊出:“救...命。”二字。

屋外的叶语芙听到声响疑惑的问:“怎么了,语归。”并且那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一面墙之后。

许尧书拼命晃动着被绳子紧紧绑住的身子,还想继续叫喊嘴中却被叶语归粗暴的塞进了布条。

叶语归此刻眼神迸发着寒冷到极致的光芒。看着拼命蠕动身体的许尧书一句话都未说然后又抬起手中的匕首用力的插进许尧书的右腿。

许尧书此刻痛的已经是面色发白,嘴唇颤抖的不行。右腿处的疼痛已经麻木,血流不止的眼睛此刻就如同被地狱的烈火灼烧般疼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鲜血顺着刀柄流向麒麟的身子然后流向银白色的刀身。叶语归把匕首笔直的插在许尧书抖动的大腿上。

“许公子,今日算是你逃过一劫。不过我相信我们马上会再见面的。”叶语归低着嗓子说完这句话便走了出去。

寒归殿客厅中,叶语芙正跺着步子四下走动,看见叶语归从屋子走出连忙上前:“语归,方才那是什么声音,我好像听见了救命的声音。”

叶语归冷冽的眼神一闪而过,笑了笑然后开口:“皇姐听错了,可能是皇宫的野猫跑进屋子乱叫,一会儿我去找找。”

叶语芙歪了歪头,看着叶语归纯真的眼神“是吗,原来我听错了啊。”

叶语芙说完牵起叶语归的手神秘道:“语归,跟我去一个地方。”

叶语归点了点头,一路上任由叶语芙拉着,那掌心中传出的热量经久不散。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当叶语归回过神来发现二人来到了一座偏僻宫殿的顶端。

叶语芙神秘的捂住叶语归的眼睛,然后慢慢引领者他又走了十几步。

“语归,睁开眼睛。”叶语芙轻笑着声音柔柔的说。

叶语归一睁眼,片刻的模糊过后看到的是宏伟壮阔的波澜景色。

这是在整个皇宫的最高点。宫墙外的景色一览无遗,尽数的落入他的眼中。

那砖红色鲜艳的宫墙外,是水天相接的广阔天地。此刻阳光正好,秋日里的太阳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温暖的照在身上。

在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橙黄色山脉连接着湛蓝清澈的湖水。

叶语归不禁看的痴了,这是在宫中无论如何都无法看到的景象。此刻的自己就宛若天地间一只蝼蚁渺小的不行。

叶语芙这边嘴角带笑神色慢慢的都是属于长姐的那种温柔,默不作声看着此刻眼神格外清澈脸色微微发红的叶语归。

此刻时间仿佛都停止了,就这么过了很久很久,叶语芙开口:“语归,怎么样。这幅景象我早就想让你瞧瞧了。”

叶语归眼睛依旧盯着这宫墙外的景色缓缓道:“皇姐,你是如何发现这美景的。”

叶语芙低头浅笑:“幼时我总爱喝母妃赌气,生气的时候就愿意到处乱跑。这个地方就是我无意中发现的。说起来多亏我有这这乱跑的毛病,要不得错过许多东西。”

“那为何今日要带我来此处。”叶语归侧过头深深的望着叶语芙的眼睛。

“这么美好的景色无人分享其不辜负,况且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弟不带你来此处还要带谁。不觉得在这天地之间会越发的感到自身的渺小吗。”

“是啊,人生来就脆弱又渺小,短短数十年光阴转瞬即逝。”叶语归只是平静的陈述着,小小少年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像是个鬓角斑白的老人。

叶语芙静静的听着,然后摇摇头上前轻轻拂过叶语归皱起的眉头:“语归,我好几次都想说你,小小年纪怎的天天愁眉苦脸的。这眉头成天皱着都能夹死虫子了。”

叶语归神色轻微恍惚,忍不住握住叶语芙的手:“皇姐,我...”

叶语芙歪头神色恬淡温柔:“怎么了。”

似是反应过来叶语归连忙松开握着叶语芙的手:“无...无事。”

叶语芙反握过叶语归松开的手,只是默不作声的笑。

夕阳西下,两人牵手相互依偎着坐在青石砖上。叶语芙被这暖暖的光芒照的发困,倚靠在叶语归那瘦弱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皇姐,皇姐。”叶语归叫了两声见她没有回应这才发现叶语芙沉沉的睡了过去。

叶语芙的睫毛仿佛闪耀的金色的光芒,白皙的皮肤宛若透明美丽的仿佛是坠落人间的仙女。

叶语归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他在此刻隐约发觉自己对待叶语芙的感情似乎有了一丝小小的变化。

叶语芙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寝宫的床上。问了烟儿才知是叶语归将她背回来的。知道此事她脸红起来,自己这皇姐当得实属太不称职竟让瘦小的弟弟背自己回来。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两年时光就匆匆逝去。

冬日的宫殿天空中飘着白色的成片成片的鹅毛大雪。雪地中慢慢走来一身材纤细高挑的女子。

近看才发现这女子容貌惊人,皮肤白的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叶语芙双手握着手掌般大小的暖炉,藕粉色绣着银色雪花的长斗篷紧紧的罩住身子,颈上一圈雪白狐毛。

头上轻轻的挽着一个斜髻上面插着一只白的透亮的灵蛇白玉钗。垂在肩膀上的头发带着微微的卷度上面挂着晶莹的雪片。

瓜子脸,尖下巴。长眉入鬓,一双杏眼闪着水光,小巧鼻梁冻得微红,嘴唇在冬日这干燥的空气中也未曾干枯依旧红彤彤的水润无比。整个人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叶语芙身形匆匆,在这光洁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淑妃宫中的宫女见长公主来了,急忙为其摘下挂在身上的斗篷,抖了抖雪。低头道:“长公主殿下,娘娘在等你。”

“母妃,外祖父发生什么事了。”叶语芙一看见宋薇就着急的询问。

宋薇摇了摇脑袋轻轻说:“别担心。你外祖父只是年纪大了。今日早朝的时候突然晕过去着实吓了不少人一跳,这才几个时辰连你都知道了。”

叶语芙的外祖父也就是宋薇的父亲是当朝礼部尚书宋明清,年越六十入朝为官也已有四十余载。宋家乃官宦世家,之前也是三代为官,到了宋明清这代已是第四代。

宋明清有三子两女,其中长子宋琛已是宋明清管理礼部的左膀右臂,子承父业已是定局。长女则是已故贵妃宋彩,二女则是宋薇。

宋薇多年来盛宠不衰,宋明清也是颇得看中。所以宋家人时常入宫,叶语芙也和外祖父外祖母亲切的狠。

“母妃,我想求父皇让我出宫去探望外祖父。”叶语芙言辞坚定,瞪着一双大眼睛定定看着宋薇。

“也好,也好。不过后宫事务繁重我无法陪同你出宫,你一人可以吗。”宋薇担忧的说道。

“母妃放心,我已不是小孩子了,况且烟儿雪儿和赵平都陪着我不会有事的。”

宋薇还是担忧,闻言又道:“一会儿你再挑几个我宫中的侍卫。”

“母妃安心,我先去求见父皇和他商讨此事。”

宋薇点头,但心中慢慢的还是担忧。叶语芙距离上次出宫已是十年前。她身份特殊只求不会发生任何意外才是。

这边皇帝书房。叶语芙跪在地上请求出宫。

叶段离思索良久:“好!不过你出宫朕要派人跟随你才行。”

叶语芙无奈的说:“父皇,你怎的和母妃说了一样的话,我也不是孩子了不用那么多人保护的。”

叶段离浑厚的嗓子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哈哈笑道:“在朕心中你永远都是个孩子。芙儿今年也不小了可有意中人了。”

叶语芙红着一张小脸有些生气道:“父皇莫要打趣女儿了。父皇母妃对待女儿都这么好我都舍不得离开。”

皇帝身旁的钱公公看着皇上与长公主宛如平凡父女间聊天。心中甚是欣慰,皇上近几个月身体状况每况日下。边境的少数民族叛乱已有数月叶段离为此忧心忡忡几个月都未曾睡过一个好觉,那鬓间白发也多了许多看上去苍老不少。

此事耽误不得,所以叶语芙决定两日后就出宫。

晚上,公主府中。烟儿梳着叶语芙的发开心恨不得手舞足蹈:“公主,公主。奴婢还未出过宫呢,不知这宫外是怎样一副景象。是否有许多好吃的。”

叶语芙此刻闭着眼任由烟儿梳着自己的头发,听了这话无奈的说:“此次又不是出宫玩耍,你说那个姑娘家像你这般成天想着吃。”

烟儿这两年也是长成了个大姑娘,一张可爱的小脸甚是讨人喜爱。叶语芙也寻思着该为其择一门亲事了。

主仆二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突然烟儿就没了声音。但梳头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叶语芙说了几句话见都没有回应,心下疑惑一睁开眼睛,发现一只男人的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

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浮现。

叶语芙光看手就知道来人,笑着道:“你怎么来了。”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23章 边境

来人身材高大穿着银灰色丝绸蟒袍,上面绣着雅致竹叶花纹,外面一圈黑色滚边腰束黑色细带华贵无比。

长长如墨般的黑发束成一束长长的马尾用以灰色发带绑住,皮肤白皙剑眉入鬓朗目如星不但英俊非凡五官却比女人还要来的精致几分,薄唇微抿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听你宫中人说你今日未吃晚膳,觉得你可能是有事所以这才来看看你。”这人说话的声音就如巨石如海,低沉好听说这句话时更是娓娓道来。

叶语芙抬手覆住了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言语柔柔声音也是婉转动听:“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都快以为你其实是我肚中的蛔虫了。”

那人轻言浅笑,低低沉吟:“你说我是什么那我便是什么。”

叶语芙松开手无奈道:“语归,你生辰快到了罢,说起来你也是长大了呢。身高早就超过我了,真是叫我越发不习惯起来。”

叶语归拿起桌上被烟儿丢下的红木鲤鱼梳低头把玩着,然后开口:“如果皇姐想,那我就退回到小时候瘦弱的样子,跟在你身后可好。”

“时间如白驹过膝,只可前进怎能后退呢。”

叶语归此刻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带的一丝叶语芙看不懂的情绪半晌才开口道:“是啊,我其实也更喜欢自己现在的模样。”

说完这句话叶语归收回一直凝望着叶语芙双眸的视线,关切的问道:“听闻宋尚书大人病重,不知现在如何。”

“太医已经瞧过了,说是年纪大了。况且外祖父早有旧疾缠身,此次怕是情况不妙。所以我向父王请求出宫探望已经得到应允了。”

叶语归听了这话皱了皱那双漆黑的剑眉:“出宫?就你一人还是淑妃娘娘陪伴。”

“母妃有宫内事务缠身无法一同前去,所以此次就我一人。”

叶语归思索一会儿:“要不我陪你一同出宫,也好照应你。”

“不必,不必。你在宫中待着就好。最近你不是跟着二皇兄身边学习吗,这几日听说你都是天亮才回宫。”

这些年来,叶段离并无所出,而皇子公主们也都逐渐长大起来。太子叶语沉两年前大婚迎娶了白甄珍,夫妇二人大婚后也是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叶段离这两年来身子越发不好,所以宫中有不少事务已交到太子手中。叶语归则是在叶语芙的引荐之下投到太子旗下,与其终日深切探讨朝中诸事。

公主府花园中几个粗使宫女,两两三三聚在一起,其中把头的一个开口:“跟你们说,方才我瞧见了一个特别俊美的男人。当时我那个眼睛便都挪不开了。”

另一个脸蛋圆圆的宫女低声窃窃道:“那人是七皇子殿下,今日是来找长公主殿下的。”

“竟是皇子吗,七皇子殿下的寝宫不就在公主府的旁边吗。”

“是啊,七皇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关系非比寻常的好。连亲生姐弟也比不上。”

“我不是在内室打扫吗,好几次看见七皇子牵着长公主的手那眼神温柔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脸圆圆的宫女低声惊呼:“竟然这般亲密。”

“没错!若不是知道二人是姐弟,我都以为他们是一对的呢。”

“嘘嘘!这话怎敢乱说。”

那宫女反应过来才捂住嘴:“也是也是。是我多嘴了。”

几人攀谈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在更远处的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睛此刻正静悄悄的偷偷看着。

叶语归拗不过叶语芙,最终还是决定留在宫中。

叶语归出了公主府就马不停蹄的前往太子府中。

叶语沉此刻在书房中头疼的左右踱步,西北边境内乱,边境首领竟借着邻国武器数次发动小规模战争。

虽是发现及时并未造成什么损伤,但逆反之心已是蠢蠢躁动难以压下。叶段离咳疾发作的越发频繁,这些事也就都压在了叶语沉身上。

叶语沉虽贵为太子,但资质难免平庸,三皇子一派又是势头越发强盛。幸亏在烦恼之际叶语归及时出现。

大约一年前,叶语沉去探望叶语芙。发现叶语归也在,两人互不相识但经过叶语芙一番说辞。叶语沉发现叶语归实属可造之材。

有些想法叶语沉想破脑袋都未曾有解,但叶语归却总是能在短短时间内想出数种方案。

这么一来二去,叶语沉便和叶语归关系要好起来。也正是因为有了叶语归出谋划策他才越发得到皇上信赖,三皇子一脉也并无可乘之机。

而叶语归也总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显得人畜无害让人不知不觉放下戒心。

头疼之际,叶语归推门进入,见了揉着脑袋的叶语沉笑着走过去:“太子殿下,可是又头痛了。”

叶语沉听到声响抬起头:“没错,北方边境那又发起叛乱,我已头痛了数日。却始终找不到解决方案,正打算唤你来商讨此事。”

叶语归拿起书桌上落得厚厚的卷轴,边看边安慰道:“小小边境不足为惧,他们的目的显而易见。”

“不知七弟有和见解。”叶语沉问道。

叶语归抬手拍了拍卷轴然后背过手:“太子以为他们发起叛乱的原因是什么。”

叶语沉思索半晌:“我也曾派人前去交涉,但对方却是什么也不说还捆了我的手下,显然北方蛮夷暴力粗劣。”

叶语归摇摇头:“太子殿下仔细想想他们是从何时开始叛乱的。”

“约摸着实在两个月之前。那时候边境首领曾派使者上我朝中求见圣上,但好像双方洽谈不妥,所以后来便有了第一次叛乱。”叶语沉回忆着两月前的事情,半晌一拍脑袋似是想法明了了。

“他们,他们难不成是为了粮草才会这般?”

叶语归轻点了下头:“正是如此,两月前正值初冬。他们定是无粮草过冬这才来请求皇上,但一定是狮子大开口所以被拒,这才发动叛乱。而邻国之人能借以武器纯粹是为了之后边境的矿产物资能据为己有。”

叶语沉疑惑“边境数年来虽说食物资源等不是特别充足,但过冬不成问题。今年又怎会落得求助朝廷的地步。”

“太子殿下忘记了今年边境地区发生的洪水灾难了吗。”

“洪水之灾,朝廷当时应该也是拨了巨款解决才对。说什么也不会让边境人民无法过冬才是。”

叶语归心中冷笑,这太子还真是十足十的天真。

但话说出口却又是温和的不行:“臣弟本不想说此事,但眼下这情况却也是不得不说。这朝中拨款若想到边境,之中必须经过至少好几个都城十几个官门,假设朝廷拨款数万两黄金最后真正到达边境人民手中的也就只剩一千两。”

叶语沉听了这话,惊叹的不行:“难道是被贪污了,那必须找到那些官员逐一惩戒让他们吐出来贪污的银两才行。”

叶语沉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心中认为的大胜朝和真实之中的居然差了这么多。那数额巨大的拨款真正被用到的可能还不足十分之一。

叶语归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谈何容易,这其中涉及的人数过于庞大,若是真正追究起来怕是会牵连整个前朝。现在一是没有那个能力二是没有那个时间。”

“那该如何才是!”叶语沉平日里沉稳的脸庞此时也染上了重重的怒气,双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那桌上堆得高高的卷轴本就摇摇欲坠此刻更是全都掉落在了地上。

叶语归却也是不慌不急,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其中一个卷轴:“这天下没有什么无法解开的难题,解决问题所需的只有思考。”

叶语沉斜过头眼睛亮了亮充满期待的问道:“七弟可是有了什么好主意。”

“解铃还须系铃人,臣弟认为解决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与边境的关系上。”

见叶语沉低头沉思的模样,叶语归接着说道:“归根结底只要解决了边境地区人民的过冬问题那么现在这些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没错!没错!明日上朝我就和父皇谈论此事,然后在派使者前往边境交涉。”

叶语沉说完叶语归就摇头反驳:“此事不妥,若是皇上知道此事怕是会生气然后身体越发不好,而且单单只是派手下前去难免让人觉得敷衍。”

“那我就亲自前去!”

“那就更不妥了,太子殿下乃国本。出宫若是遭到歹人袭击后果不堪设想。若是您同意臣弟愿意代您前去。”

叶语归深知此话一出口,那么太子此后对自己便不会存在任何疑心。距离自己的目标也会更近一步。果不其然叶语沉担忧一阵后最终还是答应了此事。

最终二人商议,由叶语归带着太子手下一周之后前往边境。

两日后宫门外,宋薇握着叶语芙的双手嘱咐道:“芙儿,出宫在外一定要多加注意,你外祖父家虽是离皇宫不远但毕竟不比宫中。”

叶语芙看着宋薇担忧的神色无奈道:“母妃太过担忧了,你都给我派了这么多侍卫,又有什么可惧的。”

见时辰不早了,宋薇最后抱了抱叶语芙:“替母妃像外祖父外祖母问好。”

叶语芙点头应了以后掀起车帘驶上轿子离开了。

马车刚行驶出宫门,却突然就被十几个高大男子截住。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24章 将军

马车刚刚行驶出宫门,就被一伙高大男子截住。

车夫连忙收紧绳子,结果惊得那马前蹄离地咆哮出声。轿子中的烟儿身形剧烈一晃,但是却下意识的用手臂护住了叶语芙。

另一个宫女雪儿则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公主殿下,可有受伤?”烟儿坐稳身体匆忙询问一旁也是吓了一跳的叶语芙。

叶语芙闻言四下查看了下周围,见没有易碎物件掉落也松了口气。理了理额角的碎发这才安抚道:“我无事,烟儿雪儿你们二人也并未撞到哪儿吧。”

雪儿这才回过神来:“啊?奴婢也无事,无事。”

一旁的烟儿见状低声训斥了雪儿几句,这才回道:“奴婢无事,奴婢这就下车先去瞧瞧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叶语芙点了点头,然后决定跟在烟儿后面下车。

烟儿缓缓掀开帘子,一抬眼发现马车旁站了约十几个身着粗布衣衫的高大男子。在这寒冷冬日里却也是纹丝不动。而车夫则低眉顺眼的站在那群人最边上,烟儿一个劲盯着他,他却一直没有抬头。

那些男子肤色黝黑,体态健硕。一看就不似寻常人。烟儿见了也不免心中有些打怵,伸手拦了拦正打算探出脑袋的叶语芙。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烟儿抖了抖刚才压得皱巴巴的长袖。言辞颇带些凶狠的问道:“你们是何人,竟敢当街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拦截马车,你们可知这车中是何等贵人。若是磕着碰着了就等着蹲大牢吧。”

那群人听了这话却是纹丝未动,过了片刻旁边一个男人嬉笑上前。那男人长得颇为好看,虽皮肤黝黑,但却长了双长长的眼睛,鼻梁高挺看着就像那朗润少年般。和边上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差异甚大。

这人虽瞅着人畜无害,一笑嘴角还浮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但那话一出口却是于这相貌截然不同。

之间那男子走进烟儿,身子左右晃动,打量烟儿许久。随后笑着出声,那音调微微上挑:“呦,早听闻这宫中盛产美人,今日我算是瞧见了。没成想一个宫女竟也长得如此娇俏可人。”

话毕竟然抬手拿起了烟儿落在肩前的一缕头发在手中缠绕把玩。

见那男子的脸离自己只有一手之远,烟儿当下面色如火烧般滚烫。在宫中平日里除了大哥又哪里接触得到其他男子。更何况距离如此之近。

但她反应迅速,想都未想抬手一个巴掌就向那男人脸上拍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男子反应速度快的惊人,那巴掌还未凑到脸前便已被紧紧握住。

烟儿气的恨不得跳脚:“大胆狂徒!快放开你的脏手。”

那人也是不慌不忙,眼中笑意未减丝毫开口道:“今日,我和我的弟兄们就是来这京中寻找压寨夫人的,我瞧着姑娘就甚和我心意,不如和我离去从此吃香喝辣。那岂不快哉。”

烟儿哪里遭过这种调戏,几乎用了吃奶的劲头这才把那只手甩开,脸红的话都说不太清:“你...你...你别乱说。”

马车内的雪儿见烟儿半天也未回来,心下慌乱更甚,询问一旁的叶语芙:“公主殿下,这都过去许久了,烟儿怎的还未回来。莫不是轿子外真有什么事。”

叶语芙微微皱眉,心中也是万分担心,然后压下心头慌乱,安慰雪儿道:“不会的,不会的。莫要担心。我这就下去看看。”

雪儿扯住叶语芙的衣角摇头:“公主殿下,太危险了。要不还是奴婢前去。”

叶语芙看的见雪儿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恢复过来,一张圆圆的小脸还是苍白的不行。

于是掰开了雪儿的手,沉声说:“没关系,这里离皇城很近,那群人如果聪明就不会对我不利的。我去去就来。你就在车中随机应变。”

这一掀开帘子,就瞧见烟儿面红耳赤指着面前一个高大男人正大声训斥。

那男子依旧嬉笑个不停,眼神一晃见着叶语芙,这才收起笑脸连忙跪下双手抱拳,声音也不似方才的那般轻浮:“公主殿下金安,在下吴圩奉皇帝之名护送公主出宫。”

这边烟儿指着地上跪着的人:“你这种随便之人,居然还说护送公主殿下,说出去谁信啊。”

叶语芙这边也是颇有些怀疑,刚想出声问。

那马车后方向就又走出一男子,那男子也和方才那些人一样,穿着灰色粗布衣衫。头发高高的束成马尾。

这男子身材也是高大健硕,但是却肤色却不似那些人般黝黑,虽然皮肤白皙但脸却丝毫没有女气,一双黑眉直入额角,桃花眼却丝毫不显轻浮,鼻梁高挺,嘴唇形状优美。虽是说相貌赶不上那皇室中人,却也是人中龙凤,世间少有的好模样。

喻白异远远的就望见叶语芙那高挑纤细的模样。

从远处看她罩着一件银白色短斗篷,腰肢纤细下身着一身淡紫色襦裙。口中时有白雾飘出。

叶语芙见着来人,总觉分外眼熟,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所以并未贸然开口。

喻白异迈着一双长腿,三两步就走到叶语芙面前,期间眼神丝毫未离。

“公主殿下,莫要紧张,在下名为喻白异,前些日子被升上封为胜任镇护将军,旁边这位是副将军吴圩。”喻白异说完双手递上令牌。

叶语芙接过令牌,确认其的确为皇上所派。

“喻将军,吴副将军。快快请起,父皇竞派你等身居要位之大人来护送我,实属太过大材小用。”

喻白异和吴圩双双起身。烟儿在一旁实属目瞪口呆。刚才这大胆狂徒竟摇身一变为副将军。

吴圩一起身就注意到烟儿的目光,低着头止不住的笑,却是因为在长公主面前未敢出声。

喻白异见吴圩这般。连忙一个手刀扫过吴圩的脖颈。

吴圩一个吃痛,刚想发作就见喻白异已是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无趣的吐了吐舌头,又向着叶语芙低了低头这才退到一群兄弟之中。

喻白异不好意思的冲着叶语芙道:“公主见谅,我手下在军中待久了,对待姑娘家也是粗劣没有礼数,冒犯了你手下的宫女实属抱歉。公主若是有任何惩罚,我都代他受了。”

叶语芙笑眯了眼睛,右手捂着嘴。烟儿在宫中也算是泼辣异常,以往训斥其他宫女太监也是犀利的很。这倒是头一次被别人戏弄的面红耳赤。实属罕见的很。

“惩罚喻将军就不必了,只要那日有空得空请吴副将军和我这侍女好好说一番便可。”

喻白异又回头看了看此刻隔得老远,却还是互相瞪着眼睛的吴圩和烟儿,无奈笑道:“好,等送公主到了尚书府,我定让吴圩去给姑娘赔礼道歉。”

喻白异又道:“天气寒冷,还请公主快快回到轿子中才好。我们今日快些赶路约莫着两个时辰便可到达尚书府。”

叶语芙现下在外站的久了,是感觉自己手中的小暖炉也有些凉了。脚底也隐约有凉风向上灌去。

“好,我这就上轿,不过喻将军等人又如何一同前去?”

喻白异声音清亮,每说一句口中便有白气散出:“在下为年轻男儿,骑马跟于公主马车之后便可。”

“我瞧着这天色昏暗,似是快下大雪。我见将军穿着单薄,若是冻坏了,我也不好和父皇交代。你等我片刻。”叶语芙说完便匆匆跑向马车。

喻白异盯着叶语芙的背影。心下又是阵阵悸动。自那一面之缘后,已是匆匆数年。她还是那般高贵美丽。令人心驰神往。她还是那个她,但是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只敢远观的瘦弱少年。

没过多久,叶语芙抱着什么东西匆匆跑回。

她上身微微上下晃动,嘴中喘着粗气,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喻白异。

喻白异一看竟是一件黑色狐毛长斗篷。那斗篷一摸便是上好的面料,上面同样用黑色丝线刺着槐树叶片。

“公主,这是....”

叶语芙微笑,言语柔柔:“这是我的斗篷,天寒地冻喻将军还请穿在身上。”

喻白异低着头手指轻轻抚摸那布料柔滑的黑色斗篷。

叶语芙见他半天未曾言语,以为是这斗篷他不喜欢然后道:“喻将军,你是嫌弃这斗篷式女子所穿吗。但好歹御寒还请将军接受。”

喻白异察觉自己失态,赶紧大声回道:“我很喜爱这斗篷!”

叶语芙微微一愣,然后轻笑:“喻将军能接受就好!我就先回轿撵了。”

喻白异点头目送她离开后迅速披上斗篷。

斗篷毕竟是女款勉强能系上带子,长度也只道喻白异小腿而已。但上面似有阵阵花香袭来。穿上了它这寒冷的冬日也仿佛温暖了起来。

叶语芙回到轿中,就见着烟儿还鼓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样子。雪儿则在一旁无奈安慰。

“烟儿,还再气呢。我约莫着明日那吴副将军应该就会前来道歉的吧。”叶语芙笑着说。

烟儿听了这话连忙摆手,那口气就好像躲瘟神一般:“公主,不要!奴婢躲他还来不及呢,他若是主动前来还不要奴婢的命。”

雪儿在一旁听了这话也是笑个不停,然后嬉笑道:“公主!奴婢觉得烟儿现在这面红耳赤的模样,若是被他人瞧见了真以为是少女思春了呢。”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25章 宋府

马车行驶行驶到大约一半路程的时候,好不容易晴朗起来的天空就又开始昏暗起来。没过多久填上便开始飘起雪花。

听着轿子外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叶语芙好奇掀开帘子,看见的就是这幅漫天飘雪的景象。

雪儿也听着动静,凑到叶语芙身旁,一看见外面下雪了连忙兴奋道:“公主太好了!下雪了。前些日子下雪奴婢都没瞧见正可惜着呢。”

叶语芙轻笑着看着窗外的白雪喃喃道:“今年这京中的雪下得真是格外的多。”

“是啊,公主。这上一次的雪还未清理干净,就又有新的怎么都清理不完。”

烟儿这时也凑过来,捂了捂有些发亮的双手:“今年也真是寒冷的不行,坐在这轿子中还是不断有冷风往里灌。手刚捂热的没一会儿就又凉了。”

帘子开着没一会儿,窗下的垫子就被外面飘来的雪花铺了薄薄一层白色。叶语芙也感觉到脖子中有凉风灌入,这刚想合上帘子,喻白异就从轿子后面骑着马到了窗户旁。

喻白异骑着一匹毛色发亮的黑马,身着叶语芙赠与他那件黑色斗篷,头发上落着一层薄雪,肩膀上也有不少雪,耳尖冻得红红的,声音却依旧朗润:“公主殿下,掀开帘子可是又什么事情。”

叶语芙摇头:“没什么事,就是看着下雪了所以多看两眼罢了。请问将军大约还有多久能到尚书府。”

喻白异口中呼着白气,看了看前方的路这才说:“本来是快到了,但是这雪现在下的极大约摸着得多耽误一会儿了。”

“不着急,慢慢走就好,对了烟儿赶紧给喻将军倒背热茶,方才喝的应该还有剩。”

喻白异单手接过烟儿递来的热茶,那茶顺着喉咙缓缓流入胃中身子逐渐暖和起来。喝茶的时候喻白异一只眼睛看着叶语芙。

而叶语芙则也含笑看着他,见他喝完了接过杯子:“这下将军身子也应该暖和了不少。”

马车又行驶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在雪还未积厚之前叶语芙一行人便看到了尚书府的大牌匾。

马车刚停下,里头的人就听着声音出来迎接。

烟儿雪儿两人先下轿,然后扶着叶语芙也下了马车。

叶语芙一下轿就见着尚书府门口站了好几个人。见着叶语芙都跪下行大礼道:“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快快起身!都是自家人又何必多礼。”

尚书府大门口,尚书夫人崔氏拄着拐杖起身见着叶语芙下轿连忙上前,顾不上这腿脚的不便。

叶语芙见着外祖母也是激动,见崔氏拄着拐连忙过去扶着:“外祖母!您这腿脚不便,现在这天下又下着雪,你何必在这门口站着。”

崔氏名为崔真,是崔少府崔承的同胞妹妹。宋明清第二任夫人,四十年前在宋明清第一人夫人难产过世后便不顾家中之人的反对毅然嫁给宋明清。

这么些年,夫妻二人也是伉俪情深。生育一子二女。

而崔真打小最宠爱的便是这最小的女儿宋薇。但这一入宫门深似海所以母女二人也是许久无法相见,再加上宋明清这些年来身子越发不好崔真得时常看顾,更是没时间入宫。

崔真虽是年岁已大,但气质依旧高贵,皱纹横布的脸上也依稀可以见到年轻时的美貌。

她紧紧的握着叶语芙的双手,看着已然长大成人的外孙女,禁不住老泪纵横。

擦了擦泪水后道:“芙儿,天冷,赶紧随祖母进屋。你舅舅舅母他们也在屋中候着呢。”

叶语芙也是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崔氏吩咐了几个小厮收拾马车上的行李。看见一直站在马车旁的喻白异。

“这位就是喻家的大儿子喻白异小将军吧,赶紧也请进。府中客房已经备好了就留下歇息两天把。”

喻白异听后恭敬的点头,又看了眼正在伤心处的叶语芙。

宋府宅邸现如今建造已有百年历史,屋内许多家具都是颇有年头的珍贵古董。

叶语芙一踏入主厅,就见着自己舅舅一家都在,见着叶语芙来了也是纷纷跪下行礼。

“长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崔氏一脸慈爱的看着叶语芙:“芙儿是自家人,不必那么多礼,赶快起来就行。”

“是,是公主是自家人。”说话的是叶语芙的舅母韩氏。

一旁叶语芙的舅舅也就是宋明清的长子的宋琛瞪了一眼韩氏后。笑着上前:“芙儿,上次见面都是十几年前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婴儿,我还抱过你还记得吗。”

叶语芙低头浅笑,而一旁的崔氏则皱眉对着宋琛道:“那时候芙儿才多大,那里记事。”

宋琛反应过来才拍了拍脑袋:“是啊,是啊。是舅舅糊涂了。”

叶语芙这时眼神看到宋琛身后的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孩。

那女孩穿着一身灰蓝色的衣裙,头上只插了跟木钗,看上去很瘦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是不是抬起偷偷的看叶语芙。被发现了就连忙低下头,一声不敢出。

叶语芙好奇问宋琛:“后面这位妹妹是?”

宋琛听见叶语芙问起,连忙转头皱眉冲着韩氏使眼色。韩氏看见就悄悄挪着步子从后面推那女孩。

那女孩拗不过推脱,只得低着头步履缓慢的挪到叶语芙跟前,声音细小如蚊子般:“公主...殿下。”

宋琛见着她这么扭捏,刚想斥责叶语芙却先开口:“我猜妹妹应该就是舅舅的嫡女吧。”

“你怎么知道?”她说完便又发觉不对红着一张脸又低下头。

叶语芙歪头:“我听母妃说起过,而且我还知道妹妹的名字,你是叫宋静我说的可对。”

这边宋静还没搭话宋琛却抢先出口:“让公主见笑了。小女不懂事。”

说完冲着宋静低声命令道:“还不快点下去。”

宋静听了连忙又低下头默默的又走到了角落里。

叶语芙此刻心中有些许不悦,只是冲着宋琛恩了一声。

“外祖母,快带我去看看外祖父现在如何了。”

宋明清此刻半倚在塌上正捧着本书看,崔氏一见了就连忙上前扶着他:“老爷,你怎么又不好好歇着了。”

宋明清虽是年老但声音还是依旧浑厚:“我这成天在塌上躺着也是无所事事,倒不如多看几本书。”

崔氏无奈道“随你,随你。对了,老爷你快看谁来了。”

宋明清一偏头就见着叶语芙站在门口。当下就坐起了身子,眯了眯不太清楚的眼睛。半晌方道:“芙儿来了。”

叶语芙上前担忧的问:“外祖父,你今日身体可还舒坦。”

宋明清笑道:“舒坦舒坦,外孙女都出宫来看我了。我这身体能不好吗。”

崔氏也道:“你外祖父听着你要来,都精神好几天了。”

祖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这转眼间就到了傍晚。

晚膳时,桌上那一桌子丰盛佳肴让叶语芙看都看不过来。

在饭桌上又多了几个叶语芙并未见过的生面孔。

经过一番介绍后,叶语芙知道宋琛除了韩氏这个夫人外还有二个姨太太。

大姨娘是随着韩氏嫁入宋家的,长得比韩氏逊色几分,瞅着也是个温和的人,膝下并无子嗣见着宋薇也不似韩氏那般热情过头。

二姨娘看着也就三十出头,长相颇为美艳。见着叶语芙更是热情的不行,在饭桌上一个劲的夹菜。

二姨娘的一子两女也都在,儿子名为宋宝才刚出满月被二姨娘抱在怀中,大女儿和叶语芙年岁相当,名为宋玥。穿着十分艳丽,头上珠花夺得都要晃瞎人眼。

二女儿名为宋兰,大概八九岁扎着两个髻颇为可爱。

而韩氏的儿子也就是宋琛的嫡子此时外出不再家中,而嫡女则就是白天所看到的宋静。

一顿饭过后,崔氏见叶语芙已经是累的说话声音都小了不少,就赶紧让她回房歇息。

崔氏给叶语芙准备的屋子颇为古朴华丽,有些东西竟是在宫中都见不到的。

一见着叶语芙回来烟儿急忙前来:“公主回来了,今日是不是很累。”

叶语芙动了动肩膀,有气无力的说:“可不是,今日舟车劳顿了一整日,烟儿你来给我揉揉肩。”

烟儿揉着酸涩的肩膀,叶语芙则闭着眼享受着:“公主,你打算在这里呆几日才回宫。”

叶语芙想了想道:“大约三到五日,今日我看着外祖父身体还好,应该不用在此久呆。”

烟儿歪头:“奴婢觉得这府中之人对待公主都是十分热情。”

“我总觉这宋府人之中也有不少勾心斗角。”

烟儿疑惑问道:“公主可是看出了什么吗?”

“算是吧,不过这毕竟算是舅舅一家的家事,我也并无立场去多管。只是今日看着那宋静的模样让我颇有几分不舒坦。”

第二日一早,由于不是在宫中所以不必早起请安,但叶语芙由于平日里的习惯依旧起的老早。看着外面出了太阳,天也是格外的暖和。突然想起来昨日太忙都没空好好谢谢喻白异。

问了个府中的丫鬟得知喻白异居住客房的位置。这就带着烟儿一同前去了。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26章 出街

这宋府面积偌大一眼望不到边,而这千金小姐们所居住的阁楼为了避嫌更是距离这会客楼远的不行。

“公主,咱们都走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到啊,奴婢早上吃的东西这会子都消化了。现在都有些饿了。”烟儿垂头丧气的又紧了紧身上的厚斗篷看着叶语芙。

叶语芙停下脚步,言语中颇有些无奈的对着烟儿道:“今日太阳这般暖和,出来多走走也是好的。你就是在屋子中呆的太久,人也越发懒惰起来。”

叶语芙说完就又加快了脚步,烟儿只得嘟着嘴跟在后面。

约摸着快到地方时,主仆二人瞧见这远远地从前面走来一穿着粉裙身形婀娜的女子正信步走来。

烟儿看见在叶语芙耳边轻声询问:“公主,这不是宋二小姐吗,这么早为何会出现在会客楼这里。”

叶语芙身板丝毫未动,大约是发现宋玥也瞧见自己了就大方的冲着她点头微笑。低声回烟儿道:“这是宋府,宋玥身为宋大小姐出现在哪里又有何不可的呢。”

那边宋玥怒气冲冲的从会客楼出来嘴中还嘟囔个不停。

昨日询问母亲之后才得知,护送公主入府自己远远瞧见得那个俊俏男子竟然就是喻家大公子。况且听说年纪与自己相仿就以立下赫赫军功位列将军之列。

喻家与宋家是几代的世家好友了,到了宋玥父亲这一代虽说交情并没那么深了但也称得上是关系颇好。

宋玥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但一直心高气傲瞧不上前来提亲的世家公子,而那宫中的皇子又是自己所配不上了。

宋玥狠狠的咬着自己殷红的下嘴唇喃喃自语:“若不是这个庶出的身份...”

宋玥旁边的小侍女安慰道:“小姐,像您这般优秀以后还怕遇不到如意郎君吗。我瞅着方才肯定是那喻公子眼太拙,竟看不出小姐的好。”

宋玥用鼻子哼了一声:“算你说话还中听。”

那侍女松了口气笑了笑一转头看着回去的方向,距离有些远所以看不太真切,指了指前面又道:“小姐你看前面,那是不是公主殿下?”

宋玥听了向前一看,瞧见的果然是穿着白色斗篷藕粉襦裙的叶语芙,旁边的则是她的贴身宫女。

见叶语芙也看向这边微笑,宋玥脑筋一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能和这大胜朝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打好关系,那以后那群世家小姐肯定得低着头来奉承自己。

宋玥扶了扶头上的珍珠步摇,迈着小步子笑意盈盈的迎向叶语芙。

走进了宋玥蹲下身子行礼,叶语芙微微点头唤了她起身。

宋玥首先开口:“公主殿下,今日一早儿就碰见您可真是巧啊。不知公主来这儿做些什么。”

“早起是平日里在宫中所养成的习惯,所以今日早晨闲来无事就寻思着不叨扰祖父祖母出来逛逛。”

宋玥拿着帕子捂着嘴笑道:“既然今日这么巧让我遇到公主,不如我命下人备下些茶点公主上我房中一同享用如何。”

旁边的侍女点头附和道:“对啊,对啊。公主殿下。我们姑娘正好前些日子得到些上好的龙井正愁没人好好品鉴一番呢。”

“多谢大小姐的好意,不过我现下正打算去找喻将军,只能辜负你的一番美意了。”叶语芙言语柔柔的拒绝。

宋玥一听叶语芙说起喻白异眼睛亮了亮:“喻将军?难道公主殿下与喻将军是熟识。”

烟儿在旁边瞧着,刚才还在疑惑这宋二小姐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现在看她眼睛发亮心下也是了然。

叶语芙却没看出宋玥的异状,只是据实回答:“只是昨天刚认识。并不算熟。”

宋玥眼神中明显带着失望,微微低头:“是吗。那既然公主殿下有事我就不再打扰。”

说完便微微福了个身带着侍女走了。

见宋玥身影已经远去,烟儿又对着叶语芙笑道:“想这宋二小姐定是在什么地方受挫了。这才无精打采的。”

叶语芙疑惑不解:“为何受挫?”

“没...没有您就当奴婢乱说的吧。”

叶语芙正想追问就听身后有人唤她。

一个转头出现在面前的正是自己今日要来找的喻白异身后还跟着吴圩。

两人都只是穿着单薄的黑色衣袍,头上微微有细小的汗珠。

喻白异一见着叶语芙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就笑了起来:“公主殿下,昨日休息的可还好吗。”

这喻白异在军中呆的久了,一闲下来便觉得全身都不对劲。所以今日也是一早儿就起来拽着吴圩舞剑弄棒几下才舒坦。

这宋府的会客楼的院子不算太大动起身子也是多有限制限制伸展困难,方才那宋家二小姐突然闯进来险些被伤到。吴圩心中不悦就训斥了几句,喻白异也随着说了几句,那宋府二小姐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所以二人现在正准备找个更大点的地方,这不一出来就瞧见叶语芙带着宫女在前面说话。

听见喻白异的问话,叶语芙笑了笑。

“外祖母为我准备的房间十分舒坦,昨夜也是睡了个好觉。喻将军这么一早就锻炼身体,看来昨日休息的应该也不错。”

“公主见外,不必每句话都称呼将军。”

喻白异话这么说了心中也是希望能和叶语芙关系更进一步,若是每句话都是将军将军的那这距离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拉近。

叶语芙见喻白异笑容爽朗也就笑着回答:“既然喻将军这么说了。”

叶语芙又思索片刻道:“我看着你与我年岁相当,那我今后就称呼你我白异如何。”

喻白异一听自己的名字被叶语芙柔柔的说出心下一跳,抬起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公主若是喜欢这么称呼那便可以。”

烟儿在旁边低头笑着,觉得这喻将军并不似看上去那般严肃冷酷。

这一笑间就又看见了站在喻白异身后正瞅着别处发呆的吴圩。

一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心头就又是一阵气愤,若是大哥在的话定叫他帮自己好好收拾收拾吴圩。

许是烟儿的目光太过炽热,吴圩突然回过神来和烟儿四目相对。

烟儿见着吴圩那嘴角微微开始勾起便赶快挪开眼睛,走到叶语芙身后低着头。

喻白异突然想到什么,对着叶语芙道:“对了,公主今日想不想出府上街市逛逛。”

叶语芙听了这话一下子来了兴致。

这次出宫其实她私心里是极想到处逛逛的,但碍于身份也不能和外祖父外祖母提起此事。

叶语芙心中虽是这么想但还是多有顾虑:“但是...”

喻白异看出叶语芙心中顾虑:“我知道公主心中顾虑,你放心我和吴圩都会保护你的。”

喻白异又看了眼在叶语芙身后躲着吴圩的烟儿:“公主若是不放心就也带着这位侍女一同如何。”

叶语芙又思索了片刻,但实在是拒绝不了这巨大的诱惑:“好!那等我回去和外祖母知会一声。”

叶语芙在和外祖母说了以后被嘱咐了一通这才得以离开。

换了套平常姑娘家的衣裙,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便和喻白异一同出府了。

今日太阳光温暖十足,照的路面的积雪也融化了,街上虽不似春秋二季那般繁盛喧闹,但也是热闹的不行。

叶语芙早就在各种书中知道这民间街市的模样,但百闻不如一见。

一条街长长的望不到头,周围门店至少上百家,酒楼菜馆客栈脂粉铺首饰铺服装铺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

喻白异看着叶语芙那兴奋的模样,深觉自己此番做对了。

“公主你若是想进去那家店就尽管去,还有这个给你。”叶语芙接过喻白异递过来的沉甸甸的一个灰色布袋。

打开一看里面慢慢的都是银子,叶语芙疑惑问道:“这个是?”

叶语芙虽知道这是银子,但在宫中却没有机会用到。用手颠颠便知道这一袋子分量绝对不少。

喻白异似是早知道叶语芙会这么问,含笑道:“一会儿若是公主想要买什么东西拿这银子会方便许多。”

“银子原是如此用的,我现在知道了,等我回宫一定还给你多谢白异!”叶语芙微微红脸自己竟还问这是什么实在太丢人了。

“不必还了,也没有多少平日我在军中也用不到还不如都花了。”

又说了几句看烟儿已是按耐不住,吴圩见状便插话道:“公主,现在天黑的早这些店铺说不定一会儿就关门了,所以赶快去逛才好。”

一听了这话叶语芙才发觉在府中磨蹭许久现在已经下午了。

第一家踏入的是一家首饰店,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叶语芙瞧来每一件都稀奇的很。

虽不似宫中物件那般华丽尊贵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叶语芙拿起了一只水晶雕刻的芙蓉花发钗仔细把玩之后甚是喜爱。那钗透明清澈在阳光下闪着光耀眼无比,芙蓉花刻的栩栩如生比之宫中的匠人所制还要好了几分。

那一旁的掌柜见了连忙讪笑道:“姑娘真是好眼光!这钗是我店中最好的首饰。”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27章 悦诗

叶语芙拿的那只钗乃是这家首饰铺子的镇店之宝,平日里都高高的放在最上方的架子。

今日说来也巧,铺子老板一个时辰前清理首饰架上的落得灰尘,而这钗也被自己放在下面一时间未想起来放回原处。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这个谈吐长相皆为不凡的美丽姑娘给瞧上了。

在店铺老板和叶语芙细细讲述这钗的由来之后。叶语芙更是对这漂亮的水晶芙蓉钗爱不释手。

一旁的烟儿见状昂了昂头,询问道:“掌柜的,我们公...我们小姐瞧上了这钗,不知道怎么买的。”

那店铺老板捋了捋发白的长胡子,半晌只是摇摇头:“姑娘实在对不住,这钗,我们店不买。”

烟儿心中疑问顿生,这首饰店中明晃晃摆着这钗不就是让人买的吗,又怎么会有不买这一说。

叶语芙看着这钗工艺形态都绝非凡品,那芙蓉花呈现半盛开状,栩栩如生和真花除了相差在有无香味这点上,旁的皆是神似不已。

看这放钗的盒子底下也是铺了好几层上好的绸布,她曾经在宫中读过些市井刊物,也知道又许多店铺为了彰显历史感,都会有那么几样镇店之宝。

这么猜测了,叶语芙神色中染上些许遗憾:“掌柜的,这钗无论如何都不买吗。”

白胡子掌柜闻言只是叹了口气:“姑娘这是祖传下来的东西,我若是轻易买了也不好交代。”

叶语芙见那白胡子掌柜言语中颇有几丝坚定的意味,虽是十分喜爱这钗但也只好忍痛作罢了。

喻白异一直在门外静静的瞧着此时一脸失落神色的叶语芙,一旁的吴圩瞧见嘻嘻调笑了两声。胳臂杵了杵一动不动,定的像座雕像的喻白异。

“嘿,喻兄我说你看什么呢,竟如此出神。莫不是也想买两件首饰回家戴戴。”

喻白异回过神来,狠狠瞪了一眼吴圩,右脚狠狠的踩在了他的左脚上又拧了几下。

吴圩立刻腾地跳起来大叫:“喻兄!我方才就是开个玩笑你竟下手!不对下脚如此之狠。”

喻白异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双眼睛依旧牢牢地锁在叶语芙身上缓缓开口道:“吴兄,你若是这么爱胡说,那等回到军中我就让你说个够。”

吴圩听了连忙收起嬉笑的脸:“喻大将军,你可千万别记仇,这群兄弟们谁都知道你罚起人来有多狠。我上有老下有下若是被你训出个好歹那该如何是好。”

喻白异轻轻哼了一声:“你何时上有老下有下了,我怎么不知。”

“我虽无父无母,但正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就是我自己的父母与子女。”吴圩若是单论嘴皮功夫那整个京中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之相较的。

喻白异知道在与之争论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便不再搭理吴圩。

而吴圩觉得自己一人喋喋不休也甚是无趣于是作罢,也就不出声了。

叶语芙在瞧见了那水晶芙蓉钗之后,在看别的珠玉首饰都是提不起兴致。于是在又看了几个玉镯之后便离开了首饰店。

一出门见烟儿便拽了拽叶语芙的衣角指了指前面,喻白异和吴圩就像是门神般,一左一右倚在首饰店门口的大柱子上。脸上的神情也是颇具威严,让路过的百姓都不敢向这边看。

叶语芙看了一会儿竟不觉笑出声。

喻白异听见动静回过头就见叶语芙笑的一脸明媚。

之后叶语芙和烟儿又逛了几家店铺,买了些宫中少见的东西。

“公主你们逛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去吃晚膳如何,我知道一家酒楼那的吃食还不错。”吴圩斜眼看了看脸色还有些发红的喻白异。

叶语芙点头嘴角还带着浅笑:“我平日里一直待在宫中,竟不知这宫外是如此的有趣。”

烟儿在一旁也是笑意盈盈:“公主!我们明日也出来逛街可好,我听闻民间有种叫糖葫芦的吃食今日都没见到。”

吴圩听了歪头一笑。

“我和公主说话你再一旁笑什么!”烟儿一见到吴圩那张脸就气的鼓起腮帮子。

“烟儿,不得无礼。”叶语芙碰了碰烟儿低声训斥。

烟儿哼了一声低声嘟囔:“这次算你走运。”

吴圩挑的吃晚膳的地方是一家茶楼叫做悦诗楼,说是茶楼却也不太准确。

这悦诗楼在京中颇具盛名,平日里若是想吃一顿饭都得提前一月预约才有位置。

而更有不少达官贵人前来。

而这悦诗楼虽说菜做的是实打实的美味比之宫中御膳房也毫不逊色。

但最具盛名的却是一个赛一个美貌的清倌。

而这些名动京城的清倌中最为有名的则是名为田宁双的女子。

说起田宁双那这京中但凡是男子便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若说这大胜王朝最美的女子千万中为两人最为出众。其一便是那如宛如出水芙蓉般美丽圣洁,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帝女叶语芙。

叶语芙自己不知几月前曾有一位宫廷画师画了她的画像,有一日外出醉酒遗落在酒馆,结果这画像一传十十传百。看过的人都久久无法遗忘那身着宫服高贵典雅的冷清面容。

后来宫中之人知道此事虽然寻回了画像但长公主叶语芙的惊世容颜却已不是秘密。

而这和帝女叶语芙并驾齐驱的女子,便是如璀璨芍药艳光四射,宛如人间富贵花的清倌舞女田宁双。

田宁双双十年华,从十五岁开始便在这悦诗楼了,传闻田宁双十七岁的时候,一曲白纻舞竟引来成百上千只蝴蝶翩翩而来与之共舞。正可谓一舞倾城。

而其相貌也是艳丽非凡,不同于叶语芙那高贵的面庞,田宁双有的是如火的身段与烈焰般的容颜。

传闻前年有一县官见了田宁双回宅之后竟茶饭不思,惹得其夫人与之争吵过后竟带着孩儿出走。

更有许多妇人咒骂田宁双是天生的狐狸精,数次上悦诗楼理论抗议,但最后都被人拦在门外,别说是理论了,最后都是连人家田宁双的一根头发都见不着。

更有不少达官贵人争着抢着要为其赎身,但不论那银两给的再多还是不行。

有些不死心的询问田宁双此事,田宁双却只是不慌不乱道:“我是不会离开悦诗楼的。”

能拒绝这么多在京中颇具影响力的达官贵人,人人都猜到了田宁双定是有靠山依仗,而这靠山的真面目却不得而知。

吴圩显然是一副熟客的样子,一进楼内便有人前来指引。

那指引之人将四人领进了一僻静单间后就低头离去了。

叶语芙从一进来就四下打量,这屋中皆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家具。

远远闻着就有一股子淡雅的木头香气传来,而用于装饰的瓷瓶玉器也都是做工精良。

这屋内温暖的如同春天,叶语芙脱下斗篷抚了抚裙子,坐在了一把紫檀木雕花木椅上,用手摸着那同为紫檀木所制的雕花圆桌:“没想到这京中竟有如此奢华的酒楼。”

喻白异在叶语芙身旁坐下回答道:“这悦诗楼已经有数十年历史,这期间经过十几次重新装潢才造就了今日模样。”

几人谈论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单间的们便被推开了,几个粉衣女子端着盘子陆续上菜。

不一会儿大大的圆桌上便摆满了各色佳肴。摆盘华美还冒着白色热气。

放在正中央的是一道清蒸鲈鱼,一条整鱼摆放在大大的圆形盘子中,底下的酱汁粘稠呈深棕色,鱼肚上铺了一层白绿相间的水嫩葱丝。

旁边的爆三样,掺着莹白如玉的笋片让人见了便直流口水。爆炒鱿鱼卷的漂亮的弧度。炒丝瓜山珍蕨菜绿的晃眼让人食欲大发。

水晶梅花包精致小巧。汤品是罐煨山鸡丝燕窝。掀开白色粥罐里面的是冒着热气的莲子粥。最外面摆的的是重阳花糕和奶白杏仁。茶是洞庭碧螺春。

叶语芙看着这满桌子的菜言语中颇带些无可奈何:“我们今日就四人,其实犯不上要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旁边的烟儿本想在一旁服侍,但被叶语芙也强行拉上饭桌望着一桌子的菜:“公主说的是,这些菜都够七八个成年男子吃了。”

“公主好不容易出宫一次,我兄弟二人恰好得令相陪,怎么能亏待了。”吴圩一字一句的说着,不时还碰一下一旁半天不说话的喻白异。

喻白异一筷子一筷子的为叶语芙夹菜,然后开口道::“没错,公主今日就敞开肚皮,虽然这菜不及宫中繁盛却也是可口。”

叶语芙看着盘中已经快溢出来的菜淡笑道:“那我今日就听白异的敞开肚皮。”

那菜一入口浓厚的滋味就在口中化开,这滋味不同于宫中御膳房所制那么一板一眼,都是颇有特色,让人一口接着一口停不下来。

叶语芙从小便接受宫中教育每次膳食都不过五分饱,而这么一餐吃下来竟撑得肚子发胀。

四人此次晚膳都吃的尽兴十足,在最后饮完热茶之后吴圩站起身拍了拍手掌。

随着吴圩的拍手,进来的是一个身穿淡蓝色纱裙手持琵琶的年轻女子。

“我给公主介绍一下,这位姑娘是悦诗楼的阮昼,今日她是来给公主唱上一曲助兴的。”

那姑娘长长的白色袖子半掩着脸庞,身形羸弱。

叶语芙见吴圩准备如此周到点头道:“吴副将军今日有心了。”

喻白异也没猜到吴圩竟还安排了歌女,看向吴圩他却只是微笑。

半晌吴圩开口:“阮昼开始吧。”

阮昼听了这话抬起头,她长了一张清冷面庞,五官算不得多么出众,但却有股子出尘艳艳的味道。

她肤色白的近乎透明,头发却是黑的发亮。黑白交映竟也是不自觉间夺人目光。

那放在琵琶弦上的手葱白如玉,手指更是纤长细嫩。

轻咳几声后,阮昼波动了琵琶弦,传来的是如高山流水般优美的音符。

刚要张嘴,门外却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28章 打架

那嘈杂的声音越发的闹耳起来,时不时的还有瓷器破裂落地所传来的巨大声响。

叶语芙皱着眉问向一旁的吴圩:“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

这边吴圩已经站起身子,神情中也是颇有几丝不悦,毕竟难得的好兴致都被打断了。

冲着屋中几人道:“也听着声响应该是外面有人打起来了,我这就去看看。”

喻白异听了这话也要起身,却被吴圩按住肩膀又坐回了椅子。然后吴圩冲着喻白异低声说道:“喻兄,你留在这里保护公主,我去看看什么情况一会儿就回来。”

喻白异默默的看了看正和烟儿说话也是一脸担忧神色的叶语芙,点了点头对着吴圩道:“你快去快回,可千万别惹上什么麻烦。”

“放心,我做事向来有分寸。”吴圩拍了拍胸脯肯定的说。

吴圩刚要出门,旁边的阮昼见状便也放下琵琶,一双细眉紧紧地蹙着:“喻公子,我也和你一块出去。”

吴圩见阮昼现在也是一副没了兴致在唱歌的模样儿,便点了下头答应了。

叶语芙他们所在的单间位于悦诗楼的二层,悦诗楼共三层。其中第二层都是供达官贵人饮茶娱乐的地方,一出屋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楼大厅的全部景象。

一楼大厅此刻聚满了人,中间约有六七个男子打成一团,眼瞅着那周围的纱帘器具都已是残破不堪。

外面一圈站满了围观的男男女女,这些人要么在窃窃私语要么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但却都是不敢上前。

吴圩仔细的瞧着拿伙打成一团的男子,看了一会儿发现了几个不应该出现再此的人。

打架的人中有三个穿着少数民族毛皮服饰的高大男子,他们不同于京城公子都把头发高高束起而是随意披散着,显得肆意洒脱有股子豪爽的气质。

这北方边境之人怎么会出现在此......

而那打成一团人的旁边站着的显然是类似于边境首领之类的人物,他穿的虽也是毛皮服饰但不同于那些人的粗糙,而是上好的料子,右肩膀上更是披着一块大大的虎皮。

而与之相对的方向则站了一个身穿紫色绸缎华服,头戴金冠的年轻男子。

距离有些远所以瞧不真切那人的面容,但也能感受到其身上那种高傲的神态,显然此人也不是什么平凡之人。

两人此刻狠狠的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要给对方身上盯出一个洞才肯罢休。

吴圩总觉得那紫衣男子看着眼熟便问向旁边也在四下观看的阮昼:“你可知那紫衣服的男子是谁。”

阮昼闻言眯了眯眼,看了一会儿言辞有些不悦:“那人是柳晓睿柳公子。”

“柳家?可是柳太保家的公子?”这京中姓柳的人家不少,但要说第一个想起来的那肯定是柳太保所在的柳家。

阮昼点了点头:“那名叫柳晓睿的公子是柳太保的嫡长子,自小便是这京中的混世魔王,无法无天惯了的。”

吴圩听了不免有些好笑:“原是个纨绔子弟。不过那柳太保是出了名的严肃刻板,怎么自己儿子这样都不管教。”

阮昼言语中演上了些讽刺的意味:“这柳太保家有四个姑娘唯独这一个儿子,哪敢多说半句。”

“也是,这柳太保的夫人可是当朝皇后的亲生妹妹,而柳夫人又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可不得放在手中怕碎了含嘴嘴里怕化了吗。”

阮昼似是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便不再出声。

吴圩耸了耸肩膀,拉过旁边一个满脸兴致勃勃正看着下面好戏的茶楼小厮。

“小子,底下那群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打起来。”

那小厮神秘的笑了笑,语气中也染上了几丝兴奋:“公子你猜。”

吴圩用力拍了下那小厮的脑袋,没好气道:“我若是知道还需要问你,赶紧说。”

小厮揉了揉被拍的脑袋,这才低眉顺眼道:“这自古英雄难美人关,而这两伙男子打起来当然也是因为女子。”

吴圩点点头,显然来了兴致:“接着说下去。”

那小厮接着说道:“公子你看那楼下除了打架的,看热闹的人以外还有谁。”

吴圩听了便又四下打量,不一会儿便看见那嘈杂的大厅角落里站了两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抹胸鹅黄色纱裙,露出锁骨脖颈出一片白皙的皮肤,梳着飞天髻上面插着三只黄金芍药发钗,右手边一个小丫鬟正低着脑袋揉着她裸露在外的细长胳膊。

而阮昼听了那小厮的话此刻也向下望去,一看见那女子便小声惊呼:“那不是田姐姐吗。”

小厮一笑:“阮姑娘好眼力。”

吴圩语气中带了些许疑惑:“那女子就是田宁双。你快别和我打哈哈赶紧说怎么回事儿。”

那小厮嘿嘿一笑,便说书似的开始讲述:“今天这事吧,主要是柳公子挑起来的。前些日子田姑娘陪过柳大公子几天,所以柳公子就以为是田姑娘看上他了,而今日前来却发现田姑娘不在,一问才知道是去陪了别人。”

吴圩点头示意小厮接着往下说。

那小厮接着说道:“那柳大公子都来了悦诗楼又怎会见不着人就离去呢,所以他给了一个小丫鬟不少银子问出来了田宁双就在悦诗楼里。所以他就找到田姑娘所在的房间,一进门就见着了那伙儿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子。”

吴圩接话:“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

“正是,正是!你看那伙子边境来的少数民族之人个个人高马大的我们悦诗楼里哪敢有人上前。而柳公子更是霸道,竟打了我们派去劝架的人。只求他们能少砸点古董花瓶。”

一旁的阮昼听完就已经是按耐不住,抬腿就要下楼。吴圩见了一把拽住她的胳臂:“阮昼,你要干什么去。”

阮昼用力挣开吴圩箍住自己胳膊的手,冷清的面容也染上了些许急躁:“我去找田姐姐,万一她被伤着了那该如何是好。”

阮昼刚走了两步,那楼下的田宁双便好像感应到了似的抬起头。

阮昼和田宁双两人互相对视,不出半刻田宁双便一改方才那兴趣乏乏的无聊神情,笑了起来。

不出所料,田宁双丢下那丫鬟便快速的上了二楼,一看到阮昼便亲昵的握住她的双手:“阮妹妹,太巧了,我们都好几日未见面了。”

阮昼那冷清的面容一见田宁双也变的柔和不少,一听到楼下还不断传来嘈杂的打架声,便担忧的问田宁双道:“田姐姐,我听说了。你刚才在底下没伤着那里吧。”

田宁双一张艳丽的面庞一染上笑意便更是夺人眼球,她无所谓的说道:“我就当是猴子打架,放心我那那么容易就被伤着。”

阮昼这才放下方才提到嗓子眼的心,低低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边田宁双和阮昼聊了两句后,田宁双才注意到站在阮昼身后的吴圩。

然后拉了拉阮昼的手道:“阮妹妹不知这位公子是?”

阮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介绍,连忙说道:“这是我朋友,吴公子。”

田宁双看着一表人才的吴圩心下也是了然。冲着吴圩道:“吴公子,久闻已久,我常听阮妹妹提起你。”

阮昼听了田宁双这话脸噌的一下红了,拉了拉她的袖子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别胡说。”

吴圩笑言:“那真是荣幸,荣幸。今日能见到这京城第一美女也算是我的福气好。”

田宁双笑起来不似寻常姑娘家娇羞的拿帕子捂着脸,而是毫不顾忌的放声大笑,笑着的时候眼睛微微眯着看上去也是格外美丽。

“什么京城第一美女,只不过是吹嘘之词罢了。”

几人正说着话,底下便传来了尖叫声。原是方才的打架只是用以拳脚,而现在已经发展到了用刀剑互博。

那刀剑不长眼,刚才那声尖叫也是那柳晓睿手下的侍卫误砍了为官的一个公子,这一见血那围观之人便都怕的尖叫逃跑。

那方才和吴圩说话的小厮,一下子抱头沮丧的说:“完了完了,今天过去哪还有又人敢上着悦诗楼来啊。”

田宁双看着下面乱作一团的模样,面上染上些许怒气,低声咒骂道:“柳晓睿那个蠢货,是不是想害死我。”

阮昼一脸担忧的看着田宁双:“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田宁双安抚似的拍了拍阮昼的手掌:“别担心,那蠢货一会儿就该哭了。”

吴圩看着田宁双一副从容的模样,心下开始怀疑起她是否和那伙北方之人有什么关系。

但是面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底下已经按耐不住已经要自己出手的柳晓睿。

柳晓睿觉得自己今天气运不佳,一早便被父亲训斥个不停,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偷溜出宫想找美人儿安慰一番,却发现美人不在。还惹了这么一群野蛮人。

见自己手下全然不是那北方之人的对手,他终于按耐不住,一把抽出旁边倒地侍卫手中的长剑就想那披着虎皮的男子身上刺去。

那披着虎皮的男子不慌不忙,见到剑刺过来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啪!的一声!柳晓睿感觉到的是自己握着长剑的右手瞬时一麻。

定眼一看那男子竟然只用一只手便把他手中的长剑重重打到一旁。而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是食肉动物面对弱小动物,里面慢慢的都是不屑。

“这...这是我一时手滑,下一剑定会刺向你的心脏。”柳晓睿发觉自己此刻腿都开始微微颤抖,但碍于面子又不可能就这么逃走,所以只好尽量在气势上不输阵。

那虎皮男子显然对柳晓睿提不起丝毫打斗的兴致,看着他这幅弱鸡模样竟无聊到打起了哈欠。

“你若是再不快点刺过来,那太阳都要下山了。我北方部落的女子都比你力气要大上几分。”虎皮男子声音略带沙哑却带着北方之人特有的音调,听上去略带懒散好听的紧。

柳晓睿这边恼羞成怒,用尽全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再一次刺向男子。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29章 兄妹

那披着虎皮的男子看着柳晓睿刺过来的长剑,勾唇一笑声音懒散且勾人道:“这种气势还差不多。”

但是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眼神也变得如狼般锐利:“但...对付我你还嫩了些。”

但柳晓睿此刻那还听得见他说话,身下依旧速度未减,拿着剑笔直冲过来。就在柳晓睿的剑距离那男人胸脯还有一寸距离之时,那男人反应迅速,侧身一躲接着反手就是一抓。

结果柳晓睿的手腕被男人紧紧地抓住,那力气大的如同野兽,不论怎么使劲都难以挣脱,而手中握着的长剑也随之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接着柳晓睿觉得脖子一紧,原是那人用另一只胳膊箍住了他的脖子,两人此刻距离极近,近到柳晓睿能气息的感受到身后之人的呼吸。

柳晓睿此时冷汗直流,方才离得远所以未曾发现,现在这么近距离才真正感受到这男子身上散发出的骇人的气势。

更何况那胳膊就如同铁铜锁链般,让他都不敢大声喘气。他现在有些后悔了,自己为何要去招惹这么一个怪兽。

而之前看热闹的那些人早就害怕的全跑开了,柳晓睿那怕是求救都寻不到人,所以他当下脑筋一转决定求饶,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他今日出个什么好歹那他娘还不得哭死。

“大侠,商量个事儿如何。”柳晓睿声音极小,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要与其协商的语气。

那男人觉得有趣,在柳晓睿耳边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道:“说来听听。”

柳晓睿感觉有些不舒坦,便歪头躲了躲那男人的脸,结果脖子反被箍得更紧也只好作罢,然后又小声道:“不满大侠说,我在这京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今日之事算是叫我丢进颜面了。不过我也不敢怪你就是了。这样如何,你今日如果放了我,以后要求随便你提。”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万一我今日放了你,明日你叫来大批帮手来围攻我该如何。”

柳晓睿在心中默默咒骂了几句,原以为这人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却不成想心思还挺细腻。他的确是想日后找人报复回来。

“怎么会,我柳晓睿今日就再此发誓,若是日后谋害大侠定叫我天打五雷轰!”柳晓睿心中默默祈祷这人能信他的。

男人听了这话思索片刻,然后低低的一笑,嘴中呼出的气让柳晓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只听那人道:“我觉得这个誓下的不够毒。”

柳晓睿此刻额上已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询问道:“那大侠想让我发什么誓。”

男人把脸凑到柳晓睿肩膀上一字一句道:“如果你敢违约,那以后就让你终生不举,见到女人就腿软如何?”

柳晓睿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大侠,你这样未免也有点太狠了。”

“看你这样子,果然盘算好了日后来谋害我是吗?”男人这句话说得有些许子狠辣,让柳晓睿听了双腿一软。

“成!成!那我就依你所说的。若是我日后胆敢找人谋害你,就叫我终生不举!”

那人沉默了许久,终于才说:“这还差不多,不过你方才说的随便我提要求的事...”

柳晓睿已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都依你!都依你!”

男人此刻松开了紧握着他右手腕的那只手,但箍在脖子上那条胳膊还是没动:“但你今日若是跑了,我日后又应该上那找你兑现承诺。”

柳晓睿抬了抬方才被握的已是发紫的手腕,伸手指了指自己腰间的一块羊脂玉佩。

“这玉佩代表我的身份,到时候你拿着他去柳太保府自然就有人来接应你了。”

男人一把拽下那玉佩,拿到眼前打量了一会儿,玉体晶莹剔透握在手中有滑滑亮亮的触感,上面刻着细长的柳叶,长长的黑色朱穗与之相陪。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

“好!玉佩我就收下了,日后定当拜访。”他说完才终于松开了那如钳子一般的胳膊。

一经自由柳晓睿连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心中更是骂的更狠。

他都想好了,到时这人若是敢来柳府,自己定要来个瓮中捉鳖。

柳晓睿感觉呼吸渐渐流畅之后,转身就要跑,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刚跑两步就又被男人拎着后衣领给阻止了,他心里想难道这人又反悔了,于是又整理了一下表情嬉笑问道:“大侠,你又有何事。”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我都知道你的名讳了,礼貌起见,自然也要报上自己的。”

柳晓睿此刻低着头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心道“这煞星叫什么,我可一万个不想知道。”但话说出口又是另一番语气:“是是!大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还不知呢。”

男人此刻一本正经声如洪钟道:“廖云飞,家住北方。”

柳晓睿显然被这突然提起的嗓门吓了一跳,但很快回过神来:“我记下了!廖大侠是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柳晓睿就生怕被在此抓住,所以捂着领子像一阵烟似得跑的飞快。

廖云飞盯着柳晓睿逐渐跑远的紫色身影,不住的低下头轻笑了一声。

在楼上观望的吴圩一听到这北方之人竟姓廖之后,面色刷的一变。

廖云飞早就感受到楼上几人的视线,身子一晃竟使出轻功一下子便越上了二楼,悦诗楼的的每层之间虽是不高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一跃而上的。

由此可见这人身手实在不凡。

阮昼看居然有人如此身轻如燕,竟毫不费力一下子便从下面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是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

而田宁双此刻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看到廖云飞这样丝毫不觉得震惊。

廖云飞站定身子后田宁双皱着眉对他道:“你方才对那柳公子也太温柔了些,还和他费那么多口舌,你平时见到这种人不都是会直接打趴下的吗。”

廖云飞笑了笑,又想到柳晓睿那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那人挺有趣的,我就没舍得下手。”

田宁双听着这话觉得有点不对就试探道:“你莫不是...”

廖云飞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你身后这两位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田宁双这才反应过来,忙拽着阮昼的手对廖云飞道:“这是我和你提过的阮昼阮妹妹,她可是我最好的姐妹。身后这位公子是阮妹妹的朋友吴圩吴公子。”

吴圩强压下心中满满的疑问,走上前抱拳道:“在下吴圩,幸会。”

廖云飞豪爽的笑了笑道:“在下廖云飞,是这位田姑娘的哥哥。”

阮昼拉了拉田宁双的衣袖低着眼问道:“田姐姐,你竟还有个哥哥?”

田宁双想了半天,才拍了拍饱满光滑的额头:“瞧我这记性,我以为和你说过了呢。”

一旁的吴圩询问道:“但你二人为何姓氏不同。”

田宁双不以为然:“我自小便来了京城,你们也知这廖姓在北方少数民族中属于大姓。我本名原叫廖云云,但是后来为了避嫌便改名换姓了。”

“原是如此。”吴圩点头,真没想到这田宁双竟不是京城人,不过看她那深邃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就该猜到。

阮昼也听说过姓廖之人在北方都是大户人家及受尊敬,地位也是颇高,便不解的问道田宁双:“那田姐姐为何来京城,留在北方难道不好?”

田宁双叹了口气,眼神略带嫌弃的看了看穿着丝毫不修边幅的廖云飞:“我就是不喜欢北方这种粗犷不修边幅的作风才来京城定居的。”

“不修边幅?”

“没错,你看我大哥这幅样子就应该能猜到我们北方平日里都穿些什么衣服,我从小就喜欢滑滑软软的丝绸,不喜那些皮毛。而且这京中这么多好吃的好看的,我又何必巴巴的成天在北方吹风,皮肤都该糙了。”

吴圩此时插话道:“田姑娘当真随性。”

田宁双傲气的抬了抬脖子:“这也算是北方人的一个优点。”

廖云飞在旁边憋不住气,终于再次出声询问田宁双:“云云,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田宁双一双美目瞪了眼廖云飞,然后身子一晃一下子躲在了吴圩的身后:“和你说了多少遍,我不想回去!你再逼我我就离开这里,让你和阿爸阿妈都找不到我!”

“你!”廖云飞气结。

“田姐姐,你是要走吗?”阮昼听了廖云飞的话问向躲在吴圩身后的正意志坚定瞅着廖云飞的田宁双。

田宁双想到未想,便立刻回答道:“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廖云飞冷哼了一声:“云云,到时候只怕由不得你了。”

田宁双也气定神闲,丝毫不害怕的顶嘴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廖云飞显然是失了耐心的模样,不再劝阻:“今日是我来,明日是谁我可就不敢说了。云云,劝你这些日子还是好好考虑考虑,今日我就先走了。”

廖云飞说完便又是轻功一跃跳下了楼,走到门口时又向上望了眼田宁双,终是摇摇头离开了悦诗楼。

田宁双不甘心又冲着门外的方向喊道:“赶紧走吧!告诉阿爸阿妈我不会回家的!”

阮昼此时一脸担忧的看着田宁双,似是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吴圩在廖云飞一走便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廖家人居然出现在了京城,如果只有他一人那还好,怕只怕不止......

今日在悦诗楼这一出闹剧终于在廖云飞走后彻底落下了帷幕。

田宁双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嘴中说道:“今日可算无事了,我要回去休息了。阮妹妹你不是还欠吴公子一只歌吗,快快去吧。”

阮昼这才想起来刚才由于哪出闹剧,自己的歌也没能唱成。便柔柔的对着吴圩道:“吴公子,今日这歌还唱吗?”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30章 计策

傍晚太子府中。

叶语沉正低着头在一张牛皮所制的地图上涂涂画画,半晌在最北边的位置重重的画上了一个圆圈。然后抬头看了眼正在一旁不慌不急看书的叶语归。

“七弟,明日一早你便要出宫了。难道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叶语沉做事向来沉不住气,为此也没少遭到皇帝训斥,但这个毛病却怎么都改不了,现下他看着叶语归一脸平淡,还在不慌不忙的看书就不由得心中着急起来。

叶语归听了叶语沉这话轻轻合上了手中的书,嘴角轻扬问向此刻紧紧蹙着一双浓眉的叶语沉,语气依旧从容缓慢:“太子殿下可知,我方才看的是什么书。”

叶语沉觉得莫名其妙,便沉了沉声:“都什么时候了,七弟就别和我在这玩猜谜游戏了。”

叶语归扬了扬手中的书,然后缓缓道:“我看的是《孙子兵法》。”

“《孙子兵法》?七弟你现在看兵书又有何用,此番也不是叫你去打仗的。而是去交涉的,你这番模样我真是放心不下,要不明日我还是派别人前去吧。”叶语沉言语中颇为忧虑,也因为连续几日的熬夜所以此刻盯着乌黑的眼圈,看上去精神十分不好。

叶语归见叶语沉这么说也丝毫未生气,而是接着笑道:“谁说看《孙子兵法》就是为了打仗,我只是觉得其中的一些话很值得仔细推敲,对我也是好处颇多。”

“那你就说说有何好处。”叶语沉见叶语归说的也有道理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叶语归放下手中已经翻得有些发黄的《孙子兵法》,眼神一时间不再像之前那般漫不经心,而是透着隐约的凌厉,沉声说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叶语沉当然知道这句话,这可是《孙子兵法》中最为著名的一句话,但叶语归此刻说这话的目的又是为何,他不解问道:“七弟,你这是何意?”

叶语归猜到叶语沉会有疑惑,便借着回答道:“这正是此次问题的关键之在,我们现在不知北方之人具体的目的,先前我的那些猜测也不确保正确,而且北方寒冷偏僻我们并不了解哪里具体的地势条件,所以之前派去的军队全军覆没。”

叶语沉点了点头,同意叶语归此刻的说法。并低着头也开始沉思。

叶语归接着说道:“这就是所谓的不知彼,但相对的我们了解这京中的一切,知道皇宫军队的战力有多少,所以虽然我们派去北方的部队全数被缴,但他们到现在也未敢贸贸然的离开北方。这就是所谓的知己。”

叶语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一脸若有所思的叶语沉,接着问道:“所以太子殿下以为我们现在该做的是什么?”

叶语沉重重的一字一句的回答道:“知己知彼。”

叶语归拿起桌上的毛笔,然后又加深了在地图最北边被叶语沉画上的那个圈:“没错,所以我此次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知彼!”

叶语沉依旧皱眉,看着地图上被圈的北方地区:“但是你打算怎么做。依你一人之力该怎么取得他们的信任。”

“至于我要怎么做虽然对不起太子殿下,但我也只能先暂时保密。不过太子殿下你要知道,我这次前去代表的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我身后整个大圣王朝。代表着所有皇室子弟与朝廷官员。所以他们绝对会好好款待我。”

叶语沉依旧顾虑重重:“要不我还是排几个官员跟着你一同交涉,不然挑几个功夫高强的侍卫暗中保护你。”

叶语归毅然的摇头:“如果我带了别人,定会让他们存有警戒之心,若是只有我一人想必他们也能没那么多顾虑。我若成功交涉那再好不过,避免双方的交战时最好的结果,但我若交涉失败,也有能力平安回来,到时候有了我的信息,咱们打起仗来也定不会输。”

“那就只能依你所说,七弟如果你这次凯旋归来定会成为这大胜朝头等的功臣!倒是你有什么要求我定都满足你。”叶语沉承诺出口,并大力的拍了拍叶语归的肩头。

“好,今日我就记下了太子殿下此话!”叶语归朗盛说完这句话,便又抬起毛笔朝着地图上的北方地区重重的花了个叉。

夜晚,月上梢头。

寒归殿庭院内,柔和皎洁的白色月光洒在此刻开的正艳的红色梅花枝头上。与地上如棉花般蓬松宽厚的白雪交相辉映,美的醉人。

叶语归在这梅林的一片空地上只着单薄的黑色练功服,耳朵和双手都冻得发红,却丝毫没有感觉。仍旧拿着一把长剑用力舞动,那长剑刀柄长长借着月光的照射,发出银光远远看去就锐利的不行。

而叶语归的眼神此刻却比那冰冷的长剑还要冷酷上几分,身子一个上前。那面前比人还高的梅花树便从中间被齐齐斩断,不出片刻骤然倒地,激的地上的积雪飞起,竟像又下雪了一般。

挥舞了片刻后,叶语归周围五米之内的梅树全都倒地,梅花瓣落得满地都是,远远看去一片狼藉。

他把剑收起,然后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双眼不自觉的看向不远处隔着一面宫墙,叶语芙所在宫殿的方向。

以往这个时候那宫中定会亮起数盏散发着柔和黄色光芒的灯,而现在这宫里的主人走了,连带着把光亮也一并带走了。

不知她现在在做些什么,是否已经歇息了。

叶语归就这么出神的想着,握的长剑的手也由于寒冷的天气而变得僵硬。

突然在他身后传来了人的脚踩在梅花枝上的嘎吱声音,他手中长剑一挥严厉道:“谁!”

出来的是一直在叶语归身旁神出鬼没的黑衣人,他此时并未穿以往的黑色夜行衣,而是穿着朴素的灰色长衫,面上也难得的没有丝毫伪装。

这人约摸着四五十岁的年纪,身材算不上高大背却挺得极直,不似寻常这个年纪的男人。国字脸,眼角有不少的皱纹,留着羊须胡瞅着就想个很慈祥的中年男人。

叶语归不悦的看着他,语气有些冲道:“李伯,说了多少次不要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那被唤作李伯的中年男子用手搓了搓冻得发红的双手,然后一脸和蔼的笑道:“岁数大了,记性也跟着不好了,下次不会了。”

如果此刻这梅林中有人的话定会惊得不行,这李伯正是这些年在皇帝身边甚受重用的宦官李海。

“吩咐你训练的人怎么样了。”叶语归把手中的长剑收到腰间,然后沉声问。

李海低着头恭敬的道:“主子,这批人素质和天赋都颇高,再过几月便可用了。”

叶语沉满意的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我明日出宫,希望我不在宫中的时候你也能好好督促他们。我相信日后他们会派上大用场。”

“那是自然。对了,我此次来找主子主要是有一事禀告。”李海俯身凑近叶语归耳边低声嘟囔了几句。

叶语归听完后,嘴角逐渐勾起半晌冷笑出声:“居然自己送上门了,那也省着我大老远的去找他了。”

李海问道:“主子打算怎么办。”

叶语归思索了片刻,便得出答案:“和他说明日我就去见他,还有就是明日要让太子以为我真的去北方了。毕竟难得出宫一趟可得趁这机会好好谋算谋算才行。”

“是。”李海说完便身影一晃,消失在无边月色之中。

时间再次转到今日下午。

悦诗楼中。

阮昼轻声询问吴圩今日这歌是否还要在唱。吴圩思索片刻,觉得今日终是有些对不住公主和喻兄便说道:“还是唱吧,毕竟公主很是难得出宫一次,你就为她唱上一曲。”

阮昼点了点头,就算吴圩不说她也是要唱的,毕竟承诺与人自然是要兑现的。

两人回到屋中之时,见着喻白异正不停地说着什么,逗得叶语芙用帕子捂着嘴直笑,而一旁的烟儿更是乐得脸色都有些潮红。

之前在屋中,阮昼未曾仔细的看清叶语芙的面容,现在这么瞧着竟颇为惊叹,这世间怎会有这么漂亮的姑娘,虽只是穿着寻常富贵人家小姐都会穿的湛蓝色棉布刺绣衣裙,头上也只是有简单的蓝色珠花点缀。却还是这般耀眼。

她一张瓜子小脸,皮肤如雪般白皙却又透着红润,露出的一小节脖颈冰肌莹彻,嫣然巧笑间就能让人轻易丢了神魄。

身子如若柳扶风腰肢纤细盈盈一握。真可谓瑞丽冠绝。她本以为田宁双那副容貌已经是美到了极限,但这女子与之相较却丝毫不逊色。反而更多了丝淡雅脱俗高贵无双的神秘气质。

阮昼心想能培养出这等绝色美人的果然也只有宫中了。

她察觉自己一时间失态,连忙敛了打探的目光。

喻白异一看见吴圩回来,连忙问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吴圩斜眼看了看一旁的几人,发现此刻没人看他,便冲着喻白异使了个眼色然后笑道:“只不过是两个流氓打架砸了不少瓷瓶玉器罢了。人也已经都跑了。”

喻白异一看吴圩的眼神便知道有什么事情,所以说道:“无事就好,吴兄我看公主和阮姑娘还有烟儿姑娘都有些口渴了,不如你我二人去要些茶水果食。”

吴圩点了一下头,然后转身先是对着阮昼道:“阮昼,你给公主先唱着,我们去去就回。”

阮昼优雅的欠了个身答道:“是。”

然后喻白异温柔的冲着叶语芙道:“公主,我和吴兄去去就回。”

叶语芙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一出来便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吴圩严肃的对着喻白异说道:“方才在外面打架的是北方边境的首领之子廖云飞。”

喻白异听后连忙皱起眉:“廖云飞居然来京城了。”

“所以我现下连忙找喻兄商量对策,毕竟这事断不可声张。”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31章 小调

“话是如此,但眼下这种情况我认为还是应该和家父说一声才好。”喻白异知道此事自己无能为力,但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吴圩沉思了片刻,也觉得此事光凭他和喻白异二人无法有什么好的主意:“这个主意不错,如果喻上将军知道此事多少应该能提出一些好的建议。”

“好,我现在就前去喻府,父亲前些日子刚好回京,这两日我也未去探望家中弟妹。实在有些亏欠。”喻白异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

吴圩看出喻白异心中有所顾虑,连忙嬉笑然后拍了拍喻白异宽厚的肩膀:“喻兄,放心好了。公主这两日我会替你保护好的。”

喻白异听了这话红了红脸,然后一拳打到吴圩的胸口:“别瞎说。一会儿你和公主道个歉,说我失职了。”

吴圩捂住了被一拳打到的胸口:“好,好。我一会定替你向公主斟茶道歉。。”

喻白异听这话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吴圩只能无奈的扬扬手臂。然后推搡着让喻白异快些走。

喻白异到门口的时候有些不放心的又看了看吴圩,吴圩连忙拍了拍胸脯,一脸你放心的神情。喻白异这才放心离开。

在单间中,阮昼头一次面对像叶语芙这种身份尊贵无比的人,难免紧张。还未等开唱那弹着琵琶的手便已经抖了好几次,那出来的音调听起来也是无比怪异。

“公主殿下,实在抱歉我是不是污了你的耳朵。”阮昼低着头一脸歉意。说着竟身子慢慢向下一副要跪地的模样。

叶语芙虽不太通晓音律,但先前那次断了的短短演奏也让她觉得其技艺高超,而这次屋中只有阮姑娘烟儿和自己,她却看上去分外紧张。

叶语芙不由觉得是不是自己表情太凶,于是赶紧扶住阮昼,眼角带笑语言温柔的道:“阮姑娘,快快起身,这是在宫外你就当我是个普通姑娘,千万不要当做那皇宫的公主。你看我这侍女平日里就只把我当做好友。你也同她一样就好。”

一旁的烟儿也是和蔼的冲着阮昼一笑,阮昼这才抬起头,一抬头望见的就是叶语芙那一对漂亮的眸子:“是,公主。”

叶语芙面上染上一丝无奈之色:“阮姑娘,在这宫外你就唤我叶姑娘就好了。”

“这....”阮昼犹豫了一番,然后又道:“好,叶姑娘。”

“这就对了,阮姑娘快快演唱吧,我都迫不及待听到你的歌声了。”叶语芙说着便又回到了座位上一脸翘首以待的表情。

阮昼此刻心中不免对叶语芙产生了好感,原以为宫中之人都是傲气无比,哪里肯理自己这种身份低贱靠卖艺为生的人。

但叶语芙瞧上去虽然高贵难以接近,但明显没对自己有任何偏见,也难怪方才那喻公子不住地看着她了。但显然叶语芙并没有注意到喻白异那不同寻常的目光。

阮昼此刻没了紧张感,演奏起来终于变得如鱼得水,那从指间划出的丝丝音符就宛若高山流水般流畅,让人听着仿佛置身于桃源仙境耳朵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随着琵琶声音的逐渐高昂,阮昼的歌声也随之响起,那是极为柔美的江南小调。这歌声不似阮昼说话时那样略带清冷,而是格外的轻柔。

在这优美无比的江南小调中,叶语芙仿佛领略到了那世人所说的只属于江南女子的柔情,皇宫中曾经也有一位从江南而来的妃子。

叶语芙现在都记得那位妃子,那人长得便是如水般的容貌,声音柔柔,唱起歌来便能让所有人挪不开目光。父皇曾经一度宠爱,只可惜那妃子身子骨一直柔弱,后来病死在自己宫中。惹得父皇每每听到优美的歌声都不免沉默。

不知不觉间阮昼已是一曲终了,叶语芙也还回味在方才的美妙之中,一旁的烟儿连忙兴奋道:“阮姑娘!你歌唱的真是好!有这等才华留在这小小茶楼真是不免可惜。”

阮昼听到赞美也依旧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兴奋的神态只是淡淡的笑了下,叶语芙越发觉得阮昼和宫中那位自尽的妃嫔相似,便说道:“阮姑娘真是有一副好嗓子,我上次听到这么优美的歌声还是几年前宫中一位娘娘所唱,她和你一样唱的一首好江南小调。”

阮昼低头,语气中还是没什么起伏平淡道:“江南女子大都多才,像我这般只不过是略懂皮毛罢了,哪里敢和宫中尊贵的娘娘相较呢。”

叶语芙拿起茶杯又抿了口茶水,然后笑着道:“阮姑娘谦虚了,现在宫中没有那个歌女能胜得过你的嗓音。”

然后她又顿了顿道:“不过说来也巧,我记得那娘娘也姓阮,唱歌时候的气质与你也特别相似。方才听你唱歌我竟不免想到她。”

阮昼听了这话突然身子剧烈一晃,平淡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惊讶,急忙问道:“不知那阮娘娘现在年岁如何?可还在宫中吗?”

阮昼一连抛出两个问题,问的叶语芙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回答道:“阮娘娘之前位居正四品贵嫔之位,但五年前殁了,当时阮贵嫔大约三十有二的年纪,但我觉得看上去却宛若二八少女。”

阮昼眼神中似有水光闪过,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压了回去,过了许久才说道:“叶姑娘,你能和我说说这位阮贵嫔的事情吗。毕竟在这陌生的京中能听听老乡的故事我也会开心的。”

叶语芙看阮昼一双眼睛染上浓浓的哀伤,此刻正望着叶语芙。

叶语芙心中隐隐觉得这阮姑娘和阮贵嫔也许关系特殊,她向来不忍见到别人哀伤,便竭尽所能的回忆起自己脑海中关于阮贵嫔的记忆。

“当时我年岁还小,而且不怎么能接触到宫中妃嫔所以对阮贵嫔的记忆也有些许模糊,还望阮姑娘不会介意才好。”

阮昼连忙摇头:“这些都没关系,哪怕是一点我也想知道。”

叶语芙轻轻点了点头开始回忆道:“阮贵嫔向来温和从容,与世无争。每次都淡淡的笑着,她每次唱歌都能让人放松下来疲惫的心神,所以在宫中也是颇有人缘。”

“我还记得在我小时候,又一次在御花园中与侍女走失,当时正是酷暑所以我走了一会儿便有些中暑的现象险些昏倒。这时阮贵嫔刚好路过便把我带到了她宫中,在我昏昏沉沉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我身旁为我那蒲扇扇风。”

阮昼此刻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沉默的听着,在脑海中描绘出叶语芙所说的场景。

叶语芙接着说道:“后来阮贵嫔还给我做了小笼包,那是我这十几年来吃过的最可口的小笼包,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满嘴都是香味。然后过了几个时辰母妃便来接走了我,那时阮贵嫔仿佛非常不舍的模样,握着我的手让我没事就可以去她宫中玩。”

叶语芙顿了顿声音,脑海中阮贵嫔一脸温和对着自己叫孩子的模样越发鲜明起来。

“我记得的也就这些了。”叶语芙说罢面上也不觉染上了一丝悲伤。

阮昼听后久久的说不出话,然后眼角竟渐渐湿润了,泪水顺着脸颊一路流下,一直落到地上。

烟儿在一旁见了连忙递过手帕,然后说道:“阮姑娘这是怎的了。”

阮昼听到烟儿的声音过了许久才停止流泪,然后匆忙接过帕子擦拭眼角残留的泪水。缓缓道:“抱歉,我方才失态了。”

叶语芙此时终还是没忍住问像一脸恍惚的阮昼:“阮姑娘,也许我这么问不太好...但...我想说的是你和阮贵嫔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阮昼此刻又是红了眼眶,双手紧紧地攥住了方才烟儿递给她的帕子。然后声音哽咽,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公主...此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叶语芙站起身子,然后坐到了阮昼旁边的椅子上并示意烟儿回避。

烟儿见了连忙知趣的转身退到屋外,并牢牢的关上了屋门。

烟儿一走阮昼便幽幽开口:“方才听叶姑娘说起,我便察觉到阮贵嫔就是我那失散十几年的亲生母亲。”

叶语芙听后不免诧异蹙着眉道:“你是说你是阮贵嫔的孩子?”

阮昼点了点头接着道:“十八年前我出生于江南一户姓阮的商贾之家,当年阮家在江南可以说是富甲一方,而母亲更是江南有名的美人儿是阮家的掌上明珠,而父亲只是一贫苦书生,二十年前母亲不顾家中反对毅然决然的嫁给父亲,家中无奈便只好让父亲入了赘。”

“后来便有了我,但好日子没持续几年,父亲在我五岁的时候科举考试一举夺魁便要上京赴任而此时与母亲产生了巨大的争执。一日夜晚父亲竟偷了母亲的嫁妆跑了。这之后母亲数月间以泪洗面,最后决定带着我上京寻找父亲。”

叶语芙皱眉,不平道:“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抛妻弃女的人渣存在。”

阮昼冷哼一声:“我也不拿他当父亲就是了,后来在快要到京城的时候,我和母亲遭到一大批灾民迁移然后不慎走散。后来就再也没见过面。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她,却不成想居然入了宫,不过凭母亲的样貌这也情有可原。不过居然...”

叶语芙此刻抚上了阮昼冰凉的手:“阮贵嫔身子骨向来不好,但最后的时候走的很安详。而且逝者已逝,还望阮姑娘节哀。”

阮昼感谢的看了眼叶语芙然后道:“都过去十多年了,我也早已释怀,只是不免有些伤感。能知道母亲这么多年都生活的很好我就放心了。母亲生我时便落了病根能在宫中享福多年也是很好了。”

话说完阮昼又陷入沉默,然后过了许久,突然重重的跪倒在地,对着叶语芙道:“公主,阮昼在此可否求你您一件事...”

叶语芙见了一惊,伸手就去扶。阮昼却说什么都不起来接着言辞坚毅道:“公主,您一定要答应我啊!”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32章 入宫

叶语芙看着阮昼面上那十分恳切的神色,心中也不忍拒绝,抿了抿唇道:“阮姑娘,你要再不起身,那什么请求我都是不会听的。”

阮昼见叶语芙这么说,连忙激动地站起来紧紧抓住叶语芙的袖子:“公主,您能把我带进宫中吗。”

叶语芙没想到阮昼的请求居然是想要进宫,她心中此刻多少有了些顾虑,不动声色的抚了抚自己的袖子,然后说道:“阮姑娘,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入宫吗。”

阮昼知道叶语芙肯定会问自己的目的,所以也不打算说谎,缓缓松开叶语芙的袖子实话实说道:“我是为了找到我的生父,然后让他知道抛弃我和母亲的下场。”

阮昼说这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眼神中的怨恨宛如火焰般熊熊燃烧。叶语芙深深的望着她的眼睛,语气逐渐冷下来:“你既然入宫的目的如此不纯,又何必来找我。明年直接成为秀女入宫就好了,皇上肯定比本公主更能满足你的复仇计划。”

阮昼明显感受到整个屋内气温骤降,叶语芙也不似之前那般温柔和蔼,此刻她深棕色的双眸中毫无波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她意识到自己方才太愚蠢了,竟然在一国公主面前说复仇这种话。

所谓的皇室威严大概就是如此,阮昼此刻后背都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连忙又跪下解释道:“公主,方才是我言语有误。并且我绝对没有想要入宫服侍皇上的念头!我只是觉得在宫中消息灵通,肯定更有机会找到我的生父,我只是想问问他功名利禄难道比家人更重要吗。”

叶语芙这次没扶起她,而是低着眼,缓缓开口道:“宫中不需要无用之人,你必须给我个将你带进宫的合理理由。”

叶语芙虽然经常被淑妃批判过于善良,而皇室中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无谓的善良。但她自己心知自己虽是时常心软但绝不是没有脑子。这世上不会有人傻到要放一个别有居心的人在身边。

阮昼深知如果自己此刻不拿出什么入宫就彻彻底底的不可能了。她低着头犹豫了很久,而这期间叶语芙则时不时的拿起茶杯饮茶。

终于在叶语芙半杯茶都下去之后,阮昼才开了口:“我愿意在此写下卖身契,以后如果有半分冒犯公主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

阮昼那怕付出一切也一定要找到那个抛妻弃女的男人,那怕她那时候年纪再小也绝对不会忘记母亲那成日以泪洗面的模样,本身绣的一手好刺绣却哭坏了眼睛。

若不是那个人...若不是那个人自己也不会和母亲走失沦落在此。

叶语芙见着阮昼回忆起母亲时的伤心,以及回忆起父亲时的仇恨竟让她不自觉的想到自己的真实身世。

是不是这世间所有的男子都是薄情的,为了自己的仕途就可以抛弃一切,遇到了地位更高的人就会本能的低下脑袋。只留下女子在背后垂泪。

权力地位,自古以来就伴随着无数争夺,而这争夺背后又有多少的妻离子散。身居高位的背后又是多少血泪铺垫的。

也许同样有个身为妃嫔的母亲,也许同样不了解亲生父亲。叶语芙心下一动,最终还是决定帮助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表情淡漠,内心情感却又波澜壮阔的女子。

“好,我答应带你进宫,但是只能给予你粗使宫女职位。再高的等级都需要向宫中报备,而你应该也不希望被人知道吧。”叶语芙语气仍有一丝冷淡,但已经不像是方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阮昼早就做好了叶语芙到最后都不应允的心理准备,也决定了那怕跪破膝盖也要让叶语芙同意,结果竟这么简单便同意了。

叶语芙看见阮昼明显没反应过来的神情,又垂下眼皮开口道:“你若又不想入宫了,反悔也还来得及。”

其实叶语芙话说出口自己也有丝后悔,阮昼虽然年岁比自己大,但却无父无母,现在如果让她留在这悦诗楼也许能安然度过一生,让她入宫的话兴许就是害了她...

“不,不!我真的很感激公主能给我这个机会!”阮昼以为叶语芙要后悔连忙摆手。

叶语芙叹了口气道:“阮姑娘,天冷就别再地上跪着了。一会他们回来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阮昼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跪在地上好久了,膝盖也早就没有知觉了,身子刚站起来一半就一个腿软不受控制的倒下。

叶语芙一个眼疾手快,便身子上前一把扶住了向下倒的阮昼。

“公主,我今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叶语芙见阮昼腿已经恢复过来直觉,便松开了手,言语中也有了不少的安慰之意:“照顾好自己才是最紧要的。”

“谢公主教导。”阮昼身子向后退了一步,连忙道谢。

“我过几日才会回宫,所以你若是在这里还有什么友人就好好道别吧。”

阮昼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转变语调,轻松的说:“我在给公主好好唱一曲如何。”

屋外,烟儿倚在长廊的柱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一楼那收拾方才那场闹剧残局的小厮。

“呦,这不是烟儿姑娘吗,怎么不在屋中陪你家公主,跑到这长廊闲逛。”烟儿此刻正看着底下一个身材圆圆的小厮费力的蹲下身子去够角落里散落的瓷片,刚想笑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十分讨厌的声音。

烟儿听着屋内传来了琵琶声,便猜测公主和阮姑娘已经谈论完了,于是打算直接回屋内,一点不想搭理吴圩。

刚一转身面前就横过来长长的手臂,烟儿向右移了一步然后没好气的道:“吴将军,您有什么事找奴婢吗,没有的话奴婢就回屋了,公主殿下还要找奴婢呢。”

吴圩一个闪身便整个人出现在烟儿面前,那堂堂八尺男儿身材健硕往烟儿眼前这么一站就宛若一栋墙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上次你在我面前可没有这么尊敬的自称奴婢,怎么难不成你突然发现我英俊潇洒结果从心中尊敬起我了?”

烟儿低着头,眼睛一直盯着吴圩那双白如雪的靴子,犹豫是否应当一脚踩上去。但思索片刻又觉得靴子又没有错何必弄脏的。

烟儿只想早点离开吴圩身边,这男子给她的感觉就如同笑面虎般,虽是一直冲你和颜悦色,但保不准哪天就会把你当做食物:“没错,吴将军奴婢突然发觉你英俊非凡,孔武有力内心多有崇拜,所以只敢用奴婢自称。奴婢先行退下还请将军自便。”

烟儿这次长了个心眼儿,速度极快的撒腿就走。

吴圩这次倒是没拦住她,而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烟儿,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烟儿皱眉:“什么歉?”

“就是前天行为上对你有些许不敬的事。”吴圩这话说的十分诚恳。

烟儿当时虽然气得不行,但现在基本上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于是无所谓道:“无事。你不用道歉也没无碍。”不过心中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原以为这吴将军是个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的人没成想居然也会和她这么一个小小宫女致歉。

可谁知吴圩听了烟儿的话反倒脸色沉了沉,一脸不悦的模样尽显:“方才的道歉我收回,你就当我没说过话。”

烟儿此时一只手已经放在门上,见吴圩竟一会儿一个模样,心中实在是看不懂这个人是到底是怎么想的,便嘟囔道:“莫名其妙。”然后推门就进屋了。

烟儿刚想对着叶语芙说话,便被吴圩抢了先:“公主,喻兄方才有急事回喻家了他让我同公主道个歉说是恐怕这两日都没法回来了。”

“喻将军是家中有什么急事吗?”喻白异不像是会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匆忙离去的人,所以叶语芙不免有些担心是否是出了什么事。

喻白异笑了笑:“公主放心,喻兄家人无事,是有一些朝野上的事情所以他才要去找喻上将军商讨的。”

叶语芙松了口气:“那就好。”

吴圩一进门就看见了眼圈发红的阮昼,又想到方才烟儿自己一人在长廊,出于好奇便问道:“阮昼,你眼圈为何这么红?”

阮昼依然表情淡淡的,声音中也听不出任何的异样:“刚才开窗,风吹了眼睛我就揉了揉。说起来天色也不早了,马上太阳就落山了,我瞅着公主身子也乏了,吴公子你快带公主回府吧。”

离开这悦诗楼的时候阮昼一直送到马车旁,趁着吴圩去马棚牵马的时候,阮昼又悄声的对着叶语芙说了一句:“公主,你回宫之前拍个人来通知我一声就好。”

叶语芙点了点头,轻声道:“你随时都可以反悔。毕竟你决定了这条路就意味着要放弃另一条路。”

此时吴圩牵着马从悦诗楼后院处的马鹏缓步走来,嘴角依旧勾着看上去玩世不恭,阮昼从远处深深的望着他,最终还是轻叹一声对着叶语芙道:“公主,谢谢你数次的劝阻我,但是我一定不会后悔的,我自己决定的路那怕下面就是万丈悬崖,我也会毅然决然的跳下去。”

再回宋府的路上,叶语芙一路沉默。

她从出宫开始,这几天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潜意识里总觉得总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知不觉间手心竟已冒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心脏也是快速跳个不停。

回府时,吴圩先行一步去安顿马车,叶语芙便带着烟儿先进了内院,照理来说这个时间府中应该有不少人,但走了一路却瞧不见一个人。

正想着去和外祖父外祖母打个招呼,刚走了没几步却被喻白异一脸紧张的在半道拦住。

烟儿皱眉,上前道:“吴将军,您拦着我们干什么。”

喻白异难得的没打趣烟儿,而是面色沉重,沉默了许久才对叶语芙道:“公主,您还是别继续向前走了...”

叶语芙此刻不祥的预感越发浓重,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角:“为何?”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33章 谋害

此刻已近黄昏,橙黄色的阳光照在叶语芙面上却是分外刺眼,她不由得微眯起了眼睛,看着紧锁双眉一脸犹豫神色的吴圩,又问了一遍:“为何?”

还未等吴圩回答,宋府主厅的方向便传来阵阵的哭泣声,那哭声一浪高过一浪,有男子的声音,也有女子的声音。

叶语芙终于绷不住,闪身躲开挡在前面的吴圩,提起裙摆快速的冲着哭声的来源走去。烟儿紧随其后。

吴圩深知自己已经无法阻拦,便一直跟在叶语芙身后,踏进主厅门槛的前一刻吴圩说:“公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节哀顺变。”

主厅面积不大,宋府的人上至宋琛下至小厮全都齐齐跪在地上,主位上坐着的宋夫人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闭着眼嘴唇抿得死紧。

叶语芙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宋夫人旁的贴身侍女抬头看见叶语芙连忙低下头在宋夫人耳边说了几句。

宋夫人这才睁开双眼,冲着叶语芙摆了摆手,声音仿佛一夕之间变得苍老十岁,且沙哑难听不时好咳嗽几声:“芙儿,快到祖母身边来。”

“烟儿,你快去小厨房炖一盅冰糖雪梨,记得多熬会,一会儿给外祖母吃下。”叶语芙低声嘱咐了烟儿,便从主厅右侧的一条没有人跪着的空地方走到宋夫人面前。

宋夫人此刻手掌放在小方桌上,一脸仇恨的盯着下面跪成一片的人咳嗽也是越发剧烈起来。叶语芙赶紧快走了两步。

宋夫人见到叶语芙来到跟前便无力的点了点头让她坐在旁边另一个空着的木椅上,叶语芙却没有坐下而是替着宋夫人顺背。

皱眉看着底下一群头都不敢抬一下的人,对着宋夫人声音柔和道:“外祖母,这是怎么了。”

宋夫人听了刚说出口一个字就又是咳嗽个不停,一旁的贴身侍女见状赶紧递上一杯茶,然后一脸哀容的在叶语芙耳边说:“公主殿下,其实是...是...老爷去了。”

叶语芙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怎么会...外祖父的病不是已经不要紧了了吗,昨日精神还那么好...”

侍女看了眼又闭上眼睛冥神静气的宋夫人,声音不觉更低了几分:“老爷...老爷在书房不知道被谁推了然后头重重的撞到桌角...等有人看见的时候已经...已经不行了。”

叶语芙脸刷一下的变得惨白,抓住侍女的衣角不敢相信的道:“这怎么可能!”

侍女声音中慢慢的带了些哭腔:“公主...这是真的。奴婢希望您能好好劝劝夫人,在这么下去身子也会跨的。”

叶语芙心中已充满巨大的悲切填满。不觉湿了眼眶。自己虽和祖父没见过几次,但仍记得每次见面他都会拿一些宫外的稀罕物件来给自己玩耍。外祖父看上去严肃不好接近但却是个相当重情之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昨日还和自己说话,今日却已经再也睁不开眼。她现在都这般悲伤了,又更何况和祖父相濡以沫几十年的祖母了。

她轻轻拭去了泪水,盯着底下全都低着头不停哭泣的人,眼神逐渐冷下来。害死祖父的人就在这之中,现在仍在假惺惺的哭泣。

叶语芙问道那侍女:“这下面的都是有嫌疑的人吗,为何连舅舅一家还在下面。”

那侍女犹豫了一会道:“奴婢也不知,这些人都是夫人找来的。”

叶语芙看着仍然绷着一张脸的祖母,伸手过去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这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女人,在失去了最爱的人的现在还能绷住心神。

“这个噩耗,必须得让母亲知道,你快找人通知宫里。”叶语芙斜过头嘱咐了一句侍女。

“祖母,你去休息吧,这里的事如果你要信得过我就全交给我处理。我一定会查出来到底是谁害了祖父的。”

宋夫人现在已经到了一睁眼就眼前发黑的程度,只有尽力控制才能不昏过去。

听见叶语芙说话,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悲切,话几乎都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我再去看一眼老爷,这就先交给你,芙儿你定要找出那谋害老爷的畜生!”

“好!”叶语芙语气笃定。

再送走宋夫人后,叶语芙从门外把吴圩叫了进来:“吴将军,眼下我不在宫中,宋府又出了这事了,还希望你能协助我找出这凶手。”

叶语芙方才对宋夫人说的话心中也没底。毕竟这宋府人数庞大,现在还没有证据想要找出凶手无疑是大海捞针,宫中的人也不会那么快赶来。所以眼下能依靠的也只有这看上去不太靠谱的吴圩。

吴圩不似之前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而是一副严肃面孔,叶语芙不知道的是吴圩在军中的外号便是“笑面老虎”平日里一副嘻嘻哈哈对所有人都笑呵呵的模样,但是在真正遇到事情的事情却是如同老虎般凶狠。

所以他能成为仅次于喻白异的副将军,在军中大都担任军师的角色。

吴圩理所当然的答应了叶语芙的要求,并道:“宋尚书为人正直,在朝中更是为官多年,那怕皇上知道这个消息恐怕也会震怒的,但是公主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封锁这个消息,不能让外人知道。”

叶语芙蹙着眉思索片刻道:“没错,今日就必须封府,不能让府中任何人出去。这是大事万不能马虎。”

吴圩点头:“我方才就已经通知了几个手下,把宋府的前后门都封锁起来了,今日哪怕是一只蚊子都不会从宋府飞出去。”

吴圩顿了顿接着道:“那公主我们就开始审吧。”

两人坐在主位上的位置,叶语芙首先冲着底下的人开口:“都抬头吧。”

底下的人听了此话纷纷抬头,然后几乎每个人眼睛都肿的像个核桃。

底下的宋琛和二姨娘还有宋玥三人见到叶语芙说话,便似是放松了般纷纷起身。而大夫人韩氏和宋静却依旧跪在地上流泪。

宋琛头一个开口:“芙儿...”一句话刚说了两个字,在叶语芙旁边坐着的吴圩,便眼神一狠,右手重重的拍在了那实心红木的放桌上,桌上放着的茶杯也被震得差点落地。

宋琛更是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站稳倒在地上,多亏后面的二姨娘眼疾手快用身子挡了一下。

叶语芙面露不悦:“舅舅,我只是叫你们抬起头来,并没有准许你们起身。”

二姨娘此时插话道:“公主这话说的,我们几个哪里能和下人一样,而且更不可能去害父亲的啊!难道你还不信你舅舅舅母吗。”

宋玥也在旁边附和道:“母亲说的是!公主我们都是一家人,哪有怀疑家人的道理啊。”

二姨娘此人泼辣刁钻,当年以陪嫁侍女的身份随着韩氏嫁入宋府,这么多年靠着自己的手段一步一步向上爬到了姨娘的位置,还诞下了儿子,而那韩氏和她那女儿不过是软柿子她完全没看在眼中。

叶语芙在昨晚第一次看见二姨娘就心中不喜,她毕竟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对于二姨娘这种人也是见了多了。

所以她面色骤然冷下来,声音也不似那般柔弱,而是颇具威严:“你们全都跪下。”

二姨娘明显被惊了一下,原以为这叶语芙不过是个养在深宫中的娇娇女,不成想竟还有这般威严的一幕。

她看了看一旁的宋琛,眼神中传出询问的意味。

宋琛此刻颇为不悦,自己什么时候轮到这十几岁的下丫头教育了。

“芙儿,你怎么能对着我们这么说话。你母亲在宫中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叶语芙听了宋琛这话,并没有说话只是一双如宝石般美丽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宋静在一旁看着叶语芙竟感到害怕,拉了拉宋琛的袖子:“父亲...”

宋琛甩开宋静的手,与叶语芙直视但心中竟也不自觉的发毛。

叶语芙沉默了很久,然后眼神中略带厌恶的挪开了目光,目视前方道:“舅舅好糊涂,现在在这里我接受了外祖母的委托就必须彻查此事,因为在场的人都有嫌疑。也包括你们三人。”

宋琛震怒:“胡言乱语!”

吴圩冷哼了一声,说出的话都好似带有冰碴般:“是不是胡言乱语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又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管我们宋家的事。”宋琛对着叶语芙的气现在一口全撒在吴圩身上。

吴圩心中不免觉得好笑,早就听闻这宋府大少爷每日之知吃喝玩乐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这宋琛现在这幅模样就好像那街边的疯狗,遇到谁咬谁。

刚打算站起身子好好收拾收拾他,一边沉默的叶语芙却把桌上的茶杯拿起一手摔在了宋琛的面前,然后站起身子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大胆!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和谁说话吗,我是这大胜朝的贤宜长公主,而你却是毫无品级的平民。方才你说的话我若是禀告给皇上,那会有什么下场你心里清楚。你们三人若是还不跪下就等于抗命不遵。到时候谁也保不了!”

宋琛这下子终于是说不出话来,二姨娘和宋玥更是早就吓得跪在地上。

最终宋琛还是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面上虽还是慢慢的不悦,但却沉默不语。

叶语芙重新坐下,然后接着审视那些个跪在地上的人。

半晌叫起跪在地上默默抽着身子哭泣的宋静:“宋静表姐,你能带我和吴将军去事发现场吗。”

宋静听着这话才慢慢停下来抖动的肩膀,默默点了点头。

恰巧这时烟儿回来,叶语芙便嘱咐烟儿道:“我和吴将军去去就回,你在这看着他们不能起身,更不能离开这个屋子。”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34章 凶手

据当时的人回忆说,宋明清今日起床时身体状态很好,精神头也充足了不少。所以便决定上书房把这几日礼部堆积的文件好好整理一番。

宋明清处理政务时向来不喜外人打扰,于是便遣了屋内和屋外伺候的人。在快到晌午的时候,下人去书房传唤他吃午膳,见在门外叫了许多声都没人回应,便进书房查看,结果就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宋明清。

那小厮本以为是宋明清身子不适,所以倒在地上。但是凑近一瞧却发现宋明清已然没了呼吸,头倒下的位置鲜血一片。

于是不出一刻钟,整个宋府的人便都知道了此事。老夫人知道后,更是不敢置信,在见到倒在地上的宋明清时经不住内心巨大的波动导致一度昏厥。

当知道老爷是被人害死之后,老夫人连忙叫来了府内所有有嫌疑的人,刚问了没两句,叶语芙便回来了。

书房中的模样还保持的宋明清死时的模样,书桌上本来堆得高高一摞的书此刻全都掉落在地上,尖锐的桌角上沾着血迹,地上也有一滩深红色的血迹。

吴圩上前查看了那散落在地上的书籍,叶语芙也仔细的环顾书房一圈,两人查看了约莫有半个时辰。

“公主,你是怎么看的?”吴圩摸着下巴皱眉看着那地上的鲜血问向叶语芙。

叶语芙抚摸着一本宋明清年轻时所写的书,面色沉重一字一句的说道:“显然外祖父是与人发生了剧烈的争执,那人一个恼羞成怒便推了外祖父,结果外祖父脑袋撞上尖锐的桌角,昏厥过去又恰巧没有人及时发现,所以隔了数个时辰便脑中失血过多...”

两人在会主厅的时候一路沉默,显然都在消化方才所看到的一切。

就在沉默了许久后,吴圩说道:“我认为杀害宋大人的应该是名男子。”

叶语芙不解,低声问道:“此话怎讲?”

吴圩此刻清晰的开始陈述自己脑中所想:“那桌上的书以掉落的方式来看,显然不是宋大人被人推倒时身子划过所致,而是被人故意的碰倒在地,我细细查看了那地上散落书籍的数目,数量巨大,且只是一人一次所为,而能有这般臂长及其力量的也只有男子,而且是正当壮年的男子。”

叶语芙细细想来觉得颇有道理,却还是不够又说服力便又道:“可是这样就说是男子所为,未免草率,没法服众。”

吴圩早就想到叶语芙会这么说,便回答道:“当然不光是这点,让我认为谋害宋大人的就一定是男子,不知公主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

叶语芙蹙眉想着,方才自己也是细细查看了书房中的一切,但除了散落在地的书籍外也没能发现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便对着吴圩摇了摇头。

吴圩笑道:“我所注意到的地方就是门槛前面的那块地。那里有一个不太明显的脚印。

“脚印?现在是冬季,路上也都不见泥土,又怎么留下脚印。”叶语芙倒是真的没有注意到门槛的位置,但是脚印在这书房的地上照理说也是不会留下的。

“我相信谋害宋大人的那个人也绝不会想到自己留了脚印在地上,我想除了我之外也不会有几个人注意到。”吴圩面色从容,显然已是胜券在握。

他接着说道:“宋大人是一早去的书房,而谋害宋大人的人据我猜测应是在咱们几人出府之后,也就是过了午时的时候到的书房。”

叶语芙点头示意吴圩接着往下说。

“午时温度上升,所以地上的积雪有了一丝融化,那人进门时靴子下面便沾了些许的水。踩到了书房的地上。”

“那为何只是门槛有脚印,而里面并没有任何痕迹?”叶语芙接着问道。

“是因为书房内暖炉开的旺,所以地上有的水迹也都很快消失了,而门槛的位置是由于大门底下不时有冷风吹过,所以一来二去便结成冰,留了下来。而那脚印的尺寸明显是男子才会有的。”

叶语芙恍然大悟:“那所有女子便都可摆脱嫌疑,而剩下的人只要尽数排查就好。”

吴圩听到叶语芙此话晃了晃手指:“其实并不用那么麻烦,因为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公主一会儿只要配合我演一出戏便可找到那凶手。”

屋内众人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跪了两个多时辰,哭也都哭不出来了,脸上全都愁云满面。

宋玥平日里哪里跪过这么长时间,早就绷不住在哪里鬼哭狼嚎的,二姨太也是平日里娇养惯了的,一直不停的在哪里抱怨来抱怨去。

而宋琛由于刚才的事还一脸的低气压,跪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二姨太好几次叫他都没有回答。

突然一声轻咳,众人齐齐回头,便见吴圩和叶语芙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门口。

众人皆是一脸紧张的看着二人,然后出乎意料的,叶语芙低了低那挂上了一层冰霜的长睫毛缓缓道:“大家今日都回去吧,我和吴将军已经在书房发现了决定性的证据,一会儿就回去禀告老妇人。”叶语芙特意咬重了书房二字。

二姨娘挪了挪跪的发麻的膝盖,尖声问道:“不知二位能否告知犯人是谁。”

吴圩一脸轻松的笑了笑:“我可以说的是所有女子都可以摆脱嫌疑。”

听了这话底下的小厮包括侍卫等男子全都面面相觑。

叶语芙和吴圩相互对视了一眼,目的达到了,两人最开始就是要让犯人产生事情败露了这种意识,然后说出书房中有决定性线索。

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守株待兔了,二人接下来会营造出没有人再书房巡查的假象,然后躲在一旁,这时候如果有鬼鬼祟祟出现在书房的人,定是为了要消灭证据的人。

本身吴圩刚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叶语芙不太相信会成功,毕竟对方不一定会相信这个不一定存在的证据。

但吴圩却显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并让烟儿去唤老夫人过来。

二人此刻躲在了书房的一扇大屏风之后,静静等待着一会儿出现的人,没过多久叶语芙便听到了有人踏进书房的声音。

叶语芙轻探出头,看见的却是一个自己怎么都没想到的人。

宋琛此时猫着腰正急匆匆的翻着掉在地上的书籍,面上一派焦急慌张的神色。

“怎...怎么会...”叶语芙喃喃出声。

吴圩也是轻声说道:“还没结束,接下来的才是关键。”

只见宋琛低头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本书中抽出了一张看似写满文字的信。然后大笑出声。揣进怀中便要离开。

这是吴圩一个眼疾手快见,便闪身从屏风外离开,一个反手便擒住了一条腿已经迈在门槛外的宋琛,低头一瞧那脚果然和地上的冰痕脚印尺寸一模一样。

宋琛此刻剧烈的挣脱,挣脱了半晌却无果便嘘声说道:“不知吴将军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吴圩眉眼一挑反问道:“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会出现在此。”

宋琛此刻心虚的冷汗直冒,却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我是这宋府的大少爷来书房看看有何不可吗。”

说完宋琛瞄准吴圩片刻松懈的时机,手肘迅速向后一撞,挣脱了吴圩的钳制。

但吴圩又是何许人也,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右腿迅速上前便绊倒了宋琛,然后双手又牢牢地箍住了宋琛的脖子。

这下子宋琛算是彻底动弹不得,对着吴圩就是大声骂道:“小兔崽子,我们宋家的事你有什么立场来管,这两天让你留在宋府是看得起你,别以为你什么事都能插上一脚!”

吴圩理都没理宋琛,而是召唤还躲在屏风后面的叶语芙。

宋琛一见到叶语芙霎时脸色就白了,说话也是支支吾吾。

“公主,把他方才藏起来的信拿出来!”宋琛听见这话身子晃动的更加剧烈,急于摆脱吴圩的限制。却仍旧动弹不得。

“不!不要拿出来!”宋琛冲着叶语芙大喊着,但此刻已是于事无补,叶语芙一下子拿出了被宋琛藏在胸口的信。

展开一看竟然是外祖父的字迹,在一仔细看竟然是其生前所立的遗嘱!

上面写着这宋府的财产分配,其中一半留给了宋夫人,而另外一部分则给了韩氏所诞儿女,留给宋琛及二姨太儿女的竟然还不足十分之一。

宋家历代为官,家底殷实,能供宋府所有人几辈子的生活都衣食无忧,而那十分之一的数量也是相当可观,但是宋琛又那会满足于此。遗嘱的事情也是他偶然得知。

叶语芙越向下看越觉得心寒,半晌轻轻折上遗嘱冷眼对着宋琛到:“舅舅,是不是你害死了外祖父。”

宋琛歪头不去看叶语芙,但不断抖动的嘴唇却出卖了他的内心,他故作镇定道:“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害死我自己的亲生父亲!”

叶语芙一脸悲切的看这儿宋琛,心中已是对其彻底失望:“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遗嘱又该作何解释。而且你低头看看那是你先前留下的脚印!”

宋琛不敢相信的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脚下果然有个不是十分明显的冰痕印记,而那大小尺寸和自己的脚完全重合...

吴圩此时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宋琛却低着头,过了一会儿竟笑了出来:“算你们有点脑子,竟然真会发现是我,但是毕竟两个小孩,以为我会就这么一人毫无准备的前来吗。”

叶语芙皱眉:“什么意思。”

紧接着就听宋琛大喊出声:“都给我出来,把这两个人擒住!”

但话说出口过了好久外面都没有任何动静,宋琛又喊了几声外面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但是紧接着出现的人让宋琛彻底绝望。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35章 母子

宋夫人被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左右搀扶着,平日里挺直的脊背此刻也分外佝偻,看上去全然不似之前那般意气风发。

那鬓间的白发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地映在在场所有人的眼中。只见那平日里保养得甚是良好的皮肤此时也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宋夫人抬起一只由丫鬟扶着的手,颤颤巍巍的指向此刻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正一脸惊慌失措神情的宋琛。

宋琛情绪激动在吴圩的钳制下身子还在剧烈挣扎,见着宋夫人急忙解释道:“娘!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我...”

宋夫人没听完便打断了宋琛的解释,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你!你这个孽子!孽子!别叫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宋琛现在显然已经慌了神,他是万万没想到宋夫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本来想叫的护卫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知道事情已经彻底败露,眼下最关键的就是要稳住宋夫人,他不能离开宋府,离开了宋府他就什么都不是。

“娘!我...我当时是一时糊涂!我就轻轻推了一下没想到...”宋琛低着脑袋似是一副神色悲切的模样。

“吴将军,你先松开这孽子,我要好好问他到底是如何才会做出这等孽障之事的。”

吴圩一松手宋琛便“咣”的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服侍宋夫人的小丫鬟搬来从屋内搬来一把椅子,然后扶着宋夫人坐下。

宋夫人满面的疲惫不堪,声音苍老无力:“你到底是为何要害你父亲。”

宋琛听到这话却只是低着头默不出声。而叶语芙则递上了那张宋老爷写的遗嘱。

宋夫人颤抖着手接过那张薄薄的却又满怀重量的遗嘱,她看的很慢很慢,慢慢的泪水从眼眶缓缓流出,她双手轻轻抚摸着那纸上的字迹。

在那遗嘱的最后写的是“夫人,对不住我先行一步。”

众人皆知崔真对宋明清一片痴心,却鲜有人知宋明清对崔真那深沉的爱。二人夫妻伉俪携手相伴数十年,崔真虽不是宋明清第一任夫人但却是最爱的人。

叶语芙现在还未曾得知爱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但她却能深切地感受到外祖母仿佛失去了自己身上最重要的一部分。

“你...是因为你父亲对宋府财产的分配才做出那事的吗。”宋夫人收了收眼泪,满面悲切的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亲生儿子。

宋琛一回忆道此事却丝毫没有后悔之意:“我是这宋府的嫡子!宋府的一切理应都是我的!凭什么分给我的却只有那么少!”

吴圩此时冷眼旁观,紧接着吐出一句:“宋夫人,我想宋少爷应该不是单单为了金钱才谋害亲夫的吧。”

那封遗嘱虽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据,但是也说明不了宋琛会为此谋害宋明清,毕竟凭借宋琛的能力重新伪造一封新也完全可能,而且宋琛是在与宋明清巨大的争吵之下恼羞成怒将其推搡致死。

宋琛虽跪在地上,但语气却依旧蛮横,抬头斜眼狠狠瞪了一眼吴圩:“胡言乱语!”

“闭嘴!”宋夫人大声一喝,握着遗嘱的双手越来越紧,扫视着仍然一脸不知悔改模样的宋琛。然后紧紧咬了咬牙齿沉声道:“你是不是因为你父亲压下了你的任命书才做出此事的。”

一听到任命书三字宋琛晃了晃身子,头也偏向一旁,眼神中的惊慌一闪而过。

叶语芙问道:“什么任命书?”

宋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赵博你来说吧。”说着从后面前来一满头银霜的老人。这人是这宋府的总管,从幼时便一直跟在宋明清身旁,是他最信赖的下属。

名为赵博的老人上前然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宋琛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对着叶语芙道:“任命书是上头下来任命宋少爷为下一届礼部尚书的文案。”

叶语芙听后微微皱眉,心中似是已经想出了答案。

紧接着宋夫人从怀中拿出几张纸狠狠地甩在了宋琛的面前,赫然落在地上的正是那所谓的任命书,上面印着礼部大大的红色印章。

“你父亲也是为你好,嫌你能力不够无法胜任礼部繁重的领头位置,所以才会一时压下这任命书,就是为了多锻炼你,他先前就已在礼部为你铺了好久的路,但你这孽子又是怎么回报的。”

宋琛却突然笑了,情绪激动的道:“我知道爹这么多年就没瞧上过我!若不是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又怎会理睬我!每次他对我除了训斥就是训斥!我一个大男人却得成天看着自己爹的脸色!窝不窝囊!这次好不容易让我有了为官的机会却被他无情的打压!我一个气不过便推了他!可谁又知道他经死了!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宋琛现在已然癫狂,说出的话也都是吼叫出来的。但是听到宋夫人心里却是揪心一样的疼痛,曾几何时那个见人久乐的粉嫩小娃竟长成了这么一个冷血之人。

“你别以为为母的不知道,你现在这幅模样都是那二姨娘所迷惑的!你平日里对韩氏和静儿如何别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武儿出府再外恐怕早就遭到那贱人所害!我虽是年纪大了但是眼睛还没瞎!”

叶语芙此时立在一旁沉默不语,他一直觉得像外祖父外祖母这种善良之人所养育出的子女一定也是万分优秀的,但宋琛明显是越发偏离轨道。现在看来原是有人在身后教唆。

想起来二姨娘对韩氏那副模样还有宋玥对宋静的模样,就能猜到平日里她是怎样的趾高气昂。

宋琛这时候却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心中想着宋夫人好歹是自己亲生母亲,没有母亲会对自己的儿子怎么样的。最多就是挨一顿板子。

“儿子,从今日开始你不在是宋府的人了,我会让人带着你和你那二姨娘去西北,然后你们二人就自生自灭吧,韩氏是个好妻子定会替你照顾好二姨娘的孩子。今日这事便永远的压下了,我会找个替罪羊来代替你承担。以后你就是宋府自愿到西北从头历练的大少爷宋琛。”

宋琛此时眼睛中慢慢的都是绝望,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嘴中喃喃:“不,不可能我是这宋府的大少爷,我马上就是礼部尚书。”

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宋琛,然后用尽全部力气别过脑袋,声音极小但是却言辞坚定的对着赵博道:“把他带下去。”

赵博得令换来几个侍卫便牢牢的困住了宋琛,宋琛一路都在剧烈的挣扎最后叶语芙终于在他眼中看见了浓浓的悔恨,但已经为时已晚。

夜晚躺在塌上,叶语芙却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休息。晚上宋琛和二姨太被送出了府,一路向西北方向前进,听闻那地方夏季酷热难耐,冬季寒冷异常所以鲜有人居住,向来这次宋夫人真的是下了狠心。

第二日一早宋府便将宋明清正式入殡,宋明清的丧葬来了很多人,并且震动了皇宫。但宋府内部封锁了真实消息,对外只是宣称宋明清是得病结果去世。

也是一早宋薇写了封极长的家书托人送到了宋夫人手中,皇上也是派人来参加了宋明清的丧葬,并说失去爱卿感到极其伤心难过。

叶语芙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裙,旁边的烟儿也是一脸悲伤,整个宋府霎时间变成了一片雪白,叶语芙碍于身份并没有出现在主厅,只是在远处看着仍旧坚强迎客的宋夫人。

韩氏和宋静陪在宋夫人旁边,不时抽出手绢抹抹眼泪,韩氏一方面是为了宋明清伤心而另一方面更是为失去了丈夫伤心。

韩氏在嫁入宋府之前便对那个英俊帅气的宋家少爷一见钟情,最终也是成为了她的妻为他生儿育女,但是却没有提防住自己带入府的陪嫁,让那个女人不断迷惑宋琛最终便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这么多年过去了,宋琛那日益冷淡的态度以及眼中浓烈的厌恶让她寒心,曾几何时那个自己心中所爱已经不复存在。

她会照顾好二姨娘所留下的孩子,她不会让上一辈的恩怨延续下去。那怕是为了她的孩子她也会一直走下去。所幸宋武已然长大成人很快便可接手宋府的事务。

她轻轻抚着宋夫人的手臂,她知道此刻两人都失去了自己今生挚爱,看着宋夫人那满头银霜,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今早也已悄然出现了几根白发。

丧葬仅仅只进行了一上午,宋明清生前也最喜节俭宋夫人了解他丧葬便也办的简单。全然没有礼部尚书应有的规模。

临了的时候宋夫人叫来了府中所有人,说自己之后要常伴青灯古佛祈祷儿女健康如意。

临近午时叶语芙也没了在这宋府再待下去的理由,便正式告别了宋夫人以及府中诸人。

宋府仿佛在短短两日之内就变得寂静萧条了不少,宋夫人携着韩氏依旧将叶语芙送到大门口。

虽然叶语芙自小生在宫中于这宋府之人也不甚亲近,但短短的几天相处却让她永远的铭记在心。

马车行驶出一段距离,在前方驾着马的吴圩问道:“公主,是就这么回宫吗。”

叶语芙望着马车外的景色出神,多亏烟儿在一旁提醒才回过神来:“不,先去一趟悦诗楼,我答应了阮姑娘要带她入宫。”

吴圩听了,眉头一皱反问道:“公主是说阮昼?她为何要入宫?”

叶语芙却只是淡淡道:“这是我和阮姑娘之间的秘密。”

但此时叶语芙不知道的是此次出宫之旅还远远没有结束。而远处的悦诗楼屹立在街中显得高大巍峨。里面也正有两人在进行足以决定无数人生死的谈判。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36章 帮助

时间再次追溯到前一天,喻白异正快马加鞭的赶往喻府,此时时间也已接近傍晚,喻白异一进府,却发现府中早已乱作一团。不少下人手拿着东西朝府外走去。

其中一个手拿食盒的丫鬟匆忙前行时,抬头发现了喻白异,连忙惊呼道:“大少爷,您回来了,老爷知道一定很高兴。”

喻白异却皱眉问道:“府中发生何事了,怎的乱作一团?”

那丫鬟回答道:“听说是宋老爷去世了...”

“你说什么?宋尚书居然去世了,什么时候发生的。”喻白异一脸无法相信的神情,昨日里还好好的怎的今日就会身亡。

“奴婢也不知,只知道明日宋老爷就要出殡了,所以老爷让我们府中闲下的人都赶去宋府帮忙。”丫鬟微微欠了个身便匆忙离去。

喻白异立刻加紧步伐前往喻叙所在之地。不出所料喻叙此刻正在练功房挥汗如雨。喻叙年纪虽已是四十有余但身体健硕丝毫不逊于年轻人。

“儿子,你回来了。”喻叙早就听到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

喻白异双手抱拳,声音洪亮道:“父亲,许久不见身子可还康健。”

喻叙放下手中挥舞的大刀,三两步走到喻白异面前重重的锤了锤他的胸口,随后满意的一笑:“看来你在军中历练的不错,身子骨还算强健。”

喻白异此刻却已无心打趣,面色严肃语气也是十足的压抑:“父亲...我方才听下人说宋老爷他去世了,是真的吗。”

喻叙一听此话便立刻收起了面上的笑意,声音低了不少:“是真的,我也是半个时辰以前才知道此事,宋府与我们喻府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矫情,虽然你祖父母去了后联系不多,但我也理应帮助,况且那宫中的淑妃娘娘与我年少便有交情我更要替她尽一份力。”

“父亲做的对,前些年祖父去世也是宋家人帮助我们度过了难关。现在我们也自当竭尽全力去帮助他们。”

“对了,你这次怎的突然回京了,撂下南方那边的事务不要紧吗。”喻叙突然想到此时此刻喻白异并不应出现在此。

喻白异这才发现自己回来的匆忙,还未来得及和家中打招呼便又进了宫,于是如实相告道:“南方那出现点小情况,所以皇上便叫我和副将军回京商讨对策,恰巧赶上公主殿下要到宋府探望所以孩儿顺便护送一程。”

喻叙拍了拍喻白异的肩头道:“原是如此,那你这几日也是辛苦了。快回去好好歇息歇息,你弟妹见到大哥回来定是很开心。”

喻白异却无半分喜悦的神色,压低声音道:“父亲,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讨。”

他详细的说明了今日在悦诗楼所见之事,而喻叙听后的反应却不似喻白异设想中的那般。

“父亲,看你的反应好似早就知道此事了。”

喻叙拂袖坐在方凳上,神色淡定,抿了口杯中的热茶,示意喻白异也坐下:“这事我的确已经知道了,但我也就比你早知道几个时辰。”

“父亲从何得知?”喻白异满心疑惑,照理说这件事应该只有当时在茶楼的人才会清楚,难道当时除了他们几人外还有朝中之人目睹了一切。

“本来这事不应外传,但眼下看你也知道了。我便也就不隐瞒告知与你,那出现在京中的廖家小子正是北方边境首领的儿子,也是下一代的当家。在北方之人当中赫赫有名。”

喻白异白日虽没见到那名为廖云飞的北方男子,但听吴圩所形容在心中也能略微描绘出一二。他虽是驻守在南方地区,对北方诸事皆不熟悉,但也听闻最近北方叛乱,隐隐已经有星火燎原之势。而皇上此番更是召回了数个不在京中的武官。想来失态也是十分严重。

“可这部落少当家又是为何来京中。”

“可以说是为了谈判而来。”喻叙说出这话时神色微凛,显然事态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简单。

喻白异双臂交叉,叠于胸前,桌上映着的烛光一晃一晃的照在脸上,沉思许久才道:“谈判,应该不会如此简单。若是谈判为何不入宫,却单单在这悦诗楼中出现。”

“你所说的也正是我心中所想,这廖家小子知道入宫对自己不利便对宫中人隐瞒自己来京的消息,若不是今日在那茶楼大出风头恐怕都不会有人知道他来了京中。”喻叙面色凛然,一双眉也皱成了川字。

“那该如何是好,你我身份特殊都不宜与那边境少当家扯上关系。”

喻叙此刻从怀中掏出一封叠的十分整齐的密函,递给喻白异并道:“你看看这个吧。”

喻白异展开,上面明晃晃的印着彰显太子身份的红色方形印记,而那上面的笔迹也是刚劲有力绝非出自一般人只手,喻白异低着头看了两行,便恍然大悟道:“这...”

喻叙略一点头,然后盯着茶面上飘着的茶杆沉吟些许,然后道:“没错这是太子的密函,他早知道此事,并且希望我能给予一些帮助。”

喻白异接着向下看,太子的意思是他会派出自己的亲信来与廖家少当家做出谈判,希望喻家能充当护卫的作用,从而避免发生意外。而喻白异注意到太子所要派出的亲信竟然是他的兄弟七皇子。

喻白异显然对这七皇子充满了陌生,本以为太子会派手下的幕僚,结果竟不知从何处冒出个七皇子,低语问道:“这七皇子是个怎样的人,太子殿下竟如此信任。”

喻叙略微思索片刻,才缓缓道:“七皇子可以说是个谜,宫中上下也没有几人了解他,我所知道的只有他是皇后娘娘所生,并且现在是由淑妃所抚养。年纪约小你两岁。这两年一直跟在太子身边深得其信赖。此外的便不清楚了。”

喻白异垂眉盯着那纸上的七皇子三字,转而对着喻叙道:“父亲,明日可否让我去保护七皇子。”

喻叙不置可否,看上去沉思了许久,然后道:“我正有此意,我的身份已被太多人所知,所以难免遭人忌惮,而你常年在外正适合暗中保护。据密函上时所说明日午时七皇子会在悦诗楼等待。明日你准时前去就好。”

第二日一早,宋明清的丧葬便惊动了这京中诸人,喻白异一早便和弟妹一同出了府。

喻白丝和喻白丝已不似幼时那般模样相似让人难以分辨,喻白丝长得鹅蛋脸大眼睛十分讨喜。但依旧如前几年那样成日里到处乱跑,不似寻常女儿家喜好刺绣女红而是酷爱骑马射箭,和喻白异军营中的那些兄弟关系混的极好。

而喻白希则也依旧如幼时那般,做事沉稳喜好读书话不多,长相与喻白异有五分相似但身上的气质却截然不同,喻白异身上有的是久经沙场的豪迈气质,而喻白希有的则是浓浓的书卷气息。

这喻家两兄妹一静一动也是颇具盛名,但看在喻白异眼中却是有些格外的闹腾。

喻白丝穿着一身纯白色棉布襦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貂毛斗篷,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小脸被冬日里的冷风吹得红彤彤的。

“大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拿些东西去参加宋老爷的丧葬礼。”喻白丝声音略小,盯着街上各色的店铺犹豫不前。

喻白希裹了裹身上得斗篷,斜眼看了眼喻白丝,言语中慢慢的都是无奈:“喻白丝你难道没有常识吗,这街上卖的东西哪有一样是能带到丧葬礼上的。”

喻白丝嘟了嘟唇,不满的呛道:“一大早脾气就这般不好,成日里皱个眉头小心老的快。”说完还冲着喻白希挤出个鬼脸。

喻白希却没有在搭理她,默默别过头便懒得说话了。

一旁的喻白异敲了敲喻白希的脑袋:“白希,别成日里板着个脸,我和父亲经常不在家中,到时候你就是一家之主,知道了吗。”

喻白希在面对喻白异的时候格外的听话,默默点了点头接着道:“我不会辜负大哥和父亲的期望。”

喻白丝在一旁默默撇了撇嘴:“大哥,你怎么不问问我同不同意。”

“那丝丝是不同意吗?”喻白异含笑反问道。

“看在大哥和爹的面子上我就放过这块木头,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喻白丝似是一副做出这个决定十分艰难的神情,看的喻白异直想发笑。

三人到了宋府后便分开了,喻白丝前去与宋静聊天,而喻白希则和几个年长的官员交谈,喻白异向宋夫人传达了喻叙的话后便匆忙告别,看了看日头已经到了巳时。

临出门前回头竟看见了一晃而过的叶语芙,她穿着一身素缟的白裙,头发乌黑发亮面上没有表情正低头和宋府中的一个下人交谈。

他过了许久才缓缓收回自己的目光,心中所想的是不能亲自将叶语芙送回宫中的遗憾。

到达悦诗楼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喻白异同门口的小厮说明来意后便被带上了二楼角落的一间饮茶室打门口。

喻白异给了那小厮一些碎银子当小费,那小厮便鞠了个躬离去了。

喻白异站在门口,敲了敲茶室的门,然后过了半晌,从里面传出一个十分好听的男声,那声音略微低沉却不显得死气。是特别有辨识度的声音。

“进来。”虽只有两个字但却异常清晰。

喻白异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全然不同于昨日吴圩所订那间单间的景象。

这间房位于茶楼的边缘,有一个木头栅栏拦住的偌大的窗户,窗户外的便是街上的车水马龙一览无遗全部映入眼帘。

而一个男子正坐在窗户下方小茶桌旁的垫子,背挺得笔直。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37章 谈判

那男人端坐在茶桌前,背脊挺直身着一身黑色缎面窄袖长衫,腰间系朱红白玉腰带。袖口与衣襟处镶绣金线祥云图案。

一头乌黑长发用黑色缎带随意绑着,额间的几缕碎发被窗外的风吹起飘散着。从喻白异这个方向看来这人微微昂着头,肤色白皙鼻梁高挺,下巴勾起的弧度完美异常。

叶语归听见声音,便转过头去,对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喻白异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便立刻判断出这是喻叙上将军家的大公子,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掌指向对面的位置沉声道:“喻将军,请坐。”

喻白异抖了抖身上的斗篷,三两步间便走到了叶语归身前栖身坐下:“七皇子殿下初次见面,在下喻叙上将军长子喻白异,奉父亲之命前来给七皇子殿下充当护卫。”

叶语归此刻正抬眼看着喻白异,沉默些许后轻笑出声:“我在宫中对喻将军也是早有耳闻,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实属少年英才。”

喻白异但笑不语,对着叶语归举起茶杯洪亮道:“殿下谬赞。”

“看着喻将军与我年岁相当,那你我也就不必客套,以后我就称你为喻兄,你就称我为叶兄就好。”叶语归也举起茶杯朝着喻白异微微示意。

“好!七皇子殿下是爽快人!我喜欢。”喻白希豪爽一笑,他在军中待久了所以向来不喜与宫中那些心机颇深的达官贵人有所交往,他曾经有幸见到过一次太子殿下,太子为人严谨是十足的正派,但却和自己并不对盘。

所以他认为宫中的皇子全都是严谨而又刻板的。但眼前的这人却出乎他的意料,说起话来就如同是他军中的好友般,没有丝毫皇子的派头。

“想必喻兄已经从你父亲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叶语归面色一凛,方才嘴角间所含的笑意也逐渐淡去。

今日天气晴朗,街上的积雪也都花了不少,日光照在融化的水露上斜射入屋内,照在正低声交谈的二人面上。

申时,喻白异站在叶语归身旁低着头默不言语,而叶语归则负手而立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过了约有一刻钟,叶语归轻言出声:“来了。”

过了半晌,屋内的大门被粗暴的推开,来人二十岁上下身材魁梧高大,五官刚毅帅气,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神中慢慢的都是锐气。

叶语归听到声响却丝毫不怒,轻微转身便与廖云飞四目相对。

廖云飞在看见叶语归的第一眼,便不由得警惕起来,出于一种野性的直觉他下意识的便后退了一步。

这人五官俊朗肤色白皙看上去比女人还要好看上几分,丝毫不惧攻击力。身高略微比自己矮上半头,细细看来年纪最多不超过十六。但他双眸漆黑深不见底,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随后廖云飞回过心神,嘴角一凛讥讽一笑:“这就是你们大胜朝的诚意吗,居然派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来与我谈判。”

喻白希听了都不觉有些气恼,他知道叶语归绝对有高于年纪的成熟,他相信廖云飞也能看出来,但是此刻却如此出言不逊。

只见叶语归不怒反笑,剑眉微挑口气不急不躁:“只可惜你北方边境数万人口的生死存亡,此刻就在我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手中握着。”

廖云飞微微眯眼,屋内的空气霎时间变得凝重起来,他语气带笑眼睛却直直的看着叶语归,眼神中闪烁的是危险的光芒:“那要是我今日把你杀了,是不是我北方百姓也都会跟着你下黄泉。”

喻白异额上冒下几滴冷汗,右手已经握上了腰间的剑精神也绷得死劲,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廖云飞。

叶语归却丝毫不惧廖云飞的话,眼神依旧未变看着他。随后薄唇轻张:“廖当家觉得呢。”

廖云飞下一个瞬间已经出现在叶语归身后,不知何时竟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银匕首抵在了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上。

那匕首紧紧的抵着叶语归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便可让血肉破绽开来。

而廖云飞速度之快让喻白异神色诧异,竟呆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拔出剑便要冲着廖云飞冲去,却被叶语归抬手拦了下来。

叶语归神色从容,仿佛那抵在脖颈上的利刃只是柳叶,依然笑道:“我认为廖当家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愚蠢到赔上全部北方百姓的性命,来为我这么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陪葬,你说是吗?”

喻白异此刻眼睛都不敢眨,紧紧地盯着廖云飞握的匕首的那只手。如果他敢动手便势必要把他擒住。

廖云飞忽然哈哈大笑,松开抵在叶语归脖子上的匕首:“有胆识,也不枉我千里迢迢赶来,如果你方才露出一丝胆怯我便会毫不犹豫的那你当人质,但你果真是个血性男儿,刀抵在脖子上了还无动于衷,廖某佩服佩服,敢问尊下大名。”

叶语归手抚了抚脖子,上面依旧光洁如初,面上毫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心下却已是记下了这笔账,随即笑容爽朗道:“叶语归。”

廖云飞一拧眉,心中反复咀嚼这个名字,然后恍然大悟道:“你是皇子?”

叶语归略微昂头,面色平静:“我在宫中排名第七。”

“原是七皇子,那廖某方才真是大不敬。竟敢对皇帝的儿子动粗。”廖云飞话是这么说,但是面上却丝毫没有歉意,依旧张狂无比。

喻白异见廖云飞虽然言辞依旧不善,但是却已消了戾气。这才松了松握住剑柄的手。

“身份地位都是身外之物,皇子不见的就比那街上的平民更优秀。”叶语归轻叹出声,随即又道:“廖当家请坐,我们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站着说话,况且我怕在站着你下次就把匕首抵到我的胸口上了。”

坐下后,廖云飞拿起那还不及手掌一半大小的茶杯,皱眉嫌弃道:“你们京中人都是用这么小里小气的东西喝茶的吗。”说罢他把那小茶杯随意丢到一旁。

叶语归并未理睬他的这番举动,而是直接单刀直入道:“告诉我你们撤兵的条件。”

廖云飞挑眉“喔”了一声,然后手支着下巴歪头看向窗外,随即眼睛一亮,街上一闪而过过的正是昨日那个让自己十分感兴趣的人,好像是叫柳晓睿...

他的目光一直追寻到柳晓睿的身影消失在一家酒楼。然后才收回目光,对着正目光炯炯看着他的叶语归道:“我要一百万石的粮食。如果你不答应那今日你我就没有在交谈的意义了。”

喻白异在一旁听了廖云飞的狮子大开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何等的狮子大开口,北方边境地区人数不及五万,一百万石的粮食那都相当于北方所有百姓两年的口粮了。

而现下这种情况,他猜测宫中最多能应允五十万石的粮食。本来的目的就是让北方边境度过这几个月的寒冬,五十万石就已经很多了,现在这廖云飞居然要了双倍。那怕叶语归现在答应了,恐怕皇帝也是不会答应的。

之间廖云飞一脸挑衅的看着叶语归,但神色中全然是不容商量的意味。

只见叶语归不慌不忙的为自己斟上一杯茶,然后吹了吹上面的热气一饮而尽,随即沉声道:“三十石,只有这么多,要么成交,要么...”

“砰”的一声廖云飞右掌用力的拍向桌面,他眼神登时变得冷酷起来,眼神宛若小刀刺到叶语归身上,咬牙切齿道:“七皇子殿下,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嘛,三十万石你以为实在打发那街边的叫花子吗。”

叶语归看了眼由于由于剧烈震动而洒在桌上的茶水,里面映照出的是自己的双眸,事情发展到现在都和自己的预期一样。

“不会有人那三十万石的粮食来送给街边的叫花子。”

廖云飞冷笑出声,看来这个年轻的皇子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七十万,七十万石粮草,不能再少了。你要知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们军队的士兵可不会再多等你们几天。”

此刻屋内气氛剑拔弩张,与街上的喧闹形成鲜亮的对比。

叶语归话锋一转,竟轻松说道:“想必廖当家这几日到京中也有些无趣,不如我把这悦诗楼最有名的清倌田宁双姑娘请来跳支舞,用来助兴一番如何?”

叶语归把田宁双三字咬的极重,然后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廖云飞。

喻白异昨日听吴圩说起,这响彻京城的著名舞女田宁双居然是廖云飞的亲生妹妹,也是北方首领的掌上明珠。

今日见叶语归说起,想必是其早就知道此事,并打算借此来要挟廖云飞。

果不其然,廖云飞一听到田宁双三字面色一沉,抬起身子伸手就要去抓叶语归,可叶语归却反应极快不慌不忙的歪头躲过。

喻白异见装一个箭步上前,抽剑便架到了廖云飞的脖子处,然后警告道:“你别以为能像上次一样得逞。”

廖云飞狠狠地刨了眼喻白异,随即冷静下来又重新坐下。

“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廖云飞难得的语气软下来。

叶语归抬眼示意喻白异放下手中的剑,喻白异领会便慢慢的收回长剑,但却仍然一脸警惕的站在廖云飞身后。

“放心,舍妹很安全,只要廖当家不作出什么的话。”

廖云飞心中已是将叶语归咒骂了个遍,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叶语归竟然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便是廖云云,虽是心有不甘但他也只能妥协。

“七皇子,现在这种情况你我都各退一步如何。”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38章 协议

“你我如果各退一步,那么双方都是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廖云飞面上带笑,眼神真挚的看着此刻正低头饮茶的叶语归。

叶语归放下茶杯,饶有兴趣的道:“哦...不知廖当家有何高见。”

“给我五十万石粮食,并且放了我妹妹,那么我保证北方那边不出半天便会撤兵,并发誓不会再出现在皇城根下。”廖云飞平日看上去虽是狂傲不羁,但的确是个十分重信重义之人。

叶语归抬眼看了看站在廖云飞身后的喻白异,喻白异见状点了点头。

“五十万石啊...这数目也不小,看来我得去找太子殿下商量一番才可。”叶语归似是思索又似是惆怅的皱着眉头,然后双眸定定的看着廖云飞,等待他的回答。

廖云飞终于绷不住一直笑着的脸,忽的面色一沉:“我现在就与你立下契约,有了它你就不必担心我反悔了吧。”

“看廖当家说的,你何等身份我怎会不信,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冒着风险答应你了。”叶语归神色中透着笑意,但双眸却依旧深不见底。

叶语归说完竟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笔纸,双手推向廖云飞面前。

廖云飞看着自己面前,叶语归早已准备好的纸笔,终是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拿起笔的那一瞬间对着叶语归道:“七皇子,你早就猜到了我会这么说是吗,今日我真是被你彻底的玩弄于鼓掌之中。你真是聪明,聪明的让人想要杀了你。”

廖云飞微眯眼,盯着叶语归,那眼神中迸发的杀气没有一丝特意的隐藏。

叶语归并没有看廖云飞:“多谢廖当家夸赞,我不过是宫中最名不见经传的皇子,哪里受得起你这般盛意。”

廖云飞用鼻子“哼”了一声,与叶语归说话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若不然便会被他带进陷阱,所幸现在他闭嘴,省着又给自己找麻烦。

喻白异在后面见廖云飞使劲撅了眼叶语归,便抬起笔飞快的在那白纸上写着。

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子后,他咬破手指使劲的在上面按了一个血印,然后一把扔给叶语归。

叶语归递过却只是轻扫了两眼,然后居然把那张印着廖云飞手印的契约书三两下撕成碎片,洒在了廖云飞的面前。

廖云飞看着那如白雪般洒落的碎纸片,微楞了一会儿,然后捡起有自己手印的那片碎屑。

“哈哈哈!”

喻白异见廖云飞突然放声大笑,一个紧张剑已出鞘。但是却听廖云飞又道:“哈哈哈,七皇子为人果真不凡,竟真的有胆量撕了这我亲手写下的契约书。”

叶语归抚了抚掉落在自己身上的纸屑,然后无所谓道:“我相信廖当家的为人,所以这契约书由于没有又有什么区别,有了它反而扩大了皇城与北方之间的隔阂。”

“佩服,佩服!廖某真是虚长于七皇子几岁,论心胸胆量竟还不如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永远不要以貌取人,这是我从幼时便深知的道理,我相信今天廖当家也应该能充分理解这句话。”叶语归这话说的老成,却没有丝毫违和感。

廖云飞站起身子,抖了抖坐的发麻的双腿,豪爽的伸出手:“像你这般有能力的皇子,不该成日里跟在太子身后。”

喻白异面色一变,廖云飞说这话分明是大不敬。

叶语归却四两拨千斤,声音冷静沉着:“太子乃国家之根本,我能跟在他身旁为他分忧已经是对我最大的赞赏了。”

廖云飞但笑不语依旧没有收回伸出的手:“那廖某就在此等七皇子与太子共创辉煌。”

叶语归终于跟着也站起身子,伸出右手握向了廖云飞的手。

廖云飞使坏似的使劲握紧了手,但叶语归却依旧神色未变,半晌那手掌也跟着使力,廖云飞只觉那手掌力气极大,竟丝毫不逊色与自己的力气。

喻白异在一旁看不真切,只觉二人握手的时间未免太长。

最后由廖云飞首先松开了手掌,然后那条胳膊无力的耷拉下来。喻白异不知的是方才二人握手时,叶语归竟将廖云飞的手掌给捏骨折了。

廖云飞低眼看了看自己乌紫的手掌,然后竟从心底对叶语归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敬畏之心。

“舍妹很快便会送回,还请廖当家莫要担心。粮草不出三日便会送到北方。”

廖云飞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的晃动了一下脑袋。然后才又道:“我知道了,但是我现在身子有些不适,先做别了。希望来日还有机会与七皇子交流。明日一早我便会带着手下快马加鞭赶回北方。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送到门口的时候廖云飞低声在叶语归耳边说着:“你若是有心夺取皇位,廖某一定支持。”

叶语归听后只是默不作言的勾起唇角,答道:“叶语归在此谢过廖当家了。”

送走廖云飞后,喻白异终于重重的松了口气,叶语归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辛苦你了,喻兄。我在这悦诗楼中还有点事,你就先回府去吧,替我向喻上将军问个好。”

喻白异深深的看了眼从始至终面上都毫无波澜的叶语归,心中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七皇子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三言两语见就击退了那凶恶的北方二当家。

“那我就先回府了,如果七皇子以后有事大可以给喻府传信。”

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叶语归成功做到了一箭双雕,不但解决了太子烦心的难题,更是收获了这少年将军的信任,他心中一阵冷笑,终于离自己的目的又近了一步。

叶语芙这边到达悦诗楼,留烟儿在马车中,便顺着小厮的指引与吴圩二人一同到达了阮昼所在之地。

吴圩自发的留在了门外,只让叶语芙一人进去了房间,房间内阮昼身着一身明亮的鹅黄色绘百合对襟收腰振袖长裙,双耳旁坠着一对圆珠白玉耳坠,头发却只是被一只玉钗松松挽着。

面上略施粉黛,显得娇俏可人。今日的阮昼全然不似以前那副只着淡雅的模样,连平日中从来不碰的鲜艳衣裙今日也是大方穿上。

她的身旁放着的是一个灰色的小包裹。

阮昼看到来人,连忙起身,默默的擦了擦眼中蓄满的泪水。

“公主,劳烦你还特意来此一趟。我已经准备好了。”

叶语芙只是看了看她放在一旁的包裹:“你就只有这些行礼吗,虽说宫中物品一应俱全但是下次距离你下次出宫恐怕会隔上许久。”

阮昼对着叶语芙柔柔的一笑随即展开包裹:“有这些东西就足够了。”

那包裹里面,只有两件素色衣裙,还有一支水滴形翡翠钗,与一只系着红色飘穗的木质长笛。

叶语芙拧眉,转头问道:“为何要带这两样东西入宫。”

阮昼拿起那成色极好的翡翠钗,轻轻抚摸,然后缓声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据说这是两人之间的信物,当时是我爹花了全部财产所买下赠与我娘的。我觉得凭着它应该能找出我爹。”

阮昼在这支翡翠钗中倾诉的是对亲人所有的思念,而她带着这份思念踏上的却是一条名为复仇的不归之路。

叶语芙转瞬又去看向那只显然已经陈旧的长笛。缓缓道:“那...这支长笛呢。”

阮昼并未拿起那只长笛,只是用手轻轻拂过,然后轻言浅笑:“这是我的恩人赠与我的,若不是他我恐怕早就饿死在街旁了。”

接着她拿起长笛,恳切的看着叶语芙,然后小心的问道:“公主,不知吴公子是否也跟着来了。”

“他在门外守着。”

阮昼眼色忽亮忽暗,然后深深的喘了口气:“我想和吴公子说几句话,公主可否先去旁边的房间稍作休息。”

阮昼内心深知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吴圩,而这一次她想把深藏在内心数年的想法说出来,她不想一辈子都未此事而感到后悔。

叶语芙面上并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是默然走到门外,低声和吴圩说了一句,便进了隔壁空着的茶室。

吴圩看着阮昼,面上透着疑惑然后问道:“阮昼,公主说你有急事找我。是何事?”

阮昼握了握手中的长笛,然后抬起给吴圩看,吴圩看着这长笛分外眼熟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想来吴公子已经不记得这长笛了,但我还记得,这是十年前你送与我的。”

“十年前,有些太过久远我有些记不清了。”吴圩回忆了许久但对这长笛的记忆还是不甚清晰。

阮昼却丝毫不生气,反而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十年前,阮昼与母亲走散已经有三年之久,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寻找后,她跌跌撞撞竟来到了京城,但她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孩童除了沿街乞讨并无任何出路。

有一日她也正沿街乞讨,突然看见路边一小贩摊上摆着一支十分好看的木制长笛,她当下便喜爱的不行,便趁着那小贩不注意偷偷拿走了,但小贩很快便发现此事拿着扫帚一路追打,无路可逃之际,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但是穿的干净利索的男孩跳出。

那男孩先是和小贩说了几句话,然后对着阮昼道:“你吹一首曲子,若是吹得好我便买下这长笛送给你,若是吹的不好那你就把这长笛还给小贩。”

阮昼点头拿着长笛,回忆起她娘所传授的旋律,随后长笛发出优美的旋律。

后来那男孩果然把笛子买下送给了她,并对她说她又这种才华今后一定会有所施展,不要在偷东西了。

男孩说完便匆匆离去,离去前对阮昼说他名为吴圩。

也正是由于这支长笛与吴圩的话语,才让阮昼到了悦诗楼。

阮昼到现在还依然记得那日的场景,在她心中吴圩给予与她的是不一样的人生。

终于她鼓起勇气,双眼目视吴圩,坚定的道:“吴公子,我恋慕你许久了。”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39章 黑猫

阮昼面上带着红晕,双眸微抬眼神中满满的都是坚定:“从十年前开始,我便一直恋慕着你。”

吴圩其实多少也看出来了阮昼对自己的心意,但是自己心中只把她当好友,一个闲暇之时可以相聚共同喝酒的朋友。对于她,吴圩心中是有几分心疼的,她和自己一样幼年便失了父母,但和自己不一样的是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他微蹙着眉,不知如何向阮昼开口,既不想伤了她。又不想给她留下什么不应该有的念想,犹豫再三后道:“阮昼,我...”

阮昼却伸手拦住了吴圩将要张开的嘴,她默然浅笑了一下,眼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我知道吴公子想说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勉强算是了解你,与其让你主动回答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吴圩面上也浮现出些许悲伤的神色:“对不住,我只当你是好友。”

阮昼笑着摇头,握紧了手中的长笛:“能拥有吴公子这位好友,已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气了,我今日壮着胆子和你坦白心声,其实是为了不让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遗憾?我今日还在疑惑为何公主会来悦诗楼找你,现在看来你是否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吴圩心思十分细腻,当日在悦诗楼看见阮昼眼圈红红,就下意识认为发生了什么事。而今日阮昼大概就是想坦白这件事了。

阮昼大概也是看开了,此次进宫怕是在没什么机会出来了,所幸一了百了:“前日我请求公主殿下带我入宫,而公主最终也应允了我。”

吴圩语气一下变得激动起来,紧握住阮昼的肩头:“阮昼,你疯了吗,你知道入宫意味着什么吗!”

阮昼冷静的道:“我知道。”

吴圩缓缓松开手,甩了甩袖子:“入了宫你这辈子就算完了。除非有贵人相助要么不会有出头之日,你真的想好了吗。”

“这些我都知道。”阮昼犹豫些许,眼神闪烁然后又道:“其实之前我一直骗了你一件事...我并不是孤儿。不过我也是前日才知道我母亲的下落。”

“你母亲难不成是宫中的人?”吴圩皱着眉头,脑海中开始迅速思索起来。

阮昼没想到吴圩的直觉竟如此之准,她微微诧异之后沉静下来道:“你猜的没错...不过很遗憾,我母亲已经去世了。”

“那真的很遗憾,但是既然你母亲已经过世你又何必入宫呢。”

“我入宫其实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多了解母亲生前的事情,而是为了找到抛弃我和母亲亲的那个可恨的男人。”阮昼说起父亲眼神中就又蔓延着无边的仇恨。

“我可以帮你寻找,你未必一定要入宫的。”吴圩一脸的担忧,心中是真的不想让阮昼往火坑中跳。

阮昼又何尝不是舍不得现在的一切呢,在悦诗楼的日子虽然算不得轻松,但是每天都逍遥自在,在这里她有田宁双这么个好姐妹,又能隔三差五的见到吴圩。这两日她也一直在想自己是否应该反悔,但是到了现在她还是决定入宫。

“这件事我想通过自己来完成,况且吴公子你帮不了我一辈子,与其让我不断的对你有期望,还不如就这样。”

吴圩终是无力的叹了口气:“阮昼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这一点。”

阮昼点了点头,最后抬起手中的长笛一把塞到了吴圩怀中:“吴公子,这支长笛给你,希望你以后看见这长笛就能想起我。也祝你能早日找到心仪的姑娘。”

“谢谢你,我会的。如果以后再宫中待不下去了你就托人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吴圩拿着长笛背过手,言辞中是真实的对好友的关心。

阮昼耸了一下肩膀,弯腰拿起包裹,然后露出一个以往都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吴圩,我能抱你一下吗。”

吴圩没有出声,只是一步上前轻轻的拥抱了阮昼。这个拥抱十分短暂但是在阮昼今后的人生中却是最美好的回忆。

叶语芙在旁边的单间里待的无聊,由于昨天的事情导致悦诗楼没什么人敢来,偌大的庭廊远远望去没有一个人静得有些可怕。

那柱上刻着的竹叶栩栩如生,仿佛此刻真的身处于竹林之中。叶语芙抚摸着那柱上清晰的纹路,不由感叹这是那位工匠的能工巧思。

忽闻前方传来一阵响声,但那响声很快却又消失不见,叶语芙顺着声音的方向前去,见到的却是一只毛色发亮身材纤长,线条优美有着如蓝宝石般眼睛的黑猫。

叶语芙当下心生喜爱,小心的提起裙摆一步一步蹑手蹑脚的走进那正抬头看着她的黑猫。

当距离那黑猫只有一手之隔的时候叶语芙伸出双手向前一抓,但是那黑猫却忽的一跳逃离了,她本以为扑了个空但是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双手。

那双手修长并且骨节分明,青筋清晰可见,指甲是圆润的椭圆状,叶语芙看见这双手不觉有些熟悉。

还未等抬头,那双手便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手。

“皇姐,好巧。”

叶语芙抬头,见到的居然是穿着一身黑色长衫的叶语归。他此刻正一脸柔和的看着自己。

叶语芙借着叶语归手中的力,站起身子惊讶道:“语归,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语归并未松开手,反而更是紧握了几分:“我说我是来接你的,你可相信。”

“你都这么说了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信呢。”叶语芙歪头含笑看着他,至于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她也不打算知道。

“不过语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叶语芙不解的问向叶语归。

“我在宫中听淑妃娘娘说了宋大人去世的消息,所以我就猜测你今日便会离开宋府。皇姐你现在心情还好吗。”叶语归握着叶语芙的手满脸都是担忧。

叶语芙低头看着在叶语归脚边正舔着毛的黑猫,眼神中的光亮暗了暗:“外祖父去世我虽然难过,但是有一件事令我更加难过。”

“可是在宋府发生了什么吗。”

叶语芙大致的说明了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而叶语归则全程冷静的听着。

“我最寒心的便是明明他们之间是有血缘的亲人,为何到最后会变成仇人。甚至搭上性命。”叶语芙吹着脑袋,眼神中忧伤、困惑等情绪纷纷表露。

叶语归轻轻揉着叶语归的手指,然后面无表情,但是双眸中流动着一种叶语芙所看不懂的情绪在:“血缘不过是枷锁,有的时候没有血缘反而更来得轻松自在。你觉得呢,皇姐?”

叶语芙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不知为何叶语归这话让她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她盯着叶语归的眼睛渴望在里面发现些什么,但是却无果。两人相握的手此时也让她觉得格外违和。

于是她不着痕迹的抽出双手理了理自己鬓间的碎发。

叶语归看着自己此刻空落落的手,微微蹙眉然后转而微笑道:“怎么了皇姐,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方才在想事情。”叶语芙略带尴尬的说了这么一句。

叶语归却好像没注意到似得,蹲下身子抚摸着那只美丽的黑猫,半晌抱在怀中道:“皇姐,这只猫是我要送给你的。你可还喜欢。”

叶语芙惊讶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道:“真的吗?”

叶语归点点头理所当然道:“真的,你喜欢吗。”

叶语芙摸了摸在叶语归怀中分外安静的小黑猫,然后接过抱在自己怀中,轻轻揉着它的头顶,舒服的那小猫拉长着音嗷嗷叫,看起来可爱极了。

“公主,咱们走吧。”叶语芙转过头发现是吴圩在唤她,而吴圩身后的阮昼则低着头跟在吴圩后面。

吴圩走到叶语芙面前,看了看她旁边看起来年纪尚轻,但却气质不凡的男子:“公主,这位是?”

叶语芙介绍道:“这位是七皇子。今日特意来接我回宫的。”

吴圩和阮昼听了连忙行礼,起身后吴圩笑道:“七皇子久闻,久闻。”

叶语归淡淡道:“不必客气。”

“时候不早了,就由在下送公主和七皇子回宫吧。”吴圩略微向着叶语归致意。

叶语归点点头,然后伸过手牵起叶语芙没抱着猫的那只手,而叶语芙也什么都没说任由他拉着。

一旁的阮昼看来却是二人亲密异常了,寻常姐弟间绝不会有关系好到走路都要牵手的,而叶语归和叶语芙二人却好像早就习以为常...阮昼摇了摇头便不在多想。

马车上烟儿在轿子中早就等的不耐烦,见到叶语芙出来开心坏了,可身后居然还跟着阮昼和七皇子。

烟儿这才知道原来那日阮姑娘与公主谈的竟是入宫之事...

“公主,我在轿中待得久了有些烦闷,能否在轿外坐着。”烟儿殷切的问道叶语芙。而一边的阮昼也接过话茬说想多看两眼街上的景色。

叶语芙当然没有拒绝,便点头答应了。

上轿前,吴圩突然叫住叶语芙,然后掏出袖子里的一个锦盒递给她,神神秘秘的说:“公主打开看看。”

叶语芙打开锦盒看到的竟是前日在首饰店的那支水晶芙蓉钗。

她不敢相信道:“这钗怎么会!”

吴圩却笑道:“这是喻兄买来送与公主的,他见你那么喜欢那钗便买了下来。”

“这东西贵重,我怎能收。”

吴圩却背过手缓缓道:“这可是喻兄的一番心意。”吴圩将那心意二字咬的极重。然后低头看向叶语芙手中闪闪发亮的水晶钗。

这下子叶语芙再愚钝也听得出吴圩那话中所藏的深意了。不由得面色一红。

卷二 ? 懵懂年华,两两相依 第040章 婚约

叶语芙握着手中的锦盒,盯着里面的水晶芙蓉钗脑中浮现的是喻白异那张俊帅的面孔。

犹豫再三后对着吴圩道:“那这钗我就先收下了,替我谢过喻将军,如果你二人今后有机会入宫,我定会多加款待的。”

吴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就不用了,只要到时公主多款待款待喻兄就好。”

马车行驶在回宫途中,叶语芙与叶语归二人坐在轿中逗着那乖巧的黑猫,而轿外烟儿和阮昼坐在轿边相顾无言。

“你二人这一路上怎么都不说话,不觉得无趣吗。”吴圩抽动着马鞭回头看向低头不语的二人。

烟儿却只是狠狠地瞪了眼吴圩,便别过了头。

“呦,烟儿姑娘怎的心情不好啊,是不愿意回宫了吗。”吴圩变打趣便看着她。

烟儿现在对吴圩简直讨厌的不能再讨厌了,这世上怎会有这般讨厌又厚脸皮的男子,少说些话又不会死。

“好好驾你的车吧,再回头小心撞树上。”

吴圩吹了声口哨,然后转头道:“是是,我知道了。”

阮昼看着这幕不免心中有些难过,他了解吴圩知道他平日中虽然为人多有轻浮,但对待姑娘家向来都是礼貌注意分寸的,而对待烟儿的态度居然却是一别往日。

阮昼首先冲着烟儿开了口:“烟儿姑娘你能给我讲讲宫中的礼仪规矩吗。”

烟儿看那街边景色看的出神,听阮昼这么一问才猛然回过神,低声恩了一声,便开始长篇大论起来。

一路上阮昼都听得十分认真,不时提出些许疑问,一路下来倒也让烟儿生出几分好感。

到了宫门外叶语芙在叶语归的搀扶下下了轿子,便吩咐烟儿让她带着阮昼上内务局说一声。烟儿走前吴圩一把拽住她的袖子,然后凑到其耳边低声道:“烟儿姑娘,相信我们来日还会再见的。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倒是能睹物思人才是。还有你这个我也收下了。”说完竟一个快手拽下了烟儿腰间的粉色香囊。

烟儿刚想发作,一抬手便见吴圩如兔子般跑的飞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面被吴圩塞了一只白玉手镯。那手镯成色算不上很好,但是握起来竟有丝丝热气,实属罕见。

叶语芙一回宫就先去找了宋薇,眼下正值年末前朝后宫都事务繁多,而皇后近年来又时常身子抱恙,所以后宫中的大小诸事便都压在了宋薇身上。

宋薇身着淡蓝色宫装,头上未带珠饰面上也是素雅至极,叶语芙进殿之后并未说话她看得出宋薇这是在为外祖父守孝,宫中平日中不允许宫人身着白衣未免染了晦气,所以便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家中有亲人过世可身穿淡蓝色宫装以示哀思。

“母妃......我回来了。”叶语芙犹豫片刻才对着宋薇开口。

宋薇此时正蹙着眉揉着太阳穴,面上满满的都是疲惫。听到叶语芙的声音这才从桌上的一堆书中抬起头来。

她眼下一圈乌黑,嘴唇毫无血色:“芙儿,快来母妃身边,讲讲...你外祖父他为何会死。那日你派人来信,我便猜到这其中定有蹊跷。”

叶语芙无奈,但最终还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并说出。

“畜生,简直是畜生!他是怎么狠得下心的......”宋薇眼中蓄满泪水,言辞激烈。

“母妃,节哀。”叶语芙此刻不知道该如何相劝,许多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宋薇只是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便敛了神色道:“你父皇早朝时咳疾发作,在龙椅上差点吐血昏了过去,吓着了不少人,母妃方才刚去看过,你父皇还提起了你,你收拾收拾就赶快去看看吧。”

“父皇的咳疾竟这般严重吗。”叶段离这两年身子越发不好,头发也跟着白了不少。以前那种威风凛凛已是不复存在了。

宋薇重重叹了口气,接着摆了摆手:“快去吧。”

御书房中,李海正弓着腰帮着叶段离磨墨,眼睛不时瞟向正低头握着笔沉思的叶段离。

“咳,咳,咳。”叶段离捂着胸口又咳嗽了几声,然后对着李海招了招手。

“李海,你知道朕现在在烦心些什么吗。”叶段离笔停在圣旨上,紧紧皱着眉头不知如何下笔。

李海轻轻笑了一笑,然后小声道:“奴才猜测,皇上如此烦心八成是为了长公主殿下的婚事吧。”

叶段离略微点了下头,然后沉声道:“你猜的没错,朕正是为此事烦心,芙儿是朕宠爱的孩子,所以她的婚事朕也是格外上心......”

李海从几天前便察觉到了叶段离在烦心此事,近些年在私下里一些家有有适龄婚嫁男子的官员总会有意无意的说起长公主,而叶段离也由一开始的断然拒绝变得沉默不语。

“皇上心中怕是已经有了人选吧。”

叶段离没出声,显然是默认了,但现在的态度明显还是有所犹豫。

这时一个守宫的侍卫来报:“皇上,长公主殿下求见。”

“快让她进来。”李海听后便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叶语芙此时已经换好了宫装,跪在地上想着叶段离请安。叶段离点了点头便连忙让她起身,开口便道:“芙儿,宋爱卿的事朕已知晓,心中甚是感伤。”

“外祖父泉下有知,若知道父王这般难过心中也是会欣慰的。”

“宋爱卿是朕最得力的部下,礼部尚书之位朕会替宋家小辈一直留着的。”皇上说着重叹了口气紧接着又开始咳嗽起来。

叶语芙见状连忙上前,一脸担忧的问:“父皇,你没事吧,我听母妃说你今日在朝上险些昏倒。”

“无碍,无碍。只不过是染了些风寒罢了。说起来芙儿不来,朕也正要找你呢。”叶段离压下了咳嗽声,一脸慈祥的看着叶语芙。

“父皇有何事找女儿,但说无妨。”

叶段离看了眼一旁站着的李海,然后对着叶语芙道:“芙儿你今年也有十七了,按理说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但你的婚事却一直是朕所犯愁的事。这京中有不少品貌优良的好男儿,但在朕的眼中却也是都配不上芙儿。”

叶语芙心中一惊,近些日子遇事太多竟让她完全没有想起来婚嫁之事,说来去年比自己年少一岁的颜月公主居然都嫁了人,这也越发让自己惊醒。她对男女之事向来迟钝,也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在十六七岁的年纪心中都有个如意郎君。在这宫中接触男子的机会本就不多,而这其中她最亲近的莫过于七皇弟和二皇兄了。

“父王......我不想嫁人,我想一直待在宫中陪着你和母妃。”叶语芙低着头声音细小如蚊子。

但是叶段离却是一拍桌子,生气的说:“胡闹!哪有这个年纪的女子不嫁人的,况且你还是这皇宫中身份尊贵的公主,若是在这宫中待成了老姑娘,岂不是会让百姓耻笑,说朕的爱女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他说着又开始咳嗽起来。

李海见着皇上这般生气,连忙递过茶水,又顺了顺他的背。叶段离这才舒服了几分。

“芙儿啊,不是朕逼你,只是朕和你母妃不可能一辈子呵护你,朕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不知道还有几年,所以朕要趁着还有力气有精力的时候,为你安排好这以后的一切。”

叶语芙看着叶段离鬓间的白发,心下酸楚眼泪也开始在眼眶中打转:“父皇您瞎说什么呢,您可是万金之躯定能活到百岁,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也不怪叶语芙心中感伤,毕竟在她的心中叶段离在朝上永远都是那个坐在龙椅上威风十足的皇上,而在朝下却又是如民间百姓家中的父亲一般和蔼可人。她想都不敢想叶段离有一天居然会自己说出这种丧气话,她不知道别的父亲是怎样,但她只知道叶段离是个好父亲。

叶段离面上也染上些许感伤,摸了摸叶语芙的头:“朕想看朕的爱女有一日能成亲生子,朕一定会为你择一门好亲事,并且命他除你以外不可再娶任何女子。”

“父皇......我答应你嫁人,但是能让我陪您和母妃再久一些吗。”叶语芙眼中含着泪水,一脸殷切的望着叶段离。

叶段离摇了摇头,妥协道:“朕可以允许你满了十八岁在出宫,但是必须先给你定下亲事。至于驸马的人选朕会再找你母妃好好商讨。朕有些乏了,今日你就先离开吧。”

叶语芙抹了抹眼睛,沉声道:“是,那女儿就先退下了,父皇也请养好身子才是。”

第二日一早,宫中便传来喜讯。北方边境首领正式撤兵,并且与皇城签署和平契约。消息一出皇宫上下一片欢声,终于在新年之际解决了这一困扰已久的问题。太子更是受到了叶段离的强烈赞赏。

而这件事情真正的功臣叶语归此时却是清闲的要命,便到了叶语芙宫中一同下棋。

叶语归到叶语芙殿中之时,才不过卯时,公主殿中小厨房的宫人开始准备早膳。

进了内院几个粗使宫女正在打扫。一旁监督的雪儿看见叶语归来连忙道:“七皇子殿下,您怎么这么早来了。我们公主还没起呢。”

叶语归晃晃手:“不打紧,我去叫皇姐起来就好。”

寝殿中,叶语归轻声的走到叶语芙的床边,然后缓缓坐下。

面前的是叶语芙安然的睡颜,面若桃花肤白如玉。她的睫毛很长弯着卷翘的弧度,嘴唇殷红。睡觉的寝衣有些松散,竟露出锁骨处一片白嫩的肌肤。

叶语归盯着叶语芙那如血般的嘴唇,然后心头狠狠一跳,鬼使神差之下缓缓低头逐渐凑近她的脸。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41章 只是弟弟

“公主,公主,已经快到辰时了。快快起床吧。”公主寝殿外传来烟儿叫唤的声音。

叶语归吓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脸距离叶语芙的脸只有半指之隔。他其实最近依稀感觉到自己对于叶语芙,已经不再是只属于亲人之间那种单纯的感情了。

他眼眸骤然阴沉下来,伸出手抚了抚叶语芙鬓间的碎发,嘴中喃喃道:“我该那你怎么办。”

叶语芙的眼皮微微颤动,不一会皱了皱眉头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语归,你怎么在这里。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睡过头了。”叶语芙扶着床沿坐起身来睡眼惺忪的,眼睛里有些许血丝,语气也是迷迷糊糊的。这么一起身那本来松垮的寝服又滑落了几分,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细嫩的肌肤。

叶语归看了,一下子感到气血上涌,盯着叶语芙的双眸也不禁暗了几分。

叶语芙见他半天不说话还一直黑着脸盯着自己看,便觉得奇怪结果低头一看,原是自己的寝服滑落下来了:“语归,真是让你看笑话了,我睡觉一直不太老实,每每清晨起来衣服都不是睡前那个模样。”叶语芙边说便整理滑落的衣裳。

叶语归面上又阴沉了些许,然后哑着嗓子道:“皇姐,你对所有男人都是这般不戒备的吗。”

叶语芙为听懂叶语归话中的意思,以为是自己的睡相太差让叶语归吓到了,所以笑了笑道:“怎会,你是我弟弟,我才毫无顾忌的。况且别的男人怎么出现在公主府。”

叶语归眯了眯双眼,弟弟啊......

然后扫了眼叶语芙穿戴整齐的寝服,这才勾了勾唇角:“皇姐,我开玩笑的,时辰不早了我是来唤你起床的。但是我见你脸色不好,眼中还有血丝,是昨夜未休息好吗。”

叶语芙听他这么说,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盯着挂在塌上的蓝色遮帘,缓缓道:“昨日......我去找父皇,结果父皇提到了我的亲事......说已经在为我择婿了。”

叶语归蹙眉,心中不知为何无法想象叶语芙会离开宫中,离开自己。然后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他越想越觉得暴躁,但看着叶语芙低下的眼皮,那长长的睫毛上似有水雾。

“皇姐,你想离开宫中吗?”叶语归试探性的询问。

叶语芙听后思索了良久,然后轻轻摇着头,声音轻轻的如同那春风轻轻划过湖水,让人的心中也泛起阵阵波澜:“我......不知道,我在这宫中生活了十几年早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当时知道我身世的时候我也想过出宫,但是最后我还是这宫中的一切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心上。”

叶语芙顿了顿,又道:“我不想离开父皇和母妃还有二皇兄,但是说到底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语归别看你现在长得比我都高了,但是在皇姐心中你好像还是几年前那个在寒归殿中瘦小无依但却倔强的不行的小男孩。”

叶语芙说着牵起叶语归的手,那双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让叶语芙握都握不住。

叶语归看着一脸悲伤的叶语芙,然后反手握住了叶语芙的手,那手指细嫩小巧握在手中就好似世上最精美物件,让人捧在手中怕化了,然后他道:“皇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用一直在我前面保护我了,如果你想那就一辈子留在宫中,以后我会护着你的。”

叶语芙听了感动不已,心下更是颤动,什么时候开始叶语归已经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那稚嫩的面庞也变的越发清俊起来。

她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摸叶语归的脑袋,然后叶语归也知道她的意思默然低下了头。

“是啊,你已经是个合格的皇子了,所以说以后也不需要我在保护。其实不瞒你说,宫外的日子让我十分向往,此次出宫让我见到了不少皇宫中没有的东西,那种淳朴自由的生活,无忧无虑着实令我心驰神往。”

“但是皇姐你能舍得这宫中的一切吗,如果皇上是为你择了京中的夫婿那么你还可以经常入宫探望,若是其他地区,你若嫁过去恐怕这辈子都没法再回宫了啊!”叶语归任由叶语芙摸着脑袋,但是声音却是低沉不已。

叶语芙放下抚摸着叶语归头的手,然后无力的垂下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生在这深宫中的女孩又有那个可以决定自己嫁与不嫁呢。父王已经下了最后命令,我最多还能在这宫中待一年罢了。”

“皇姐......”

叶语芙心下感伤,偷偷抹了抹眼泪,才换了一副语气道:“不说这事了,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对了,语归,你还记得许尧书吗。”

叶语归面上神情未变丝毫:“他怎么了吗。”

叶语芙凑近了脑袋,低声道:“听说他被人废了双手和嗓子,之前一个深夜捆绑着送回了许府。听闻许夫人一双眼睛都快哭瞎了。”

叶语归装作一副心痛的模样,眉头皱得死紧:“居然有这么心狠手辣的人,是许尧书惹到了什么人吗。”

叶语芙摇头,然后思索片刻才道:“许府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调查了很久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不知道是何人这么丧心病狂,如果是我遇见了怕是会吓死。”

叶语归握紧了叶语芙的手,面上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只是沉声说道:“你不会遇见的。”

两人不知不觉聊了快有半个时辰,烟儿也在外面催了好几遍,叶语芙这才动了动身子,然后下了塌。

梳洗时叶语归一直在一旁帮忙,但是在他眼神扫过梳妆台上一个锦盒时,皱了皱眉然后问道:“皇姐,那盒子里的是什么。”

叶语芙正抬手对着镜子选择耳坠,听他这么问不由面上一红,转过头去小声道:“只是支发钗罢了。”

叶语归打开盒子,看见的果然是一支发钗,但那钗成色极好,是罕见的水晶所致,芙蓉花刻的精巧无比栩栩如生。

他疑问的说道:“皇姐,这么好的首饰,怎么以前没见你戴过。”

叶语芙轻咳了一声,然后梳了梳自己如瀑长发:“这是出宫的时候别人送给我的。”

“是谁送的?男子还是女子?”叶语归不依不饶接着问道。

叶语芙此时略有尴尬,连忙转移话题:“我要换衣服了,语归你先出去吧,一会儿咱们一起吃早膳。”

叶语归沉默,又看了看那锦盒中借由阳光照射闪着亮光的芙蓉水晶钗,半天才合上然后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转身关上门离开了。

叶语归走后,叶语芙拿着锦盒才长松了口气,这钗在自己手中,让她总觉得多少亏欠于喻白异,但这份人情不知日后还能否有机会奉还......

早膳时,不知为何叶语芙总觉叶语归心情不好,一直阴着张脸话也是不多。最后也是借着说太子有事便匆忙离去了。

叶语归一走,一日不见的阮昼便穿了一身粗布宫女装,洗去一身宫外的浮华,恭敬地跪在叶语芙面前。

叶语芙首先问道:“在宫中待得如何,昨夜谁的可还踏实。”

阮昼依旧那副冷冷的模样,语气中不带有一丝波澜:“谢公主关心,公主殿中的下人人都很好,昨日也都教了我不少东西。”

叶语芙点点头:“那就好。”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字的玉牌塞到了阮昼的手中。

“既然入了公主殿,那你以后便是我宫中的人了。这是我的令牌你先收着,有了它你在这皇宫中也更好打探你爹的消息。但是必须注意不能给我惹不必要的麻烦。”

阮昼握紧手中发凉的玉牌,磕了个头,感激道:“谢公主,我一定会努力找到他的。”

叶语芙挥了挥手,然后道:“下去吧,小厨房中还有剩下的早膳你快去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到了春节。宫外一片火红景象好不热闹。宫中也是结束了一年的繁琐事务,各宫也都开始张灯结彩。

皇后宫中,叶语轩正身着一身靛青绸缎蟒袍凑到王娇娥身前低语。叶语轩此人虽为叶语归亲生兄弟,但长相及气质却截然不同,叶语归长相更像王娇娥,面容俊美但是却带着一丝魅惑,而叶语轩则更像叶段离,身材高大五官英武,但却始终洋溢着一股子阴狠之气。

要说叶段离对他的宠爱甚至更甚于太子几分。

王娇娥一边扣着指甲上鲜亮的红色蔻丹,一边挑眉听着,半晌一笑道:“轩儿,干得漂亮,本来太子解决北方边境之乱是对我们的一个沉重的打击,但是多亏你这几月出宫在外对那些官员不断的游说。”

叶语轩一脸不屑的笑道:“太子那个蠢货能解决这么大的事,定是身后有别人帮忙,但这种好事可不会有第二次。现在朝廷上以表明立场的大臣占了大约六成,这六成中我已经说动了一半以上支持我,而剩下并未表态的四成也不过是持观望态度。”

王娇娥此刻半倚在椅上,眼中却突然显出了些许惆怅:“你父皇身子越来越差,怕是坚持不了几年了,这些日子看着他你母后我也是心中难过。”

“母后,我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你这么爱她他却丝毫不知,反而成天宠着那宋淑妃,这些日子他病着除了母后你之外又有谁不眠不休的照顾。”

王娇娥耷拉下眼皮,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轩儿,别说了。我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过两日出宫在同柳家好好商讨一番。”

“好,那母后今日请好好休息才是,孩儿就先退下了。”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42章 放你出宫

叶语芙一早起来,便听着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十分闹腾。唤了半天烟儿都没人搭理,也不知这人跑去哪了,倒是雪儿过了一会端着铜盆一脸嬉笑的进来。

“今天外面怎么这般吵。烟儿跑去哪里了,怎么我叫了半天都没有回应。”叶语芙坐起身子看了看窗外,阳光明媚,日头刚好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雪儿捂嘴一乐,眼睛弯弯的好似那天上的月亮:“公主不知,是烟儿和赵平二人在外面吵架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吵了一个早晨了,周围看热闹的都觉得无趣散开了。”

雪儿一边乐一边服侍这叶语芙更衣,过了一会儿似乎想起来什么,又道:“公主,过几日就是春节佳宴了,淑妃娘娘还说此次皇上会宴请诸大臣,不知公主打算穿什么衣裳参加。”

“穿寻常宫装便可,此次宫宴是父皇为了奖赏长居边关的将士所设,与宫中女眷也没什么关系。我充其量也就是去凑个热闹罢了。”

“公主,话可不能这么说,听闻此次宫宴有不少京中赫赫有名的公子前来呢,说不准皇上就要在这里面挑驸马爷呢。”雪儿此刻拿着两只珠花,左右查看不知该选哪只,只得不断在叶语芙脑袋上摆弄着。

叶语芙抬手选了雪儿右手处的嫩绿色珠花,然后缓缓道:“别成日里瞎说,若是叫别人听见了还不笑话死。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就去院子看看烟儿和赵平为何吵架。”

院子中,烟儿双手掐着腰正怒气冲冲的瞪着赵平。而赵平也不甘示弱阴着张脸好像要说些什么。

叶语芙见了,上前问道:“你二人这是怎么了,怎的吵得这样凶,赵平你平日不是脾气很好的吗,怎么今日和烟儿这般计较起来。”

赵平见了叶语芙,连忙蹲下行礼,然后瞥了眼烟儿道:“真是让公主看笑话了,说来还是我这妹妹,不知从哪个男人手里得到个玉镯,我问她是谁她还不和我说。这不就吵起来了。”

烟儿在一旁呛声道:“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要每件事都和你说!”

“你我二人一同入宫,入宫之前爹娘特意吩咐让我好生照顾你,所以我当然有理由管你了!”赵平瞪着双眼睛,嘴中不依不饶的。

烟儿气急,使劲甩了甩胳膊口气泼辣道:“赵平!你......你不可理喻!”说完竟狠狠瞪了眼赵平转身就跑开了。

赵平此刻已是气的不行,久久望着烟儿离去的背影无话可说。

叶语芙全程看着,也不免觉得有一丝好笑,这赵平平日里话少到不行,但这一遇到自家亲妹妹的事就是这般唠叨话多,于是她咳嗽了两声,然后安慰赵平道:“赵平,女儿家的心事你就别刨根问底了,我知道你关心烟儿,但是她已经是大姑娘了总有点自己的小秘密。”

赵平听叶语芙这般说不觉红了红脸,挠头小声道:“公主教训的是,我对烟儿却是是有些管教过头了,这才养成了她这叛逆的性子。”

叶语芙抬眼笑道:“我这就去问问烟儿,你不必担心,若是烟儿真的有了心上人,我也会帮着把关的。这几日宫中来往人数繁多,你去帮忙吧。正好也冷静冷静。”

赵平缓慢点了点头,这才讪讪退下。

叶语芙在院子中寻了一会儿,便在一个小凉亭里瞧见了正低头的烟儿。

烟儿听到声响赶忙回头,并且匆忙的把手中握的玉镯藏在身后,这才恭敬的站起身子唤了声公主。

叶语芙装作没看见烟儿的小动作,只是从容的坐到长椅上:“我就是来找你聊聊天,赶快坐吧。”

烟儿握了握藏在手中的玉镯,然后悄悄的藏进袖子中,这才小心的坐到叶语芙跟前。

叶语芙看她这幅模样,不由抿嘴笑了笑,然后干脆把话直接说开:“别藏了,我早就瞧见你手中的东西了。我猜这应该是那日回宫吴副将军送给你的吧。”

烟儿见叶语芙一下子便猜了出来,不由得面上一红,磨蹭了半天才吐出来几个字:“公......公主您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出宫那几日吴副将军对你的态度呢。我瞧着你这模样应该是也喜欢上他了。”

烟儿大声“啊”了一下,然后羞红了脸,半晌才嘟囔出来:“公主您净打趣我,那种轻浮的男子我......我怎么可能喜欢。”她话是这么说但是脑中却不断浮现出吴圩那张嬉笑的面庞。怎么样都挥之不去,着实让人心烦。

叶语芙先是不语。然后才思索一番,握着烟儿的手沉声道:“烟儿,等来年我若出嫁就放你出宫。”

烟儿一愣,心中确实泛起了阵阵酸楚:“公主您说什么呢......”

叶语芙却是不再说话了,但是心头却是记下了烟儿这桩事。

春节当日,不过卯时宫中便接连放起了鞭炮,不少下人领了新衣穿在身上面上都是笑意盈盈的,一早叶语芙便被烟儿雪儿二人推搡着换上了一套桃粉色的华丽宫装,梳了个华丽的凌虚髻,髻上更是插了一堆珠花钗环。

“我们公主平时素雅惯了,这么一打扮真的是两眼的很,找遍整个宫中也看不到第二个能把桃粉色穿的这么好看的人了。你说是吧烟儿姐姐。”雪儿一边扶着叶语芙长袖上的褶子,一边笑嘻嘻的问向烟儿。

烟儿此时还低着头在珠宝盒中挑珠花,翻了半天又拿出一个黄金所致镶着红色宝石的珠花别到叶语芙头上:“那是自然,我们公主可是这皇宫第一美人儿。这桃粉色宫装可是去年皇上赏赐,听闻光一件外褂就是十个绣娘花了四五日所制呢。瞧瞧这上面的芙蓉花刺绣,真是绝美。”

叶语芙现在确是无心听二人说话,直觉自己头上似有千斤重,若是一歪头怕是都回不来。镜子中的自己难得施了粉黛,面上还涂了胭脂,额头中间还画了粉色花钿。

又磨蹭了一刻钟后,烟儿雪儿这才罢手,望着叶语芙连连赞叹。

这一出公主殿,便看到各宫皆是张灯结彩,远远望去红成一片煞是喜庆。

但是公主殿旁的寒归殿却是一片灰暗,别说灯笼了连一点红色都看不着。叶语芙皱了皱眉头,吩咐殿中的下人拎几个灯笼送去。

给宋薇请安时,在大殿门口叶语芙碰见了太子和怀着身孕的太子妃。赶忙迎了上去。

“二皇兄,二皇嫂,真巧,这一早上就碰见你们了。”叶语芙对着二人福了福身,然后笑着问候。

太子妃入宫也有一年了,但是却很少见到长公主,今日才算是看了个真切,于是连忙笑着迎了上去:“公主今日穿的好亮眼,我方才一时眼拙竟然没认出来。你也是来给淑妃娘娘请安的吧。”

叶语芙低下头笑意盈盈的摸了摸太子妃微微隆起的肚子:“我看着二皇嫂容光焕发,想必是二皇兄照料的不错。”

叶语沉一把搂住太子妃,然后对着叶语芙一笑:“那是自然,你皇兄我可是出了名的爱妻如命,天这么冷咱们就别再外面傻站着了,赶紧进去吧,想必母妃都等急了。”

“是,是。”叶语芙说着便提了提裙摆踏入了殿中。

殿中,宋薇穿着一身深紫色华丽宫装,身旁两个宫女正给她捶着后背。见着三人一同前来,宋薇连忙站起身子。

“盼你们半天了,可算来了。还未吃早膳吧。”

叶语沉爽朗一笑,然后扶着太子妃坐下后,才道:“可不没吃吗,要说膳食又有那个殿中能赶得上母妃殿中的呢,这几日太子妃也是对母妃宫中的枣泥糕馋的不行。”

宋薇连忙招呼下人把饭桌抬了进来。几人便围着桌子坐了下来,那桌上的膳食还冒着热气让人不禁食欲大增。

叶语芙在一旁看着太子和太子妃恩爱的模样,心中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赶忙小声问向宋薇:“母妃。七皇弟呢,怎么没看见他来请安。”

宋薇给叶语芙盛了碗八宝粥后才道:“归儿他之前便来过了,后来说是有事便出宫了。也不知今日晚宴能不能赶回来。”

叶语芙听了只是皱了皱眉头,什么都没说。但开始觉得有些食不知味。于是快速吃了两口后便撂下筷子找了个借口便留下宫女自己一人匆匆离去了。

她方才吃的有些急了,所以这会子胃不免有些不舒服。揉了一会后还不见好便寻思去梅花林消消食。

走了没几步,突然脚下一滑马上摔倒之际被人稳稳扶起。叶语芙顾不得回头赶紧站直了身子道了声谢。

然后在耳边响起一个如银铃般好听的姑娘声音:“姑娘长得好生漂亮,怎的这般不小心,若是摔倒了碰着脸那可就不好了。”那人说着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叶语芙一见这姑娘,就不免有了好感,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对襟窄袖长裙,罩着一纯白斗篷梳着双平髻鼻头冻得有些发红,看上去十分惹人喜爱。

“姑娘看着面生,应该不是宫中之人。”

女子呲牙一笑,然后左右打探叶语芙良久,拍了拍掌道:“我猜到你是谁了!”

叶语芙“哦”了一声,然后歪头问道:“那姑娘说说看我是谁。”

“你定是贤宜长公主叶语芙!我猜的可对。”叶语芙稍觉诧异然后又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像你这么好看的女子,全皇宫也找不出几个,所以我可以确定你不是公主就是妃嫔,然后看你年纪就知道你是公主喽。况且小女子早就听别人说起过公主,这才一下子猜到。”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43章 除夕赐婚

叶语芙赞叹不已,鼓了鼓掌浅笑道:“姑娘真是好眼力,竟一下子猜出了我的身份,但姑娘还没告诉我你的身份。”

女子拍拍脑袋,才恍然大悟道:“你瞧我这脑袋,说了这么久竟忘了介绍自己。我名为喻白丝,白云的白,丝线的丝。今日是随家人一同入宫的。”

“喻?难道是喻上将军的女儿?”喻姓并不常见,所以叶语芙立刻猜到这人是喻叙之女。

喻白丝点点头:“没错!正是家父。公主也是好眼力。”她说话拉着长长的音,然后咕隆的转了转眼珠,亲昵的拉过叶语芙的胳膊。

“公主,其实我早就听大哥说过你了,你知道的吧,我大哥是喻白异,他脑袋太木,也不会说话。公主你多担待担待。”喻白丝一提起喻白异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叶语芙在宫中哪里见过这种自来熟的人,于是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得不断的点头。

喻白丝这姑娘说话十分有趣,把着叶语芙的胳膊就不撒手,聊的叶语芙腿站的都有些微微发麻。

叶语芙不擅长聊天,于是就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不时应个一两声。不知不觉竟聊了有一个时辰,叶语芙这才插话道:“喻姑娘......”

“公主叫我丝儿就好,我家里人都是这么叫的。”

叶语芙轻咳了一下,然后才浅笑道:“丝儿,我一会儿还有些事,现在没法子陪你聊下去了。等过些时日我在邀你进宫陪我聊天如何。”

丝儿嘟了嘟嘴,才面有遗憾的道:“好吧......难得遇见一个能听我说话的朋友,喻家就我一个姑娘,哥哥和爹都成日里醉心沙场都没空听我说话。公主你不会骗我吧,到时候会和我一起聊天的吧。”

喻白丝面如其人,长得可爱性子也可爱,说话直来直去让听惯了宫中之人拐弯抹角的叶语芙也是分外喜爱。

“当然了,我可是公主,话即出口哪还有不兑现的道理呢。”叶语芙握了握喻白丝的手又道:“我也没有同龄的好友。”

喻白丝听后开心的笑了笑,脸颊旁浮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叶语芙刚想着自己出来这么久都没人来叫真是稀罕,结果立刻在前面便传来了赵平的喊声:“公主,公主。淑妃娘娘唤你回去了。”

叶语芙刚想回答,就被喻白丝一把拽住了衣角,只见她眼睛亮亮的看着不远处正一袭侍卫黑衣的赵平,略带娇羞道:“公主,那唤你的人是谁啊,我觉得长得好英武。”

叶语芙一怵,又转头看了看逐渐走进的赵平,然后说道:“这是我的贴身侍卫。”话还未说完赵平便已经出现在二人面前,看见喻白丝恭敬地行了个礼。

叶语芙明显感觉喻白丝握着自己衣角的手紧了几分,只好顺势而为对着赵平道:“赵平,这位是喻府的小姐,她在这院子中迷路了,你带着她去会客厅哪里吧,我自己回去找母妃就好。”

赵平头也没抬,只是低头恭敬道:“是,公主。”然后转头冲着喻白丝道:“喻小姐,请跟在下走。”

叶语芙此刻哭笑不得,这赵平虽是长得五官端正身材高大但也不至于让人家姑娘一见倾心,想来这喻白丝倒真是个性情洒脱的姑娘。

下午未时过半,宫中宫人便开始布置摆设宴席,几十个宫人手忙脚乱,一直忙活到天黑这才收拾完毕。

戌时一道,宴会便正式开始,贵客纷纷携家眷入座,然后是宫中诸位嫔妃以及皇子公主,最后由一身金色华服的皇帝缓缓入座。

晚膳呈于叶段离的是那豪华的满汉全席,下人试菜过后,叶段离这才对着底下的人洪亮道,:“今日除夕佳节,朕特邀诸位卿家一同欢庆,吃过晚膳过后朕还准备了歌舞。”

晚膳时,叶语芙四下看了许久果然没看到叶语归的身影,心下不由闪过一丝失落。四下扫视的时候恰巧和喻白异对上视线。

距离上次见面虽才隔了短短两个月,但是再次见面不免有些陌生,喻白异先是眨了眨眼睛然后友好的笑了笑。

叶语芙不知为何又想到他所送给自己的那支钗,不由面上一红,然后移开了目光结果发现喻白丝也正冲着自己摆手。她淡笑表示回应。

接着看向她旁边,在那坐着的是一个和她面容有七分相似的年轻男子,叶语芙猜测这就是喻白丝白日所说的他的双胞胎哥哥。

而三人旁边坐着的一脸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喻叙,喻叙多年来一直为国征战立下汗马功劳,也是深得叶段离信任的不二忠臣。

今日叶段离看上去心情极好,近些日子总是带着些许病容的脸。现在看来也是红光满面,一旁的王娇娥也身着华服正为他布菜。而坐在侧面桌子上的宋薇却穿着格外素雅,面上无半分喜悦神色,过了一会儿更是接着身子不适为由头离席了。

一顿晚膳所有人都是吃的有说有笑的,叶段离更是称赞饭菜可口大加赏赐了御膳房的宫人。

晚膳过后,众人酒足饭饱,便由服侍的宫人带领着一同前往不远处新建好的歌舞厅。

“公主,许久不见。近些日子可还好吗。”在行进的路上喻白异脱离宾客的队伍跑到叶语芙身边询问道。

叶语芙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浅笑道:“很好,两月不见白异这期间是一直待在京中吗。”

“我不过前日刚刚回来,说心里话当时没和公主亲自告别我实在有些愧疚。”喻白异摸了摸自己的头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无碍,毕竟当时你也是有急事。”叶语芙正说着突然一个声音插嘴道:“呦,这位公子是谁啊,长姐也不给妹妹介绍介绍。”

一回头看见的果然是二公主叶语乐,叶语乐今日穿的一身深橘色宫装,看上去样式与叶语芙今日所穿十分相似,而头上也是插了不少华丽的金钗。脸上脂粉涂得略有些厚重。

叶语芙先是默默看了眼喻白异,然后对着叶语乐道:“二妹,这位是喻将军。今日是被父皇宴请而来。”

叶语乐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眼中精光闪过,早就听闻喻白异之名,本以为是个四肢发达的莽夫,不成想竟长得这般英俊,年纪又是刚好,且未曾娶亲。

于是她当下便想着宫宴过后便找房嫔商讨一番,就是因为自己样样比不上叶语芙,所以更不会允许自己嫁的也不如她。

这么想着,一路上她便不断在喻白异和叶语芙说话时插嘴,然后不着痕迹的将叶语芙挤到后面。

叶语芙也不是傻子,一下子便看出叶语乐心思不纯,但也没有计较只是轻微的退后几步。

到了歌舞厅,众人皆是一惊。厅内装饰的十分繁华富丽,高高的棚上就如同连环画般画着各种象征着祥瑞之兆的上古神兽,那一笔一画间仿佛赐予了其生命般。让人收不回眼睛。而几根粗粗的红色大柱上金色盘龙自上而下盘旋至高处,与那棚顶无缝衔接。

众人皆是大加赞叹,惹得叶段离也是大笑连连。

在所有人入座后,宫人依次在桌上放上瓜果供众宾客观赏节目时所食用。

一时之间,厅内笙歌燕舞,丝竹声声好不热闹。

叶语芙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乏味,便不由得犯困起来,揉了揉双眼,便想着借着个由头出去散散心。

正这么想着,厅内歌舞已经停止,叶段离清了清嗓子,洪亮道:“今日歌舞升平,朕心也是大喜,所以想着趁此好日子也宣布几件好事。”

柳太保顺了顺自己的胡子,然后首先站起身子:“殿下请讲,让我们这些人也跟着同乐一番!”然后紧接着便有不少人也随之应和。

叶段离满意的笑了笑,然后眼睛蹭的瞟到叶语芙身上,那眼神带着慈爱,但是叶语芙见了却不知为何右眼皮突然狂跳起来。

“朕的爱女芙儿年纪也不小了,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所以朕想在这么个好日子里为她许下一门亲事!芙儿,快到前面来接旨!”

叶语芙听了大惊不已,没想到叶段离竟这般突然并且事先完全和她商讨过。她不由得紧紧攥起了衣角。才不至于失态。

她迈着极小的步子,神色如常的走到叶段离跟前,然后缓缓跪下沉声道:“女儿接旨。”

“朕下旨,将贤宜长公主许配给喻叙上将军之长子喻白异将军!一年后成婚!”

叶语芙此时脑袋嗡的一声,久久回不过神。父皇竟选了喻白异当了驸马?!她对喻白异倒不是全无好感,但是这种好感也是仅限于友人之间的,至于其他的她自己心中也还不清楚。

“女儿领旨。”

既然叶段离话已出口,便是此事已成定局。而此时座上的喻白异更是震惊的一动不动,喜悦之情满的都快溢出来。

被喻白丝推搡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快步走到叶段离跟前,盯着叶语芙的背影看了好久,然后跪到了她的旁边接旨道:“谢皇上赐婚!臣领旨谢恩!日后定不负公主半分。”

叶段离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故作威严道:“喻爱卿,你年纪随之比芙儿长了两岁,但是你必须好好待她。当了这叶氏的驸马爷就必须一心一意只对朕的女儿一人好,你可听清楚了。”

喻白异现在由于激动,显得面上有些发红显然还没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声音也有些发抖但却异常坚定:“臣听得清楚,今后定把公主看的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众人听了纷纷前来祝贺,一时间厅内笑声不断,而叶语芙却不知心中现在是何滋味。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44章 秘密合作

赐婚的指令一下,着实是让不少大臣失望不已,长公主那可是皇帝的掌上明珠,那家若是有幸能和其结亲,绝对是如虎添翼。

叶语芙耳中此刻却听不见一丝周围的嘈杂之声,她心中乱的很。旁边的喻白异目光灼灼,她虽装作不知,但实际也感受的真真切切。

若说叶段离对叶语芙的亲事,那真是花了不少心思,说是煞费苦心也毫不为过。之所以在这么多青年才俊中选中喻白异,是因为其所有同龄人当中也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不但长相俊美,能力更是不凡。和其父喻叙相较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叶段离心中,虽是早早决定此人。但直到今日才下定决心也是因为有所顾虑,喻白异常年征战沙场,驻守南方。如今朝中以文官居多,武官中有能力的也大都年纪大了。所以喻白异这等人才不可轻易从驻扎地撤回。而他又不忍自己最宠爱的女儿远去南方边界。

但距离成婚还有足足一年时间,在这期间完全可以让喻白异卸下身上重任转交给副将军,叶段离也可以在京中为其谋一新职位。

这么两相权衡之下,叶段离终究下定了决心。

叶语芙起身之后,朝着喻白异轻轻一笑,便低着头退到了座位上。这一回去便遭到了各位女眷的纷纷祝贺,叶语芙只得硬着头皮一一回以笑容。

而喻白异所在的男眷处,更是纷纷举酒道贺,逼得喻白异不得不喝,几杯下肚后面上也有了些许醉态。

时间一晃,亥时都已是过了大半,这场盛大的宴席才正式宣告结束。喻白异本想找机会和叶语芙说话,却碍于周围人太多只得作罢。

而叶语芙本想快快离去,却在中途被叶语乐截住,叶语乐昂着脑袋上来就道:“恭喜皇姐,喻公子那可是京中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

叶语芙却只是低声答道:“多谢二皇妹。”

“皇姐真是好生淡漠啊,明明是天大的喜事竟还这般冷静。我方才看喻公子那可是乐的都合不拢嘴。”叶语乐言语中带着些许讽刺,让人听了就不太舒坦。

叶语芙身旁的雪儿低着头,心里却嘀咕个不停“说是恭喜我们公主,结果不就是因为自己嫉妒吗。”

叶语芙却只是岔开话题,然后淡淡道:“时辰不早了,我有些倦了。就不在这冰天雪地里陪二妹说话了。”

话刚说完她便直接转头离去,只留下一脸愤愤不平的叶语乐。

房嫔宫中,叶语乐拽着房嫔的衣角,眼中泪光闪烁嘴上说个不停:“母妃!您说凭什么啊!凭什么那叶语芙能得到一切最好的东西!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房嫔看着女儿这幅模样,心中也是不免嫉恨,从前自己处处比不过宋薇,现如今自己的女儿却又处处比不上她的女儿。

她伸手抚了抚叶语乐的脊背,然后语气满是爱怜道:“乐儿,告诉母妃,你是不是喜欢那喻公子。”

叶语乐面上一红,别过了眼略带娇羞的道:“喻公子英武非凡,是世间难得的好男儿,女儿也是心之所向。”话刚说完她却又是语气一转,哀婉道:“可惜这么好的男儿也被父皇许给了长姐。”说着竟又嘤嘤的哭起来。

“乐儿,别哭了,距离她二人成婚还有一年之久,这一年期限内母妃定想办法让这婚事告吹。”房嫔笑的神秘,言辞中似有十足把握。

第二日一早,淑妃宫中的宫人一早就急匆匆的前往公主府,打破了这清晨之中的安静。

叶语芙闻声询问,便见那宫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面上神色慌张,话一出口却是断断续续:“公......公主!淑妃娘娘她......她和皇上吵起来了!”

叶语芙一下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那宫人头都快蹭到地上,颤颤巍巍的答道:“是......是昨天夜里。皇上结束了晚宴,便去了淑妃娘娘宫中,结果不出片刻便大吵了起来。”

叶语芙一双秀美皱得死紧,心中大骇。怎么会,怎么可能。母妃入宫十几年,从来都是温润贤良,不说与父皇争吵,哪怕是声音都一直未曾大过半分。

“你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吗。”叶语芙急促的问着缘由。

宫人此刻眼睛慌乱的四处看了看,然后对上叶语芙一脸着急的神色,慢慢说道:“是昨日皇上到了淑妃娘娘宫中然后说起了给公主赐婚之事,结果娘娘听后脸色大变,当即便拍桌说不同意,本来皇上一开始以为是娘娘舍不得公主所以也并未在意,但是娘娘却言辞激烈,一副是死都不会同意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母妃脾气一向好,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发起火来。”

宫人也是点了点头,然后道:“是啊,公主是未看见昨日淑妃娘娘的模样,眼睛瞪得老大,死死扒着皇上的胳膊不撒手。皇上娘娘不同意的理由,娘娘却不说。所以皇上后来也是恼怒起来,训斥娘娘没个宫嫔应有的模样,最后气的拂袖离去。”

“这......你们没有人去问母妃究竟为何吗!”

“事后我们这些下人想要去安慰娘娘,但是都被拒之门外。然后方才娘娘竟然跪在了朝堂之外,再次祈求皇上收回成命。这次皇上是真的恼怒不已,下令让娘娘三个月都不得离开自己宫中一步。并且不许任何人私下探望。”

叶语芙这下子才是真的待不住了,着急道:“哪怕是我也不可以吗。”

宫人叹了口气,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

但是叶语芙却并不信邪,还是头也不顾的前去淑妃宫中,结果却是被数个侍卫给拦在门外。见不到淑妃,叶语芙便转头又去找叶段离求情。

“父皇,母妃她只是一时糊涂,还请您不要责怪!”叶语芙跪倒在地,言辞却是异常的镇定,省的在惹叶段离生气。

叶段离此时正在御书房中皱着眉头批阅奏章,听了叶语芙的话只是轻哼了一声,显然还在生气:“朕不会取消对淑妃的惩罚,此次是她失了身份。芙儿,朕现在问你。你对朕所安排的这门亲事究竟满不满意。”

叶语芙不抬头,都知道叶段离此时是一副怎样威严的面容。

“女儿满意,女儿能感受到父皇对我的良苦用心,也知这是父皇的决定不可违背。”

叶段离这才抿着嘴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便让叶语芙退下了。

三日之后,房嫔使了些手段,便悄然来到了被关禁闭的宋薇面前。但不免惊了一下,宋薇面容憔悴,短短几日变瘦了一圈,脸上的颧骨高高的隆起。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虽是被皇上关了禁闭,但是也不用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房嫔赶紧做到宋薇跟前,握的她的手嘘寒问暖。

宋薇红着眼圈,看见房嫔却并无任何反应,只是抽出手哑着嗓子道:“姐姐赶紧走吧,若是被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房嫔听了此话却仍未有一丝离开的动作,而是低声道:“我都听说了,妹妹是不同意长公主的婚事,所以才被皇上关了禁闭。”

宋薇淡淡瞟了她一眼,却没有搭理。

房嫔仿佛没看到宋薇那冷淡的模样,接着说道:“不瞒妹妹说,其实乐儿前些日子和我说说过她甚是喜爱那喻公子,但是却是被皇上给许给了长公主。乐儿后来去问过长公主此事,但是长公主语气里对那喻家公子也只是敬重,并未有什么爱慕之情。”

宋薇这才抬起眼睛,正视着看着房嫔:“接着说下去。”

房嫔饮了口茶,低声的说道:“所以说何不成人之美,即是帮了我也是帮了妹妹。这还有一年时间,我相信这一年里定会有机会的。妹妹可愿意与姐姐合作?”

宋薇现下虽是这幅模样,但却还是时刻充满警惕:“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房嫔笑了笑:“妹妹向来对皇上那是万般和顺,又怎会闹到如此境地,既然都已如此还不如答应了我,起码还有那么几丝逆转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宋薇紧握着手中茶杯,思索良久:“好,我今日就答应姐姐。”

房嫔听后满意的笑了一笑,然后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还请妹妹这三个月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我以后还会来拜访的。”

宋薇看着房嫔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悲喜交加。

这天下优秀男子这么多,为何叶段离就偏偏看好那喻家的儿子,那怕是提前和自己商量一下,也不至于落的如此境地。

一切皆是命,冥冥之中都已注定。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不让芙儿食下自己留下的恶果。

叶语芙这几日日日前去淑妃宫里,但是都还是被守门侍卫无情的拒之门外。但所幸这么几天下来,宋薇派人传话。大意就是让她不用担心,反对她与喻白异的亲事是有原因的,但是这原因现在无法明说。

自此之后,叶语芙提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下。

但这世间之事,往往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朝此时已在暗地里为储君人选争得头破血流,这其中三皇子一派势力日益强大,竟隐隐有超越太子的苗头。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45章 白玉手镯

距离除夕,也就是皇帝赐婚那日已过了半月有余。前朝后宫虽表面上一片平静,实际早已波涛汹涌。从两年前开始三皇子叶语轩便拉拢朝中诸位大臣。

两年时间竟培养出一股不输于太子叶语沉的势力,再加上王皇后背后的王家以及柳家这两股坚实的后盾,这也越发让叶语轩在朝堂之上以势如破竹之势紧追太子身后。

但太子势力却也是不可小觑,其已故生母宋彩是宋家的嫡长女,而养母宋薇又是次女。虽然宋明清刚刚去世但是对宋家旁系却是并无影响,而宋家各系几代为官在朝中更是风光无限引得无数大臣追随。

要说势力,二者可以算是平分秋色。而在本人方面,叶语沉为人谨慎,但难免想法古板不知变通,说的好听点是稳重,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平庸。

而三皇子叶语轩,却截然是另一种性格,待人狠辣,见解独特,但是只一味地追求新鲜,而忽略传统。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二人虽都是优秀的皇子,但却不是优秀的储君人选。

但放眼叶段离十个皇子,大皇子八皇子先天夭折,五皇子懦弱无能不堪大任,四皇子六皇子外地赴任旧不在京中,七皇子神秘莫测不知为人,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三位皇子年纪尚小不成气候。

所以这一翻盘算下来,也只有太子和三皇子两人有力争夺那把龙椅。

这日,叶语芙正在房中小憩一番,却不想门被突然推开,她吓得睁开眼睛,却只见叶语归风尘仆仆一脸怒容的闯了进来。

她蹭的从塌上坐起,皱着眉头赶忙说道:“语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语归此刻已站在她的面前,他就如一栋墙一般站在那里挡住了所有的光亮,眼中似是压抑着什么巨大的情绪。声音低沉到不行:“皇上给你赐婚了?”

叶语芙点了点头,此刻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姐,此事你也同意吗。你不是说过想一直留在宫中吗。”叶语归蹲在叶语芙的面前,言语中似带有若有若无的悲伤。

叶语芙抬眼深深的望着叶语归,随即安慰道:“语归......我知晓你不舍得我,但是已经大了。今后在宫中不需要我也可以生活的很好。我都听二皇兄说了,这些年下来你帮助了他许多。”

叶语归眸子深如浩海,让人无法猜透其中的意味:“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说着他站起身子便作别离开,临了站在门口回头深深一望。

寒归殿中,叶语归一进屋,便一拳砸向那高大的墙面,鲜红的血迹顺着指缝流到地面,面上阴沉的可怕,额角似有青筋暴起。

李海静悄悄的开门进来,跪在地上:“主子,温溪已经托人传话说他已经同意了。并且喻叙也是态度有所冲动,相信不出三月就会攻下。”

叶语归唇角微勾,眼睛抬起:“好,我要让天下之人知道,那把龙椅并不是只有太子和三皇子有力争夺。”

李海抬头,低声问道:“主子,皇后娘娘那边该怎么办”

叶语归冷冷一笑,毫不在意的道:“她?她现在一心扑在三皇子身上,哪里有空注意我在干些什么,只要行事小心些她是不会注意到的。”

“是......”李海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的说道:“主子,这话不知我当讲不当讲,您与长公主虽是姐弟......但有些时候还是不要过于亲密为好,省着被有心人瞧见落得口舌。”

叶语归眸光一闪,冷声道:“我做事什么时候还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李海连忙磕头:“是奴婢多嘴了,但是句句肺腑之言。”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心思如此之深,又怎会不知自己现在的想法又多么不妥。但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一过了冬日,这京中积雪融化,虽是天气还有些凉,但那风却也变得暖和起来。

烟儿把冬日所穿的大氅放进了箱子中,这才满头大汗看着一旁坐着发呆的叶语芙道:“公主,公主。”

她连续叫了好几声后叶语芙才回过神了,柔柔道:“怎么了。叫我何事。”

烟儿给她递了份芙蓉糕,然后道:“公主,你最近怎么了,每次看你都在发呆。”

“我没事,不过是这春日中偶感乏累罢了。”叶语芙微微张嘴打了个哈欠。

“公主,再过几日你便可以和皇上一同出宫,不过奴婢先前是真没想到这刚到春天皇上就说要去江南地区巡查,除了公主外还带了好几位皇子公主一同前去。

“是啊,父皇仁慈,能准许我一同前去,听闻江南那地方山河秀美,风景宜人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叶语芙用手支着下巴,言语间似有对江南地界的无限向往之意。

二人正说着,便有人敲门说道:“公主,公主,奴婢有事求见。”

叶语芙一听那略带冷清的声音,便知道是阮昼。一提到要去江南,她便一早得知阮昼回来找她,却不成想这昨日消息刚下来今日人就来了。

叶语芙让烟儿出去后,阮昼才迈着小步子进来,刚要跪下却被叶语芙给拦了下来。

“几月不见,看着你好像是瘦了一些,现在在宫中是否待得习惯了。”叶语芙首先开口嘘寒问暖一阵,毕竟这阮昼也是吴圩的好友,自己对吴圩也是欠了人情的,所以理应好好对待阮昼。

阮昼面色淡淡,恭敬回答道:“多谢公主的关心,奴婢很好,在宫中虽是忙碌了不少,但也是十分充实。”

“说吧,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阮昼抬眼,看着叶语芙面上那一派了然于心的表情,才低声道:“听闻皇上要去江南巡查,而长公主殿下您也要与之同行,所以奴婢想能否跟随公主一同前去。”

“江南虽是你母家,但是时隔多年你还回去做什么。”叶语芙抿了口茶,然后沉声问道。

“奴婢打听到江南有我远房亲戚,并且那亲戚似乎知道奴婢父亲的下落,所以......还请公主允诺。这一路上奴婢定会好好服侍公主的。”

叶语芙沉默了一会儿:“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和烟儿服侍我一同前去江南。这些日子你就先从外院调到内院。”

“奴婢谢过公主,若不是公主奴婢真的不会有现在这种机会。”阮昼作势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赶紧起身吧,你赶紧去收拾收拾吧,一会儿让烟儿带你在内院熟悉熟悉。”

阮昼缓缓站起身子:“那公主,奴婢告退了。”

阮昼踏出门槛然后关了房门后一转头,就看见烟儿正站在一旁。

“烟儿,公主方才说调我到内院,然后让你领着我熟悉一下环境。”阮昼性子偏冷但是在这宫中却变得越发柔和。

说起来公主府面积偌大,内院和外院的下人加起来足足有上百人,所以除了那次带阮昼入宫外烟儿还没遇见过阮昼,这下阮昼突然搭话,竟让她有些许怪异:“好的,你跟着我来吧,内院虽不及外院大,但是却比外院结构复杂不少,下人也有外院的两倍。”

阮昼默默听着,一副虚心十足的模样。

二人在一起走着,但不免有些许尴尬,毕竟烟儿向来是个活泼爱说的性子,而阮昼一看便是个不爱说话的主。

正犹豫着怎么开口的时候,阮昼却首先说了话:“烟儿,你和吴公子关系好像很好......”

烟儿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啊”了一声之后便微微别过了头道:“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只是问问罢了,你若不想说也没关系的。”阮昼面上有了些许失落,但那眼中却还是十足的疑问。

烟儿不自觉的双手抬到腰间,然后左手摸了摸右手手腕上带着的白玉手镯,那玉石此刻泛着丝丝凉意却让人感到温暖。

烟儿不知阮昼对待吴圩的心意,所以便诚实道:“你既然是他的好友,那我便和你实话实说了吧,我自幼便待在宫中,除了我大哥从未接近过其他男子。”

烟儿顿了顿接着道:“吴圩......他是我真正意义上接触的第一个男子,而且他种种作为让我的心不免纷扰。”

烟儿还想接着说下去,却被阮昼打断了:“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知晓。我最后只想再问一句,你方才一直握着的白玉手镯可也是他送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烟儿错愕,竟不知自己这点小举动全被阮昼看在了眼中。

“我方才看见这镯子便有几分熟悉,后来仔细一想是在吴公子哪里见过。”阮昼声音清冷,似是娓娓道来那已过去的往事。

烟儿不解,说出心中疑问:“这镯子他难道随身携带吗?”

阮昼抬眼深深看了一眼烟儿,然后道:“我自幼时便认识吴公子,而这镯子则是他已故双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烟儿听了只觉一颗心重重的跳了一下,喃喃道:“他......竟是孤儿。”

“是啊,但吴公子却靠一己之力得到今日的成就。当真叫人钦佩。”阮昼说这面上带了淡淡的笑意,眼前浮现的是吴圩那英武的身姿。

烟儿此时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阮昼发觉道:“看我说着镯子,竟然扯到了这上面。这镯子也是几年前我见吴公子无意拿出,询问之下才知是其母亲所留。说是留给未来儿媳的。”

烟儿面上变得凝重起来,突然不知该那这镯子怎么办:“这......”

阮昼心中其实多少有些气恼,她不知为何吴圩竟对烟儿如此另眼相看,短短几天就把如此贵重的镯子给了她。

“烟儿,我就直接问了......你究竟喜不喜欢吴公子。”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46章 染血帕子

阮昼神色如常,气息却有些虚紊乱:“烟儿,你是否喜欢吴公子。”

烟儿哪里知道阮昼此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问这句话的,说实话她自那日开始便会时常想起吴圩。

想起他嬉笑的脸,想起他捉弄自己时的种种神态。那日在宫门外他只是留下这镯子便匆匆离开,原以为在除夕宴会能见到他,但他却未来,当时涌现心中的竟是种难言的失望。

也是自那一时刻起,烟儿发现她已放不下吴圩。

烟儿直视着阮昼,一字一句道:“虽然相处只有短短几日,但是我真的喜欢上他了,他既给了我这么珍贵的玉镯,那我也定会珍惜。下次再见面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阮昼一开始本是对烟儿怀着几丝愤恨之心,但此次的对话,让她明白烟儿是个好姑娘,她对待自己这种不礼貌的询问,完全可以选择无视,但是她并没有。反而是诚实的告诉了自己她的想法。

既然他二人两情相悦,自己又有何可怨的呢。

“吴公子远在南方边境,回京一趟实属不易,我希望你能一直等着他。”

烟儿笑了笑,肯定道:“当然,我还没问清他给我这手镯到底是何寓意呢。”

阮昼低下头轻笑,心中却已是彻底释然,有什么能比看到自己爱慕的人找到喜欢的人还要重要的呢。

转眼又过去半月,这半个月中叶语归在没有去找过叶语芙,而叶语芙去了几次寒归殿却都是扑了个空。

此次陪叶段离去江南巡视的人员中除了有太子之外还有三皇子,公主则是除了年幼的七公主和八公主其他都在人员之中。而后宫妃嫔不便出宫所以都留在了宫中。

由于出宫的事不宜太过张扬,所以连皇上本人都只是带了两个随身的奴才和两个侍卫还有一个太医。而其他的皇子公主每人最多只带了两个奴才。

在行车队伍中,叶语芙一眼便看见了多日不见的叶语归,他依旧那副清俊的模样,正笑着和太子说话,但那双眼却毫无感情。

似是感应到叶语芙的目光,但叶语归却并未像从前那般对着她微笑,只是匆匆一瞥便转过头去。

许是从未感受过叶语归这般冰冷的态度,叶语芙此刻微微错愕,半天都未把头回过来。

“公主,时辰到了该上轿了。”听着阮昼在旁边这么一提醒叶语芙才回过神来。

由于不能太过招摇,所以叶语芙此次是与三公主同坐一轿。但是轿内狭小,只能带一个下人。

在叶语芙和阮昼上轿的时候发现三公主已经在轿上了。

三公主名为叶语馨,是张婕妤所生,比叶语乐小上三个月,今年也已有十六,但由于身子娇弱,从小便大病小病不断,所以在宫中甚少出现。就连平日里的宫廷聚会也很少出席。所以眼下竟出现在此着实让叶语芙吃了一惊。

“三妹,你身子好些了吗。”叶语芙一坐上垫子便赶忙向叶语馨询问道。

叶语馨穿了身水蓝色对襟长袖绸缎绣柳叶襦裙,但是身子瘦弱不已衬的裙子也是有几分空荡荡的。她脸庞极小,眼睛大大的,嘴唇小巧红润。虽相貌及不上叶语芙,却也是个十足的美人。

叶语馨嗓音柔柔,调子宛然:“多谢长姐关心,这几个月我身子一直不错,还算康健,所以父皇这才答应带我一同出宫的。”

叶语芙看她面色的确不错,白里透红不似先前那样总是病怏怏的。

“说起来我都有一两个月没见过三妹了,这次可算是逮到你了,你定要和我好好说说话。”

其实幼时叶语芙和叶语馨关系很好,时常一起玩耍,但总是因为叶语馨身子太过柔弱。所以她也越少出自己宫。

这轿中十分暖和聊了一会儿天几人便都感到有些热,叶语馨微红着张脸道:“长姐,说起来你被父王赐婚我还未曾祝贺过呢。听闻那喻将军是个十分优秀的男儿,长姐也真是好福气。”

叶语芙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两人这一路上一直就这么聊着,关系似乎也回到了幼时那般亲密。

天色渐黑,一行人决定在沿街的客栈休息一夜,第二日再次赶路。

叶语芙被分到了二楼拐角处的一间房,稍作洗漱之后,便打算休息一番。却听到外面似乎发生了争吵。

仔细一听好像是太子和三皇子的声音。

叶语芙皱眉,披上了件大褂,便上走廊去瞧。一出去就看见叶语沉正拎着叶语轩的衣角作势就要下手。

叶语芙一个箭步而上急忙阻止了叶语沉。然后严肃道:“二皇兄,你再做什么啊。若是让父皇看见了该怎么办。这里是宫外人多眼杂比不得在宫中。”

叶语沉看着叶语芙皱着眉头的模样这才冷静了几分,斜眼又瞪了一眼叶语轩便气的拂袖进了自己房中。

“三皇兄,你们二人到底是为何事而争吵,竟差点动起手来。”叶语沉一走叶语芙便立刻问向叶语轩。

叶语轩耸了耸肩膀,然后无所谓道:“只不过是一些朝中之事罢了,二皇兄自己管不好手下又与我有何干系。”

“你们所说的事我一女儿家毕竟不懂,但我只知道若是你二人在吵下次被父皇瞧了去,那定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叶语芙看了看远处叶段离紧闭的房门。

“多谢皇妹关心了,皇兄下次会注意的。”叶语轩皮笑肉不笑的这么对叶语芙说着,但眼中还是满满的桀骜神色。

叶语芙向来和叶语轩不怎么亲密,平日里更是没说过几句话。只知道他现在处处与太子做对,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虽是没人挑破,但是又有谁不知叶语沉与叶语轩二人现在朝上朝下,于公于私都斗得死去活来呢。

这么一折腾,叶语芙便也没了困意,点了一盏灯便寻思绣个帕子什么的。

针扎在绢子上却久久无法决定该绣什么图案,想了半天终是决定绣一朵粉色芙蓉花。

这绣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睛有些酸疼,闭上眼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这时自己的门被人敲响。

“皇妹,是我。”门外传来的是太子叶语沉的声音。

叶语芙放下帕子赶紧就去开了门,结果进来的不但有叶语沉,他身后还跟着一脸冷漠的叶语归。

“这么晚了,皇兄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叶语芙不知为何不太想看见叶语归,便从进门就没有看他,只是对着叶语沉说话。

叶语沉一笑,然后拍了拍叶语芙的脑袋:“你皇兄我非得有事才能来找你吗。”

“这倒也是,那赶紧进来坐吧。此次出宫我从宫中拿出来了一些上好的碧螺春,正好去泡上几杯。”叶语芙让二人坐下,自己便去泡茶。

泡茶的时候她几次回头,见叶语沉和叶语归一直在低声谈论些什么,不时面色严肃。

泡好了茶端上去,叶语沉细细一品赞叹道:“皇妹泡茶的技术真是越发好了。还记得小时候你给我泡茶不是淡的像水,就是浓的发苦。”

叶语芙也轻抿了口茶,然后笑道:“这么些年过去了,我若是一直都没有进步那才是叫人笑话呢。”

叶语归此刻也正低头喝茶,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语沉放下茶杯,然后看了看叶语芙方才放在茶桌上的绣花样子,笑道:“皇妹怎么还绣上手绢了。”

叶语芙拿起那只绣了一片芙蓉花瓣的绣花样子:“有点睡不着所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罢了。”

“这么看来,我妹妹成亲之后定会是个贤妻良母。对了你皇嫂前几日还说想找你说说话,说是怕你成了亲以后就没什么机会聊天了。而且还说想教你点女儿家的事情。”叶语沉这句话说完不免有点害臊,所以轻咳了声便又饮了几口茶。

叶语芙只是淡淡道:“等回宫我一定去找皇嫂请教。”

她这话刚一出口,这边叶语归的茶杯便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让她吓了一跳。

“七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叶语沉显然也被吓到,皱着眉训斥。

叶语归黑着张脸,向着叶语沉道了个歉作势便要捡起地上的碎瓷片,叶语芙连忙蹲下身子阻止他的手。

但这么一来一去之间,那锋利无比的碎瓷片便扎进了叶语芙的手掌,一下子划出了一个大口子,鲜血也随之流了下来。

叶语归看了快速皱起眉头,一把拉起叶语芙厉声道:“你捡它做什么!手是不是很疼!”

叶语芙有些尴尬的别过了头,手中虽是疼痛但是却道:“还好,只是划了一个小口子一会儿上些金创药在那纱布包上应该就好了。”

抬手间血迹落在了那未绣完的帕子上,竟染红了那芙蓉花瓣,看起来竟产生了几分诡异的美感。

叶语沉这边也着急的赶紧去找太医。

这下子屋中只留下叶语芙和叶语归二人,叶语归此刻正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容挣脱。

叶语芙感到手腕处被握的有些发疼,便轻声对叶语归道:“语归,你握的我有些疼了。”

叶语归听了却并没松开手,低下头用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看着叶语芙。

“你......那帕子是绣给谁的。”

叶语芙不知他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便坦诚道:“只是闲来无事绣的罢了,现在被血染了估计是不能要了,所幸还只是绣了一个花瓣而已。”

叶语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沉声说:“等你绣好这条,送给我好吗。”

“这可是染了血的啊,要不我明日再拿一条干净的帕子给你绣如何,你想要些什么图案?”

“不,我就要这条,皇姐你只要接着往下绣就好了。”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47章 坠落悬崖

“皇姐,你只要给我这条染了血的帕子就好。”叶语归只是这么平淡的说着反而叫叶语芙不知如何拒绝。

叶语芙看了看手中的帕子,然后叹了口气:“如果你坚持的话,那我只能尽力去弥补了。”

“对了,你之前怎么完全没和我提起你也要来的事情。”叶语芙疑问,照理说这么来之不易的出宫机会,换做谁都会说一声的。

叶语归抬了抬眼,语气淡淡的解释道:“本来我没机会来的,多亏太子仁义昨日去求了皇上,所以现在我才能站在这里。所以也没来得及和皇姐你说。”

叶语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下了眼,那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看上去竟有几丝落寞。

“皇姐,我不应该因为你被赐婚而生气的,这些日子我没去找你也是为此。”

仿佛就在这短短一瞬之间,叶语芙看到了数年前那个身材瘦小,对所有人都抱着警惕之心,自身毫无安全感的叶语归。

“不怪你,我知道因为你真的把我当姐姐,所以才怕失去我。”叶语芙柔着嗓子,接着说道:“真的谢谢你。语归。”

叶语归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抱住了叶语芙,这怀抱温暖,叶语芙倚在他那宽厚的肩膀上,闻着衣服所散发的那淡淡的皂角香味倍感安心。

只是叶语芙所没有看到的是,叶语归背对着他的脸上此刻隐忍着如波涛般的情绪,那放在她肩膀的手也是拼了命才没有用力。

叶语归后来回到了自己房中,拿出纸笔。然后大笔一挥,上面展现的是一个字型优美,行云流畅的一个巨大的“忍”字。

第二日一早,在吃过了早膳之后,一伙人便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差不多再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到江南了。

叶段离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好,但此次出宫身体状态却是异常的好。一路上都没怎么歇息过。

叶语芙和叶语馨二人坐在轿中正聊着今年京中流行的布样子,却突然感到马车剧烈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整个轿子左右倾斜,轿中的四人都吓得一把扶住窗框。

接着只听拉车的马一声长长的吼叫,竟轰然倒地。轿子上的车轮不受控制竟直直的朝崖边滚去。

此时空气仿佛凝结,前后轿子的人都着急的探出头大声吼叫,叶段离更是对着一旁骑马护送的侍卫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马车截住!若是二位公主出了什么意外,你们也不用活了!!!”

叶语芙最先从慌乱中回过神来,一把扶住差点倒了的叶语馨:“三妹,我看现在马车失控的速度还不算太快,我们应当赶紧从车上跳下去。”

叶语馨此刻已是脸色煞白,声音也是抖个不停:“长姐,我......我不敢。”

叶语芙看她这幅吓哭的模样,便赶紧冲着叶语馨旁边的下人和阮昼道:“你们二人架着三妹赶紧跳下去,然后你们跳下去以后我在跳。”

叶语芙看着此刻都吓得发懵的三人,又大喊了一句:“快点动!难不成都想死吗!跳车最多伤个膝盖或者手臂!若是不跳掉下这万丈深渊中那可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快点!”

此刻轿子外的侍卫骑着马伸出手,一脸焦急道:“公主不要担心!我们这些人一定会接住你的。”

话都说到这样,叶语馨才终于闭着眼睛双手紧紧地捉着两个下人。

跳下去之前阮昼神色紧张的回过头和叶语芙说:“公主,你一定要快点。”叶语芙则回给了其一个坚定的眼神。

这下子三人才心一横,纵身一跃跳下了轿子。果然那两边骑马的侍卫牢牢的接住了几人。

但就在叶语芙想要跳下的时候,马车却由于重量突然的减轻而变得不平衡起来,叶语芙就站在轿边身子却摇摇晃晃怎么都不能跳下来。

结果左边的一个轿轮被地上一块凸起的岩石一咯,轿子立刻停住,但叶语芙的身子却由于惯性飞了出去。直直朝崖底的方向落下。

叶语芙此刻耳边传来的风的声音,还有无数人激烈的叫喊声,但他们说着什么她却已经听不到了。

“皇姐!!!”突然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彻,只见叶语归骑着马身子前倾对她叫喊着。

紧接着跃马而下,一把抱住叶语芙。

叶语芙大骇,愤怒的斥责道:“你疯了吗!”

但叶语归却好像没听见般只是紧紧抱着她,任由二人身子火速下落。侍卫赶紧伸手去拉但早已为时已晚,众人只看见二人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无边悬崖下。

叶语归冲出去仿佛就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在叶语芙落下轿子的那一瞬间他也跳下轿子,一把撞开了本来骑着马的侍卫。然后马鞭一抽以超快的速度前进着。

所有人此时都迅速下了轿子,并且跑到崖边冲着底下大声喊叫。但是却听不到一丝回音。

叶段离眼睁睁的看着爱女坠入悬崖,当下一阵剧烈咳嗽指着那些人道:“你们!你们赶紧去崖底找人!朕不信他们会死!若是找不到就全部给长公主陪葬!”

叶语沉此时也是面色白的骇人,神色悲切的对着叶段离道:“父王,吉人自有天相!他二人福大命大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叶段离闭着眼睛,面上抖了不停。而在场所有人都心有余悸,这好好的马车怎么会突然出了此等意外。

叶语馨更是哭的肝肠寸断,自责道:“若不是我,若不是我胆小怕事长姐也不会迟了一步。”

叶语沉拍了拍她的背:“不怪任何人,今日你也吓到了赶紧带着女眷回客栈吧。”

最后叶语沉便让几个人搀着皇上以及柔弱的女眷先回客栈等消息,让叶语轩快马回宫调些人手,而自己则领着侍卫一起到崖底寻人。

叶语芙感觉自己此刻身处在无边黑暗中,看不见前面的路,也看不身后的路。不管怎么喊叫都无人回应。

正当绝望之际,却依稀听到前方有人在呼唤她,紧接着她一个晃神,终于睁开了眼睛。叶语归面上及身上都沾了不少泥,头发也有些许杂乱此刻正一声一声不停地唤着她。

叶语芙此刻只觉嗓子干的难受:“水......水。”

叶语归看她睁眼,顿时整个神色缓了不少。一手扶起叶语芙的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水袋递到了她的嘴边。

叶语芙双手接过水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水缓缓流过干疼的喉咙那一瞬间叶语芙疼的皱起了眉。

半袋水下肚,叶语芙的嗓子才终于好受了一些。想要坐起身子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好像散架了一般。

“这是那,我们没死吗。”

突然后背一阵吃痛,她身子也是一抖。

叶语归连忙看向叶语芙的后背,之间那薄薄的布料里似有红色在逐渐渗透。

“这应该是崖底,你我二人掉下悬崖然后被挂到了树枝上这才活了下来,但是你下落的时候身子刮到崖壁,所以受了很多伤。”

叶语芙额上冒着汗,强忍着后背传来的疼痛,使劲皱着眉道:“我昏迷多久了。”

“时间不长,只有大半日而已。但是我方才逛了逛这周围发现森林密布到处都是悬崖峭壁,怕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走不出去。”

“嘶......”叶语芙本想回答些什么,但却由于疼痛什么都没说出来。

叶语归收起水袋,然后微微眯眼看了看天:“我见天色不早怕是一会儿就要下雨,我方才找到一个山洞咱们赶紧进去,然后我再去打一些水,采点草药为你处理一下伤口。”

山洞就在前方约五六十米的地方,叶语芙本想自己走但是却遭到了叶语归的反对,无奈之下只好由他背着。

叶语芙的手无意间扫过叶语归的肩膀,当下只觉手心一阵粘稠,定眼一看叶语归的右肩膀竟然红了一片。

“语归!你肩膀受伤了!”

叶语归听了却是毫不在意,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般,只是无所谓道:“不过一点小伤,不碍事。山洞到了。”

说着她把叶语芙放下,让她肩膀依着墙壁,随后脱下自己干净的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去采药,皇姐你好好待着。”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但是叶语芙却揪住了他的衣角:“千万别逞强。”

叶语归没回头,只是用鼻音恩了一声。

说起来这悬崖底下草木的种类繁多,不一会儿叶语归便得偿所愿的找到了所需的药草。并且不远处还有条小河,所以也不存在水源匮乏的顾虑。

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看上面的人几时才会找到了。

“皇姐,把衣裳脱了,我给你敷草药。”叶语归捣碎药草后便直接冲着叶语芙这么说着。

叶语芙面上一红,虽说叶语归是自己的弟弟,但毕竟也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赤裸出后背未免太过不妥。

“语归......我自己来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叶语归却呛声道:“若是你伤的是别处自己来都可以,但是后背你自己能看得到吗。”

叶语芙一时间被顶的哑口无言,只好别过了头,语气略带羞涩道:“男女授受不亲......语归你这样不妥。”

叶语归眸光一闪,面色沉了沉:“伤不能拖。”然后顿了一会儿又道:“皇姐,我是你弟弟。所以没关系的。相信我好吗?”

叶语归这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倒真是叫叶语芙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况且她现在能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已经贴在了伤口处,如若不赶快采取措施只怕会疼得更厉害。

于是她妥协道:“好,但是我也要给你上药。别说你的伤不要紧这种话。”

叶语归愣了一会儿,然后眉眼一挑,面上说不出的俊朗。

紧接着竟十分快速的便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大片大片的胸膛。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48章 坦诚相见

叶语芙看见这幅场景,霎时间脸变得通红。这哪里是自己记忆中那副骨瘦如柴的模样。

立刻抬起手握住双眼,她那里见过男子赤身裸体的模样,更何况这人还是她的弟弟。

叶语归虽是年纪小,但是身体却是发育的异常的好。属于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类型。

他身上的皮肤白皙如玉,身形挺昂,肩宽腰细后背的肌肉呈现倒三角状,腹肌光滑紧实,顺着腹肌向下隐隐可看到那优美的人鱼线。

那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散在后背,让人见了就不禁红了脸庞。

叶语芙犹豫了许久,才缓缓放下遮住眼睛的双手,眼睛看向叶语归受伤的右肩膀,上面好像是被尖锐的岩石所划破,两道长长的血口子从锁骨处顺着肩膀一直蔓延到后脖颈的位置。

所幸伤口不算太深。叶语芙在一番细细的查看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语归你别动,我先用水给你冲洗一下伤口。”叶语芙面上虽还有些许发烫,但是说出的话却还是十分冷静。

叶语归此刻坐在地上,后背挺得笔直,低着头只看见在阳光照射下那长长的仿佛此刻闪着金色的光芒一般。

叶语芙的手小心的抚上了他此时并未受伤的肩膀边上,声音温柔宛若那微风滑过心头:“可能有点痛,你忍一下。”

叶语归此刻眸光深沉,只是嗓子里“恩”了一声。

叶语芙拿起盛着干净泉水的水袋,然后小心翼翼的微微抬手让那水顺着袋口流出。

现在虽然说已到了春天,但是毕竟还只是早春。天气虽是暖和了不少,但是泉水却依旧冷的刺骨,叶语芙先前只是拿胳膊试了试温度,就不禁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

本以为叶语归也会同样感到不适,但是实际却并没有。

那冰水顺着伤口流下叶语归却连眉头都不曾动过一下,依旧挺直着后背面无表情。

把有些发污的血迹冲洗干净后,叶语芙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忍受着来自于自己后背的那种钻心的疼痛。一想到一会儿自己也要这般就不由的有些胆怯起来。

“皇姐,那边是我磨好的草药,你直接敷在伤口上就好。”叶语归淡淡的说着,仿佛受伤的并不是自己。

叶语芙点头然后回过头去拿放在叶子上已经砸成糊状的绿色草药。

原本给叶语归肩膀上药倒是没什么,但是其锁骨处也有伤,这也逼迫着叶语芙不得不直视此刻裸着上半身的叶语归。

叶语芙先是动作迅速的给他肩膀以及脖颈处上好了药,然后这才来到叶语归面前,蹲下身子准备快刀斩乱麻。

但当叶语芙那盛着药草的手刚要接近叶语归胸口的时候,却被他一把箍住手腕。

只见他的脸从旁边不断凑近叶语芙那因为害羞而略低的头,最后凑近她耳边声音低沉且有丝沙哑道:“皇姐,你不抬头该怎么给我上药。”

叶语芙只感到耳朵突然一热,叶语归说话时吐出的气仿佛要灼伤她的耳朵般。

叶语芙略不适的挪了挪头,然后故作冷静道:“我一时没注意,现在一定给你好好上药。”

叶语归看着耳根通红的叶语芙不由心情一阵愉悦,便言语中略带笑意道:“那皇姐这次可得好好看、清、楚、了。”

叶语芙没听出叶语归言语中的意味,只是默然点了点头。然后这才抬起头,却始终不太好意思去看他的脸,只是盯着他脖子和锁骨处安静的上着药。手法轻柔,让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叶语芙终于上好药,然后蹭的站起身子。

“语归,药我都给你上完了,身子还有没有其他哪里不适的。”叶语芙离得叶语归远了些才逐渐回复镇定。

细细想来,自己又有什么可害羞的,只不过是给自己的弟弟上药罢了。在她心中叶语归现在虽是人高马大的,但还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叶语归活动了几下此刻敷着厚厚一层的右肩膀,觉得已经不怎么痛了,然后笑道:“我觉得舒服多了,对了我衣裳中还有纱布,在伤口上在缠上一圈估计就没有大碍了。”

叶语归说着从地上散落的衣裳中左翻右翻后,拿出了两卷缠得紧紧的雪白的纱布。

叶语芙接过纱布,心中疑问顿生:“语归,你怎么随身带着纱布?”

叶语归神色淡淡,仿佛理所当然道:“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叶语芙本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却被叶语归打断:“皇姐,快缠吧,要不一会草药都该干了。”

见他这么一催促叶语芙赶忙扯开纱布,一圈一圈仔细的为他缠好,检查了几遍确认没留什么空隙之后才道:“这下子应该好了。”她刚这么说着就觉自己后背又是一痛,不由得蹙起了眉。

叶语归瞧见连忙把住她的肩膀然后按她坐了下来。

“皇姐,快点脱衣服我好给你上药。再拖下去就不好了。”

叶语芙看着他那认真的神色,心里犹豫了好久,但想到自己先前已经答应了他,便也只好照做。

“语归,你......你先转过头去。”

叶语归听了倒也没说什么,很快便照做了。

她先是缓缓的解开了腰间绿色的腰带,然后脱去了外衫及中衣,但当脱中衣的时候却已经感觉有扯破皮的疼痛感。

“嘶————”

叶语芙不由的出声。

叶语归听到声音便迅速的回了头,看见叶语芙正咬着唇面色惨白如纸,额角也已是出现一层密密的小汗珠。

他连忙止住叶语芙想要接着脱下素衣的手:“你别动了,我来。”

叶语芙咬着唇看了叶语归一眼,终是忍不住疼痛点了点头。

叶语归坐在她的身后,然后双手向前拢先是帮她把素衣拉到了肩头处。叶语芙此刻只觉胸口一凉,自己后背虽还覆着衣服,但是前面却已经露出了红色的抹胸。

她本想那衣服遮一下,但双手却又不方便动弹,又想到自己现在这幅狼狈模样也用不着在意这些,反正叶语归是她弟弟,身子被他看去也没什么大碍。

叶语归此时已经开始将素衣接着向下拉,但是每拉下一点叶语芙就是一阵吃痛。那素衣此刻已经完全的粘在了她后背的伤口上。

每扯动一下便会连带着伤口处的肌肤也跟着被扯起。

叶语归眉头皱得死紧,毕竟此刻下手轻也不是下手重也不是。他生怕让叶语芙过于疼痛,但是又怕耽误了伤口愈合。

叶语芙感受到他的不安,抬手附在了叶语归放在其肩上此刻正在微微颤抖的手。

“语归,不用担心我,毕竟长痛不如短痛,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叶语归神色中虽还满满的都是担忧,但手下动作却又快了起来,叶语芙强忍着不发出声音,一时半刻时间竟把嘴都咬破了。

终于在万般忍耐之后,叶语归把叶语芙的素衣全部褪下了。

叶语芙整个后背只是在肩胛骨中间的位置,磨了差不多有五六道口子。而其他的地方还是依旧光洁如初。

虽是渗血渗的有点严重并且被衣裳粘的伤口变大,但也不算是什么十分严重的伤势。

这才叫叶语归重重吐了口气:“所幸伤口不算太多,只是淌血比较严重,皇姐你忍着点我必须为你清洗伤口,冲掉被血粘在伤口上的衣料。”

叶语芙沉重的点了点头。

此时叶语归发现叶语芙已经把嘴唇都咬坏,当下伸出胳膊又道:“皇姐,你不能再这么咬自己的嘴了,万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该怎么办。你一会儿如果痛就咬着我的胳膊,听见了吗。”

叶语归言语中有着说不出的强硬,叶语芙惊了一下道:“但是若是咬伤你的胳膊怎么办。”

叶语归已是粗鲁的把胳膊放到了她的嘴边,几乎是快吼出来:“皇姐,我是你皇弟,若是连这点痛都不能帮你分担那还算什么男人。”

叶语芙犹豫了一阵子,但是还是点头:“好。”

那冰冷的泉水浇在身上那一刻,叶语芙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这水一浇原来的疼痛瞬时扩大了十倍百倍。

“啊————”她下意识的想要咬唇但发现叶语归的手臂紧紧地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此刻已是顾不得什么,叶语芙张开嘴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叶语归却始终无动于衷,那怕被她咬的再狠也不曾表现出分毫。只是用空出的那只手缓缓的浇着伤口。

终于在过了半刻种左右,叶语芙身上凝结的血块被冲洗干净,能清晰的看清伤口。

在水珠差不多干了的时候,叶语芙才终于松开了嘴,看着叶语归胳膊上被自己咬的深深的一圈牙印,愧疚道:“语归......对不起。”

叶语归淡淡的看了眼那牙印,无所谓道:“这有什么,不必道歉。上药的时候还会痛一阵,皇姐你接着咬就好。”

上药的过程果然如叶语归所说也是十分疼痛,但对冷水浇到伤口上而言就显得好了不少。也是因为心疼叶语芙这次并没有使劲的咬他的胳膊。

空气中此时弥漫着草药的苦味。但是就这么闻着却叫人倍感安心。

缠纱布的时候叶语芙本想自己来,但最后实在拗不过叶语归便只能罢手。

叶语归此时从叶语芙的身后倾身向前,赤裸的胸膛紧紧的贴住了叶语芙赤裸在外的手臂。

叶语芙稍微转头嘴唇便能贴上他的脸。

她不由觉得有一点喘不过气,仿佛空气也在这时变得燥热。于是她尴尬的闭上眼睛,任由那纱布缠绕,却在叶语归的手无意间触碰到她的胸口时一下子睁开。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49章 患难姐弟

叶语芙略带尴尬的挪了挪头,企图与叶语归凑近的脸隔出一段距离。

但是叶语归两条胳膊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肩膀,所以她那怕使劲的把头向旁边挪去也效果甚微。

她耳边此刻能清晰的感受到叶语归口中呼出的热气。

时间在此刻就仿佛静止不动,这缠纱布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但再叶语芙眼中却好似过了几个时辰。

她盯着叶语归裸露的胳膊,突然意识道她二人此刻都未着上衣,基本上已经等同于赤裸相见。方才光顾着后背的疼痛,竟忘了让叶语归先穿上衣服。这下子反应过来更是万分尴尬。

“语归,这天这么冷。你赶紧把衣裳穿上吧。”叶语芙这么说着然后拍了拍叶语归的手背。

叶语归听了这话,突然停下手中缠纱布的动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叶语芙裸露在外光洁的肩膀。

叶语芙见他突然沉默,手下也不动了便转过头出声问道:“语归?怎么了。”

两人四目相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叶语芙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叶语归心中的想法,更不知道何时开始他不再向自己吐露心声。

叶语芙又一个爱好,那便是在观察一个人的时候,先看他的眼睛,从前的叶语归眼中有着的是若有若无的自卑以及满满的求知欲。

但这几年,他已经学会深深的隐藏情绪,那双漆黑的双眸就如同那深不见底的海水,表面平静但却时刻存在着爆发的危险。

这一切种种叶语芙都看在眼中,但却无力阻止。她没有权利去阻碍叶语归改变,在这宫中身为公主可以成日无忧无虑,享尽富贵荣华,但身为皇子却不得不去争夺。

当时她把叶语归举荐给叶语沉,也是为了让他学习到更多东西,毕竟这些是她身为一个公主永远无法传授给他的。

叶语芙这么想着,面上不觉显露出悲伤的神色。她不愿看到自己的弟弟长大。

叶语归此时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然后背过身拿起地上的衣裳三两下的便穿在了身上。

纱布全部缠上后,叶语芙也赶紧把衣服穿戴整齐了。

许是刚才的气氛有些不对,叶语芙竟忘了两人此时所处的境地,现在反应过来了,心中更是担忧的很。

“若是父皇他们一直找不到咱们该怎么办。这附近虽是树木茂盛,但是却找不到什么能吃的食物。”

叶语芙所言不假,这悬崖底下树木丛生,几乎每棵树都有几十米的高度,且树叶繁密从悬崖上面看的话根本见不着人影。

且这几日刚下过一场雨,把泥土浇的湿润粘腻,一脚踩上去就向下陷。这山洞瞧着虽然还算安全,但是现在毕竟还只是白日,若是到了晚上难免会出现虫子或者蛇之类骇人的生物。

这山洞外那就更是危险,眼下冬季一过,不少动物都纷纷出来觅食,万一遇到什么凶猛的野兽那便算是完了。

叶语归看见她这幅殚心竭虑的模样,出言安慰道:“不必担心,方才我已经仔细观察了这一带,虽然杂草丛生路不好走,但却不至于是个无人之地。相信在天黑之前就有人能找到你我二人了。”

叶语芙心中虽还是有一丝担忧,但看着叶语归这么笃定的神色也算放心了几分。

这个时候药草已经起了作用,使得叶语芙的背已经并没有之前那般疼痛难忍了。

两人此刻相对无言,叶语芙开始不断留意叶语归面上的神色,他依旧冷静的异常,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然后大约过了一刻钟他站起身沉声道:“我出去在逛一逛,看有没人来。”

叶语芙没有太在意,便点头答应了。

叶语归出了那阴暗狭小的山洞,却未曾走远只是来到了一旁的大树边。

刚才与叶语芙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倍感折磨,难以忍耐。

若是平日里在宫中倒也是罢了,可现在只有他二人,且上药的时候两人那般亲密接触,他无数次强忍着冲动才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现在闭上眼,眼中浮现的还是叶语芙那光洁白皙的肌肤,纤细修长的脖颈。她为什么这般大咧咧,难道自己在她心中不算是个男人吗。

一想到方才叶语芙看自己时那悲伤怜悯的目光,他眼中便眸光顿闪。掐指算了算日子,也差不多到该动手的时候了。想必江南那人也早已准备妥当了才是。

他嘴角上扬那笑容却是冷酷不已,面露寒光看上去那里像个还不足十六岁的人。只他一人身上却好似有多重面具,无人可知到底那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这么一转眼,竟不知不觉已快到了酉时,太阳也已西沉了大半。橙黄色的余光打在山洞中照的人的脸也暖洋洋的。

但是随着天色的逐渐改变叶语芙的担忧也愈发加剧了起来。

她端坐在地上,双手却不停的攥着衣角,肚子在几个时辰以前便已经空荡荡了。但肚子的空荡却远远比不上内心强烈的不安严重。

叶语归看出她心中不安,安慰的抚了抚她的胳膊关心道:“皇姐,身上的伤口感觉怎么样,是否还像之前那般疼痛。”

叶语芙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贝齿咬住下嘴唇,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语归,太阳都快落山了,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我们......”

“这山上和山下距离极远,一时半刻找不到也很正常,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好的待在这里。我倒是可以往远了去寻人,但是也不能丢下你不管。”叶语归一脸温柔,嗓音柔和的安抚着心中躁动不已的叶语芙。

叶语芙低着眼,长睫毛忽闪忽闪上面似有泪珠闪烁,哽咽道:“要是你当时不冒险救我,现在也不会和我一样落的这般境地了。”

叶语归歪头拭去了叶语芙眼角的泪水,喃喃道:“这都是我自愿的,皇姐你又何必如此自责。而且我若是当时见你那样危险却不出手相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呢。”

顿了顿他又道:“不说这些了,皇姐想必你肚子早就饿了。你仔细瞧着我给你变个戏法。”

说完叶语归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

叶语芙破涕为笑,盯着那油纸包面上写满了好奇,左右瞧了好久都不知道叶语归是怎么将这东西藏起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叶语芙问道。

叶语归三两下的便拆开了缠在油纸包上的细线,然后慢慢的掀开油纸,里面慢慢显露出来的竟是八九块精致小巧,泛着诱人光泽的双色马蹄糕。

叶语芙颇为惊讶这不是昨夜在客栈所吃到的马蹄糕吗,由于味道实在是好,她还特意让烟儿去找客栈的厨子学了做法。

于是她连忙问道:“这不是昨日吃过的马蹄糕吗,语归你怎么会有。”

叶语归但笑不语,捏着一块双色马蹄糕就塞进了叶语芙微张的嘴里。

“我也是看这马蹄糕好吃,所以今早临出发之前和客栈的人手里买了一些,寻思这路上饿了还能吃上几口。”

叶语归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其实并不喜这种甜食,昨日晚膳时远远地瞧见叶语芙夹了好几块此糕,这才想着买一些等在路上有机会给她送去。

人的肚子饿时,不管吃什么都觉得美味,更何况是这真的美味无比的精致糕点。

刚才叶语归塞给叶语芙的那块马蹄糕,早就被吃的干净。他见状连忙又地上一块。

说起来叶语归倒是头一次看见叶语芙对食物这般热情的模样,当下笑道:“皇姐,慢点吃还有很多。”

叶语芙第二块马蹄糕下肚,终于觉得肚子不再像之前那般空荡的难受。满足的笑了笑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幅失态的模样。

当下脸红,然后清咳两声,故作威严道:“方才我吃的有些急了,语归你只要当做没看见就好。”

“是,是。皇姐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瞧见。”叶语归说着别过头,但是手中却又递上了一块糕。

叶语芙接过糕,这次却是如在宫中那般非常优雅的吃完了。

在吃了四块之后她终于彻底的满足了,之前心中种种的惶恐,仿佛也都就着这美味的马蹄糕一同咽进了肚中。

之前叶语归变戏法似的掏出食物的时候,她一下子回忆起了幼时。那时候叶语归也总是出其不意的掏出各种稀罕玩意,每每都逗得自己喜笑颜开的。

“你总这么照顾我,真不知道咱们二人到底谁更年长。”叶语芙笑着说着,然后也拿起一块马蹄糕塞进了叶语归的口中。

叶语归嚼了没两下便咽进了肚,叶语芙看他吃的这般匆忙又道:“向我们语归这么好的男人,今后一定能娶到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到时候你把对皇姐的这些好都用在她身上,一定能成就一段佳话。”

叶语归听了这话,却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合上油纸包,声音低沉到:“这世间最好的女子便是你。”

叶语芙面上一怵,心中想到也许叶语归还和以前一样,是那个偶尔会和自己撒娇的乖巧皇弟。然后她半晌抬手含笑,摸了摸叶语归的头道:“好,你说是那便是。”

两人吃饱喝足后,有出去转了一会儿。回来时天色已经黑透,很幸运的是这林中并没有之前叶语芙担心的野兽所出现。叶语归拾了些木柴点了火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衫给了叶语芙。与她并列而坐。

叶语芙披着叶语归那带有丝丝皂角香味的外衫,看着眼前跳跃着的火堆不自觉眼皮耷拉,然后倚在叶语归的肩头便沉沉睡去了。

叶语归替她拂去鬓间其散落的碎发,然后低下头悄悄地在她额上印上一吻。紧接着自己也闭眼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叶语芙却被一声尖锐的叫声给吵醒了。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50章 急转直下

那尖锐的叫声划破寂静的清晨,传到了此时正熟睡着的叶语芙耳中。

她被这突然的叫声惊得身子一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见叶语归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方才的叫声究竟是什么!叶语芙这么想着,心中也闪现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她脱下昨夜叶语归给自己披上的外衫,然后抻了抻酸痛的肩膀。迈着步子小心的朝洞外走去。

照理说这天色也该大亮了,但是叶语芙抬头,那天空上却是乌云密布。一团团的黑云凝聚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叶语芙此时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语归,语归。你在吗?”她眼睛四下寻觅。一边猫着腰前进,一边呼唤着叶语归。

心急之下,竟没看清脚下的路,被地上蔓延的树枝绊倒,只听“撕拉”一声那棉布襦裙的裙角竟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在马上就要扑倒在地的时候,突然有一双强健的手臂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腰。

再一抬头,看到的果然是叶语归。

叶语芙赶忙直起身子,略带埋怨的对叶语归道:“语归,你跑去哪里了,方才那声尖叫你听到了吗。”

叶语归眼下乌青,显然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他递过水袋然后道:“我去河里打水,见你睡得香甜所以也没打扰。那尖叫我也听到了,我猜大概是某种野兽的嚎叫声,恐怕这附近有狩猎者。”

叶语芙接过水袋,那水袋上面还挂着一层细细的水珠。显然是刚打回来的。

“狩猎者?”叶语芙拧眉又道:“我记得这一带已经被朝廷下令不允许偷猎才是。竟然还有人这么大胆吗。”

叶语归冷哼一声:“这里荒凉偏僻,杂草丛生那有人能来监督偷猎之人。我猜不过区区莽夫,打猎也是为了维持生计。”

此刻一道银光划破长空,紧接着传来了轰隆隆的雷鸣声。

叶语归拉起叶语芙的手,低声道:“怕是要下雨了,路不好走,皇姐你抓紧我咱们赶快回去山洞才是。”

两人刚一踏进山洞,那大雨便倾盆而至,险些打湿了衣角。

所幸昨夜点的火现在还没灭,叶语归便又添了些柴让那火燃烧起来。

这边火才刚烧起来,却听洞外除了那雨水落地的声音外还掺杂了几个男人的说话声。

并且那声音越来越近,隐约伴着几句不堪入耳的咒骂。

过了没一会儿,就见四个挎着箭,并且手中拎着猎物的男子进了山洞。

这些男子一个个都虎背熊腰,肤色黝黑。身上都挂着不少毛皮。小眼中闪现的是市井小人才有的那种狡诈的光芒。

几人似是在咒骂这天气不尽人意,让快到手的猎物逃跑了。

把头的一人首先发现了叶语芙。然后竟不知觉看的呆住了。

身后的几人看见他这样,连忙道:“大哥,你怎么呆了。看见什么了。”说着纷纷转头。

几人在看见叶语芙之后也都大为吃惊。他们这种整日待在山上的山野糙汉,平日里女人都见不到几个,更何况是这种美若天仙的女人。当下那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叶语芙由于昨日种种,面上衣服上都已是万般狼狈,头发也乱的像草。但是却依然无损她那张美丽的面庞。

叶语归见状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睛挖下来,再踩上一脚。狠狠瞪了一眼,然后将叶语芙护在身后,语气冰冷似万年寒冰:“滚出去。”

几人这才回过神来,但眼睛却依然未离被叶语归牢牢护在身后的叶语芙。

其中一人看着叶语归强横的说道:“这山中都是我们的地盘,你算老几居然还敢叫我们滚出去。”

话一出口迎来的却是叶语归阴沉可怕到极点的眼神。他们平日里什么猛兽没见过,却都毫无惧怕,但眼下竟被这么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俊俏公子给吓的冷汗直冒。脚下连连后退。

但他迅速反应过来,这人虽身子高大,但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只不过眼神凶恶点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倒是后面那貌美如花的小娘子,真真叫人挪不开眼。

之前被叫做大哥的那名男子,狠狠踹了脚正色眯眯看着叶语芙的手下,然后大摇大摆的站到叶语归身前:“看着你们二人穿衣打扮应该是富贵人家,八成是迷路至此走不出去了吧!”

他说着竟哈哈大笑,接着又道:“既然遇到我也算你们倒霉。”

他竖起两根手指:“两条路,第一条赶紧离开这山洞,不过吗,我们几个兄弟之前刺伤了一只小老虎,现在出去乱晃恐怕会被母老虎给生吞活剥了吧!”身后的几人听了这话都是扬声大笑。看着叶语归二人的眼神就如同是在看那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这第二条路吗……”男子目光猥琐的看向叶语芙:“就是留下这天仙般的小娘子给我做媳妇,然后我牛老大保证平安护送你出了这密林。”

叶语芙听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气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当下厉声呵斥道:“大胆莽夫,你可知我二人是谁,说话竟敢如此轻狂!”

牛老大大笑,那脸上的褶子似乎都在发抖:“这我倒是要听听了,不知小娘子是谁。”

叶语芙刚想开口,却被叶语归止住,他冷声道:“哼,告诉他们这些做什么,不怕玷污了身份吗。”

牛老大的手下听了这可忍不住脾气,直接掏出怀中的匕首一把抵在叶语归脖子上:“小兔崽子,爷爷我警告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叶语芙此时双手颤抖的紧紧攥着叶语归的衣角,生怕他别伤着

“你们快放了我弟弟!我要杀要剐随你便!”

牛老大听了这话嘿嘿一笑:“小娘子不但美若天仙,人也是聪明!可真让我喜欢!”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摸叶语芙的脸,但突然觉得剧烈一痛。自己伸出的胳膊竟然被一刀切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伤口深到都能看见那森森白骨!

不知叶语归什么时候已经踹晕那拿匕首威胁自己的男人,并且电光火石之间夺过匕首一刀狠狠地切在了牛老大的手臂上。

牛老大紧接着一脸痛苦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叶语芙大惊失色:“这……这怎么会!”

叶语归冷笑,一个抬手竟将那沾满血迹的匕首精准的刺向了另一个男子的眼睛。那男子大声喊叫随后也口吐白沫晕死过去。

“这匕首是被我刚淬了毒的。我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惹了谁,居然还敢在这大言不惭的自称爷爷。”

他这么说着却见叶语芙面色惨白如纸,也知自己是真的吓到她了,连忙收了眼中的冷芒,出声安慰:“皇姐放心,这毒死不了人。他们最多昏死几个时辰。”

此时剩下的一人早就尖叫着逃跑了。

但叶语芙看向叶语归的眼神中,此时已染上了深深的恐惧。他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就制服的三个虎背熊腰的成年男子,且手法狠毒让人害怕。

“公主!七皇子!是你们吗!”突然熟悉的声音从洞外传来。

原来是宫中的侍卫统领带着手下找到了他们。

叶语芙身心骤然放松,竟身子一软昏倒过去。

再睁开眼她已经躺在了床上,身边的烟儿见她终于醒了,喜极而泣:“公主!您终于醒了!可担心死奴婢了!你后背受了好多伤!所幸张太医医术高明,在养个半月也就好了!”

叶语芙坐起身子,感觉背的确已经不痛了。但是此刻却头痛欲裂:“这是在哪?七皇弟呢”

“这里是临近江南的客栈,皇上特意带着所有人在这休息。公主,您还需要静养。所以皇上特意说不许别人探望。赶紧躺下吧。七皇子就在隔壁房,他身子强健什么事都没有。对了那些歹人不知为何已经都死了,而且死状十分骇人。”

死了?怎么会!明明之前……她心头当下乱的要命,再喝了太医配好的药汤之后便叫烟儿出去了。

闭着眼躺在塌上,脑海中浮现的却一直是当时在山洞,那血迹四溅的混乱场面。

许是药效发作,她眼皮渐渐发沉,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在一睁眼,天色已经黑了,屋里烛光已经点起。她感到有些口渴便冲着门外道:“烟儿,给我拿杯茶来。”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但是进来的却不是烟儿,而是已经换了干净衣裳的叶语归。

叶语归拿着茶杯坐到叶语芙床边,然后扶着她坐起身。

叶语芙接过茶杯,润了润嗓子,然后放到一旁,别过头不说话。

叶语归见她这样,便声音轻柔的问道:“皇姐,怎么了,是不是身子还不舒坦。”

叶语芙内心挣扎好久,终于开口:“语归,你什么时候这么心狠了。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那是他们应得的下场。”他面上依旧满含笑意,但是说出的话却是残酷至极。

“你还是我心中那个弟弟吗。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叶语芙面容哀伤,尽力不去看叶语归的脸。

叶语归这下子终于忍耐到了极限,站起身怒声道:“你以为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叶语芙冷着脸,低声道:“我知道你自小缺乏亲人之间的爱,所以对我格外依赖。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做出杀人的事来!”

叶语归怒不可遏,低下身子一把抱住叶语芙:“我对你早就不是亲人之间的那种感情了!我爱慕你!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慕!我想把你据为己有!一想到你要嫁给别的男人我就嫉妒的抓狂!”

叶语归声嘶力竭,叶语芙却脑中嗡嗡只叫,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弟弟和自己表白还要荒谬的呢。

她一把推开叶语归,眼中带着强烈的反感:“叶语归!你疯了吗!我是你皇姐!”

“你又不是皇上亲生,算我什么皇姐!”

这么多年来,两人头一次这样剧烈争吵。却是为了这么荒谬疯狂的事。

突然叶语芙的门被大力敲动,二人纷纷转头,只见烟儿神色慌张,跪在地上声音都发抖的不成样子:“公……公主!七皇子!皇上被人刺杀,性命垂危!”

叶语芙惊得一下从床上跳起,眼前阵阵发黑。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51章 蛇蝎美人

叶语芙接连遭受打击,脸色如纸般惨白。

从塌上匆忙下来的时候,差点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幸好叶语归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她不顾其他只是死死拽着烟儿的胳膊,瞪着眼睛大声问道:“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你说我父皇怎么了!”

烟儿的头此时低的已经快埋进了地里,语气里带着颤抖的哭音:“公主......”

叶语归扶着叶语芙的肩膀,然后也是阴着张脸皱着眉道:“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烟儿这才停止了抽泣,抹了抹眼泪:“皇上一个时辰之前上街去视察民情,结果突然......突然和一个男人迎头撞上,然后那男人就捅了皇上!”

叶语芙激动的又道:“那个歹人呢!”

“已经被保护皇上的侍卫给杀了。”烟儿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出宫这一趟,先是长公主和七皇子坠崖,好容易找到人了,紧接着居然又有人刺杀皇上。

叶语芙早就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大力的推开叶语归就非要去看叶段离。任凭谁怎么阻止都无用。

叶语芙一路跌跌撞撞,却又拒绝叶语归的搀扶,终于在摔了两次之后到了叶段离所在的房间。

整个客栈早就被封锁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都是侍卫,客栈里的人也被全部遣出。

叶段离所在房外更是站了七八个身着银铠的禁卫军。

一见到叶语芙和叶语归,那些把守的禁卫军连忙行礼,但是却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进去。

叶语芙此时已经着急的快疯了,哪里还顾得平日里那端庄的长公主形象,上来就大声呵斥:“赶紧让开,我要去看我父皇!你们要是再不让开小心自己的脑袋!”

其中把头的一个看上去是统领的禁卫军为难道:“长公主殿下,您别为难我们了,太子之前已经下令除了太医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内。”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却都是互不相让。

在这个僵持的局面维持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的时候,那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的宫中的陈太医与江南地带有名的薛神医。

两人绷着脸正低声交谈着些什么,叶语芙见状立刻一个箭步而上,拽住陈太医的手就匆忙问道:“陈太医,我父皇怎么样了!”

陈太医抚了抚长长的白胡子,声音慈祥:“公主莫要担心,皇上福大命大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所幸那匕首没有捅中要害,要不我于薛神医那怕有通天的本事也无能为力了。”

叶语芙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放下,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高昂,只是平静道:“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禁卫军头领瞟了眼陈太医,见他点头,这才让开魁梧的身子。

“皇姐,你快进去吧。”叶语归看叶语芙半天都没动弹,便说了这么一句。

叶语芙脸色怪异的看了眼叶语归,然后才提着裙子进了叶段离房中。

叶语沉此刻也在叶段离房中,正背着手皱眉看着窗外。听见叶语芙的脚步声才转过头。

“皇妹,你怎么来了,你身上还有伤这么乱跑小心伤口开裂。刚才我听外面吵闹个不停,是不是就是你惹的事。”叶语沉见叶语芙脸色不好便连忙呵斥。

叶语芙不满道:“父皇遭遇这等事,我哪里还能在房中待着住。”说着她赶紧走到床边。

叶段离面容憔悴,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鬓间的丝丝白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刺痛叶语芙的眼睛。

那万金之躯在生老病死面前也是和寻常人一样脆弱不堪。

在叶语芙心中叶段离在朝堂上是万人敬仰的皇上,但在朝堂下他不过是慈祥的父亲。

“父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叶语芙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哑着嗓子问道。

叶语沉声音沉重,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父皇年纪大了,这些年身子本来就不好,此次更是元气大伤,至少要躺个三日才能醒。我已经通知宫中了,大约明日就有人来接咱们回去了。”

叶语芙“恩”了一声,便只是冲着叶段离发呆。

“皇兄,到宫中人来之前我想一直陪着父皇,可以吗。”

叶语沉想要拒绝,但是看到叶语芙那张充满哀愁的脸,终于还是答应了。但是要求自己也必须一起作陪。

夜晚如期而至,叶语沉由于还有许多事要忙,嘱咐了两句便跟着人出去谈事情了,叶语芙一人坐在叶段离身旁,双手直着下巴,思绪乱的很。

之前由于父皇的事,都没有闲工夫去想别的,这下子一安静下来,满脑子里都是叶语归之前那番荒唐的告白。

且不说他二人是否为皇室子弟,但那怕是寻常百姓家出了这等事,若是被别人知道那都是要被天下人所唾骂的。

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待叶语归的态度上出了问题吗,以往他身边除了叶语沉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亲近的兄弟姊妹。所以正是为此她才会把一腔热情全部倾倒在叶语归的身上。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叶语归的感情发生了这等扭曲的变化。

她这下子才想到之前在那山洞中,叶语归种种奇怪的表现。而她竟傻到还让他瞧见了自己只着抹胸的不雅形象。

她现在不愿意回房的另一个原因,那便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语归。

即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自己好。叶语芙都必须把这份感情扼杀在摇篮里。那怕她会永远失去这个弟弟。

但此刻在自己房中的叶语归却恰恰是与之相反的想法。

叶语归正解着自己肩膀上那层层的纱布,那怕是挂到伤口却还是面色如常,连眉头都不曾挑动一下。

解到一半的时候,窗边忽然一道黑影闪现。定眼一瞧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身形高挑纤细体态婀娜的女子。

那女子拉下蒙住嘴的黑布,露出的是一张妖艳妩媚的脸,她单膝跪地低着头恭敬道:“主子,妙红前来复命。”

叶语归停住手下解纱布的动作。直直看向那名为妙红的女子:“说。”

“宫中现在已是乱作一团,凭皇后和三皇子二人之力恐怕难以压制。不少大臣都开始急躁起来,商量着该投那一派的问题。”

叶语归冷哼一声:“这我早就知道,妙红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你的是什么。”

妙红面上一沉,抬起头看了眼叶语归那冷若冰霜的脸,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三皇子对我很好,已经说要把我抬为侧妃了。”

叶语归这才缓和了下脸色,但是面容依旧冷酷:“干的好,你就接着这么待在三皇子身边,把我吩咐的事做好了。记得千万不要被皇后怀疑。记住一点,千万不许背叛我,不然你这条命......”

叶语归说最后这一句时,语调微微上挑,看上去漫不经心,但是妙红却清楚的知道背叛他会有怎样可怕的下场。

“是,妙红绝对不敢背叛,若不是主子当时的帮助,恐怕我全家老小都会惨死在歹人手中。我又怎敢忘恩负义。”

叶语归口气不咸不淡,挥了挥手:“回去吧,省着叫人怀疑。”

三皇子殿中,叶语轩早就是忙得焦头烂额,叶段离不在宫中的时候便是命他来处理宫中诸事,眼下又出了那事,前朝后宫都是像一锅粥一般乱成一团。一波未平一泼又起的。

叶语轩揉了揉太阳穴,再看了几本奏折之后绷不住便打算去自己殿中休息一番。

一进殿,他便开始到处寻找,嘴中道:“妙红,妙红。”叫了半天都没人应,便低声嘟囔:“这人跑哪去了。”

拽了一个宫女便生气的道:“奉仪去哪了。”

宫女吓得连忙低下头,声音细小如蚊子垂着眼道:“奉仪......奉仪正在房中沐浴。”

叶语轩听了这话才神色稍缓,信步的朝妙红的寝殿走去。殊不知那站在原地的小宫女神色是如何慌乱。

叶语轩一踏进妙红的寝殿,弯弯绕绕了一番,就看见那画着美人图的三扇屏风后热气不断升起,随之传来的还有阵阵花瓣的香气。

叶语轩悄声迈着步子,朝那屏风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妙哉的美人沐浴图。

“啊”的一声,妙红捂着身子,神色慌张,手中还拿着水瓢险些就砸下来。见识叶语轩才放下手,言语娇羞道:“殿下!你总喜欢吓妾身!”

叶语轩放声大笑,眼睛一个劲的往她身上瞟:“我疼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舍得吓你。”

妙红见叶语轩这副模样,面上红的像是苹果:“殿下,您赶紧出去吧,妾身在沐浴不方便。”说着恨不得将头埋在那泡满花瓣的水中。

叶语轩调笑道:“好!既然红儿这么容易害羞,那我就先去外面等你。不过你可得快点洗才是,可千万别让我等急了。”

等叶语轩一走,妙红立刻从浴盆中站起身子,脸上的红晕霎时褪去,哪还有半分方才那种娇羞模样。

她湿漉漉的身上居然穿着那套黑色的夜行衣,显然是还没来的及脱。

“小冉,过来。”她轻声朝屋外唤去。

不一会儿出现了一个宫女,那宫女正是方才叶语轩询问的那位。

“三皇子没发现吧。”妙红一边说着,一边费力的脱去身上那沾着水的黑色夜行衣。

小冉摇头,低声说:“三皇子一点也没怀疑。多亏姐姐你回来的早。”

若是外人听了二人这番对话,八成会产生疑惑,这一个宫女为何要称呼这三皇子殿中的妾室为姐姐。

其实小冉原名为妙蓝,是比妙红小五岁的亲生妹妹。

二人姓钱,原本是乡下一户还算富裕的农商家的女儿。每天过着平凡但是幸福的生活。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钱妙红随着年龄的增大,面容越发的美艳。成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结果这艳名竟不知不觉流进了京中。

而那三皇子叶语轩又不知从哪里看到了一张她的画像,于是在某一日带着手下突然找上了她家......

妙红换上一身素色纱裙,香肩半露,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然后竟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悄悄地塞进了自己的袖子中。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51章 蛇蝎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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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语芙接连遭受打击,脸色如纸般惨白。

从塌上匆忙下来的时候,差点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幸好叶语归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她不顾其他只是死死拽着烟儿的胳膊,瞪着眼睛大声问道:“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次,你说我父皇怎么了!”

烟儿的头此时低的已经快埋进了地里,语气里带着颤抖的哭音:“公主......”

叶语归扶着叶语芙的肩膀,然后也是阴着张脸皱着眉道:“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烟儿这才停止了抽泣,抹了抹眼泪:“皇上一个时辰之前上街去视察民情,结果突然......突然和一个男人迎头撞上,然后那男人就捅了皇上!”

叶语芙激动的又道:“那个歹人呢!”

“已经被保护皇上的侍卫给杀了。”烟儿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出宫这一趟,先是长公主和七皇子坠崖,好容易找到人了,紧接着居然又有人刺杀皇上。

叶语芙早就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大力的推开叶语归就非要去看叶段离。任凭谁怎么阻止都无用。

叶语芙一路跌跌撞撞,却又拒绝叶语归的搀扶,终于在摔了两次之后到了叶段离所在的房间。

整个客栈早就被封锁里三层外三层围的全都是侍卫,客栈里的人也被全部遣出。

叶段离所在房外更是站了七八个身着银铠的禁卫军。

一见到叶语芙和叶语归,那些把守的禁卫军连忙行礼,但是却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进去。

叶语芙此时已经着急的快疯了,哪里还顾得平日里那端庄的长公主形象,上来就大声呵斥:“赶紧让开,我要去看我父皇!你们要是再不让开小心自己的脑袋!”

其中把头的一个看上去是统领的禁卫军为难道:“长公主殿下,您别为难我们了,太子之前已经下令除了太医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内。”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却都是互不相让。

在这个僵持的局面维持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的时候,那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的宫中的陈太医与江南地带有名的薛神医。

两人绷着脸正低声交谈着些什么,叶语芙见状立刻一个箭步而上,拽住陈太医的手就匆忙问道:“陈太医,我父皇怎么样了!”

陈太医抚了抚长长的白胡子,声音慈祥:“公主莫要担心,皇上福大命大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所幸那匕首没有捅中要害,要不我于薛神医那怕有通天的本事也无能为力了。”

叶语芙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放下,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高昂,只是平静道:“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禁卫军头领瞟了眼陈太医,见他点头,这才让开魁梧的身子。

“皇姐,你快进去吧。”叶语归看叶语芙半天都没动弹,便说了这么一句。

叶语芙脸色怪异的看了眼叶语归,然后才提着裙子进了叶段离房中。

叶语沉此刻也在叶段离房中,正背着手皱眉看着窗外。听见叶语芙的脚步声才转过头。

“皇妹,你怎么来了,你身上还有伤这么乱跑小心伤口开裂。刚才我听外面吵闹个不停,是不是就是你惹的事。”叶语沉见叶语芙脸色不好便连忙呵斥。

叶语芙不满道:“父皇遭遇这等事,我哪里还能在房中待着住。”说着她赶紧走到床边。

叶段离面容憔悴,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鬓间的丝丝白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刺痛叶语芙的眼睛。

那万金之躯在生老病死面前也是和寻常人一样脆弱不堪。

在叶语芙心中叶段离在朝堂上是万人敬仰的皇上,但在朝堂下他不过是慈祥的父亲。

“父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叶语芙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哑着嗓子问道。

叶语沉声音沉重,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父皇年纪大了,这些年身子本来就不好,此次更是元气大伤,至少要躺个三日才能醒。我已经通知宫中了,大约明日就有人来接咱们回去了。”

叶语芙“恩”了一声,便只是冲着叶段离发呆。

“皇兄,到宫中人来之前我想一直陪着父皇,可以吗。”

叶语沉想要拒绝,但是看到叶语芙那张充满哀愁的脸,终于还是答应了。但是要求自己也必须一起作陪。

夜晚如期而至,叶语沉由于还有许多事要忙,嘱咐了两句便跟着人出去谈事情了,叶语芙一人坐在叶段离身旁,双手直着下巴,思绪乱的很。

之前由于父皇的事,都没有闲工夫去想别的,这下子一安静下来,满脑子里都是叶语归之前那番荒唐的告白。

且不说他二人是否为皇室子弟,但那怕是寻常百姓家出了这等事,若是被别人知道那都是要被天下人所唾骂的。

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对待叶语归的态度上出了问题吗,以往他身边除了叶语沉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亲近的兄弟姊妹。所以正是为此她才会把一腔热情全部倾倒在叶语归的身上。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叶语归的感情发生了这等扭曲的变化。

她这下子才想到之前在那山洞中,叶语归种种奇怪的表现。而她竟傻到还让他瞧见了自己只着抹胸的不雅形象。

她现在不愿意回房的另一个原因,那便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语归。

即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自己好。叶语芙都必须把这份感情扼杀在摇篮里。那怕她会永远失去这个弟弟。

但此刻在自己房中的叶语归却恰恰是与之相反的想法。

叶语归正解着自己肩膀上那层层的纱布,那怕是挂到伤口却还是面色如常,连眉头都不曾挑动一下。

解到一半的时候,窗边忽然一道黑影闪现。定眼一瞧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身形高挑纤细体态婀娜的女子。

那女子拉下蒙住嘴的黑布,露出的是一张妖艳妩媚的脸,她单膝跪地低着头恭敬道:“主子,妙红前来复命。”

叶语归停住手下解纱布的动作。直直看向那名为妙红的女子:“说。”

“宫中现在已是乱作一团,凭皇后和三皇子二人之力恐怕难以压制。不少大臣都开始急躁起来,商量着该投那一派的问题。”

叶语归冷哼一声:“这我早就知道,妙红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你的是什么。”

妙红面上一沉,抬起头看了眼叶语归那冷若冰霜的脸,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三皇子对我很好,已经说要把我抬为侧妃了。”

叶语归这才缓和了下脸色,但是面容依旧冷酷:“干的好,你就接着这么待在三皇子身边,把我吩咐的事做好了。记得千万不要被皇后怀疑。记住一点,千万不许背叛我,不然你这条命......”

叶语归说最后这一句时,语调微微上挑,看上去漫不经心,但是妙红却清楚的知道背叛他会有怎样可怕的下场。

“是,妙红绝对不敢背叛,若不是主子当时的帮助,恐怕我全家老小都会惨死在歹人手中。我又怎敢忘恩负义。”

叶语归口气不咸不淡,挥了挥手:“回去吧,省着叫人怀疑。”

三皇子殿中,叶语轩早就是忙得焦头烂额,叶段离不在宫中的时候便是命他来处理宫中诸事,眼下又出了那事,前朝后宫都是像一锅粥一般乱成一团。一波未平一泼又起的。

叶语轩揉了揉太阳穴,再看了几本奏折之后绷不住便打算去自己殿中休息一番。

一进殿,他便开始到处寻找,嘴中道:“妙红,妙红。”叫了半天都没人应,便低声嘟囔:“这人跑哪去了。”

拽了一个宫女便生气的道:“奉仪去哪了。”

宫女吓得连忙低下头,声音细小如蚊子垂着眼道:“奉仪......奉仪正在房中沐浴。”

叶语轩听了这话才神色稍缓,信步的朝妙红的寝殿走去。殊不知那站在原地的小宫女神色是如何慌乱。

叶语轩一踏进妙红的寝殿,弯弯绕绕了一番,就看见那画着美人图的三扇屏风后热气不断升起,随之传来的还有阵阵花瓣的香气。

叶语轩悄声迈着步子,朝那屏风走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妙哉的美人沐浴图。

“啊”的一声,妙红捂着身子,神色慌张,手中还拿着水瓢险些就砸下来。见识叶语轩才放下手,言语娇羞道:“殿下!你总喜欢吓妾身!”

叶语轩放声大笑,眼睛一个劲的往她身上瞟:“我疼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舍得吓你。”

妙红见叶语轩这副模样,面上红的像是苹果:“殿下,您赶紧出去吧,妾身在沐浴不方便。”说着恨不得将头埋在那泡满花瓣的水中。

叶语轩调笑道:“好!既然红儿这么容易害羞,那我就先去外面等你。不过你可得快点洗才是,可千万别让我等急了。”

等叶语轩一走,妙红立刻从浴盆中站起身子,脸上的红晕霎时褪去,哪还有半分方才那种娇羞模样。

她湿漉漉的身上居然穿着那套黑色的夜行衣,显然是还没来的及脱。

“小冉,过来。”她轻声朝屋外唤去。

不一会儿出现了一个宫女,那宫女正是方才叶语轩询问的那位。

“三皇子没发现吧。”妙红一边说着,一边费力的脱去身上那沾着水的黑色夜行衣。

小冉摇头,低声说:“三皇子一点也没怀疑。多亏姐姐你回来的早。”

若是外人听了二人这番对话,八成会产生疑惑,这一个宫女为何要称呼这三皇子殿中的妾室为姐姐。

其实小冉原名为妙蓝,是比妙红小五岁的亲生妹妹。

二人姓钱,原本是乡下一户还算富裕的农商家的女儿。每天过着平凡但是幸福的生活。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钱妙红随着年龄的增大,面容越发的美艳。成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结果这艳名竟不知不觉流进了京中。

而那三皇子叶语轩又不知从哪里看到了一张她的画像,于是在某一日带着手下突然找上了她家......

妙红换上一身素色纱裙,香肩半露,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然后竟拿起梳妆台上的剪刀悄悄地塞进了自己的袖子中。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52章 爱恨交织

妙红在脸颊两侧涂了淡淡的胭脂,营造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中又似有波光粼粼,看上去更是妩媚中又带了一丝清纯。

她平生最恨得便是这幅容貌,但是最爱的却恰恰也是这一副容貌。

一出了寝殿,便看见叶语轩正坐在席上闭目养神,妙红见了他便一下子阴了脸悄无声息的踮脚走了过去。

叶语轩那怕闭着眼,那感觉也是万分灵敏,在妙红距离他只有一拳之隔的时候他一下子睁开眼睛,那一瞬间面露凶光,让妙红身子一抖,止不住的后退了两步。面上闪过一丝恐惧。

“是你啊红儿,记住,以后别在我闭眼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身边。要不我可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些什么。”叶语轩见是妙红,神色才恢复正常,仿佛先前的凶色从未出现过。

妙红低下头,隐藏了眼中的惧色:“是......是妾身逾越了。”

叶语轩扯过妙红的胳膊,一把拽到自己怀中,然后亲了下她的脸颊,笑言道:“是不是吓到我的红儿了。”

妙红嘟着嘴,别过头不搭理叶语轩了。

叶语轩此时面上稍有疲态,眼睛下面更是一圈乌黑,抚摸着妙红那一头散发着微微花香气味的乌黑长发,然后头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今日我好累,幸好一回殿中还有你相陪。”

妙红紧紧攥着袖口,心中犹豫到底该不该动手。

她在府中待了已有一年,这一年来叶语轩但凡有空都会来看她,并且赐予她的金银珠宝更是连三皇子妃都无法相较。

那年叶语轩带着人马,闯入钱家,在看见妙红的第一眼便惊为天人。

但妙红那时候早已有了一位未婚夫,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已许下了山盟海誓。但由于叶语轩的突然闯入,一切都变了。

妙红胳膊处还能感受到从那匕首传来的丝丝凉意。

她手往袖子里一缩便紧紧的握住了那剪刀,刚想拔出,叶语轩却突然开口:“妙红,你恨我吗。”

妙红连忙又把那剪刀收回袖中,听了他这话面上一沉:“不恨,我怎么会恨自己的夫君呢。”

叶语轩头一直埋在妙红的肩上,声音有些许懒散:“你应该恨我的,若不是我你早就可以和你那未婚夫双宿双飞了。”

叶语轩初见妙红,其实是在京城的街道上,那时的妙红梳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好像正跟着父母一同进京来买过年用的东西。

当时妙红光顾着头一次来京时的愉悦,竟不小心撞到了叶语轩的身上,叶语轩本想生气,但是低头看见的是一张娇俏的美人脸。

那小脸被风吹的红扑扑的,眼睛水润且又大又圆,嘴唇殷红就像是熟透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穿着一件水红色的小棉袄脖子上还带着一圈小白毛衬的腰肢纤细,霎是惹人目光。惹得街边的男子都是纷纷侧目。

叶语轩刚娶了王娇娥所看好的世家女子做了皇妃,但是对这种成日里只知遵循那些三教九流的柔弱女子,却是无论如何都提不起一点儿兴趣。

“你眼睛是不好使吗,这么宽的路你就不能走旁边,非要撞到别人身上!”这边叶语轩还没开口,妙红却是先发制人。

叶语轩倒是头一次遇到敢这么和自己说话的女子,当下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目送妙红嘟着一张嘴气呼呼的离开。

然后她父母过后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对着他道歉。

从那以后他便记住了这个敢在大街上骂他的泼辣女子。询问了一番才知此女子名为钱妙红,性子泼辣,所以还有个外号叫小辣椒。后来再次出宫,无意中想起,便带着人找上了这所谓“小辣椒”的家中。

但是在外边一颗大树旁,他却看见妙红与一男子亲密相拥,那眼中的柔情就如同一汪春水看得让人身子都软了。

若是说之前在街上那次只是对妙红感兴趣,那么现在叶语轩已经是彻底喜欢上了妙红。

于是他在其父母面前坦露身份,并且言辞中希望让妙红入宫。

“凭什么你是宫中的皇子,就可以随意拆散我们!要想我跟了你,除非我死!”妙红在和未婚夫成婚的前三个月时,却突然被告知其被军队招走的消息。哭闹了数天之后才从父母亲那里得知此事为叶语轩背后策划。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是被伤痛冲昏了眼,所以妙红当时那管得了叶语轩是何身份。

也是由于这句话,让她之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日傍晚回家,她见到的便是躺在血泊之中的父母,而旁边站着的是一个蒙着面的黑衣男人,那男人此刻手中持着刀正架在钱妙蓝的细细的脖子上。眼见得一道血痕被拉的越来越长。

钱妙红当下便要向这人拼命,但是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哪里打得过这身强体壮的男子。所以结果不出所料。

就在这时叶语归路过,并且只身救下妙蓝妙红二人。

自那以后妙红便作为叶语归的探子,一改之前泼辣的性子留在了叶语轩身旁。

“不过是往事罢了,妾身早就忘记了。”妙红低着眼,面上一派洗去前尘的淡然神色。

叶语轩沉默不语,闭着眼感受着妙红身上那淡淡的花香气味。

“永远别离开我。”

“好......”

妙红神色变了变,终于彻底松开了握着剪刀的手。她虽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越发对叶语轩狠不下心。

叶语芙待在叶段离房中,已经到了亥时虽然眼睛已经干涩但是却依旧毫无困意。看着叶段离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当下又是一阵叹息。

第二日清晨,叶语芙揉了揉酸涩肿胀的双眼,刚抻了个懒腰,却发觉床上的叶段离动了动身子,然后剧烈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叶语芙立刻倒了杯茶,然后激动的跑到叶段离床前,声音关切道:“父皇!您醒了。”

叶段离神色似乎还有些迷茫,张了张嘴,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芙......儿。”叶段离费了好大力才吐出这么两个字。

叶语芙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便着急的唤来了陈太医。陈太医得信,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拎着药箱神色匆匆的前来了。

陈太医连忙把了叶段离的脉,然后闭着眼。过了好久对着叶语芙道:“皇上的龙体恢复的很快,相信明日就能下床了”

大约午时的时候,宫中派来了马车,好几个宫女扶着叶段离上了马车。直朝着宫中的方向驶去。

叶语芙担忧的看着马车驶去的方向,然后突然感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

她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她只觉的脖子僵硬,一点都不想转过头去。恰好这时叶语沉路过,她捉住机会连忙道:“皇兄,我有事和你说。”

叶语归留在原地看着叶语芙的侧身,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屋中,叶语沉背着手道:“皇妹,父皇这次虽然遭受意外,但是这江南却还是必须要去的,你要是想就和我一起去。”

叶语芙低头沉思,叶段离现在也已经脱离危险,回宫的话也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了,况且之前还答应了阮昼。

这么想着,叶语芙“恩”了一声,但是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眉头一皱:“七皇弟也不回宫吗。”

“七弟现在是我的得力助手,芙儿你说我带不带他?”

“哦......是吗。”

叶语沉看叶语芙面色不对,便关切的问道:“芙儿怎么了,是不是身上的伤又痛了。”

叶语芙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的失态,笑了笑道:“可能是昨夜整夜陪着父皇,所以没休息好吧。”

在休息了半日过后,第二天一早,少了一半人员的马车终于又踏上了去江南的路程。

这次叶语芙只是和烟儿和阮昼一个马车,叶语馨由于之前的事总觉得愧对于叶语芙,道了好久的歉才跟着马车回宫。

马车上,阮昼看着正杵着脑袋发呆的叶语芙,关心道:“公主,您脸色特别差,要不要先眯一会眼,等到了地方我们会叫您的。”

烟儿也在旁边搭腔道:“是啊,公主,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且您背上那伤必须好好养,要不留下伤疤可就不好了。”

叶语芙拗不过二人,只好侧身躺下闭上眼睛休息,马车虽然摇摇晃晃的,但是叶语芙却很快入睡了。并且睡的非常的沉。

马车途径一地停了一会儿,叶语芙也并未醒来,倒是叶语归遣了阮昼和烟儿二人去了别的马车,然后自己坐在了熟睡的叶语芙身旁。

那睡脸看上去十分恬静,那长长的睫毛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晃动。嘴唇水嫩如桃。

叶语归右手抚摸着她因为燥热而微红的面颊,然后移到鼻子在移到眼睛,仿佛要让自己的手牢牢的记住属于她的轮廓。

最后那手移到了叶语芙的嘴上,细细摩擦。叶语归眸光越来越暗。

低下头,在刚要亲上那让人垂涎欲滴的红唇之时,马车却骤然停下。

叶语归面色不悦的掀开帘子,原来是马车已经行驶到了江南处最繁华的街道。

街道上满满的都是人,且叫卖声不绝于耳,让人听了心里烦躁的很。叶语归见叶语芙此时眉头微微蹙起,好像马上就要醒来。连忙用手捂住她的耳朵,叶语芙这才舒展了眉头呼吸又变得平稳起来。

叶语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塌旁放着一个紫色的香炉,炉顶上面正飘着阵阵散着香气的白烟。

正在疑惑之际,房门便被人敲响,紧接着传来的是一个完全没听过的,陌生的男子声音。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53章上 少年鬼才

那门外传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那声音清亮好听:“公主,休息的可还好吗。”

叶语芙满心疑惑这人是谁便赶忙问道:“不知阁下是谁?”

那人轻笑一声:“是在下莽撞了,我是这宅子的主人,名为温溪。”

温溪?叶语芙听到这名字感到有些熟悉,再脑中细细思索后才终于想起。这不就是最近深得皇上重用的礼部侍郎吗。

此人在去年的科举考试中一举夺魁,听说本只是个乡下来的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但是却力压当时早已名声大噪的诸位京城文人。一时间风光无限。深得皇上重用短短一年时间就从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变成现在正二品的礼部侍郎。

温溪这人其实不但在百姓之中有名,在那深宫之中的诸位嫔妃中也是颇具盛名。

据说他画的一手绝世好画,而这其中最擅长的却是画那美人图。他画的美人图中的美人一颦一笑间竟丝毫看不出假象。宛若是被困在画中的真人。

而他的美人图更是千金难求,仅流传开的几张画便已是被炒到了天价。而这其中有一副就在宫中,叶语芙又一次无意瞧见,心头更是大惊。

那画中的是一位妙龄女子,身着一袭白衣纱裙,头发乌黑顺滑如缎子,鹅蛋小脸柳叶弯眉杏仁圆眼樱桃小嘴,而那最惟妙惟肖的却是那一双漂亮眼睛下的几滴泪水。

一幅画看下来活脱脱一个极品泪眼美人图,那画中的女子神色哀婉眼中饱含着巨大的悲痛,让同为女人的叶语芙看了都不免心疼。

所以宫中不少嫔妃为了求温溪为自己画一幅画都是煞费苦心,但是到头来却无一人求得。

叶语芙四下又打量了一番这屋中的装修,果然恢弘大气,一看就是出自一个有着极高审美人的手笔。

“久仰久仰,原来是温大人,站在外面说话多有不便,请进吧。”叶语芙说着从床上起身,然后抚了抚皱褶的裙子,就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看见的是一个十分年轻俊朗的男人,不过说是男人其实更像是少年。

温溪个子不高,大约和叶语芙身高相仿。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大大的又圆又亮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这哪里像是宫中人人口中所流传的“鬼才侍郎”倒不如说是“小孩侍郎”来得更准确些。

温溪看着叶语芙开了门便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脸看,心下也是了然,笑呵呵的说道:“公主殿下,某不是你也是个以貌取人的人?看不起我这么个小孩?”

叶语芙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当下一阵羞愧连忙解释道:“温大人误会了,我就是看你年纪尚小,和我之前所听到的不太一样。”

温溪倒也不是真的生气,毕竟自己这幅乳臭未干的样子,换做谁都不能和那京中赫赫有名的温侍郎联系到一起。

“公主殿下,是不是宫中那些老头都说我阴险狡诈,平日里不学无术只会花言巧语迷惑皇上。行为粗鄙长相丑恶所以从不敢在朝堂之上露面。”温溪语速极快,面上是一副对这些骂名早就习以为常的淡定模样。

叶语芙这边心中止不住的想笑,这小温大人倒真是个难得的直爽性子,这世上那有人会把自己骂的这么狠的。

“怎么会,我看就温大人这脾气朝中又有几人敢来招惹。快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坐吧。”

温溪听了这话,倒也真是一点也没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刚一坐下就拿起一块桌上放着的糕点三两口就吃进了肚。

打了一个隔之后,对着叶语芙说:“公主殿下你别介意,我平日里自由惯了见着皇上也是这副模样。”

叶语芙这边笑意盈盈,毫不在意温溪的失礼,温和的说道:“这是在大人府中,当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用不着和我道歉。”

温溪在叶语芙说话的时候一直瞪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看。

叶语芙被盯的有些不自在,便问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温溪听了却不答话,只是“恩”了一声,然后故作深沉双手抱肩上下点头:“名不虚传啊,名不虚传。”

叶语芙现在完全被这年纪轻轻的少年侍郎给弄的摸不到头脑,只能顺着他的话问:“怎么了?”

“其实我一直很想见见公主殿下你的。毕竟我的乐趣是看遍天下美人,而公主你是京中二美之一,那其中一美悦诗楼的田宁双我早已见过,但是你成日待在宫中我又从不进宫所以很难见到。今日见了真的叫我惊为天人!”

“这......”这么个年轻的少年,居然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喜欢看美人,真真是叫叶语芙啼笑皆非。

温溪却好像没看见叶语芙此时无语的表情,接着自顾自的说道:“这下可好了,你居然来江南了。这真是天助我也。公主殿下我能为你画一幅画像吗!”

叶语芙本来还想考虑一番再做决定,但面对着温溪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只好无奈的点头:“可以......那你什么时候开始画,我准备一下。”

温溪却坚定地摇了摇手,蹭的一下站起来:“不用!我已经把你的相貌记在脑中了!现在就去画!”

他这么说着竟然一溜烟的就跑走了,留下一脸无奈的叶语芙。

这下子叶语芙也是彻底没了困意,本来还想问问温溪关于江南的情况,结果人家跑的和猫一样快。

这温府地处河边,过了桥便是这江南最繁华的街道,一出门便能看见和京中完全不同的美丽景致。

叶语芙早就对江南的美丽有所耳闻,现在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更是心中发痒。

烟儿这丫头不知道跑去哪,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倒是在温府长廊正散步的时候看见了阮昼。

阮昼正坐在长亭边的石凳上,双手抬着下巴默默出神。一看到叶语芙连忙恭敬的起身。

叶语芙冲着阮昼笑了笑:“在次回到这地方感觉怎么样。”

阮昼眼中染上一丝忧伤,声音清丽又悠长:“现在的江南和以前的模样差不多,依旧山清水秀。美丽的让人沉醉。”

叶语芙知道阮昼现在心中满满的伤心事。所以开口道:“是啊,这么好的地方换做谁都不会想要离开,陪我出去走走吧。我还从未来过这地方。”

阮昼神色微愣了几秒,然后恢复一派平和的模样。

江南的街道和京城的街道有些相似,但是却又不太一样。京城中最多的是一个接一个的豪华门店,路边的小贩少之又少,而江南却是遍地的小贩买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让人不禁看花了眼。

这江南女子不同于京中那般开放洒脱,出门大都低着头,有些害羞的更是用面纱遮住半张脸。

在这一点上也更是方便了叶语芙出街游玩。

阮昼虽不似烟儿那般活泼机敏,但胜在熟悉江南此地,带着叶语芙看了不少东西。

在临近黄昏时分的时候,许多白日里卖货的小贩都撤了摊子,但是却出现了不少买漂亮河灯的新摊子。

“今晚是河灯节,你要去看吗。”

“当然要去,听说每年的河灯节放的灯你若是在上面许愿都会成真的。”

叶语芙走的累了,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耳边传来的一旁路过少女的讨论声。

阮昼看出叶语芙面上那一派好奇十足的模样,笑了笑道:“公主想放河灯吗?”

叶语芙一双眼睛早被那地上各色漂亮精致的河灯牢牢锁住。对着阮昼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兴奋的挑起了河灯。

转眼夜幕降临,整个街道的人却比白日还要多上一倍,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形态颜色各异的河灯,面上带笑。

叶语芙买了只粉色莲花的河灯,上面的花瓣看上去栩栩如生让她爱不释手。

放河灯是对失去亲人的悼念,也是对活着的亲人们的祝福。叶语芙一方面是为了悼念逝去的外祖父宋明清,一方面是为了身体越发不好的叶段离祈福。

那一只只小小河灯上寄托的是人们心中最深沉的感情。

阮昼手中拿着一只简单的正方形河灯,对着正微微昂首的叶语芙道:“公主,街上的游行过后就可以放走河灯了。”

叶语芙看着街道上不断前行的游街队伍,心中前所未有的宁静,仿佛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可以抛下白日里所有纷扰与痛苦。

游行队伍大约表演了有半个时辰,紧接着随着一声巨响,空中绽放出璀璨的烟花。

那缤纷多彩的烟花就好像一团团火焰,以高速升空随即像火焰一般爆炸开来。让街上的所有人都不禁看的痴迷。

阮昼默默擦着眼泪,心中想起自己幼年时候最喜欢的便是这河灯节,每每这个时候母亲都会抱着她一同看烟花,放河灯。

但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她逐渐被泪水蒙了眼睛,那缤纷璀璨的烟花越发让她难过。

“公主,奴婢有些难受,能去一旁休息一会儿吗。”阮昼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尽量镇定的小声对着叶语芙说话。

叶语芙看她面色不佳,嘘寒问暖了几句便让她休息了,

那空中的烟花在一波又一波的盛放中,最终还是消失。但随着它的消失,所有人手中的河灯逐渐被点燃。

叶语芙挑了个人少的河边,整理了一下裙摆,然后蹲下身子,目光柔柔的看着那跳跃的火光,嘴中楠楠道:“希望回宫之后,一切都能恢复正常。希望父皇的身子能好起来,希望母妃能开心起来。”

她说完这些,沉默了很久,然后闭上眼睛接着道:“希望......希望我与语归能和从前一样。”

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放灯,叶语芙的身后居然传来了叶语归清冷的声音:“如果我说不呢。”

卷三 ? 情根深种,疑难重重 第053章下 遭遇绑架

叶语归那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一传来,叶语芙当下觉得仿佛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寂静了起来。

叶语芙手中紧握河灯,力气大的连那花瓣都被弄变了形。

“七皇弟,别总对我开玩笑了。”叶语芙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语气,却始终不敢回头直视叶语归。

叶语归伸手一把拉住叶语芙的胳膊,把她从河边拽起,由于天黑看不清面容,但是那双眼睛却是亮的吓人:“皇姐,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叶语芙想挣脱他手的禁锢,但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却依旧无果。最终只能别过头言辞气愤道:“这这么多人,你快放开我。”

叶语归却好像没听见一般,手又紧了几分:“你若是不给我个答复,我是不会松手的。”

“我是你皇姐,你是我皇弟,我们是姐弟,我永远不会接受自己弟弟的爱意,这太荒唐了!”

叶语归听了这话,依旧不依不饶:“我们之间又没有血缘关系,你又有什么所顾虑的!”

叶语芙现在只觉的叶语归已经疯了,他居然把对自己的感情当做了男女之间的爱。

“和血缘没关系!这么多年我只把你当弟弟,对你更是只有亲人之情,况且我很快就要成婚了,你不要再这样执迷不悟。以后你早晚能找到自己真心爱慕的女子。”叶语芙现在只想让叶语归快速打消这荒唐不已的念头,所以言辞之间颇带几分平日中没有的严厉。

“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爱的女子就是你,不会再有其他人能像你一样让我在意。你现在不接受不要紧,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接受的。”叶语归说着竟松开了箍着叶语芙手腕的手。

紧接着换了一副语气柔情满满的说道:“起码今日这大好节日,让我陪着你一起放了这花灯好吗?”

叶语芙本想拒绝,但又怕他会因此更加不依不饶也只好答应了他。

叶语归今日的话格外多,那怕叶语芙一点都不理睬他,他还是滔滔不绝,目送叶语芙放走了河灯后还非要说去街上再逛逛。

而叶语芙则推脱身子不适,想赶快回去,连忙叫来了一旁休息的阮昼就丢下叶语归自己一人乘轿子回温府了。

一进温府温溪就不知从哪个地方突然冒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支毛笔拽着叶语芙的袖子左看右看,明明是张可爱的脸却皱着眉头一脸苦相,看上去煞是好笑。

叶语芙见他拽着自己半天也不说话,便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温溪“恩”了一声,然后摇着头:“我灵感枯竭,画不出东西。我想要的是真实的传神的美人图,但是看现在的你我画不出来。”

叶语芙歪着头,又询问道:“那怎么样能让你画出来?”

温溪眼睛咕噜噜的转了一会儿,然后正经的说:“要不公主你哭一个让我看看,说不准我就能画出来了,毕竟我一直觉得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她哭泣的时候。”

“温大人......你这突然让我哭我那哭的出来。”叶语芙哭笑不得,之前心中的郁结,仿佛一下子都消散了。

温溪听了叶语芙的话,一下子拉了脸,面上的深深失望让人一览无遗:“那行吧......”

“不过!等你想哭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你们在江南还能待几日,在走之前一定要哭出来!”

叶语芙心中十分怀疑,这一派小孩子心性的温溪,真有京中人所说那般的聪明狡诈?

于是口头上只能敷衍道:“行,行。等我想哭的时候一定告诉温大人。”

这叶语芙前脚刚作别了温溪,后脚叶语归就找上了正低头苦思盯着空白的画纸静若雕塑的他。

温溪这边提笔数次,最后都又放下,一阵唉声叹气,看着叶语归进门却也依旧这幅模样。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七皇子,你说这美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叶语归沉声道:“我不知。”

温溪重重的放下笔,然后正面对着叶语归,那童稚的脸上却是一副十分严肃的模样:“我现在想画的正是你那位美丽的皇姐,不过我看不透她真正的内心,所以这笔也是迟迟未下。”

叶语归一听,却丝毫不觉惊讶,反而一阵大笑:“看不透?我们皇室子弟的想法若是随便都能被别人看透那岂不是很糟糕吗。”

“我看不透的不是她在想什么,而是她现在的困扰,我能看出她现在处于十分困扰的状态,虽然面上一拍平和,但不过是掩饰,不知七皇子可知道些什么。”

叶语归握紧双拳,眼神突然凌厉,冷声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吗。”

温溪嬉皮笑脸道:“七皇子,你可别这么凶的看我。这种皇室秘闻就算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轻易往外说啊。”

叶语归冷哼一声,低眼说道:“那最好,你若是敢现在说出去,可得当心自己的命。”

温溪立刻十分勤恳的又道:“七皇子殿下,看你说的我们现在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吗,我那有害自己人的道理。”

温溪此人虽然尚且年少,但是确实出了名的狡诈,当时叶语归也是费了好大的一番力气,才让他支持自己。但是却无法保证他今后是否会存有异心。虽是如此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相信他。

两人在这之后又谈论了一会儿政事,叶语归临走之际好像突然想起些什么,转过头道:“你那副画画好以后给我。”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让温溪想拒绝都没能找到机会。

第二日一早,叶语芙刚醒,就看见阮昼恭敬的站在一旁似是等了好久的样子。她心下了然,阮昼这是要自己出去调查。

见她迟迟未开口,叶语芙便挥了挥手:“你去吧,早点回来。”阮昼得令感激的鞠了个躬就转身退去了。

但是没多大一会儿,她却又转头回来了,略微不好意思的说道:“要不公主您跟我一块出去?反正我只是到处走走问问。”

叶语芙这边还正想着怕留在温府又被温溪要求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或者是在见到叶语归。所以也打算一会儿借个由头出去呢。这下子阮昼说了倒也算顺理成章。

出去之前,叶语沉本来想给叶语芙安排两个侍卫随身保护,但是叶语芙却说什么都不要。最后也只好作罢。

这一早上街上还没什么人,也没有几个出摊的小贩。叶语芙瞧见一家卖小笼包的早餐铺子便拽着阮昼去了。

点了两题小笼包和两碗大米粥后二人便坐在了凳上。

殊不知旁边桌此刻正有三个男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们。

小笼包很快就上来了,上面散发的浓浓的热气,一口咬下去便有鲜嫩的肉汁流出让人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

在叶语芙吃到第三个小笼包的时候,却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身上一下子没了力气。无力的歪头看见阮昼已经倒在桌上。而她闭上眼睛之前看到的是三个陌生男人的脸。

再次醒来,叶语芙发现自己身子被紧紧的捆住,周围都是草堆,并且自己嘴中还被塞了布条,而阮昼还倒在一旁的地上。

她迅速镇定了心神,开始分析起现在的状况,刚才自己和阮昼二人在吃了小笼包之后便昏了过去,那么显然是那小笼包中被人下了药。

在这周围打量了一会儿之后,叶语芙觉得现在她二人应该是被关到了一个草棚中。

没过多久,阮昼也苏醒过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叶语芙嘴中呜呜只叫,而叶语芙则回之一个放心的眼神。

她知道自己若是太久不回去,叶语沉一定会疑心然后派人来寻找的。现在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这草棚中十分潮湿漆黑,并且四周都长成一个模样。叶语芙站起身弯腰在地上摸索了很久,终于在一处草堆底下发现了一块还算锋利的石头。

她用眼神将阮昼叫过来,然后两人一起想办法用石头把捆绑在手上的粗绳给磨断。

但是刚磨了一会儿,粗绳也还只是刚被磨出个小边的时候,一阵光亮从远处袭来,晃得叶语芙一下子眯起了眼睛。

原来是有两个男人推门进来。

这两个男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年纪,身子颇为健硕。其中的一个右脸上还有着一道长长的伤疤,光是看上去就十分的骇人。而另一个看上去眼睛小小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少花花肠子。

两个男人一进来就看见叶语芙以及阮昼二人,没走几步就来到了她们的面前。

其中脸上有刀疤的那个男人在细细打量二人之后,哈哈大笑对着一旁小眼睛的男人道:“老六,我们哥俩这次可是捡到宝了。这货色最少也能卖到这个数。”

说着他竖起三根手指,而小眼男听了也是眉开眼笑的,眼睛恨不得眯成一条缝:“我看这个数都不止,你看左边的这个绝对人间极品。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活了三十多年都没见过。”说完伸出手竟然就要像叶语芙的脸上摸去。

刀疤男扇了小眼男一巴掌,然后严厉说道:“别乱碰,这可是摇钱树是你这脏手能碰的吗。”

小眼男连连点头,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是啊,瞧我这脑子,得亏刀哥提醒。那这两个女子我们时候送去。”

刀疤男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未免夜长梦多,过了午时我们便起身。”

这全程让叶语芙听得胆战心惊,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人贩子,现在正商量着把她们卖走的事呢。

阮昼眼中十足的慌张,开始剧烈的摇头晃脑,那刀疤男看了一把扯下她嘴中的布条:“姑娘,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吗。”

阮昼一能说话,也顾不得什么别的便破口大骂,她虽然为人清冷淡漠,但是以前在悦诗楼呆的久了多少也学会了些骂人的话。

刀疤男抠了抠耳朵,然后蹲下身子与阮昼平视:“这里可是这江南最有名的青楼。”

第054章(一)柳家少爷

柳晓睿此人自小便时含着金汤匙出生,从不知人间疾苦。

柳夫人王氏娇梵原是王参将最小的女儿,也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但是在十八岁那一年,对当时已经是柳太保的柳尚一见钟情。其姐王娇娥也是在那一年正式入宫。

话说柳尚那年已经有了一位正室夫人,夫妻二人虽没有什么过深的感情,但好歹是相敬如宾,但是结婚多年却没有一个孩子,柳尚为人刻板又不喜那套三妻四妾之流,所以也从未纳妾。但是王娇梵在喜欢上柳尚之后,在王家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一副不嫁柳尚就去死的模样,着实让心疼女儿的王参将头疼不已。最后无奈只得松口去求皇上赐婚。

但是柳尚此人却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若是这么贸贸然被赐婚,恐怕是死都不会答应的。

但是王娇梵却只是求他父亲去向皇上那里讨赐婚的圣旨,至于柳尚那她自由办法解决。

说来这王娇梵倒真是个奇女子,在家的时候身为最小的女儿受尽万般宠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娇贵的不行。

但是知道柳尚喜好看书后为了和他又共同话题。竟生生的把自己关在房中三个月饱读圣贤书。除了必要的吃饭和请安之外一概不出屋。

后来她自己安排不少巧遇,隔三差五的便出现在柳尚面前。柳尚平日里本不近女色,但是也经不住一个如花少女三番五次的刻意接近,况且这少女天真烂漫,学识还很深。

终于在认识了整整一年时,柳尚和王娇梵坦露了自己的心意,但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王娇梵的拒绝。

这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柳尚本以为王娇梵对自己也有心,但是换来的却是拒绝,这么一番下来,他更是对王娇梵难以忘却。

最后和自己当时的夫人商量了一番后,竟决定休妻。然后带着十几车聘礼上王府提亲。

这么一来王娇梵一箭双雕,不但紧紧握住了柳尚的心,还让他休了自己的妻子。

这再加上赐婚指令一下,二人不出三月后便风光大婚。

结婚后半年,王娇梵便生了第一胎,接下来的数年之中,她共产下四个孩儿,而且四个是女儿,后来又隔了许多年这夫妻二人才终于生下一个儿子。而这个男孩从出生开始就被父母以及四个姐姐倾注了所有的爱意。

这么多年过去王娇梵也从之前的天真少女变成了柳府的女主人,泼辣的名声也是京城皆知,连自己的几个女儿小时候都没少被打,但是却从来没有动过柳晓睿一次,甚至连大声说话都是没有过的。

柳晓睿从小便不爱读书,仗着家中人的宠爱没少做淘气事,旺旺这时柳尚都想要说教,但都会被王娇梵拦住。

这也就让柳晓睿长成了现在这幅纨绔子弟的模样,说是纨绔子弟但他无非就是愿意逛逛青楼,闲时约上几个狐朋狗友喝酒聊天罢了。

但是这看在柳尚眼里却已经是足够严重。所以这些年以来对柳晓睿看管的也是越发严厉。而王娇梵由于女儿接连的出嫁所以总是无暇顾及柳晓睿。

后来柳晓睿发现了悦诗楼这个好去处,不但可以欣赏美丽的女子,还可喝酒聊天,但是却还是个风雅不已的茶楼。那怕被柳尚发现也并不要紧。

这么一来二去,柳晓睿就成了悦诗楼的常客,一个月之中几乎有一半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

但是柳大少爷来了差不多有半年,愣是没见到过传闻中的京城第一美人,这可让他生气得很。但是和悦诗楼老板说了好几次,最终都被转移话题。

他心想,自己是柳家唯一的儿子,不是他自夸,但是真的是面容英俊,身材也算高大,平日里走在街上不少姑娘都会偷偷瞧上几眼。

但是这传闻中的京城第一美人儿田宁双竟然数次无视自己的请求。

结果这刚要发火的时候,田美人竟主动提出要见他。

这一见田宁双果然是惊为天人,那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长得确实绝色,柳家几个姑娘也都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但是放到田宁双面前就不够看了。

而且田宁双肤若凝脂,身材凹凸有致。露出的一节脖颈让人浮想翩翩。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

田宁双在看见柳晓睿的第一眼,便充满了不屑,她之前就听过柳晓睿的大名,仗着柳太保的名声在京中无法无天,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明明不能文也不能武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

之所以这么久不见他也是为了想要多晾晾他这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通过几天的接触下来,田宁双更是越发讨厌柳晓睿,居然会有这种目中无人,自我意识过于良好的人存在。

后来又过了半月,她看得出柳晓睿是以为自己爱慕上他了,虽然觉得好笑,但也不想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正想着怎么明说的时候。就发生接下来的事情。

那日廖云飞带着几个手下,远从北方边境前来寻找田宁双。

廖家人从祖先开始便混合着汉人和异族人的血,男的都是五官深邃英俊非凡,身材高大威猛。女的都是艳丽无比,身材火辣至极。

而这其中的佼佼者更是当属廖云飞,他十三四岁的时候便能打败比他身子高一头的成年人。更实在现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成为北方实力最强大的男人。

廖云飞表面上看上去经常笑意盈盈的,但是田宁双却知道这笑容背后蕴藏着的是何等的危险。

正当兄妹二人争吵之际,柳晓睿却不知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不长眼睛的就闯入屋内,不过这倒也是让田宁双松了口气。

这廖云飞在北方那可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轻易饶过一个京中的纨绔子弟。

田宁双也知道自己不必阻止,因为结果显而易见,虽然有点对不起柳晓睿,但是谁叫他做事不用脑子。

后来田宁双上了楼和吴圩与阮昼二人交谈,也就没在意下面的动静。

不过后来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禁黑了一张脸,心中担心不已,但是这担心的却是柳晓睿。

因为她这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不近女色,说白了就是个断袖。平日里最喜欢的类型好像就是柳晓睿这种肤白好看的男人。

柳晓睿一想到当日发生的事情就羞愧难当,当时本来想到府中找些帮手但是却碍于柳太保在府所以只能消停下来。

不知为何一想到廖云飞当时凑近的脸庞,以及嘴中吐出的温热的气息他非但不觉得讨厌反而有点脸红。

他剧烈的晃了晃脑袋,顿时打消这个疯狂的念头,听这姓廖的人说他来自北方,怕是以后都不会见面了。这么一向来,他心情顿时大好,很快的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模样。并且显然也忘记了被廖云飞拿走的玉佩的事情。

但是没过几日,柳夫人正拽着他交谈,突然发现他腰间玉牌不见,于是出口询问:“儿子,娘给你的羊脂玉佩怎么不见了,你不一直都挂在腰上的吗。”

柳晓睿这才想起那玉佩被那该死的北方人给夺了去,但是却又不能和柳夫人直说,所以装作一脸痛惜道:“娘,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一好友要离京去很远的地方当官,本来应该好好恭喜他一番,但是出门匆忙我身上什么都没带,所以便把那玉佩赠与了他。娘,你不会怪我吧、”

柳夫人难得见柳晓睿对别人长了心,所以心中十分欣慰,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呵呵道:“反正是你的东西,你想给谁都行,等过几日娘在托人给你重做一块。”

这话音刚落,从门外便走来一个下人,那下人跪在地上,看着柳晓睿就道:“少爷,府外有个人拿着您的玉佩,说要见您。不知我们要不要让他进来。”

柳晓睿一听这话,顿时又怒上心头,他还没去找廖云飞算账呢,这孙子反而先来了,但是一想到他那副霸道的模样又忍不住想到那天发生的事,不禁腿有点发抖,也忘了这是在自己家根本用不得怕什么。只见他不自在的撇了撇嘴:“说我不在,让他赶紧走吧。”

但是一旁的柳夫人听了去不乐意了,阻止正要前去通知门卫的下人,先是皱着眉对着柳晓睿道:“晓睿。听他这么说,门口的应该就是你赠玉佩的那位友人了,人家主动上咱们府上,又哪有撵人的道理。”

然后她又对着下人道:“请客人进来,直接领到少爷房中。”

柳晓睿在一旁想拨浪鼓似的摇头,但是柳夫人却始终跟没看见一样,反而不太开心的说道:“好不容易你有朋友来,还是个当官的,可和那些狐朋狗友不一样,你可得好好对待,听清楚了吗儿子。”说完她就提着裙摆直接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回可好,这人不但进了柳府,还直接进了自己房中,柳晓睿甚至能感受到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慌乱的左右踱步,脑中想着是否应该找些东西防身。

但是廖云飞的脚程明显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了不少,他还没来得及进屋就已经感受到自己身后那一道火辣的视线。

“柳公子,多日不见,你看上去好像还不错。”

这声音如魔音绕耳直直闯入柳晓睿脑中,他满脸尴尬的回过头。

廖云飞这日穿着打扮都和当日在悦诗楼大相径庭,本来一身毛皮一副换成了京中公子哥的绸缎长袍,随意披散的头发此刻高高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更加衬的朗目如星,那长眉入鬓更是添了几丝几分说不出的高贵,少了几分之前的粗犷。

柳晓睿瞧了好久,才把今日这好似京中贵公子的男人和那日野性十足的北方汉子联系到一起。

廖云飞看着他这幅模样,心中更是痒了起来,直言道:“怎么,是不是我今日太过英俊,让柳公子都看呆了。”

柳晓睿回过神,意识到廖云飞所说之话,顿时神色羞恼大声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可看让我看呆的,别自我感觉太好。”

但是话音刚落,却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低低一句:“你这张嘴,真能说。”

紧接着他唇上传来一阵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柳晓睿面上黑红交错,抬脚就要踹,腿却被廖云飞狠狠夹住,并且嘴上的动作变得越发霸道......

第054章(二)柳家少爷(二)

柳晓睿非常熟悉那唇上传来的感觉,他纵横情场多年,凭借出色的相貌以及显赫的家室,什么样的女人那不都是手到擒来。

他头上顿时青筋直冒,心中泛起阵阵恶心,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喜欢被同为男人的人强吻。并且还是个比自己高大许多,之前还有不少恩怨的男人。

廖云飞紧紧扣着柳晓睿的后脑勺,柳晓睿那怕使出吃奶的力气却依旧无法挪动这人一步,那宽厚的胸膛就好像是一栋墙,不管如何发力都依旧纹丝未动。

渐渐地柳晓睿感觉大脑有些缺氧,嘴唇麻麻的好像有万千只蚂蚁爬过,他自以为纵横烟花之地多年,对于自己的吻技也是无比自信,但是却会被一个男人吻得晕乎乎的,似乎全身都使不上力气。

柳晓睿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二人离得极近,近到柳晓睿能清晰的看到廖云飞深邃的眼窝以及扑闪的长睫毛。

明明从面上看上去是一个野性而又粗狂的男人,但是细看五官却又是如此精致好看。

正当廖云飞的舌头打算突破柳晓睿牙关的防守时,终于双手一个放松被柳晓睿得到可乘之机。

他一把推开廖云飞,然后迅速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面上怒火中烧,眼睛瞪得溜圆,出口成脏:“你有病啊!”

廖云飞双眼牢牢看着柳晓睿,然后舌头轻扫嘴唇。

“恩,比我想象中的味道还要好。”

廖云飞虽然脸上还是一派怒容,但是耳尖的红晕出卖了他。

“你......你突然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柳晓睿说这话时,眼睛却不敢直视廖云飞。但是双手却使劲的擦着仍然残留着温润触感的嘴唇。

廖云飞双手背到后面,然后迈着步子逐渐凑近柳晓睿,他每进一步,柳晓睿就退后一步。

这么一来而去,最后柳晓睿的后背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不安的回头发现自己已经抵在了墙壁上。

他双手伸到胸前不停地摇晃,企图阻止廖云飞的接近:“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叫人了。”

廖云飞一手拄着墙壁,低下脑袋与柳晓睿额头碰额头:“恩,柳大少爷要是不介意让别人看到,我是无所谓。”

柳晓睿伸脚就是一踹,但是不出所料被廖云飞一下子察觉,反被他的腿死死扣住。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告诉你你是断袖但我可不是。”

“之前不是你说的让我随便提要求吗,怎么?这才几天就都忘了。”

柳晓睿这才想起,那日在悦诗楼自己许下的承诺,早知道他真的回来,他说什么都不会轻易把承诺说出口的。

但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且那日自己还发了毒誓,不会轻易违背誓言。

于是柳晓睿只能干笑两声然后清了清嗓子把自己身子挪远一些道:“那你有什么要求就说罢,只要我能做到尽力满足你。”

廖云飞摸了摸下巴,然后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柳晓睿,过了许久才道:“恩......其实我还没想好。”

柳晓睿心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那你来干什么。”

“想你了,来看看你。”他这句话一说出口立刻引得柳晓睿又是一阵警惕。

“你你!我告诉你我可对男人没有一丁点兴趣,你若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趁早打消念头!”

廖云飞一脸调笑道:“那你方才为何还要脸红。难不成是因为天气太热?”

“对.....对啊!现在天太热了。反正你可别自作多情。”

廖云飞点了点头,然后一个俯身又在柳晓睿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烙上一吻。

“恩,我今天就要回北方了,估计一时半刻也都回不来了,不过你答应我的事我会一直记得的。我早晚会在回来找你的。”

廖云飞说完身子一晃,便消失在柳晓睿的眼前。

柳晓睿望着那空无一人的房间,久久无法回神,过了半天才气恼的跺脚。

难不成他堂堂柳家大少爷,竟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男人给轻薄了。

他当下怒火中烧,赶紧叫了几个好友便又去酒楼饮酒作乐。

晚上又挑了个漂亮可人的姑娘进房,但是刚亲了一口,他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廖云飞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这男人的吻和女人的吻到底是不一样,亲着怀中的女人却怎么都没了兴致。于是干脆一把推开,皱着眉撵跑了人家。

自己躺在塌上之时,心中却久久都不能平静下来。

但是柳晓睿这人是出了名的没心没肺,那怕是天大的事没过几天也能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在心烦了三天之后,他终于又对女人重新燃起了兴趣。

转眼就到了几个月以后,柳晓睿这时已经彻底忘记之前和廖云飞的小插曲。一开始还总是担心着这人会不会突然出现,但是后来想了想,既然他是北方之人又怎么会总出现在京城。

某日,柳晓睿一早起床,由于昨晚的宿醉头还痛得厉害,便十分没好气的传唤服侍的下人沐浴更衣,但是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答应,这气的当时穿着中衣就到院子里喊人。

但是最后下人没喊来,反而喊来了自己的亲爹柳尚。

柳尚背着手,眉头紧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衣衫不整的柳晓睿。

“你看看你!成何体统!平日里我和你娘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柳晓睿见柳尚这般气恼,面色便立刻软了下来,弓着背低着头态度诚恳道:“爹,儿子错了。”

柳尚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直接越过柳晓睿就要到他的屋里。

柳晓睿一想到自己凌乱不已的屋子,又是一阵手忙脚乱,连忙跑到柳尚身前然后截住他的去路。

“父亲,您有什么事就这么说吧,我屋里有点儿乱。”

柳尚斜眼看着他,一副早就了然于心的表情,最后还是停在了原地。

“你先去换衣服,换好以后到我书房一趟。”柳晓睿连忙点了点头,然后恭敬地送柳尚出去。

柳晓睿换衣裳的时候,就开始用他那并不太灵光的脑袋思前想后。

今天柳尚态度明显有些诡异,这要是放在平时他看见自己这幅不着调的模样,早就一藤编抽了上来,哪还有自己解释的机会。

可是今日虽然看上去还是生气,但是却并未责罚自己,不让他进自己屋子,居然就真不近了。

但是那怕是想破脑袋,他还是猜不透柳尚到底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事,这么一想时间就又过去了好久,直到柳尚等的不耐烦派人来催,他才反应过来。

一进书房,发现不但柳尚在书房,连王娇梵也站在他身后。

王娇梵一看见柳晓睿进来,就迎了上去,对着柳晓睿一顿左瞧右看的,然后道:“儿子啊,我看你面色不好,眼圈下面还有乌黑,是不是昨天又去喝酒了。”

柳晓睿只是嘿嘿一乐,但是眼神却一直瞄着柳尚。

之间柳尚轻咳一声,王娇梵这才意识过来又走到了其身后。面上变得严肃起来。

“父亲,母亲。你们今日怎么看上去这么严肃。”柳晓睿心中隐隐不安,脑中开始搜索着自己最近做过哪些不好的事。

但是怎么想,都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哪至于这二人这么严肃的看着自己。

只见柳尚首先开口:“睿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该娶个夫人了。”

柳晓睿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原来就是娶妻这点小事。他虽然放不下外面的花花世界,但是娶了妻也还是可以纳妾,对自己而言不过是身边多个女人而已。

于是他无所谓的说道:“全听父亲安排。”

王娇梵此刻在一旁好像想要插嘴,但是却被柳尚一个眼神给制止住。

“今日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同不同意婚配的事,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是我和你娘为你决定下来一门亲事。”

柳晓睿虽然不在意娶夫人的事,但是还是会有点儿好奇新娘子是谁,如果是个貌若无盐的丑女他也是断不会答应的。

于是所幸也不憋着,直接说出口:“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柳尚没说话,只是拿起笔在书案上的白纸中间大笔一挥,一个偌大的叶字随之展现。

叶?叶!柳晓睿立刻回过味来,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父亲你要让我娶公主?”

一旁的王娇梵点了点头。

柳晓睿虽然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但是很快便镇定下来,若是娶了公主,那自己以后再那群朋友面前该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况且早就听闻皇宫之中但凡姓叶的无论男子女子各个都是顶尖的好皮囊。

公主的话据他所知到婚嫁年纪的也就有三个,长公主叶语芙二公主叶语乐三公主叶语馨。

那长公主叶语芙可是宫廷第一美人儿,与那悦诗楼的田宁双享有同样的盛名。自己以前入宫曾经见过一次,确实是让人挪不开眼睛的极品美人。

但是不凑巧的却是她已经在好几个月之前就被许给了喻家的长子喻白异。

“不知是那个公主?”

柳尚见柳晓睿也没什么不满的情绪,满意的点了点头:“是房嫔所生之女,二公主叶语乐。你这亲事是你姑姑给你定下来的,如果你没有意见她明日就上奏给皇上。”

也许是叶语芙名气太大,所以也就造成其他的公主让人有些分不太清,柳晓睿自己现在只记得叶语芙的长相,对于其他的公主印象倒有些模糊。但是既然也是公主想必长相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所以这一番交谈下来,倒是格外顺利,柳晓睿显然对马上要迎娶公主的事分外开心。

于是第二日,皇后便和皇上提起了此事,叶段离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拟好了圣旨。

赐婚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来,接连几日柳晓睿都是昂着脖子走在街上,毕竟除了他又有那个男人能迎娶公主呢。

距离赐婚的日子差不多过了四五天后,柳晓睿也正在享受着无比惬意的生活。

在以往经常去的酒楼里,闭着眼睛躺在姑娘的腿上,一边嬉笑一边吃着人家喂得葡萄。

“过三个月我结婚,就没法向现在这样找乐子了,想想还真是有点难过。”

柳晓睿嘟囔完这句话,却听见门被踹开的声音,那姑娘也吓得立刻站了起来。

他不满的看向门的方向,不知是谁打扰了他的休息。

结果一抬头看见的是许久不见的那个高大威猛的男人。

廖云飞一脸不悦的看着一旁的姑娘,然后讽刺道:“我来给柳少爷找点乐子如何。”

第054(三)柳家少爷(三)

柳晓睿一看见廖云飞就好像是老鼠见了猫,蹭的一下就躲到了屋内的屏风后面,宛若躲避那瘟疫一般。

那在一旁伺候的姑娘,显然也没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手中拿着的葡萄都吓得滚落到了地上。

眼前的男人很显然心情不好,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阴沉的很,眼神锐利如刀子一般狠狠剐着在屏风之后只露出一只眼睛的柳晓睿。

不知怎的,这高大威猛的俊朗男人此刻的样子竟然有那么一点儿像是怨妇?

而柳晓睿眼下更是什么休闲玩乐的心态都没有了,嘴中暗骂道“可恶,这倒霉催的怎么突然来了。”这么想着心里头竟然产生了些许愧疚的心态。

但是转念一想他立刻想要扇自己一巴掌,愧疚什么愧疚,他柳小爷和这倒霉催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他为什么要愧疚。

这么想了之后,柳晓睿突然底气十足,昂着下巴又从屏风后面出来了,对着还倚在塌上香肩半露的小美人儿道:“你先下去吧,到时候我会在叫你的。”说着还冲着小美人眨了眨眼睛。

那姑娘一听这话,几乎是一瞬间就冲出了门去,她早就想走了,因为门口这男人虽然长得是高大英俊,但是那眼神未免也太过吓人她可承受不住。也不知这柳少爷上哪里却惹了这么一号人。

那姑娘刚一走,柳晓睿突然意识到这狭小的包间之内顿时又只剩了他和廖云飞两个人。要是早知道就不把小美人赶出去了......

廖云飞这次并没有穿着以往那种毛皮所制的衣裳,而是穿着一身漆黑缎面长袍,腰间竟然还挂着从柳晓睿那里抢过去的羊脂玉佩。看上去似乎比上次见瘦了一些。

头发也不似之前那般披散着,反而一丝不苟的全部梳成马尾。马尾之上是用一根红色发带扎起的。

这截然不同的装扮,让柳晓睿不免有些微楞,廖云飞这副模样似是收起了几分不羁,徒增了几分贵气。长眉入鬓,朗目如星。当真是足够俊俏。自己在京中明明也是颇具盛名的英俊潇洒了,但是和廖云飞比起来真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是柳晓睿虽说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是却死也都不会说出来。

廖云飞上下打量着柳晓睿,几个月不见,这大少爷显然是过得不错一张俊俏的小白脸仿佛都能挤出水来。

就他这皮肤,怕是连北方的姑娘都没有几个能比得上,由此可见这人该有多娇生惯养。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谓输人不输阵,柳晓睿虽然在身高气势上比不上廖云飞,但最起码要先声夺人,杀他个措手不及。

但是显然廖云飞并没有被撼动一丝一毫,反而眉头一挑,迈着一双长腿三步并两步的走到柳晓睿面前。

那声音带着戏谑和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愤怒:“没想到柳少爷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你这沉迷温柔乡无法自拔了呢。”

“不然呢!我不沉迷温柔乡还要沉迷于你啊!”他这话音刚落,就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错了,刚想接着说,下巴就被廖云飞死死的扣住,逼不得已的和他四目相对。

“没想到你已经沉迷于我了,我还真是受宠若惊。”

不要脸,真不要脸!柳晓睿活了二十年还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不要脸的男人。

“真是自作多情,也不照镜子看看你那张脸。美吗?漂亮吗?白吗?有什么让我沉迷的地方。你身上有胸有屁股吗。比得上刚才那个小美人吗。”

廖云飞手指微微用力,就捏的柳晓睿下巴生疼,仿佛下一秒就会脱臼一般,那眼睛中闪烁着的是十分危险的光芒。

“哦?你这是嫌弃我没胸没屁股,不过我觉得你喜欢的应该不是这个才对吧。”说着他的目光下移,眼神微眯的看着柳晓睿的下半身。

柳晓睿吓得不行,脸也跟着羞红,伸出右手就要将廖云飞推到一边去。

但是廖云飞就跟一栋墙似的,不管怎么推都纹丝未动,同样是男人力气怎么就差的这么多呢。

“赶紧起来!不早就和你说过了吗,大爷我不是断袖!你三番两次的扰了我的乐子,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

廖云飞饶有兴致的看着此刻鸡飞狗跳的柳晓睿,那眼神就想是看路边杂耍猴子一般。不过他可比猴子好看多了。

“看来你忘了上次你还答应过我一个要求呢。怎么?这就翻脸不认账了。看来我有必要去一趟贵府找一找柳老爷了。”

柳晓睿一听廖云飞要去找柳尚心中咯噔一下,这可是万万不可的啊。平日里也不过是有几个女人闹上门去......若是这次换做个男人,他父亲一定会打断他的腿。更何况他已经有了婚约,若是这事传到宫里,那他还活不活了。

他咳嗽了一声,然后略带不适的躲开廖云飞那深沉的目光,尽量装的严肃道:“要求我肯定会答应你的。我现在可是准驸马,不管你要什么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廖云飞一听这,手上一松,但很快又捕捉到关键词,“驸马?难道你要娶大胜的公主?”

什么叫祸从口出,柳晓睿今日算是知道了,这两人还没说多长时间他就把底子全都透出来了,怪不得她母亲成日里让他多动脑子。

不过自己现在也算是半个皇亲国戚,量这廖云飞应该也惹不起了。

“没错!我可马上就要娶这大胜的二公主了!到时候我就是驸马爷。”

“你喜欢那公主?”廖云飞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廖云飞下意识的摇摇头:“我都没见过她,不过既然是公主肯定是又漂亮又端庄的。”说罢他不屑的看了眼廖云飞又道:“肯定比你好一万倍。”

廖云飞听他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出了声。一把搂过他的肩膀,一口重重的亲上他的嘴唇。

柳晓睿甚至来不及拒绝,就又被人强吻了。这个吻带着十足的霸道,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融进去。

他也是见惯了各色女人的,但从未有过动心的感觉。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心却跳个不停,且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不知不觉,柳晓睿差点闭上眼睛,但是立刻反应过来,羞红着脸一把推开廖云飞。

半晌喘着粗气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廖云飞显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嗓音有些沙哑道:“你。”

柳晓睿刚想问什么意思,却突然意识到自己问的话和廖云飞回答的是什么,当下更是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这廖云飞厚脸皮的程度真是让自己望尘莫及。

“廖云飞,真算我求你了,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估计这么和廖云飞犟下去也落不到好,还不如先服个软。

廖云飞又是一把捞过柳晓睿的腰,低头轻吻了下他的头发:“一股子脂粉味,一会儿赶紧去洗一洗。”

“我洗不洗管你什么事啊。”柳晓睿下意识的就是去反驳廖云飞的话,也没多想什么,但是下一面看见廖云飞略带不悦的眼神立刻闭了嘴。

“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一定会回来找你兑现承诺的。而就在刚刚我想好了。”

一想到廖云飞终于想好了要求,柳晓睿就不禁心中窃喜,这下子终于可以摆脱他了,但是内心深处却也明显闪过一丝落寞。

“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都可以。不过前提我可不会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廖云飞哈哈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杀人放火这事我自己就能做,哪里还需要你。”

“哼,那就好。”虽然廖云飞看着也不像是个好人,但是柳晓睿起码能看出他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北方。”

廖云飞说完之后柳晓睿有一瞬间的失神,以为自己听错了。很快又问了一句。

“你再说一遍,我刚才好想听错了。”

廖云飞勾起嘴角,俊朗的面容此刻更是显得生动,若是这表情是对着姑娘家,恐怕再腼腆的姑娘也得被迷得神魂颠倒。

“你没听错,我让你和我一起去北方。这次我来就是接你的。”

柳晓睿一听这,吓得脚下一软,一时之间又急又恼:“廖云飞,你没毛病吧,我虽然答应过你满足你一个要求,但是这要求里可不包括把我自己也买了。”

“我一没让你杀人放火,二没让你伤天害理,我这要求为什么不能提,你之前也没说我不能要你。”廖云飞的脸离柳晓睿只有不足半寸的距离,两人的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

“我又没有毛病,这京城才是我家,我马上还要迎娶公主,凭什么要和你去那遥远的北边。你不嫌费事,我还嫌冷呢。”

“公主的话可以退婚,天冷的话可以添衣,你还有其他拒绝我的理由吗。”廖云飞显然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看着发怒的柳晓睿。

说起来他为何会看上柳晓睿,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可能是因为他行为太过嚣张。反正不管怎么样他已经认定柳晓睿是他的人了,至于什么公主不公主的谁管得着。

柳晓睿现在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无言以对,好像不管他说什么话廖云飞也总能找出他话中的端倪。

正打算破口大骂之际,他突然脑袋一痛,廖云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

下一秒天旋地转,眼皮逐渐耷拉下来,廖云飞的脸越来越模糊,在昏倒之前他说:“看来只能用这个方法了。”

第054章(四) 柳家少爷(四)

等柳晓睿再次睁眼的时候,头疼的厉害。揉了揉脑袋,才稍微清明一些。

但是这脑袋清醒之后,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正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且身下还摇摇晃晃的,竟是在马车上!

廖云飞一脸兴致勃勃的瞧着正犯着迷糊的柳晓睿,心里感慨着,还真是越瞧这小少爷,心中越是喜爱。可惜这小少爷还是个倔脾气。

果然柳晓睿一看见廖云飞那张刚毅的俊脸,一下子整个人都如雷轰顶般的呆住了。

他开始逐渐回忆起在他昏倒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当时廖云飞说要把他带到北方去,他吓得立刻拒绝了。结果一言不合,廖云飞就柳把他给打昏了!

现在想来自己是被绑架了。他活动了下胳膊,果然发现手腕处被厚厚的布条捆住,很难挣脱开来。

“喂,你不会真把我绑走了吧!”柳晓睿开始气不打一处来,想他堂堂柳家大少爷,又大好的前程,马上连公主都能娶到,居然就这么被一个男人给打昏带走了。

廖云飞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下一秒身子上前,抬手摸了摸柳晓睿的后脖颈处。

“我当时打的有点用力了,你脖子感觉如何。会不会很难受。”

柳晓睿被这么认真的注视着,一时间脸都红了不少,要不是他现在手还被绑着,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你以为小爷我是纸做的啊,你那一掌对我来说不痛不痒。”

廖云飞意味深长的“哦”了长长一声,然后修长的手指开始有意无意的捏起柳晓睿的脖颈,那手掌之上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摩擦在柳晓睿脖子上的肌肤时,有些难以言喻的瘙痒。

“你离我远一点,这轿子这么小,你那么大的身躯凑过来,你不嫌挤我还嫌烦人呢。我命令你现在赶紧把我送回去,如果你把我安全的送回去,以前那些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柳晓睿简直要被自己的宽宏大量给感动死了,这幸好是他脾气好,对待廖云飞这种自大狂妄的人。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要闹上一阵了。

说来他倒是真的纳闷,廖云飞究竟为什么一直纠缠着他不放,因为喜欢?虽然断袖这种事情,他听过的也不少,但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还真真让他有点儿害怕。

他一个四肢健全的大老爷们儿,向来喜欢的都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小美人儿,像是廖云飞这种五大三粗的男人,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想着他略微转了下眼睛,寻思着在悄悄看一眼廖云飞,可这么一看顿时整张脸又红了起来。

廖云飞正以一种十分......十分认真的样子一动不动的瞧着他,那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

廖云飞虽然身材高大,但是脸长得却丝毫不粗犷,肤色有些黝黑,但是闪现着一种十分健康的光泽,显得略带异域风格的五官更为出挑。,偶尔的眼神就像夜晚山间的野狼,充满十足的凌厉。

纵使他自以为京城上排的上名头的美男,和廖云飞这么一比也是弱了不少。可惜可惜啊,长得再好看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还是个断袖吗。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赶紧把我送回去。”

“你掀开帘子,看看外面再说吧。”廖云飞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伸手指了指帘子。但是又突然想到,柳晓睿的手现在还被绑着,略微沉思了片刻。便帮他松了绑。

“谅你现在也跑不了了。”

柳晓睿看着廖云飞意义不明的笑容,总觉得有些渗人,揉了揉有些泛红的手腕,然后疑惑的掀开了身后的帘子。

这不掀开还不要紧,一掀开,他整个人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廖云飞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胳膊,静静的看着背对着他的柳晓睿。

半晌,柳晓睿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心中默念着现在一定是自己在做恶梦。要不这马车怎么会行驶在如此荒凉的地方。

马车外面,是一片荒凉的平地,远远地望过去前后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且狂风呼啸,吹得人脸都疼。

柳晓睿好歹在京中生活了二十几年,但是从未见过这种荒凉的地方,所以他几乎是立刻察觉到,这里应该已经离开了京城。

至于离开了多远,还是个未知数。

他嘴唇紧抿着,半天才不确定的问向正等待他说话的廖云飞:“这里是哪里?我到底昏过去多久?”

柳晓睿好歹也不算个蠢人,很快的便发现现在已经脱离了京城。

廖云飞掰了掰手指头,然后摆出一个五的手势。

柳晓睿一下子惊呼着从马车的软垫上跳了起来,头还碰到了马车顶部,疼的要命。

他捂着脑袋,又重新坐下,瞪着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五天?五天!你是说我整整睡了五天!”

廖云飞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眼睛中带着丝丝笑意。

“大少爷你可真能睡啊,是不是在自己家的时候从来没睡过一个好觉?”

柳晓睿知道自己并不是个嗜睡的人,平日里最多也只睡过五个时辰,而且那还是在他两天没睡觉的情况下。

“廖!云!飞!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他咬牙切齿的怒视着廖云飞嬉笑的面庞,他就不信光凭廖云飞那一掌他就能昏睡五天。

怪不得现在他的肚子开始有丝丝绞痛之感,想必定是因为好多天没用膳所导致的。

但是想想又觉得有点奇怪,他五天都没吃东西没喝水的话现在又怎么可能会这么精神。

廖云飞倒也没否认,大大方方的说道:“就稍微下了点我们北方盛产的迷药,放心我加的剂量不多,对你身体也不会有什么损害的。”

柳晓睿一脸不信任的样子,他严重怀疑廖云飞给他下的药,不单单是让他睡觉这么简单。

而且他都昏了,廖云飞又是怎么给他下药的?

他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廖云飞的脸,然后眼神逐渐从他光洁的额头,下降到英挺的眉毛,再到高耸的鼻梁,最后落在薄薄的嘴唇之上。

廖云飞察觉到他的视线有点不太对劲,当下明白过来柳晓睿正在想什么。

身子又凑到前面,然后有意无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你睡得和死猪一样,我为了喂你喝水可是煞费了苦心。”廖云飞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仿佛真是为柳晓睿做了很多的样子。

柳晓睿这回真是彻底怒了,一把推开廖云飞凑过来的胸膛。吵嚷着非要下车。那架势颇有几分街市上吵架的妇人模样。

廖云飞接触过的人不少,甚至可以说非常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讲理的不讲理的。但是甚少有柳晓睿这种性格如此鲜明的。

第一次见柳晓睿他就一副小霸王的模样,眼中慢慢地傲气。再后来他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竟让自己在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可爱。

他并不是个断袖,在北方的时候,也有过不少女人,他是二当家,有不少女人会主动来找他,但是他对那些女人却并不感兴趣。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娶妻。

他自由自在惯了,并不想身边有个人一直约束着。但是如果这人是柳晓睿,他觉得带他一起闯荡也未尝不可,顺便也可以磨练磨练他的胆识。

虽然柳晓睿的脸是他所喜爱的,但是身子骨还是有有点儿过于瘦弱了,就连北方的好多女子,比起来都比他要结实。

廖云飞看着柳晓睿一副发火的模样,心情却越来越愉悦,他好久都没遇见过这么忤逆自己的人了。

柳晓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气恼,到底是因为被绑走了,还是因为廖云飞给他下药。他只知道,廖云飞肯定是他前世的仇人,要不这辈子老天爷为何要派这么一个人来折磨他。

想他堂堂柳府大少爷,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一个男人给绑走了,要是让他爹知道了,估计会被气死。要是他以后回去,柳尚不认他这个儿子了可如何是好。

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让廖云飞将他送回京城去,那北方地区,他虽说听说过,但是却没真正见过。

但是不少人都说,那北方之人都异常健硕,如果落在他们手中,肯定是跑不掉的。

“我现在放你下车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确定吗?这地方可是异常荒凉,听说晚上还会有野狼出没,你要是觉得自己被狼吃了也无所谓,那就下去吧。”

柳晓睿心头一惊。

狼?他年纪还轻,还有大好前程,万一真的因为一时赌气,下了马车然后被狼吃了,那死也不会瞑目的。

并且廖云飞说这话的时候倒不像是说谎。

“那......那你现在赶紧把马车掉头,我要回京!”柳晓睿立刻打消了下车的念头,如果是廖云飞这种身形,遇见一匹两匹狼可能还没什么事。但是如果是他遇见,必死无疑。

“现在已经驶出京城很远了,如果退后的话,天黑也离不开这里。但如果向前进的话,用不到天黑便能驶出去了。”廖云飞冷静的给他分析着现在的种种情况。

柳晓睿现在也无心去分析廖云飞说的话是真是假了,他还沉浸在可能会遇见狼的恐惧中。

他是个惜命的人,荣华富贵还没享受够,不敢轻易冒险,不过是一时的妥协,等出了这地方,再想办法逃走也不迟。

廖云飞虽然眼瞧着难对付了一些,但是也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柳晓睿在充分的思考之后,还是决定了妥协,有气无力的瘫坐在软垫上。

廖云飞见他终于消停了,爽朗的一笑,然后伸手揉了揉他有些凌乱的头发。

随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着的烧鸡。那烧鸡的香味顺着油纸包逐渐散发出来,勾的柳晓睿的肚子开始不停地叫唤。

廖云飞挑眉:“想吃吗?”

第055章 求救讯号

青楼?阮昼一听这两个字下意识的反问出声。

一旁的叶语芙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慌乱,她们两个人居然被绑到了江南的青楼中。

刀疤男笑呵呵的看着一脸慌乱的阮昼,似乎早就看惯了这种场面,不紧不慢的说道:“别害怕,只要你们两个乖乖的不想着逃跑,凭借你们的长相肯定能在这青楼中生活的很好,哪怕是花魁也不成问题。”

“呸!谁信你的鬼话,赶紧放了我们,要不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阮昼狠狠地对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身体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扬脚就要去踢刀疤男。

这边刀疤男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小眼男反而先生气了,伸出手恶狠狠的指的阮昼:“臭娘们,你可别不识抬举,要不是我们刀哥心善,早把你丢到那最下等的窑子了。”

眼看着阮昼还要回嘴,叶语芙却悄悄在底下踢了她一脚,阮昼感应到回过头看见叶语芙的眼神,这才安静下来。

刀疤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细细打量了一番叶语芙,这姑娘气质长相皆不凡,八成是个大家闺秀,若是她家人找上来那可不太好办......

刀疤男微眯了眼,然后恶狠狠的对着小眼男说道:“老六,闭嘴。这二位保不齐以后是何等的贵人,那是你能得罪的。”

小眼男不满的看了一眼刀疤男,最后也只能灰溜溜的退到一旁不敢再说话了。

刀疤男这才满意了点了点头,却不再理阮昼,而是一把扯下了叶语芙嘴中的布条:“我看着姑娘有些面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呢。”

叶语芙听了这话冷眼看着刀疤男,然后淡淡说道:“告诉你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好像说了你就能放我二人回去一样。”

刀疤男一乐,但是眼中却依旧带着凶光,像是哄孩子一样说道:“放你们回去是不太可能了,不过万一赶上我以后心情好,兴许还能通知你家中人一声。所以姑娘你是说还是不说?”

叶语芙脑筋飞快的转动,冲着阮昼又使了个眼色,让她配合自己,然后故作悲伤道:“可怜我家中父母年事已高,现在却要突然痛失女儿,大哥要是真是心善,日后一定要帮我去温府说一声,就说女儿不孝不能陪伴二老了。”

紧接着叶语芙又话锋一转,笑了笑对着刀疤男道:“我们温府啊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钱,如果大哥能放了我们。估计家父家母少不得感谢一番。”

刀疤男一听温府,脸色忽然变了一变,沉声问道:“温府,你是说你是温府的大小姐?”

一旁的阮昼连忙应和道:“可不是吗,府中今日有贵人前来,我和我们小姐在府中待着无聊所以才寻思出府逛逛,结果却天降横祸。”她说完还深深叹息一声,然后满脸怨恨的看着刀疤男。

刀疤男手摸着下巴,似是在思索什么,这温府在江南那可是赫赫有名,那地段那装潢都是万分奢华,虽然没人见过这温府老爷的真面目,但是却都深知这位温老爷深受当今圣上的重用。惹了谁也不能惹了温府。

“空口无凭,我又不是傻子,凭什么相信你们二人真是温府人,而不是借着温府的名声来欺骗我的。”

叶语芙当然猜到他会这么说,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大哥你要是不信,可以让我写一封信寄到家中,到时候温府的人自会准备重金。”

刀疤男面上虽还是有一丝不信任,但是却明显开始犹豫:“你写信?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求救呢。”

一旁的阮昼这才看出叶语芙这是在拖延时间,等着别人来救她们。于是连忙皱着眉,一脸不耐烦的对刀疤男道:“你有什么不信的,我们小姐这长相谈吐除了温府又有那家人能教育出来。你要是不信就算了,反正挣不到钱是你们的事。”

刀疤男转念一想,此话说的有道理,若是放了她们二人再狠狠对温府敲上一笔那么估计这后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而且若是再拖下去保不齐多久之后温府就来救人了。到时候肯定偷鸡不成蚀把米。

犹豫了一阵子,然后他对着一旁的小眼男道:“老六,去拿纸笔来。”

“刀哥!她们说的话能信吗!”

刀疤男狠狠地瞪了一眼小眼男:“我们两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能让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给跑了不成,你把我刀哥当什么了。”

小眼男赔笑道:“不敢不敢......我这就去拿纸笔。”

过了没一会儿,小眼男便怀揣着纸笔回来了,刀疤男先给叶语芙的手松了绑然后威胁到:“你要是敢跑,我马上就把你送到楼上去。”

叶语芙只是镇定的笑了笑,接过纸笔,便提手写起来。那字行云流水,优美华丽颇有几分大家风范,一看就是练了许多年的。

叶语芙写字的时候刀疤男一直紧紧盯着,生怕她在上面写什么不该写的东西,但是全程下来,叶语芙却很是老实。

信上不过短短几行写着自己愧对父母,爱慕上了一贫寒子弟并且怀了身孕非要嫁与他然后远走高飞,但却苦于没钱。如果父母不给钱那么便要带着肚中的孩子一起寻死。还说必须要在未时之前送到城外一棵柳树下面。

那信中言辞真切,真实不已。字字诛心让人不信都难。

叶语芙写完把信递给刀疤男,刀疤男又细细查看了三四遍发现并无问题,这才交给小眼男让他偷偷送到温府去。

方才叶语芙写信的时候,阮昼也大致扫了几眼,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但她心里知道凭借叶语芙的聪明才智,这信绝对不会是看上去那么单纯。

叶语芙写信的时候虽然面上一派淡定,但是手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虽是身份要求她必须时时刻刻保持镇定,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介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而这两个男子都是身材健硕她肯定占不到便宜。

她把信递出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温溪能读懂她信中的意思才是。

小眼男速度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把信送到了温府,不过他也还算聪明把信递给门卫的时候还知道蒙面。

温府此时的门卫是叶语沉从宫中带来的,所以什么人没见过,一听这人提到温府大小姐五个字当下就觉得这送信男子不单纯,于是立刻悄悄的派人去跟踪。而自己则连忙拿着信想要去给叶语沉呈上。

此时叶语沉正和叶语归和温溪在一起讨论事务,见到自己带来的侍卫突然闯入,心情有些不悦:“怎么了?为什么这般不知礼数的闯了进来。”

侍卫看着三人都在,便也不太好和叶语沉直说,于是跪在地上说:“外面有人送信给温大人,说是温府大小姐给送来的。”

这边叶语沉一脸疑惑的问向温溪:“温大人莫不是你还有个姐姐或是妹妹?”

温溪也是一脸迷惑,不知道这凭空冒出来的温府小姐又是谁。但还是接过信,不过刚一拆开就皱了眉头。

一旁的叶语归本来兴味索然,但是无意中眼睛扫过了温溪手中的信,当下便立刻站起了身。这娟秀美丽的字迹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这正是叶语芙的字迹。

叶语沉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看着温溪和叶语归脸色都变了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叶语归一把拽过温溪手中的信,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后,然后气愤的把信丢到了桌上,额角似有青筋暴起:“这是什么鬼东西!”

叶语沉拿起那信,刚看了一眼就大为吃惊:“这不是芙儿的字迹吗!这信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温溪此时低着头思索着,然后突然面色一惊:“我知道了!长公主这是被绑架到青楼了!”

“这怎么可能!”叶语沉当时就拍桌而起。

“太子殿下,你仔细看看这信中所写。”

叶语归接过信,看了好久除了看出那是叶语芙的字迹,别的都看不出来了。这时叶语归又拿过信自己的查看了一番。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

当下连忙对着温溪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句有问题!”

温溪点头:“没错!这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就代表着青楼,这也是公主想告诉我们的地方。”

叶语沉却始终不解,着急问道:“这句话有何不妥,我怎么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这边叶语归早就顾不得和他解释,撂下一句话就带着人要去青楼救叶语芙。

温溪看着叶语归匆忙离去的身影,这才放下心来,他相信此事交给叶语归绝对不成问题。

于是对着叶语沉解释道:“太子可知这句诗是写的什么吗?”

叶语沉皱着眉头,回忆道:“好像是男子在城楼上等待自己的恋人。”

“这就是了,青青代表青楼中的青字,写得又是在城楼上等待的人,所以理解下来,就是公主正被关在青楼中,等待我们的救援。”

叶语归这才明白过来,当下气的不行:“谁人敢这么大胆,居然敢绑我大胜王朝的长公主!不行,我也得带着人赶紧去才行。”

温溪却制止住他:“太子不妥,你的身份太多人知道不适合抛头露面,我相信此事交给七皇子就足够了。”

叶语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点了点头,但是却一直在屋子里踱步,显然也是心乱如麻。

这边叶语归快马加鞭,面上阴沉的可怕,引得路人纷纷害怕的躲到一旁不敢靠近半分。

时间转眼已经过了午时,刀疤男一直紧盯着叶语芙和阮昼二人,显然也是等的有些着急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温府的人怎么还没把钱送到。”

话音刚落,却听到外面一阵阵马声吼叫,然后逐渐传来的还有青楼姑娘的尖叫声。

第056章 五步之蛇

刀疤男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眉头一皱警惕的看着叶语芙,生气的说道:“外面是不是温家的人!”

叶语芙听到外面的喧闹声,也是冷汗直冒,温溪应该不会这么愚蠢直接找上门来才对。

“老六,你出去看看,千万别被人发现了。”刀疤男恶狠狠的看着叶语芙然后又把布条塞到了她的嘴中。眼神闪过一丝凶恶。

小眼男蹑手蹑脚的出了草棚,然后悄悄地躲在一旁看着此时发生的状况,但是看了半天除了一群姑娘到处大喊大叫以外,根本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

他看了一会儿发现状况依旧没改变,便偷偷的拽过一个正白着脸想逃跑的姑娘。

“这怎么回事,你们都匆匆忙忙的到处乱跑?”

那姑娘一看小眼男,霎时眼睛亮了亮死死拉住她的袖子,冲着上面一群姑娘喊道:“姐妹们,我抓住个男人让他上去帮我们逮蛇!”

小眼男不悦的挣脱开自己的胳膊,然后问道:“你们这般大喊大叫就是因为区区的一条蛇?”

姑娘白了他一眼:“我们都是姑娘家,哪里见过蛇,更何况那蛇是土色的躲起来的话根本瞧不见。”

小眼男这一听就要回去,但是却不知这女人力气为何这般大,刚挣脱一下,就又被更紧的抓住,这么一来二去之间他非但没能走得了,反而来了更多女人擒住了他。

推搡之间,小眼男已经被推到了阁楼上,前方是蛇,后方是十几个彪悍凶狠的女人,着实进退两难。

刚才那个姑娘在底下喊道:“大哥,拜托你了,刚才忘和你说了,上面不只有一条蛇,而是有十几条!不过个头都不大,应该还挺好抓的!”

说起来这蛇出现的十分蹊跷,本来姑娘们都在自己房中,但是却在同一时间在自己屋中发现了土色的蛇,所以都慌乱的到处乱跑。照理说蛇这种生物都在山上出现,现在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位于大街中央的青楼里。

小眼男一听十几条!顿时脚下一软多亏扶住了楼梯旁的把手才勉强站定,然后冲着底下就大声开骂:“妈的!你们这群臭老娘们!是想要害死我吗!”说着他就要下楼。

但是刚一转身,却觉得右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居然是一跳土色带条纹的小蛇咬在了上面,他登时慌乱的抬脚把那蛇甩到远处,但是刚才被蛇咬过的伤口却是不断向外渗血。

底下的姑娘们,一看见这蛇要人都吓得尖叫连连,也不管小眼男死活全都跑远了。

小眼男刚才匆匆一瞥之间倒是将那蛇看的一清二楚,当下更是嘴唇打颤,他小时候住在山上没少和蛇打交道,而今天这蛇那怕化成灰他都认得......

他如果没猜错,这蛇名为尖吻腹,也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五步蛇,顾名思义指的就是人再被咬后五步之内必然会中毒。

小眼男此时一步都不敢动,但是又怕留在这上面还会被咬,毕竟刚才那女的说过这种蛇有十几条......

他此时汗如雨下,浸湿了衣裳,只觉整个右脚已经发麻没有一点儿知觉。

本想挪动一下右脚,但是却一个不稳整个人摔倒在地滚下楼梯,当下摔着脑袋嗡嗡直叫。冲着草棚的方向就大声叫喊:“刀哥!刀哥!快来救我!我被蛇咬了!”

喊了没几声,他却突然沉默了,原因是他看见了刚才自己滚落下的楼梯上此时出现了七八条五步蛇。且还有几条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吐着信子蛇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他当时就吓得跪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死死瞪着眼睛,生怕一眨眼,这些蛇就朝他全部扑来。这么多五步蛇盯着他且那其中最长的足有两米,完全都可以将他吞入腹中。

那蛇好像有默契般的,此时都一动不动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他心中此时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只是这被蛇咬死当真是有点惨不忍睹。结果跪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但出乎小眼男意料的是,过了约有一刻钟那些蛇都没有动弹,但是自己刚才中的蛇毒现在却好像已经开始发作了。

他面上已是变得有些青紫,嘴唇苍白感觉身上阵阵发冷。正当要闭上眼睛的时候。却看见在那群蛇的后面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身子高大,穿着贵气,一头乌发随着风微微飘扬,面容好看的连这青楼中的花魁都无法与之相较。“”

但是小眼男此时那还有空去赞叹一个男人,连忙双膝跪地,像是看见救星一般连连磕头:“这位大爷!我中毒了,求求你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

叶语归信手而立,站在十几条蛇之中竟然有一种格外诡异的美感。接着他吹了个口哨,那群蛇就都跟得令一般,蠕动着身子逐渐退到了离小眼男十几米之外的地方。

小眼男看了,当下心中更是惧怕,他从叶语归眼中看见的竟是连那毒蛇都比不上的寒冷。那眼神就仿佛是千年寒冰,光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忍不住打寒颤。

他又想到刚才这男子一个口哨就将毒蛇遣到一旁,更是身子发抖,话都说不好:“这......大大爷,这五步蛇是大......大爷你养的吗。”

叶语归现在显然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只是冷声道:“你知道你们绑的是谁吗。”

小眼男眼睛一转,立刻想到,刚才自己怎么这么愚蠢,这男子虽是骇人的很,但是气质却很像此时在草棚关着的温府大小姐。这人此时活脱像是活阎王来找人讨命的。

“大......大爷!有话咱们好好说!你不就是想要回温府小姐吗,你若是给我解药我立刻带你去找她!”

叶语归听了这话,依旧保持沉默只是冷冷看着他,小眼男一见他不说话又急切的说道:“大爷,这青楼地方可不小,你若是没有我带着怕是花上一天也找不到温府小姐!况且这么长时间我同伙早就转移地方了。”

叶语归看上去好像在低着头沉思的模样,然后过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了小眼男。

小眼男一见,连忙连滚带爬的拿过那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深褐色的药丸,想都没想就吞进了肚。

果然药一下肚没多大一会儿,他就觉得身子舒畅了不少,右腿也似乎不那么麻了。然后他偷偷看了眼自己叶语归还有那群毒蛇此时所在的方位。

“多谢大爷!多谢大爷!我还以为我的命今天就算交代了呢!你看你身后那个小屋子,那便是关着温小姐的地方了。”他趁着叶语归回头的功夫,拔腿就朝着青楼的后林中跑去。

但是才跑了没几步,却被三条五步蛇给截住了去路,紧接着他觉得呼吸一紧,竟咳出一团黑血。叶语归如鬼神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想骗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告诉你吧,我刚才给你的是毒药,你身上的蛇毒虽然算是以毒攻毒给解了,但是这毒药可是比那蛇毒还要强了数倍。”

小眼男此时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使劲咬破了舌头才说出话来:“你......你骗我。”

叶语归面露寒光:“敢威胁我?你太瞧得起自己了,我连骗你都觉得浪费时间,我扔给你药瓶的时候我又何时说过那是解药了。”

小眼男疼的,好像是那血液要突破皮肤的束缚爆炸开来般,舌头和嘴已经彻底没了感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直哼哼。

叶语归此时却突然笑了,蹲在地上与小眼男平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她在那,要不然,可不是区区毒药这么简单了。”

小眼男此时眼上鼻涕眼泪糊成一团看上去狼狈不堪,头摇动的就像是拨浪鼓。

叶语归看着他这幅丑样子,厌恶的别过了头,然后又扔了一粒纯黑色的药丸。

这个药丸下口,小眼男虽然身上还是疼痛但却不是难以忍受了,只是嘴依旧说不出话来。

“给我指路,不需要你说话。记住我刚才给你的不是解药而是镇痛药,过了一刻钟便会失效。你要是想要解药知道该怎么做。”

他现在哪还敢有一点花花肠子,虽然对不起刀哥,但是在自己的小命面前出卖兄弟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边刀疤男听到踹门声,连忙紧张的凑到门前。

“刀哥,是我老六!”

刀疤男一听是老六连忙松了口气,也没多想就把门打开了。

一开门看见小眼男步子虚浮,脸上青紫一片,便问道:“老六,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么一会就变成这幅倒霉德行,刚才外面到底是什么大叫。”

小眼男别扭的别过眼睛,打着马虎眼道:“就是姑娘的房里进了几只野狗,我帮忙去赶结果被咬了几口。”

刀疤男这才被过头,又朝着叶语芙和阮昼二人的方向走去,嘴中还振振有词:“成事不足败事有......”

话还没说完却突然发现自己脖子上竖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而那匕首的主人也箍着他的双手,那人力气大的出起奇根本挣脱不开。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刀哥什么人物没见过,但有如此戾气的倒真是头一次。

等他眼睛去寻小眼男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口吐白沫倒在了一旁。

刀疤男一下子领悟过来,小眼男是被自己身后这个男子所害。当下小心翼翼道:“有话好好说,放下你手中的匕首。”

叶语归一进门就四下打量,终于在几个草堆之后看见了叶语芙冒出的衣角,但这个位置叶语芙却看不见他。

叶语归心中一笑,这正和他意,他本来也不想让叶语芙看见这么血腥的自己。

手起刀落,刀疤男甚至还来不及再说上一句话,就被叶语归割破了喉管鲜血如泉涌。转瞬间就没了呼吸。

叶语归看着满地的鲜血忍不住嘴角微勾,刚一转头看见的却是,正瞪着眼睛看着他并且身子微微发抖的叶语芙。

第057章 执迷不悟

叶语芙此时眼睛瞪得如铜铃般滚圆,嘴巴微张显然是对自己刚才所看到的一切感到太过惊讶。她之前好不容易用石头磨破了绑着身子的麻绳,结果刚一自由看到的却是这幅景象。

叶语归脸色霎时一沉,又恶狠狠的看了眼倒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的刀疤男,然后仿佛演戏一般立刻换上一副朗润笑颜。

一步又一步的向着叶语芙的身旁走去,但还没走到一半,叶语芙的身子便连连后退。甚至把脸别过去蹙着眉头,显然一副痛苦的神色。

叶语归却好像是没看见一般,笑意盈盈的说道:“皇姐,我来救你了。”

叶语芙沉重的叹了口气,看都不敢看地上那一片血迹:“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做什么?”叶语归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然后看叶语芙不说话,这才恍然大悟:“皇姐是在埋怨我杀了这男人,是吗?”

“你自己想去吧。”叶语芙说着深深的冲地上刀疤男还有小眼男的尸体鞠了个躬嘴中念叨了几句。

叶语归看了这幕,心头就好似火烧一样难受,忍不住出言质问道:“皇姐,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谁不是人生父母养,像他们这种拐卖人口的恶人,虽然有罪但也罪不至死,你又何必用那么不人道的方法杀了他们。我记忆中的七皇弟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你变的太多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叶语芙说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

她身为叶语归皇姐,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他变成今天这幅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模样。

“皇姐,我......”叶语归说着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那模样叶语芙瞧见过无数次,那是他撒娇时才会有的。

但是现在身处这地上躺着两个尸体,空气中还散发着浓重血腥气味的破草棚,叶语芙早就没有任何勇气再去向以前那样原谅叶语归。

终于她心一横,用前所未有冰冷的语气道:“叶语归,以后我不会再把你当成皇弟,你也不要再叫我皇姐了。”

叶语归听了一下子眉头紧锁,一个箭步上前大力拥住叶语芙,言辞中似乎还带有微微的颤抖:“皇姐,你别瞎说。我以前不是说过吗,我永远都是你的亲人,你当时也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叶语芙闻着叶语归身上那淡淡的血腥味,眼神又飘到了那七窍流血小眼男的尸体上,胃中阵阵翻腾,强忍着才没有呕吐出来。

然后使出吃奶的劲才将叶语归那宽厚的肩膀推开:“事到如今还说那些做什么,我们本来可以是亲人,但是这关系却被你给毁了。”

叶语归几乎是吼叫出声:“皇姐!我不要!那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他面上鲜少又此时这种激动的神色,平日里嗓音也都是低低的。

“如果你能不再杀人,然后不再对我抱有什么不该有的心,那我会试着原谅你。”叶语芙低着眼,语气虽轻但是格外坚定。

叶语归却依旧执迷不悟,刚想拽住叶语芙的手腕却被她抢先一步给躲开了。

叶语芙昂着下巴,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杀人我可以控制自己不再去做,但是对你我已经的感情我已经无法再变了。”叶语归一字一句,眼神无比坚定的看着叶语芙。

叶语芙听了这话久久的回不过神,但等到回过神来说出的话却是万般绝情:“那好,今日过后你是你是你的七皇子,而我是我的长公主。你以后都别再来我宫中了,我会通知宫人以后不会再让你进来的。”说完转身就要走。

但还没能跨出去一步,叶语归便如同一栋墙一般挡住了叶语芙面前所有的光亮:“你拦不住我的。”

叶语芙头也没抬:“七皇子,我马上就要嫁人了,你不要逼我把这婚期提前。”

叶语归一听她这么说,心中怒火直升“有我在,你休想嫁给别人!”

叶语芙看见叶语归此时已经双眼充血,那模样让人禁不住发抖。

但是避免夜长梦多,她还是想趁着还能和叶语归讲道理的时候赶紧绝了他荒唐的念头。

于是只能恶言相向:“我嫁不嫁人,那是父皇说了算!你不是皇帝又有什么本事能拦得住我嫁人!”

她本以为叶语归听了这话会自觉收敛,但是看他竟然缓缓勾起嘴角语气从容:“皇姐,要是皇上的话是不是就能阻止你了?”

叶语芙不知他突然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刚要反驳的时候草棚的门被重重的踹开。

从门外走进的是叶语沉和几个护卫,后面跟着这还有温溪。

叶语沉一看见叶语芙立刻松了口气,刚想往前走几步,叶语芙却速度极快的堵住了他前面的路,面上带笑道:“皇兄,你们怎么都来了,这草棚憋得很,咱们出去说。”

由于被叶语芙挡着,所以叶语沉在这个方向只能看见叶语归一个侧身,而几步之外倒在草堆边上的两具尸体他却一点都看不见。

但是温溪却早就悄然挪到一旁,一下子就看见了死状恐怖的两具尸体以及叶语归凝重的面庞。

叶语芙虽然说出的话很决然,但是心中对叶语归却还是割舍不下,毕竟这么多年的浓烈感情又岂是区区几天就能轻易消散的呢。

“芙儿,你有没有受伤,那些歹人没有对你做什么吧。”叶语沉一出门就连忙把这叶语芙的肩膀,左右看了半天还是一脸不放心的问道。

叶语芙这边还在出神的想着,被叶语沉叫了好几声才想起来答话:“没事,多亏语......七皇弟来得早,歹人都被打跑了。”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淑妃娘娘知道你出了这种事估计得担心的终日睡不着觉。幸好芙儿你没事,要不我这做哥哥的可没脸回宫了。”

“我这不没事吗,皇兄就不要在担心了。”

见叶语沉依旧死死皱着眉头不说话,接着叶语芙又保证道“下次我一定不会随便跑出去了。”

“这还差不多,不过下次我可不敢再带你出宫了,也不知这次是怎么回事,先是你和七弟坠落悬崖,又是父皇遇刺现在又是你被绑架。”

叶语芙也觉着这出宫以来诸事不顺,她的眼皮更是成日里不停地跳动,并且直到现在都没有停止的趋势。

叶语沉不想在这烟柳之地多待,便带着侍卫护送着叶语芙回了温府。刚上马车叶语芙就看见了方才光顾着和叶语沉说话,而没看见的阮昼。

她见阮昼一路沉默,心中发觉她定是听到了刚才叶语归和自己所说的话娿,自嘲的笑了笑:“阮昼,你都听见了吧。”

阮昼面上闪过一丝惊慌,甚至不敢去看叶语芙的脸。连连摇头:“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听到。”

“不必说谎了,听到就听到吧。不过千万不能往外说,不然后果可不是我能为你承担的。”叶语芙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然后扫了阮昼一眼。

“奴婢不敢!这等秘密就算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去,况且当日我早就许诺要为公主做牛做马,又怎么可能出卖公主呢!”

叶语芙早就疲惫不堪,身子半倚在那软垫上眼睛闭着:“那就好。”

阮昼看着叶语芙的侧脸,心中狂跳不止,显然还没从之前的震惊中脱离开来。

这皇室秘闻竟然被她一个宫女听见,这一个不注意恐怕引来的就是杀身之祸......

七皇子杀人的时候她虽然没瞧见,但是临走前却是看见了那躺在地上的两具可拍尸体。她从最开始入宫就看得出这长公主和七皇子关系要好。但是没想到还有这等隐情。

一想到七皇子那毫无波澜的漆黑双眼,她就忍不住打颤。

这边叶语沉带着叶语芙回去了,但是温溪却和叶语归还留在了这青楼中。

温溪蹲在地上,拿着一根树枝戳了戳那七窍流血的小眼男的脸,嘴中不断发出“呲呲”的感叹声。

“七皇子,毒啊,真毒啊。你让这人中了五步蛇之毒也就算了,居然还给他下了比蛇毒还剧烈的毒。你看看这黑紫的脸,简直死不瞑目。”

他又看了看倒在另一边的刀疤男:“这个也是惨,想必你割他喉管的时候没有让他立刻死去吧。”

温溪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但是叶语归却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只是语气冰冷的说道:“是他们该死。”

温溪站起身子抖了抖粘在衣袍上的杂草,背着手左摇右晃的走到叶语归面前,然后神色凛然:“七皇子,今日见到你这手段,我温溪实在佩服,为了保护我这条命,我决定誓死追随你。”

叶语归神色动了动,终于看向温溪,喉咙里吐出一个“恩”字。

其实温溪这次就是想要好好考察一番叶语归的为人,以前没见过面不过是听别人的片面之词,不足以成为任何凭借。

但是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深深认可了叶语归,他有身为帝王应该有的才华和胆识,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钢铁之心,没有不该有的仁慈。

与之相较叶语沉虽然是太子却才华不济,始终无法让他这种有自己主见的大臣为之卖力。而叶语轩又太过浮躁,不懂隐藏。锋芒太过是要遭人嫉恨的。

不过......他始终觉得叶语芙会成为叶语归成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而叶语归又会成为叶语芙生命中最大的劫数。

一行人在温府中又待了三五日后,便决定动身回宫了。

但在即将回宫的前一日,阮昼却突然找上叶语芙。

“公主,您能让奴婢在江南再待上半月吗。”

第058章 强势初吻

阮昼这话说的实在有些突然,让叶语芙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在问清楚缘由之后,她思索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原来这几天阮昼通过四处的走访调查,终于找到了了解阮家过去历史的人,但那人现在出门在外,所以必须在江南这里等上几天才行。

作别了阮昼,叶语芙一行人这才踏上回宫的路程。回宫的时候由于没有来时那么多人,所以脚程快了很多。差不多一日的路程便到达了京城底下。

回宫路上,烟儿在一旁看着叶语芙发呆的脸,张了几次嘴话才说出口:“公主,您怎么一直发呆啊。”

叶语芙揉了揉眼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就是有点舍不得这宫外的繁华。”

烟儿低着眼睛,然后出声:“公主这次出宫多灾多难的,又有什么好怀念的呢。”

叶语芙方才只是说说,没想到烟儿真的当真了,她只能叹息一声,然后低声道:“这世间的所有事都具有两面,有的时候你认为的灾难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幸运。”

烟儿面上透着疑惑,显然是没听懂叶语芙话中的深意:“灾难就是灾难又怎么会变成好事呢。”

“等你以后应该就能理解了。”叶语芙语气深沉,眼神飘远。

不知道回宫之后,又会有怎样的事情在等着自己。

回到宫中时,天都快黑了,叶语芙一路上无视叶语归投来的目光,想着在回自己宫中之前,先去宋薇宫中一趟。

刚一到了淑妃宫门口,就看见宋薇守在门外,见到叶语芙连忙提着裙摆神色匆忙的应了上来。

开口就说:“芙儿,你可回来了,我都听人说了,你身子不要紧吧!”

叶语芙被宋薇晃得头疼,连忙安慰道:“母妃太过担心了,我后背的伤已经好了。”

“赶紧进屋,让母妃看看,一个女儿家的要是肌肤上留了什么疤痕那就不好了。”

叶语芙被宋薇推搡着进了屋子,无奈的笑笑说道:“母妃你太过担心了。”

她这么想着心中还在暗自庆幸,幸好宋薇不知道自己被绑架的事情,要不这一晚上恐怕都没办法休息了。

可谁知刚这么想着,宋薇却又面色一沉:“芙儿,母妃刚才听烟儿说了一件事。

叶语芙隐隐猜到宋薇想要说什么,开口道:“母妃......我以后再也不出宫了好不好。”

宋薇轻轻掀开叶语芙背上的衣服,看见的是已经开始愈合的肌肤,伤口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疤,里面隐隐露出的是粉红色的新肉。

宋薇心疼的摸了摸那背上的疤,却又不敢使劲,心疼的都快哭了出来:“芙儿,你知道吗这伤长在你身上,但是却也伤在母妃心中啊。你这次出宫又是坠崖又是被绑架,要是真出了个什么意外,我也不用活了。”

叶语芙环住宋薇,眼眶中也蓄满了不少泪水:“母妃,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不再让你担惊受怕。”

告别了宋薇叶语芙回到自己宫中,看见了旷别已久的寝殿,心中闪现过思绪万千。

如果,如果这次自己真的坠落悬崖然后不幸身亡,这么想着的时候叶语芙却又想到了和叶语归在山崖底下度过的那段时光,一想到他裸露的胸膛就不禁脸色发烧。

这一天夜里,叶语芙睡的很沉,似乎想在一夜之内扫除这出宫数日的疲惫。

第二日醒来,没想到已经快接近午时,叶语芙在睡梦中只觉那阳光万般刺眼,睁开眼睛唤了下人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匆忙梳洗过后,叶语芙埋怨的和烟儿道:“烟儿,你为何不早点叫我起来,我本来还想一早就向父王去请安呢。”

烟儿笑言:“是昨夜公主睡了之后,七皇子来过说您这几日舟车劳顿,身子甚乏,让我今日早晨不要叫您起来的。”

叶语芙一听是叶语归,下意识的便皱起眉头,赶忙问道:“你是说七皇弟昨天夜里来过了?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烟儿神色中透着深深的疑惑,不知为何叶语芙要问出这话:“阻止?公主之前不是说过七皇子要是来的话都不用通报您的吗。”

叶语芙这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困得不行,便忘了嘱咐让宫中之人阻止叶语归进来的事情。

“烟儿,通知下去,以后无事,不要再让任何人进我殿中了。”

烟儿本想问为什么,但是看叶语芙一副严肃的面庞,便也不便出声,只能点头先应了下来。

说来也巧,烟儿刚聚齐公主殿的下人,嘴中也刚说了句:“公主吩咐,今后没有她的同意,不能放任何人随便进来,包括七皇子殿下也是。”

话音刚落,就看见叶语归正倚在公主殿那红色的大门口边,面上有些阴沉,看不出正在想些什么。

眼睛尖的宫人,首先叫出声,吓得烟儿连忙遣了其他宫人,自己也想偷偷地溜走,但是刚想走却被叶语归截住了去路。

只听他出声问道:“刚才你说的什么,什么叫任何人都不得擅入公主殿包括七皇子。”

烟儿头都没敢抬起来,以往看见的叶语归大都是面上带笑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但是今日却好似变了一个人般,语气低沉面色阴沉的可怕。

“这......是我们公主的指令。”

叶语归双眼微眯,远远地望向公主殿寝殿的方向,抬腿就要走。却被烟儿给拦住了。

烟儿颤颤巍巍的说道:“七皇子殿下,我们公主说了不让人擅自进入,你要是贸贸然闯进去,公主会责罚我的。”

叶语归此时显然已经生气了,但是对着烟儿却并没说什么狠话,反而柔下了声音:“我就是想去看看皇姐现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也就用一盏茶的功夫,皇姐若是责罚下来我替你担着。”

烟儿之后又说了几句,但无一例外的都被叶语归那拿话噎了回去,最终只能咬着牙放叶语归进去了,毕竟之前叶语归和叶语芙的关系之好也是她全程看在眼中的。

这边叶语芙正扭过身子费力的换着背上的药,试了半天却还只是换上了那一小片的药,于是只能向着外面喊,希望唤来宫人为自己上药。

这刚唤了两声,就听见门口出现了脚步声,一开始叶语芙还以为是烟儿,于是便低着头弓着背朝着外面,嘴中还道:“烟儿,你快些上药,一会儿我还得去看看父皇呢。”

烟儿虽没有说话,但是手下的动作却进行的飞快,没一会儿叶语芙就感到后背一片清爽凉意。

叶语芙边侧头便笑着说道:“烟儿,你上药的功夫真是越来越......”结果这一侧头看见的却不是姑娘家该有的芊芊细指,而是属于男人的又大又宽厚的手掌。

那手掌叶语芙十分熟悉,肤色白皙手指纤长指甲饱满,这正是叶语归的手。

叶语芙连忙转过整个身子,看见的果然是正低眉看着她的叶语归。

叶语归今日穿的宫装格外的繁华,是属于最正统的皇子装扮,与他平日里随性的打扮差距甚大。

叶语芙现在确是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匆忙穿上衣裳,然后头都不回便摆了摆手:“你擅闯公主殿,要是不想父皇知道就赶紧离开。”

叶语归听了却不急不恼,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叶语芙塌上,皱着眉头一脸哀怨道:“这药还没上完,皇姐怎么就把衣裳穿上了。”

叶语芙这边无言以对,只是双手不断的推着叶语归的胸膛,让他快些离开。

叶语归却得寸进尺,一双大手牢牢握住叶语芙的小手,眼中满富深情道:“我刚才听说,你不让我进你殿里了。”

叶语芙一边挣脱,一边生气的说道:“七皇子,我之前应该就和你说的很清楚了,我很快就要成婚了,你应该避嫌。”

“我不管你成不成婚,反正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皇姐。”

叶语芙讥讽一笑,又说出和之前差不多的话:“好,如果只是皇姐的话。”

叶语归手中的力道逐渐加深,竟然握的叶语芙的手掌上浮现出丝丝红印。

叶语归眼神透露出无尽的柔情,但是说出的话却是万般疯狂:“不可能,我对你的心思早就是变了的,现在已经没办法单纯只把你当皇姐了。”

叶语芙本想叫来殿中侍卫,但是眼下这种局面若是被别人瞧见了又难免乱嚼舌头。所以此刻心中不断的思索着对策,

叶语归见叶语芙突然沉默,于是立刻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似乎哄骗的说道:“皇姐,你要是撵我走我明日还会来的,但你若是今日让我待够了的话,我保证以后不踏入公主殿。”

叶语芙听了他这么说,神色中明显产生动摇,她现在算是彻底相信了,只要叶语归想她根本不可能拦得住。

“好,你可以在这里待着,但是必须保证以后不再来找我。”

叶语归听了她这么说,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模样就好像是二人在幼年时期一起放风筝那次。

只是二人心中的风筝,此刻早就缠在一起解都解不开了。

叶语芙虽是同意叶语归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但是却始终背着身子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就这么静静待着,并且这期间叶语归一直紧紧握着叶语芙的手,不管她如何挣脱都是绝不撒手。

时间就这么悄然流逝,转眼间经过了快半个时辰。

终于,叶语芙还是感到不适,抱着尝试的心态首先开口:“你快放开我。”

可谁知结果出乎意料,原以为叶语归死也不会轻易松手,没想到却在听了这话的时候十分痛快的就撒了手。

叶语芙心中刚松一口气,却发现叶语归的双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用力掰过让自己的身子正着面对着他。

叶语芙抬起一副充满怒气的双眸死死盯着叶语归,嘴唇微张刚想要说话,却见叶语归的一张俊脸逐渐凑近,紧接着自己嘴唇一热......

第059章 你是疯子

叶语芙死死瞪着一双大眼睛,一时之间竟没察觉发生了什么,也没来得及去推开叶语归。

突然只觉唇上一痛,叶语归似是在惩罚她的走神,所以牙齿轻咬在了叶语芙的唇上。

她这才反应过来开始,然后开始剧烈的在叶语归怀中挣扎起来,叶语归的胸膛此刻却好像是一栋厚墙让她怎么推都没办法移动分毫。

随着这个吻的不断加深,叶语归环在叶语芙腰上的手也越收越紧,一时间让叶语芙竟有丝喘不过气。

她只能紧紧的抿着嘴,不让叶语归有进一步的动作,但是这点小小的防守在叶语归的眼中却完全不值一提。

他只是一只手扣住叶语芙的后脑勺,让她整个头部无法动弹,然后嘴上加重力道,便轻易撬开了叶语芙唇上的枷锁,然后又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撬开了她的牙关。

叶语芙能感受叶语归的舌头在她的嘴唇上轻轻扫过,她此刻早就羞耻的想死。

正当叶语归的舌头扫过叶语芙的贝齿,然后长驱直入之际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烟儿的声音。

那声音极为洪亮:“公主!皇上传唤要您去请安!”

是这一句话的功夫,让叶语归的手臂稍有一瞬间的放松,然后叶语芙立刻抓住机会,用了最大的力气去推他的胸膛。

这次叶语归终于被推开,并且还被推出了老远。

叶语芙蹭的一下从床上站起,使劲的揉了揉被亲的红肿的嘴唇,然后扬起手臂,狠狠的给了叶语归一个响亮的巴掌。

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生气:“叶语归,你就是个疯子!赶紧滚出去,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叶语芙这一巴掌竟扇的叶语归偏过了头,他的肤色本就白皙,这一掌下去面上立刻浮现出一个通红的手印。

叶语归缓缓把头移过来,丝毫不在意脸上肿起的巴掌印,一双漆黑发亮的眸子平静的看着叶语芙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

“我没疯。”

“你这还叫没疯吗,你今日能对自己的姐姐做出这等事,以后说不定又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叶语归面对着叶语芙的一腔怒火,并不像之前那般出言回击,而是微笑道:“今日我先回去了,不过改天我还会来的。”

叶语芙看着叶语归离开的背影,语气却不似之前那般火爆气愤,只是淡淡的小声道:“你再也没机会进公主殿了。”

叶语归始终没有回头,但是叶语芙知道他定是听见了这句话。

今天之后二人的关系,已经在一跳未知的路上越走越远。

叶语芙整理好略带凌乱的头发后,便带着烟儿去了叶段离宫中。

一进门看见的就是只着明黄色中衣的叶段离,他面容苍白正俯身批阅着桌上赶上半个人高的奏折。

那面上疲态满满,几条深深的皱纹就如同刀子一下一下划过叶语芙的心头。

她强压下想哭的冲动,轻声迈着步子一道走到叶段离面前:“父皇,你身体还这么不好,这些奏折就先别看了、”

叶段离一见是叶语芙,才缓解了面上先前那副紧张严肃的神情,刚想开口却止不住的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又牵动了胸口上的伤口,让他神色痛苦的弓起了背。

叶语芙连忙就要叫太医,但是却被叶段离阻止:“芙儿,父皇身子不要紧,在看到你嫁人之前朕是不会轻易向上天妥协的。”

叶语芙眼眶一热,任凭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是话一出口却只有短短的两个字:“父皇......”

“今天找你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在多看你几眼。朕的身体情况朕自己心里清楚,所以芙儿你也不用摆出这一副神情。”

是啊,叶段离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成日里哭丧个脸,更何况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呢。

于是叶语芙紧忙用袖子偷偷抹了抹快要滴下的泪水,然后转而换上一副笑脸:“父皇还是有事找女儿的对吗。”

叶段离缓慢的点了点头,然后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朕想将你的婚期提前到下个月。”

叶语芙已经猜到叶段离会这么说,所以一点也没惊讶,她知道叶段离是想早点看到自己嫁出去。这份父爱注定让她今生无以为报。

于是她几乎没有半分迟疑,只是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沉声说道:“好,全听父王的。”

叶段离欣慰的看着叶语芙:“真是朕的好女儿。”

由于叶段离每天都得有数个时辰由太医院的太医问诊,所以叶语芙也没待多久。

“你父皇身子快不行了,你明日一早就去看看。”王娇娥倚在美人榻上,对着一旁正不停翻着什么的叶语轩道。

叶语轩却只是随便应了一句,就不再说话。

王娇娥看见他这副模样心头一下来了火气怒斥道:“轩儿,你有时间陪你那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妾,就不能去看看你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叶语轩被王娇娥这么一吼,显然心情也并不太好皱着眉解释道:“我明日回去看望父皇的,还有妙红不是小妾。”

王娇娥用鼻子哼了一声,斜眼看着叶语轩:“你倒是护着那小蹄子,别说母后没提醒你,越美丽的女人心思就越不单纯。”

“妙红不是那种女人,母后你不懂,我的私事你以后不要在插嘴了。”

王娇娥这回坐直身子,右手重重的拍向桌面:“你翅膀硬了,现在连母后管你都不行了是吗。救你这样我还怎么指望你去争夺那把龙椅。”

叶语轩方才显然是忘记王娇娥属于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所以刚才话还没经大脑思考就已经出口。

这下子见王娇娥真的生气,他连忙笑着跪在地上替她揉着肩膀:“母后说什么都是,我以后都听您的成吧,总之你现在就坐在这宫中等着你儿子当上皇帝那一天吧。”

王娇娥这才收回锐利的眼神,缓缓闭上享受着叶语轩的按摩。但是心头却始终无法平静。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叶段离这身体病的实在蹊跷,照理叶段离也不算年纪太大,而且数年来一直坚持晨起舞剑的好习惯。

虽然之前中了一剑,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这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阴谋正在酝酿。

这次皇帝从江南回宫,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紧张当中,朝廷上的大臣也不似之前那般大事小情都得递个折子。

而这平静诡异的背后却是多加势力的剧烈争斗。

叶语沉自那日回宫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并且除了叶语归和几个关系较好的大臣之外不见其他任何人。

书房中,叶语沉正来回踱着步子,一双粗眉皱的死紧,似是在想着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连太子妃白甄珍端着东西进来都没有察觉。

白甄珍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面上一派即将要成为母亲的和蔼笑容:“太子,你这几日每天最多只睡两个多时辰,再这样下去熬坏了身子,让我和我肚中的孩子该怎么办啊。”

叶语沉一看见白甄珍表情一下子变得柔和,赶忙接过她手中的餐盒,放到一旁然后搀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你身子都这么大了,就不要总忘书房跑才是,现在虽是入了春,但那风还都是凉的要是吹坏了可就不好了。”

白甄珍听见叶语沉这关心至极的语气,不由得喜上眉梢,想到他这几日总是这么不眠不休,便也万分担忧的问道:“最近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太子要不嫌弃可以和嫔妾说说。”

只听叶语沉重重的叹气,然后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白甄珍。

这要让他如何说,一周之前白甄珍的父亲竟然投靠了三皇子叶语轩,全然不顾以前的交情,并且还向叶语轩透露了不少自己的秘密。要不是白甄珍还怀着身孕怕出现意外,叶语沉早就向她说起此事了。

这为君为臣最怕的就是身边之人的背叛。

这些日子叶语轩的势头越来越猛,先后收买了不少之前支持叶语沉的大臣,让他们投到自己这一方。

“就是朝上的事有点多,所以成日里忙得我焦头烂额也没时间去看你。”

白甄珍并不是会无理取闹的女人,虽然看出叶语沉再说谎,但她也并未接着问下去。只是笑了笑然后打开一旁的餐盒。

餐盒中是平日里叶语沉爱吃的几个小菜,这刚一做好白甄珍就赶紧拎着过来了。

二人围坐在圆桌旁,正你一言我一语吃的开心,这时却听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叶语归来了。

一听是叶语归的声音,叶语沉赶忙撂下筷子迎他进来还说道:“你皇嫂带了些菜来,正好你来了一起吃吧。”

叶语归倒也没拒绝,爽快的便接过了筷子,把几个菜都尝了一遍,然后赞叹的说道:“这菜真是好吃,今日皇弟我算是来对了。”

白甄珍一直在一旁颇为优雅的浅浅笑着,她在叶语沉书房中见过不少次叶语归,两人几乎每次都在很认真的讨论国事。

而她也知道叶语归这些年来帮了叶语沉不少,但不知为何她在看见叶语归第一眼的时候就不太喜欢,虽然他一直在笑。她曾经是白家中的嫡长女,这种和叶语归类似的眼神她有时候会在家中庶出的姊妹兄弟中看到。

不过不同的是,叶语归隐藏的很好,从未显露出来,要不是那次吃饭她无意间抬头也不会发现。

她其实数次想要提醒叶语沉,但是她一介女流之辈又怎好在他兄弟二人之间乱说。

她正想的出神,一抬头看向开着的门外,然后突然大叫出声。

第060章 真实死因

“啊————”

白甄珍撇开手中的木筷,然后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门外的方向。

舌头好似打结了一般,瞪着一双大眼睛,结巴道:“那......那是什么。”

叶语沉突然听到白甄珍的尖叫声,吓了一跳结果一不小心把桌上的瓷碗打翻在地。

瓷碗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更是让白甄珍身子一抖。死死拽住叶语沉的袖子,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叶语沉先是安抚了她,然后便歪过头朝着白甄珍尖叫的方向看去。结果这么一看差点没把刚才吃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不远处正对着太子寝殿的一座凉亭中,一个男人的尸体正悬挂亭中央,那男人脖子被吊起,脸上已经青紫,伸着长长的舌头。死死瞪着一双眼睛看上去万分骇人。

叶语沉看清楚之后,连忙拍案起身,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见的,大声道:“这太子殿里怎么会有尸体!”

叶语归这时也看见了这骇人的一幕,低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道:“皇兄,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不能让太子妃接着看了。”

叶语沉自己也是头一次看这吊死的人,虽然面上没表露出什么恐惧的神色,但是心中还是不由得有些发毛。他一个大男人当且如此,又更何况怀着身孕的白甄珍了。

于是听了叶语归的话,他连忙安抚好白甄珍然后让她先到内室休息。

白甄珍在叶语沉的搀扶下扶着大大的肚子面容苍白的离开了饭桌。期间还一直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撒手。

在稳住了白甄珍之后叶语沉匆忙跑到凉亭,此时叶语归已经站在这有一会儿了。

叶语沉没和他说话,只是抬头看着那被吊死的尸体,此人身材瘦弱,个子也不算太高,但是由于充血显得面目肿大有些看不清五官。但细细辨认还是能看的出是谁。

但在看清楚此人之后,叶语归霎时面色一黑:“这难道是......”

叶语归也皱着眉头,沉重的点了点头:“皇兄看的没错,正是小陈。”

这小陈原本是太子殿里的一个内侍,是自小便跟在叶语沉身边的,基本上也相当于半个亲人了。但是前些日子在御花园中不小心冲撞了叶语轩,于是叶语沉为了他好,就把其调到了厨房,想着等叶语轩忘了这事之后在叫回来。

但是现在这好好的人又怎么会吊死在这正对着太子殿内的凉亭中。

叶语沉神色哀伤,看着已然面目全非的小陈心中思索着他寻思的原因。

但是不论怎么想,叶语沉还是想不出任何小陈会寻死的理由,这些日子虽把他调到了工事繁重的厨房,但是也只是分配给他很轻松的差事。

正当叶语沉在一旁出神思考着的时候,叶语归提醒道:“皇兄,这宫中人多眼杂,得赶紧把他埋了才是,要不被别人看见难免晦气。”

叶语沉赶紧叫来几个亲信,然后紧忙把小陈从绳子上给解救下来。

叶语归在这期间四下打量这小陈脖子上的勒痕,然后还小心的查看了他身体各处。

“皇兄,这小陈再被调到厨房后,被安排的是什么工作。”

叶语沉这边替小陈和上瞪大的眼睛,然后回答道:“我当时让厨房的宫人给他安排最轻的活,而这最轻的活大概是洗菜吧。”

方才叶语归在小陈的指甲中发现了不少棕黑色的污垢。于是又出声询问道:“洗菜是否会要求双手干净。”

叶语沉虽然不太了解厨房的事,但是洗菜这种事一定是要双手干净才可以,要不然粘上什么脏的东西呗主子吃进肚子,那不只能着掉脑袋吗。

“和我猜的一样,不知皇兄刚才可仔细注意了小陈的手,那手掌有一层薄茧,显然就是这几个月来洗菜所致,这也能看的出小陈洗的很认真,”

叶语沉点着头,这小陈的确是个细心又有责任心的人,不然自己也不会让他跟着这么长时间。

紧接着叶语归又道:“诸事上来说,小陈都是一个十分认真尽职尽责的老实宫人,但是方才臣弟看见他右手的指甲缝中有着类似于黑色的污垢。而在厨房工作,绝对是不会允许洗菜之人指甲不干净的。

先前叶语沉没仔细看,这回听了叶语归这么说,便赶紧看向小陈右手的方向,那右手指甲中果然藏了不少污垢,单现在看上去却是违和感十足。

只有一只手的指甲中藏有污垢,这事不管怎么看都十分可疑。

叶语归眸子一沉:“这之中藏着的应该就是此次问题的线索所在了。”

“此话怎讲。”叶语沉看叶语归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连忙追问。

“我认为小陈并不是自杀,而是他杀,他指甲中的不是污垢,而是泥土。他死之前应该有过剧烈的挣扎。”

在叶语沉耳中听来,叶语轩这话无疑是空穴来风,凭借指甲里的一点泥就这么判断未免草率。

但是叶语归却始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缓缓开口接着说道:“当然证据不是光这么一点,我刚才注意到的还有别的。”

“小陈身上穿的还是在厨房中的衣裳,并且衣角处沾了些绿色的草。而这种草太子殿中并没有。”

叶语沉看向小陈的衣角,果然在上面发现了几根绿色的细草。当下对叶语归方才的话又信了几分。

“还有我发觉小陈的手腕处有青紫的痕迹,应该是被力气大的人给掐的。”

虽然小陈现在全身都已经是泛着青紫,但是手腕处的颜色显然比身上更加深沉。这下子叶语沉是彻底相信了小陈不是自杀,当下怒火中烧,气的脸都有些微微发抖。

“究竟是谁,竟然敢杀害我身边的宫人!”

“我想,只要根绝小陈指甲中的泥。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哪所殿中还有着同样的泥土。”

于是在彻底安葬了小陈之后,叶语归本想调查这件事情的真相,但是这边白甄珍却是开始吐个不停。显然是对刚才目睹尸体的强烈不适。

本来叶语沉只是想要安抚她几句,但是白甄珍却说什么都不让叶语沉离去,最后还搬出了肚中的孩儿作为筹码,

叶语沉这边动弹不得,所以只能讲调查的事情全权委托给叶语归。

叶语归得到命令,便把小陈指甲缝中的泥土扣出,先是闻了闻。然后看了一会儿,便拿出一块纯白的帕子包住。

这土黑色中还带着一丝棕色,并且土质松软,还有些许潮湿。完全算是上好的泥土了。

而这种泥叶语归以前无意中在皇后殿的后院中见过几次......据说是掺了泉水的十分滋养植物。

于是叶语归便时隔多年又踏入了自己亲生母亲的宫中。

当宫人前来向王娇娥传信的时候,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叶语归与其说是她儿子,倒不如说更像是宋薇的儿子。

当叶语归踏入殿中的时候,王娇娥险些没认出来。毕竟多年未见,上次见叶语归他还是个还不到自己肩膀的瘦弱的小男孩。

而现在五官已经全部张开,仿佛比起她一个女人来说还要好看上几分,并且身材高大远瞅着竟然比三皇子叶语轩还要高上一些。

但却不知这叶语归突然前来,又是有什么事。

叶语归脸上带着疏离的笑容,双眸深不见底,看见王娇娥只是恭敬的行礼。

“母后,许久不见。”

王娇娥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威严的说道:“你看上去长大了不少。母后感到很欣慰。”

叶语归听了这话,却毫无反应,一个能对自己亲生孩儿十几年不闻不问的母亲,现在说出这话又有什么能让人感动的呢。

心中虽是这么想,但是面上表现出的却是另一幅模样。毕竟以后他还有能用的到他这位亲生母亲的时候。

不过果然王娇娥并没有让他失望,嘘寒问暖了几句之后,便直接问他来意。但显然叶语归的回答并不是她想要的。

“我一是来看望一下母后,二是来向和三皇兄见个面。”

王娇娥一听他提到叶语轩,神色连忙变得警惕起来。

“你平白无故找你三皇兄做什么,他最近很忙怕是没有空见你。”王娇娥说话音调很高,很显然不想让叶语归见到叶语轩。

而叶语轩却装出一副没有听出她话中意思的模样,接着说道:“但是我方才去了三皇兄殿中,他殿中的宫人说他来了母后这里。母后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自己去找就好了。”

王娇娥看着他这一副听不懂人话中深意的愚蠢样子,越发厌恶的劲。

“轩儿可不像你一天天的无所事事,他现在很忙,没有空见任何人,我身子乏了,你赶紧会自己殿中去吧。以后没事就不要随便来了。”王娇娥说着竟叫了门外的侍卫送客。

叶语归对着王娇娥点了个头,便恭敬的跟着那两个侍卫退了出去。

差不多快出了殿门口,叶语归神色突然变得冰冷,一瞬之间便将两个侍卫打晕了过去。然后扛到了一旁隐蔽的草丛中。

而自己则扒下了其中一套的衣服,穿戴整齐后,便低着头开始在王娇娥殿中四下巡视。

果然不出所料,顺着敞着的窗户看去叶语轩此时正在王娇娥殿中书房,妙红正为他轻轻揉着肩膀,而他则一脸享受神情。

叶语归先是蹲下身子。然后用手摸了摸地上的泥土,果然不出所料,和小陈指甲中的无论颜色还是湿润度都一模一样......

他手指细细的捻着那些泥土,脑中开始思考究竟究竟是谁杀了小陈。

毕竟王娇娥,叶语轩二人嫌疑都很大。

在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后,叶语归心中升起一计。

书房中,妙红正点着熏香,双手一下一下的替叶语轩揉着肩膀,二人不时相识一笑,气氛显得是那么好。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然后外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三皇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第061章 灭门之灾

叶语轩听见外面的传唤声,心下虽是不悦此人打扰了他与妙红之间的好气氛,但是却又不能无事王娇娥的传唤。

于是安抚了妙红几句,然后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嘴中吐出的话深情满满:“红儿,等我一会儿。”

妙红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目送叶语轩出门。自己背过身子拿起一本书开始细细钻研。

但是叶语轩还没走出去多远,书房的门突然又被打开。

妙红连头都没回,直接柔柔的说道:“殿下,是忘记了什么东西吗。”

但是那边却久久没有回应,她疑惑回头看见的却不是叶语轩,而是身着一身黑色侍卫装的叶语归。

妙红没想到是叶语归,急忙扔下手中的书高声叹道:“主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语归看了眼书房四周,面色平静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是来找你的。”叶语归说完双眸笔直的扫向妙红。

那眼神看的妙红不免有丝心虚,最近她别说告诉叶语归什么情报了。甚至都没有去找过他一次......

“主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只要我知道一定都会告知。”妙红深深的低着脑袋,不敢去只是叶语归的眼睛。

“还算你知道自己身份,那我就直接问了。太子身边的小陈是不是叶语轩派人杀的。”

叶语归微眯着眼,看着妙红的一举一动,仿佛只要她一说谎就会被自己发现。

妙红听了这话,眼神躲闪,说话支支吾吾“......这,主子猜的没错。今日他派手下的人去绑了小陈,企图问出关于太子的秘密。但是那人嘴硬得很就是不肯说,所以......”

叶语归冷笑一声,盯着一脸唯诺的妙红,确认她不是说谎之后道:“果然。知道是他做的就行了。”他一说完转身便要走。

妙红却及时拦住了他,闭着眼睛愧疚的说道:“主子,我......我没有尽到应该尽的责任。终日沉浸在三皇子的温柔乡中,时常会忘了你嘱咐的事。”

本以为叶语归会指责自己,但是实际上,叶语归只是低眼看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的道:“灭门之灾,你不会忘的。”

叶语归这简单的一句话话让妙红听了却是像一盆冷水浇在自己身上,霎时间神思清明,仇恨又重新压过对叶语轩的情,缠绕在自己心头。

叶语归只看她的眼神,便知道自己不必再说了。黑影一闪便消失在了书房。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小陈是被叶语轩杀死的,虽然妙红的说辞有些含糊,但是叶语归却清晰的捕捉到一点。

叶语轩要开始动手了,并且丝毫不顾及任何兄弟之情。这第一次下手便是叶语沉身边的内侍,下次再动手很有可能就是......

叶语沉自己一人在房中想着接下来的会发生的一切,心头闪过思绪万千,这接下来的路可一步都不能错,之前埋下的棋子,也是时候发挥它的效用了。

半月之后,叶段离进一步病情恶化,每日只能躺在床上,实在无力上朝,终于下旨由太子暂时治国,三皇子辅佐。

皇上病重,皇宫上下也都是一片压抑的气氛,本来半个月之后叶语芙的婚期也被一再延期。

这件事对于叶语芙而言,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如果能早一些嫁到喻府,那么自己也不必在这宫中成日里躲着叶语归。一想到叶语归,她心头又是一阵说不出的酸涩。这半月以来叶语归都没有来找过她。

但是嫁走的话,又意味着没办法成日去探望叶段离。

就在前几日,宋薇身为后宫妃嫔中品级仅次于皇后的淑妃,带领着几位宫中的老人儿正式去到宫外的寺庙为叶段离祈福。这一去便要很久才能回来。

皇上宫中宫人短缺,于是各宫都得派去人手帮忙,叶语芙不放心旁人去叶段离哪儿,于是便叫雪儿和烟儿去了。

这几日二人都早早的出殿,很晚的时候才能回来。

一下子身边亲近的人都离开了,叶语芙只能终日坐在公主殿的后院发呆。百无聊赖的数着那地上的砖有几块。

这日,叶语芙也是早早的起床,用过膳食后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后院。突然看见赵平在前方晃过。于是便唤了他陪自己聊天。

赵平按理说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但是常年身处宫中又那里有机会去和姑娘结识。

叶语芙看他站在一旁,如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便下令让他也坐下。赵平本来拒绝了几次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叶语芙只好妥协。

赵平这人面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平日里也只有对待烟儿神色才会生动几分。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自己的主子,当然更是紧紧抿着嘴一句话都不说。

叶语芙以前还怀疑过,这赵烟儿和赵平究竟是不是亲兄妹,怎的性格差异这般大。

不过有人再旁边总比没有好,叶语芙也不管赵平说不说话,只是自己先开口说道:“赵平,我若是让烟儿嫁人你会怎么想。”

赵平一听这话,本来绷的死紧的脸一下子松动,似是在想些什么的样子。

半晌之后,他长叹口气,言语间满满的都是身为大哥的思虑:“之前我就看出这丫头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从来没想过她会成婚的事。”

他犹豫了一会儿,不太好意思的问向叶语芙:“公主可知那人是谁?”

叶语芙心想这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便全盘供出:“这人我觉得你应该听过,是喻白异喻将军身边的左膀右臂,副将军叫吴圩。”

赵平对这个名字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是对喻白异的大名倒是知道的很清楚所以他身边的人也了解一些。

“他......吴将军不是常年镇守南方,如果烟儿嫁过去不就是得离开京城了吗。”赵平这话一说出来就觉得有点不对,他这幅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不舍得妹妹远嫁的哥哥模样。

叶语芙噗叽一笑:“我了解过,南方那边现在环境不错,烟儿去了定不会受委屈的。”

赵平虽是蹙着眉,但是却下意识的点点了头,接着问道:“那他的人品如何。”

叶语芙思索了一会儿,回忆起吴圩的一言一行,剔除了对烟儿的一些不恰当行为笑道:“长得仪表堂堂,为人足智多谋,是个不错的好男儿。”

听见叶语芙都这么说了,赵平才算是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毕竟她相信叶语芙看人的眼光是不会有问题的。

正打算再问些什么,守门的宫人来报说是殿外有个姑娘要见叶语芙。

叶语芙冲着那宫人点了点头,但是心头也在疑惑是谁会突然来公主殿拜访她。

没过多一会儿,就看见远处一抹翠绿色衣裙。在定眼一看正是之前来过宫中的喻家小姐喻白丝。

喻白丝一看见叶语芙,连忙扯出一个分外灿烂的笑容,然后挥着手嘴中大声说道:“公主我来找你玩了!”

赵平一看是喻白丝,不免有些冷汗直冒,连忙站起身子,打算躲起来。

之前那次送喻白丝出宫时,她一直在旁边一个劲儿盯着赵平看,口中还不停的问着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平日里喜欢做什么,最喜欢什么颜色,最喜欢什么动物。这一路上的喋喋不休让赵平一直纹丝不动的面庞都有些绷不住。

叶语芙还没来得及阻止,赵平就已经像是一束烟似得躲远了。

喻白丝还像之前看到的那样,笑容灿烂明媚的像朵花。一下子就到了叶语芙的面前,一屁股做到了方才赵平坐着的椅子上。

晃着脑袋,一双大眼睛左看右看的:“公主,我刚才好像看见赵平了,他现在在吗。”

叶语芙装作不经意的斜过了头,看见几米之外的树丛中,赵平正冲着自己晃着脑袋。

“你看错了。”

喻白丝遗憾的嘟了嘟嘴巴,但是很快就有换上一副笑脸,拉着叶语芙的手道:“公主,你猜我为什么突然来了。”

叶语芙摇了摇头,就算喻白丝不说,她也正在疑惑这事呢。

喻白丝嘿嘿一笑,用手挪着屁股下面的凳子凑近叶语芙:“是我大哥让我来陪公主的,说是怕你这些日子没人陪伴,太过无聊。”

叶语芙听后嘴角微扬,浅浅笑出来。喻白异虽是个习武之人,但是心思却非常细腻,总能注意到旁人注意不到的事情。

“那替我谢过你大哥了。”

“公主,你对我大哥就只想说这么多了吗,明明你都是喻家未过门的媳妇了!”喻白丝一下子语出惊人,噎的叶语芙差点说不出话来。

叶语芙轻咳一声,小声的说道:“白丝,这是皇宫你可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喻白丝平日里说话都是自由惯了的,那受得了宫中这诸多礼仪约束。心中更是对宫中的女人又佩服了几分。

“那我少说话好了。”喻白丝说出这话显然心不甘情不愿。

叶语芙颇为无奈的看着她:“不过这是在我殿中,你想说什么就随便说,没关系的。”

喻白丝一听这话,可算恢复了精神,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但是话说到后来却突然扯到了喻白异身上。

“公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叶语芙点头。

“你对我大哥是怎么看的。”

叶语芙之前就隐隐猜出这喻白丝会问出这种问题,但是看她殷切的眼神,估计自己也没法子昏过去,于是便老实说:“喻将军很好,我并不讨厌。”

“哈哈!我就知道,我大哥那可是百年难寻的好男儿,与公主更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要不是现在为了避嫌,我早拽他来一起找你玩了。”

这又说了一会儿,天色却逐渐阴了下来,隐隐是要有下雨的架势。叶语芙见了便拽着喻白丝一起去了殿内。并且叫人又端了些茶点。

这天色实在变得有些诡异,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是乌云密布。

所幸喻白丝本人就像个小太阳一样,走到哪里都带来欢声。

此刻她嘴中塞着满满的点心,好像是被噎到,脸涨的通红。叶语芙见了连忙递过茶水给她。

喻白丝一边锤着胸口一边接过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之后神色才恢复正常。

“公主!你殿中的点心也太好吃了!我原本以为我们喻府的厨子做点心已经是一绝,但是比起这个还是差了不少。”

外面此时已经响起轰隆隆的雷声,二人正嬉笑着,公主殿的门却被人从外面突然推开。

第062章 不要躲我

从门外走进的正是许多日不见的叶语归,他穿着一身黑色绸缎长袍,头发随意的披散着,神色淡淡的没有任何波动。

叶语芙一见是他下意识的就站起身子,想要让他出去,但是突然想起一旁还有喻白丝最后只好又讪讪的坐下。

喻白丝显然是并不认识叶语归,看着他和自己年纪相仿,但是周围散发的气势却是截然不同。此刻这人正低着头和叶语芙二人四目相对,良久未言。

气氛登时之间变得有些微妙,喻白丝首先开口道:“公主,这位是?”

叶语芙不动声色的移开和叶语归对视的双眸,随后垂下了眼皮,语气带着生疏和客套:“这位是七皇子。”

“这是喻叙上将军之女喻白丝。”

喻白丝听了倒是并没有感到震惊,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七皇子看向叶语芙的眼神很不一般。但要是说起哪里不一般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七皇子,我正和喻小姐在聊些女儿家的私事,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赶紧离开吧。”叶语芙下着嘴中下着驱逐令,并且全程都没有再看叶语归一眼。

叶语归的眼从进门开始就片刻未离叶语芙,那怕她给她的只有一个侧脸。

喻白丝在一旁看着二人之间那冰冷的气氛,想插嘴说些什么,但是却无从下口。

最后只听叶语归低沉的嗓音缓缓而出:“好。”

此刻屋外已经传来阵阵雨滴落地的声响,顺着窗户向外看大雨瓢泼洒下,灰蒙蒙一片好像是下了雾一般。

喻白丝再回头之际,屋内已不见叶语归身影,向外望去他那黑色高大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一片灰雾中。

而在这期间,叶语芙确实表情丝毫未变,仿佛一点也不为这大雨天把叶语归赶出去而愧疚。

喻白丝向来是个憋不住话的,于是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公主,雨下的这么大,你为什么不让七皇子留在这里。”

叶语芙抬眼看着窗外被雨水打弯身子的花朵,悠悠道:“他还有事情要处理,那怕我留他到最后他自己也会走的。”

这春雨一下就是一整天,且没有一点儿停止的迹象,转眼之间天色就昏暗起来。

叶语芙招待喻白丝吃过晚膳之后便要留她在宫中住一夜,等第二日雨停了在送她回喻府。

喻白丝也没拒绝,托着宫里的人给家中穿个口信便安心的住下了。

此时叶语芙正在梳妆台前,帮着喻白丝梳理那一头如墨长发,眼看着喻白丝昏昏欲睡,但是突然一个激灵,突然说道:“公主,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你!”

叶语芙眼角带笑,声音轻柔的问道:“恩?为何呢。”

喻白丝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虽是个姑娘家,但是从小就话多,长这么大除了我的家人能认证听我说话之外,没有任何人愿意听我说这么多话,还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叶语芙握着梳子,自上而下的扫过她的头发,依旧笑着道:“你说的话都很有意思,是我在宫中都听不到的,又怎么会觉得不耐烦呢。”

喻白丝神色突然暗淡下来:“公主你真好,我从小到大一直希望能有个同为姑娘的好友。我母亲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我这些年几乎都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寻常姑娘家懂得那些女红刺绣我一概不懂,每日只知骑马射箭。”

叶语芙看见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的喻白丝,立刻抱歉道:“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喻白丝发觉自己此刻情绪低落,连忙抹去了眼泪,大咧咧的说道:“不怪你,是我自己想说的。”

“对了,既然你说你会骑马射箭,那不如日后你常来宫中,你叫我骑马射箭,我教你女红刺绣。”

喻白丝一听这立刻来了精神,立刻拍手答应:“太好了!以后骑马我就有人陪了。我和公主从现在开始就是最好的好友!”

叶语芙至今为止遇到过很多年纪相仿的姑娘,有同为公主的叶语乐和叶语馨,也有宋府的宋玥和宋静,还有悦诗楼的田宁双和阮昼。

但是无论这其中哪一个都不像喻白丝一般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多欢乐。

叶语芙嘴中默默咀嚼着好友二字,然后勾唇一笑:“是,我们是好友。以后我就管你叫丝儿,你也不用叫我公主,只管我叫芙儿就好。我亲近的人都这么叫我。”

喻白丝笑意盈盈的扯着叶语芙的手,一双大眼都弯成了月牙状:“真不知道我那榆木疙瘩脑袋的大哥是不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居然能娶到公主你这么好的姑娘。”

叶语芙假装生气的指责道:“你这张嘴啊,就不能消停一下。”

喻白丝不满的嘟了嘟嘴:“好!反正今后我有的是机会。”

第二日一早,喻白丝吃过早膳之后便该出宫了,但是她却恋恋不舍,一直拽着叶语芙的袖子。

叶语芙劝说了好久,喻白丝这才向着宫墙外挪了几步,刚转身子要走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个箭步贴到叶语芙身旁。

随即低声神神秘秘的说道:“芙儿,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看上了你殿中的赵平,等我下次来之前,你能帮我打探打探他对我的看法吗。”

叶语芙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里想到喻白丝以为自己没看出来她对赵平的那点儿小心思。

“对了,这个给你到时候你拿着这令牌,就可以随便进我殿中了,不过记得千万别给别人。”

喻白丝接过那绿色的令牌,左看右看总觉得有一丝眼熟,回忆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这绿色的玉牌好像喻白异手中有一块一样的。

有好几次她都看见喻白异从怀中掏出这玉牌然后一个人默默看着。她每次一凑过去喻白异就迅速的收起来。

她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这冰凉光滑的玉石,心中一笑,看来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有嫂子了。

喻白丝走后,叶语归望着一下子冷清起来的殿内。心中顿时空落落的。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叶语归。

她总觉得昨日叶语归就这么轻易地走了,有点让人放不下心。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叶语芙正想着出殿去躲躲叶语归,结果刚一出门就和叶语归撞了个满怀。

叶语芙刚想躲开,就被叶语归一把抓住,她快速别过头,选择不去看他。

“放开我,我有事。”叶语芙语气冷冷的,好像不认识叶语归一般。

叶语归非但没有撒手,反而握的更紧:“昨天我已经听你的回去了,但是没有第二次了。”

说着他竟打横抱起叶语芙,长腿一迈朝着屋内走去。

叶语芙在叶语归怀中剧烈挣脱,双手不停地捶打着叶语归的胸膛。

“叶语归,你快点放我下来!我殿中这么多人看见了怎么办。”

从叶语芙的角度向上看去,能看到叶语归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射出一片阴影。薄薄的唇抿得死紧。

叶语归无视她剧烈的挣扎,中途看见公主殿的宫人就道:“皇姐方才脚崴了,我扶她回房,你们一会儿别来打扰。”

叶语芙本想出口制止,但是却实在丢不起这脸。只能手中攥着衣角。忍耐着心中的羞愧。

这一进了房中,叶语归轻轻的放下叶语芙,然后转身就关上了门。

他抱臂目光灼灼的看着叶语芙:“皇姐,你为什么总是要躲着我。”

叶语芙蹙着一双秀气的眉,没好气的说道:“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自从叶语归和叶语芙袒露心声之后,他见到了之前叶语芙不会显露出的好多面。这也算是一种收获。

“皇姐,你要知道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叶语芙见说话没用,便决定沉默以对。

但是叶语归明显不在意她是否说话:“皇姐,你我年纪相差不大,难道这么多年你对我就没有一丝心动吗。”

叶语芙别过头,心中突然闪现之前在洞中的情形。心里一慌随即眉目皱的更紧。

“我说过了,只把你当弟弟。不会有任何变成其他关系的可能性。”

叶语归突然勾唇一笑,凑到叶语芙的耳边:“那怕之前我都已经亲过你了?”

叶语归要是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她面上登时一红,热的就像是着火了。说起来那事她最近极力想要忘记,但却还是被他这么提起了。

“你......不知廉耻!”

叶语归现在离叶语芙只隔了一指之距,叶语芙能清晰的感受他吐气的声音。

慌乱之中她伸手去推搡,但是却被叶语归一把箍住腰肢,进一步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低沉,凑近叶语芙的耳朵:“皇姐,你怎么骂我我都无所谓,只要你能接受我。”

叶语芙耳朵难受的厉害,又红又胀,咬着嘴唇狠声说道:“你做梦。”

叶语归的手越搂越紧,似乎要把叶语芙的身体融到自己身体里一般。

叶语芙渐渐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但是言辞却依旧坚定:“叶语归,为什么你不能像之前一样,就算我对你也有心,但是你我二人是姐弟,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那不过表面上的关系而已,你我二人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叶语芙那怕费尽口舌,却依旧改变不了叶语归一丝一毫:“你为什么如此冥顽不化,这件事和血缘没有关系,只要你我都在这宫中,那么就绝对不会变成别的关系。”

叶语归低头看着叶语芙那张美丽的面庞,那张脸上此刻有的是愤怒和无奈,这些都是叶语芙很少表露出的情绪。

她也许不知道,就是因为她各种不同的面貌,才让他欲罢不能。

无论是平淡的、伤心的、难过的、还是高兴的委屈的都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午夜梦回却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当知道她身世真相的时候,那时他虽是为她感到难过,但是心中却又不免庆幸起来。

幸好,幸好他二人不是亲生姐弟。

叶语归正这么想着,突闻窗外传来人脚踩到树枝上的声响。然后是一道黑影闪过。

第063章 非分之想

那黑影闪的极快,但是还是被叶语归察觉到了。他听到声响,身体反应的速度甚至比脑袋还要快,登时之间松开叶语芙,一个箭步便跳到了窗户外面。

紧接着便是长久的安静,后来传来的是男子一声高昂的尖叫声。

叶语芙一惊,连忙也想到床边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没能看见什么,叶语归便手拖着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从正门又走了进来。

那人好像已经是奄奄一息,紧紧闭着眼睛,最终哼唧个不停,肢体上还有反抗,但是却只是无用之功罢了。

叶语芙连忙问道:“这人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公主殿中。”

叶语归松开拉着那人衣领的手,那人便如同死猪一般摊在地上。也不知叶语归方才是用了些什么法子,能把人给整治成这副模样。

他厌恶的看了看手中粘上的血迹,然后把手收进宽松的袖口,低声对叶语芙道:“我刚才问了他好久,但是这人嘴巴很紧,都这副模样了还是不肯说出一个字。”

叶语芙蹙着眉,满面担心的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不知道这人刚才有没有看见叶语归抱着自己的样子。

“那这人应该怎么处置,要告诉太子吗?”

叶语归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是叶语芙知道他定是在思考。

只听他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辣,看着地上的人的眼神就如同在看蝼蚁般。

“我认为不用,这种人什么都不肯说,哪怕是交给太子也没有任何用。不过你放心,这人交给我,我能让他再也不敢乱说。”叶语归这句话虽然说得平平淡淡,但是却不由得让叶语芙感到有丝心惊。

她一想到之前在江南,他对待那人贩子毫不留情,甚至很残酷的手段。

“你绝对不能杀人。”

叶语归听到叶语芙这么劝告着,心中居然感到一丝愉悦,一把扯过叶语芙的胳膊,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语。

“恩,皇姐要是想让我不杀他,我就留他一条狗命。”

叶语芙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一脸不悦的扯着自己的袖子:“你以后不要总离我这么近。”

“那皇姐的意思是,我还可以来找你是吗。”叶语归也不知怎么的就曲解了叶语芙话中的意思,顿时变得殷切起来。

叶语芙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本想严肃的指责他,但是现在看着叶语归那张脸确是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

她牙齿一用力竟咬破了自己的下嘴唇,这才迫使自己说出拒绝的话语:“你别得寸进尺,你要是现在再不出去,我就要叫人来撵你出去了。”

叶语归听着也没有任何不悦,反而扬起嘴角轻轻一笑:“皇姐,你若是叫人来的话,我就会对你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到时候就不知丢脸的是谁了。”

“你怎么这般无耻!你要是再不走的话,那我走!”

叶语芙说完,便要拂袖而去。但是她的步子迈的哪里会有叶语归大。走了没两步就又被拦住。

“皇姐,我还是那句话,不要躲我,你越躲我,我越会来找你,”

叶语芙别过头不看他的脸,心中只祈祷着他快些离开,和他在同一个屋子里,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巨大的煎熬。

他看上去明明还是个尚未成年的英俊少年,但是言行举止却散发着无比成熟的气息。

叶语归这次倒也没在多说什么,拎着地上躺着的男人就从窗户跳出,消失在叶语芙的视野中。

叶语归这边拽着那男人很快的便来到了自己的宫殿中。然后他粗暴的把人丢到后院的空地上。蹲在地上掀开了这人蒙面的黑布。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颇有几丝眼熟的面庞,叶语归冷冷的看着他,然后掏出匕首对着他的手掌就是一刺。

那人感受到疼痛,瞬间从昏迷的状态苏醒,一看见叶语归的脸,眼睛瞪得老大。

“七......七皇子。”

叶语归冷哼一声,语气低沉:“汪越,你能能告诉我皇后派你来公主府是做什么的吗。”

被叶语归叫做汪越的人,是打王娇娥在王府的时候便一直跟在其身旁的侍卫,而自从王娇娥嫁入宫中,他虽然不公然抛头露面,但是却一直在暗地里替王娇娥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汪越不自在的挪开眼睛,额头上冷汗直冒:“七皇子误会了,今天这事皇后娘娘并不知情。”

“她不知情?那你的意思的是你自己自作主张擅闯长公主殿宇是吗。”

虽然汪越之前早就听王娇娥说过,叶语归是个十分不好惹的性子,但是真正在面对这般咄咄逼人的询问下,还是不自觉的心虚起来。但是一想到自己身后还有皇后撑腰,况且毕竟这七皇子还是皇后的亲骨肉,所以说话也不觉硬气了几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七皇子,方才你与那长公主可是过于亲密了。这若是让别人看见了泄露出去,恐怕你二人声誉都会化作泡影。”

“你什么意思?”叶语归说这话时,眯起了眼睛,目露寒光。

汪越做皇后贴身侍卫也有二十多年了,说到底也是见过了不少市面,哪里会被这只是面上凶狠的皇室娇子所吓。

“七皇子我的意思是只要你今日放了我,我就不会把我今天看到的事情告诉皇后娘娘,不然的话此时若是皇后知道了,在一告知皇上。恐怕皇上卧病在床也会气的痊愈。”

叶语归紧接着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威胁我。”

汪越摇了摇头:“怎么会是威胁,只不过寻求一个对你我二人都好的解决方案。要不是我今日踩到地上的树枝,七皇子你真的以为你能发现我?”

叶语芙不置可否,只是露出一副看傻子的目光,甚至觉得对他解释都是多余的。

“你以为昨天我为什么刚一到公主殿就又离开。别以为你年纪大,就以为自己功夫有多好,殊不知在我看来你刻意的隐藏和在我面前站着,都没有什么差别。”

汪越听了,明显眼神开始虚晃起来。这几日他的确一直蹲守在公主殿的后院中,但是叶语归却一直没有出现过,昨日下雨是第一次,但是却没说几句话就匆匆离去了。

“不管你有没有发现我都改变不了,我是皇后身边之人的结果,你今日绑了我,明日皇后娘娘便会知道。”

“你以为我怕那个女人?”叶语归站起身子,自上而下的俯视着汪越。

“她可是你亲生母亲!”汪越一听叶语归的语气顿时来了气。

叶语归面无表情,但是一个抬腿,右脚深深的踩上汪越的胸膛:“你以为你是谁,现在居然敢在这里和我说教。”

汪越被踩的咳出一口鲜血,但是已经不甘示弱道:“七皇子,我敬你是皇后的儿子才会这般忍让,要是换做别人......”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换来的却是叶语归更狠的一脚。

“你要是想早点死,就接着往下说。”

但是现在汪越哪里还说的出一句话,只是胸膛疼痛难忍。

哑着嗓子,拼劲力气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你和自己的亲姐姐难道丝毫不知廉耻吗。”

叶语归眼神狠辣,似乎如利箭一般划过汪越的脸:“你说我可以,但是不能说她,我忍你已经够久了,现在我决定不忍了。”

他接着说道:“汪越,你跟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她知道你对他的龌龊心思吗、”

汪越一听这话,顿时慌张起来,不可能,他这点小心思向来隐藏的很深,怎么可能被人发现。

“王家人是我的恩人,我怎么可能对恩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自己怎么想的自己心里清楚,我虽然很想直接杀了你,但是有人和我说让我不许杀你。但是我现在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汪越在宫中虽是有皇后的庇佑,但是也是时刻身处在刀刃上,叶语归此时的眼神让他不禁汗毛直立。

这眼神是只属于皇室中人的威严,只是瞄上一眼便能让其他人恨不得跪倒在地上。

汪越大喊出声:“七皇子!你千万不要杀我!我家中还有妻儿需要照料,现在只要你说,我一定什么事都答应你!”

“按理说我是不会相信的你的,但是现在正是夺取皇位的关键时期,能在皇后身旁安插个眼线倒也不错。”叶语归说着眯起一双好看的眸子。

汪越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他现在宛若身前是猛虎,身后是雄狮进退不得。

“汪侍卫,你可知晓,其实我手中有些有趣的东西,若是将这些东西交到皇后和你夫人手中,那情景想必会很精彩。”

汪越这次是彻底臣服,他身为为下人二十几载,旁的看不出,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学的十成十,叶语归此时的模样丝毫不像是说谎,况且他知道叶语归定是不屑于对他说谎的。

“......我答应你。”

叶语归满意的笑了笑,放下一直踩在汪越胸前的右脚,

算算日子,再过了两年便可以动手了,现在棋子已经全部就位。只能时机成熟。

说起来也蹊跷,这日之后本来身子逐渐衰弱的叶段离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健康,虽是比不上以前那般,但是上朝却是毫无问题。

后来多方打探才知道皇上不知在哪里寻来了一位神医,那神医据说是神仙转世,给叶段离吃了自制的药丸之后便又隐居田园。

但是一波未平一泼又起,叶段离这边身子刚好了起来,南方地带又发生叛乱,喻白异主动请缨再次前往南方讨伐叛乱之人。

叶语芙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据说喻白异已经动身离开了京城。而这本来定下的亲事,又只能无限期的延长,知道喻白异征战回京那日。

喻白异走后两个月,南方传来第一次捷报,宫中所有人都面露喜色。直叹这喻家除了个英武少年郎。

也是当日,喻白丝再次进宫来找叶语芙聊天,聊了没两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神秘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密封的十分严实的信。

叶语芙展开信件,刚读了几行,就不禁眼中含泪。

第064章 我愿嫁你

那信上的笔迹刚劲有力,整齐却又带着些许洒脱。一看就是出自一个及有内涵之人的手笔。信不算太长,大约只有半篇长。

叶语芙一下子在看见信的第一眼,便知道这信是喻白异写的。字如其人,这般好看的字又有几个人能够写得出来。

叶语芙垂着眼皮,一行一行细细的看着那封信。

这也是第一次,喻白异向叶语芙袒露了他真正的心意。

长公主殿下谨启,在下现在写这封信,一是为了表示感谢,而是为了坦露心意。

也许公主早就不记得了罢,但是我仍然记得清楚,数年前那日我入宫中但是却不慎迷路,彷徨之际是你给予了我帮助。也是那一次开始,我已经将公主你放在了心上。

后来数次相逢,我的心意更是越加坚定。但是碍于身份才强忍下来没有告知公主。那支钗是我私心送给公主的定情信物,也许你不记得了,数年前那日你也给过我一块令牌。

在下不才,做不得什么有大智慧的文人,但身为男儿甘愿征战沙场为国效力。

国家危难之际,我甘愿奉献出一切,请公主原谅我此次的不告而别,毕竟事态紧急,情况刻不容缓。

当得知皇上赐婚之际,我当时几乎是被巨大的喜悦紧紧包围。也发誓从今以后只恋公主一人,愿夫妻二人,白首偕老。

若公主对我也有一丝的好感,那么请原谅我这次的离开。我发誓等我再次回京之际定风光迎娶公主,那怕散尽家财也要铺红妆十里,向所有人证明你将会是我唯一的夫人。

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甜言蜜语,但我保证日后绝对会把公主当做手心的宝,万般呵护。

由于时间仓促,也许这信写的有些潦草,但绝对都是我肺腑之言。

公主你若是愿意等我,我定不辜负,若不愿我也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人。

叶语芙看完信,眼眶已是蓄满泪水。她还是第一次收到男子的表白信。且写的如此深情,这信中一言一语虽然都显得有些笨拙,但那真情实意却是实打实的刻印在她的心上。

这般的好男儿,也怪不得叶段离当时那般强硬的要将叶语芙嫁与他。

但是不知为何,她读这信的时候,竟突然想到叶语归。她觉得自己肯定是魔障了。开始皱着眉摇晃脑袋。企图将叶语归甩到自己思维之外。

喻白丝在一旁先是看见叶语芙红了眼眶,紧接着又紧紧攥住手中的信,开始摇头,似是在与什么东西做着斗争。

“公主,你怎么了。”听到喻白丝的声音,叶语芙这才停下了摇头的脑袋。

这一时之间两个男人都和叶语芙袒露心意,着实让人的心开始不镇定起来。照理说肯定是要拒绝叶语归的,她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但是在面临选择之际她却犹豫了。

“丝儿,你知道你大哥这信中写的内容吗。”

喻白丝摇摇头,一脸迷茫:“不知道,大哥只是让我把这信交给你,而且吩咐我千万不能偷看。一开始我本来想看来着,但是一想到我大哥发火的样子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叶语芙默默地点了点头,握住喻白丝的手,眼神情真意切道:“你大哥现在不在,我就和身为他妹妹的你说了,我愿意嫁给你大哥,不是我父皇的圣旨,而是我自己发自内心的想要嫁到喻家。”

喻白丝一听这话,激动的回握住叶语芙的双手,面上喜色立现:“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之前我还担心芙儿你不愿意嫁给我哥那种榆木脑袋。现在你居然真的同意了!”

叶语芙微笑着看着喻白丝一脸激动的模样,但是却越发心慌起来,是时候彻底打消叶语归那不成体统的感情了。但是不知道他知道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举动。

她拉着喻白丝坐下,然后让她多说些关于喻白异的事情。

喻白丝一说起喻白异眼中就流露着浓浓的崇拜之意,娓娓道来:“我大哥小时候可是神童,七八岁的时候就精读各类诗书并且见解独到,琴棋书画更是无所不通。如果一直走这条路现如今在宫中至少也是个尚书了。”

这事叶语芙倒是从未听说过的,虽然之间对喻白异有所耳闻知道他是个聪慧之人,但不成想这般优秀。

喻白丝接着说道:“但是我最佩服大哥的是。他从小就崇拜父亲可以征战沙场,所以依然放弃一身文学天赋,选择弃文从武,并且选择从最底层做起,别人也许都觉得大哥有今天的战功和官位都是因为父亲的功劳。”

叶语芙想起喻白异那张年轻又俊秀的面庞,是啊,在这个年纪便已经成为将军的男人,从古至今都找不出第二个,她虽然只见过喻白异儒雅体贴的一面,但是他可以想象到这个男人在战场上又是怎样一幅威严的模样。

“虽然旁人不理解大哥,但是我们这些亲人都是最懂他的,也知道他是经过了多少的磨难和努力才做到今天的将军之位,他年纪小小便进了军中,又身为赫赫有名喻叙的长子,所受的目光和苛刻显然会更多,但是大哥都挺了过来。”

叶语芙看的出,喻白丝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言笑晏晏的但是一说到喻白异却是格外的认真。

“我本来还怕大哥这常年待在京中,永远都娶不到媳妇儿,这下子有了芙儿你,我真的好开心。”

“你大哥是个好男人,我一定会珍惜。”叶语芙这话说的出自真心,她虽然还不够了解喻白异,也没有和他见过几面,但是她知道父皇以及这么多人的眼光绝对不会错。

喻白丝摇着叶语芙的胳膊,又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关于喻白异的事,叶语芙也不插嘴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天色很快便昏暗起来,喻白丝本想留在宫中,但是恰逢府中有事不得不回,临走之前叶语芙突然想起什么事。

拽过喻白丝道:“你上次让我问赵平的事我都问过了。”说完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叠着整整齐齐的纸。

喻白丝结果那纸,看了两眼喜笑颜开的像宝贝似的揣进了怀中。

前些日子,太子妃白甄珍生产,诞下一男孩。取名叶析阳,寓意为希望他如太阳一般照耀人间。叶语芙做了姑姑心中也甚是欣慰,去看了她这侄子几次,小小年纪就不哭不闹甚是惹人喜爱。

而叶段离也觉得是这皇孙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福气,所以面对叶语沉更是看重了几分,虽是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是把很多政务交于他处理。其信任之意不必明说人人自懂。

并且之前叶段离虽在病中,但是对这朝廷动向却还是了如指掌,知道自己卧病在床之际这朝廷诸臣都已是分帮结派。

一日上朝,叶段离对这下面跪着的文武百官发了大火,并直接说道,如果日后再让他发现有那个臣子敢来左右储君人选必让他脱了乌纱帽。

之前去寺庙祈福的包括宋薇在内的数位嫔妃也都在皇上的命令下准许回宫,但是宋薇却已要多为皇上祈福为由,决定在留在寺庙几月,晚些回宫。

叶语芙本来还在担心宋薇在那边的生活,但是后来寺庙那边捎来信,宋薇生活的很好,让她并不需要担心。

这几月之间事情发生的太多,前朝后宫所有人的心都是起起落落,虽然现在南方并不消停,但是在喻白异的镇压下已经不必担心。

这些日子叶语芙也一直在躲着叶语归,一旦发现他的踪迹便找各种借口躲得远远地。所幸白甄珍刚产下皇长孙,叶语沉也不得不抽取很多时间陪着妻儿。这么一来身为太子左膀右臂的叶语归就必须肩负更多繁重的事务。

又过了几日,叶段离赐婚于二公主叶语乐,驸马为柳太保家的嫡长子柳晓睿。成婚日期就定在了三个月以后。这可乐坏了房嫔,毕竟柳家那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人家,且柳家和王皇后关系匪浅,若是叶语乐嫁过去,那怕在皇帝去世后,那也有享不尽的荣华。

但是这圣旨刚颁下来七曜,便出了个天大的笑话,柳晓睿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然一纸书信寄到了叶语乐手中,叶语乐看了之后气的半死,柳晓睿那信中居然句句都是委屈,直言自己不想听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说就算死也不会娶她。

后来叶段离看过这封信,找来柳太保询问详情,竟得知柳晓睿在留下信的第二天就离家出走了,几乎派了府中所有人手找了好几日,但却还是了无音信。

柳晓睿抗旨不遵,本是大罪但是现如今人都跑了,这婚也算是结不成了。

柳太保为此也是遭到叶段离一番斥责,被下令必须找到柳晓睿。

这一场闹剧,随着柳太保被罚俸半年而落下帷幕,而房嫔也由于大喜大悲过于强烈生病躺在了床上。

叶语乐更是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驸马退婚的公主,走到哪里都是各种指指点点,最后她干脆在自己殿中,除了请安哪也不去。

叶语芙虽然很想去探望叶语乐,但是却被烟儿阻止,烟儿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二公主平日里对待公主您那般态度,若是您现在去了,她定会觉得是去嘲笑她,所以干脆别去。直接送点东西过去就好。”

叶语芙一听烟儿说的有道理,便不再动心思去看望叶语乐了。

宫中二位公主的婚事,一个被推,一个延后。也是愁坏了不少人。

这时候,叶语芙也正想着应不应该给喻白异寄一封信,询问一下近期的情况。

但是笔握在手里却迟迟没有下手。她本来只想询问一下喻白异的身体状况,还有南方的情况,但是这么一来又觉得过于生疏。

毕竟二人此时的身份有些尴尬,而且她也在犹豫要不要答复一下他之前的问题。

这么多番权衡之下,叶语芙这信写的愣是犹豫了一天,天色快黑了白纸上还是只有白异二字。

第二日,天还未亮,皇宫中的所有人却都乱作一团。叶语芙穿衣出了寝殿,叫了一圈都没见到人。

第065章 三皇子薨

叶语芙满心疑问,这自己宫中的宫人怎么会突然间消失,况且这虽然天色还早,但是下人们应该早就起了才是。

她自己一人梳妆过后,便决定出去看看,顺便在给皇上请个安。

这一出了公主殿,在路上也都没见到人,整个皇宫现在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但是在快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前面终于出现了几个脚步匆匆的宫人。

那些宫人低着头,面色无一不透露着惶恐,叶语芙叫住一人,然后看了看远处问道:“你们都急匆匆的要去哪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宫人神色慌张的抬了抬头,随即又低下,声音细小如蚊子:“公主您难道不知道吗......”

叶语芙皱起眉头,显然不知道这宫人在说些什么:“知道什么?”

宫人面色为难,但最后还是张了张嘴道:“是......是三皇子昨夜被人暗杀了。”

叶语芙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这种事岂能瞎说!”

宫人此刻颤颤巍巍,一下子跪倒在地:“公主殿下,就算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瞎说此事啊。”

这宫人说完,可了两个头,便逃跑一般的走远了。

后来叶语芙才知道,昨天夜里三皇子喝醉宿在了自己殿中,结果一到早上服侍的宫人一进门,看见的就是已经没了呼吸的叶语轩。

那宫人看见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大声喊叫,结果不出半个时辰整个宫中便都知道了此事。

皇后听闻消息后,在丧子之痛的打击下直接昏厥不醒,皇上也是怒气冲天,硬生生咳出了几口血,并下令势必追查谋杀三皇子的贼人。找到那人必定五马分尸诛灭九族。并且还说一定要先封锁住三皇子死去的消息,不然朝廷也必定大乱

于是这一早上,各宫的宫人但凡有点儿嫌疑的都被传唤一一审问,就连叶语芙宫中的宫人都没能逃过。

天还没亮,王娇娥便被噩梦惊醒,一起来整个后背都被汗浸湿了,右眼皮更是砰砰直跳。

她甚至连宫人都没有叫,只是默默的坐在床上,不知为何突然想去看看三皇子。

昨天夜里,听说叶语轩出了宫,喝的烂醉之后才回来。

但是王娇娥这殿门都还没迈出去,就见远处一个小宫女脚步极快,面上带着泪水和恐惧朝着这边过来。

王娇娥在定眼一看,这宫女不就是三皇子宫中服侍的下人吗。

此刻那宫女已经跪倒在王娇娥脚底下,抽抽搭搭的说话都不成调子:“皇......皇后娘娘!三皇子他......他。”

王娇娥听得心烦,催促道:“三皇子怎么了,你别哭了赶紧说。”

“三皇子死了!”

这宫女说完,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鼓着莫大的勇气抬头看了眼王娇娥。

之见王娇娥神色微微呆滞,眼睛从刚才起就连转动都没转动一下。

随即迎来的是剧烈震荡的情感,她声音高昂无比:“你个贱婢,知道这么说主子该当何罪吗!”

宫女抖着身子,如果可以她也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看见的,但是三皇子人就躺在那冰冷的榻上。

“是......是真的啊皇后娘娘,您快去看看吧。”

王娇娥这一路上仿佛连路都不会走了,接连摔了几次,幸好身旁又人扶着,要不非得摔坏。

这一到三皇子殿中,扑面而来的就是一宫之中数十人都跪在地上,低着头哭泣。

王娇娥看见这场面,说不信也难了,当下身子一软就要向地上瘫去,但还是及时稳住,旁边的人要去扶却都被狠狠的推开。那力气大的仿佛不是出自一个母亲身上。

她怀着急切的心情,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近了那被宫人让开的直通叶语轩寝殿的路。

映入眼帘的是叶语轩躺在塌上,身上还盖着薄被,许是昨夜喝醉神志不清连衣服和靴子都没脱。

远远看上去仿佛只是睡着了,王娇娥痴痴一笑对着下面的堆在地上的下人大声呵斥:“本宫就说!三皇子怎么可能会死,这不好好的在塌上躺着睡觉呢吗。”

但是换来的却是一阵更强烈的哭泣之声,王娇娥轻轻坐到叶语轩塌旁,然后轻轻的为他整理着盖得凌乱的被子。

“轩儿。”

“轩儿。”

“轩儿————”

最后一句王娇娥已经叫的声嘶力竭,手抖得完全无法止住,逐渐凑近叶语轩的鼻子下面。

毫无气息,竟然真的毫无气息,睡觉时本应起伏的胸膛,此刻也一动不动。

王娇娥本坐在塌上,但还是一个身子不稳狼狈的跌倒在冰冷的地面。哭泣声大的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痛难忍。

一旁的宫人见了,连忙去去搀扶王娇娥起来,但是王娇娥身子却好像没有骨头一样,不管怎么搀扶都向下倒。

“我的儿子啊————”哭着说玩这句话之后,她白眼一翻,竟生生昏了过去。

而此事传到叶段离耳朵中,不过是过了一刻钟的功夫。

他虽然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帝王,但同时也是这宫中所有皇子公主的父亲。丧子之痛的哀伤就如同一把利剑插入他的心中,本来已经转好的身子,又时隔数月咳出鲜血。

这之后一个时辰之内,宫中护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封锁了皇宫,不许任何人出宫门一步,并且立刻着手调查昨日夜里有没有人出宫。

王娇娥昏睡了不过一个时辰,便又苏醒了过来,一看见自己躺在自己殿中,顾不得身子的酸软跌跌撞撞的就要出去。却被贴身嬷嬷拦住。

嬷嬷拼着命的拦住王娇娥,嘴中劝慰道:“皇后娘娘!皇上下令让您好好保重身子,万不可伤心过度。这门外都有侍卫守着,不让您出去的!”

王娇娥扶着嬷嬷的胳膊,眼眶通红,泪眼婆娑道:“嬷嬷啊,你能相信吗,我儿子居然被歹人杀害了!他还那么年轻,以后连皇位都会是他的!”

嬷嬷听了连忙捂住王娇娥的嘴:“娘娘,皇位之事可不能乱说!”

王娇娥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然后咬着牙恶狠狠的道:“对啊,皇位!肯定是有人为了这皇位才杀害我儿的!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定叫他不得好死!”

嬷嬷扶了扶王娇娥的背,一张皱纹横布的脸上也显着忧愁,也许让皇后把对失去儿子的痛转换为对害人之人的恨是现在最好的结果。

又过了半日,叶段离几乎动用了宫中全部的力量去调查凶手,但是却依旧没有得到半点关于凶手的消息,三皇子遇害的夜里,也没有任何人出宫。

这宫中上下,顿时人心惶惶,叶语沉这边知道消息也是大为震惊。虽然他与叶语轩二人明争暗斗良久,但是毕竟是亲兄弟,他也伤心难过了一阵。

但是偏偏是叶语轩遇害,为什么会是争夺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遇害呢。这一切的一切肯定不是巧合,都是有人蓄意而为。

到了下午,宫中的验尸官查出叶语轩是死于中毒,猜测应该是在昨夜被人下在了要喝的酒中。

但是这源头的酒,却在早上的时候不翼而飞,几乎翻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

这三皇子的谋杀案,仿佛陷入了迷宫中,既找不到任何痕迹,又在许多地方存在着疑点。

在审问了宫中大部分人之后,得到的线索却还是寥寥无几。

三日过后,皇帝正式对外宣布三皇子不慎落水,救治无效英年早逝。

一时之间京城内外都为此事闹的沸沸扬扬,不少投靠三皇子的大臣,见大势已去都气的大病,

三皇子丧礼当天,王皇后身着素衣被嬷嬷搀扶着,面容惨白眼睛中布满红血丝,并且眼周肿的老大。一张脸更是瘦了一圈,看上去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这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况且这宫中人人都知,王皇后对三皇子叶语轩那是倾尽了多少心血。

而在王娇娥的身后,跟着的是三皇子妃和三皇子侧妃。三皇子妃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一路上还不停的拿手帕抹着眼泪。

而三皇子侧妃,则是前些天刚被抬上来的妙红。妙红看上去仿佛还和以往一样,虽身着素服未施粉黛但依旧媚眼如丝,全程紧抿着双唇,和旁边哭的像个泪人似得三皇子妃截然不同。

但如果再仔细瞧,会看见妙红全程都在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在棺材入殡的那一刻,王娇娥又是哭的几近晕厥,三皇子妃更是昏了过去。妙红站在稍远的位置看着那口漆黑的棺材,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三皇子生前的妻妾本应都在皇陵守墓三年,但是三皇子生前就多次和皇上提起死后只有一人陪伴就好。多了都是累赘。

决定守陵人选的时候,本来哭的伤心不已的三皇子妃连连后退,各种推搡,让王娇娥在一旁白眼直翻。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一直在一旁静静不说话的妙红此刻却主动站了出来。

跪在地上,对着皇上和皇后低声坚定道:“父皇,母后。嫔妾钱妙红愿意为三皇子殿下守陵终生,永不再嫁。”

本朝民风开放,若妇女丈夫去世,只要守丧三年便可随意他嫁。

所以二嫁之妇女比比皆是,连现在的三皇子妃都可以选择日后重新嫁人。而妙红一个任何男人见了都挪不开眼睛的艳丽美人儿,却能说出为丈夫守陵终生,永不再嫁的誓言当真是难得可贵。

王娇娥在一旁听了,终于真正的审视了钱妙红此人,之前她只听过叶语轩新得一爱妾,甚是喜爱,后来居然还被抬了侧妃。

所以她从心底不太喜欢这种成日里只知耍些狐媚子手段的低贱女子。

但是在真正攸关前程的时候,竟然只有这市井出来的女子敢用于跳出,说出陪伴一生的这种话。

结果当然是皇上和皇后都欣然同意,并配了好几位侍女一同前往。

临行当日,妙红自己一人走的静悄悄的,手一直默默捂着小腹,眼神悠长。

刚打算上了前行的马车,却见到叶语归将其拦下。妙红见了叶语归却并不惊讶,只是礼貌的福了福身:“七皇子殿下。”

叶语归面上没什么情绪,只是低声问道:“你这是何苦。”

第066章 转投七子

钱妙红眼神悠远,望着宫外的苍翠树木,也许在别人看来她是一个十足的傻瓜。

长相艳丽,年纪尚年轻为何要为自己已经死去的丈夫而搭上自己剩下的数十年人生。

也许在妙红自己的心中也找不出答案,但是她现在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从叶语轩与世长辞之后她那颗心就仿佛静止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激烈的晃动。并且空落落的。

午夜梦回之际,仿佛从前发生的事情都重演了一番,只记得那年在钱家门口叶语轩嘴角扬起,昂着下巴嬉笑道:“姑娘,我看上你了。”

在妙红往叶语轩酒中下药的时候她没哭,在看见叶语轩缓缓倒下的时候她也没哭,但是当叶语归说出这句“你这是何苦”时,她却不禁心中泛起酸楚,眼眶逐渐温热。

“这是我欠他的。也是我对他最后的补偿。”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如果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尽量提。”叶语归低声问道。

妙红听了却只是摇了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主子,我的妹妹妙蓝拜托你给她一个妥善的安排。”

叶语归没想到她的要求只有这件事,所以几乎是当下点头:“好。”

临上马车之际妙红回过头问向叶语归:“主子,你有深爱着的人吗。”

叶语归回答的极快:“没有。”

妙红张了张嘴,终是别过了脑袋:“这样最好,因为爱是这世间的最折磨人的东西。”

叶语轩现在一死,这宫中的风向一下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动。

原来是三皇子与太子分庭抗礼,但是确实太子一头独大,可以说这皇位已经是囊中之物。

距离叶语轩的离世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但是不论所有人怎么调查都无法查出究竟是谁在叶语轩的酒水中下毒。

而这么一来原本投靠三皇子的大臣几乎都转变了风向,开始各种殷勤讨好叶语沉。

宫中每天都有人死,那怕死的是皇子,也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被人淡忘。

不过一月,整个宫中仿佛就没人记得曾经的三皇子。人心悱恻,你怎么能知道当时丧礼上哭泣的人就不是今天跟在叶语沉后面阿谀奉承的人呢。

而这期间,叶语归一直耐着性子在等待,等待那个人来主动找他。最近他有意识的向外透露的不少消息,相信那人也应该听到了信。

果然不出他所料,王娇娥在某一天的下午突然来到了他的殿宇。

叶语归甚至连出门都懒得出门,只是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目视着王娇娥逐渐离近的步伐。

王娇娥自从在叶语轩死去之后,就再不似从前那般气势凌人,威严无比。那本来黑亮的头发也在鬓间生出了几缕白发,眼角的疲惫展现在外,似乎真的老了很多。显然失子之痛摧残了她的心智。

但是她现在还能光鲜亮丽锦衣华服的出现在叶语归面前就说明她已经走了出来,刨去叶语轩母亲这一身份,她还是这大胜王朝独一无二的皇后,况且她还想要成为比皇后还要尊贵的女人。

叶语归早就知道她回来,不过王娇娥来的时间却比他之前想过的还要早了一些,看来对权势的渴望最终还是胜过了丧子之痛。

叶语归与王娇娥二人,说是母子但是十几年来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说是陌生人都并不为过。

王娇娥现在来找叶语归也是犹豫了好长时间,本来她之前一直沉浸在三皇子离世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这悲伤中其实还有几分对自己苦心多年的计划付之东流的悔恨,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叶语归的存在却越发的强烈起来。

一开始她并未对叶语归抱有任何希望,毕竟这孩子一出生就是个灾星,还被关了十几年,自己有好长时间也都忘了有这么一个孩子。

叶语归凭借抗旱大法解了禁闭的时候,王娇娥虽然也震惊过一阵,但是没过多久便又抛之脑后,因为那个时候叶语轩已经到了关键的年纪。

再后来怕叶语归影响到叶语轩的发展,所以王娇娥毅然的把他推到宋薇哪里。

虽然她知道这些年叶语归一直跟在叶语沉后面,但是却从未想过他竟然这般聪慧。

之前的北方之乱,表面上是太子的功劳,但是实际上却是叶语归的功劳。若不是被人告知此事,恐怕王娇娥一辈子都被蒙在七皇子是个灾星的这个鼓里。

也正是这时,王娇娥发现了叶语归身上存在的价值,她已经经历了丧子之痛,不可能在让太后的位置从自己的手心中溜走。

于是王娇娥在这几天之内,迅速的整理起悲伤的心情,开始考虑把赌注压在叶语归身上的可行性。

王娇娥每次见叶语归都会有一瞬的认不出,她从未关注过叶语归的一举一动,也就大致能知道叶语归现在的岁数。

叶语归很好的继承了自己和叶段离最优秀的基因,五官好看的仿佛是雕刻出来的一半,虽然长相带着些许女气,但是身材高大健硕,虽然身子还没发育完全但也已经比已经比很多成年人都要高大了。

王娇娥其实不知道该用什么样貌去面对叶语归,但是现在她又不得不做出选择。于是她尽量摆出一副慈母模样,温柔的道:“归儿......”

叶语归从一开始就知道王娇娥来的目的,所以干脆也不兜圈子直接冷冷的说道:“别叫这么亲密,你现在才来摆出一副母亲的样子又有什么意义,有什么事直说。”

王娇娥虽然早知道叶语归会恨自己,但是被自己的亲儿子这么冷冷对待,心中终究是不太舒坦。不过既然他们母子二人的关系无法挽回,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她压下心头的难受,轻咳了两声,摆出一副平日里的尊贵模样:“你也知道你三皇兄一个多月以前被歹人杀害。我作为母亲却无力调查出凶手。”

叶语归有些不耐烦:“你在我这里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又不是我害死的叶语轩,要是你就是来说这些废话的,就赶紧走吧。”

王娇娥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叶语归,刚想要训斥,却突然想到现在的情况。

“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能代替三皇子去争夺皇位。”

叶语归听后装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实则心中冷笑不已。

“皇位,你不是在开玩笑嘛,我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还是人人皆知的灾星,凭什么去争夺皇位。”

王娇娥料到他会这么说,依旧镇定道:“你和轩儿都是我的亲生骨肉,既然我能把轩儿培育成能与太子抗衡的皇位竞争者,那么同样的也可以把你培育成不次于他的皇位竞争者。”

“我敬爱的母后,你可别忘记我现在可是跟随太子一派的。”

王娇娥一笑:“跟随太子?你是我的儿子,我不相信你这么多年就甘心跟在别人身后,不管什么功劳政绩都被别人囊入怀中,而你永远只是个跟班。”

“若是我将你现在这番话告知太子,你觉得会如何。”

王娇娥依旧不急不燥:“太子在我面前不过是个孩子,你以为我是怎么坐稳这皇后宝座的,我敢说这宫中若是轮计谋没有任何人是能比过我的,宋薇虽然聪明,但是还是过于心善,如果我是她从一开始就不会给其他任何皇子争夺皇位的一点机会。”

叶语归低着眼,看似是在思考的模样,过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就能胜过太子,之前你费尽那般心力也没能撼动太子地位分毫,现在又凭什么这么自信。”

王娇娥此时心中已经有十成十的把握,叶语归会答应她,她着实松了一口气,本来这件事最难的就是说服叶语归投靠自己,但是这么看来只不过几句话就松动了他的态度。

“母后都知道你这些年在太子身后帮了多少忙,我以前还在疑惑本来头脑平平的太子怎么这两年突然开了窍,不说别的就北方边界那件事,他竟然能不耗费一兵一卒就圆满解决,现在看来还不都是托了你的福。”

叶语归微眯起眼,警惕的的看着王娇娥:“你怎么知道这事是我在背后解决的。”

“这世上可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为什么会知道你早晚都会了解的。”

在现在的王娇娥眼中看来,叶语归并不像是面上看上去那般精明,所以掌控起来应该费不了多少力气。

叶语归没有接着追问下去,只是眼神中的松动全被王娇娥看在眼里。也是,这世上那个人不向往权势呢。

况且还是那把象征着最高身份的龙椅,没有任何人能拒绝这等赤裸的诱惑。

“我会帮助你登上皇位,让你做这大胜朝的下一任皇上。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毕竟这需要你背叛太子。”

叶语归眉头紧锁,思索良久才缓缓道:“我会考虑的。”

王娇娥知道叶语归答应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接下来的事情却是要头疼一番了。

虽然现在三皇子去世才过了一个多月,所有人都觉得除了叶语沉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皇子还有竞争力了。

要一个一个的重新取得那些大臣的信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事已至此也必须放手一搏,叶语归的名声不好,想要劝服哪些人着实要费一番口舌。

叶语归在王娇娥走后,立刻又摆出一副冰冷的脸,对着门外唤了一声。

门外的李海听见动静立刻从窗户跳进了屋,跪在地上恭敬的说道:“果然和主子说的一样,皇后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皇位。不过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不能就这么被皇后牵着鼻子走。”

叶语归捏了捏腰间挂的玉佩,闭上眼倚在凳上,懒懒的道:“静观其变,这期间最需要做的就是改变朝上那群老顽固对我的看法。”

叶语归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相信这事我那位母后会办的很好。”

“太子那边,主子打算怎么办?”

“保持原状,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又过了几日,王娇娥在自己殿中揉着阵阵发痛的太阳穴,气愤的一把扔掉手中的信件。

那信的背面写着的是一个大大的“柳”字。

第067章 遇到变态

王娇娥揉着太阳穴,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柳家居然会临阵倒戈,居然说不会支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

王娇娥之前已经传了不少信去了柳家,也详细的说明了许多关于叶语归的事情,但是却不成想还是被拒绝了。

这柳家莫不成是脑子坏了,既不支持七皇子,又不支持太子,虽然也许中立是最好的立场,不过这么多年柳家和王娇娥以及三皇子都关系匪浅。

她思索了半天,却依旧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因为这信件说是拒绝却又过于片面,所以她立刻又草拟了一封信又托人送到王娇梵手中,希望通过她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汪越将王娇娥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寻思着找个机会汇报给叶语归。

三皇子离世的风波在宫中已经逐渐得到平息,但是皇上看上去却又老了几分。

这期间叶语芙也依旧每天竭尽所能的躲着叶语归,但是叶语归却仿佛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不管她躲在哪里总会“无意间”遇见叶语归。

而叶语归的脸皮也是好像比那宫外的城墙还厚,不管叶语芙怎么说怎么劝都是阴魂不散的缠绕在她身边。

这日,她来了月事,肚子疼的不行,身子半倚在桌上面色苍白的揉着肚子等待烟儿赶紧端上来薏仁粥好暖暖。

但是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烟儿,而是叶语归。

叶语归手中捧着碗,右脚灵活的把门关上,然后便做到了叶语芙旁边的凳子上。

拿起勺子盛了一勺粥然后吹了吹便递到叶语芙嘴边:“这粥刚做出来,还有点烫,你小心点。”

叶语芙此刻肚子疼的不行,见到热粥仿佛得到了救命稻草,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谁,直接就将嘴凑了过去。

这粥一入肚,仿佛整个胃都暖了起来,小腹也好似舒服了几分,叶语芙松了松方才紧紧皱起的眉头,双眼看着叶语归半晌之后缓缓道:“谢谢。”

叶语归没说话,只是又递过来一勺粥,这一下一下的一转眼一碗粥就下去了大半。

见叶语芙也有些吃不下了,叶语归才放下手中的瓷碗。

“皇姐,你终于不躲我了。”

叶语芙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有点尴尬,她本以为叶语归最近事务繁忙没有注意到自己躲他的事。

不过既然被挑明了,叶语芙索性也不饶圈子直接说道:“你知道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叶语归双眉一跳,右手一下子握住叶语芙攥着衣角的手:“但是你必须面对我,因为我们现在同在这宫中,你还是我的皇姐。我还是你的皇弟。”

叶语芙费力的想要挣脱开被叶语归紧紧握住的手:“你放开我。就是因为你总这样我才会不想看见你。”

叶语归松开手,但是目光依旧紧紧锁在叶语芙的身上:“我知道你现在无法接受,但是我却不能就这么放开你,我能看出来你对我也是放不下的。”

其实这话倒是被叶语归说准了,叶语芙虽然心中不愿承认,但是自己对叶语归的感情也不见得那般单纯了。

她虽不太懂情爱,但是成日中面对着一个逐渐变得成熟的男子也会有些异样的想法,之前叶语归对她如何亲密,她都可以解释为是姐弟之间的感情。

但是恐怕在叶语归知道自己和其并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时候,就没再把自己当做姐姐了。

而在山洞的那次,叶语芙后来才意识到,当时的心跳早就不关乎姐弟之间,而是真实的存在于男女之间的那种悸动。

但是不论人伦还是道德都极力阻止着她不能再让事态向着接下来的方向在发展下去,她真实的身世只有宋薇知道叶语归知道,也只能让这两人知道,所以在别人眼中她若是接受了叶语归那就是意味着皇室丑闻。

叶语芙咬着唇,蹙着眉头问向叶语归:“你就不怕让别人知道吗。”

“当然怕,不过皇姐你要相信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叶语芙现在已经是心乱如麻,她之前拒绝过叶语归那么多次,但是叶语归却越战越勇,结果就是她的心越来越软,拒绝的话越来越说不出口。

“你忘了吗,我已经算是他人之妻,退一万步来讲我哪怕答应了你,也不可能和你一直在一起的。”

叶语归却仿佛丝毫不在乎一般,无所谓的说道:“你们不过是有婚约,又不是已经成婚,我为什么就没有机会。”

“我已经答应了喻白异说会等他回来,我是不会背叛他的。”

叶语归一听喻白异的名字,面上一黑,几乎是咬牙切齿道:“难道你真的喜欢他?”

叶语芙沉默了片刻,抬起眼睛直视着叶语归:“是有如何,我和他本就应该在一起,而你注定只会是我的弟弟。很快你也会娶妻生子,我们之间就再没瓜葛。”

“你心心念念的那人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方,说不定哪天就战死沙场。难不成你还要为他守一辈子活寡吗。”

“和你无关,既然圣旨已下,就没有人能够抗旨。大不了他不回来我去南方找他。”叶语芙现在只能用喻白异来压制叶语归。

“那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圣旨,你就会答应我哦是吗。”

“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不管有没有圣旨,你我二人的关系也不会产生变化。我比你大,是你姐姐,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此时叶语芙多么希望叶语归真的还和以前一样是个孩子。

叶语归却不愿意在与叶语芙争执,也不管她在说些什么,只是依旧不依不饶不肯松手。

“我会等你点头的那一天。”

叶语芙摇着头:“不会有这一天的。我不会让这一天来临的。”

这些日子以来,每一次和叶语归对话,叶语芙就会少一丝坚定,多一分犹豫。如果真的可以选择她真的想现在立刻出宫,从此离叶语归远远的。

叶语沉自叶语轩离世后,身上的担子越发的重,连刚刚出世的孩子也看不上几眼,终日忙碌在朝前朝后,他脑子本就不那么灵光又是一个折子要看上好久才能想到怎样回复。

但是另一方面叶语轩的离世也减轻了他身上许多麻烦,之前那有人吊死在后院凉亭的事也再没发生过。

叶段离现在几乎已经将一半的奏折直接交到叶语沉手中,而叶语沉又会将这每一份都与叶语归细细商讨。

所以后来返回到叶段离手中的奏折,几乎都是由叶语归润色之后的。

叶语沉忙碌之际,最欣慰的就是身边有叶语归这一员大将,心中不止一次的想等自己登基定是不会亏待与他。

这夏至一过,京中就变得越发炎热起来,况且今年的夏天仿佛比往年来的都要炎热。那太阳成日挂在天上,晒得人发晕。

宫中的冰块数次告急,各宫都是热的连连抱怨。

这炎热的天气也尤为让人变得懒惰起来,因为动一下身子就又是一身汗。

天刚黑的时候,晚风袭来本来一身汗的叶语芙被风这么一吹,接连打了两个喷嚏,雪儿见了连忙推搡着叶语芙进屋,并且备好了洗澡水。

叶语芙泡在木头浴桶里,水上漂浮着一层花瓣,空气中也染上了花朵那香醇无比的气味。

仿佛一身的疲惫在此时都得到了缓解,屋外开始不断传来声声蝉鸣,虽然有些吵闹但却还算悦耳,叶语芙头倚在桶沿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就在此时窗户传来一阵响动,然后是一黑影流窜,叶语芙听到声响吓得立刻从浴桶中站起来,匆忙的拿起一旁的衣服披在了身上。

下一秒便走到窗边,想看究竟是何人在此偷窥,但是头刚探出去,就被一人一个手刀劈中后脖颈,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叶语芙动着酸痛的脖子,四下环顾,发现自己手脚被绑,此时身处在一个破旧的宫殿中。

虽正值夏季,但是这宫殿却是无比阴冷,叶语芙低下头匆忙的检查了自己的衣服,发现依旧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大声喊道:“是谁,出来!”

喊了几声后,外面的们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差不多三十几岁的中年侍卫。

叶语芙见到这人便吃了一惊,因为她见过此人几次,这人应该是叶语沉殿中的侍卫。

“你是太子殿中的人!为何要绑我,你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

叶语芙剧烈的晃动双脚,眼神也是凌厉的瞪着此人。

那人看上去长了张憨厚老实的脸,但是说出的话却让叶语芙汗毛直立。

“公......公主殿下,从我几年前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了,你就好像是那天上的仙女,又高雅又美丽。根本不是我这种凡人能够触及的。”

他痴迷的看着叶语芙又接着说道:“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越来越难以忍受对你的爱意,所以谋划了好久,要将你绑了然后和我在一起。”

叶语芙之前在江南虽然也被绑了一次,但是那次的性质和现在完全不同,那时她知道那绑她的人不会对她做些什么,但是现在......

“我很感谢你的心意,但是我已经有婚约了,你若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这件事,就放了我,倒时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这人却好像听不见叶语芙说话一般,仍然自顾自的说道:“公主殿下,你这么尊贵美丽平日里定是瞧不上我们这些小人物的,但是现在你却在这里眼中只能看见我一人。”

此人现在显然已经魔障,无论叶语芙说些什么,他依旧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正在叶语归想着怎么求救的时候,这人一句话让她一下子慌了神。

“公主殿下放心,我这种卑微之人又怎敢去触碰公主,但是生的时候不可以,死后就不一定了。”

随后他一阵大笑:“公主殿下!和我到阴间去做夫妻吧!!!”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捏着叶语芙的脸就要往下灌,叶语芙紧紧闭着嘴,脸使劲的别到一旁,但还是比不过一成年男子的力量。

第068章 性命垂危

那男子此刻已经双眼通红,就如一头恶狼一般面目狰狞。叶语芙的脸被掐的早已红了一片。

这瓶子中的液体光是远远闻着就有股刺鼻的味道,如果真的喝下去那后果可想而知。

叶语芙晃动着双腿,使劲揣着男人的侧腰,但是这人却依旧不为所动。

叶语芙瞪着双眼,嘴中发出呜呜的声音,然后心一横干脆张开嘴,用牙齿狠狠地咬住这男人的手肘。

男人吃痛一声,又更加大力的将那瓶毒药往叶语芙嘴里灌。

叶语芙已经挣脱了好久,力气也逐渐从身体里流逝。她甚至能感觉到液体划过嘴边的触感。

就在这时,却突然听见瓷瓶落地的声响,那声音清脆,一下子震得叶语芙睁大了双眼。连忙干咳。

她费力的睁大眼睛,却只觉眼前一阵晕眩。迷茫中似乎见到的是叶语归那熟悉的身影。

叶语归正喘着粗气,一看就是匆忙跑来的,他一进来,便一拳打的那男人口吐鲜血,可见力道之大。然后快速的跑到叶语芙面前。

叶语芙经历了生与死的挣扎,看见叶语归几乎是热泪盈眶,伸出手紧紧地环绕住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肩膀语气哽咽:“幸好你来了。

叶语归伸出手抚着她的背,声音冷冷的:“等我。”

叶语芙扯住他的手,摇摇头,咳嗽了几声皱着眉道:“不要冲动。”

那男人此时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颤巍巍的站起身子,死死盯着叶语归,然后一阵大笑:“这不是七皇子殿下吗,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

叶语归一步一步的走进他,眼神冰冷冷的。

“我没看错的话你是太子殿中的人,为什么能进公主殿。”

那人被叶语归看的有些发毛,但是此刻也只能破罐子破摔,偷偷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匕首。

“我今日偷了太子的令牌。不过我早就什么都不怕了,因为在我绑了公主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但是你为什么要来阻止我!”

叶语归眸光一沉,他以前看见过这人无数次,但是却一点没发现他那猥亵的心思。

要不是叶语归刚才去公主殿中找人结果发现人失踪了,那么现在叶语芙恐怕早就没了命。

“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叶语归话音一落一脚狠狠揣在这人的小腹处。

这一嗓子一热,又喷出一口血,但是却昂起头露出一口沾满血迹的牙齿对着叶语归嘿嘿直笑。

“去死吧,七皇子。”紧接着他不知从哪里掏出匕首,一下刺向叶语归的胸口,叶语归来不及躲闪生生的挨了这一刀。

然后瞪着眼睛:“你......你。”话还没说完便轰然倒地。

叶语芙双手捂着嘴,不敢相信的爬到叶语归身边。拼命晃着他的身体:“语归,语归。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但是叶语归却始终没有动静,就好像死了一般。

这时已经彻底疯癫的男人踉跄的蹲下身子,重新捡起了地上放着毒药的小瓷瓶。面上闪烁着危险的笑容朝着叶语芙一步一步的靠近。

叶语芙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叶语归,心痛的难以忍耐,扑倒在他身上。抽泣着说:“你千万不能死,你一定要醒过来,你要是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哪怕是和你在一起。”

但是不管叶语芙怎么说,眼前的叶语归却始终一动不动。

那男人粗暴的一把拉起趴在叶语归身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叶语芙,然后掐住她的脖子。

“公主殿下,赶快喝进去!”

叶语芙目光冷峻,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那怕半瓶毒药都已入口。

一瓶毒药很快就都被叶语芙灌了下去,那男人这时笑的越发癫狂。

叶语芙逐渐感觉到眼神涣散,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紧接着口中一阵腥甜,五脏六腑都好像着火一般难受。

身子逐渐倒下的时候,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

不知何时方才倒在地上的叶语归,此时又完好无损的站了起来。

那人显然也是不敢相信,眼睛瞪得死大。

“你......你刚才不是死了吗。”

叶语归却不搭理他,低着头怜惜的亲了口叶语芙的额角。

但在下一瞬间,那男人的头却遭到一阵暴击。叶语归速度快的就好像闪电,那每一拳都如同石头一般坚硬。

然后方才插在叶语归身上的匕首,此时狠狠地划过男人的喉咙,鲜血顿时如泉涌般喷射。

叶语归却不在看这人一眼,匆忙的抱起叶语芙就朝门外走去。

叶语芙此时觉得自己身处在无边黑暗中,无论向那个方向看都只有一片黑色。她甚至看不见自己伸出的手。

一瞬间巨大的悲伤袭来,她环抱着身体蹲在地上,不知该何去何从。逐渐的困意渐渐袭来,她很想闭上双眼,但是脑海中却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千万别睡,千万别睡。

当叶语芙面容惨白,嘴角带血被叶语归抱到太医院的时候,已是很晚,太医院也只有一两个守夜的太医在。

一看见胸口冒血的叶语归,和快没了气息的叶语芙立刻从困倦中苏醒。

叶语归脸阴沉的可怕,几乎是用喊得道:“都没长眼睛吗,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长公主已经这幅样子了吗。”

守夜的是太医院两个年轻的太医,一时之间慌了神,被叶语归这么一吼才回过神来。

叶语芙出事的消息,一瞬间传遍了夜晚的宫中,叶段离带着宫人甚至衣服都没穿好就匆忙的来了太医院。

这连皇上都被惊醒,其他的宫人更是谁都不能睡,几乎是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住了太医院。

叶段离一看见叶语芙便怒气的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一个太医颤巍巍的说道:“公主......公主中毒了。”

“中毒!平白无故的怎么会中毒!”他这么说着,然后眼神瞟到正坐在叶语芙身旁的叶语归。一看见他胸口的伤眉头皱起。

“七皇子,你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叶语归这才把方才的事情细细的告知叶段离,叶段离听了怒的一脚踹翻了一旁的凳子。

对着底下的人下令道:“把太医都给朕召进宫来!如果治不好长公主,你们就等着掉脑袋吧,还有把太子给我交过来!”

不出半刻太子便一脸风尘仆仆的来了太医院,方才一听说叶语芙性命垂危连忙他就立刻赶了过来。

一进屋看见叶语芙躺在塌上,面色如纸般惨白,所有人都一脸凝重,叶段离更是紧抿着嘴,一脸怒气的瞪着他。

“跪下。”

叶语沉虽然现在还不知情况究竟怎么回事,但是看叶段离这副模样想必是真的很严重。

叶语沉跪在地上,半天却不见叶段离说话,这时一个宫人四下看了看然后也跪在地上在叶语沉耳边轻声说了刚才的情况。

叶语归越听脸色越差,这让他如何相信,跟在自己身旁十年的手下,居然对叶语芙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他想都不敢想如果不是叶语归及时赶到,那么叶语芙......

“儿子该死!儿子对不起皇妹!是我管教下人不利,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叶段离瞪了一眼叶语沉,却不想搭理。只是一门心思的看着虚弱的叶语芙。

一旁的李海看见叶段离这副模样,出言劝慰道:“皇上,公主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如果那毒药叶语芙只是饮下一点,那么还算可以,但是她饮下了整整一瓷瓶,这种剂量下去几乎必死无疑。

但是叶语芙当真的福大命大,若非被及时的送到太医院恐怕现在早就死了。不过现在的情况却也并没有好上半分。

叶语芙依旧在生死之间徘徊,如果不能早点将毒素全部排出,那么不用到明天早晨她便还是会死去。

这天色黑的下人,宫中的太医院却是灯火通明,十十个太医都围在叶语芙身旁,为其仔细的研究脉象。

其中一个看了半天道:“所幸公主饮下的不是鹤顶红之类的剧毒,这种毒虽然也强但是比起其他也算是好了太多。”

公主殿的宫人在一旁早就哭的溃不成声,烟儿雪儿抱在一起远远地看着里面,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多注意一些。

叶语芙身上插着银针,一双细眉轻轻皱着,额上不断有冷汗低落。看上去十分痛苦,时不时还口吐黑血。

一旁的太医看了却是松了口气,吐黑血就说明毒素已经开始向外排了。

又是几碗药汤下肚叶语芙的面色看上去已经不似先前那般苍白。

经过十几个太医数个时辰的不断努力,叶语芙体内的毒素终于被彻底排出。

但是危险却依旧没有解决。因为太医排出的不过是叶语芙体内那些还没被吸收的毒素,而那些已经被吸收的只能靠她自己的免疫系统来得到解决。如果五日之内都没有苏醒的话,那么就是彻底没有办法了。

第二日一早,叶语芙便被送回了公主殿中修养。

陆续几日不断有人前来探望,但是迎接他们的却依旧是叶语芙那安然的睡脸。

远在千里之外的宋薇得知此消息,更是快马加鞭连夜赶回宫中,看见叶语芙这一副虚弱的模样,哭的几乎是肝肠寸断。几乎无时无刻不守在她的身边。

一连过了四日,叶语芙却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但是浅浅的呼吸却始终存在。

但是到了第五日叶语芙却突然发起高烧。

第069章 二次接吻

第五日一早,天还灰蒙蒙的,宋薇守在叶语芙的床边,眼睛酸涩刚趴下睡一会儿,原本安然睡着的叶语芙突然身子晃动。

宋薇被惊醒,紧张的看叶语芙,只见她额上冒着巨大的汗珠眉头蹙的死紧,看上去十分痛苦。宋薇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结果那热度高的吓人。

太医来的时候,看见这不容乐观的情况,神情严肃。

本来这最关键的一天,如果叶语芙能向前几天一样安然的睡着,那么就可以说她已经没有大碍了,可是眼下她却发起高烧。

若是这烧迟迟不退,那么过了今天叶语芙就怕是熬不过去了。

宋薇一看太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中含着泪跪在叶语芙床边,握着她滚烫的手喃喃道:“芙儿,你可一定要没事,若是你发生什么意外,让为娘的我如何是好啊。”

这几日宋薇一直守在床边,甚至连膳食都未曾正经吃过几顿,眼眶下一片乌黑。

一旁的宫女早就看不过去,哀伤的凑近宋薇,扶着她一直向下倒的身体:“娘娘,您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公主这边我们会看着的,要是公主醒了看见娘娘你这样肯定也会伤心的。”

宋薇却仍是不动地方,最后被好几个宫人搀扶着才离开。

这期间叶段离来看过好几次,但是每次却都是叹着气离开。叶语沉由于管理自己宫人的过时甘愿受罚,再宋薇殿外跪了一天一夜。

转眼过了几个时辰,但是叶语芙的情况却依旧未好,胸脯起伏的厉害,口中不断喘着粗气。

叶语归趁着宋薇去休息的时候,走到叶语芙的床边,然后坐在她身旁,替她换了额上的湿毛巾,然后面上不知道是一种什么神色的看着她。

“皇姐,你快点醒过来,你不都答应我要是我当时没死你什么事都答应我的吗。你若不守信用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叶语芙身处在无边黑暗中,隐隐约约远处仿佛传来一丝光亮,虽然那光极弱,极小但还是她一眼发现,她站起身子想要追着那道光,但是身下却好像有无数双手拽着她。

但是她不知为何,再看见那道光的一瞬间整个人神思都清明起来,那光中传出各色声响。

“芙儿。”

“公主。”

“皇姐。”

这一声声的呼唤变得越发清晰。

“皇姐,皇姐。你终于醒了!”叶语归先是看见叶语芙睫毛一颤,然后眼皮缓缓张开。

叶语芙睁开眼睛,然后又微微眯起,剧烈的光亮一下子袭来,她脑中还嗡嗡直响,眼前还灰蒙蒙的只能依稀看见人影。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干涩难忍,只得哑哑的说:“水......”叶语归连忙递过杯茶,叶语芙接过几乎是一口饮尽。

此刻宋薇刚好踏进屋门,远远地就看见叶语芙清醒过来。激动地连门槛都没看见差点摔跤。

叶语芙一杯茶下肚,眼前的视野才逐渐清晰起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叶语归那张清冷的面庞。

她从来没有任何一刻这么希望看到一个人,而这个人此刻也正在她的眼前。她眼中满含热泪,默默看着叶语归。两人之间的对视一直持续到宋薇说话才被打断。

叶语归见状站起身,对着宋薇点了点头然后便闪身站在了一旁。

宋薇一把拉过叶语芙的手,高兴的声音都有点发抖:“芙儿,你终于醒过来了。”

叶语芙回握住宋薇的手,清了清嗓子,说话沙哑:“让......母妃担心了。”

一旁的宫人以及太医看见叶语芙行了,几乎都是喜极而泣,烟儿和雪儿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几日里绷紧的神经在此刻终于得到了舒缓。

烟儿想起来什么,立刻对着宋薇道:“娘娘,我这就去告诉皇上。”

不出片刻,叶段离和叶语沉便一起到了公主殿,一看见叶语芙虽然虚弱但是笑着的脸庞都赶紧上前。

这一时之间,小小的寝殿里顿时挤满了人,叶语芙虽然也想说话,但是嗓子疼的厉害,头还晕乎乎的。

宋薇和叶段离都一脸担忧的询问太医为何会这样,太医顺了顺胡子,笑道:“皇上,娘娘,这是正常现象,公主既然醒了就已经是脱离危险了,现在只需要静养。然后在调理几月就好。”

叶段离看着这满屋的人,觉得是有些烦躁,便都遣了出去,临了还拽着宋薇也先离开了。

叶语归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叶语芙,然后张嘴轻声说道:“我明天晚上会来的。”

这一时之间屋内除了服侍的两三个太医院的宫女外,就只有叶语芙一人。

一闭上眼睛她脑中浮现的还是那日的场面,她想到看见叶语归倒地的那一刹那自己的心脏也仿佛跟着停了几秒。她一点儿都不敢想如果叶语归真的死去的场面。

被扶着喝下了一碗药粥之后,便又躺在塌上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接近晌午,叶语芙才睁开眼睛,刚一起来就看见叶语沉穿着一身湛蓝色衣袍站在床边背着身子。

她轻唤一声:“皇兄。”

叶语沉听见动静,一下子便回过身,快步走到叶语芙身前,似是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叶语芙一看叶语沉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皇兄,你不用自责,这事和你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

叶语沉咬着唇,蹲在地上语气竟有些许哽咽:“芙儿,你不怪我让我更难受,如果早知道那人对你有这种心思,说什么我都会杀了他的。”

“多说无益,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又何必耿耿于怀。我病还没好,可不想看皇兄你每年这么一副愧对于我的模样。”

“芙儿,我答应你以后你有什么请求我都会答应你的。”

叶语芙点了点头,也没把这个承诺太放在心上,不过此时的她绝对不会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她真的会对叶语沉做出请求。

转眼夜幕将至,这一天除了叶语沉外,宋薇和叶段离也都来看过一次,好好嘱咐了一番,看着叶语芙吃完晚膳才离开。

亥时过半的时候,叶语芙困意逐渐袭来,差点睡着的时候,听见窗外传来敲窗的声音。叶语芙这一下子来了精神。说了句进来。

叶语归身着黑色长袍上面绣着银色竹叶,头发高高束起,剑眉入鬓,朗目如星。整个人看上去好像与月色融为一体。

他身子轻盈,一跃便进了内室。丝毫看不出前几日受了那么重的伤。

叶语芙半倚在榻边,眼神柔柔的看着一旁点起的烛火。

“真好。”

叶语归坐在榻边,抚了抚她耳边的碎发:“什么真好?”

叶语芙手覆盖上叶语归另一只放在被上的手,然后闭着眼睛道:“幸好你没死,我也安然度过此劫。这次过后我才知道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生命更重要。”

“是啊,没了性命又何谈今后的一切呢,皇姐,对不起。如果我当时能早点醒过来,就不会害得你喝下那毒药。”

叶语芙细细抚摸着叶语归那带着薄茧的手掌,眼神飘远:“若不是你当时及时赶到,恐怕我已经死了,又哪有现在的劫后余生。”

叶语归见叶语芙嘴唇惨白,还有些干,心下一动。

他低下头,便触碰到叶语芙那柔软的唇瓣,那唇上还残留着丝丝中药的苦味,叶语芙本能的想要推开,但是眼睛对上的是叶语归紧闭着的微微颤抖着的眼睫毛。

这个吻带着无数的柔情,叶语芙觉得自己本来干燥的嘴唇变得逐渐滋润起来。

那软滑的感觉,让人感到麻酥酥的从唇上一直传到脑中,最后心也跟着砰砰直跳。

两人既像是沙漠中缺水的旅人,又像是雪地中冻得冰冷的迷路人。一直不断的索求着来自对方的温暖。

叶语芙的脑子现在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思考也不想去思考。浑身上下仿佛只剩下嘴唇有着感觉。眼睛也缓慢的闭上,用全身的感官去享受这个吻。

她的手臂紧紧环着叶语归的脖颈,仿佛松开就会坠入万丈悬崖。而叶语归的手则牢牢的扣在她纤细的腰上。

渐渐地叶语归试着加深这个吻,他的唇上下起伏牙齿轻咬叶语芙的上唇,那原本惨白的唇霎时变得红润。看上去就让人垂涎欲滴。

二人之隔还不足半寸,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于对方的气息。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叶语芙嘴都有些发麻红肿。才推开叶语归。

叶语归被推开,意犹未尽的用舌头舔了舔嘴唇,面上的神色看似十分镇定。

叶语芙的脸此时由于缺氧和害羞变得通红,她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嘴唇,麻酥酥的感觉立刻传来。

她竟然真的沉浸在这个吻中,无法自拔。但是叶语归对她好像真的是有种特殊的魔力存在,让她逐渐变得欲罢不能。

叶语归的双手还没离开叶语芙的腰,叶语芙的手也依旧环着叶语归的脖颈,两人的距离还像是之前那般近。

叶语芙此刻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尴尬的就想要抽回手。

但叶语归却双臂稍一用力将叶语芙整个人扯进自己怀中。叶语芙的脸此刻整个埋在叶语归那宽厚的胸膛中。

似乎稍一吸气,鼻腔中就会充满他的气息。

叶语归双臂收紧。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夏天的空气有些许炎热,但是窗外传来的晚风却让人又产生了些许清爽。

叶语归哑着嗓子问道:“皇姐,你这是答应我了是吗。”

叶语芙露出的耳尖都是通红一片,脑袋深深埋在叶语归的胸膛,声音细小如蚊子:“恩。”

第070章 两情相悦

叶语芙答应的声音细小如蚊子,但是却依然无比清晰的传入叶语归的耳朵中。

叶语归收紧双臂,鼻子抵着叶语芙那蓬松的秀发。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叶语芙眼皮耷拉想要睡觉。

“皇姐,以后不许再躲我了,不然的话我就把你关起来。”叶语归闭着眼闻着叶语芙头发中散发的桂花香气。

叶语芙鼻音重重的“恩”了一声。

再从鬼门关闯了一通之后,她彻底明白人生最重要的事就是珍惜当下,遵循自己的内心,又何必顾虑其他。

叶语芙现在不敢想二人的以后,也不想去想。她知道他们两人注定没有结果,二人在别人的眼中永远都是有着相同姓氏的姐弟。

“现在就当我被烧晕了,烧糊涂了。”

“我愿你一生糊涂。”

叶语归当夜一直待到叶语芙睡着才安静的离开,望着叶语芙安静的睡脸,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第二日一早,叶语芙身子还算爽快,本想着出殿去溜达溜达,但是却在门口被叶段离截住。

叶段离看见叶语芙面色已然红润,身子也不似前几日那般虚弱。便笑着道:“朕看芙儿今日身子好了不少,正好朕给你找来了一位说书先生,给你解闷。”

“说书先生?父皇是从哪里找来的说书先生。”

叶段离一把坐在椅子上,然后沉声道:“昨天七皇子给朕建议,说你成日在床上躺着难免无趣,上外面的话又怕你吹风。”

叶语芙一听见叶语归的名字,面色一红。

叶段离送来了些西域最新进贡的瓜果,又嘱咐了两句后便背着手离开了。

说书先生大约半个时辰以后敲响了公主殿的门。

但是刚看见这位说书先生叶语芙难免吃惊,在她的印象中,说书先生应该都是那种有着白白的长胡子,面上带着皱纹,穿着素色棉布长袍的中年男子。

但是眼前这位却是个十分年轻的姑娘,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脸长得圆圆的,眼睛大大的,个子不高。穿着一身深绿色的襦裙,头发有些发黄。

那人一看见叶语芙,便笑眯了一双眼睛,那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一般,让人看见了就不免心生好感。

“您就是长公主殿下吧,您长得和我想象中一样好看。”

叶语芙笑了笑,四下又打量了一会儿这人,才说出自己的疑问:“你就是说书先生?”

紧接着那人爽朗的大笑起来:“怎么公主觉得我不像吗。”

叶语芙点了点头:“我以为的说书先生都是男子但你是个姑娘。”

“公主可不要小看我这位姑娘,我说起书来定不会比那些男子差的。公主你看我像是几岁。”

叶语芙被她这语气突然的跳转搞得一时反应不过来“啊”了一声后,摸了摸下巴道:“二十岁上下。最多不超过二十五。”

那人一听,笑的更加开心。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已经三十五岁了。”

叶语芙细细打量着这人,这人从头到脚都不像是三十五岁的人,不论是梳妆还是打扮都是年轻少女的模样。

叶语芙这下子来了兴致,宫中的女人虽然也都保养得十分好,但是不论保养得再好,面上有时还是会透露出很多的沧桑感。而眼前的人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不知姑娘是怎么保养的。”

“这是祖传秘方,原谅我无法告知公主。”

叶语芙听了失望了一会儿,但是却没太在意,毕竟年纪这种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如果每个三十岁的人看上去都像是二十岁,那场面也是有些骇人。

“对了,瞧我这脑子,说了这么多,还没问过姑娘姓甚名谁。”

“我名为宫辛,平日里就是在京城管子里说书的,现在承蒙皇恩浩荡,被召唤进宫为公主也来说上几句。”

宫辛?宫辛。叶语芙默默咀嚼了一会儿这个名字。然后缓缓道:“宫辛,宫这个姓好像不太常见。”

宫辛转了转一双大大的眼睛,嘴唇翘起:“我是孤儿,这个姓名都是我自己取的,当时就是由于喜欢宫这个姓才叫的。”

叶语芙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她倒是头一次听说根据自己兴趣来决定姓名的女子,这女子当真是洒脱。

两人说了几句后,宫辛便清了清嗓子,扶着叶语芙坐在一旁的软凳上。

“今儿个,我就给公主殿下说上那么一段故事。”

叶语芙饶有兴趣的听着,她出宫也就只有之前那么一两次,更别提是遇见什么说书的了,今日好不容易见了,还是个女说书的,那兴致实属高昂。

烟儿和雪儿也早就站在叶语芙身后,也是一脸兴致勃勃的等待宫辛的故事。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在当时的王朝,帝王膝下有子女上百,后宫佳丽三千人,但是这么多的人帝王哪里管得过来,所以为了方便他便会让年纪稍大的皇子公主去照顾年纪尚小的公主。”

叶语芙这听了倒是觉得新奇,这宫中皇子公主向来都是交于其母妃或是有能力抚育的娘娘们教导,怎么会就这么托付给自己的兄弟姐妹。

“我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便是这帝王数百子女中的其中两位。”

“妹妹叫金枝,哥哥叫金钰。一听名字就知道这两位的关系。妹妹金枝是由宫中一位叫不出名字的小小嫔妃所生,而哥哥金钰则是由最尊贵的皇后娘娘所生。”

“金钰比金枝大上八岁,所以在他懂事的时候,刚出生不过几月的金枝便被托付给了他。”

“金钰也是个孩子,之前一直对那种成天只是哭泣的婴儿没有半丝好感,一听说要照顾还不足半岁的小公主时,心中那是一万个不乐意,还为此和皇后吵了好几架。但最终还是拗不过皇帝的命令,所以心中决定今后一定要对这没见过的妹妹万分不好,让她自己离开。”

“但是在看见金枝的第一眼时,他便打消了自己之前所有的念头。只有几个月大的金枝并不像其他孩子那般终日啼哭,而是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见人就笑。”

“那粉圆的小手,小的不行,金钰将其握在手中甚至都舍不得松开。当时他小小的心中便立下誓言要一辈子保护他的妹妹,不需任何人去伤害她。”

“时光荏苒,十五年之后,金枝已经长成了一位美丽迷人的公主,她有着如墨般的长发以及雪白的肌肤。让所有男人见了都挪不开眼睛。这时皇帝已经年老,几乎是终日卧床不起。”

“夺嫡争端也在这时上演的越发激烈,金钰是皇后所生,文武双全又有大志向,一直以来都深受皇帝喜爱,但是皇帝膝下皇子众多,他不是最好的一个,也不是最有机会的一个。”

“十五年来,金钰金枝兄妹二人一直互相依偎,金钰眼见着金枝从不会说话的小婴儿逐渐长成今日的大姑娘。但是眼见着金枝的风华显露,心中却越发慌张。他虽然已经娶了皇子妃,还有不少侍妾,但是却从来未曾放在心上,但是对于金枝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握在手里怕碎了。”

“而金枝从小便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又聪慧十足即使是在几十位公主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亮眼。但是她心中有个深藏着的秘密,那就是她不想嫁人,她想一辈子陪在自己的金钰哥哥身旁,她的感情并不是爱情但却更似爱情,说是亲情却还是不及她所想半分。”

“这场皇位争夺站的最后,金钰排除万难终于成功坐到了那把龙椅,但是为此他付出了很多代价,数年来的惨烈争夺,让他变得越发残忍,对于生命看的比蝼蚁还要轻。终日都冷这张脸,只有在见到金枝的时候才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松懈。”

“金枝将哥哥的变化看在眼中,心痛却又无解,而就是因为金钰这种冷酷不近人情的样子,终于有人开始不满反抗起来,那人便是当时帮助还是皇子的金钰登上皇位的吴太师,他看不惯金钰自登上皇位之后对自己失礼的逐渐打压,所以便借着暴君的由头想要将金钰推下皇位。”

“金钰早就察觉到吴太师的造反之心,数次想要压制但是他登基不过几年。根基未稳在朝中的威慑力显然不足。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为此烦心不已,脾气变得越发暴躁。”

“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逃过金枝的眼睛,她时常忧心的睡不着觉,她想要帮助金钰摆脱现在的困境却无能为力。终于在某日她得到消息,说是吴太师最宠爱的小儿子看上了她。”

“金枝这会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为了金玉能够坐稳皇位,她决定牺牲自己。说是牺牲一点都不过,因为这吴太师的小儿子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常年出没在烟花之地,名声极差,还不止一次的强抢民女,最后都是靠自家的势力压下风波。”

“而对于金枝也是看上她绝美的容颜,传闻那吴公子虽然长的人模狗样,但是对待女人极其残忍,若是谁惹他不顺心怕是死都难有个全尸。”

“金枝第二日便找上金钰请求他为其赐婚,但是金钰听了是断断不会同意的,毕竟没有哪一个哥哥会把自己最爱的妹妹送到一个人渣手里的。”

“但是金枝却好像是铁了心一般,甚至有一日选择上吊来威胁金钰,最后金钰拗不过金枝,只好同意。”

“大婚当日,金枝身着一身大红色喜服,身段美得不可方物,那一抹红印在金钰眼中却是万分刺眼。但是没人注意到此时那喜帕下面的却是张惨白如纸的脸。”

第071章 感同身受

宫辛讲故事时候的语气非常平静,但却能让听的人全身心的投入到她所描述的那个世界中。

叶语芙甚至能想象出金枝于金钰的音容相貌。

“然后呢?金枝发生了什么。”叶语芙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能够感同身受,她能够理解金枝的想法,以及她所作的一切。女人生来柔弱,但是有的时候又万分坚强。

宫辛饮了口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水,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

“吴太师的小儿子在婚宴上甚至大放厥词,说是连堂堂公主还不是得心甘情愿的嫁给他,不知怎的没过一个时辰就传到了金钰耳中。”

“金钰从一开始就很讨厌很讨厌吴太师的小儿子,现在更是厌恶的恨不得杀了他,他一直捧在手心中的挚宝居然在被人的眼中看来如此一文不值。”

“于是金钰做出了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在婚宴进行到后半的时候他闯了进来,并且关了吴太师的小儿子。”

“金枝在内室中等了很久,但是始终不见新郎前来,心头也闪过些许不安,果然过了一会儿,进来的不是吴家小儿子,而是她的哥哥金钰。”

“金钰身上穿的还是宫中的明黄色宫装,一见到金枝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就要离开,但是金枝却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

“金钰此时更加生气,一把掀开金枝的帕子张口就是责备。”

“金枝默默的听着,过了很久很久才说话。她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吴家小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不会在回宫的。”

“金钰看她这幅冥顽不化的模样,气恼一时之间占据了理性,最后还是甩手走了。”

“金枝婚后,金钰无数次的派人打探过她的消息,但是派去的人最后都被金枝发现撵了出去。”

“渐渐地,金钰想起金枝的次数越来越少,那记忆中活泼可爱的妹妹似乎也随着时间逐渐消逝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流逝着,于是一年多以后,金钰已经彻底断了金枝的消息,并且终日醉心朝政。”

“但是某一天吴府突然传出一惊天噩耗,说是金枝意外落湖,导致流产并且情况已经严重到有生命危险。”

“金钰在听到金枝的名字仿佛恍若隔世,但是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犹如晴天霹雳。当下便派人去了解具体情况。”

“后来金钰派去的人打探到,说是吴家小儿子娶完金枝后不过三个月便又纳了两位妾室,并且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更是越发猖獗,据传闻说吴家的后院都快不够吴家小儿子妾室所住的了。”

“据传闻金枝的流产就是被这吴小公子的某位妾室所迫害的,金枝为人和善,向来不喜与人纷争,所以虽为一国公主但毕竟嫁做吴家妇,所以从头至尾都从未朝吴家人发过脾气。”

“金钰听了这话当下就坐不住了,当下派人去捆了吴小公子,而自己则直接带着手下去了吴府。”

“金钰一路上想过无数种金枝现在的模样,但是无论哪种都不会是现在这般凄惨。不过短短一年时间,金枝却好像是老了十岁,那双平日里生机勃勃的漂亮眸子此刻满满的都是沧桑,之前光滑紧致的肌肤变得干巴巴,本来丰韵的身材现在活脱脱瘦脱了相。”

“这幅样子看上去好像比金钰还要大上几岁。她一直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两只手一直放在小腹上。”

“金枝见了金钰的第一眼,却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神色疏远又寡淡的打了个招呼,这一副模样让本来一腔愤怒的金钰一下子失去了发火的心情。”

“后来无论金钰说些什么金枝一副不需要你多管闲事的模样,于是终于在最后成功气走了金钰。”

“后来又过了一个月,吴府一个自称金枝贴身丫鬟的女子入宫求见金钰,并且呈上了一个大大的包裹。”

“但是那包裹却一直都被金钰扔在了一旁,又过了一月,吴府传来噩耗说是金枝死了。”

叶语芙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她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女子要经历这些,并且年纪轻轻与世长辞。

宫辛看着叶语芙的模样,但笑不语。休息片刻又接着开始说接下来的故事。

“金钰这时才想起那一月之前送来的包裹,匆忙打开后发现里面除了有不少书信外,还有很多眼熟的东西,而那些的东西都是自己曾经送给金枝的。”

“其中一个珊瑚手串中下有一封面上写着金钰名字的信。”

宫辛说到这却突然不说了,过了半天才抬起头问向叶语芙:“公主想知道那信中都写了些什么吗?”

叶语芙理所当然的点头。

“那信中满满的都是对金钰的感谢,字里行间之中都是都是属于一个妹妹,一个女人的最真挚的感情。并且在这封信中她无比清晰的阐明了之前自己非要嫁进吴家的原因。”

“原来金枝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收集吴太师贪污的证据才进的吴家,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一直在吴府为远在宫中的金钰做着背叛自己夫君的事情。”

“之前的那些信件便都是金枝费力所收集到能搬到吴太师的证据。金钰看到这些眼角里已经控制不住的蓄满泪水。”

“而看到信的最后,他更是忍不住崩溃大哭。那信的最后几行,金枝说从她成婚的前几天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得了顽疾,命不久矣,后来怀孕又流掉的那个孩子也是她自己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嫁祸给吴公子和他的妾室,好让这桩丑闻影响吴太师的名声。”

“她说她此生最对不起的便是那个还没出生就死在腹中的孩儿。”

叶语芙此时此刻面容凝重,金枝的感情太过浓烈,几乎让人招架不住,为了自己的哥哥居然能做出杀死自己腹中孩儿的事情。

“后来金钰靠着金枝搜集的这些证据,一举扳倒吴太师,并且流放了他一家老小。并下旨将金枝葬入皇陵。”

“其实可以说金钰的皇位是金枝给保住的。因为如果不是金枝找到那些证据,再过不久吴太师便会勾结诸臣意图篡位。”

叶语芙觉得这整个故事都太过凝重,仿佛这世间所有的悲情都上演在了一个柔弱女子的身上,她忍不住问道:“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吗?”

宫辛默然点头,语气中徒增了一丝凄凉:“没错,我说的故事是过去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而金枝和金钰也都是真正存在的。我说书从来不添油加醋,说出的故事都是最真实不过的。但有时候我也希望她并不是真的。”

叶语芙听完宫辛说的,心头便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看来时候也不早了,在下今日就先告退了,等明日我还会来给公主讲故事的。”

宫辛看着叶语芙低下头沉思的模样,便也不再打扰转身就退下了。

叶语芙在宫辛走后,一个人站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浮云,心里头一团乱麻。

她似乎从金枝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和金枝像又不像,像的是身份和同有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亲人,不像的是金枝比她更偏执。

金枝为了自己的哥哥能堵上自己一生的幸福,但是她却不敢想未来。

她突然开始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会落得和金枝同样的结局。

她和叶语归之间的感情就好像是埋在地下的火药,说不定什么时候一脚踩上去便会爆炸。

当天晚上,叶语归来的时候,叶语芙正坐在殿中的台阶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远远看去那身子柔弱不已,仿佛一阵风过去都能将她吹跑。

“皇姐,你怎么坐在这里,台阶太凉身子还没好万一受凉了怎么办。”叶语归说着,也不等着叶语芙自己起身。

便一个横臂抱过叶语芙直接将她抱进屋里。

现在正值夏天,但是夜晚的室外十分凉爽,叶语芙在屋中也是感到有些闷才来了屋外,可谁知刚坐了一会儿叶语归就来了。

这要在平时,叶语归这么抱叶语芙,叶语芙是断不会答应的,但是今天非但没有说一个不字,还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

叶语归把头抵在叶语芙的额头上:“怎么不说话。”

叶语芙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将自己放下来,然后低着头语气沮丧道:“语归,我今日听了一个故事,一个不太好的故事。”

叶语归一下子想到自己前几天向皇上请求给叶语芙找个说书人的事情:“怎么,是不是今天说书的那个人讲的不好,要不过几日我亲自给你找一个。”

叶语芙连忙摇头,攥着自己手里的手帕:“不是,今天说书的那个人我很喜欢。”

叶语归“哦”了一声,然后面上不太高兴的道:“你再我面前说你喜欢别的男人?”

说实话叶语归虽然某些方面成熟的过分,但是又有些方面像个孩子一样。比如总会为一件小小的事情吃醋。

“谁说说书的就一定要是男人了,今日给我说书的就是一名女子。”

“那就好。”

“对了,皇姐如果我说我要娶妻你会原谅我吗。”

第072章 没有未来

王娇娥之前寄给王娇梵的那封信,没过多久便得到了回信,那回信并没有解释柳家不支持叶语归的原因,只是提出想要见王娇娥一面。

面谈的要求也正好合了王娇娥的意,于是三天之后王娇娥便借个由头把王娇梵叫进了宫。

说起来姐妹二人也有数年未见了,此次相见也都会分外激动。

王娇梵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依旧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但是碍于身份又不会太过招摇。今日入宫也是穿了件靛蓝色的华丽襦裙,头上步摇珠花乱晃。

她一看见王娇娥眼眶就湿了,握着王娇娥的手激动地不行:“姐姐,好久不见,这些年过的还好吗。”

王娇娥就这一个妹妹,小时候开始便是万般迁就,所以当年她拼死要嫁给柳尚的时候,她虽然心中不满也没有说出来。

王娇娥拉着王娇梵坐下,然后推过去一盘闪着莹白光芒的糕点,温柔道:“你最喜欢吃我做的云片糕了吧,来快尝尝味道变没变。”

王娇梵拿起一片糕,然后放进嘴中,那云片糕几乎是入口即化,香甜的气味霎时扩散到整个口腔,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了二十几年前的王府。

虽然物是人非,姐妹二人一个成为了太傅夫人,一个成为了皇后娘娘。

王娇梵盯着那手中的云片糕,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话锋一转:“姐姐,我想你也知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王娇娥也立刻收起一副殷勤的表情,眼睛微眯,声音冷冷道:“妹妹,你应该知道柳家不该不作出表态的。”

王娇娥虽然是王娇梵的姐姐,但是她更是这大胜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在龙椅面前从来就没有什么姐妹亲情,如果柳府要阻止她那么她也不会顾及任何往日情谊。

此刻整个殿中安静的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服侍的宫人都早已出去,但是王娇娥凌人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姐姐,我现在不是王家的小女儿,而是柳家的夫人,我必须为老爷着想。”

王娇娥眼皮微抬,语气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王娇梵无奈的叹了口气,甚至都没看王娇娥:“姐姐,你太偏执了,你应该知道从三皇子死的那一瞬间开始,你就应该放弃了。七皇子他......他不过只是个不受皇帝待见的灾星,用什么去争夺皇位。”

王娇娥其实想要反驳,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因为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叶语归有能力去争夺皇位。但是那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她也要放手一搏。哪怕是为了已经离世的三皇子。

“七皇子并不是你们想象中那般没用。你以为我是三皇子死了所以随便找了个人吗。妹妹,姐姐和你说,柳家注定成不了中立的一方。从一开始柳家就和我捆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真的以为不支持七皇子,以后太子登基就会放过你们吗。”

王娇娥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么多年来柳家一直是三皇子坚实的后盾,身为皇后一派的身份已经变不了了。

“姐姐,我也想帮你,但是老爷那边我不知道怎么说。七皇子他并没有任何能让老爷帮助的理由。”

说起柳尚,王娇娥也是头疼的厉害,此人是出了名的榆木脑袋,平日里死板的要命,当时支持三皇子也是自己磨了好大的嘴皮才成功的。但是正是因为他的这份刻板正直才深得皇帝喜爱。所以说若是有柳尚支持那么绝对是强大的助力。

王娇娥眼睛一转,拉起王娇梵的手言辞恳切道:“妹妹,你是柳家的夫人,如果是你去和柳尚说,我想他一定会答应的。”

王娇梵面上为难,牙齿咬着嘴唇,半天才犹豫道:“你也知道我家老爷那脾气,我......我实在无能为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七皇子让我们老爷不得不帮。”

“怎么个不得不帮法?”

王娇梵低下头,用细小的声音说道:“让柔儿嫁给七皇子。这样老爷就不得不帮忙了。”

一听这,王娇娥立刻来了精神,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过呢,若是让叶语归娶了柳晓柔,那么就是亲上加亲,到时候柳尚想不帮助七皇子都不成了。

不过叶语归的性子,她身为母亲都捉摸不透,若是他不肯那又该如何是好。

但是眼下只有这个方法了,只要得到了柳家这强有力的助力,那么其他的人便会一窝蜂的涌过来。

“这个方法甚好,但是柔儿和七皇子都没见过,若是二人都不肯结婚那该怎么办。”

“姐姐,过几日我会让柔儿入宫,倒时你安排七皇子和她见一面,至于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只要你说动七皇子就好。”

王娇娥目光一闪,脑中开始思考起之后的每一步。

姐妹二人达成协议,王娇梵这才在下人的引领下起身请安离开。

汪越全程守在门外,将二人的对话听得真切。于是当天晚上便去找了叶语归汇报情况。

叶语归此刻正和叶语沉商讨关于今年过冬粮食储备的问题,眼睛一斜便看见远处草丛中站着一个黑影。

他当下了然,借口头疼便回了自己殿中。

没一会儿汪越便从一旁悄悄走来。见着叶语归连忙跪在地上低下了头:“七皇子,我有事要像你汇报。”

叶语归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汪越,用鼻子“恩”了一声。

于是乎汪越详细的说明了自己方才站在殿外听到的王娇梵和王娇娥所谈论的事情。

叶语归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不时看一眼汪越,但只那一眼就让汪越不敢接着向下说。

可没想到的是,叶语归听完这些丝毫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很平常的让汪越退了下去。

汪越退下的时候,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叶语归,看见的却是他十分邪气的笑容。

于是当天晚上叶语归来到叶语芙房中,开口便问道:“皇姐,如果我说我要娶妻你会原谅我吗。”

叶语芙被这话问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何他平白无故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但还是诚实的回答。

“我根本就不会怪你,又何谈原不原谅呢。”

她说着牵起叶语归的大手,又道:“你我的感情注定是见不得光的,你已经不小了注定是要娶妻生子的,而我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嫁给别人,所以现在我只想珍惜当下,就当做最后的一次放纵。”

叶语归目光幽幽,黑眸中似有波涛汹涌接连闪过,看着叶语芙依旧苍白的小脸,双手紧握。

“皇姐,你就对我们的以后这么没有信心吗。”

叶语芙摇头:“并不是没有信心,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什么以后,语归你该知道的,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在名义上我都是你的皇姐,我们都是皇上的子女,永远都不会有以后的。”

是啊,叶语芙初次了解男女之情,对象竟然就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叶语归面上本来带着的些许笑意,一下子便消失不见,眼神变得冰冷无情。

叶语芙看了不觉有些心疼,她何尝不想又将来,何尝不想和爱的人白首偕老。

“语归,其实我又在考虑一件事,等皇兄登上皇位之后你就请求去江南一带,然后我就会陪着你,到哪里谁都不认识你我,我们就可以每天舒服安心的过日子了。”

叶语芙曾经设想过无数种未来,不论哪一种都是幸福而又温馨的,但是现在她设想的每一份未来中都有叶语归的身影。

叶语归抱住叶语芙,嘴中吐出的气息环绕在她的耳畔,他身上那种让人安心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

“皇姐,你真的有想过我们的以后吗。”

“有,而且不止一次,其实我之前昏迷然后身处在无边黑暗中的时候,心中所想的都是你,都是和你的将来。”

“当时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到个没有人的地方做一对平淡夫妻,然后生两个孩子,最后一起步入老年。”

叶语归听了这话,将叶语芙抱得更紧,头深深的埋在叶语芙的脖颈中:“皇姐,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想嫁给我。”

叶语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言语上的失误,脸噌的一红,大力的推开叶语归。

“方才那些话不过一时兴起,你千万不要当真。”

“那若是我当真了该怎么办。”叶语归说着一脸邪气的看着叶语芙。

叶语芙被她噎的哑口无言,面上发烫。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和叶语归的立场反了过来。

她正尴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恰巧屋外烟儿唤她喝药。

“语归,天色不早了你快点走吧。万一一会儿被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叶语芙说完就连忙推搡着叶语归要让他从窗户出去。

叶语归被动的被推着后背,然后身子一跃便跳下了窗。

叶语芙这边回头,刚想要去开门让烟儿进来,却被人拉住了手臂,一回头又是叶语归。

“你怎么又回来了!”

叶语芙眼神带笑,朝着叶语芙的脸颊亲了一口:“告别之吻。”说完就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消失在窗外的一片黑暗之中。

叶语芙捂着脸颊,没一会儿脸就红的像是那熟透的苹果一般。

真是是太狡猾了,每一次叶语归的一举一动都让她向下陷得更深。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又过去了几个月,季节也从酷暑转为初冬。

整个京城刚下过一年中的第一场雪,虽然不大但却似乎扫去了之前的全部污秽。

虽然刚下了雪,但是天气并不是很冷,叶语芙的身子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已经彻底痊愈,之前的那桩事现在想来就宛若一场梦境一般。

叶语芙站在雪地上,看着那在雪中也傲然开放的红梅。

突然想到些什么,对着一旁不知为何正在发呆的喻白丝道:“丝儿,你觉得这梅花开的如何。”

说起来一个月前,叶语芙突然向喻白丝坦白说她根本不喜欢喻白异,本以为会受到她的强烈责怪,但是却并没有。

喻白丝一直一副理解的模样,并说现在不喜欢不要紧,等以后一定会有更多机会去了解。

喻白丝好像没听见叶语芙说话,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正指挥着人扫雪的赵平。

“丝儿,丝儿。”

叶语芙唤了好几声后,喻白丝才终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然后居然开始抱怨道:“芙儿,你知道吗,我二哥之前不是刚娶了妻吗,你是没看见他那张冰块脸在看嫂子的时候,是怎样一幅含情脉脉。”

叶语芙一听她这么说,直接疑问道:“你二哥何时成的婚?”

第073章 后宫女人

“差不多两个月之前吧,对方是夏家的二小姐。因为我大哥还未娶妻,所以二哥的婚宴也办的比较简单,除了我们几个亲人之外没有别人知道。”喻白丝说着眼神却并未离开远处的赵平。

叶语芙犹豫了半天,嘴唇微微抿起,淡淡道:“丝儿......你大哥他有什么消息吗。”

说起来叶语芙心中觉得特别亏欠喻白异,毕竟之前都答应了他成婚的事情,但是眼下又因为叶语归的缘故让她犹豫了起来。不论是毁不毁约自己都注定亏欠与他了。

“大哥他前几日刚传信回来,说南方那边现在在他们的镇压下叛乱已经逐渐平息下来,用不了几个月应该就能回京了。”

喻白丝拉过叶语芙的手,微笑道:“芙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大哥,但是我和大哥都是真心喜欢你,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嫂子。”

叶语芙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喻白丝,她虽然知道自己和叶语归的关系无法长久,但是不到真正摊牌的那天她应该也无法轻易放手。

“我也希望有这么一天。”叶语芙说的模棱两可但是却是自己真实的想法。

“芙儿,为什么赵平总是不理我。”喻白丝鼓着腮帮子。不满的看着远处。

叶语芙抬眼看了眼远处的赵平,又想了想喻白丝平时的一举一动,思索片刻,得出结论:“据我所知赵平喜欢恬静温柔的姑娘,看见你的话估计总会想起他的妹妹。”

喻白丝气恼的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如果早知道他喜欢恬静温柔的姑娘,我从一开始就装出那副样子了。”

叶语芙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按着喻白丝的肩膀,劝慰道:“丝儿,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你这么好的姑娘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男子,不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叶语芙虽然支持喻白丝去勇敢追爱,但是喻白丝和赵平身份悬殊太大,喻家家大业大在京中也是颇有声望的名门望族,而赵平只是平凡乡野家的儿子,从小便为了家中生计进了皇宫。

喻白丝适合的应该是和她身份相当的名门公子,如果两人真的在一起,之后面对的也是各种波折。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叶语芙清楚赵平的性格,赵平是个自尊心极强并且责任感也强的男子,他的家庭和性格也导致了他绝对不会入赘到喻家。

但是这些,叶语芙却不能和喻白丝明说,因为她不忍心打击她,而且感情这种事向来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还深陷其中又有什么立场去说别人。

喻白丝眼皮耷拉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叶语芙:“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和我门当户对的人要么是终日只知吟诗作对的酸文人,要么就是靠着家里为所欲为的纨绔子弟。”

叶语芙终是叹了口气,喻白丝说的没错,任何女人在面对感情时都会变成失心疯,若是旁人劝慰有效,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么多悲欢离合。

转眼之间时间又过了三个多月,京城中的人们的衣着也从薄薄的夏装转变为厚厚的秋装。

三个月的时间里,宫中大事小情一直都在不断发生,这其中有比较惹人注目的事情有两件。

一是两个月之前邻国外交使臣来大胜求亲,希望达成友好邦交的关系。

与大胜王朝毗邻的国家是太佑王朝,太佑王朝由数百年来都是由岳家人统治。太佑国土地,人口均逊色于大胜,但是位置优越,四季分明,土地肥沃,所以历来是和平的国家。

但是刚刚登基的皇帝,是太佑国先帝岳明奇的第五个儿子,名为岳林,此人年仅二十遍凭借狠辣的手段,以及过人的才智压过先帝手下其他十几个儿子,一举夺得皇位。

他登基之后,便一改太佑之前喜好和平,不惹事生非的模样。

他从登基的第二天开始,便向全国征兵,并提高纳税金额用以加强兵力的扩大。

并且这条指令是强制执行,但凡百姓家中又年龄适宜的男子,从十四岁到四十岁无一例外必须参军,如若抗旨便会被抓进大牢。

所以经过半年多的兵力重建,太佑国开始接连攻击附近小国,并且逐一合并,还不断派出使臣前往各国请求联姻。

叶段离如果在年轻个十岁肯定是看不过这邻国的小辈这般为非作胆,无法无天,但是现在年纪已经大了,身体还如同枯灯残烛,又哪有力气去管别人的闲事。

而且联姻这件事对于二国来说都是好事,一方面太佑有了大胜这个强有力的后背,而大胜也不担心太佑会在不经意间捅自己一刀。

于是再三权衡之下,叶段离便答应了太佑使臣联姻的请求。

但是本来太佑使臣是想要和大胜国的长公主联姻,但是叶段离推脱长公主已经被许了亲事,所以这才只好作罢,退而求其次的求了二公主叶语乐。

叶语乐这边听说了这事之后,几乎是高兴的合不拢嘴,毕竟她之前还被柳家那不长眼的柳晓睿给退了婚,几乎沦为整个国家的笑柄。

而现在居然能去嫁给邻国的皇上做皇后,听闻那邻国的皇帝年纪轻轻但是胆识过人,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叶语乐这才头一次的觉得扬眉吐气,这么多年下来她终于有一次彻底胜过叶语芙了。

所以在双方达成友好协议的同时,决定在半年之后将叶语乐嫁入太佑。

而这第二件大事,便是皇帝抬了淑妃为皇贵妃,位份仅次于皇后,和当年的宋彩位份相同,这是自宋彩去世十几年之后,叶段离头一次封皇贵妃。

而明眼人都知道,宋薇是太子叶语沉的养母,在这种时候抬了宋薇的位份,那么叶段离的想法几乎是昭然若揭。

皇贵妃几乎和皇后享有同等的权力,并且有协力六宫之权,并且手握贵妃宝印,也就是说从今以后后宫的事再也不是皇后一人说了算。

但是在当全宫的人都在庆祝宋薇的时候,她却显得兴致乏乏,面上甚至没有半点儿喜色。

册封当天夜里,宋薇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椅上,而面前的桌上摆着的是两杯酒。

宋薇拿起一杯缓缓撒到了地上,然后喃喃道:“姐姐。你知道吗,今日我被封为了皇贵妃,仅次于皇后一人的皇贵妃,但是我并不开心。”

回应宋薇的只有那窗外传来狂风的呼啸声。

“你肯定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对吗。从一开始我入宫就是被逼的,要不是你突然离世了,我又怎么入宫。”

“你当时将太子托付于我,我答应了,并且尽心尽力的将他培育成一个优秀的皇子,但是其实早就发现,这一切都和我无关。”

宋薇说到这一口饮尽杯中的白酒,嘲讽的笑了笑。接着自言自语道:“姐姐,我恨你恨你把我永远的拴在了这个宫中,我对皇上只有敬重从未有爱,而我也知道他对我好只不过是透过我去看你的影子。”

宋薇回忆起,在二十多年前,宋彩因病命不久矣之时将她唤进宫中,握着她的手言辞真切,流着泪道:“小薇,姐姐无能不能护太子一声周全,所以现在我恳求你能不能帮我抚育太子,我对着世间的一切已经没有留恋,但是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还年幼的孩儿。”

宋薇当时也不过是个正当妙年的年轻少女,有自己真心爱慕青梅竹马的男人,但是面对亲姐姐临死前的恳求却无法拒绝。

二十几年前,叶段离也还是个正值壮年的帅气男子,有着出色的相貌以及过人的才华。并且还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也是这世间难得的痴情男儿,虽然这份痴情不应该存在于帝王身上。

当时后宫佳丽三千,叶段离却独宠宋彩一人,宋彩生子,当时便立为太子。这份殊荣百年难得一见。

在宋彩死后,叶段离更是罢朝多日,终日把自己关在殿中,几乎是滴水未进,急坏了所有人。

最后当宋薇抱着年幼的太子出现在叶段离面前的时候,叶段离才勉强脱离出失去平生挚爱的悲痛中。

最开始的几年,宋薇虽然心念着自己那未能在一起的青梅竹马,但是另一方面却被威猛帅气,霸气非凡的皇上所吸引。

而皇上对她也是百般柔情,椒房专宠,直到那日宫宴叶段离喝醉,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但是嘴中说出的话却是让人的心一瞬间从高空跌落至万丈悬崖。

他说:“彩儿,我好想你,宋薇虽然好,但她并不是你。”

叶段离话中用的是我,而不是朕,自己注定是姐姐的替代品。她的一生都被宋彩毁了。

也正是由于这句话,宋薇对叶段离失去了最后一丝少女的恋慕。也忆起了只专一对待自己的青梅竹马,开始不断找机会接触他。

这后宫中的所有女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心酸。

宋薇是,宋彩是,王娇娥亦是。

宋薇现在时常担心叶语芙,担心她像自己或是像宋彩一般,总是为别人考虑的太多,付出的太多,把感情看的太重最后落得悲痛欲绝的下场。

帝王之爱有情亦无情,有情的时候你会觉得得到了全世界最多的宠爱,无情的时候会让你难受的肝肠寸断。

“姐姐,你再九泉之下看见这一切应该也是会满意的吧。我延续了你的人生。等到太子登基,我便决定从此常伴青灯古佛,为两个孩子吃斋念佛,祈求永世平安。”

宋薇饮尽酒壶中最后一口酒,笑的悲切。

三月中,叶语芙和叶语归已然一副寻常爱侣模样,每日三餐一起吃,偶尔散步谈心。

叶语芙最喜欢的就是握住叶语归那双手指纤长白皙,大大的有着一层薄茧的手掌。

这双手似乎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每次握着它就好像握住了所有。

而叶语归最喜欢的便是轻轻的吻她的耳朵,那怕每次都弄得叶语芙痒痒到不行。

而叶语芙不知从哪里听说过,喜欢亲吻耳朵的人,都是在感情上收放自如的人。

叶语归看着叶语芙吃完碗中最后一口饭,替她擦拭完嘴角。低声说道:“皇姐,这几日我要出宫一趟,不能陪你吃饭了。”

“恩?是皇兄又有什么事委托你出去吗。”

叶语芙眼睛一抬,看了眼叶语芙:“的确是有人委托。”

第074章 娇蛮小姐

就在前日,王娇娥正是通知了叶语归关于柳家现在的态度问题。并且直白的讲出如果现在不迎娶柳晓柔,那么柳家说什么都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王娇娥也想过叶语归也许会拒绝此事,但是危难关头,他但凡识抬举就应该欣然同意。

结果倒也不出王娇娥所料,叶语归虽是思索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同意去见柳晓柔。

王娇娥还和叶语归说,他必须要让柳晓柔喜欢上他,心甘情愿的嫁给他。若不然说什么都是白费。

叶语归出宫当日一早,叶语芙将他送到门口,细细询问了他何时回来有嘱咐了几句,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潜意识中叶语归也还是她的弟弟。但不知为何盯着叶语归离开的背影,叶语芙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慌乱,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而生。

叶语归这次出宫借着的是替皇后探望生病中的妹妹为由头,告知太子,他也是未曾多想,欣然同意。

这次出宫叶语归自己没有带任何下人,只要王娇娥派过来的两个宫女和两个侍卫同行。

马车上,一位宫女坐在叶语归的对面,但是连头都不敢抬起。但是眼睛却控制不住的一个劲的朝他身上瞟。

这七皇子长的比宫中任何一位皇子都要好看,饶是在皇后宫中见惯了贵人的宫女也心头荡漾。

叶语归一上马车,便头倚在后面闭着眼睛休养生息。许是感受到了这宫女火辣辣的目光,叶语芙眉头微皱。过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

那宫女吓得连忙又低下了头,手攥着衣角脸红的像苹果。

叶语归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问道:“叫什么名字。”

宫女一听叶语归问自己的名字,顿时心中乐开了花,脑中已经开始幻想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幕。

于是她娇滴滴的回答道:“奴婢名叫沛儿。”

叶语归长长的“哦”了一声,开始四下打量起这名为沛儿的宫女。

“你在宫中呆了几年了。多大了”

沛儿强力压下心中的兴奋,翘着嘴角老实回答到:“承蒙皇后娘娘关照,奴婢一直待在凤仪殿中做事,现在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奴婢上个月刚满十五岁。”

沛儿心中偷乐到不行,本来之前还以为这是个坏差事,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这七皇子是个灾星,很不得皇上和皇后待见,但是现在看来纯属流言。

她都想好等回宫之后怎么向她那些小姐妹们炫耀了。

叶语归从一开始就从沛儿的眼神中读出了她内心的想法,这种攀炎附势的人他见的已经够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日后也能派上用场。

“好。我记住你了。”

柳府就处在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段,面积偌大。宅邸气派无比,红色的牌匾上雕刻着金色的“柳府”二字。远远地就能看的一清二楚。

叶语归所坐的马车一到,柳府中便出来了人迎接。

迎接的人是个年纪五十余岁的男子,留着长胡子,长着一张和善的脸。

但是叶语归却没有被他的外表所欺骗,一般越是这样人畜无害的人,隐藏的越深。那双眼睛中装满了人情世故,虽然只是一眼却好像能把人看穿。

“七皇子殿下,真是久仰久仰,快随老奴进来吧,夫人都等了好久了。”

他说完这些,便让一旁站着的一个小厮领在前面,然后悄声吩咐了句站在自己身后低眉顺眼的另一个小厮。

叶语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这是派人通知皇后了。

柳府内里看上去倒不似表面上那般奢华,虽然房屋众多,但也称不上奢华,想来这柳尚还真是个人精。

向来如果柳府内外都奢靡繁华,定会引来皇上的怀疑,认为为臣不尊。

但是柳府外表富丽堂皇,一是说明了盛宠正浓,二是代表了身份。

内里简单又是代表为官清廉,不喜奢华。真真是想的很多。

向来这柳府不支持自己也是有道理的,柳尚向来是皇帝一派。从不明目张胆的参与皇子争斗,也正是这点让叶段离用的甚为放心。

柳尚虽是文官,但是手中握着的权利对任何皇子来说都是举足轻重。他在皇上面前说一句抵得过别人说十句。

虽然皇位现在眼看着已经是叶语沉的囊中之物,但是叶语归常年待在叶语沉身边对他了解的十成十。

而且不得不说,虽然叶段离不喜爱他,但是他对叶段离却十分了解。

叶段离虽然面上看着是个仁慈友爱的仁君,但是能有能力夺得皇位的又怎会是心善之人。他能看出来叶段离对叶语沉有十足的宠爱,但是对他的能力却始终不满意。

叶语归被带领着,一路到了主厅,厅门口柳尚和王娇梵都站在门口,一看见叶语归都礼貌的行礼。

叶语归连忙上前让二人起身,言语中透着亲近:“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生疏。母后都和我说了姨母和她从小关系便好,见到姨母就当见了她是一样的。”

柳尚满意的点了点头,站定身子,抚了抚身上的皱褶对着一旁的王娇梵道:“夫人,带着七皇子四处逛逛,我朝廷上还有点事,晚膳之前应该能回来。”

王娇梵应了一声,然后替柳尚整理了下衣领。

差不多半个时辰,王娇梵领着叶语芙在柳府四处逛了一遍,路上看上去好似是爱嘘寒问暖,但是实际上都是接连不断的试探。

叶语归全程表现的完美无缺,饰演着一个完美的皇子形象。王娇梵也很快的便明白过来,为什么王娇娥能在这种紧要关头,将赌注压在他身上。

所以三言两句之下,王娇梵就将对叶语归的称呼从七皇子改为了归儿。

不远处,假山上一个女子对着身后的侍女悄声问道。

“那边那个男子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柳府。”

侍女眯了眯眼睛,看了半天然后回答道:“回小姐,那是七皇子殿下,好像是替皇后娘娘前来看望夫人的。”

“替皇姨母来的?”

侍女笑了笑:“是啊,小姐,说起来七皇子和三皇子一样也是你的表哥呢。”

柳晓柔远远地便一眼看见了叶语归,一看便惊为天人,这京中好男儿极多,她之前也见了三皇子不少次,但是和此人一比都稍有逊色。

她心中开始默默的打起算盘,打算看看这个容颜惊为天人的表哥是否内涵也像外表一样优秀。

一旁的侍女一看柳晓柔的模样,就知道她又开始打起了什么不好的小算盘。

于是在王娇梵带着叶语归走到假山附近的时候,柳晓柔灵机一动突然大叫一身然后从假山后面跳了出来。

但是叶语归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毫无反应,反而站在他旁边的王娇梵吓得一激灵。

一看见是柳晓柔,这才松了口气,但是马上瞪着眼睛,开始训斥柳晓柔:“柔儿!为娘的说过多少次了,你身为柳家的大小姐不要总做出这种降低身份的事情来。这是七皇子,也是你皇姨母的儿子,你的表哥。”

柳晓柔长得一副娇俏可人的面庞,圆圆的杏眼,小小的嘴,标准的鹅蛋脸,头发松松垮垮的挽着髻,上面插着不少银色珠花。穿着鹅黄色的窄袖对襟小袄,下面是白色棉布襦裙。衬的脸上气色极好。

她无视王娇梵的话,直接问向叶语归:“你为什么没被吓到。”

王娇梵连忙皱着眉拍了拍柳晓柔的胳膊:“你这孩子......”

叶语归止住“姨母,不用在意,我觉得表妹只是和我开个玩笑。”

柳晓柔忽略王娇梵那好像是要吃了她一般的眼神,依旧不依不饶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叶语归斜眼,瞧了一眼她身上那白色的棉布长裙。

“你藏得不够好,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你了。”

“你骗人!我藏的可好了,你不可发现的!不会是你被吓傻了没有反应过来吧。”

王娇梵在一旁不断的瞪着柳晓柔但是还是止不住她喋喋不休的追问。

叶语归却始终不急不躁,也没有在意柳晓柔的不知礼数。

“你方才去了水池边。而且刚才在假山后面,你身后侍女的鞋没藏住,那鞋粉色刺有绿色菊花图案。”

王娇梵一听连忙看向身后的侍女,刚想对叶语归说我侍女的鞋早就露出来了,你说粉色又有谁信。

但是低头看去,她的贴身侍女穿的却是长到拖地的裙子,除非主动伸脚出来要不然肯定是瞧不见的。别说是看鞋上有什么图案了,就连什么颜色都一点猜不出来。

“就算你猜中了我侍女穿的鞋,但是又怎么能说我是从池塘过来的。”

“你裙摆上沾着深褐色的泥土,而这整个府中那种颜色那种湿润度的泥土只有在池塘边有。”

柳晓柔现在彻底哑口无言,至今为止还没有那个人能说过她。她正气恼的不知从何发泄的时候。

叶语归却又来了一句:“不过你若是想吓我,下次直接说就是,我肯定会配合。”

说完他轻扯嘴角,眉舒目展的一笑,那双美的像是宝石的黑眼睛深深的望着柳晓柔。

柳晓柔被盯的一下子红了脸,嘴中嘟囔道:“算你聪明。”

午膳的时候,柳晓柔坐在叶语归旁边,手中拿着筷子,碗中的饭却一点没下去,她一直忍不住的偷瞄叶语归。

叶语归吃饭的仪态也极好,腰板挺得笔直,拿筷子的姿势标准,手背上微微鼓起的骨头好看的紧。

随着饭菜入喉,那脖颈中间的喉结一上一下。

柳晓柔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都没发现自己碗中的饭都被糟害的不成样子。

王娇梵在一旁更是气恼的不行,她这两个孩子没一个省心。一个公然抗旨逃婚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而另一个成天刁蛮任性,以戏耍他人为乐。

叶语归好像没看见柳晓柔不断偷瞄的眼神,反而突然开始夹菜给她。

柳晓柔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是转眼一看碗中的菜竟都是自己爱吃的。

于是下意识的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叶语归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方才我见你只夹了这几个菜,所以这才记下来。”

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的直敲进柳晓柔内心。让她的心跳个不停。

她羞红了脸,才低下头开始扒碗中的菜。

一顿饭还没结束,外面一个守门的侍卫突然来报。

“夫人,大少爷刚才回来了!”

第075章 威逼利诱

王娇梵一听侍卫说大少爷回来了,激动地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一脸急切的问道:“大少爷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人在哪里,快点带我去。”

侍卫面上犹豫,额上冷汗直冒。

王娇梵见他不说话,便又催促了好几遍。在第三遍的时候侍卫才犹豫的在前面领路。

饭桌下一时之间只剩叶语归和柳晓柔,王娇梵刚走柳晓柔就放下手中的筷子。和叶语归开始聊上自己所读过的书。

但是不论什么书,只要柳晓柔提出,叶语归就一定看过。

这一番交谈下来,她对叶语归的好感更是直线上升,她平日里接触的男子并不算少,但是又这等学识的绝对是头一个。

“表哥,你以后还会来吗。”

“我在宫中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少有时间出宫。但是要是你表妹来找我我会空出时间陪你。”

柳晓柔听了这话,娇俏的一笑,挎着叶语归的胳膊:“反正表哥你至少要明日才会回宫,我带着你到处逛逛,想来母亲只是带你逛了个大概。”

叶语归就这么任由她挎着,眼神却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

这边王娇梵被侍卫领着,到了柳晓睿平时居住的屋子门口。

王娇梵迫不及待的推开门,柳晓睿之前留下那封信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几个月以来她派人去找,却始终没有丝毫消息。只是有人说最后一次看见柳晓睿,发现他是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一起。

她想要调查那个男人,但是却只有别人的一面之词,寻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一开始她只是生气,但是几个月下来她越发的担心,担心柳晓睿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毕竟这孩子自小被她娇养惯了。

但是推开门,里面除了一些被翻乱的箱子,哪还有半点人影。

王娇梵一把抓起旁边的侍卫:“人呢?大少爷人在哪里?”

“大少爷之前确实回来过,但是后来拿了一些东西,就又走了。”

“我要你们在这府中是当摆设的吗!为什么不拦着大少爷。”

那侍卫无言,半天才小声道:“大少爷说如果谁敢拦着就叫他好看,而且大少爷身边带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身手特别厉害,我们都近不了他的身。”

“废物一群废物!下次大少爷要是再回来,就算是绑你们也得给我让他老实待在这。”

王娇梵气的气血直往头上涌,进屋仔细看了看,发现柳晓睿只是拿了些衣服还有银票。箱子底下还留了张纸。

纸上写着“儿子很好,请勿挂心。”

王娇梵握着那张纸,气的连话都说不出。

快到晚膳的时候,柳尚这才风尘仆仆的从宫中回了府。

王娇梵上去迎接,但是始终没说今日柳晓睿回来过的事情。

若是让柳尚知道柳晓睿回来了又走了,非得气出个好歹不可。

通过一日的相处下来,柳府的人都对叶语归颇有好感,他和传言中一点都不像,本以为会是个阴暗的性子,结果却是很爱笑,性情和蔼和谁都能说得上话。

晚膳时候,王娇梵特意问过叶语归的口味才吩咐了厨房。

晚膳并不似午膳时那般简单随意,而是丰盛无比,二十几个菜整齐的排列在偌大的红木圆桌上。冒着丝丝热气,看上去就让人充满食欲。

人家都说柳尚虽然不喜奢华,但是在一些小事上却是出了名了精细,就像这桌上的菜,虽然种类繁多,但都做的十分精细。

叶语归尝了两口之后发现菜色果然美味,比之宫中最好御厨所做也毫不逊色。

柳晓柔看叶语归吃的很慢,连忙温柔的问道:“表哥,饭菜还和胃口吗。我们府中的人口都有些淡,怕你吃不惯。”

柳尚咳嗽了一声,瞟了眼柳晓柔,沉声说道:“食不言寝不语。”

柳晓柔撇了撇嘴,身子坐正没敢再说话,但还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叶语归。

叶语归冲她微笑着点了个头,柳晓柔这才放心。

王娇梵在一旁看着,心里和明镜似的,她是巧出来柳晓柔是对叶语归上心了。而叶语归明显也很喜欢柳晓柔。

不过也是,在她眼中自己女儿虽说有些刁蛮任性,但也是正常,毕竟长得娇俏又精读诗书。哪有理由男人会不喜欢。

看来这桩亲事算是彻底的成了,接下来就是让叶语归来柳府求亲,然后择个良辰吉日将大事办了。

柳尚在吃饭期间也一直在打量叶语归,看上去身子骨强健,礼数周全,但是他却怎么都无法喜欢上他。

他为官几十载,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不少,虽然叶语归藏地很深,但是他还是能隐约的从他的眼睛中看到对权力追求。

若是在二十年前他是断不会屑于参与这皇子争斗中,但是眼下他年纪也大了,儿子又是个不省心的,基本上算是后继无人。如果不为柳家其他人思虑周全他那怕死也是不会瞑目的。所以眼下不得已要做出选择。

几人很快便吃完了晚膳,喝了半杯浓茶后,柳尚清了清嗓子将叶语归请到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内,柳尚背对着叶语归看不清表情,直接开口道:“七皇子是怎么看待皇位的。”

柳尚问这话的目的也是为了更加清楚叶语归的为人,之前他只是从皇后口中得知,做不得数。

叶语归微微颔首道:“柳大人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柳尚想都没想直接道。

“既然柳大人想听真话,那我便说真话。事到如今你可能认为我只是三皇子死后的替代品,皇后迫于无奈才找了我,但是我从很多年前开始便已经对皇位有了心思。”

柳尚听了眉头一皱道:“胡说,你现在年纪还这么小,几年前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孩怎么可能对皇位有什么心思。”

柳尚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叶语归前几年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提起他除了让人有灾星的印象外,在没有其他。最近因为跟在太子身后才逐渐被朝中诸位大臣所熟知。

叶语归眼角微抬,瞟了眼柳尚的后脑勺,然后抬了把椅子缓缓坐下,沉声说道:“我相信柳大人应该知道我从小便被关在了自己宫中,一直到十几岁才被放出来。你应该知道我父皇平时最看重那些道士所谓的预言,而我能出来你又觉得是为什么。”

柳尚转过身,俯视着正抬头看他的叶语归,皇上的这个毛病他是清楚的,平日里虽然思想上都很有谋略,但是对于这些旁门左道也没少研究。

他也知道当时七皇子一出生发生的事,皇上向来对这些事情十分忌惮,所以那怕七皇子是皇后所生之子,也是没有丝毫怜悯的直接避而不见。

叶段离对长公主的宠爱有很大一方面也是来自于其出生之后国师的预言。两个不同的预言也决定了两个人今后的命运完全不同。

然后叶语归和柳尚说明了当时旱灾的事情,其了解程度之深让人不得不信服。

“这么说当时的抗旱大法是你写出来的!”柳尚完全没想到叶语归竟然有如此优秀的计谋。

想当初闹旱灾的时候朝廷上下诸位大臣都是较劲了脑汁,最后皇上颁布下来这抗旱大法的时候也着实让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大臣吃了一惊。

然而到最后也无人得知这改变大胜当时严重灾情的抗旱大法是谁写出来的。

然而那时候的话叶语归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一个孩子竟然能写出来这样深谋远虑的计策!

经过这事,他又不住的联想到很多,怪不得这两年来太子势头越发猛烈,连连得到皇上赞扬,现在想来恐怕那背后也有叶语归的一份力。

“你虽然有这般才知,但是却不得皇上欢心,这皇位你又怎么能争得过太子。如果我现在帮了你,日后你却没能登上皇位,该怎么办。”

叶语归哼的一笑:“我要是没有把握也不会轻易答应皇后,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知柳大人是否愿意当那东风,助我一臂之力。”

柳尚面上明显带着犹豫,虽然叶语归说的这话很有说服力,但是还是不能让柳尚下这么大的决心。

但是接下来叶语归说的话,却直戳进柳尚心头。

“柳大人,如果你现在能帮助我,不论最后我能否登上皇位,都会尽全力护佑你全家,你们柳家并不似宋家那样是百年望族,整个柳家都是靠你自己撑起来的,虽然柳夫人是王家人,但是毕竟嫁到了柳府,能力有限。”

“据我所知,你儿子至今下落不明,说句不中听的,那怕找回来了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继承不了你的大统。柳大人你这么多年在朝中也没少得罪人,如果日后你死了,那么这柳府的人就不知是什么下场了。”

柳尚被说的叹气连连,明显是快被说动了的神情。

叶语归接着说道:“如果你支持我,柳家便会成为我最大的盟友,如果你不支持我去支持太子,那么你充其量只是个陪衬,注定比不得宋家的。而且你认为那个时候太子会轻易放过你吗。”

这最后一句叶语归音咬的极重,眼神冰冷,给柳尚的感觉是好像不是太子不会放过他,而是叶语归不会放过他。

终于在重重威逼利诱之下,柳尚艰难的点了头。

第二日一早,叶语归临走之前,柳晓柔塞了块帕子在他的怀中。上面绣着两只精巧的蝴蝶。

第076章 桃之夭夭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日未见,但是叶语芙一听见叶语归回宫的消息,还是迫不及待的出门迎接。

叶语归远远地便看见叶语芙,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嘴巴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叶语芙解读出来他口型中的意思,点了点头。

近日京中传言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礼部侍郎温溪温大人离开江南来了京城,但是行踪却依旧神秘让人捉不到身影。

叶语芙虽在深宫之中,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也是哭笑不得,要是这群人知道温溪实际上只是个孩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叶语归这刚一回宫就立刻被皇后叫了过去,凤仪殿中,王娇娥正在大门口踱步来踱步去,因为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叶语归有没有办成那件事。

昨日收到了密信,只是说叶语归和柳府的人交谈甚欢,具体的内容却没有听到。

叶语归见到王娇娥,先是恭敬的行了个礼,但是身子还没弯下就被王娇娥扶了起来。

她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小声的问道:“事办的怎么样。你和柳大人谈过了吗。”

叶语归面上不动声色,但是突然用洪亮的声音说道:“母后,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出来了,儿臣送你进去休息。”

王娇娥以为叶语归是敷衍自己,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叶语归又对她使了个眼神,王娇娥顺着眼神的方向看去,发现在不远处的墙角边上,有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王娇娥当下就要厉声呵斥,却被叶语归给制止住。

叶语归面容沉静,小声道:“母后要是聪明,就该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打草惊蛇。”

王娇娥反应过来,赞许的看了眼叶语归。然后被他搀扶着进了主厅。

刚进主厅,叶语归眼神很快便锁定在了窗口附近,结果果不其然,窗户外迅速的闪过一个黑影,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但是叶语归和王娇娥都知道此人肯定没有消失,而是安全的躲在某个角落中,打算听二人接下来说的话。

王娇娥对着叶语归使了个眼神,询问现在该如何是好。

叶语归却不慌不忙,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手中开始磨起桌上的墨,嘴中说着:“母后不是儿臣说你,就算是还为三皇兄伤心,也不能总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

话音一落,那白色宣纸上洋洋洒洒的也出现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王娇娥看懂,叶语归这句中的意思是要让自己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于是她也从容的坐了下来语气哀伤道:“哎,你还没有成亲,不知道丧子之痛究竟有多痛,我午夜梦回之际还总是看见三皇子的音容相貌。”

叶语归虽然面上也表露出伤心之意,但是心中却冷笑不已,事到如今王娇娥还在这里装出一副慈母模样,他虽然相信王娇娥肯定也为三皇子的离世感到悲痛,但是却不仅仅如此,这个女人有着石头一样硬的心,与其说是丧子之痛让她难受,还不如说是失去皇位让她难受。

两人此间说话一直围绕着三皇子的话题,不曾谈论其他,果然过了半个时辰以后,窗外传来一声十分轻微的脚步声,若是不聚精会神的听根本听不到。

叶语归又朝着窗户的方向盯了很久,然后走到床边打开窗户四下打量。确认的确没人了之后才又关上。

“我想那人已经走了。”

王娇娥皱眉道:“究竟是谁,居然胆子大到敢来我殿中偷听。”

叶语归方才一直在猜测门口那人是谁派来的,但是怎么想却始终没有结果,虽然最有嫌疑的人便是太子,但是太子应该不具备这样的谋智,况且自己还没有告诉太子他现在回宫的消息。

但是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的人就更没有理由特意跑到皇后宫中偷听。

叶语归摇头,对着王娇娥沉声道:“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派来的。”

王娇娥心中不安,后悔道:“早知道刚才就应该派侍卫将那可疑之人抓起来,省着夜长梦多。”

叶语归“哼”的冷笑一声,摇头道:“若是将他抓起来我们反而什么都问不出。还不如任由它去,早晚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

王娇娥虽然咽不下心中那口气,但是叶语归说的也实在有理。所以只能不去追究。开始谈论正事。

“你的事究竟办成了没有?”

“成了,虽然柳尚还有犹豫,但是我相信他早晚会主动来找我的。”叶语归索性也不兜圈子,直接告知王娇娥。

王娇娥这才松了口气,柳尚这人为人死板冥顽不化,只要能说动他那距离事成也就快了不少。

她看着叶语归说完这句话便又沉默下来,于是又试探性的问道:“那再柳府可有见到你小柔表妹?”

叶语归眼睛一抬,看了眼王娇娥然后从怀中掏出临走之前柳晓柔塞给他的帕子。

王娇娥拿起帕子,左瞧右瞧了半天,一下子笑了出来。

“好,好!真不愧对与母后对你的厚望,等再过几日我去禀告了你父皇,然后就可以择个好日子成婚了。而且是越早越好。”

叶语归只是淡淡“恩”了一声。

叶语归离开凤仪殿之后,又回了趟寒归殿,换了身干净的行头。

换衣服的时候那帕子掉在了地上,他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就离开了。

这边叶语芙遣了下人,自己一人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中,手中捧着书但是半天都看不进去一个字。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心底在期盼着叶语归快点来。

之前在门口叶语归口型发出的音是“等我去找你。”

现在每每想起叶语归,她心头都止不住的笑,她脑海中呈现的全都是叶语归好的一面,不论是体贴的还是霸道的。

“皇姐,发什么呆,怎么书拿反了都没发现。”

叶语芙正发着呆,被叶语归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好意思的合上书。居然被他看见自己这么丢人的一面,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毕竟她再丢人再落魄的一面叶语归都见到过。

她见叶语归穿的不是一开始那件深紫色缎面长衫,而是换成了一件同样材质但是却是湛蓝色的长衫。

“你方才是去见皇后娘娘了是吗。”

叶语归嗓子低低的“恩”了一声,然后弯着身子,从后面环住叶语芙的腰,头倚在她的肩头,对着她的耳朵低声道:“我最近好累。”

叶语芙耳朵十分敏感,被他这么一闹更是又热又涨,手臂用力就想要睁开他。

“别闹了,万一让别人看见怎么办。”

叶语归却并没有撒手,笑着说道:“看见的话,就和他们说咱们姐弟感情太好。”

叶语芙心中好笑,这世间又那对姐弟关系能好到成日里搂搂抱抱的。说出去不得叫人笑死。

叶语芙自从多年之前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便格外贪恋叶语归的怀抱,她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叶语归的身上有种让他安心的味道。

“皇后娘娘身体可好好吗。”

叶语归看她总提皇后,有丝不开心,亲了口她的右脸颊,缓缓道:“我现在每天忙到都见不到你几次,好不容得到空闲你却总提别人。”

叶语归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吃起飞醋,叶语芙对于这点也是颇为无奈,之前与他顶撞过几次,换来的都是让她险些喘不过气的深吻。

所以这次她长了记性,决定顺着叶语归的话说:“好好,那我不说便是了,对了,听说温大人来了京中,不知是真的假的。”

过了大半天,叶语归这边却始终沉默,叶语芙回头看见的是叶语归近在咫尺的脸,此刻他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叶语芙恨不得拍自己的脑袋,刚说不提别人,结果不知不觉中又说了。

叶语归的脸越凑越近,吓得叶语芙像兔子一样蹭的跳起来,捂住自己的嘴,转移话题道:“我画了幅画,你来帮我评鉴一下如何。”

叶语归看着涨红了脸的叶语芙更是喜爱的不得了,所以任由她在前面走,自己在后面跟着。

书房中,叶语归从书桌下面掏出一副长约三尺的画轴。

缓慢的在桌上展开,然后映入眼帘的是满幅的粉红。

那画上画的都是桃花,有并蒂的也有单朵的。但是无论哪个都是形态各异,光是一朵花就至少用了四五种不同的颜料。

那桃花花瓣外侧呈现较为淡雅的粉色,里侧则是深了几个程度的粉红色,而花心则是接近于红黑色的深粉。

整幅画是由是由至少上千朵桃花组成,有的开的正盛,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垂下枝头。

叶语归见过不少画桃花的,但是却没有一个像是叶语芙一样画的这般细腻、美丽。

叶语芙的画就像是她的人一样,温柔典雅,让人看了好似如沐春风一般舒适。

哪怕是粗糙的树枝和树干,在叶语芙的笔下也变的格外的美好。

那泱泱桃花林,在叶语芙的画中仿佛活了一般,叶语归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桃花十里,芳香连绵的场面。

叶语归细细欣赏了很久,才轻轻放下那副画:“皇姐,我都不知你居然喜欢桃花。”

叶语芙面上一红,毕竟桃花在世人眼中都是艳丽的代名词,和自己一贯的性格并不相符。

“语归,你不会笑我俗气吧。”

叶语归手抚摸的那画上的凹凸,眼神中透着爱意。

“怎么会俗气,桃花美丽不可方物,叫人不得不爱。可是眼下却不是桃花开放的季节,实在可惜,皇姐,等到明年春天我带你一起去看这世间最好的桃花。”

叶语芙前所未有的灿烂:“你可一定要守信。”

突然叶语芙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语归,你为什么一直要喊我皇姐,虽然这样喊也没错,但是眼下你我二人的关系......”

叶语归眉头一挑,有理有据的说道:“你我二人的关系就是从姐弟开始的,况且我身为你的情人叫你皇姐,总有种......”

“有种什么?”

“有种让人兴奋的感觉。”

叶语芙推搡着叶语归靠近的身体,别过头:“成日里说话没个正形。”

“那要是皇姐不喜欢,我改便是,那以后我就叫你芙——儿。”

叶语归芙儿二字拖得很长,让本来觉得没什么的叶语芙也觉得有些过于暧昧。

她阻止叶语归接着说下去,直接拿手捂住他的嘴:“算了你还是叫我皇姐好了。”

但是这会叶语归却不乐意了,握着她的手道:“那我在别人面前叫你皇姐,私下叫你芙儿可好。”

叶语归那眼神中分明写着明晃晃的不可拒绝。叶语芙也没再和他犟下去,默不作声表示同意了。

待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叶语归才想起来该离开。

临走之前他对着叶语芙道:“芙儿,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皇姐你什么时候才能嫁给我。”

叶语芙听了这话却是如芒在背,叶语归这个想法是绝对绝对不应该存在的!

第077章 亏欠于他

叶语芙从一开始就抱着两人肯定没有未来的想法,因为这场爱恋注定是见不得光的。

但是她很清楚叶语归的性格,他为人偏激固执,如果直接否决反而会遭到他更加锲而不舍的纠缠。

叶语芙没说话,拍了拍叶语归的手背:“你不是还有事吗,赶快走吧。”

叶语归虽然还想再待一会儿,但是实在碍于有事在身,也只得转身离去。

叶语归一出了公主殿便又在次出了宫,这次依旧什么人都没有带。

他辗转而至到了城中最繁华的地带,然后直接到了一家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客栈。

客栈的掌柜是一个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一看见叶语归出声就问:“吃点什么。”

叶语归从袖中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银锭子然后道:“水煮鱼片加桂花酒。”

掌柜悄然接过银锭,掂了掂重量,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面无表情道:“上楼第二间。”

温溪此时正面对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吃的尽兴,稚嫩的脸上粘的都是烧鸡的油渍。

“七皇子,请进。”

叶语归的手还没等落到门上就已经被温溪发现了,他所幸推开门,一进门看见满脸油渍的温溪嫌弃的皱了皱眉头。

“你怎么知道是我。”

温溪放下手中吃的只剩骨头的烧鸡腿,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笑着道:“七皇子隐藏的虽然很好,但是有时候过度的小心反而会招惹祸端。”

他说的驴头不对马嘴,让叶语归的不满越发加强,语气也变的有几分冰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温溪立刻换了副严肃面容,冷颜相对道:“七皇子莫要羞恼,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忘了是我约你在这里见面的,所以门口出现声音除了你又有何人。”

叶语归冷哼一声,坐到温溪的对面:“你来的正好,你不叫我我最近还打算去找你。”

温溪向叶语归的碗中夹了一块红烧肉然后道:“这家店这红烧肉可是一绝,七皇子赶快尝尝。”

叶语归斜眼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温溪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知七皇子有何事告知与我?”

叶语归没回答他,先是叫了外面的人把这一桌狼藉收拾干净,然后才道:“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京中,之前你不是说你永远不会进京的吗。”

温溪耸了耸肩然后无奈颇有几分看破红尘的道:“世事无常,人果然还是不能随便立下誓言。不过我来京中的消息虽然传开,但是却还是没人见过我的真面目,所以还请七皇子放心才是。”

叶语归直接问道:“之前我交代给你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遭到了一点儿阻碍,不知是什么人一直在阻止你我二人的计划。我查了这么长时间但是依旧没查出那幕后的真凶。”

很长时间以前,叶语归便开始在私下里谋划陷害太子的事情,他和温溪二人,从两方面开始不断的搜集这些年来叶语沉所处理事务的漏洞与不妥之处。

就算温溪不说,叶语归自己也察觉到了,大约从两个月前开始,好像关于太子的一切弱点都全部消失了,不论怎么去查都查不到半点皮毛。

但是叶语归之前虽然怀疑,却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毕竟太子虽说是十分信任他,但是自己麾下也有几个他都不熟知的幕僚。其中有个名为柏青的风头最盛。

叶语归私下里也没少调查过此人,但是此人背景简单的甚至有丝虚假,柏青年约二五,长得也是一介书生模样。家中本是种地的,后来由于父母溺爱,送他去上了几年私塾,他倒也是争脸后来科举考试中一下中了个秀才。从此在乡中也是名声大赫。

但是区区秀才在小地方也许算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不过放在京中就不够看了,但是后来不知怎的就被介绍给了太子。短短半年就已经成为了太子的左膀右臂。

叶语归也曾试探性的询问过叶语沉关于柏青的事情,但是却总被叶语沉搪塞过去,久而久之他也便不在尝试,只是心中默默记下了此人。

现在经过温溪这么一说,叶语归基本确认了此事就是柏青在身后捣的鬼,恐怕在凤仪殿中那名鬼鬼祟祟的男子也是柏青派来的。

就凭叶语沉是万万没有这般的才智以及谋略。

叶语归想着,然后试探性的问向温溪:“你可认识一个叫柏青的人。”

温溪显然是没想到居然能从叶语归的口中听到这句话,当下便反问道:“七皇子怎么知道此人。”

叶语归眉头皱得死紧,低声道:“这么看来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人是在半年前突然出现在太子身边的,我怀疑现在阻碍我的就是他。”

温溪略带稚嫩的面容此刻几乎是拧在一起,听了叶语归的话抱着肩膀道:“如果是他就很有可能了。”

他咬了咬唇,回忆性的说道:“其实不瞒你说,我现在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属于他的。”

叶语归刚才看温溪的神色不对,便猜测到他与柏青之前定是发生过什么。

紧接着温溪陷入回忆之中:“其实我有个姐姐,在我很小的时候便是她一直照顾我,直到一年前她嫁给了江南的一位普通商人,五年前,我们村遭受饥荒,又染了瘟疫,我父母也都在这场灾难中去世了,只剩下比我大十几岁的姐姐。”

叶语归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其实温溪说的这些他也有所耳闻,五年前的确有个村子说是遭受蝗灾导致颗粒无收,后来有突发时疫,几乎一整个村子的人都没能幸免于难。没想到温溪居然也曾是那村子中的一员。

“后来我和我姐姐一起逃难到了江南,那时候我姐姐带着我四处找地方住,情况最糟糕的时候连续两个月都住在漏雨的寺庙中,最长有一次三天都没吃上饭,不过后来我姐姐经过好心人的介绍开始给一个富人家的小姐当丫鬟,虽然赚的钱不算很多,但是也足够我们二人温饱。”

温溪一想到当时的落魄就越发的珍惜起现在的富裕生活,方才那一桌子菜也许叶语归都不屑于吃,但是在他眼中却是难得的美味佳肴。

“但是我随着我年龄的不断增大,姐姐开始为我考虑以后的人生,所以便又接了一份刺绣的工作挣的钱用来供我上私塾,而也就是在上私塾的时候我和姐姐认识了柏青。”

“柏青当时是我所在私塾的教书先生,年纪轻轻却颇有学识,他对我也一直都很照顾。私塾上了差不多三四年之后我发现我的脑子远比其他同龄人来的更加聪慧,甚至和大部分成年人比起来也是毫不逊色,别人看三四遍才能记住的东西我只要看一遍就可。”

叶语归当时一定要让温溪入自己的阵营,其中关键的一点也是因为温溪和他一样足够聪明。

温溪接着回忆道:“后来渐渐的我发现连柏青的学识都已经赶不上我,而且这个时候我发现我姐姐和他的关系好的非比寻常,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柏青在好几个月之前就对我姐姐一见倾心。”

“我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孩,所以大约是因为嫉妒又或者是对于自身的自负,我开始越发的讨厌起柏青,私塾也逐渐的不去了,但是这个时候柏青却总是在傍晚来到我家,为我单独传授白天的内容。”

“一开始我虽然是抗拒的的,但是三番五次下来,我发现柏青真的是一位极好的老师,而且他的内涵及修养远远不是我看上去那样,起码我若是像达到他的境界至少还要花上三五年。所以渐渐的我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我姐姐和他的关系也是日益加深,到最后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过好景不长,有一天我姐姐被她当丫鬟那家的少爷给瞧上,甚至许给她少夫人的承诺,且那人年纪轻轻长得又英俊又有钱,与之相较起来柏青不过只是一个穷酸的教书先生,毫无前途。”

“于是在瞒着柏青的情况下,我姐姐和那少爷好了起来,结果有一日被我无意中撞破,气愤之下就去告诉了柏青,虽然我不知道柏青和我姐姐吵了些什么,总之后来没过多久二人就彻底分开了。”

“差不多过了半年,到了科举考试的时候我和柏青二人都报了名参加,但是科举考试当日,也恰巧是我姐姐和那富家少爷成亲的日子。在考场之外柏青问起我关于我姐姐的事情,我一时漏嘴将她成婚之事说了出去。”

温溪现在也一直都在痛恨,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嘴贱,他也不会亏欠与柏青这么多。

“后来我听别人说他冲到婚宴现场喝醉酒大闹了一番之后才离开,后来的科举考试也是因为此事导致发挥严重失常,最后只得了个秀才,若是他平时的水平状元应该都不成问题。”

“后来我承蒙皇上恩典,一路扶摇直上做到今天的位置,也是从那次科举考试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

温溪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直到今日我都觉得是我和姐姐亏欠了他,抢走了他本该有的一切,现在看来他成为太子的幕僚注定和我是敌对方,这一切皆是命,命啊。”

温溪年纪虽小,但是这句话说得却是老气横秋,外人看了颇有几分滑稽。

叶语归搞清楚了柏青此人,摸着下巴开始思索起对策。

过了半天缓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柏青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向你和你姐姐展开报复是吗?”

温溪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眼下这种局面又叫他如何否决。

“应是如此,也不知道柏青是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我现在帮助七皇子你。他十分了解我的一切,总能猜到我该如何走下一步,所以我怕接下来你的路会越来越难走......”

叶语归听了这话,去突然笑了出来,眸光深沉道:“这何尝又不是一件好事,既然此人了解你,那我们何不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078章 珍惜当下

温溪面露犹豫,自己心中所想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但是最后还是不好意思的说道:“七皇子,你......你能对柏青手下留情吗。”

叶语归坐在软垫上,听了这话也没有什么不满,反而笑笑道:“我早知道你会说出这种话,温溪你应该知道如果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我知道,但是我和我姐姐太过亏欠柏青,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他......他真的不容易。”

叶语归眼神骤然变冷:“现在这话我只说一遍,他既然敢帮着太子对付我,就应该做好准备。”

温溪虽说脑袋聪慧,但是毕竟还只是个年轻的少年,对于人情世故还是狠不下心。

“我平日里不会说这种话,但是你是我所看重的大臣,你要知道这世上从没有谁亏欠谁,别人永远无法阻碍你自己前进的道路,他如果因为一点小事就开始从此一蹶不振,想必你是更不愿意看到的。”

叶语归看着温溪若有所思的模样,又叹了口气道:“他既然摆出一副全力应战的面貌来,那怕是出于对他的补偿,你也也一定要选择接受。”

叶语归的语气冰冷冷的,但是每一句都很有道理,每一句都直直的戳进温溪的心窝。

“......我知道了。”

“至于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想不用我明说你也能清楚。”

温溪稚嫩的脸上挂着的都是惆怅,他还记得多年前柏青对他和姐姐是如何的无微不至,也是他让自己体会到了属于家人之外的温暖。

“七皇子,如果能看见柏青的话,能不能让我和他谈谈。”

“我答应你。记住一点,千万不能心软,你若是心软害的就不只是你一个人了。”

温溪点头,他能从叶语归这句话中听出一丝威胁之意。

离开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叶语归没有坐轿子,一个人快速的走在人迹罕至的街道上。

此时已近冬季,夜晚的街道上除了零落的树干什么都没有,狂风呼呼的吹到身上,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突然叶语归的身后鬼鬼祟祟的出现三四个黑影,那些黑影从叶语归出了客栈就一直跟在他身后,并且如同鬼魅,难以察觉。

客栈的位置离皇宫并不算远,而且叶语归脚程极快,没过多大一会儿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在一个拐角处,叶语归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可疑的脚步声音,他竖起耳朵,左右巡视,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接着往前走了两步,紧接着叶语归突然后脑勺一痛,眼前开始天旋地转。倒地之前听见身后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

“事办成了,我们能得到多少酬劳。”

“你傻啊,这可是宫中的主子,有我们赚的,不好好捞上一笔岂不是亏了。”

晚膳时候,叶语芙总觉得心头阵阵发慌,没由来的开始担心上叶语归,之前她去过叶语归的寝殿,但是却被宫人告知他此刻又出了宫。

烟儿在一旁见菜上来但是叶语芙半天都没有动一下筷子,于是担忧的说:“公主你怎么了,是不是之前的病还没全好。要是难受的话就赶紧去躺一会吧。”

叶语芙揉了揉太阳穴,晃了晃头:“我没事,就是没什么胃口,把饭菜拿下去都赏给下人吧。”

烟儿立刻派人收了餐桌,然后搀扶着叶语芙做到一旁的软椅上。

“公主,你今日早点睡吧,我去给你打热水,你泡个澡。”

叶语芙皱着眉闭着眼睛缓缓道:“我想去和母妃请个安,你在前面开路吧。”

叶语芙刚一到宋薇殿中,就看见叶语沉也在一旁,叶语沉一看见叶语芙笑着就走了过来。

“芙儿,这么晚了怎么突然来了,母妃方才去父皇宫中了,要一会儿才能回来。”

叶语芙其实出来给宋薇请安,主要也是为了散散心,缓解之前的疲惫。

现在见宋薇不再便想要离开,却被叶语沉给拦住。

她现在在外面走了一会儿,脑子也变的清明的很多,也寻思着好久都没见到叶语沉了。

“皇兄你我兄妹二人好久不见,正好我最近看了几本书,有些不懂的地方请教与你。”

叶语沉爽朗的一笑:“当然可以,去我殿中,正好你皇嫂刚做了些枣泥糕好吃的紧。”

一踏进叶语沉殿中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浓的枣香气味,让叶语芙没吃过晚膳的肚子止不住的叫了起来。

叶语芙随着叶语沉来到了小厨房,一进去就看见白甄珍正围着围裙揉面团。

过了一会儿,白甄珍回头才看见站在门口的叶语芙和叶语沉,连忙笑着迎上前来。

“太子,公主怎么也来了,正好我还愁找不到人品鉴我刚做的枣泥糕呢。”

叶语芙十分喜爱他这位皇嫂,白甄珍不但人长得漂亮,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手艺也是好的没话说,那放在一旁的枣泥糕光是闻着就叫人直流口水。

叶语芙尝了一小口之后便爱上了这种味道,这枣泥糕几乎是入口即化,枣香味十分浓厚唇齿留香。她以往是很喜欢吃枣泥糕的,但是这种味道的她还是第一次吃。

“皇嫂,你这枣泥糕做的真好,如果有时间能不能也教一教我。”

白甄珍见叶语芙喜欢,也开心的不得了,抓起她的手笑言道:“当然好,等你那日有时间直接来便是了,对了你皇嫂我最近新得了些绣花样子,你要不要来我房中品鉴一番。”

叶语芙平日里很喜欢刺绣,最近也听说京中流行了一批新的绣花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白甄珍得到了。

叶语沉站在一旁,看着白甄珍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数不尽的柔情。

“芙儿,去吧,你皇嫂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好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

白甄珍带着叶语芙来到了位于寝殿后方的一间小屋。

小屋不大,但是里面东西却堆得满满的,好几个大箱子都整齐的排列在一起,从箱子缝中露出的是各种颜色的花布。

不远处还有两台纺织机,上面挂着完成了一半的布料。

叶语芙左右环视了很久,才不舍的收回目光,出言问道:“皇嫂,这屋中的布料都是你的吗。”

白甄珍按着叶语芙的肩膀,让她坐在一个铺着厚厚垫子的椅子上。

然后微笑道:“是啊,我还在白府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个房间,我平生最大的兴趣就是琢磨刺绣,后来入了宫承蒙太子关爱也给了我这么一间和以前一样的房间。入了宫以后我也不能出去乱跑,所以闲暇的时候变会来这里消磨时间。”

“皇兄和皇嫂当真是夫妻情深,羡煞旁人。”

白甄珍低着头略带腼腆的一笑,然后打趣叶语芙道:“别说我了,芙儿你现在可有在意的男子,你之前不是被皇上赐了婚吗,可有见过那驸马爷吗。”

叶语芙一听她说在意的男子,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叶语归的脸。

红着脸过了好久才想起来回话:“见过几次,他......他是个很好的男子。”

白甄珍握着叶语芙的手,然后勾着唇角笑道:“我看着你的样子好像是不太喜欢他的模样,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听听,此刻你就把我当你的亲姐姐。”

白甄珍的身上似乎有种让人安定的魔力,她的嗓音细细柔柔几乎能让人立刻放下戒备。

这么长时间过去,叶语芙对叶语归也从一开始的排斥转变为现在接受,但是从头至尾都没能和任何人倾诉,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叶语芙虽然不会说实话,但是适当的征求别人的意见也是件很好的事。

于是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皇嫂,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你绝对不应该喜欢的人会怎么办?”

白甄珍抬头,眼神温柔的看着叶语芙:“喜欢上了那便是改变不了的了,还不如顺其自然。”

“但是顺其自然的话,到最后也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白甄珍看着叶语芙皱着眉,神色也有些许哀伤。

“我觉得人最重要的就是活在当下,至于以后会如何,没有人能知道。芙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一定不能告诉太子。”

叶语芙乖巧的点了点头,紧闭着嘴开始听白甄珍接下来说的话。

白甄珍依旧一脸微笑着,声音柔柔的的说到:“其实在入宫之前,我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男子,我们自小便玩在一起,说是两情相悦也毫不为过,我非常喜欢他,心中当时也憧憬着属于我们二人无数种的将来。”

“但是你知道向我们这种官宦世家的女子,生来注定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当我知道我要嫁给太子的时候,我甚至想过要私奔。但是当我问他的时候,他却变得莫名胆怯起来,后来我才发现他是放不下自家的权势与财富。”

“就这样我被他伤透了心,从此一刀两断,但是心中却好似滴血一般痛苦。我开始没日没夜的想着他,脑海里都是他的音容相貌。”说完这些白甄珍略带自嘲般的一笑。

“在入宫之前我本来对太子没有任何好印象,因为皇子都是被娇养惯了的,但是后来我才发现太子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他会包容我的一切,无论大事小请都会和我商讨,他以博大的胸怀包容了我的一切,无论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

“所以现在我已经彻底忘记了那个男人,心中仅存的是对他的感激,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遇到太子。”

白甄珍说起太子,那脸上洋溢的幸福表情就如同春日的阳光般。

“所以芙儿,同为女人,我想说的就是曾经在刻骨铭心的感情早晚有一天也会消失,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叶语芙若有所思,珍惜当下,这也是她所想的,也许她和叶语归注定走不长久,但是现在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老天爷的恩赐,与其怨天尤人倒不如好好珍惜。

叶语芙在太子殿中一直待到很晚才回了自己宫中,梳洗完毕刚脱了外衫就听见有人再外面敲窗的声音。

她想到没想直接就走了过去,边开窗户边道:“语归,说过多少次不要在晚上敲窗。”

话音还未落,从开着的窗户外叶语归满身是血的就倒在了叶语芙的肩头。

第079章 身负重伤

夜晚的皇宫,狂风呼啸而过,夜色如墨般漆黑,天空上大片大片的乌云罩着那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月牙儿。

叶语归身上湛蓝色的缎面长袍粘的都是暗红色的粘稠的血迹,腹部地方尤其严重,但是夜晚看上去却只以为是被水湿了衣裳。

他的身子好像不受控制一般摇摇晃晃,左手倚着窗框右手捂着腹部,面容惨白如纸,额上不停滑落着大颗大颗的汗珠。

从叶语芙的方向看去,叶语归的伤尤其严重,后腰的衣衫被划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白色素衣沾了鲜红的印记,长长的口子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叶语归的神色看上去也有几丝混沌,眼皮耷拉着,一双浓眉皱得死紧,但是嘴唇却抿成一条缝,嗓子逐渐传来吃痛的闷哼声。

这人白天人还是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

终于叶语归抬眼认出了叶语芙,这才安心的眉头舒展,合上双眼。紧接着脚下一个不稳,身子笔直的向叶语芙的肩头倒去。

叶语芙吓得不轻,几个时辰之前叶语归还有说有笑的站在自己面前,结果一转身就变得伤痕累累。

叶语归就这么失去知觉的倒了下去,一个大男人全身的重量就这么压在了叶语芙的肩膀,没过多一会儿她的肩膀就开始酸疼起来,脚下也有些立不住。

但是二人之间还隔了一个约有半人之高的墙壁,平日里叶语归身子矫健,轻轻一跨便能从外面进来里屋。

但是眼下他昏迷不醒,身上的伤口还不断向外冒着血,若是再拖下去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叶语芙张开双臂,环抱着叶语归的肩头,将他压在她肩膀的重量适当转移到手臂以及后背,然后脑筋飞快的转动。

从窗户跳出去的话,她没有能力将一个大男人推进里屋,而且若是被下人看见就糟糕了。如果从正门绕出去那势必会被别人拦住询问。

思前想后,叶语芙决定站在里屋,抱着叶语归的身子将他拖进来。毕竟眼下只有这个方法能够实现。还不会被别人发现。

但是此方法说来简单,真正动起手来却是万分困难。

叶语芙身材本就纤细,平日里虽说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弱女子。但是面对着几乎比自己大了一圈的叶语归还是束手无力。

她逐渐感到自己的手心变得温热,似乎有一股暖流从手掌向下逐渐滑落。一抬手看见自己的掌心也沾满了红色的血液。

叶语归的伤口远比看上去还要多,本以为腹部的伤是最严重的,但是现在看来他全身上下至少有七八处伤口。

在这么拖下去,叶语归没有疼死,也会血液流干而死的。

于是叶语芙干脆心一横,双臂扣在叶语归的腋下,双手也死死把在他的肩头,腿呈“八”字形,贝齿使劲的咬住下嘴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气息,几乎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一开始叶语归的身子就好像是一块巨石般纹丝不动,但是随着叶语芙的脸不断的涨红他的脚也一点点的离开地面。

叶语芙的腿不断的打颤,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将叶语归拉进屋中。

终于在她的手臂都要脱力的时候,叶语归的眼皮似是颤了一颤,微微睁眼对上叶语芙的视线,然后上身前倾。又晕了过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由于这最后的一下,叶语归整个人从窗户外跌进屋中倒在了叶语芙柔软的身体上。

叶语芙这边被叶语归压得好像五脏六腑都要震了出来,不过脸上的表情明显松懈了不少。

她吃力的从叶语归的身下爬起,然后揉了揉酸涩的胳膊,又扶着叶语归将他拽到了一旁的塌上。

这么好一番的活动之后,叶语芙早就累的面色通红,直喘粗气,但是却顾不得自己,眼神盯着叶语归的身体,双手也颤抖着轻轻向前摸去。

腹部的伤口但从外面看上去就严重的很,湛蓝色的衣袍沾着鲜血和伤口似乎都糊成了一团。

叶语芙光是看着就心中发痛,此时只恨自己不能为叶语归分担伤痛。

看血液的颜色首先可以排除中毒这一点,这也让她着实松了口气,因为身上的伤口再深只要是皮外伤就不成大碍。

现在最要紧的是帮叶语归清理伤口,然后止血包扎。

叶语归既然身负重伤还来了叶语芙这,也说明了他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所以叫太医便是行不通了。

所幸叶语芙平日里涉及的知识颇多,且那次在山洞受了伤之后更是开始对医学方面上了心。

所以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不慌张,沉着冷静的思考接下来的动作。

幸好叶语芙在寝殿中放了不少细布以及膏药,此时便都派上了用场。

叶语归的面色越发苍白,但是除了最开始的几声闷哼之外,便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叶语芙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么多伤口在身上,该是怎样一种钻心的痛苦。

一切工具准备就绪,叶语芙咬着牙,解下叶语归腰间的束带,然后开始一件一件的脱去他身上穿的衣裳。

脱外衫的时候,虽然被血浸透了不少,但拔下来却没有任何阻碍,但是到中衣的时候情况就严重了不少,由于外衫是深色的并且还很厚,所以叶语归到底留了多少血叶语芙也看不太出来,但是在淡蓝色中衣露出来的一刹那,她倒吸一口凉气。

叶语归除了袖口领口是干净的之外,其他地方几乎都被鲜血浸湿。淡蓝色的中衣此刻都看不清楚颜色。

叶语芙平日里哪里见过这么多血,而且还是在自己爱人的身上,所以微微颤抖着嘴唇,手下的动作也变的迟疑起来。

但是不出片刻,她便恢复如常,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胆怯了那又有谁能够拯救叶语归。

中衣浸了血便变得比开始沉上至少两倍,叶语芙还要小心的不扯动叶语归的伤口,所以用起来的时间几乎比脱外衫的时候多了不少。

她小心翼翼的翻动着叶语归的身体,但是好像一个不注意牵动了他后背的伤口,叶语归的眉皱的更紧。

双手开始不断的乱动起来,叶语芙见状生怕他扯动了伤口,所以抽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

眼中浮现出一层水雾,声音轻柔却又带着无限伤痛道:“语归,你别乱动,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也不知道叶语归是听见了叶语芙的声音还是没听见,反正最后他逐渐平息了呼吸,双手也不再乱动。

不过叶语芙此刻却无法放松,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看见的将会比现在还要严重百倍。

随着淡蓝色中衣的褪下,逐渐露出了里面纯白色的棉质素衣。

情况不出叶语芙所料,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几分,如果说方才的中衣是浸了血的衣裳,那么现在的素衣完全就是一件血衣,与其说是白色的倒不如说是红色的。

脱到现在,叶语归身上的伤口也都被叶语芙看清楚了,其中最严重的还是腹部,有两道约半臂长的伤口。

其次在后背也有两道呈交叉的伤口,虽然也很长但是却不及腹部的深。然后是在后腰的地方也有两道短一点的伤口。

最后一道则是在右脖颈处,不过这个地方伤口最浅,甚至都没向外流血。

所幸叶语归受伤的位置都在上半身,若是在下半身叶语芙都不知今后该用何种神情面对他。

但是眼前的难题是那素衣与血和伤口紧紧黏在了一起,如果用蛮力脱去势必会牵着伤口扩大,造成血液流失加快。

但是如果不全部脱去就无法给伤口上药包扎。想了一会儿叶语芙无意间看见放在旁边梳妆台的剪刀,随即灵机一动。

她先是小心的将伤口附近的衣料剪开,然后稍一用力就脱去了没有伤口部位的素衣。剩下的就是盖着伤口的一块一块的布料。

她先是用干净的沾了水的手帕擦去叶语归身上的鲜血,在红了三四块手帕之后终于露出了肌肤的颜色。

完好的肌肤健壮丰硕,看上去甚至比叶语芙之前在山洞那次见到的还要强健了几分。

这样健硕充满阳刚之气的身体,与叶语归那甚至可以称作美丽的面庞。确是让人感到毫无违和感。

但是叶语芙现在哪还有心思去思考这些,她现在对着那还粘着布料的伤口愁的不行。

用蛮力显然是行不通的,所以叶语归便蹲下身子耐着性子,小心十足的一点一点向上掀起。

浪费了不少时间之后,叶语芙终于在没牵动叶语归伤口的情况下将那多余的布料全部去除。

映入眼帘的是还向外渗着鲜血,长长的伤口。这伤口一看就知道是被刀所伤。

叶语芙拿着沾着水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的伤口,叶语归偶尔脑袋动一下但却没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

伤口清理完毕,叶语芙先是在叶语归的伤口上撒上了一层从异域进贡千金难求上好的金创药,这金创药整个大胜也不过只有三瓶。这一瓶还是好多年前叶段离所赏赐。

据说这金创药用了之后不会留疤,且伤口好的速度会比用平常药剂快上一倍。

叶语芙丝毫不心疼的洒在叶语归的伤口上,等所有伤口都撒上之后,一小瓷瓶的药基本上也见了底。

然后叶语芙拿着细布,小心翼翼的一圈一圈的包扎着伤口,鲜血一开始还是不断的向外渗,但是在包到第三层细布的时候,伤口的血似乎止住没再向外渗透。

这好一番工序下来,周围已是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的全是沾着血的衣裳以及手帕,铜盆中本来透明的水也变的鲜红。

叶语芙的面上都不可避免的粘上了血迹,不过幸好叶语归的表情趋于平稳,最后传来安然的呼吸声。

叶语芙见叶语归终于睡下,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一直绷着的神经也松了下来。

收拾完这一片狼藉之后,趴在叶语归的身旁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还没大亮,叶语芙就醒了过来,看了一眼床上的叶语归见他还睡的安稳。

“咣咣咣”三声,寝殿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烟儿的声音。

“公主,皇上在主厅等着您呢,你快点过来吧。”

叶语芙一个激灵,猛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沾着鲜血,手还没洗干净。还没来得及收拾,便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叶段离的声音骤然响起......

第080章 孤家寡人

叶段离的声音浑厚此刻正隔着着门直直传入叶语芙的耳朵。

“芙儿,朕方才路过御花园正好老看看你。”

叶语芙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但是转眼看见自己身上这一片狼藉顿时失了分寸,况且叶语归现在正在自己的塌上昏睡着,若是被叶段离发现可该如何是好。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千万不能被叶段离看出端倪。

“父皇,我方才都要睡下了,等我一会我换好衣服就出去。”说完这话,叶语芙蹑手蹑脚的脱下被血污了的衣裙,然后从柜子中找了一套干净俗气的淡紫色襦裙换上,洗去了手上以及脸上的血迹和汗渍,照了照镜子确定无误才放下心。

摸了摸叶语归的额头,并没有发热,然后才放下帘子安心的出去。

叶段离这些年来身体垮的厉害,本来挺拔的脊背也经不住病痛的一再折磨,此时微微佝偻着。此时的叶段离好像不是那朝堂之上尊贵无比的一国之君,只是一个无聊之际想要找儿女倾诉聊天的父亲。

叶段离的咳疾从几年前开始便有了,并且完全没有愈合的倾向,好的时候可能一个时辰咳嗽几声,不好的时候便是咳嗽个不停。

从叶语芙的角度看过去,叶段离穿着一身明黄绸缎绣着祥云和长龙图案的长袍,身子略带佝偻,头上银霜已占了多数。眼神中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叶段离一看见叶语芙,招她过来,笑着的眼角也有长长的鱼尾纹。

叶语芙见叶段离身边一个下人都没带,便走了过去出声问道:“父皇,这夜色凝重,外面还挂着大风,你怎的一个人过来了。”

叶段离动了动酸硬的肩膀,声音沧桑:“朕和女儿聊些家常,带着他们作甚,芙儿快来给朕揉揉肩膀。”

叶语芙歪着头,替叶段离揉着肩膀,语气不太高兴的抱怨着:“不是女儿说您,您毕竟是万金之躯,况且现在年纪大了,怎么能如此不注意。”

“是,是。芙儿说的没错,是朕考虑的不够周全。其实朕让李海在殿外候着呢,这回可好了吧。”叶段离享受着叶语芙的按摩,眉头舒展开来,似乎白日的疲惫也跟着消失了不少。

“哎,还是你替朕肩膀最为舒适。”

叶语芙低头笑了笑,手下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随后道:“父皇看上去好像很疲惫的样子,是最近太过劳累了吗。”

叶段离闭着眼,右手不断捻着手心中的佛珠,而那棕褐色的佛珠已经被磨着闪着亮亮的光泽。半晌叹气道:“朕年纪大了,稍微看一会儿奏折,肩膀就疼得厉害,阴天下雨更是全身酸痛。但是朝中政务颇多,朕还不能全部交于太子。”

叶语芙虽不太懂这些朝堂上的事情,但是想都知道要处理整个国家的事务该是何等的劳累,况且叶段离近几年大小疾病不断,现在这幅模样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叶段离虽是一代贤君,但在和妻妾儿女的关系之上却处理的远不如朝政那般完美利落。

他这么多的嫔妃及儿女,却没有几个是发自内心的真正敬重他,自古帝王多寡人。既然得到了这世上最高的权利,也就意味着要失去与亲人相处的时间。

年纪越大越明白这点,这个时候叶段离早已记不得自己几十年前是为什么争夺这个皇位,又是为什么坐到了今天。

他这一生经历的很多,有落魄也有辉煌,高处不胜寒,他身为帝王注定要为天下人考虑,哪怕是面对自己爱妻的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也要迅速恢复。

人都是自私的,叶段离并不能称作是位好父亲。他对自己那么多的子女也做不到一视同仁,叶语芙能有今天的宠爱,一是因为其出生时候的预言,二是因为其有一张和已故贵妃宋彩相似的面庞。

叶段离停下手中捻佛珠的动作,语重心长的说道:“芙儿,朕年纪大了,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与世长辞,这江山总有一天会是其他人的。也许你年纪还小,不明白这人世间的很多事情,并且好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去走才能体会,但只一条是朕现在能教给你的。”

叶语芙现在每每看到叶段离都心头一阵酸楚,她何德何能能得到这天下最好父亲的宠爱。

“......父王请讲,女儿一定牢记在心。”

“不要在任何人身上倾注全部的真心,不要一味地付出。记住你是朕的女儿,断不可做出有辱身份的事情。”

叶段离这话说的让叶语芙有些摸不到头脑,只能迷糊的点头。

现在的叶语芙绝对不会知道,这句话有多么正确,如果她这个时候能够对叶段离的警示在上心一点,也许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随着叶语芙的不断成长,她身上的某些特质也发挥的越发明显,叶段离时常能在叶语芙的身上看见宋彩的影子。

宋彩永远是叶段离心中无法抹去的伤痛,这个女人为他付出一生,最后甚至还来不及享受荣华富贵就黯然离世。

面对和宋彩有血缘关系的叶语芙,叶段离更是万分看重,她的性格和宋彩很像,外柔内刚,认定一件事便是撞破南墙不回头。

他不希望自己宠爱如此的女儿受到任何伤害,所以那怕遭到所有人的拒绝,他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叶语芙择一门最好的亲事,给她这世间最丰厚的嫁妆。

叶段离走的时候,叶语芙想要去送,却遭到了拒绝。

叶段离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对着叶语芙道:“你病刚好,就不要出门了。这么一段路朕自己可以走。”

叶语芙就这样目送着叶段离离开,心头却好像有一块石头压着,难受的紧。

烟儿在一旁看见叶语芙似是难过的模样,沏了杯热茶递过来。安慰道:“公主,莫要伤心了,皇上万金之躯洪福齐天,定能长命百岁。”

叶语芙喝了口茶,心头的郁结才消散一些。

“我累了,先去睡了。明日不用到房中叫我。”

烟儿担忧的看着叶语芙离去的背影,公主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为别人想的太多。如果总这样下去早晚会得了心病。

叶语芙回到房中,连衣服也没有换,只是用清水洗了把脸,便坐到沉睡的叶语沉身旁。

她伸出手,抚摸着叶语归那张棱角分明,白皙而又俊俏的面庞。嘴中自言自语。

“语归,方才我看见父皇的模样,真的是心痛的厉害,你说他妻妾那么多,却没有一个能说体己话的人,也许宋彩姑姑若是没死父皇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每次看见父皇我总会产生愧疚之心,你我二人,一个是他的女儿,一个是他的儿子,现在却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一起,其实我曾经偷偷想过,想要告诉所有人我不是父皇亲生,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你在一起,不过这样的话既害了母妃又害了你。也害了父皇。”

叶语归的睡脸看上去不似平时那般冷漠,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他才像是个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没有攻击力,没有戒备心。

叶语芙虽然有着皇室公主的天真,但却不是傻子,她隐隐察觉到叶语归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想要知道真相却又不想打破二人之间这如履薄冰的关系。

所以这次叶语归受伤的原因,她也并不打算去问。

“语归......语归......你和我之后究竟怎么办。”

睡梦中的叶语归好像想要回应般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又恢复平静。

叶语归在这之后又昏睡了一天一夜,叶语芙在这期间也一直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尽心照顾。

在第三日天快亮的时候,叶语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趴在叶语归身旁昏昏睡去。

叶语归醒的时候,虽然身上还是又在疼痛,但是比之刚受伤的时候却不知好了多少,且身上干净清爽无一丝黏稠之感。甚至连每个手指头都干净到不行。

一旁的叶语芙趴在旁边,额角碎发遮着脸庞,眼圈下方乌黑一片,看上去睡的很沉。

叶语归抻了抻由于睡了两日而僵硬的肩膀,低头看了眼身上被包扎的很好的伤口,隐隐传出金创药的味道,让他立刻皱着眉看向叶语芙。

这药是整个大胜都罕见的珍品,那怕是对深到骨头的伤口也有奇效。现在叶语芙竟然用在了自己身上,当真是傻。

他眸光骤然转冷,一想到居然有人敢来刺杀他,就不免觉得好笑。看来有些人你不动手他反而会按耐不住。

那日叶语归受了伤之后,脑子也不太清明,只是下意识的寻找着对自己没有伤害的地方。迷茫之间竟然来了叶语芙殿中。

叶语归坐起身子,低着眼看着叶语芙,然后眼神闪烁,手想要伸过去触摸她的脸颊,最后却还是收了回去。

叶语芙似乎正在做着不太好的梦,眉头皱得死紧,看上去表情痛苦。

“芙儿,芙儿。”叶语归开始叫唤着叶语芙。

叶语芙头一晃,缓慢睁开眼睛,然后坐了起来,揉了揉双眼。迷茫的看了一会儿叶语归。半天才回过神来。

看着面前面容苍白但是却精神头十足的叶语归,激动地一下子站起来。

“语归,你何时醒的,身体怎么样了,感觉还疼吗。我不是太医,也不知道处理的好还是不好。”

叶语归把着叶语芙的手,将她又按在椅子上,缓缓道:“别担心了,我身上已经不疼了,你处理的很好。”

叶语芙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不放心的四处打量这叶语归的身体,生怕又有哪里的伤口裂开。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烟儿的呼唤声。

叶语归皱着眉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叶语芙朝他做了一个放心的表情。便对着门口道:“不是说了今日别来叫我的吗。”

过了一会儿,烟儿回答道:“公主,是殿外有个叫柏青的人非要见你。”

第081章 早日看清

柏青?这边叶语芙在脑中苦苦思索却无论如何都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叫柏青的人。

但是她还没等说话,在塌上坐着的叶语归首先开了口。

叶语归警惕的看着门的方向,手攥成拳头,思虑了片刻道:“芙儿,你出去见他一面。”

叶语芙看着叶语归好像是认识这个叫柏青的人,当下质疑道:“这人是谁,你认识吗。”

叶语归点了点头,然后声音略沙哑道:“外面那人是太子的幕僚,我曾与他见过几次,这人为人谨慎还有点小心眼,平日里经常看不惯我和太子关系好。”

叶语芙听着,心中对柏青的印象已经不太好了,转过头轻声问道:“那既然是皇兄的幕僚又为何突然来找我。”

“估计是知道你和我还有太子关系都很好,想要从你这里知道些什么。”

叶语芙向来不喜掺和到和政事有关的问题中来,更何况这柏青找谁不好,偏偏来找她这么一位久居深宫的女流之辈。

叶语芙顿时不太想出去了,况且叶语归现在刚醒,她还不能离开:“那我不见他不就好了吗。”

叶语归摇头,抬臂握住叶语芙的手,那言辞中有着蛊惑人的温柔:“他若是今日没见到你,之后也一定会再来的,倒不如现在出去见他。到时候他说了些什么,你都告知与我就好。”

既然叶语归都这么说了,叶语芙也不太好拒绝,所幸整理了下头发出了寝殿。

叶语芙远远地就看见主厅中站着一个穿着青色衣袍身材瘦削的年轻男人。

这男人看上去就是个读书人,肤色苍白,面庞消瘦,甚至有一丝虚弱之感。

柏青一看见叶语芙就连忙行了个大礼,恭敬地低下头去。直到叶语芙叫他起来,他才拍了拍袖口站起身子。

“长公主殿下,在下柏青,此次贸然前来失礼之处还请公主莫要见怪。”

叶语芙这么一会儿看着柏青,觉得他并不像是方才叶语归所形容的那副小心眼的模样。反而谈吐不凡,仪态也是让人挑不出来一点儿错。

叶语芙见他左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便让一旁的下人搬凳子请柏青坐下。

“我看公子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就能为太子出谋划策当真是个能人。”

柏青笑的有丝腼腆,只是微微勾着唇,那唇色极淡,竟然活脱脱的少了几分尘世人的浮华。

“公主谬赞,这一切都是承蒙太子殿下看中......不过公主怎的知道我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叶语芙面上虽然笑着,但是却不住感叹,这柏青远没有面上看上去那般淡然好相处。她不过是随便奉承的一句就被抓到了关键的地方。

但是看方才叶语归那模样,八成是不希望让柏青知道此事是由他告诉自己的。

叶语芙脑筋转的极快,只是微微迟疑了几秒,就立刻回答道:“我曾经听过太子提起你,所以便有了点印象。对了,还不知柏公子突然来我这公主殿做些什么。”

柏青面上依旧挂着淡然的笑意,面对着叶语芙的询问也是四两拨千斤的反问回去。

“听闻公主和七皇子关系甚好,所以我身为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自然要来慰问一番的。”

叶语芙的心中咯噔一跳,一阵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面前的这个人看上去有一双平淡如水的眼睛,但是里面蕴藏着的却不止如此。

所以叶语芙对着柏青也变的越发警惕起来,很好的隐藏起了方才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但是虽然只有短短一瞬,柏青还是清楚的捕捉到了叶语芙片刻的慌张。

“我与这皇宫中的所有兄弟姐妹关系都很好,七皇子因为从几年前开始就养在了我母妃身下,所以可能对待他比对待其他人都要好上一些,太子应该也知道这点才是。”

柏青抬起眼,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似是要将叶语芙看穿,但是最后他只是淡定的又低下头。平静的说道:“其实我今天来找公主是想问问关于七皇子的事情,虽然七皇子殿下和太子殿下是亲兄弟,但是有些事太子殿下不好出面,我也不能直接的去问七皇子殿下,所以这才找上了公主您。”

叶语芙虽然听出柏青这话中还有别的意思,但是既然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便一直沉默下去,况且说实话她现在虽然同叶语归在一起,但对与他却还是有诸多不了解。

如果是能说的,她稍微说两句也无妨,若是不能说的,她绝对会收紧牙关。

“你问吧,如果我知道的话。”

本来叶语芙都抱好了说谎的准备,但是柏青问的却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比如叶语归年纪多大了,喜欢吃些什么,平日里有什么爱好。

但饶是这样,叶语芙也没敢放下警惕之心,半真半假的说了些。

柏青全程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让叶语芙不止一次的想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一直到最后柏青也没问什么不该问的东西。

只是临走之前,深深的瞧了眼叶语芙,然后语气透着些许劝慰。

“公主殿下,有些人远不像是面上看上去那般。希望您能早些看清。”

柏青说完这话,便恭敬的退了出去,叶语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细细琢磨起刚才那句话。

他是要让她早些看清什么呢?

这边柏青走了以后,叶语芙又上厨房熬了盅白粥快到午时才又近了寝殿。

寝殿中叶语归正坐在榻上,背挺得笔直歪着脖子看着窗外,从叶语芙的角度看过去只觉他下巴昂起的弧度分外迷人。

很长时间叶语归都没有发现她。你在看风景,而我正在看你。

过了一会儿,叶语芙才猛然想起自己手上还端着热粥,这才轻轻唤道:“语归,我给你熬了白粥。”

叶语归用嗓子“恩”了一声,但是半天才回过头。

叶语芙很少见他这幅迷糊的模样,不自觉笑出了声,温柔的坐到一旁,然后用用汤匙盛了一勺还散发着白色雾气的米粥,轻轻吹了几下,确定不是很烫之后才递到了叶语归的嘴边。

叶语归乖巧的任由叶语芙喂着,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叶语芙一个劲的看。一直到半碗粥下肚,叶语芙的面色也越来越红。

“芙儿,方才柏青和你都说了些什么。”

叶语芙啊的一声,险些把碗中的热粥全部洒了出来,她现在还是无法适应叶语归叫她芙儿,每次叫都得反应好一会。

她把碗放到一旁的圆桌,然后伸手抿了抿额角落下的碎发,将方才柏青对她说过的话一五一十的又陈述给叶语归,但是那最后一句她选择没有说出口。

叶语归默默听着,不时点点头。

“语归,这柏青为何这么想了解你的兴趣爱好?”

叶语归咳嗽了一声,然后用拳头抵着嘴:“我也不知,许是不放心我跟在太子身边,所以来打探的。”

叶语芙向来对叶语归的话深信不疑,心中对柏青也烙上了疑心病太重这么一层印象。

叶语归年轻,身子又强健,所以受再重的伤也都好的很快,更何况叶语芙给他用的金创药药效很好,这还没到第二天,叶语归便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叶语芙扶着他的手臂,但还是一脸担忧的模样。毕竟之前叶语归那副血淋淋的凄惨模样还深深的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到了第二天一早,叶语归说什么都要离开公主殿回去自己殿中,叶语芙本想让他在自己房中在调养个三五天。

但是转念一想再呆下去,难免不会被人发现。况且叶语归这么多日没再公众露面也难免遭人猜忌。

这么多番权衡之下,叶语芙还是找来了套男子所穿干净的衣衫给叶语归穿上,然后让他顺着窗户潜行到自己殿中。

叶语归身上所受的伤,显然并没有影响他的敏捷性,那之前让叶语芙费了老大劲半人高的窗框,他像往常一样,轻轻一跃便翻了过去。

临走前叶语归把住叶语芙的头,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芙儿,这几日辛苦你了。”

叶语芙把住他的手,然后拽到自己胸前,不放心的说道:“下次千万不能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不要让我担心。”

叶语归微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身影便消失在一片枯萎的草丛之间。

这之后叶语归又变得忙碌起来,好几次叶语芙远远地看见他想要打招呼,却都被他一脸的疏离给打消了回去。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半月。前几天刚下了一年当中的第一场雪,这第一场雪就来势汹汹,下了一天一夜,让本来鲜红明亮的宫殿霎时染上一片银白。空气也变的越发寒冷。各宫各殿也都拿出了最厚的衣裳御寒。

地上的雪更是高到了膝盖,使得连早朝都不得不罢免了几日。

叶语芙在自己宫中呆的有些烦闷,见烟儿和雪儿还有几个宫人正商量着要.到外面堆雪人的事,这也不免来了兴趣。

虽然由于身子娇弱,被烟儿捂得像是个圆球,但是叶语芙还是如愿以偿的离开了自己殿中。

雪儿平日里就喜欢到处溜达,虽然这满地白雪,但还是被她找到了一处景色甚佳的地方。

这冬日里,皇宫中也一片光秃秃的,唯一只有这梅园是一年当中最好看的时候。而这之中最少人去的便是这白梅园。大多数人都喜欢去看红似火的红梅,而与之相比和冰雪颜色一致的白梅便显得没什么好看的了。

不过叶语芙倒是更喜欢这白梅,素雅而不招摇。虽不似红梅妖艳,但却有一种更加清新脱俗的气质。

但是这一行人刚一到这白梅园,却发现被人捷足先登。

不远处的石椅上坐着一男一女,举止亲密,似是在说些什么。且那男子的背影看上去十分面熟......

第082章 新欢旧爱

叶语芙一行人说笑着走到白梅园中,还没等踏进那拱门,烟儿就眼尖的看见坐在不远处的一男一女,盯着瞅了一会儿,便拽着叶语芙悄悄说道。

“公主,那不是七皇子吗,但是旁边的女子好像不是宫中的人。”

叶语芙顺着烟儿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一眼就瞧见了叶语归和一个穿着淡绿色短袄身材纤瘦的女子谈笑风生,那怕离的这么远叶语芙也能清晰的看见叶语归面上挂着的笑容。

这女子是谁,和叶语归又是什么关系,一时之间叶语芙的脑海中想的全都是这些。

这边她还正犹豫着是否上前,结果还没等想出个结果,反而那边聊天的二人先发现了他们。

原来是他们一行好几个人,又两个年轻的小宫女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梅花,所以一时兴奋发出了声响。

而叶语归又是何等敏锐,眼睛一瞟便发现了他们。

叶语芙站在烟儿的身后,眼神可以不去看叶语归的方向。她生怕一抬眼面对的还是叶语归之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倒是叶语归一旁的女子听到声响,站起了身子,这女子身材纤细,肤色白里透红,穿着的淡绿色小袄更是衬的肤色明艳。一张小小的鹅蛋脸,大眼睛高鼻梁,嘴唇丰润若有若无的透出几分美艳。长长的乌发笔直的垂在肩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叶语芙觉得此人的长相和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

她站起身子的时候,脚下有些不稳,所以身子不自觉的向一旁的叶语归倾去。而叶语归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的胳膊。

从叶语芙的方向看过去,眼瞧着这漂亮的女子脸色微红然后笑着低头和叶语归说了些什么,她笑着的时候脸颊上还浮现出两个酒窝,让她一个女人看了都挪不开眼睛。

半晌,柳晓柔不安的看了眼面前的一堆人,其中大部分人看上去都是下人,只有一人虽然身子只露了一半,但是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已是不同凡响。

叶语芙身子还没完全调理过来,所以穿了件长到脚踝的纯白色貂毛大氅,这要是穿在寻常人身上难免有些臃肿,但是在她的身上却有股子清丽淡雅的味道。

由于出来的匆忙,所以她漆黑的长发只是用一根白玉钗子轻轻固定,额角随意垂下的几率秀发显得温柔而又端庄。

柳晓柔看向叶语归,正想要悄声询问面前的人是谁,却见叶语归轻皱着眉,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那个女子,然后略带疏离的松开方才扶着她手臂的手。

叶语芙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女子显然一副一脸警惕的模样看着自己,而一旁的宫人显然也都充满了兴致,若是现在突然离去怕是不妥。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面上挂着优雅的笑容,让烟儿等人先留在原地,然后自己一人缓缓走到了叶语归和那姑娘面前。

柳晓柔近看叶语芙更是不觉赞叹,那肤色不但白皙还犹如那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细滑,睫毛长长的像一把小扇子,瞳孔是略淡的棕色,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叶语芙口中吐着白气,没去看叶语归而是对着柳晓柔轻声道:“姑娘看着面生,是那家的小姐吗?”

叶语归皱着眉头,眼神片刻不离叶语芙,眼中的情绪看不真切。

“我是柳太保家的大小姐,你又是谁?”柳晓柔上下打量这叶语芙,估摸着有这等容貌气质的,不是宫中的妃子就是公主。

果然叶语芙一笑,刚想要回答的时候,一旁的叶语归却先开了口。

“这位是贤宜长公主,你应该听说过。”叶语归声音清冷,仿佛只是再向柳晓柔介绍叶语芙这个人。

果然,面前这个女子是公主,柳晓柔在宫外也没少听说过这位公主的事情。据说贤宜长公主叶语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好。在宫中受尽宠爱,有多少皇子公主望尘莫及。

本以为这样的人理应十分嚣张跋扈,平日里恨不得把下巴抬到天上,但是柳晓柔今日见叶语芙,却觉得此人和她想象中并不一样。

思索片刻好,她决定要和这位尊贵无比的长公主殿下搞好关系,毕竟叶语归和她是姐弟,这么做总没有坏处。

“公主殿下金安。”

叶语芙点了点头,一旁叶语归的眼神如火般灼热,让她想要赶紧离开。

于是她找了个借口,想要赶快离去,但是却没想到被柳晓柔拉住了手。

“公主,语归方才还在和我说他有事要先行一步,我头一次进宫对宫中的环境都不甚熟悉,你能不能带我逛逛?”

叶语芙的手被拽着,面上挂着尴尬的笑容,心中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升腾而上。

柳晓柔这个名字,她虽然没听说过,但是既然是柳太保家的女儿那么进一次宫也很正常。挂不得她方才觉得柳晓柔的长相似曾相识。

这么看来王娇娥就是柳晓柔的亲姨母,所以二人长得有几分相似也很正常。

不过让她难受的却是柳晓柔方才对叶语归的称呼......

语归,语归......她曾经以为这是只有她才会叫的。不成想转眼就出现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抢了这个称谓。

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拒绝柳晓柔,毕竟她也不愿意和一个让自己心存芥蒂的人待在一起。

“柳姑娘,其实我一会儿还有......”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叶语归打断了叶语芙的话,转而对着柳晓柔道:“皇姐很忙,怕是没有时间陪你,你先到我殿中,等我完事在带着你逛逛。”

柳晓柔歪头看了眼叶语芙,但是既然叶语归都这么说了,她当然也是乐意答应的了。

叶语归这边面上毫无表情,对着叶语芙轻轻道了句:“抱歉。”然后带着柳晓柔就要走。

叶语归大步流星走起路来让人很难跟上,以往叶语归都会照顾叶语芙将走路的速度降下来,而自己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这一切。并且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但是现在柳晓柔却一路小跑主动跟上叶语归,并且亲昵的挎着他的胳膊,两人之间有说有笑。

走了没几步,柳晓柔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大声的向叶语芙道:“公主,等我下次入宫你一定要空出来时间。”

叶语芙笑着点了头,但是眼神却止不住的看向叶语归的背影。

他始终没有回头......

她禁不住的想会不会是叶语归对自己厌倦了,厌倦了现在二人的关系。

这么想着,她竟然心中不免酸楚起来,当时明明是自己想要尽快抽离这份关系,但是面对这另一个女人她却不免产生嫉妒。

烟儿看着叶语芙呆站在原地,赶紧走过来,轻声问道:“公主,你怎么了,是方才七皇子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叶语芙摇摇头,嘴角硬扯出来一个干涩的笑容,假装无所谓的问向烟儿:“你觉得方才这姑娘和七皇子可般配。”

烟儿没听出来叶语芙语气中的惆怅,真的仔细的思考起来。

“奴婢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姐是谁,不过看上去就是出自大家,长得也虽不算是倾国倾城倒也是小家碧玉。”

然后她歪头又想了想道:“按七皇子的年纪也可以娶妻了,奴婢瞧着这位小姐和七皇子还算般配。”

一阵狂风袭来,吹落了不少树枝上摇摇欲坠的白梅,白梅花瓣落到地上似是和地上的白雪融为一体。

叶语芙听了烟儿的话,半天没说话,之后喃喃道:“是啊,我也觉得二人甚是般配。”

世人也许有人爱这高贵圣洁的白梅,但大多数不都更喜欢那如火般妖艳浓烈的红梅吗,自己是否有一天也会如同这白梅一般,被风吹落在地,甚至得不到注意。

许是郁结的心思充斥的太满,叶语芙的胸口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但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到面上,只是和烟儿说了句想起母妃找她还有事,毕竟这一宫的人也是难得出来一次,她不想因为自己让所有人兴致扫地。于是便一个人悄悄的离去了。

这一路上那胸口的疼痛越加剧烈,还没走到公主殿的一半,甚至就到了叶语芙不得不蹲下身子的地步。

她一张小脸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如此冷的天气,额上却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她拧着眉,双手紧紧地捂住胸口。下身几乎要陷进雪中。

天色不断变得昏暗起来,不一会儿天上就又开始飘起鹅毛大的雪花,不出片刻地上就又积了一层新雪。

叶语芙眼瞧着这天上的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而自己身处的地方又是空旷无人,附近的殿宇也大都是空的,找不到一处歇息的地方。

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她一时之间竟然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向前走还是向后走,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她禁不住想若是这个时候叶语归在自己身旁就好了,他总是会在自己难受的时候及时出现,然后陪伴在自己身旁。

按理来说明明她才是年长的那个,但是现在却被叶语归宠的经不住一点病痛。

叶语芙硬咬着牙站起身子,迷茫的四处寻找的会殿中的路,胸口就好像是被一把剪刀一道一道的划过。

突然嗓子一阵腥甜上涌,她又蹲下身子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再睁眼面前那片白雪上已被染上了血迹。

叶语芙迷茫的看着那几滴鲜血。脑子一阵天旋地转。

这时后面传来一阵呼喊:“公主!”

叶语芙费力的抬起眼,只见那不远处匆忙跑来的竟是许久不见的喻白异......

第083章 和我一起

叶语芙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寝殿的软榻上。

周围烧着好几个暖炉,隐隐约约还能闻到煤炭的味道。一旁的太医正低着脑袋替她诊脉,时不时皱一下眉头。太医身后站着两个扎着朝天髻的小童正拎着药箱恭敬地站在一边。

叶语芙闭起眼睛,回忆起在昏倒之前她看到的好像是喻白异......那么她是被喻白异抱到这里的吗?

她脑袋还有点发昏,觉得自己是从很长很长的梦境中苏醒,之前宛若胸口撕裂般的疼痛现在想来好像又是一场错觉,就连之前在白梅园的那一幕叶语芙一时之间也难辨真假。

但是仔细想想白梅园的一幕其实也没有什么,叶语归毕竟身为王皇后的儿子,而柳晓柔又是王皇后的亲侄女,叶语归理应对她好。自己现在的立场又有什么可多想的呢。但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仿佛一闭上眼面前的就是那二人说笑的景致。

正这么自嘲的时候,一旁的太医松开把脉的手,然后恭敬地对叶语芙说道:“长公主殿下,您之前是不是感觉胸口剧痛。”

叶语芙点点头,她以前身子虽然也算不得多么强健,但是好歹也不娇弱,之前胸口的剧痛来的突然,至于原因她也很想知道。

太医捋了捋胡子,然后站起身子,走到桌边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行字,转而递给一旁的小童:“按这单子上的药方,沏好送过来。”

叶语芙本想截住那小童看看单子上写的药方,但是小童走的很快,一会儿便没了身影。

一旁的太医放下收拾到一半的药箱然后对叶语芙道:“长公主殿下,你莫要担心,你身上这病痛似乎由于之前的高烧还没有好利索,当时有些烧到了肺部,再加上气火攻心才突然发作。”

叶语芙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在看见自己吐出血的那一刹那,她甚至怕自己就会这么死在一片冰天雪地中。

但是还没等叶语芙说话,太医又话锋一转:“不过......”

叶语芙皱起眉头,不解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老臣现在必须奉劝公主一句,以后万万不可在伤了自己的身子,公主的身体面上看上去似乎还算强健,但是在上次中毒之后便已经是气血两空,如果还不注意恐怕会引发别的病症。”

叶语芙低下头,没想到上次中的毒引发的后果是这么严重。

“我会注意的。”

没过多久,那离开的小童便端着药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太医见他这副模样低声训斥了几句,然后接过散发着白色热气的白玉药碗递给叶语芙。

叶语芙接过药碗,那药碗中盛着的是深褐色的汤药,鼻子稍微一凑近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她光是闻着这药就恨不得退避三舍。

一旁的太医见叶语芙拧着眉,出声解释道:“这是老臣为公主配的用来调理身体的汤药,虽然味道是苦了一些,但是效果极好。”

叶语芙也不是几岁的小童了,哪里能因为药苦就不喝的了,所以只是稍作犹豫,便抬起药碗灌了下去。

这期间太医又道:“公主还有最后一点就是您以后千万要保持愉悦的心情,心中不要产生郁结,心思若是一直很重,那喝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这病虽是都有可能复发。”

叶语芙心中叹了口气,她何尝想要在意这么多,但是身为这深宫中的女人,她从一出生就注定着做不到像寻常姑娘家那般无忧无虑。在何况自从和叶语归在一起之后,她烦恼的事情也越来越多,甚至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

那药转瞬就被叶语芙喝光,喝的时候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但等喝完之后那药的苦味才在口腔中逐渐散发开来,苦的甚至让人舌头发麻。

叶语芙往日喝完药之后都会吃几块蜜饯来缓解,但是眼下宫中的人都还没回来。

这药的味道过了好久都没有从口腔中散去,反而愈演愈劣。她的胃中甚至开始泛起阵阵恶心。

一旁的太医见惯了这种场面,只是安慰道:“公主,这越苦的药药效越好,忍一忍就过去了。”

叶语芙从小就怕苦,小时候哭哭就过去了,但是现在她又如何哭的出来。

正当叶语芙快要吐出来的时候,突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他身上还散发从室外染上的寒气。怀中抱着一包那油纸裹着的东西。

喻白异一看见叶语芙那快皱成包子的小脸,就绷不住脸噗叽一笑,然后赶紧关上门,抖了抖身上的沾着的雪片。

他整个人就宛若那冬日的阳光,虽不灼热却能温暖人心。

喻白异动作很快的坐到叶语芙的身旁,然后拆开手中的油纸包,里面露出的是闪着金黄色糖衣的蜜饯。叶语芙吃惊的看着他。

喻白异眯着眼睛一笑,拿起一块就塞进了叶语芙的口中。

蜜饯入口霎时间甜味充满了口腔,使得方才汤药留下的苦涩味道一冲而散。之前听宫中的人说过吃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叶语芙嚼着蜜饯嘴中的甜味仿佛顺着牙齿直到心头,这一块小小的蜜饯仿佛让她之前的郁结也跟着全部消失了。

一旁的太医也是认识喻白异的,所以早在一开始就知趣的退下了。

叶语芙两块蜜饯下肚,又喝了半杯热茶这才彻底舒服。

微笑着轻声问向喻白异:“你怎么回来了?”

喻白异的耳朵在外面被冻的通红,现在还没缓过来,几月不见他的肤色又黑了不少,听说南方那边四季常春,少有冬天。几年都下不了一场雪。

“这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年末了,我回来看看父亲。还有......”

叶语芙歪着头淡淡微笑,看着他的脸。

“还有你。”话音刚落,喻白异就不好意思的把头别到一边,然后立刻转移话题:“公主,你方才快要吓死我了,我远远地瞅着像你的身影,但是没过多久你就蹲在地上还咳出了血。若非我及时赶到,你就躺在了那一片冰天雪地里。”

叶语芙听到还有你三个字的时候,神色微愣。说心里话,她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值得喻白异喜欢的地方,他这般痴心,让她更是愧疚不已。

所以不自觉的叶语芙嘴角的笑逐渐暗淡,双手不安的攥成拳头。

“......别担心,我只是咳疾比较严重这才吐出了血。方才太医也说只要喝几幅汤药调理一阵就好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喝完汤药以后要吃蜜饯。”

喻白异显然还是一副担忧的神色,但是见叶语芙都说没事,也只好先压下心头的忧虑。

“我是听丝儿说的。我在南方的时候,她时常给我寄信,信中写了不少关于你的事。”

叶语芙脸色微红,也不知是害羞还是被火炉热的。

喻白异将叶语芙抱到屋里之后匆忙叫了太医,但是突然想到叶语芙最怕吃苦的东西。所以连忙跑了趟御膳房,费了好大的口舌才要来这么一包蜜饯。

叶语芙对喻白异存在着愧疚之心,喻白异越对她好,她就越觉亏欠于他。

“你这次打算在京城待几日?”

喻白异将叶语芙喝过的药碗接过,然后放到桌上。

“三日过后我就要离开了,南方那边走不开人,我也不能总麻烦吴兄。”

“公主......我这次回来其实是想和你说声抱歉的。”

叶语芙低着头,鬓间的碎发垂落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面孔。

“你是在意让我等你的事情,对吗?”

喻白异没想到叶语芙能一言成戳,不自觉的开始慌张了起来,但是很快便镇定思维。竟然主动地拉起了叶语芙的手。

他深邃的双眸深深的望着叶语芙,叶语芙的手虽然纤细修长但是和男人的手比起来还是格外的小巧。她的手冰凉,让喻白异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希望能够温暖她。

“公主,等冬天过去,我就会回京迎娶你,但是南方的局势让我无法走开,所以你愿意和我一同去南方吗?”

喻白异生怕叶语芙不答应很快又补充道:“南方的环境虽然不及京城这般繁华,但是却也不差,而且我一定会为你造就最好的环境,让你体验和在皇宫一样的生活。”

喻白异许下的重重承诺,都好像是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敲击在叶语芙的心口,若是其他女子面对着这般深情的承诺,恐怕早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但是叶语芙并不是寻常女子,她不敢面对喻白异承诺的一切,喻白异就好像是天上的一轮太阳一直不停的散发着光与热,将她内心的污秽暴露无遗。

叶语芙想要抽回手,奈何喻白异的手握的太紧,而且那手心中传来的热度也让她倍感温暖。

“我......”

喻白异及时制止住叶语芙,主动松开了手,神色温柔的对着叶语芙又道:“你不用着急回答我的,你还有三日时间可以考虑,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理解。”

“......谢谢。”

“公主,这话其实我之前在信中也说过了,但是现在还是想再对你说一遍。”

“我从很早之前就爱慕与你,当赐婚圣旨下来的那一刻,我仿佛得到了全世界,但是我绝对不会勉强与你,你是这大胜朝最尊贵的公主我注定配不上你,但是至少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间最幸福的女人。给你最好的一切。”

喻白异一番话说得深情款款,让叶语芙的心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起来。

突然二人身后传来一阵拍手声,叶语归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第084章 解开心结

叶语归就这么倚在门边,眼神冰冷让叶语芙看的心惊,嘴边挂着戏谑的笑容正目不斜视的盯着二人。

叶语芙不知道叶语归是何时站在了这里,又对喻白异说的话听到了多少。此刻气氛安静的有些许诡异,方才叶语归拍手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空气中。

叶语芙直觉自己现在的心砰砰跳的厉害,此时此刻的场景是她最不想也不愿看到的。

之前刚无意间目睹叶语归和柳晓柔的亲密,现在反过来当事人变成了自己真是叫人着实尴尬。

喻白异显然没弄清现在的情况,他甚至一时没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但是下意识的心中产生一股敌意,这种敌意好似没由来一般让人疑惑。

叶语芙白着一张脸别过头不去看叶语归,语气冷漠道:“七皇弟,你来做什么。”

喻白异这才想起来叶语归,只记得之前有次入宫远远地瞧见过他一次。

叶语归缓慢走到叶语芙身前,然后好似没看见喻白异一般坐在叶语芙一旁的塌上。

“我听说太医来了你殿中,就想到你可能出了事,这才来看看。”

叶语归说的真情实意,语气柔的就好像是要化开一般。

和叶语归相处的时间越长,叶语芙就越发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他,他的情绪就好像那天边的浮云让人抓不着也看不清。

“没事的话你就出去吧,我和喻公子还有事情要说。”叶语芙此刻不想再看见叶语归的脸,所以毫不留情的下起了逐客令。

喻白异站在一旁,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叶语归和叶语芙二人之间散发的冷空气,他虽然想要插嘴,却又不便插手人家姐弟二人之间的家务事。

叶语归深深的看了眼叶语芙,眼中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好。”

他走的时候经过喻白异身边的时候斜眼看了他一眼,而是虽然年纪差了几岁,但是身高和气势却相差无几。

喻白异毕竟是久经沙场的人,一眼就看出叶语归绝非常人,那眼神中有的分明是见惯血腥的从容与淡漠。

他低着头对着叶语归恭敬的点了点头,叶语归也没再说什么,背着手就离开了。

叶语芙在叶语归走后,终于绷不住脸上冷漠的表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幸好他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叶语归出现的突然,也打断了喻白异想要说的话。

“公主,我说的事请你好好考虑,三日后我会再来找你的。”

“还有,注意身体。”

叶语芙点了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一转眼殿中又只剩下叶语芙一人,她躺在塌上,盯着屋子的顶棚发呆,脑子乱的像一团浆糊,一面是叶语归忽冷忽热的态度,一面是喻白异情深似海的告白。

这之后的两天,叶语归都没有再出现过,这一方面让叶语芙不免松了口气,但是另一方面又让她内心忍不住失落。

那日的大雪之后,紧接着迎来的又是晴空万里,眼下很快就要到一年的最后一月,宫中上下也都开始忙活了起来。

这叶语乐自从被赐了婚以后,更是终日趾高气昂的抬着下巴见谁都不顺眼。

这不在这天早上向皇上请安过后,在回去的路上,便一把拦住了叶语芙。

叶语芙由于前几天的病症,还捂着厚厚的褂子,全身上下除了露出来的一半脸之外都包裹的严严实实。

叶语乐穿着一件水红色的兔毛斗篷,脖领围着的是一条长长的白色貂毛围巾,衬的一张小脸那是白里透红,娇艳异常。

“皇姐,我们姐妹二人好久未见面,可否赏个脸和妹妹一起饮茶聊天。”

叶语芙抬起挂着雾气的睫毛,止住了一旁想要说话的烟儿。

“好,正好我也正愁无聊。要不我就去皇妹宫中如何。”

叶语乐笑着点头,吩咐下人领着叶语芙和自己一同前往殿中。

叶语乐的宫殿虽然没有叶语芙的宫殿大,不过里面的陈设却不似叶语芙那般简约大方,反而是奢华无比,到处摆放着的不是珍贵无比的玉器,就是易碎的瓷器。

不大的殿宇被塞得满满的,险些都每个落脚的地方。

且屋子中间最显眼的某过于主厅最中间的位置,那墙壁上挂着一件鲜红的嫁衣。

那嫁衣是很正的红色,且面料一看就是上好的云锦,嫁衣上绣着的是精妙绝伦的凤凰,凤凰的每一针都精细无比,远远看上去就好似活着一般,且绣着凤凰的金线还都闪着光,看起来就更像是一件完美无缺的艺术品。

那嫁衣的一旁放着的是一个纯金制作而成的凤冠,凤冠上方也同样雕着一只栩栩如生正展翅高飞的火凤凰。

叶语芙之前无意间听自己宫的人说过,说叶语乐为制作这凤冠霞帔可谓是煞费苦心,不但上宫外找了十几位手艺高超的绣娘,还动用了宫中的人脉去江南一带带回了最好的云锦。

且那凤冠都是由最顶级的金子制作而成,光是图纸就整整修改了五六遍。

不过看这成品的模样,倒也不辜负叶语乐在里面投入的心血。

但是叶语芙也只是轻轻扫了眼,便别过了头。

叶语乐偷笑着,心中早就认为叶语芙是由于嫉妒才故意装出这幅淡定的模样,毕竟这等豪华的凤冠霞帔哪怕是叶语芙恐怕也是没有见过的。

二人由下人服侍着脱下厚重的斗篷,殿中又点上了暖洋洋的火炉。

叶语乐今日眼瞧着叶语芙神色极差,身形比起之前看来还要纤细了一圈,本来就小的脸此刻更是能见到凸起的颧骨和尖尖的下巴。

那嘴唇毫无血色,眼睛中也带着一些红血丝,本来就白的皮肤现在看来更像是惨白。

看叶语芙这么一副样子,叶语乐甚至连打击的乐趣都失了大半。

虽然二人从小就不对付,不过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叶语芙对她也真是尽到了皇姐的职责。

况且二人都要嫁人,现在也没什么必要去争夺那些有的没的。

这么想着叶语乐收起了本来有些嘲讽的脸。转而用一副担忧的态度问道。

“皇姐,不知道妹妹当问不当问......”

叶语芙本来在外面待得有些手脚冰凉,不过在这温暖的室内待着不一会儿就缓了过来。

“你问就是。”

叶语乐犹豫了片刻:“这......”

“皇姐,你的婚事究竟定没定下来,我听闻喻将军常年待在南方几乎都没有机会回京......”

叶语芙低下头,捧着茶杯,看着茶水上浮起来的茶叶杆,语气平静而又谦和道:“一切都不好说,我正在考虑和喻将军一同去南方。”

叶语乐听见这话当时大为吃惊,去南方?这要是换在她身上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按照她的理解喻白异镇守的地方应该算是和邻国之间的边境了。虽然条件不似北方那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环境,但是和宫里比起来差的肯定不止一星半点。

“皇姐,这你可要再好好考虑一番才是,你确定能抛得下这京城的荣华富贵吗。”

荣华富贵向来都不是叶语芙所在意的,并且她相信喻白异之前所说的,按照他的性格如果自己真的答应和他去北方,那么他定会竭尽全力让她的吃穿用度和宫中无异。

她所在意的是叶语归,若是真的去了南方,那么也就意味着从今以后他们二人就是彻底断了一切。

这两日她也不止一次的想过,二人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何不趁这个机会做个了断,趁着她对他的感情还可以控制的时候。

但是她却真的无法琢磨透叶语归的想法,仿佛她越退,他越近。她越近,他越退。

“我还没有做决定,只是现在正在这么想,先不谈我了,说说你吧。你对那太佑国的皇帝现在了解多少。”

叶语乐眨巴眨巴眼睛,开始向叶语芙陈述着自己知道的一切。

“我听闻他不过双十的年纪,登基时间也还很短,但是却是不输给父皇的好皇帝,并且他的后宫嫔妃稀少,除了一位赵端妃其他都不足挂齿。我一嫁过去就是太佑王朝的皇后,若是早日生下孩儿地位就会更加稳固。”

叶语芙叹了口气,握住叶语乐的手真的是掏心窝子的和她说道:“皇妹,嫁到别的国家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还记得前朝的和颐公主吗,她当时也是联姻嫁到了邻国,但是生了几个儿子最后都夭折了,而她也在打击之下选择悬梁自尽。”

叶语乐其实一开始对嫁入别的国家也是有着几分胆怯之心的,但是既然叶段离都发了话她纵然又千百个拒绝的理由,也都无法说出口。

“我不会的,最近母妃交给了我不少宫廷争斗的本事,况且我的性格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那就好,那就好,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寄信回来,我相信父皇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等你出嫁了我一定给你送一份大大的礼。”

叶语乐听了这话,不禁笑出了声:“皇姐,咱们二人还不一定谁先出嫁呢。”

这姐妹二人破天荒的打开心结,一直聊到了接近午时,叶语芙本想回宫了,却被叶语乐硬拉着和她一起吃午膳。

但是午膳还没看见,却先见到了皇上身旁的贴身宦官李海。

李海一见二位公主,先是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道:“长公主殿下,皇上请您到御花园的凉亭中去一趟。”

第085章 我只爱你

叶语乐虽然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不过既然皇上身边的人都亲自来传话了,她也不能不放人走。

也不知这李海在二人吃饭的时候突然闯入,到底是叶段离有和要紧的事要找叶语芙商讨。

“皇姐,等过几日我回去你殿中找你的。”

叶语芙点头,回头说了一句:“乐儿,我今天很开心。”

出了叶语乐的殿中,李海便对着叶语芙神秘的一笑,然后猫着腰在前面领着路。

走了一段,叶语芙突然发觉李海之前那话说的有许多破绽,这冰天雪地里的,叶段离怎么可能找她去凉亭见面,况且这个时间的话正值午膳,说什么都不该这个时候召见她。

“李海,你不说父皇要见我吗。”叶语芙叶语芙这么想着所幸不走了,立在原地语气严肃的问道李海。

“长公主殿下,你可千万别怪奴才撒谎骗了你,奴才其实也是被逼无奈。”

李海话音刚落从前方凉亭的红色圆柱后一抹黑色的身影闪过。

叶语芙一眼就看清那人是谁,不自觉的眸光沉了沉,拔腿就要走。

但是还没走出去两步却被叶语归一个眼疾手快给截了住。右手紧紧地攥住了叶语芙的手腕,让她挣脱不开。

李海本来低着头站在一旁,后来很知趣的转身退下。

叶语芙皱着眉头,不知道叶语归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儿。

她四下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不着痕迹的别过脑袋,声音略显冷淡道:“七皇弟,你现在可真厉害,连父皇身边重用的宦官都能替你说谎。”

叶语归这次倒是很快的松开了手,很快解释道:“不这么做的话,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见我的。”

叶语芙听了这话,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将下巴深深的埋在狐毛围脖中,半天才支吾着出声。

“明明是你先避着我的,现在倒好像是我的过错。”

叶语芙倒是头一次说出这种类似耍小性子的话,竟不觉让叶语归都微楞了片刻。

随后笑出声来:“那是我错了还不成吗,我这次就是来给你道歉的,你总不会连道歉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吧。”

叶语芙隔着这好几天,才终于鼓起勇气眼神笔直的看向叶语归。

“......那你说便是。”

叶语归见着叶语芙耳朵冻得通红,一张小脸虽然只能看见一半,但也是白的有点骇人。说了没两句话就开始咳嗽起来。

“你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后来问太医他却直说你是染了风寒。”

叶语芙那日在太医走之前特意吩咐说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此事,其一是她母妃,宋薇为之前叶语芙中毒之事殚心竭虑,直到最近才缓解了一些。其二是她父皇,这眼瞧着快到年下,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去打搅。而这其三便是叶语归。

其实叶语芙现在最不愿意亏欠的便是叶语归,若二人还像从前那般是单纯的姐弟,倒也无妨,但是作为爱人,不论是为现在还是为以后考虑都不应该亏欠太多。

叶语归从小便是个心思重的人,且随着年龄的增大愈演愈烈。他十分擅长观察别人的情绪,根据他们的神态动作判断出来一些事情。

但是叶语芙却没有表露出丝毫隐瞒的模样,表情坦荡的甚至有一丝虚假。

“我真的只是染了风寒,你没看我现在还犯着咳疾吗。这天有点太冷了,你若是想说什么就尽快说,我听着就是了。”

叶语归那怕在这冰天雪地的冬日中依旧身形单薄,只是披了件薄薄的黑色大褂,嘴唇微抿,眉头也跟着微微蹙成“川”字。

“我知道你想问我和那柳家小姐的事。”

叶语芙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的看着叶语归,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皇后想要拉拢柳家,所以这才让我和柳晓柔打好关系。但我对她绝对没有半点心思。”

“......我以为我们之间这些事从来不用明说,我以为你会信任我的。”

叶语归说着竟然露出一副悲伤的神情来,让叶语芙一下子失了分寸,如果叶语归对她强硬的话她倒是也会一直冷这张脸,但是眼下叶语归露出这幅表情。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真的觉得是自己错了,细细想来那日好像都是那柳家小姐主动,叶语归和平日比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叶语芙突然想要去安慰叶语归,却又不知道从何下口。

但是只见叶语归话锋一转,语气略带痞气的说道:“芙儿,我就猜到你是因为这事吃醋了。”

叶语芙一听吃醋二字,霎时面上发烫。

吃醋?她这原来就是吃醋,她本以为自己不会拥有这种情绪,但是现在看来凡事都不可断言的太早。

她连忙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个,我眼瞧着那柳家小姐对你有意,你就真的一点没有想法吗。”

叶语芙像其实还想说,如果他真的对那柳家小姐有意,她也不会有一丝责怪的意思,反而她会放手,让他和真正合适的人在一起。

“我真的对她没有一丝别的想法,我只爱你一个女人,我们在一起经历的是不会有任何人懂的,你这辈子都休想从我身边逃开。”

叶语归话音一落便一把揽过叶语芙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叶语归的怀抱温暖的就好像是火炉,叶语芙贪恋着这份此刻只属于她的温柔,下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甚至都能闻到叶语归身上散发出的丝丝竹叶清香。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此刻时间可以静止,那怕之后发生什么她都永远会记得这个温暖的拥抱,还有以前的叶语归带给她的无数次温暖。

这么想着她的眼角不觉划下一滴泪水,泪水落地便很快化作冰滴在这个冬天永远的留下了痕迹。

也是这一刻她彻底想好了,她要拒绝喻白异,哪怕是遭到叶段离的责罚她也要这么做。

叶语归甚至提都没提那日听见喻白异说话的事情,他对她是这般信任,她理应不愧对于他的信任。

也许她是痴傻,是糊涂,但是她现在想要做的只有一心一意的陪在叶语归的身边,一直陪到他不在需要她之时。

女人的爱就宛若那涓涓细流,也许面上瞧去不过细细一条,但是却连绵不绝。迟早会流进你的心中的缝隙。

叶语芙和宋薇很像,却又很不像,像的是她二人都是一般的痴情,都可以为了爱的人做出傻事,不像的是宋薇更能狠下心,那怕面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也能装出一副痴恋的模样。而叶语芙却做不到,她这一生只会认定一人。也许说来不现实但是她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一世一双人。纵然是个男子都三妻四妾。也许以后她还会有其他喜欢的人,但是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像叶语归一样带给她这样不凡的生活。

转眼之间便到了和喻白异约定的日子,这日叶语芙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连平日里甚少穿着的艳丽衣裳都套上了。

喻白异是个好男儿,她对他注定是亏欠的,但是她的心太小只能容下一人,她也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耽误了喻白异。

如果没有叶语归,她一定是会喜欢上喻白异,但是人与人之间的相遇都是不可避免命运,从来没有如果。

喻白异一早便来了宫中,心中怀着万分忐忑,也许他在战场上是那个冷面无情的喻大将军,但是在面对这么一个柔弱女性的时候却溃不成军。

今天的叶语芙,瞧上去格外的娇艳,平日里素雅的面孔此刻略施粉黛,美的不可方物。那水粉色的襦裙格外的衬肤色,腰肢圆圆看上去就又细又软。让任何男人见了都不免为之痴迷。

叶语芙一看见喻白异便微笑着让他坐下,然后直接道:“你今日没必要来这么早的。”

喻白异身上还散发的外面沾染的寒气,浓黑的剑眉上还挂着一层薄薄的融化的水珠,身体一动便顺着高挺的鼻梁一直滑落到嘴角。

喻白异其实面上看上去也是属于冷峻的类型,在战场上也是有名的冷面将军,但是在面对叶语芙的时候却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常常挂着笑脸看上去和蔼的就好像是春日的太阳。

“我想要早一点知道答案,其实不瞒公主你说我这几日一直都在想这件事。”

叶语芙弯腰替他面前的茶杯中倒满新沏的龙井,然后平静的坐在一旁。

“我觉得凭喻将军的才智长相以及家室一定都是京城诸位世家姑娘争夺的热门人物吧。”

喻白异听得面上有些发烧,生怕叶语芙误会连忙摇头解释道:“我不知道这些,我常年不待在京城,哪里有机会见别的女子,长这么大以来认识的姑娘寥寥无几。”

况且......况且在见了叶语芙,并且爱慕上她之后又哪里能注意得到别的女子。

叶语芙只是低着头,嗓子眼传来“恩”的回答。

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直直的看向喻白异:“白异,对不起......我......我不能答应你。”

第086章 我会等你

喻白异虽然设想过叶语芙会拒绝他,但是当叶语芙真正说出口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中一阵抽动。

但是喻白异并没有死心,抬头直视问道:“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叶语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似是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是我心中已经有别人了,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而耽误了你。到时候我会和我父皇说明白的。”

喻白异原以为叶语芙可能是因为看不上自己才会拒绝,如果是这样他还有改正的机会,但是现在这种理由却好似将他直接打下十八层地狱,连了翻身的机会都到不着。

而且又是那个幸运的男子,居然能得到叶语芙的青睐,让她不惜抗旨也要如此。

“公主......我能问问那人是谁吗?”

喻白异面上虽然还挂着一丝浅笑,但是心底却痛的厉害,他活了二十年还是头一次有爱慕的女子,但是可惜的是他喜欢人家,人家又喜欢别人。

叶语芙面上抱歉的神色十足,低着头低声说道:“对不起......”

喻白异见叶语芙真的是一副誓死都不会说出那人是谁的模样,倒也问不下去了,转而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

他深情的望着叶语芙,语气温柔又带着几分不可察觉的悲伤。

“公主,如果那人待你不好你还可以来我的,我会一直等着你,等着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不论多少个抱歉,都已经无法弥补叶语芙对喻白异的亏欠,那怕全程她都没有付出过真心,喻白异还是说出会一直等待她的这种话。

“白异,那怕我们做不成夫妻,也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

喻白异心中想说,我并不想和你做朋友,但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进去。

“好,我能有公主这个朋友也是平生大幸”

说心里话,叶语芙对喻白异是有好感的,但是这份好感在和对叶语归的爱比较起来的话就显得有丝微不足道了。

“公主,等我回了南方之后,可以给你写信吗。毕竟在边疆的日子真的挺无趣的,每日中和一群大老爷们儿在一起,时间长了我都变得粗鲁了不少。”

叶语芙闻言笑出声来,眯着一双好看的眸子:“当然可以了,我们是朋友。”

喻白异走了之后,不知怎的叶语芙反而感到心情压抑,原本以为会松一口气,但是现在却不然。

她晃了晃脑袋,打定精神,决定明日一早就向叶段离驳了她和喻白异的亲事。虽然想到会受到重罚,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但是还没过几个时辰,叶语芙就被宫中的人告知说是喻白异在从她殿中走后,径直就去面见了皇上。

并且由他自己拒绝了之前的赐婚,其名曰他乃一国将军常年驻守南方边界,所以实在照顾不了公主。

叶段离一开始倒也是劝了喻白异几句,还说再过个一两年就将他调回京城,至于婚事本国女子向来出嫁较晚,所以在拖一拖也无妨。

但是喻白异却态度坚定,非要让叶段离收回成命。

结果这么一来二去,叶段离虽然气的半死倒也是真是收回了命令。毕竟他也不想让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嫁给一个并不像娶她的男人。

这件事之后叶段离对喻白异信心大失,并且下令他一年之内绝对不许再回京城一次。

就仿佛这宫中所有的公主婚事都不太顺利,之前是二公主叶语乐被柳家的大公子柳晓睿退了婚,现在又是长公主叶语芙被喻家的大公子喻白异退了婚。

叶段离被这事愁的好几天都吃不好饭,反而是宋薇一改之前对叶段离冷淡的态度又开始变得温柔起来。问其缘由倒是没有人知道。

叶语归也很快的知道了此事,第一时间就找上了叶语芙。

看见叶语芙的时候,叶语芙正坐在主厅的椅子上不知缝些什么。

这么看过去,叶语芙微低着脖子,眼神专注在手中的绣花针上,连叶语归来了都没有察觉。

叶语归悄着步子走到叶语芙身后,然后一把搂住她的腰。

下巴倚在她的肩膀上,笑着问:“芙儿,你在这做什么呢。”

叶语芙吓了一跳,差点没一巴掌扇到叶语归脸上。反应过来才斥责道:“你说你多大的年纪了,还成日里吓我,你若是在这样我可是要生气的。”

叶语归亲了一下叶语芙的耳朵,才道歉道:“我错了就是了,你是在绣什么东西吗?”

叶语芙被叶语归弄得耳朵痒痒的,略微偏了头才道:“这不冬天了吗,我寻思着给你缝一双靴子,你脚下的这双一看就太薄了。”

叶语归低头看了下脚下的靴子,现在穿的确有一点冷了。

“可是你都没有问过我的脚有多大,怎么做?”

叶语芙抬起右手,拍了拍叶语归的脑袋:“我成日和你在一起,这点事又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叶语归听了这话,双臂箍得更紧,让叶语芙险些喘不过气。

半天才听到他如蚊子般喃喃的声音:“对不起,总让你为我做这么多。”

叶语芙低头轻笑了一声,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

“这是我自己愿意的,而且我为你做这些还不是应该的吗。”

“皇姐,你最好了。”叶语归有时候会表现的像个几十岁心思深沉的大人,有时候又会表现的像是长不大的孩子。

但是也是由于叶语归这不同的面貌,让叶语芙对他更是欲罢不能,她总是想更加,更加了解叶语归。

“对了,我听说你被退婚了?”

叶语芙现在听到这话,第一时间想到了喻白异,心头闪过一丝愧疚。

“恩。是我对不住他了。”

叶语归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无所谓道:“你有我就够了。”

二人之间的氛围显得温馨而又愉悦,但是沉浸在欢乐时光中的二人,却没有发现一件重大的失误。

就是叶语归进来的时候,忘记了关门,两扇门都只是虚掩着,从缝隙中看的话便能将二人的行为尽数收到眼底。

柳晓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她今日入宫本来一开始是想要去找叶语归的,可是到他殿门口却被告知他今日不在,然后顺着墙壁的方向看去不远处还有座殿宇。

问了才知道这和寒归殿毗邻的殿宇,便是长公主叶语芙所在的宫殿。

柳晓柔一下子想起来自己上次还说要去叶语芙殿中找她,现在看来反正叶语归不在,自己又闲得无聊某不如就去找长公主聊聊天。

她顺着宫人的指引,就被领到了公主殿的主厅,然后她给了点银子便让那宫人先退下了。

刚想要敲门却发现门只是虚掩着的,中间还露出一小条缝,本来柳晓柔想要直接推门进去,但是手掌还没有触到门的时候,却听见里面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且那声音让人感到十分熟悉,柳晓柔抱着疑问便驻足在了原地,眼睛顺着那条细细的缝隙向里面看去。

但是这么一看整个身子都骤然僵住,里面传来的男子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她去找却没找到的叶语归。

叶语归低着头环抱着叶语芙的腰,二人看上去亲密无间,正笑着说些什么。

柳晓柔连忙又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并且自我安慰道“不可能,不可能是我想的那样,也许叶语归和叶语芙二人只是关系很好的姐弟,姐弟之间抱一抱也没什么大碍。”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叫她不得不相信。

叶语归正闭着眼亲昵的亲着叶语芙的右耳朵,叶语芙也没有拒绝任由他亲着。

后来二人又是一阵说笑。

这......这怎么会!太荒唐!太不可置信了!这二人可是姐弟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二人的关系上次看来还是那么的不和睦,甚至连话都没说上,这一切!这一切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柳晓柔遭受打击之后,连连后退,然后躲到了一旁,牙齿咬着手狠狠的想着,亏得自己之前还想去找叶语芙凑近乎,好多了解了解叶语归,这么看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可是在宫廷之中啊,他二人同为叶氏子孙,这么做就不怕被人知道吗。

柳晓柔现在满脑子充斥的都是自己方才所看见的那一幕,但是整件事情她却好像完全没看见这全程都是叶语归主动。

反而心中嫉恨其叶语芙来,面上一派高贵冷艳的公主模样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来。

也怪不得那喻家的大少爷要退婚了,换谁谁能接受一个和自己弟弟勾搭在一起的女人。

柳晓柔一直在外面等了好久,手脚都快冻僵了,才看见叶语归离开了屋子,临走之前二人还拥抱了一次。

叶语芙在叶语归走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搓着发冷的双手回到屋中。

柳晓柔在一旁盯着叶语芙,那眼神嫉恨的好像能射出冷箭来。

约摸着差不多到了时间,柳晓柔才换上一副往日的模样,敲了敲门。

叶语芙正纳闷着是谁,一开门就见到了柳晓柔正顶着小脸站在外面。

“公主,我想来找你说说话。”

叶语芙对柳晓柔的感觉还是有一点怪怪的,毕竟叶语归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改变眼前这个女子喜欢他的事实,如果可以她是不想见到她的,但是现在人已经站在门口,又怎么有把人撵回去的道理呢。

柳晓柔进了屋子,便悄无声息的四下环视了一圈,然后一眼就看见桌子上摆着的鞋样子,那个尺寸以及颜色不论怎么看都是做给男子的。

于是她阴声怪气道:“公主,你找桌子上的东西,我要是没看错应该是鞋样子吧。但是这个尺寸也不像是你的大小啊。”

柳晓柔来的太突然,导致叶语芙都没有空去收拾这些,听她这么问赶紧笑着解释:“这是做给我父皇的,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柳晓柔面色骤然一沉突然说道:“我都看到了。”

第087章 趁早放手

叶语芙没太听清柳晓柔说的什么话,但是突然心中一跳。低着嗓子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柳晓柔还盯着放在桌上被叶语芙缝的已经有了靴子形状的鞋样子,然后冷笑一声,凑近叶语芙的耳边小声道:“我方才看见七皇子了。”

叶语芙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心中慌乱起来。怎么可能会被人看见,后来再仔细一想八成是当时叶语归进来的时候没有把门关上,这才会被人瞧见。

不过说不定柳晓柔只是在门口看见叶语归,而并没有看见二人干了些什么。

叶语芙面上带笑,仿佛没有任何吃惊的说道:“是吗,之前七皇弟来我殿中问些事情,这可真巧他一出去就被你看见了。”

柳晓柔眼睛狠辣的盯着叶语芙那张带笑的美人脸,几乎恨不得上前撕碎。

紧接着她冷笑一声,指着那桌上的鞋样子就道:“这桌上的东西应该就是你做给七皇子的吧。”

叶语芙这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但还是想尽办法辩解道:“我都说是做给我父皇的了,柳小姐,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先请回吧,我现在身子不太舒服。”

柳晓柔却不依不饶的说道:“这靴子上的图案朴素简单,如果是皇子穿倒是绰绰有余,但是要是皇帝穿不觉得有些寒酸吗,你身为一国公主是不可能连这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

叶语芙本来还想解释,但是她已经意识到不论自己说些什么柳晓柔都会找出破绽,虽然不知道她看见了多少,但是身为叶语归的皇姐,她给他缝一双靴子也是无可厚非。

“那我所幸也不瞒你了,这靴子其实就是缝给七皇弟的。不过这也没什么的吧。”

叶语芙被柳晓柔盯得有些发毛,所以下意识的不去看她的目光,但是正是这一小小的举动,更加坚信了柳晓柔对方才所看见的一切的想法。

她一屁股做到椅子上,然后拿起那缝了一半的鞋样子,仔细揣摩,那做工精细无比,每一针每一线都十分牢固,和那城中最好的绣娘相比较也毫不逊色。这么看来更是让柳晓柔愤恨。

“公主,我实话和您说我从第一次见到七皇子的时候就对他有好感,而且随着最近这些日子的相处这份好感也是越加浓厚。”

叶语芙略低着眼皮,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过了半天才缓缓道:“你想说什么。”

柳晓柔面上一笑,坦言道:“公主,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之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了,如果你同意放手的话,我这辈子都会把我今天所看到的当做是个秘密,永远的埋在心底。如果你不同意的话......”

叶语芙牙齿咬着下嘴唇,身子微微颤抖,她和叶语归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也无时无刻不再担心被人发现,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还是太过懦弱。

她颤抖着声音,但是脖颈仍然挺得笔直,认真道:“感情的事情,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柳晓柔“哼”的一声冷笑,然后将手中把玩着的鞋样子重重扔在一旁,站起身子直视叶语芙。

她和叶语芙身高相仿,但是论起震慑力来叶语芙的温柔高贵注定是要比柳晓柔的泼辣刁钻差了一截。

叶语芙平日在宫中那也算是万人敬仰,从没有人敢和她这么说话,而柳晓柔此刻瞪着一双好似要喷火的眼睛,真的也是叫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柳小姐,你如果真的喜欢七皇弟的话,其实最不应该的就是到我这里来说教,你大可以直接去找他,如果他同意和你在一起,我立刻离开他。”

柳晓柔听了这话,却完全曲解了叶语芙话中的意思,叶语芙的意思本来是说是叶语归放不开她,如果可以她也想从这段关系中抽身而退。

但是柳晓柔理解的意思变成了,叶语芙在和她示威,说自己永远不会主动放开叶语归。

所以这么一番话下来,柳晓柔的面色沉了又沉。最后咬咬牙所幸直接摊牌。

“公主,我想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吧,恩,也是七皇子应该还没告诉你才对。”

叶语芙心中闪过一丝不妙的情绪,直接问道:“什么事?”

柳晓柔这次笑的十分爽朗,那语气似乎又几分难以言喻的愉悦:“我父亲已经和七皇子说好让我二人成婚的事情了,想必再过个几日,他就会上我柳府来提亲了。”

提亲?提亲!叶语芙有一瞬间甚至没听懂柳晓柔话中所说的意思,但是反应过来之后面色却是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怎么会,怎么会!叶语归在之前还和她信誓旦旦的说过他对柳晓柔没有那份心,但是现在成亲的事情又是怎么一说!

她现在恨不得立刻冲出门找叶语归当面质问,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又想到,之前不是自己说的吗,如果叶语归找到一个别的女人自己都会放手。

“是......是真的吗?”叶语芙现在甚至能听到自己语气中微微的颤抖。

“当然是真的,我完全没有必要拿这事来骗你,如果不是七皇子和我已经确定关系,你以为我会管你们姐弟这种肮脏龌龊的关系吗。”

叶语芙面上血色全无,眼睛盯着那桌上的鞋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叶语归要瞒着她,如果真的喜欢柳晓柔那说出来就好,她是不会埋怨他的,但是现在却是在别人口中知道了此事,更是让她的心痛到无以复加。

柳晓柔看着叶语芙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却是万分开心,这就是抢了她看上男人的下场。

“公主,我今天的话就说这些了,还请你千万不要去向七皇子质问,以免影响了我和他的关系,到时候我们大婚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不过只是作为姐姐。”

柳晓柔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叶语芙一人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发呆。

之前也想过无数次叶语归早晚都会成亲,早晚都会娶一个对自己有帮助的世家女子,但是在真正发生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甚至克制不住一直颤抖不已的手,牙齿咬着嘴唇,似乎要咬破一般。

叶语芙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一直坐到天黑。

黑暗中她甚至没有点燃一盏烛火,院子中微微洒下的月光照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她就这么呆坐着什么都不想。

一直到宫中的宫人前来叫她吃晚膳,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晚膳时,仍然只有她一人在进食,说起来叶语归也有好久没和她一起用过膳了,还记得小一点的时候,一天三顿饭她都是和叶语归在一起吃的。

现在想来才知道那时候的时光是多么的可贵,是多么的让人怀念。

“烟儿,你说我以后能嫁的出去吗?”

烟儿本来站在一旁,服侍着叶语芙用膳,后来见她叹了口气又放下筷子突然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

“公主,您瞎说什么呢。喻将军那是瞎了眼才会和您退婚的,您长得这么漂亮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京城中那个男子能瞧不上您呢。”

叶语芙哪里不知道烟儿这话只是安慰,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接着叹息道:“烟儿,你说为什么这世间的感情如此不好琢磨。就像是我小时候认为父皇是非常爱我母妃的,但是同时他却也很宠爱别的妃子,为什么每天每天这么多女人都要去等一个可能永远不会来的男人。”

叶语芙的语气很轻柔,却带着些许惆怅仿佛只是在感叹。

“公主......这世间的男子那个不是三妻四妾,虽然我不太懂感情是什么,但是只有一点我认为不论是像公主这种的万金之躯,还是像奴婢这种的卑贱之身都有同一个心愿,就是想让自己未来的夫君只对自己一人好。”

叶语芙点点头:“是啊,只对一人好。但是如果你爱上了那个也会对别人好的人又该如何是好呢。”

烟儿不知道叶语芙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晚膳才只吃了两口不说,还总问些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

“如果这件事要是发生在奴婢身上的话,奴婢一定会选择离开的,与其以后的日子中备受煎熬,还不如早些离开,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叶语芙听了她这话,似乎陷入了思考中。

是啊,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日后受煎熬,还不如趁着现在一刀两断。

等到叶语归成亲的那一日,也就是两人彻底恩断义绝的那一日。

夜晚,寒归殿中,叶语归正坐在书房中翻阅着太子手中的奏折。现在他已经开始有计划的开始拉拢有用的大臣,但是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太子发现,而且那柏青说实在的的确是个巨大的隐患。

他最开始的时候曾经派人用各种手段收买贿赂他,但是他却全部都拒绝了,并且还表现出对太子十足的忠诚来。

既然挖不过来叶语归也曾想过派人杀了他,但是他警惕性极高,几乎从不出门,哪怕出门也是会时时跟在太子身边,让人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书房的阴暗处,李海低着头,安静的站在一边。

“主子,您得早日和柳家那小姐成亲才是,我看那柳太保随时都有可能改变主意。”

叶语归低着眼皮,长长的睫毛在烛光的照耀之下投下一片阴影。

“我知道,等这个月过去我就会去柳府提亲。”

李海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然后试探性的又问道:“主子......如果你娶了那柳家小姐,长公主这边......”

叶语归一听长公主三字,登时抬起了头,眼神冰冷冷的向着李海的方向看去。

“我说过,千万不要管不该管的事情。”

“......主子,今日你走后不久我发现那柳家小姐去见了长公主。”

第088章 我想要你

转眼间距离冬至日只有不足三天,而冬至日这一天也正是叶语归的生辰,虽然他从不在意这些,但是叶语芙却想为他好好地度过一个生辰。

因为,也许这就是最后一个了。

叶语归向来不喜过于聒噪亦或是太过奢华的场面,所以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叶语芙之外,竟很难找出第二个知道他生辰的人。

叶语归在冬日诞生于世,伴随着灾星的名号历经了诸多磨难,叶语芙心里知道,所以那怕叶语归变得在成熟,在冷淡她也无法放下心来。

叶语芙本来还想问为何叶语归现在时常会跑去凤仪殿中,明明在那么多年以前王皇后还曾派遣下人杀了他。

但是她很希望看到叶语归好,希望看到他和旁的人一般有母妃的照料。

其实说是准备,叶语芙也想不出什么惊喜来,不过是想要准备几个叶语归喜欢的菜式,然后二人一同聊聊天。度过这一天。

虽然那日柳晓柔的话就好像尖刀不停地刺向她的心口,但是起码现在那最后一刀还没有落下。

冬至当天,叶语芙一早便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套衣裙,然后破天荒的让烟儿画了个异常明艳的妆容。

她昨日就和叶语归说过,让他今日的事情办完之后就到自己殿中。

但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叶语归往往都得到晚上才能出现。

索性现在也是到了年下,各宫各院也都开始忙碌起来,叶语芙便托烟儿叫来宫中所有的下人。

叶语芙坐在主位上,下面则是一片跪倒的宫人。

“你们下面的人大都是很早以前便来公主殿服侍的,这么多年以来你们一直尽心尽力,我也都看在眼里,今天好不容易得来空闲,我也是想好好犒劳你们一番。”

叶语芙说着便对着烟儿点点头,烟儿领命,站在一旁声音清脆道:“公主有赏,一会儿每个人上我这里领取赏银还有新衣。”

赏赐之事这么一忙活起来就耗费了好几个时辰,叶语芙匆匆吃过晚膳之后就又开始统计一共赏赐了多少个宫人。

正查着人事谱的时候,突然看到阮昼的名字,这才好不容易想起来。

说起来阮昼自从上次去江南然后请求留下,一直到今日都没有消息,当时说好了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宫,但是眼下这都很长时间了。

在江南那边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拖住了阮昼的步子。

但是她人再宫中,想找人问都难,也不知这人到底能不能回来了。

估摸着快到了时辰,叶语芙便穿着围裙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叶语归爱吃的菜,这最后一道松鼠桂鱼刚刚入盘,那边宫人就来报说是七皇子来了。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叶语芙本来都做好这饭菜凉了的打算,但是叶语归却刚好来了。

叶语归显然是刚从外边回来,耳尖还冻的微红,在一片雪白之中显得身形挺拔瘦削,纯黑色的大氅更是衬的他英俊非凡。

以前叶语芙倒是没怎么注意过叶语归的脸,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叶语归惊人的容颜越发让人无法挪开目光。

叶语芙见叶语归走进,便赶紧迎了上去,叶语归远远地就看见叶语芙穿着一件雪青色的蜀锦华服外面套了一件小小的镂金百蝶穿花云棉袄,下身着乳白色百褶裙。面容娇俏艳丽,一看就是用了心打扮的。

那发上插着金海棠珠花步摇更加衬出几分贵气。

看惯了叶语芙平日里素雅的模样,这样打扮一番过后倒是更为别致。

叶语芙见叶语归一直瞧着自己脸上看,便拍了拍自己的裙摆不解的问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叶语归摇摇头,然后脱下自己的黑色狐毛滚金边大氅披在叶语芙身上。

“天这么冷,你还穿这么少,万一有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叶语芙紧了紧身上还有叶语归味道的大氅,笑着说道:“我刚从厨房出来,一时有些热。”

“厨房?”

叶语芙这才察觉到自己一时说漏了嘴,本来还想给叶语归一个惊喜的。所以赶紧岔开话题。

“啊......厨房那边有个下人犯了事我去瞧瞧。别再外面站着了,赶紧进屋吧,饭菜都准备好了。”

叶语芙在前面拽着叶语归,叶语归的手很大很凉,握在手里就好像是握着一块冰。

叶语归一进门就被那桌上的菜式给惊了一下,就他们二人用膳,但是这桌上少说也得有二十几道菜,大大的红木圆桌上挤满了盘子。甚至让人有些目不暇接。

那桌上的菜色还都冒着热气,光是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叶语芙脱下大氅挂到一边,然后又吩咐了下人不许别人打扰,这才按着叶语归的肩膀坐下。

“快吃吧,要不该凉了。”

叶语归拿起筷子,一开始便去夹了一筷子散发出橘色光亮的松鼠桂鱼,那鱼肉放入口中几乎是入口即化,外酥里嫩,甜而不腻。鱼肉的润滑配合着外皮的酥嫩搭配着甜酸口的酱汁当真是绝美的味道。

叶语归在吃过一口只有,又接连夹了好几口。

一边做着的叶语芙手里拿着筷子但是却没吃几口,只是含着笑望着吃的正香的叶语归。

叶语芙指着那一盘松鼠桂鱼对叶语归道:“怎么样,好吃吗。”

叶语归点头,又塞了一大口鱼肉进嘴:“味道真不错,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吃过味道最好的了。这是你殿中那位厨子做的?”

叶语芙放下筷子,低头轻笑了几声,然后胳膊倚着桌子。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居然是你做的?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手艺这么好了。”叶语归眼中划过些许赞叹。

“其实是我这些日子一直都再练这道菜,最开始的时候我连锅都会烧糊,惹得小厨房的宫人哭笑不得。其实一直到昨天我还失败了,但是今天却格外的成功。”

叶语归看见叶语芙双手上的确几个水泡,一看就知道有多么卖力去做好这一道菜。

叶语芙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手,便不太好意思从桌子上放下来,然后略带遗憾道:“本来还想要多给你做几道,但是其他的实在是拿不出手,等你下次生辰我保证这一桌子上都是我做的。”

叶语芙脸上的笑容明媚照人,说起来最近她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你的手不用用来做这些的。饭菜好吃与否都不重要,你若是受伤了可怎么办。”他放下筷子,然后怜惜的牵起叶语芙的手。看着上面由于被油烫到而鼓起的水泡。

“我想为你多做些事情。”

因为现在不做以后就没机会了。叶语芙隐藏住眼中闪过的悲伤。

“别说话了,快吃吧,你要是真觉得好吃以后我时常给你做,我现在已经不会被油溅到了。”

叶语归虽然身子瞧上去略有些瘦削,但是饭量却是很大,一桌子的菜到最后竟然都快见底。

命人收了桌子之后,天色也快黑了,叶语芙神秘的一笑替叶语归穿上大氅,然后拽着他就要出去。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叶语归就这么任由她拽着,一路出了公主殿,二人接连穿过好几座宫殿直到看不见任何人之后,叶语芙才松开手然后背过身张开手臂看着叶语归大声说道:“语归,谢谢你出生在这个世上。”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轰轰轰”几声,紧接着灿烂烟花在空中接连绽放,五光十色绚丽不已。

饶是叶语归自持冷静此刻见到此情此景也禁不住怔住了。

眼前的景象是他从未见过的,而且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了,叶语芙好像就这么站在漫天星辰之中,头顶绽放的烟花灿烂缤纷映着她那双带笑的眸子。

这世间最美的景色,恐怕也莫过于此了。

这一幕是叶语芙思索了很长时间才想到的主意,她想要送给叶语归的东西必须与众不同。

要让他见过一次之后就永远无法忘记,这样那怕今后二人相忘于江湖他看着这满天星辰也会想到她。

叶语芙虽然很爱叶语归,但是却很少采取主动的态度去接近她。

但是今天她则是彻底抛下了往日那没有必要的顾虑,烟花绽放的那一刹那她扑进叶语归的怀中,而叶语归也因为身子没站稳搂着叶语芙摔到地上的雪堆中。

“愿我如君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叶语芙倒在叶语归的身上,手臂环绕着他的脖子,然后眼睛一闭轻柔的印上他的唇。

二人至今为止亲吻过很多次,但是这是头一次叶语芙主动去亲吻叶语归。

叶语芙的嘴唇还带着丝丝甜香的气味,软软的贴在叶语归的嘴唇上。

叶语归眸光一沉,收紧双臂身子一晃将叶语芙压倒在身下,然后一下子抢过了主动权。

叶语芙被他紧紧抱着,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温暖。

他的吻很快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带着灼热的气息仿佛压得叶语芙几乎喘不过气来。

二人的嘴唇相互厮磨着,天上的烟火早就消逝无踪,叶语芙红着脸胸口不自觉的上下起伏。

叶语归的吻霸道而又深情,带着几分蛊惑让叶语芙逐渐沉沦。现在是谁主动已经都不重要了,在月光的照射下叶语芙微眯着眼望见的是叶语归深入浩瀚的漆黑眸子。

不自觉的,叶语芙竟然感到有些心酸,泪水顺着眼眶留下浸湿了二人紧贴着的唇瓣。

叶语归的嘴中尝到那只属于泪水的咸味,微微支起了胸膛竟然用舌头舔去了叶语芙面上的泪水。

叶语芙被舌头的触感吓了一跳,脸登时红的好像要烧起来,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推开叶语归。

但是叶语归抬起头,一双黑眸深深的望着叶语芙。

然后右手移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脖颈上。

从叶语归手上传来的凉意,让叶语芙身子一颤,耳尖都红了起来。

那只手带着薄茧细细摩擦着她的脖子,让她痒的难受。

半晌叶语归道:“芙儿,我想要你。”

第089章 同床共枕

叶语归目光灼灼,口中缓慢吐出的四个字,登时让叶语芙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你什么意思?”

他勾起嘴角,右手轻轻的抚摸着叶语芙那由于方才的亲吻而变得红肿湿润的嘴唇。

食指压在上面,然后声音略带嘶哑的道:“芙儿,我想让你整个人都属于我。不论是你的心,还是你的身子我都想要。”

叶语归的声音中仿佛散发着阵阵魔力,让叶语芙一时之间身子都软了下来。

但是不过是一瞬间的迷乱过后,她立刻恢复了清醒的神志。用手大力的推搡着叶语归的胸膛。

叶语归显然也没想到她会突然用这么大的力气,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真的被推到了一边。

叶语芙立刻站起身子,用手拍了拍裙子上沾着的雪水,然后红着一张脸看都没敢看叶语归一眼。

“你别瞎说了。”

叶语归还歪倒在地上,手臂半倚着,抬着下巴直视着叶语芙。

“我没瞎说,我最想要的生辰贺礼只有你。其他的我都不在意。”

叶语归明明说的是一些然人脸红心跳的话,但是口气却一本正经,叶语芙也不知说他是脸皮厚好还是不知羞耻好。

“你真的别闹了,天色太晚了,我该回去了。要不宫人该出来寻了。”她说完便想要拔腿就跑,但是叶语归有哪里会给她逃跑的机会。

长臂一伸便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胳膊,然后一个用力她就身子一晃又跌倒在他的怀中。

叶语芙还在不停地挣扎的,但是每动一下叶语归的面色变得更加深沉一分。

直到叶语归一把箍住她的腰,二人此时的距离不过半寸,几乎到了鼻尖贴鼻尖的程度,甚至近道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嘴中呼出的热气。

虽然二人刚刚亲密的亲吻过,但是叶语芙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面对叶语归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害羞。

她略带不适的挪开脑袋,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是却不成想还是被一把拽了回来。

其实算起来二人在一起的时间也已经很长了,这要是平常家的姑娘少爷恐怕早就结婚了,快的话孩子都该有了。

但是这是在皇宫,二人身份有诸多不便平日里亲密一下都得小心翼翼,更别提旁的了。

叶语芙对那事虽说不太了解,但也多少听说过一些,这种事情向来只有成了亲的男女之间才可去做。

随随便便的听宫中的嬷嬷说都是些不知检点的青楼女子。

但是她其实也不甚在意,谁规定这世上只得男子三妻四妾,女子就只能在家遵守妇德,那怕到死也要守着贞洁。

这想法她小一点的时候曾经和她母妃说过,但是换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虽然她是发自真心的爱慕者叶语归,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却格外的固执。因为这已经算是她最后的底线,如果这么快就连自己的身子也交代出去,那么以后她只怕会被伤的更深。

她那怕不能成为陪伴在他身旁一生的那个女人,起码也要做他心中那个永远高贵圣洁不容玷污的长公主。

“语归,我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就不要说这个了好不好。”

叶语归面色未变分毫,看着叶语芙坚定的神色,倒是很快的便妥协了。

“好,是我强迫你了,抱歉,天色不早了,外面有又这么冷,我们回去吧。”

“恩,语归我想让你知道你在我心中真的是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让我成日里患得患失。

到了夜里,叶语芙脱了衣服之后便打算睡觉,但是早就道别的叶语归却又突然从窗户外面闯了进来。

开着的窗户刮进来那狠裂的寒风,吹得叶语芙头疼,叶语归似乎也换上了便服,反手关了窗之后直直的看向叶语芙。

这屋子中炭火烧的极旺,温度甚至比夏日里还要热上几分。叶语芙此刻只着了轻薄的素衣,露出了一截手臂和白花花的一截脖颈。

她下意识的遮住了露出的胸口,然后问道:“语归,你怎么来了。”

叶语归并没有去看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只是淡淡笑着。然后道:“我说到做到,对你什么都不会做的。”

叶语芙的手臂这才逐渐放松,然后柔着声音道:“那你这是?”

“今日还没过去,我不想一个人度过生辰。你能和我一起睡吗?”

叶语归的身子一半身处在黑暗中,一半借由月光照耀着,显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缥缈。

“过来吧。”

叶语芙的床榻并不算大,外面罩着粉白色的纱帘,平日里自己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但是现在又挤上了一个大男人,不免显得有些狭小。

月挂梢头,柔和的月光洒在屋子中,塌上的二人面对面,神情的望着对方。

叶语芙动了动脑袋,又向着叶语归的头凑近了几分,然后轻抚过他的脸:“语归,你现在觉得幸福吗?”

叶语归伸出手搭在她纤细柔软的腰肢之上,然后闭眼点着:“恩,这是我度过的最好的一个生辰了。”

“皇姐,以后我的每个生辰你也一定要陪我一起度过。”叶语归这话说的既缓慢而又带着几丝困意,但是却比以往的任何一句话都更能打动叶语芙的心。

“好,我答应你。”

也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太困了,叶语归不出片刻便沉沉睡去了。

叶语归的睡脸看上去丝毫不具攻击力,甚至有几分让人怜惜的味道。

叶语芙接着皎洁的月光,细细看着他脸上每一处,不论是五官还是一颗小小的痣在她眼中都值得去看上好久好久。

“愿此刻永恒。”

也不知什么时候叶语芙才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边上已经没了人,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对着空着的那一边发了会儿呆。

起来之后也没去叫下人来服侍自己穿衣,只是先随便套了件厚实的外褂,披散着头发去后院散步。

后院不断传来熙熙攘攘宫人说话的声音,有人再忙着做饭,有人在忙着洗衣。仿佛这全殿上下只有叶语芙一人是清闲的。

早晨的空气虽然清爽,但是未免带着凉意。叶语芙只不过是闲逛了一会儿就连鼻尖都冻红了。

一个端饭的宫人,远远地瞧见她连忙慌张的跑了过来。

“公主,您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天太冷,您赶紧回屋吧,饭菜已经做好了。”

叶语芙朝着这宫人温雅的笑了一笑,然后便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宫人走后她却并没有离开后院,只是搬来了一个小板凳然后手中捧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捧着书的手逐渐变得僵硬起来,叶语芙这才起身回了温暖的室内。

烟儿早就守在门口,瞧见叶语芙回来,连忙又递过一个手炉,责备道:“公主,我方才听小厨房的宫人说,说你在后院,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办啊。”

叶语归只是无所谓的笑笑,然后脱下褂子递给烟儿。

“我脑子有点昏沉,这才想着去外面透透气,你们要是担心我以后不出去就是了。”

这边早膳吃到一半,外面的宫女却来报说是许久未见的阮昼回宫了。

叶语芙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然后命宫人让阮昼进来。

几月未见,阮昼瞧上去似是瘦了一些,脸色也变的黝黑了几分。叶语芙眼见的注意到她的头发不再是少女一般披散着,而是像夫人一般盘了起来。

阮昼跪在地上,犹豫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道:“公主,奴婢回来晚了。”

叶语芙看出这几个月以来阮昼好像也经历了不少,所以并未责怪。

“晚就晚了吧,只是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也不知道给我传个口信。”

阮昼抬起头,抚摸着自己的手:“公主,其实我......我在外面成了亲。”

“这事我不阻止你,不过你得告诉我对方是谁。而且我是你主子,理应送你点嫁妆才是。”

阮昼眼含热泪。开始微微的抽泣起来。

“他就是江南一个很普通的商人,在江南的时候他很照顾我,当时我身无分文,有没有亲戚,若不是他我可能今天也回不来了。”

叶语芙听她这么说,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怎会,你当时不是说要等知道你父亲身份的人吗,他不应该就是你的亲戚吗。”

阮昼摇摇头:“他知道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他当时那么说,只不过是看我长得还有几分姿色所以想留住我纳为小妾罢了。本来当时我就想赶快回宫,但是在路上却不成想被人偷了钱袋。”

叶语芙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阮昼的时候,她还是哪个孤冷桀骜带着三分傲气的女子,但是现在却变被世俗打磨的越发平凡起来。

“那你父亲的事情怎么办,还要继续找吗?”

阮昼咬了咬嘴唇,然后神色依旧坚定道:“当然还是要找的,不然我也是不会回来的。我和我丈夫说好了让他先等我一阵,等我找到那个男人就回江南和他安心的过日子。”

“你现在身份变了,也不适合再做宫女了,我给你换个身份,你现在就当教我琵琶的先生,这样若是别人问起来,也没什么不妥了。”

“多谢公主为我费心。”

叶语芙方才多少有些受凉,所以现在身子有些乏累,便回房去歇息了。

阮昼站起身子,本想赶快去宫女所在的住所换件衣服,结果没走两步就碰见了烟儿。

“阮昼?你回来了!”

阮昼一抬眼看见的就是穿着一身青色宫女装面容娇俏可人的烟儿,如果说以前二人还有比一比的价值,那么现在她就已经是彻底输了。

那怕她已经嫁做人妻,却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曾经在她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男人。

“烟儿,你和吴将军现在如何了?”

烟儿一听吴圩的名号并没有露出阮昼想象中的那副模样。

而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别和我提他了。”

第090章 长兄如父

“怎么了?”阮昼毕竟离开皇宫已有好几个月,所以对这几月之间发生的变动都不甚了解,听烟儿这么说便赶忙问道。

烟儿叹了口气,然后悄悄地拽着阮昼的袖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二人在后厨的小院子找到一处僻静之处,坐下之后,阮昼又赶忙问道:“究竟是怎么了?烟儿你和吴公子照理说不是应该关系很好的吗?”

烟儿怒声道:“关系好,我也以为我们关系好呢!”

细细一番交谈过后,阮昼才知道,原来那次之后烟儿和吴圩二人一直在互传信件,虽然频率不够频繁,但是也算是好好互表了一番心意。

但是在两个月以前,烟儿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换来的却是吴圩回来的短短几个字。

“我们断了吧。”

烟儿当日满怀期待的拆着从南方传来的信,结果一拆开看见的却是这绝情的话语。

一开始还以为吴圩是和她开玩笑,但是后来寄过去的信全都石沉大海没了消息。

但是无论怎么想烟儿也想不到自己和吴圩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一下子就走到了这个地步。

而且吴圩居然只用一封信,就否决了二人之间的关系!明明最开始的时候是他主动。

两个月的时间过去,烟儿也逐渐从伤心之中走出来,但是如果吴圩敢回京城她一定让他好看,让他知道抛弃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烟儿,那这件事情你有和公主或者你大哥说起过吗?”

烟儿摇头,搓了搓冻得发僵的双手:“没说,我也不能总去麻烦公主为我操心,我大哥的话他若是知道估计都能一个冲动跑到边境去。”

“不过是一个男人,我也不在乎。”烟儿虽然故作洒脱的这么说,但是未免还是有些隐隐抽痛,她刚付出一腔真心这段感情就结束了。

阮昼此刻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中挣扎了好长时间还是决定和烟儿说出一切。

她嘴角微微勾起,双眸盯着自己起了一层薄茧的手指:“我和你说个秘密吧。”

烟儿感觉有些冷,便赶紧去厨房里面偷了两块刚烤出来的热乎乎的红薯,然后递给了阮昼一块。

“你说吧。”

阮昼接过那烤红薯,扒开皮那里面露出的黄灿灿冒着浓浓白色热气的红薯肉。她咬了一口顿时一股子香甜味道直入喉咙。

而且热热的红薯握在手中也消去了几分寒意。

二人不一会儿就将红薯吃个干净。擦了擦嘴阮昼终于开始说道。

“其实我以前喜欢过吴公子。”这件事说实话她本想一辈子隐藏在心中,但是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自己曾经爱过的人能够幸福,哪怕是为了这个,她也有义务去拯救烟儿和吴圩之间的关系。

烟儿一听这个立刻抬起头,想都没想直接道:“真的吗?”

其实如果烟儿能在细心一点当时在悦诗楼她就应该看出来了,但是遗憾的是烟儿向来不甚细心,对感情这事开窍的又很晚。

阮昼轻点了下头:“你也知道我和吴公子从幼时就认识了,而且那时候开始我的心中就已经有了他,但是感情向来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主的,那么多年来吴公子对我表现的从来都是对朋友一般的态度,从来不曾越界。这期间我也多次暗示过,但是也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心都没表过态。”

烟儿这才想到,当时回宫那日阮昼和吴圩之间的气氛就有些怪怪的,而且阮昼经常会有意无意之间的问起她和吴圩之间的事。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在。

说实话,如果她是吴圩当时也肯定会选美丽淡雅还精通琴艺的阮昼,而不是成天跟在公主后面跑的自己。

如果她早知道阮昼的心,也不会总在她面前说吴圩的坏话了,天知道阮昼当时该有多么难受。

她犹豫着吞吞吐吐的对阮昼道:“对不起......我之前都不知道。”

阮昼摇头,早一副看清一切的淡薄面容。

“你没有必要和我道歉,都是我主动去问你的。我接着说,后来你和公主回宫的当日我向吴公子表了心意,但是不出所料他拒绝了我。其实他当时要是真的答应我了,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阮昼笑的有一丝苦涩,她现在虽说对吴圩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份浓重的爱意,但是吴圩却永远是她心口之中抹不去的印记。

也许这世间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她曾经嫉妒羡慕甚至愤恨过,为什么烟儿能得到吴圩的心,而自己明明和他相识十几年却始终无法走近他。后来她了解烟儿之后才发现,这个姑娘有着如翡翠琉璃般通透的心,和对一切动能报以善良的心。

烟儿太过纯净,吴圩向往的也许就是这份纯净不掺一丝其他的心,而自己太过世故,这点从眼睛中就能清晰的看出来。

“阮昼......你若是喜欢吴圩的话你大可去争取,我......我不会去阻止你的,毕竟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阮昼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柔声道:“我若是还有机会,早就跑到边境去了,又哪里还能回来这里和你坐着说话。你应该还不知吧,我已经成亲了。”

烟儿这才注意道她穿着打扮的不同,一晃数月阮昼竟然已为人妻,当真是一别太久。

阮昼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的模样,不觉笑出声来,清脆的笑声响彻在二人耳畔。

“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但是不用担心,我过的很好,我夫君对我很好,我也很敬重他。”

“阮昼,真的是恭喜你了,恭喜你找到了一个对自己好的人。”

阮昼想起自己的夫君心中多少还有些甜蜜,他人虽然长得不算英俊,身为商人做事还很油滑,但是对她却从不使那些个花花肠子,几乎是一腔真心全都倾覆给她,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下定决心嫁给他。

“烟儿,我想让你和吴公子也能幸福。”她握着烟儿的手,眼神坚定的说着。

烟儿苦笑一声,刚才被红薯焐热的手现在又变得冰冷起来,但是从阮昼那双手中又传来了阵阵温暖。

“可是是他说的分手,我又能怎么办,况且我们二人相隔千里,我连想找他问明白都做不到。”

烟儿当时何尝没想过要直接冲到千里之外的南方边境找吴圩问个明白,但是这终归是不现实的。

阮昼摇摇头,说道:“你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就是联系不到吴公子的人吗,但是吴公子肯定一直是和喻将军在一起的,你可以托公主给喻将军送信。”

烟儿面露犹豫,这方法倒真是可行,自己之前也是被气傻了,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我一会儿就去求求公主,让她帮我写一封信送到边境去。”

隔日,烟儿便去求了叶语芙让她帮自己问问喻白异关于吴圩的事情,但是并没有和叶语芙说信的事情,只是以吴圩好久没回信为理由。

叶语芙答应的很痛快,当下便写好了信,托人快马加鞭的送去南方了。

等待回信的几天,烟儿倍感煎熬,她一方面期待看着那信上写的是些什么,一方面又害怕着。

由于边境距离京城距离甚远,那怕送信的人终日赶路前后也花了五六日。

这天一早,叶语芙便神色凝重的把烟儿叫来了身边,然后递给她喻白异的回信。

烟儿看完信,整个人僵在原地,手中握着的信无力的吹落在地。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那信中说吴圩在两个月之前的一次小战斗中不慎被人重伤,直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着。

而她两个月之前收到的信据说是吴圩受伤之后趁着神志还算清醒的时候忍痛写下的。

叶语芙绷着嘴,甚至有些舍不得去看此时泪流满面的烟儿。

这个傻子!呆瓜!为什么要瞒着她,明明他受了重伤,她却在这边抱着对他的怨气过着逍遥闲适的每一天。

她蹲下身子又捡起了那封信,细细揣摩了信上的每个字,半晌将信纸紧紧的攥在手里。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头深深的埋着。

“公主,求你让奴婢去一趟南方边境吧。不管是生是死我......我都想要见见他。”

叶语芙心痛的扶起烟儿,面露不忍。终是点了点头。

“我会派几个人保护你的,记着,一定要快去快回。”

“......谢公主。”

第二日一早烟儿便踏上了前去边境的路途,也使得叶语芙身边一时没了照顾的人。

赵平得知烟儿出了宫的消息很快的就来询问叶语芙,但是叶语芙却只是说烟儿是受她的命令去东北一带取新赶制出的过冬貂皮大氅了。

“赵平,烟儿早就是个懂事的大姑娘了,你不用总这么替她担心的。”

找平的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上面还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个太阳。

“公主,我和妹妹从小便离家在外,她性子单纯我是真怕她受伤。您能告诉我她究竟出宫干什么去了吗。”

叶语芙心中哀叹一声,果然是亲兄妹,她的谎言还是被赵平拆穿了。

事到如今隐瞒也没什么用了,长兄如父,赵平身为烟儿的兄长也有资格知道这件事。

叶语芙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之后,原以为赵平会暴跳如雷,但实则不然。

赵平表现的十分冷静,到最后也只是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多谢公主能派护卫护送烟儿。”

“难道你不生气吗?”

“这是烟儿自己做下的决定,我又有什么可生气的呢。吴将军他是个十分英武的男儿,同样身为男子让我自愧不如。”

叶语芙拍了拍赵平的肩膀,半天才说道:“烟儿若是听到你说这话一定会很开心。”

时间又过了几日,阮昼一早突然跪倒在叶语芙的面前。

“公主,我......我找到我父亲了!”

第091章 功高震主

阮昼头低的很深,开口的时候也有一丝犹豫。

“我......我真的没想到我父亲居然是他。”

叶语芙赶紧让阮昼起来,然后问道:“和我说说吧。”据阮昼之前所形容他父亲是十几年前就离开江南只身前往京城。十几年的光阴过去,现在那怕是二人面对面站在一起,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阮昼手紧紧攥着手中握的帕子,表情有些痛苦还有些愤恨。

“他本来原名为陈浩,现在叫慕容浩!”怪不得之前阮昼问遍所有人都不曾认识一个叫做陈浩的人,原来人家早就改名了!

慕容浩?慕容......在大胜复姓本就少见,要说起慕容的话整个国家恐怕也只有那么一家了。

叶语芙现在还不敢保证这个慕容就是自己知道的那个慕容,所以又皱着这么问了一遍:“阮昼,你确定你父亲真的叫慕容浩吗?”

阮昼重重的点头:“不会有错的!公主不知,我是昨日上街时突然瞧见的他,后来问过别人才知道他现在改了名,还成为了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怎的确定慕容浩就是你的父亲,十几年未见万一是你一时看错了呢。”

阮昼摇头,坚定的说道:“不可能,我不可能看错,母亲之前就和我说过说他右脸颊边上有三颗连在一起的红痣,而且看年龄和身材绝对就是我父亲绝对没有错。”

叶语芙本来还想继续问下去,但是阮昼显然已经一副确定的模样,况且那脸上连在一起的三颗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公主,我这两日一直在到处向人打听关于慕容氏的消息,但是他们要么不知,要么就是什么都不说,我......我实在没办法才来问您的。”

说起来这慕容氏叶语芙虽然也不太了解,但是毕竟是有所耳闻的。但是究竟应不应该告诉阮昼她也是不确定的。

“你真的想知道吗?”

阮昼眼神中散发的慢慢的都是对他父亲现在身份的疑问,特别是一说起慕容氏所有人都是一副闪避的状态。

叶语芙叹了口气,让阮昼先去把门关紧,这才悠悠开口道:“告诉你也可以,但是你要知道这事千万不能在和别人说了,也千万不能说是我说的。”

阮昼心中顿时不安了起来,能让这宫中的公主都小心翼翼无法生长的家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公主您放心,我就算死也不会乱说的。”

阮昼看着就是个能守得住秘密的人,所以叶语芙对她多少还是能放得下心的。

“那我就从慕容家的起源先开始说起吧。”

“慕容家存在的历史悠久,从大胜王朝刚建朝的时候就有了。慕容家的祖先名为慕容德,原本只是一介小小武将出身,但是却与当时还只是镇国将军的叶陵君是生死之交的好友。”

阮昼蹭的一下抬起头,叶陵君!这不是......不确定的问道:“叶陵君?难道是大胜的开国皇帝镇孝帝叶陵君吗?”

叶语芙点头沉静到:“正是叶氏的祖先,开拓了现在大胜王朝的始皇帝叶陵君。慕容德一直是始皇帝身边最得力的部下,据传言说是这叶氏的江山有一半也是靠他所打下来的。”

大胜建国已有超过百年历史,大胜的前身是由名为云氏之人统治的,史称大仪王朝,云氏自建国到王国也经历了有至少两百年的历史,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云氏历朝皇帝越发享受着酒池肉林萎靡繁丽的生活,终于到了最后这一代被当时身为镇国将军的叶陵君起义成功,正式推翻。

当时的云氏之人要么就被凌迟处死,要么就被发配边疆到了现在这整个大胜已在没有姓云的人。

“始皇帝继位之后,便立刻封了当时的慕容德为郡王,赏赐无数,慕容家一夜之间从一小小农户摇身一变变成了有爵位在身的郡王。而从这时候开始以后的数代慕容氏的人都是叶氏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人人都说这叶氏的天下有一半的慕容氏的。”

阮昼虽然不清楚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但是无论现在还是从前这君主最忌讳的往往不都是功高震主这件事吗。但是直到现在慕容氏仍然存在,没有遭到灭门,这不论如何说都于理不合。这权力越大的人疑心病就越重,难道这叶氏这么多位皇帝就没有一个会在意这些吗。

叶语芙看出阮昼心中所想,接着说道:“功高震主,到了我父皇外公的那一代时,慕容氏已经是在朝中说一不二,几乎已经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但是当时慕容氏的当家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他在我曾外公很快就要开始整治慕容氏的时候,及时做出了一件事。”

“何事?”

叶语芙微微一笑,缓缓道:“他递上了一封辞官信,要辞去慕容氏继承了几代的郡王之位。并且还要将自家的财产全部捐出用以扩充国库。”

阮昼仔细想了想,便清楚了慕容氏当时这么做的原因,因为如果不在这个时候选择全身而退,那么接下来只会有两种结果,第一种是被皇帝揪住把柄慕容氏从此烟消云散,第二种是像百年前叶氏的做法一样,起义成立新的王朝。

但是现在的叶氏代代明君,整个大胜在叶氏的统领下也越来越好,如果说云氏统领的大仪只是个小小的国家,那么现在的大胜已经是整个中华最强盛的国家,再过百年大一统也是指日可待。

慕容家如果这个时候掀竿起义以后不但会落得遗臭万年的名声,而且起义八成不会成功,这场只会输不会赢的赌注,如果慕容家的人不傻是断断不会尝试的。

所以现在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主动提出让权,把慕容氏手中的权利全部交出打消叶氏的疑心,才能换取长久的安全。

阮昼这么想着,好奇心又冒了起来,连忙问道:“公主,那结果呢?”

“结果就是当时的皇帝很开心,慕容氏很明确的表示了一辈子臣服于叶氏不会反叛的意思,所以慕容家的郡王之位虽然没了,但是换来的却是以后每一代的安稳生活。”

“况且慕容家从那一代就保证说以后子孙后代代代都不会为官,只求能过平稳富足的一生。”

“于是从那时候开始慕容氏彻底在朝中消声灭迹,甚至搬离了京城全族都到了京郊一代。”

慕容氏辉煌的历史虽然结束了,但是阮昼却还是不明白一点然后道:“但是为什么关于慕容氏的事不能随便提起。”

“这是因为当时慕容家主辞去郡王之位的时候,引发了朝廷百官的联合抗议,他们纷纷上书说是国家绝对离不开慕容氏的人,但是这一言论放在哪个君主身上是乐意听的,所以当时的皇帝就因为此事大发雷霆一连惩戒了十几个大臣。并且下令从今以后不许有人在公众场合谈论关于慕容氏的一切。”

“从这之后慕容氏就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禁忌,无人敢再次谈论,但是当时的皇帝虽是这么说但是对待慕容氏还是十分好的,每年都至少会赐黄金千两,并且慕容家的女儿向来都是各大世家争夺的热点。”

“所以直到现在叶氏的皇帝也都遵循的先人的遗训,每年都会赏赐给慕容氏许多东西,慕容氏虽然真如之前所说子孙后代在无人为官,但是现在若是论起财富恐怕整个京城都无第二人可敌。”

阮昼这边终于梳理清了整件事情,但是却还不明白为何之前还姓陈的父亲会改为姓慕容。

“公主,但是我父亲究竟有是如何成为了慕容家的人。”

叶语芙方才说的有些口渴,所以拿起了放在一边的茶杯润了润嗓子才解释道:“我猜应该是你父亲入赘到了慕容家。”

“慕容家这一代家主名为慕容虞今年大约已有五十余岁,听闻膝下至少有十几个儿女,想必你父亲应该就是娶了其中一个,许多大家都有习惯如果男人是入赘的话都会改姓,据说是为了避免入赘夫婿以后的背叛。”

阮昼曾经从设想过无数种再次见到父亲的场面,但是却从未想过会是这么多年以后在街上的匆匆一瞥,本以为他是因为功名利禄放弃自己和母亲,但是到头来他一个堂堂大男人竟然放弃了官位选择了入赘到慕容家。

“公主,您知道慕容家具体的位置吗。我......我想要去见他。”

叶语芙见阮昼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只知道慕容氏现在位于京郊北边一代,具体位置的话等你到了京郊应该会有人告诉你的。”

阮昼松开方才一直紧紧攥着的帕子,那帕子上绣着的是她母亲生前最喜的菊花,如果当时母亲没有入宫为妃,如果父亲当时没有入赘到慕容家,说不定他们二人会在京城再次见面。

但是这一切不过是如果,现在母亲早已去世,她能够做的却也不过是去死去的母亲好好理论一番。

第二日一早,阮昼便只身一人到了京城郊外开始寻找起慕容氏的府邸。

多方打听过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她找到了。

站在慕容家府的门口,她突然有一丝紧张和害怕,等见了她父亲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他还会记得自己和母亲吗。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阮昼被吓得赶紧躲到一旁的石狮子后面,只见那门里走出一个约摸着四十岁穿着华贵的妇人,她身边还有两名侍女搀扶着,怎么看都是派头十足。

阮昼一见她的脸,有一瞬的迷惘,这妇人的长相至少有七分像她母亲,这让她一瞬间以为母亲又活了过来。

第092章 放下执念

待那贵妇人和奴仆走出去老远之后,阮昼才敢从躲着的石狮子后面出来,但是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妇人离去的方向。

虽然她与母亲生死相隔已有十几年之久,那怕当时的她年纪再小却也能清晰的将母亲的面庞刻入脑海中。

而方才这个妇人虽然和母亲身上的气质截然不同,不过那张脸长得的确是很像。

如果说阮昼的母亲是那种如水般优雅温柔的女人,那么方才那个妇人就是如火般泼辣厉害的女人,阮昼自幼就待在那悦诗楼中,旁的也许没学会多少,但是在看人这一点上却是十有八九的精准。

直到那妇人乘坐的马车逐渐驶离开阮昼视线的时候她才别过脑袋。

站在门口不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过了半晌才鼓起勇气小声的敲了敲门。

门那边很快就开了,但只是露出一个小缝,从那缝隙中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

“姑娘是谁,为何要来敲慕容家的门?”

从阮昼的角度看过去,只能隐约看见那缝隙中老者的一只眼睛和隐约的白发。

“我是来找慕容浩的,他应该是住在这里的。”

老者微眯起眼睛,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也不着急着送客。反而问道:“姑娘认识六姑爷?”

阮昼由于在门外站了很久,所以现在冻得嘴唇都有些发紫,她现在总不能直接告诉这人那慕容浩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吧。

“他是我一位姨娘的旧识,姨娘前些年病逝了,托我来给他捎个话。”

门中的人依旧没有把门推开,但是却道:“敢问姑娘姓氏,我好去和六姑爷说一声。”

“您就说是一位姓阮的故人找他就好。”

阮昼说完那老者点了点头,便又关上了门,她在外面等了没一会儿,就见门被打开,方才看不清全貌的老者此时站在门边,恭敬的请她进院子。

阮昼这刚一踏进慕容家的宅子,就着实吃了一惊,虽然从外面就看出慕容家宅面积非常庞大,但是真正进来又全然是另一番景象。

这刚一入门瞧见的就是那长达百米的曲折游廊,阶下石子铺成甬路,游廊两侧排列着大大小小粉墙环顾的房屋。

老者带着阮昼顺着那百米长的游廊走着,不时抬眼瞟她一眼,阮昼显然一副看呆了的模样,这若是论起富丽堂皇来这慕容宅邸竟然比宫中的还要美上几分。

阮昼想要问老者要带她去哪里,但是又捉摸不清自己应该叫面前这个人为什么。

所以只能小声道:“......那个您。”

老者捋了捋长长的白色须发,慈祥的笑道:“姑娘叫我一声王叔便是,这慕容家的人也都是这么叫的。”

来之前本以为会碰见许许多多慕容家的人,毕竟听闻这代家主光是子女就又十好几个,但是走了这一路除了看见几个奴仆打扮的下人之外,并没有看到任何穿着富贵的人。

“王叔,为什么走了这么久都没见着几个人呢?”话一说出口,阮昼顿时就有一点儿后悔了,现在是冬天人家小姐少爷什么的不出来才是正常的。

王叔倒是没显露出任何鄙夷的神色,反而很认真的回答道:“老爷年纪大了,这膝下的孩子基本上也都成亲离了家,如今这家中只剩下老爷夫人,还有三位小姐两位姑爷。也是姑娘来的不是时候,如果再过了一月,接近年下的时候这外出的小姐少爷们也就都回来了。”

阮昼听得仔细,她生怕漏掉一丝和自己父亲有关的消息,不过听王叔这么说起,仔细想看倒也真是,这慕容宅虽然瞧着富丽堂皇但是多少少了些烟火气。看上去就有些冷清了。

走了大约有一柱香的功夫,王叔这才停下脚步,阮昼抬头面前的是一所和其他房屋比起来更显精致的屋子。

“六姑爷就在这里面,姑娘轻便,老奴就先退下了。”

阮昼轻声的推开房门,那木门便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屋子里两面摆放着大大的红木书架,上面陈列着的慢慢的都是书籍,有些外皮都已经发了黄。

书架上方挂着一幅金边镶嵌的牌匾,上面是用草书龙飞凤舞写着的“淡泊舒雅”四字。

再往前看屋子正中摆放着一个大大的紫金暖炉,从里面渐渐散发出的是属于梨花的淡淡香气。

刚才阮昼一进来就发现脚底踩着的地方很软,低头一看发现整个书房的地面上都铺着砖红色镂空厚毛地毯。

整个书房和外面比起来截然不同,外面天寒地冻似冰窖般,而这里面却温暖舒适犹如身处子在温暖宜人的春季。

阮昼站在原地瞧了半天却没再屋子里看见任何人,但是这烧着的暖炉却又透露着有人存在的信号。

过不奇然,她稍微又往前走了几步,穿过一扇虚掩着的屏风之后,便看见了一个男人负手而立在面前的书柜之前。

男人穿的是很素雅的青色长袍衣衫但是光看那面料就知道绝非凡品,他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一看到阮昼整个人就犹如被雷劈过一般,呆愣在原地,久久发不出声音。

阮昼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确认了,眼前这个看上去儒雅非凡的中年男子正是她十几年前抛妻弃女的亲生父亲。

如果说上次在街上不过是匆匆一瞥,那么这次她是彻底看清了面前之人。

从小开始母亲就和她说过,她长得像她父亲,她那时候还时常埋怨为何自己没继承母亲优秀的相貌。

面前的她的亲生父亲,虽然已有四十几岁的年龄,但是脸上瞧着却好像只有三十出头,肤色很白,一看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阮昼就这么看着他,随后目光越发变得冷漠。

“你还记得我吗?”

慕容浩此时强压下心中的阵阵酸楚,他现在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抱住自己的女儿。

“是昼儿吧......你长大了。”

阮昼本以为他早就不记得自己曾经还有过她这么一个女儿,但没想到他现在居然一副宛若要哭出来的表情。

但是她却一点也不同情他,反而觉得他现在这幅样子虚情假意,可笑得很。

“是我,真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既然你还记得我应该也不会忘了当你被你无情抛弃的母亲吧。”

阮昼说着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眼前男人的面貌似乎和十几年前的融合到了一起,她隐约记得在他离开母亲和她之前的那一夜,也曾露出过这样的面容。

“昼儿......是我亏欠了你们母女两个。”

“我倒是无所谓,横竖也没被饿死货到了今天,但是母亲呢!她当时为你甚至都快哭瞎了眼睛。”

慕容浩低头,眼前的阮昼依稀还有着小时候的模样,但是从前的她天真烂漫,现在确是满心的责备。

他承认自己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抛弃了阮昼和她的目前,但是后来的一切也都是由于世事无常。

“昼儿,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其实差不多六七年前的时候,我和你母亲曾经见过一面。”

阮昼当下大骇:“那你也是知道母亲曾经入宫为妃的事情了!”

慕容浩略微点了下头,接着说道:“其实我当年离开江南到了京城,然后才发现京城并不似我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后来也曾托人去找过你们母女二人,但是却得到消息说你们赶上灾民逃荒失踪了。”

“你以为我会信你现在的一面之词吗,你若是真的对我们母女怀有愧疚之心为何不一直找下去。”

慕容浩被说道心头痛事,脸色又白了几分:“昼儿,我直到最近还一直在到处寻找你的下落,我上次直到你的消息还是在两年之前,那时候我通过长时间的寻找终于得到消息说你在京城一家名为悦诗楼的茶楼中做清倌。但是后来没有多久,我再去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问遍所有人却都不知你又去了哪里。”

阮昼心头一跳,当时她因为答应了叶语芙,所以入宫的消息谁都没有告诉,哪怕是当时和她关系那么好的田姐姐她也只是说自己要去外地呆上一阵。

“就算你找我,估计也是因为愧疚的原因,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慕容浩沉重的皱着眉头,他虽然面上看着还算年轻,但是这么一皱眉眼角的皱纹却是已经藏不住了。说起来上一次见到阮昼她不过是个才到自己腰的小女孩,一别数年再见她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七年前,不知道你母亲从何打探到我的消息,我看见她的那一瞬几乎是惊呆了,她居然已经成了宫中正当盛宠的阮贵嫔。但是你母亲她并没有向预想中的责备与我,反而和我道了歉,她说她当了娘娘,对皇上是真的上了心的。而当时的我心中放不下你和你母亲,便一直萎靡不振,更别提领娶了。”

阮昼虽然不知慕容浩的话有几分是真的,但是她万万想不到到头来最先放下的会是母亲,本以为她入宫是被逼无奈,但是现在看来又有谁说得准是怎么回事呢。

慕容浩看阮昼面露犹豫,接着说道:“我和你母亲当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回宫以后我们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就是为了能够找到你,她后来逝世一方面是因为身子本就娇弱,而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太过想念你。”

“事到如今,不论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昼儿,不论你愿不愿意认我当这个父亲,我都想告诉你,不管我和你母亲之间怎样,我们二人都从未停止过爱你。”

阮昼到这时甚至开始有些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只是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泪水早就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滚落。

母亲都看开了,那她这些年的执念究竟又是为了些什么呢。

慕容浩看见阮昼这样,也是心中哽咽,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

待她哭的不那么厉害的时候,慕容浩问道:“女儿,你愿意来慕容家吗。”

第093章 当我女儿

阮昼似乎没有听清慕容浩在说些什么,下意识的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浩这十好几年来,对阮昼的愧疚之心日益加深,所以这是他现在能想出来最好的弥补方法。

“昼儿,你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一个人在外漂泊,我和你娘完全没尽到做父母应该尽到的义务,如今你母亲过世,我身为你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也是我能想到弥补你最好的方式了。”

阮昼皱着一双细眉,心里完全没觉得慕容浩这话是真的。

“不必了,我在这世上现在已经不知你一个亲人了,我前些日子已经成亲了。”

慕容浩听后大骇,她本以为阮昼还是个未出嫁的少女,自己方才还想着以后给她找一门好的亲事,已保她今后的人生无忧无虑。

但是她现在这么说,让慕容浩也未免更加伤心,愧疚的心也越发不安,自己枉为人父,居然连女儿成亲了都不知道。

他都不敢想阮昼成亲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陪伴是一副怎样的寂寞景象。

阮昼看出来她面上的神色,心头略微一松,这么些年以来她早就习惯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了,她不太擅长关心别人,也不习惯被别人关心,十几年的光阴岁月中她都是这样子度过的。

“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用对我有什么亏欠之心,毕竟在我心中你从十几年前开始就已经不算是我的父亲,我的亲人只有去世的母亲,和我现在的夫君。”

慕容浩现在愁苦着一张脸的模样,才显露出几分老态,那是属于一个父亲的神情。

“昼儿,我是说真的,你可以带你夫君一起来慕容家,你方才也看见了慕容家宅很大,平日里也很少见人。”

阮昼冷哼一声接着道:“据我所知你也是入赘到慕容家的,你有什么权利让我和我夫君住到这里,你那夫人没意见吗。”

说起来阮昼还完全不知慕容浩究竟是娶了什么女人,一个甘愿让他入赘的女人,他当时不就是为了权势地位才离开江南她和她母亲身边的吗,现在这样入赘到慕容家,甚至改了姓氏,终生不得为官他就愿意吗?

但是慕容浩的反应却没有阮昼想象的那般会变得慌乱,反而是笑了一下,然后接着道:“她是个好女人,等你以后看见她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好女人?你有什么资格说出来这种话。难道母亲就不是好女人吗,你到头来不还是一走了之吗。”

“......是我对不起你。”

阮昼本来来之前还是一腔怒火,想尽了无数种方法想要报复这个抛弃自己和母亲的男人,但是现在看他这幅低着头的哀伤模样,反而不太能气的起来的。

血浓于水,也许从骨子里她还依旧把他当做那个在自己笑的时候会抱着自己上街玩,给自己买糖葫芦吃的温柔父亲。

这之后,阮昼已经不想在和慕容浩多加纠缠,但是慕容浩却非要留住她吃午饭。她本来可以拒绝,但是自己潜意识中也一直渴望这能和自己的亲人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然后聊天。

午膳时间,慕容浩吩咐厨房做了许多菜式,几乎一个桌子都放不下。

阮昼看着那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菜式,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等菜都上齐了以后,慕容浩立刻不停的开始给阮昼夹菜,嘴中还念叨着:“昼儿,父亲记得你以前喜欢吃甜口的菜,所以特意吩咐厨房做了许多口味偏甜的菜式,你尝尝还合不合你的胃口。”

阮昼夹了一块还挂着金色糖浆的拔丝山药,甜腻腻的,根本就是只有孩子才喜欢的味道。

“我长大了,早就不喜欢吃甜的了。”

慕容浩听了他这么说,脸上始终的挂着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持。但是很快就又说道:“那你现在喜欢什么口味,我现在在吩咐厨房去做。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的。”

“我喜欢......”刚说了三个字,阮昼却止住了接下来的话,然后略微别过头不去看他。

“你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一顿饭的事,我不会再来第二次的。”

现在阮昼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如同刀子一般狠狠的凌迟着慕容浩的心,让他想要补偿但是又找不到任何补偿的机会。

一顿饭下来,阮昼只是吃了几口菜,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甚至看都不会去看慕容浩一眼,那怕这个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但是在现在的她眼中,这亲生父亲却格外的陌生,毕竟关系在亲近的两个人,历经十几年的光阴不见面也会变得生疏。

这边桌子上的碗筷都撤了下去,阮昼这会是彻底打算动身走了,至于以后对待慕容浩该是何种态度她仍然没有想好。

慕容浩此刻甚至挽留无用,只好一直跟在阮昼后面直到快走到大门口。

“昼儿,你随是都可以来这里的,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阮昼也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用嗓子发出的声音轻轻的“恩”了一声。

但是还没等走到门口呢,却瞧见门打开了,阮昼猜测应该是慕容家的人回来了。

只见从门外面出现的是阮昼一开始所见到的那个,和自己母亲长相十分相似的妇人。她手中提着不少东西,身后的两个下人更是身上挂着慢慢的东西,一看就是买了好多东西。

妇人远远地便瞧见了慕容浩的身影,把手中的东西交给王叔,然后和那两个下人嘱咐了两句之后,就微笑着冲着慕容浩走了过来。

阮昼本来想赶快离开,但是脚下步子刚挪了两步那妇人就已经站在了离他们二人不远的地方,若是现在贸贸然离开似乎显得也不太好。

妇人一看见阮昼便和蔼的笑着,阮昼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是自己的母亲在对着自己微笑,所以整个人都有些怔住了。

妇人的声音音调略高,但是听起来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相公?这位姑娘是?”

她这么一问,阮昼立刻抬起头。相公?这么说来这就是慕容浩的妻子,可是她为什么会长的和自己过世的母亲如此之像。

阮昼这么想着,面色略有奇怪的看了眼慕容浩,但是只见他神色坦然。

“这个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我的女儿阮昼。”

本来以为慕容浩这么说玩,这妇人会不开心,毕竟很少有人会接受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但是眼前妇人的举动却出乎意料,她右手吃惊的捂着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很不可置信的模样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阮昼,然后竟然伸出手一把拥抱住了阮昼。

“好孩子,这些年来你在外面受苦了。”

阮昼整个人已经僵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但是这个怀抱却是她这十几年来都未曾有过的温暖,这也许就是属于母亲的温暖。

妇人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胳膊,但是立刻拽起阮昼的手道:“看我光顾着激动了,还没和你说我是谁呢,我叫慕容琳是慕容家的六小姐,也是你父亲现在的妻子。”

阮昼此时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向一旁的慕容浩求助。

慕容浩见状拉开慕容琳,然后道:“昼儿还是头一次来慕容府,所以多少有些害羞,你别吓到她了。”

慕容琳笑笑道:“是是是,孩子第一次来我也是有点太过激动了。”

她和慕容浩说完,便又对着阮昼笑意盈盈的说道:“昼儿,可曾吃过午膳了吗。”

慕容浩在一旁替她回答:“方才已经吃过了。”

慕容琳摇摇头,上下瞧了瞧阮昼,不太满意的说道:“昼儿,你这可不行,你这身上瞧着一点肉都没有,太瘦了,是不是平日里吃的太少了。快快进屋,我方才刚去街上买了些点心,这会子应该还热着呢。”

阮昼本来想要走,现在却又因为慕容琳的盛情难却想走也走不了了。

慕容琳带着阮昼到的的主厅,主厅的面积几乎是方才阮昼看见的书房的三倍,四个墙角处都燃着暖炉,两边整齐排列着八张镂空雕花红木椅。正中是张方形檀木桌,上面放着一个果盘,果盘中整齐排列着各种各样新鲜的水果。

慕容琳差人送来那还散发着热气的点心,然后拉着阮昼坐下立刻道:“孩子你尝尝这糕点,好不好吃。”

阮昼拿起一块小巧精致的绿豆糕,优雅的从边上咬下一口,那绿豆糕几乎是入口即化,不一会儿绿豆那略带香甜的气味便充满整个口腔。

她以前吃过最好吃的糕点,就是悦诗楼中厨子做的,悦诗楼的厨子都是花了大价钱聘请而来,所以水准极高。现在这糕点虽然还比不上悦诗楼,但也是从她离开悦诗楼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了。

她很快便吃进去了一整块,然后拿帕子擦了擦嘴。这期间慕容琳一直很慈爱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好像是看见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昼儿,其实我和你母亲也认识。如果可以的话你来当我女儿好不好。”

第094章 不远万里

晚上柳太保府,皓月当空洒下一抹柔亮的光,这光照在叶语归那张好看的人神共愤的脸上,更是显得他俊美的不像是应该在这人世间存在一般。

柳晓柔几乎看的痴了,如果说她之前只是对叶语归只是有着懵懂的好感,那么现在她几乎一颗心已经牢牢地拴在了他身上。

不过她心中也有芥蒂,那就是那日在宫中看到的场景,她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七皇子和长公主会做出那种事情来,但是她却不敢去问叶语归,因为叶语归说过她不喜欢女人善妒。

而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也只有好的一面。

叶语归此时身着一袭银灰色缎面长袍,在月光的照射下衬的神色越发清冷。叶语归的双眸深邃如浩瀚江湖,让所有女人见了都不免为之痴迷。

“晓柔,我母后已经和父皇提了为你我赐婚的事情,我父皇也答应了,再过二个月的十五是个好日子,咱们就定下来了吧。”叶语归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在笑,但是那双眼睛中却没有任何的情绪。

但是这一番话足够让柳晓柔兴奋不已了,她几乎是立刻拽住了叶语归的衣袖,然后面上略带一丝红晕。

紧接着叶语归张开双臂,将柳晓柔拥在怀中。

柳晓柔几乎整个人都笑开了花,她回抱着叶语归的肩头,感受着他怀抱中的温暖,但是心中却总觉得有块大石头没有落地。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再去宫中一趟了......

这边烟儿快马加鞭,几乎是连觉都没睡,这一番功夫下来只用了平日路程时间的一边,便到了南方边境的位置。

这南方和京中的气候比起来差了不少,京中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外出的时候若是不套上一件大氅在身上肯定能被冻成冰块。

而越靠近南方的位置,烟儿则感觉到气候越发温暖,之前她也曾随叶语芙去过江南,但是哪里的气候却略显湿润,而这边境的地方虽然暖和却多少显得有些干燥。

在来之前烟儿就向宫中从战场退下的侍卫打听过,说南方和北方相比较起来,现在这个时节南方的环境要好上太多。

放眼望去,大胜军的军营就建在了一片特别大的空地中间,两边是用削的尖尖的木头做的围墙,四个角上都建的高高的观望台,方便军队的士兵勘测情况。

大门处两个身着重甲的士兵如雕塑般立在两边,脸上的神色严峻。

烟儿在马车上脱下穿着的厚大氅,然后带这样叶语芙派给自己的一个侍卫,壮着胆子走到哪护卫的面前。

还没等说话呢,两人便支起手中的长枪交叉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烟儿被那长枪相撞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尴尬的笑道:“护卫大哥,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找......找吴副将军。”

烟儿说完吴副将军,只见那二人的脸色皆是一变,更加警惕的看着烟儿。似是要将她的身上看出一个洞。

烟儿嘴皮子向来厉害,在宫中那也是鲜少有人能比得过,但是再厉害的嘴皮子到了这里却都不管用了。

她前后在这站的如石头般的二人面前墨迹了快有半个时辰,但是这二人除了一开始问她找谁之外,全程只有一句话。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烟儿这边说的早就是口干舌燥,也不知该说这二人是刚正不阿好还是死心眼好。

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哪怕进去了军营之中又有什么能力去害别人呢。

但是这两个护卫显然不这么想,哪怕是一只老鼠在他们眼中只要被放进了军营也会变成害人的老虎。

正愁眉不展之际,烟儿无意间向里面瞟了一眼,便看见了一个熟人。

“喻将军!喻将军!你能看见我吗!”烟儿手舞足蹈的冲着方才匆匆路过的喻白异叫喊着,生怕他看不见自己。

但是喻白异又是何许人也,耳朵尖的甚至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更何况被人这么大声的叫喊着。

他微眯着眼,总觉得这人看着熟悉,再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叶语芙身边的那个宫女吗。

烟儿见喻白异发现了自己,这下子高兴坏了,终于不用在这这里和两个石头人耗嘴皮子了。

喻白异先是和那守门的两个护卫说了两句,然后那两个护卫瞧了烟儿一眼,很快的便松开了手中交叉着的长枪。

喻白异对着烟儿笑了笑,让她先进来再说。

喻白异并没有穿着铠甲,反而只是穿着很普通的黑色棉布长衫,有时候看上去与其说是一个将军倒不如说是一个读书人。

这军营四周到处都是帐篷,现在正值正午时候,有不少士兵两两三三聚在一起吃喝玩笑。整个军营中都散发着一种非常愉快的氛围。

这些士兵大都年纪很小,但是本该稚嫩的脸上却挂满了风霜,一个个的肤色黝黑,身子健壮,一瞧就是常年在战场上练出来的。

而与之相比较起来,喻白异反而是最不像是会打仗的人了。

在烟儿眼中看起来,喻白异就好像是一个根本没有缺点的人,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太好了。

所以她直到今天都不明白为什么叶语芙不喜欢他,她虽然对这件事有着很强烈的好奇心,但是那毕竟是主子之间的事,她也无权过问。

“烟儿姑娘,你怎么会突然来我们这里,这里很危险的,你一个姑娘家万一出什么事,让我怎么和公主交代。”

喻白异将烟儿领进一处安静的帐篷之后,直接就这么问道。

烟儿也是由于路上太过匆忙,也根本没想到先送封信过来的事情,今天多亏是见到了喻白异,要不然她恐怕就得被关在外面了。

“我......我是因为将军你再信中所写的关于吴圩的事情才来的。”

喻白异这才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赶忙让烟儿坐下。

“原来是为了吴兄,当时公主寄过来那封信的时候我就猜到你可能回来,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烟儿这一路上都担惊受怕,万一她来了之后见不到吴圩怎么办,万一她来了之后吴圩不愿意见她怎么办,万一......万一她来了之后吴圩已经死了怎么办。

“喻将军!吴圩他现在在哪里我想去见他,可以吗?”烟儿目光急切,直接站了起来。

喻白异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出声道:“好,烟儿姑娘请随我来。”

烟儿跟在喻白异的身后,绕过了好几座帐篷之后,他才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

烟儿掀开帐篷门的那一刹那,心中更是七上八下的,说起来她与吴圩自从上次宫门外一别已经有好久没见过面了。

从二人在一起到分手始终都没有见过一次。而现在在次见面却是在最尴尬的场合。

喻白异站在烟儿身后,轻声叹了一下,然后笑言道:“我就先走了,吴兄就在这里面。”

烟儿低头“恩”了一声,手下的动作却还是有些缓慢,半天了才只是敢掀开那帘子的一个小角。

半晌她放下手,沮丧的说道:“喻将军,你说我到底该不该来,我觉得吴圩他好像并不想见到我。”

她一开始倒是满怀勇气不远万里的来到这边境地区找吴圩,但是临近门口却变得胆怯起来。

喻白异听她这么问却并没有吃惊,只是自己动手拉开了帘子,然后推了一把烟儿的后背。

“他肯定很想见你。”

烟儿再转头的时候,喻白异已经离开了。她回头看出这个帐篷应该是吴圩居住的地方,帐篷不算太大,陈设也是十分简单,两个柜子一张桌子,还有一张大床。整洁而又大方。地上铺着厚厚的毛皮毯子,更是为整个房间添了一丝温馨之感。

烟儿正看着呢,身后却突然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吴圩脸色苍白披散着头发,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露出一截白色素衣。正半靠在床头边,手中捧着一本封皮陈旧的书,看着烟儿的样子前所未有的冰冷。

烟儿甚至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没有认出吴圩来,在她的印象中他永远都是那么的意气风发,永远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无论是面对着她还是面对着别人。

她不敢去看吴圩的眼睛,生怕那里面含着的冰冷将自己冻僵。

但是看见他现在醒了过来,她却又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烟儿在旁边搬了把椅子,然后坐到了吴圩的床边,一改平日里那副和他剑拔弩张的模样。

“我担心你。”

吴圩听了这话,皱起眉头,甚至别过脸不去看烟儿,语气不善道:“这不是你这种女人应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去吧。”

“吴圩!”

“我在信中和你说的很明白了,赵烟儿,我们分开吧。”

烟儿一把扯过吴圩的手臂,然后瞪着一双眼睛激动的说道:“你以为我赵烟儿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要分开也要当面和我说!就一封信算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已经把你当做自己的未婚夫!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

她说着泪水夺眶而出,神色委屈的看着吴圩,但是手下依旧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死也不肯放开。

吴圩是头一次见到烟儿哭,之前的每一次她都是一副异常阳光灿烂的模样,让人看了她就心情很好。

但是此刻她的哭脸却让吴圩的心头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吴圩,我这辈子已经认定你了,生你是我的人,死也要当我的鬼,既然招惹了,就别以为能轻易的甩掉。”

烟儿抽泣着,但表情却还是异常坚定,她是个对任何事情都很执着的人,一旦认定就绝不会轻易改变。

吴圩手藏在衣袖下方,此刻狠狠的攥着拳头。然后又松开,终于一个控制不住一把捞过烟儿的手臂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我不想耽误你。”

第095章 赖上你了

南方边境距离京城上千里地,那怕是快马加鞭也要花上半月有余。

而烟儿却从来未曾觉得她和吴圩之间会因为这么一点距离而分开。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吴圩现在怕是生了什么病,从而导致一蹶不振。

从前的他眼中似有流光闪烁,里面满满的都是属于少年儿郎的英武之气,虽然不说话但气质已是超然,烟儿虽然一开始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位十足优秀的男人。

虽然现在南方天气较之京城暖和了不少,但终归也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节,特别是边境地带少有树木庇佑,有的时候风一吹还是叫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吴圩所在的帐篷中虽然和外面比起来是暖和了一些,不过待久了还是有一丝寒凉之意。

他此刻只是身着素衣,素衣纯白如雪干干净净甚至看不见一丝皱褶。脸上苍白一片,眼下一圈乌黑,显然是并没有休息好,一双本应光滑璀璨的眸子此刻却是沉静如水,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但是烟儿却能发现那隐藏的一丝悲伤。

他的嘴唇干涩,毫无血色,整个人的脸都瘦了一圈,本来刚毅而又棱角分明的下巴此时已经瘦变得很尖,头发甚至扎都没扎就这么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更是衬的肤色苍白面容如纸。

我不想耽误你,什么叫做我不想耽误你。烟儿不远万里千里迢迢的来到这找吴圩,结果换来的却是这句话,明明她想要的是和吴圩一起承担。

她虽然从小便生活在宫中,长公主待她极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也统统都会赏赐下来,但是她却从不在意那些奢华之物,若是别的主子宫中的奴婢能有她这般待遇恐怕早就眼高于顶了。

这些年来她私下里攒了不少钱,本是想要寄给宫外年迈的父母亲人,但是赵平平日里已经贴补了不少,所以这么一来二去她这钱就自己留下了。

她自小便不再父母身旁,和大哥也是由于种种原因不是很常见面,所以这种环境下所造就的就是她那坚强的性子。

不论做什么事情不麻烦别人是她最大的执着,叶语芙虽然瞅着端庄舒雅,但是多少有些公主的脾性,身旁离不开人,烟儿比叶语芙稍大一些,从小到现在她对她也是想姐妹一般。

而对于男人她实在是了解的少之甚少,后宫中男子极少,仅有的一些侍卫一般也都为了避嫌很少出来走动。

对于男女之情,她还是从一些画卷书籍中所了解的,前几年的时候也曾幻想有个能与自己相濡以沫的良人出现。

而吴圩却显然不是那个良人,二人第一次见面便是在一个尴尬万分的局面之下,况且又有那个姑娘能喜欢一个上来就万般调戏自己的登徒子。

但是在后来一段时间的接触中,她渐渐的发现吴圩的一些特点,比如他脸上总是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眼睛总是亮亮的,似有万般朝气。虽是在战场之上见惯了杀戮,那双眼睛却没被沾染一丝污秽。

烟儿是个单纯的人,所以她理所应当的也想要找个简单纯粹的男人,虽然她看出吴圩对她隐藏了不少,但是更多时候都是能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出。

许是在宫廷中待得久了,见惯了各种花花肠子,和宫中文绉绉的说话语调,她心里面对于吴圩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性格更是向往。

自从吴圩给了她那个白玉手镯之后,二人就一直维持着书信之间的往来,而也正是因为这些书信,让烟儿意外的发现吴圩还是个心思极为细腻的男人,不同于一般武官的五大三粗。

如果说一开始烟儿对吴圩只不过是些许的感兴趣,但是知道今天见面她才终于发现她已经彻底离不开他了,他从一开始的言语挑逗,行为上的种种主动到书信上的无微不至体贴关怀都深深的刻在了她的心中。

她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最终还是轻轻放下,然后拉起吴圩的手。二人双手触碰的那一瞬烟儿感觉到了他手中的凉意。那双手白皙纤长骨节分明,手背上隐隐有数条青筋,手心中有着厚厚的茧子,想都知道是常年舞刀弄枪所致。这手凉的有些僵硬,在烟儿触碰的时候略抖了一下。

吴圩还低着头不肯去看烟儿一眼,但是手中握着那份柔软却是他此刻怎么也舍不得放开的。

“我不怕被你耽误,横竖我不过是个宫女,你要是不要我大不了我就在宫中赖一辈子,没人会赶我走的。吴圩,你抬头看看我好不好。”

吴圩的头微微一怵,过了半晌却还是紧闭着嘴不说话。

烟儿最大的优点便是有毅力,不管吴圩现在变成什么样子,最起码他还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还能说话。

“你现在不想说话也没关系,我说。吴圩,我这次不远万里的来找你,你以为是想看你这幅窝囊样子的吗,我是来和你吵架的,方才我也说过了我不是你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既然招惹了我你就要负责。之前我不肯说出自己的心意,但是我现在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一个男人了。”

吴圩咬着嘴唇,眉头微皱,露出的模样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动容。

帐篷外面还是阵阵狂风呼啸,风声夹杂着将士们的嬉笑声清晰地传到二人的耳朵中,但是此刻的他们的眼中却只有彼此,早就听不到外面的一切纷乱。

烟儿的眼中还含着泪水,这使得她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吴圩的脸看上去那么近又那么远,近到她伸手就能碰到,远到非常的陌生,让她不敢认。

“你知道当我知道你受伤消息的时候多么伤心吗,我赵烟儿活了快二十年还是头一次因为男人流眼泪,我大哥当时说过谁要是敢让我哭定会让他付出代价,但是你现在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吴圩,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的外在,你的身份,而是因为你的心,而在那心中我知道有我。我很小心眼,一辈子只能认定一个人,不论那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在意的。管他年轻时候多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到老了不都是糟老头一个吗。”

烟儿抽了抽鼻子,眼眶已经哭得发红:“你不能抛下我。要不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这句话说完,已是彻底崩溃,泪水决堤,身子一抖一抖的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吴圩的右手覆在她的脑袋上,耳畔传来的是那熟悉的戏谑语调。

“别哭了,本来就丑。这下子我更不敢要了。”

烟儿又喜又气,会说这种损人之话的才是她所认识的吴圩。

他眼中似是多了些光亮,嘴角微勾,大掌揉着烟儿的脑袋,不一会就把它整齐的发髻揉的不成样子。

“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我已经赖上你了。”

吴圩可能是穿的有些少,所以突然咳嗽了两声,身子剧烈的起伏,烟儿一见吓得不行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起,神色紧张对着吴圩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冻到了,快躺下。”

吴圩见她这幅样子,更是噗叽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竟是如从前一般的爽朗,似是将方才的阴沉之气一扫而空。

“劳烦夫人关心,为夫受宠若惊。”

烟儿羞红着一张脸,推搡了她一把:“别瞎说,我还没说要当你夫人呢。”

但是吴圩反手一抓,便将烟儿拽入自己怀中。

吴圩虽然人虚弱着,但是手上的力气却依旧很大,此刻这么紧紧搂着烟儿,竟让她连半点都动弹不得。

烟儿一开始还挣扎了两下,但是随后就变得安静起来,她倚在吴圩的肩膀上,他身上还散发着浓浓的药味,但是此刻这种味道却让她倍感安心。

“......你到底是受了什么伤,可以告诉我吗。”

吴圩身子一僵,但又很快放松下来,握着烟儿的力度又大了几分。过了很久才缓缓松开。

“你想看便让你看吧。”

他说完掀开自己身下的被子,从里面露出的两条腿,其中一条上面包扎着厚厚的布条,但是即便包扎的在严实,还是有鲜血往外渗。

烟儿捂住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半晌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她明白吴圩为何这般颓废了,他这是伤到了腿,而且看着伤势八成是会留下毛病的,一个瘸子以后又有什么能力留在这人才济济的军营之中呢。

特别是骄傲如吴圩这种人,更是很难从这种打击中走出来,瘸了一条腿基本上也就意味着告别战场。

吴圩还年轻,本有大好的前程,却因为一条腿断送了自己的仕途。

但是以他现在的战功和官位哪怕是从战场之下退下,在京中也定能够谋个好差事。

“你如果回了京城,皇上定会给你谋一个好差事的。”

吴圩甚至不想去看自己那一条腿,在这之前他无数次的希望当时敌人与其伤他一条腿倒不如直接杀了他更来得痛快。

“我堂堂男儿,不在沙场上奋勇杀敌,成日里窝在京城只知吟诗作对算什么英雄好汉。不过一条腿罢了。”

“不过一条腿,如果你真的不在意又为何会如此一蹶不振。”烟儿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让吴圩好好休息养伤,京中兴许就又神医能够医好他的腿。但是他现在的模样却是一副说什么都不离开这里的样子。

吴圩似是被她说到痛处,脸色骤然一沉。

烟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道了歉。又说道:“吴圩,你和我一起会京城吧,到时候我拜托公主为你找最好的太医,你一定能痊愈的。”

“不用了,我心里知道,这腿就算是治好了,也不能跑跳,更不能骑马。这样有还是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烟儿,你回去吧。”

第096章 抢夺粮草

喻白异此刻正来回跺着步子在吴圩所在的帐篷外徘徊,他面上虽是一派沉静,但是眼神中透露出的愧疚却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差不多一个多月前,南方边境周边的一个少数部落竟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夜班偷袭大胜驻扎在南方的军营。

听说那少数部落的牛羊染了时疫,死了大半,所以他们才想着奋力一搏兴许还能从大胜的口中抠下来点过冬的粮食。

但是喻白异是何许人也,心思细腻无比,早在知道此事之时心中长了个心眼,那怕是夜半十分也派了不少士兵把手粮草库。

月黑风高,天上大片的乌云遮盖住那仅有的一丝微弱的月光,赵三召集的几百个弟兄们早就蓄势待发,远远地瞧着那不远处还燃着火堆的大胜军营。此刻眼神都如那山间野狼般带着光亮恶狠狠好似要吃人一般。

赵三找准士兵交接的空挡,一声令下几百个身着黑衣手拿火把的弟兄就如脱缰的野马一跃而上,转瞬之间那守门的士兵就被打倒在地,甚至来不及向里头通报一声。

“弟兄们,咱们的老婆孩子还等着过冬的新衣呢,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赵三喊得激昂,火光照在布满沟壑的脸上竟是异常的让人精神振奋。

底下的兄弟不是家中有老母就是有老婆孩子,虽然知道大半夜去打劫人家军营太不地道,但是为了安然的过个好年也只能铤而走险。

那喻白异在他们这群人的眼中,也是个十足的狠角色,虽是年少但心机颇深在排兵布阵之上奇招不绝,最擅长以少胜多。但除了大仗之外甚少在外露面,所以在场的多数人见都没见过他。

而那副将军吴圩,却活脱脱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战场之上就是活脱脱的罗刹转世,手持双刀马术上无人能敌,曾以一己之力对抗数十人然全身而退。

其实多年以来,这驻扎边境的大胜军与他们部落关系甚好,来往也频繁,他们有时宰杀个牛羊之类还会送来,而大胜军也会定期送些他们这少见的米面粮食。

至于让赵三这么铤而走险,不顾往日交情夜般来攻打大胜军营,是因为三月之前,他们养的牛羊突然都变得虚弱无比,什么都吃不进去,那几百头牲口到最后只不过剩下了几十头,而这几十头大都还是年幼的小崽,根本不能杀了。

他们不像是北方边境那由廖家人统领的强大部落,他们只不过是只有千人的小小部落,数年来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养些牛羊日子过得倒也是逍遥。

那大胜军的军营最开始并不是驻扎在他们附近,而是要更向南走几十里的地方,但是喻白异上任之后便带着手下弃了原来的地方,找到此处来。

赵三已过不惑之年,是这小部落的首领,但是说是首领他自己却也是不敢当的,不过是承蒙父老兄弟们信任,才担此重任。

他年轻的时候曾在京中待过两年,所以见识上倒是比这小地方的人深了一些,再加上他曾经上过几次战场,年纪大了以后心里还直犯痒痒,所以便领着些青壮年的小伙子隔三差五连个功,也算是强健体魄了。

一开始牛羊大规模死亡之前,只不过是有三五只首先出了问题,但是这每年到了年下牛羊有个不适应寒冷也是正常,所以倒是没人在意。

但是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无力回天。赵三后来调查原因却发现最开始出事的几只牛羊都曾是从大胜之人手中买来的。

若说人的想象力是最丰富的,这话着实没错,没出事之前倒也没事,但是这么一出事了,赵三首先想到的就是大胜之人要害他们。以往的重重真情实意不过都是红骗她们的假象。

于是这时候赵三彻底愤怒,用不少时间开始排兵布阵商讨对付大胜军的计策,势必要将他们的粮草库搬空。

而他找准的时机便是大胜军统帅喻白异离开军营回到京中的第三天晚上。

吴圩出营的时候,赵三带领的弟兄们已经攻下了营地的大门,此刻本就在夜里守卫稀松,若不是喻白异之前早有预感,恐怕现如今整个军营都该乱成一团。

喻白异受皇帝召见,所以走的时候带走了不少精兵,而还有一些去对付更远地方的邻国军队,所以现在军营中剩下的不过只有寥寥百人,若是白日他们倒是有信心能赢过赵三带的人,但是此刻夜半凌晨,大部分将士都是从睡梦中惊醒,早饭未吃晚饭早就消化,再加上这天还亮所以瞧上去都有些颓废。

而反之赵三带着的弟兄却个个精神抖擞,拿着火把脸上的表情慷慨激愤。

但是吴圩至少也是个副将军,虽及不上喻白异精明能干不过对付他们却也是绰绰有余。

吴圩出来的匆忙,甚至来不及套上铠甲,只披着一件青色布衫头发略微扎了一下就冲了出来。

一个士兵神色慌乱的对着皱着眉头正思索对策的吴圩道:“副将,现在怎么办,那群人都跟不要命似得往咱们营里冲,咱们是打还是不打。”

吴圩现在正是再为此事犯愁,如果能直接动手倒也不用想了,但是最关键的就是这群人常年待在这地方,他们若是贸然还手就怕长久以来与他们交好的关系全都白费。

那士兵是个粗人,哪里知道吴圩现在心中所想,干脆直接急红了脸:“副将,再不快点的话那群孙子就攻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

吴圩虽然是个副将,但是平日里这动脑子的事大都是由喻白异所接手,而现如今喻白异不再,这担子便全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也想过现在喻白异应该还没走远,如果派人去将他带回来大约后日就可回来,但是他却并不能这么做,喻白异信任他才会放心的留他在此。如果现在又将他寻回来,那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没能力担任着副将之位吗。

吴圩从小便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不敢跟在人身后,若不是喻白异真有拿份让他乖乖跟在他身后的本事,他早就另谋出路了。

“你带着士兵全都守在粮草库,千万不能让他们靠近,我去找他们首领好好谈谈。”

那士兵领命之后迅速就没了人影,吴圩也不知自己现在的做法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如果是喻白异遇到此事又会怎么解决。

大胜军营的粮草库外剩下的士兵都手持利剑目光犀利的环顾着前方不远处拿着火把的赵三一行人。

最终寡不敌众,除了此刻守着粮草的士兵外,其余的都被赵三所带的人所伤,此刻他们全都面露痛苦的昏倒在地上。

但是此时吴圩却注意到,这些人虽然行为粗鲁疯狂,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伤及到他们的性命。

赵三本以为可以这么顺利的直接躲下大胜军的粮草库,但是果然他还是小瞧了他们。这边刚费了大力气将守着的士兵击倒,远远地就看见不远处的粮草库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的都是身着铠甲,手握长刀的士兵,他们个个精神抖擞,眼神如炬的盯着这边。

此时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如果真的动起手来,还不一定是谁会占便宜。

赵三虽然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但是到底并不愚蠢,他的最终目的也只是夺下粮草而不是正面与大胜军交锋。

就这么僵持了一段时间,双方显然都有些绷不住,毕竟平日里都是大大咧咧的老爷们儿,此刻面对着手持刀剑的敌人又怎么能忍得了。

赵三身后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对着他到:“赵哥,那粮草库就在前面,我们已经闯了进来,为何要在这时却步。”

这人一开了头,身后的弟兄们也都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接话。

“是啊,大胖说的不错!我们现在都在这里了,那又回去的道理。”

‘赵哥,这都僵持半天了,再不动手天都要亮了,若是天亮了我们就更不好办了。’

“父老乡亲们还都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呢,我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瞧着那大胜的人也没有多少,我们硬拼一下肯定能过去。”

“赵哥!”

“赵哥!”

“赵哥!”

在一群兄弟的起哄之下,赵三终于还是拗不过,一声令下。

“兄弟们上!”

这边的大胜兵听见那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唤声,更是绷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各个紧握武器,虽是准备迎战。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突然悠悠传来一声:“住手。”

那声音气势如虹,洪亮动听,当听到的人身子都不由的停了下来,齐齐望向声音出现的地方。

吴圩从帐篷里缓缓走出,此时天色已经有些微亮,天上月亮太阳各挂一边就像是此刻对峙着的双方。

赵三是认得吴圩的,之前吴圩来过他们部落不少次,是个豪爽大气颇让人钦佩的男子。

但是钦佩归钦佩,此情此景之下容不得他又一丝怯懦。

“吴副将,今日的场景你也都看见了,我们伤了你手下,你手下也伤了我弟兄,如果乖乖的交出粮草,我们他日再见还是朋友。”

赵三说这话时心中也有些打怵,虽然离得有点距离,他还是能气息的看见吴圩此刻那张面若冰霜的脸,在战场之上他就是这般。

吴圩边上的士兵看不过眼,这赵三怎的这般无耻,强抢别人家的粮草,还一副施舍的模样。若是此刻他是吴圩早就一声令下,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副将......”他话还没说出口,吴圩却制止住了他。

只见他三步并两步,一转眼就走到了离赵三不到十步的距离。

但在下一个瞬间,他却已经出现在赵三的身后,一只手箍着他的右手,而另一只手紧紧地扣在他的脖子上......

第097章 调查原因

一瞬间双方的人全都慌乱起来,,任谁也想不出吴圩竟然如此大胆,上来直接就擒住赵三。

吴圩的手此刻紧紧的锁住赵三的脖子,仿佛稍一用力就能让他咽气。

“赵三,我以为你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怎么现在也开始办起来糊涂事了。”吴圩虽然是对着赵三说话,但是眼睛看的自己手下的士兵。

赵三急想要挣脱开来,无奈吴圩的胳膊就如同铁臂一般,这么僵持到最后,他整个后背都湿了。

但是他毕竟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若是如此一开始也不会决定抢夺大胜军的粮草。

“吴副将,说起来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你若今日贸然杀了我,我后面这群兄弟估计拼上命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吴圩语气冰冷,问道:“你威胁我?”接着又道:“你应该知道我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威胁,想必你们也是知道,喻将军不再营中,所以才抓住这个时机打算钻我们的空子我说的是吧?”

赵三不置可否,语气中甚至出现了一丝愤怒:“要不是因为你们,我们兄弟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抢你们的粮草。”

吴圩拧眉,他虽然知道赵三不可能无理由的就来抢夺他们的粮草,但是至于原因他也不解,都这么多年了双方一直安然无事,又是为何会让他们不顾一切而来。

若是缺少粮食,大可以派人来交涉,何至于要如此。

“此话怎讲?”

赵三冷哼一声:“你们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们部落现在牛羊几乎死光了,究其根本还不是因为你们大胜人卖给我们的幼崽先出了事!”

他不是能憋得住气的人,都这个时候了吴圩居然还在这里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我们大胜人卖给了你们牛羊的幼崽,结果现在出事了?”

赵三的话刚一说出口,一旁站的的大胜士兵就看不过反驳道:“你们自己没有粮食要来抢我们的,就不要编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我们大胜人何曾卖给过你们牛羊!要卖也应该是你们卖给我们才是吧。”

这边吴圩大脑飞快的转动着,他敢保证他的人不可能卖过牛羊这种牲口,而这是边境地带,寻常老百姓根本不会踏足,哪怕是游走商人也都知道这地方驻扎着大胜军的军营,不可能会冒着危险只为挣这么一点儿银子。

这么一想来,看来是有人故意卖给部落出了问题的牛羊幼崽,目的大概是为了挑拨他们和部落的关系。

毕竟大胜军驻扎在此地平日里少不得部落的帮助,如果因为此事闹得不欢而散,那么以后的种种弊端就初见端倪了。

可是究竟是谁会做出这种事?吴圩又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脑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答案。

“赵三,这件事绝对是误会,我吴圩敢拿人格单担保此事和我们大胜人绝对没有关系。”

“你们大胜军为人都阴险狡诈,你以为你随便这么说一句我就会信了吗?”其实吴圩这么说着的时候,赵三有心中有一瞬间的动摇,是啊,大胜为什么要做出害他们部落的事情,他们不过是只有千人的小部落,是生是活对他们都没什么区别,倒不如说他们活着反而更好些。

“你应该知道如果真的打下去定会两败俱伤,而且你们以为今日答应了我们,抢夺了粮草,就能安然无事吗?若是皇上知道此事,那你们现在这种行为就是公然与整个大胜为敌,至于后果你们心里也应该都清楚。”

赵三心中犹豫,本来一直挣脱着的身子此刻也放松了下来。吴圩说的没错,那怕现在他们抢了粮草,不意味着人家不会派来更强大的部队,他们弟兄虽然身子健壮多少会些武艺,但是要是真是和人家士兵打起架来,恐怕也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吴圩见他动摇接着说道:“倒不如我们现在双方都好好坐下来,把话说开,至于粮草我向上面求一求帮助你们过冬总归是没问题的。如果你不同意......”他说着手下又是一个用力,将赵三的脖子勒出一道红印。

吴圩虽然现在能很冷静的和他分析情况,但是确保不准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毕竟他向来都是善武不善文,口头上如果能解决那就最好,如果解决不了他也不怕硬碰硬。

“如何?”

赵三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喘,虽然他之前和吴圩打过几次交道,不过那充其量也不过是对他略有了解,从心里他还是一点都不惧怕他的,毕竟一个才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自己的年纪已经可以当他父亲了。

但是等到真正接触,他才发现吴圩此人异常的可怕,他清楚地知道只要吴圩想,那么自己的脖子一瞬间就会被拧断。

“好,那我们就谈谈。”

赵三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脖子一松,吴圩已经松开了手,一个回头的功夫就移到了他的面前。

二人找了一个安静的帐篷,面对面坐着,帐篷外两拨人面面相觑,那眼睛都好似有要长在对方身上,谁也不让谁死命的盯着。

吴圩坐在赵三的对面,手中还把玩着桌上的茶杯,半晌首先开口道:“卖给你们牛羊幼崽那件事,能和我详细说一下吗。”

赵三点头,开始自己的回忆起来,毕竟那事隔得时间有点远了他也记不太清了。

“那差不多是一年多前的夏天吧,我们部落刚宰杀了一批牛羊,所以刚好需要再买些幼崽,本来平日里我们都会专门托人到信任的商人那里去买,但是去年刚好那商人老家有事,所以不在,我们正犯着愁呢,就有一个自称为大胜商人的人找了上来。”

吴圩皱眉,抓住关键的地方问道:“你是说他是主动来找上你们的吗?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是啊,他找上来的时候我们虽然也有过疑虑,但是迫于形势所迫也就没想那么多了,他大约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长得我是真没什么印象了,现在想来他的口音似乎也和大胜人不太相像。”

“本来一开始我们也不太敢在他手里买,但是他出的价格特别低,而且那牛羊崽子看上去特别健壮,这么一来二去我们就把他手里的牛羊全卖回来了。结果之前就突然发生了问题。”

“在牛羊出事之前,就没有人看出来异状吗?”

赵三摇摇头:“我们部落的兽医当时也说这牛羊十分健壮,是难得的好苗子,但是却没想到......”

吴圩略低眼,看来这人心机颇深竟然能连兽医都瞒得过去。而且这么偏偏到了冬天,牛羊都出了事。

“你真的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赵三现在也迫切的想要回忆起来什么,皱着眉头一脸凝重。

过了半天,他突然一拍手道:“我想起来了!那人在额头右上方好像有一条长约半寸的伤疤!”

长约半寸的伤疤......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如果能找到这个人那么就能问出来很多事。

但是这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更何况现在已然事发他定是躲得更加隐蔽。

“吴副将,说实话我现在还没完全相信你的话,我弟兄也还在外面等着,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们一个说法?”

吴圩抬眼看了一眼赵三,然后沉声道:“你先带着弟兄回去,我明日一早就向上头报告,不出三日定会告诉你们解决方法。我说到做到。”

这一场闹剧最终在吴圩和赵三的和平谈判之下终于落下帷幕。

临了作别的时候,赵三正低着头和吴圩说话,一抬眼之间却突然怔住了。

他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士兵,瞪着眼睛道:“吴副将,就是他,就是那个人把出事的牛羊卖给我们的!”

吴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敢相信的问道:“你确定你没看错吗?”

赵三摇摇头,火气顿时上了头:“虽然我之前想不起来他的长相,但是现在人就在我面前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这人明明就是你们大胜的士兵,那你之前所说的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吴圩对赵三指着的那人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那正是在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孙宇!孙宇是从三年前参了军,来之前据说他在一场意外中死了妻子和孩子,这才心灰意冷干脆来参军。

而这人十分聪慧,有勇有谋经常为自己出谋划策,并且一副忠贞不二的模样,仔细想来一年多前他的确告假了十几天,说是去探望老母,现在想来怕是另有隐情......

喻白异也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他,说他觉得孙宇心思太重,不适合放在身边。但是自己却没有相信,只觉是喻白异自己多心。

赵三此时已经控制不住愤怒的心情,拿起长刀冲着孙宇就冲了过去。

嘴中还振振有词道:“你这个畜生!以为躲到这里就可以害我们了吗!”

孙宇显然吓了一跳,连脸都白了几分,但是身子却比脑子动得更快,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

吴圩见状赶忙按下想要逃跑的孙宇,孙宇一看擒住自己的人是吴圩,眼神顿时闪过一丝慌乱。

“吴......吴副将。”

吴圩此时咬着牙,恶狠狠的问道:“事是不是你做的。”

孙宇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一般:“不!不是的真的不是我将牛羊卖给他们的。”

吴圩现在眼神彻底冰冷下来:“你竟然敢背叛我。”

第098章 心灰意冷

统兵之人最忌讳的便是遭人背叛,而吴圩向来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对于背叛这件事就更加的难以忍受。

本来还以为这人找起来得好好费一番功夫,但是现在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孙宇大约是觉得待在大胜军营是最安全的,殊不知就是这种自作聪明的想法害了他。

吴圩几乎是立刻揪起他的后衣领,将他向小鸡仔一般甩在地上,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之上,让他动弹不得。

本来光凭借赵三的一面之词他是不相信的,但是孙宇现在的种种行为却无一不是在明说自己就是那害了部落的歹人。

赵三这边激动的恨不得立刻将孙宇打死,但是吴圩却及时拦住了他。低声劝慰着。

“你放心,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孙宇做的,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现在你先别激动,待我好好问过他之后,你再动手也不迟。”吴圩脚下狠狠踩着孙宇,立刻打住了他想要说话的念头。

赵三狠狠地瞪了一眼孙宇,然后狠狠的踹了一脚,嘴中骂了句妈的,就盘腿坐在了一旁。

“孙宇,看在你是我得力手下的面子下,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孙宇扭动着身子,奈何吴圩的脚就好像一座牢笼让他无法挣脱。

“吴副将!你没有证据凭什么就是我干的!”

吴圩冷哼一声,低下头眸光骤然变得阴沉起来:“从头到尾我都没和你说过是什么事,你怎么就一口咬定你没干,而且你怎么知道部落的牛羊出了事?孙宇,你是把所有人都当做傻子吗。”

孙宇被噎的哑口无言,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由于一时慌乱脱口而出的话。

“吴......吴副将!就算是我你又能怎么样!眼下事情已经出了,部落的人都攻上门来了,我又是你手下的兵!就算你想置身之外都不可能!再外人眼里看来,我办出来的事情也是你这个副将所指示的!”

孙宇现在显然已经狗急跳墙,不管不顾的就要拉吴圩下马,他额上青筋必现,由于激动显得面容都有些狰狞。

吴圩在愤怒的同时更是感到了一丝悲伤,他平日里是那么信任孙宇,但是换来的却是这毫不留情的背叛。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不信此事是你一人所为。你背后的指使之人究竟是谁?是不是邻国之人,你也可以选择不说,不过你应该知道就算你不说我也有办法让你说出来。”

孙宇身子一抖,吴圩虽然平日里十分善待手下,但是曾经有一次在战场上,大胜军有一个小士兵向敌军透露了他们的位置。

虽然后来大胜军还是胜了,不过吴圩知道此事之后,虽然一开始没言语,但是后来在上战场的时候毫不犹豫一刀杀死了那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牛羊是我卖给他们的,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

他话音刚落,吴圩脚下又是一个使劲,那力道大的就向千斤顶压在胸口,让孙宇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顿时喷了出来。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你了吗,你以为你自己一人的姓名就能换来他们整个部落过冬的粮食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能坦白说出实情,我最起码不会把你交给上头,如果你还是不说,就让你尝尝大牢的滋味。”

孙宇咬咬牙“呸”的一声,歪着头吐了一口鲜血,然后干脆到:“吴副将,反正我条命今天应该算是到头了,所幸我实话告诉你,之前我骗你说我的夫人和儿子都死于一场意外,但是实际上她们还都活的好好的,如果我不答应“那些人”的话,我年幼的孩子和妻子都难逃一劫。”

“难道你从加入大胜军的第一天就是早有预谋?从最开始你那副样子还有身份就都是假的?”

“......既然都被你识破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向来是吴圩自为官以来所奉行的第一条准则,孙宇也和自己上过战场,出生入死多次,他从未有过一刻怀疑他,甚至到现在他心里深处还希望着孙宇能说出实情。

“如果你有难处为何早不告知于我和喻将军,如果我们知道了是不会对你和你的家人置之不理的。”

孙宇略带嘲讽的笑了一下,神色却有些无可奈何的伤痛:“我的亲人都在他们的手中,那怕是你们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吧。”

“况且,这世上有那个人不是自私的呢,你和喻将军都是难得好的官,我都看在眼里,但是也不可能为我这个非亲非故的人搭上这么多。”

他刚说完这几句话,一旁的赵三却等的有些不耐烦,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没好气的对吴圩道:“吴副将!这都多长时间了,你都问出来什么了!再不快点给我们个解决方案,我和弟兄们可就等不及了。”

还没等吴圩说话,在地上躺着的孙宇却首先开了口。

“此事都是我一人所为!和其他大胜军的人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杀要剐随便。”

赵三手中的长刀握的死紧,却迟迟没敢砍下去,明明害的他们整个部落没粮食过冬的人就在面前。

“吴副将,现在抓住了凶手,我们那粮食你打算怎么办,虽然此事都是他一人所为,不过毕竟他是你手下的兵。我们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此时此刻,吴圩的右眼皮突然跳个不停,心头也开始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粮草的事,我会遵守之前的承诺,禀报上头,然后帮助你们过冬。至于孙宇交给我就好。”

赵三沉默了很久,期间不时的看向身后的弟兄们,最后终于开口:“好,就这样吧。”话毕他又恶狠狠的看了眼孙志:“算你命好!”

赵三一伙人走了之后,大胜众士兵团团围住还被吴圩踩在脚底下的孙宇,眼中都燃烧着怒火,你一言我一语。

“孙志!亏我们平日里都把你当好兄弟!妈的,结果你居然来坑我们!”

“副将,这种人渣就直接杀了,省着留在我们营中在祸害别人。”

“吴副将杀了他!那部落虽然人不多,但是一整个冬天的粮草数量也绝对不少!你若是向上头禀报肯定少不了惩戒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吴圩头疼,眼皮跳的厉害。

“都给我闭嘴,不赶紧把受伤的士兵抬进帐篷,一个两个的都在这嚷嚷!皮子都紧了是吧。”

士兵们一看吴圩是真的发了火,立刻闭紧了嘴,动作利落的抬着方才受伤的士兵回了各自的帐篷。

天色眼下已经凉了大半,灼眼的日光顺着云缝洒在地上,整个军营由于之前的战争已经是一片狼藉。

空旷的营地中央,吴圩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此事已经咽气的孙宇。

就在方才,他的脚刚想要抬起的刹那,孙宇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那匕首上面还挂着白色的粉末,在清晨日光的照耀下闪着诡异的银光。

几乎是一瞬间,吴圩飞快的想要躲闪,却还是被孙宇抢先了一步。

孙宇牙齿使劲咬着下唇,甚至都渗出血珠,握着匕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但还是准确无误的一把刺进了吴圩的右小腿上。

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吴圩整个小腿贯穿,再一看那匕首已经没入长长一截。

吴圩当下发出一声如野兽嘶吼般的咆哮,右腿不稳身子向下倒去,但是在倒下之前左腿用尽力气把孙宇踹出去老远。

孙宇一连滚了好几圈,身上都是泥土,一声闷哼又吐出一口鲜血。

吴圩现在半跪在地上,右小腿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快速的撕下小腿处的布料,眼见那伤口不断向外渗着黑血。

这把刀居然有毒!孙宇居然在刀上涂了毒!

孙宇眼神涣散,平躺在沙地上盯着天空上被乌云遮住的太阳。

“吴......吴副将,我......我对不起你,如果不这么做他们是不会放了我家人的。现在我就用我的命来偿还对你的亏欠。”

话毕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一头撞向营地旁边立着的岩石,顿时血如泉涌,不出片刻没了呼吸。

吴圩由于毒素的影响,身子也开始不稳起来,昏倒之前眼前浮现的却是烟儿的笑脸。

等吴圩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帐篷里,整个右腿都没有了知觉,旁边负手而立的是喻白异。

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吴圩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十分沙哑。

“我的腿怎么了?”

喻白异见他醒过来,脸上快速略过一丝伤痛,然后扯出一个笑容道:“吴兄,你的腿不要紧,不过是受了些伤,很快就能好的。”

吴圩自己身为一个武官,对自己身体的状态又怎么会不了解,那整个右腿都失去了知觉,哪里是简单的受伤都能解释的。

“......孙志死了吗?”

喻白异何尝见过吴圩这种失魂落魄的模样,当下也是悲痛不已。

如果自己没有回京的话,那么吴圩说不定就不会受伤了,吴圩不但是他战场上的左膀右臂,也是他的挚友,他十分了解吴圩,也清楚他那万分看重的自尊。

“吴圩,你好好养病。军中缺不了你。”

吴圩面容苍白,嘴唇干燥,几次想开口却又咽了回去,无人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他是一个战士,而一个战士最重要的腿现在却残了一只。

他方才刚醒来便回忆起了一切,孙志那把匕首上有毒,而正是那毒让自己的腿废了。那是废他一只手,他也可以用另一只手来打仗。

但是废了他一条腿,让他连站起来都难,又何来的骑马打仗。

“喻兄,能帮我给宫里捎封信吗。”

第099章 与他成婚

喻白异站在帐篷外面,拳头紧紧的握着,方才吴圩和烟儿所说的话他在外面全部都听见了。

吴圩在他面前甚少表现出脆弱的一面,那怕是残了腿也不曾抱怨一句。他这期间一直很自责,虽然吴圩说过很多次和他无关,但是他心底的愧疚却是说什么都抹不去。

吴圩现在的状态不是喻白异能够改变的,所以他把全部的期望全寄托到了烟儿身上。

他看得出吴圩对烟儿是动了真感情的,平日里提起烟儿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帐篷内,吴圩已经下了绝情的逐客令。说来也很不可思议,他清醒过来了解了自己状态之后,脑海里第一个念头不是自己今后怎么办,而是不想耽误了烟儿。

说起来吴圩在烟儿来的那一瞬间,心中高兴的都快跳起来,她一个姑娘家,从千里迢迢的京城来到这边境地带。只为自己写的短短的一封信。

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两情相悦,但是眼下这种状况又何谈情何谈爱。

烟儿从宫里到边境的这一路上甚少休息,一闭上眼睛仿佛眼前的就是吴圩满身是血的模样。这一段时间下来整个人看上去都瘦了一圈,本来圆润的脸蛋现在都凹陷了不少。

她穿着一件青蓝色的棉布襦裙,上穿靛青色对襟小袄,头发只是简单的挽了个髻上面任何珠花发钗都未带。

说来二人也有几个月没有见过了,但是再次见面却恍若隔世,烟儿变得成熟了不少,那怕是颜色极深的衣裙也都能穿的很合身。

“吴圩,如果你不随我去京城看病,我就一直留在这里,看我们谁能耗得过谁。”

“你————”

“反正我之前就说过了,绝对不会放手的,你若是有本事就把我赶走啊,要不我就一直赖着你。”

吴圩本以为自己嘴皮子够厉害的了,但是一遇到烟儿也得甘拜下风。

“你愿意留在一个瘸子身边就留吧。”他深深叹了口气,抬起手揉了揉烟儿那略有凌乱的头顶。

“我不许你说自己是瘸子!”

“......”

叶语芙收到烟儿寄来的信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烟儿在信中说自己会一直留在军营陪着吴圩,还说吴圩现在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她相信一定有一天会把他给带到京城来。

当叶语芙把信拿给赵平看的时候,他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说什么。

这几日宫中都开始传播一个消息,说是七皇子叶语归很快就要迎娶柳太保家的大小姐柳晓柔,还说二人两情相悦许久。

叶语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开始还是不信的,直到那一天......

新的一年就在爆竹声中悄然而至,转眼寒冬已过,宫中也摆脱了年关之时的忙碌氛围。

叶语芙揉着发涩的眼睛,刚从宋薇宫中出来。看着时候已经不早了,便想着会自己宫中小憩一会儿。

公主殿中,几个宫人围在一起正在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七皇子殿下要迎娶柳家小姐了,据说还是皇上亲自赐婚呢。”

“这事现在谁不知道啊,不过七皇子人长得俊,又跟在太子殿下身旁,以后绝对前途无量,这柳小姐也真是命好。”

“就是啊,虽然现在皇上不太待见七皇子,但是架不住太子殿下信任,等太子殿下登基,七皇子最少也会是个亲王吧。”

“我听闻那柳小姐长得也很不错,真想见见啊......”

“不过你们说为什么,七皇子不让咱们和公主说起此事?”

“估计是怕公主想起之前被退婚的事情吧,你忘了之前喻将军......”

几人正谈的尽兴,雪儿端着茶不知不觉的出现在几人身后。开口就到:“大白天的都在这插科打诨,不怕被主子看见责罚吗。”

其中一个小宫女却不怕雪儿,直接笑眯眯的道:“雪儿姐姐,这是干什么去啊。”

雪儿白了她一眼,看了看自己眼中的茶杯:“你们方才讨论的柳小姐此刻正在主厅坐着,我去给她送茶。还不赶快散了,省着让人家看笑话。”

雪儿平日里和烟儿几乎是形影不离,但是烟儿属于刀子嘴豆腐心,而雪儿却是豆腐最刀子鑫,若是惹恼了她,那可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几个下人一哄而散,很快就都忙自己的事去了。

“公主,您回来了,柳家小姐方才来了,眼下正在主厅等着您呢。”叶语芙一回宫就看见雪儿远远地过来,说了这么一句。

她轻皱了一下眉,这柳晓柔无缘无故为何要来。

“她说来干什么了吗?”

雪儿摇摇头道:“我问过但是柳小姐没说什么事,只是非得要见公主,公主你若是不想见的话我就去和她说你今日回不来了。”

叶语芙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隐隐约约的觉得柳晓柔突然来拜访,定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按照柳晓柔的性格这次没见到她,肯定也回来第二次,第三次,知道达到自己的目的为止。

“算了,不用。带我去见她。”

叶语芙刚踏上主厅的地,就看见柳晓柔正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现在天气虽然还很冷,但这屋子里因为点了暖炉十分暖和。

柳晓柔穿了一件束腰水粉镶金边纱裙,外面套着一件厚厚的白色兔毛小褂,头上插着三支琉璃钗。衬的肤色如雪,娇俏不已。

她一见到叶语芙便立刻站起身,上来就挽住叶语芙的胳膊。对后面的雪儿道:“你先下去吧,我和公主想说说话。”

雪儿犹豫的看着叶语芙:“这......”

叶语芙不着痕迹的与柳晓柔拉开一段距离:“你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听叶语芙这么说了,雪儿才一脸担心的退了出去。

“公主,多日不见你看上去比之前又好看了几分,真的是“成熟”了不少呢。”柳晓柔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成熟二字又咬的极重,让叶语芙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谢谢柳小姐,但是如果你就是想说这些还是早点请回吧。”

柳晓柔听叶语芙这么说却一点也没不开心,反而笑的更加灿烂。

“说起来公主殿下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还没找个到个好的驸马爷。之前那喻将军明明很好,真是可惜了。”

叶语芙眉头一跳,心中对柳晓柔更加不喜了几分。

“我的婚事向来是有父皇做主,就不劳烦柳小姐多费心了。”

柳晓柔看了叶语芙一眼,然后露出一个微笑。

“你瞧我这脑子,说起婚事来我今日正想和公主说一件事呢。公主你可愿意听?”

叶语芙知道就算是不让柳晓柔说,她也会说出来,所幸就不说话抬眸看着她。

“我要和七皇子殿下,也就是你的皇弟成婚了,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这月十五,明明我来的路上听见不少人讨论此事,但是一到了公主你的殿中却都没听见人说。”

叶语芙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竟然下意识的问道:“你再说一遍。”

柳晓柔绕着落在自己肩膀上的头发,眼神略带讽刺的看着叶语芙。

“我要和七皇子成婚了,就在这月十五。”

说完这句,叶语芙的脸霎时白了几分,身子轻晃了一下。

她昨日还和叶语归见过面,但是叶语归表现的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

“公主,公主你怎么不说话了。”柳晓柔笑意盈盈的看着骤然变了脸色的叶语芙。

然后她接着说道:“公主,你和七皇子关系那么好,他难道就没告诉你吗?”

叶语芙手不自觉的紧紧攥住手中的帕子,故作镇定道:“那我先在这里恭喜你们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还请柳小姐先走吧,我身子不爽不能奉陪了。”

她说完抬腿就要走,但是柳晓柔却一下子拦在她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张大红色的喜帖。

“公主,我看你不像是身子不爽,倒像是心里堵着。所以我在这里就以下犯上奉劝你一句,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你,趁早放手对谁都好。”

叶语芙痛苦的闭上眼睛,强忍住心头的郁结之气,口气冰冷道:“我会放手的,不过柳晓柔我贵为一国公主,你现在这样以下犯上若是我禀报给父皇,你以为这婚你还能结的成吗?”

柳晓柔反讽道:“你和自己弟弟苟且就不怕被人知道吗?”

“我们不是......”叶语芙刚说了四个字,就立刻意识到不能接着向下说去,所以只好紧闭牙关。

柳晓柔却不依不饶道:“不是什么?不是那种关系?所幸现在七皇子很快便要迎娶我了,我爱慕他,所以我不会在意他喜欢过什么样的女人,但是那女人如果是他的姐姐,我就受不了了。与其说是受不了倒不如说是恶心!”

叶语芙此刻牙齿紧咬着下唇,心中想说的话有很多,却无可奈何的全都咽了回去。她永远只是叶语归的姐姐,她甚至这点,而眼前的这个女人确实得到父皇赐婚名正言顺叶语归的未婚妻,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没有任何立场去为自己辩解。

“你想怎么样?”

“我想的很简单,只要公主能在我们成婚当日出席就好。你若是能出现,我想不论是七皇子还是我都会十分开心的。”

“......好,我去。”叶语芙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轻轻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好像是耗尽了她此时此刻全部的气力。

她不是没想过叶语归成亲,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回来的这么快。快到让她措手不及。

第100章 盛装出席

“公主,方才柳小姐和你说了些什么,怎么看你们二人都不太开心的模样。”

叶语芙盯着手中的帕子,半晌缓缓道:“雪儿,我问你一件事,你只管据实回答我就好。”

“公主问便是。”

“你可知道七皇子成婚的消息?”她话说的很轻,让雪儿险些没有听清。

雪儿面上一愣,眼神不自在的瞟到一旁。但是叶语芙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却让她不得不说。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道:“奴婢知道......”

叶语芙冷笑一声,闻言道:“那这件事情整个皇宫都知道,只有我一个被蒙在鼓里了。”

叶语芙鲜少表现出这种激烈的情绪,雪儿此刻也是摸不到头脑,七皇子这边非说要瞒着长公主,而长公主这边知道此事表现出如此激烈的态度。

这二人的关系现在与其说是姐弟,倒不如说更像是......

雪儿想到此处,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晃了晃头,将这个荒唐的想法从脑海中驱赶出去。

叶语芙只不过是见不得自己最亲爱的弟弟先成婚罢了。

“奴婢瞧着那柳小姐和七皇子殿下很是般配,公主应该为他们高兴才是。七皇子殿下虽然比公主你小一些,但是也不过只小两岁,现在娶妻于情于理都很合适。”

叶语芙微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才深深叹了口气。

“我知道。”

第二日,叶语归早早的就到了公主殿,但是却被告知叶语芙身子不爽还没起床。

叶语芙寝殿中,她正端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镜中映照出的是一个美丽到极点的女人。

她又如水的双眸,殷红的嘴唇,小巧的脸庞,乌黑的长发,还有这世上最尊贵的出身。但是这一切的一切此刻却无法带给叶语芙丝毫快乐。

她甚至想,如果自己现在不是这宫中的长公主殿下,而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叶语归在一起了。

但是转念一样,如果自己没有了现在的身份,恐怕连认识都不会认识叶语归,又何谈现在的一切呢。

她几乎一晚上都没有合眼,一闭上眼睛脑中就好似一团乱麻,一闪一过的全都是白天柳晓柔所说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叶语归不告诉她此事,如果这件事是由他本人说出,而不是从别人口中听来,她也许会比现在好受一些。

叶语归一进门,就看见躺在塌上,还在睡梦中的叶语芙,她眉头皱的死紧,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让人痛苦的事情。

他轻声关了门,然后温柔的抚着她的脸颊,这张脸如果想能让万千男人疯狂,但是此时此刻她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

而且永远都会是属于自己的。

叶语归眸光深沉,嘴角轻扬,低声对着还在睡梦中的叶语芙道:“你永远属于我。”

叶语芙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午时,窗外透过的日光洒在脸上竟有一丝灼热。

“你醒了,是不是做恶梦了?”叶语归似乎心情很好,语气就好似春风般温柔。若是这种言语神态放在别的姑娘身上,恐怕那人也会变得死心塌地。

她一抬头看见的就是正立在窗前,此刻正弓着腰一脸笑容看着她的叶语归。

她一时间微楞,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半天才嗓子沙哑声音微颤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几日很忙吗。”

叶语归替她到了一杯茶,然后看她喝下去,才道:“事情提前解决了,所以一时之间得了不少空闲就想着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

叶语芙摇头,与其说是不欢迎,倒不如说是现在根本不想见。

“语归,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他接过叶语芙的茶杯,放到一边,然后道:“当然可以。”

“你......”话刚说出口,她却说什么都问不下去了。

你是不是要成婚了?那我怎么办?她很想问这种寻常姑娘家都会问的问题,但是她却不能,因为没有立场,也没有权利去问。

“你最近的身体如何,不是前几日染了风寒吗,现在可有好利索。”

叶语归敏感的察觉到叶语芙想说的绝不是此事。

“你是不是从哪里听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叶语芙回答的很快,仿佛自己想问的就是此事,就连叶语归也很难看出她是在撒谎还是在说实话。

如果现在让叶语芙知道了那件事,那只怕以后不太好办。

“对了,这月十五我要出宫一趟,登时没法子陪你了。”

叶语芙一听十五二字,一颗心骤然下沉,偏偏是十五,为什么不是十四,不是十三。她注定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可是每月十五你都会陪我的,这个月为何不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出这句话,只是心头不受控制的泛起阵阵酸楚。

能牵着你的手,陪你走到生命尽头的永远不会是我。

叶语芙难得耍这种小性子,叶语归倒也没多想,甚至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太子殿下的命令,我必须遵守,等以后有时间我一定会补偿你的。”他说着弯下身子在叶语芙眉间轻吻了一口。

“这些日子我也很忙,怕是没法来看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叶语芙费力的扯出一个和以往一般的笑容。

“我......不会怪你。”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十五将至,不知叶语归用了什么方法,凡是能和叶语芙搭上边的人都被紧紧的封了口。仿佛那日她和柳晓柔的对话是一场幻觉。

十五当日叶语归仍然会一如既往的出现在叶语芙殿中,与她一同欣赏月色。

七皇子平日里行事低调,甚少暴露在公众视线之间,所以大部分人对叶语归也不过只有个简单的印象,所以现在那怕他成婚最多也就是宫人四下谈论几句。

而越接近公主殿的方向,讨论此事的人越少,叶语芙好几次看见几个窃窃私语的宫人,再看见她的一瞬间便一哄而散了。

今日来,宫中喜事不少,七皇子叶语归十五便要娶妻,而二公主叶语乐再过三月也要远嫁太仪。

宫中上下也都是一片欢喜,叶语芙此刻正在太子殿中,逗着自己的皇侄,小孩子玩性大,困得却也很快,玩了没多长时间就吵着嚷着要去睡觉。

交给奶妈之后,叶语芙刚想离开,就被白甄珍截住。

白甄珍入宫也有两年多了,也从一开始的青涩变成了一位合格的太子妃。现在一颦一笑之间都颇具威严。

“公主,可否抽个空和我聊聊天?”

叶语芙和她这位皇嫂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所以有这么个聊天的机会也是很愿意的。

白甄珍和叶语芙年纪差不多,性子上多少也有些相似。

“公主,其实突然找你聊天不为别的,就是看出你最近心情不太好。”白甄珍穿着一件闷青色的绸缎襦裙,上着同色对襟小衫,这颜色若是别人穿来未免显得老气,但是穿在她身上确实格外的合身。

叶语芙张了张嘴,小声的说道:“皇嫂,难道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白甄珍一笑:“我不知别人看没看出,反正在我眼里公主表现的的确很明显。”

“我竟不知......”

“公主若是觉得可以,就和我说说看,毕竟在这宫中你我年纪相当想法上应当也有相同之处。”

白甄珍长得一张十分秀气的面庞,嗓音也是温温柔柔,让人能够卸下心房。

况且与叶语归之间的事情压得叶语芙几乎要喘不过气。

“皇嫂,我的确有些烦恼,你能帮我想想该怎么办吗?”叶语芙手中紧握着手帕,低着头过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白甄珍理所应当的点头。握着叶语芙冰冷的手。

“当然可以,我是太子殿下的王妃,也算是公主的姐姐,妹妹找姐姐有什么帮不帮的。”

“皇嫂,你说为什么有些事你虽然决定放下了,但还是会会心痛呢。”叶语芙很久之前便在内心做过一个决定,就是一旦叶语归成亲,就彻底断了二人的关系。但是眼下不知叶语归为何要瞒着她成婚的事情,是怕她伤心?还是嫉妒?

白甄珍摸了摸自己手腕上戴着的绿翡翠手镯,眼神悠远。

“公主可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叶语芙倒也没否认,脸微红的点了下头。

“这就是了,这世间的一切常理在情字之上都是不成立的,那怕平日里再洒脱的人,一旦沾上了情这个字,也会变得和从前不同。公主现在不过是深陷情中,无法脱身,索性不如以毒攻毒,主动去面对,兴许会是最好的方法。”

“以毒攻毒......吗?”叶语芙抬眸,口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逃避不是办法,是时候去面对了,那怕前面的是万丈悬崖,摔下必死无疑,现在也没有任何地方去躲避。

“皇嫂,谢谢你。我想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十五当天,叶语芙天还没亮便起了床。更是换上了平日里只有大型宫宴才会穿上的枣红色暗纹华服,下着水粉色百褶裙,一头青丝梳成朝天髻,髻上插着鎏金芙蓉发钗。

站起身子,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雪儿,在前面领路。”

“公主打扮的这么好看是要去哪里?”

“寒归殿。”

第101章 彻底结束

雪儿一听叶语芙这话,顿时神色一变,拦在前面道:“公主这......七皇子让奴婢今天留住你,不让你出殿。”

叶语芙眉头一跳,果不其然,叶语归真想要瞒着她。

“到底我是你主子还是七皇子是你主子?”叶语芙头一次对雪儿发火,音调极高,吓得雪儿立刻跪在地上。

“公主......是奴婢错了。”雪儿的头深深的门埋在地上,心中也是阵阵错愕,叶语芙从不曾这般大声说话,现在这又是怎么了。

叶语芙这么一生气,立刻遣了身边的宫人,自己一个人就往寒归殿的方向前去。

寒归殿就在公主殿旁边,只隔了不过一栋墙的距离。

说起来叶语芙也有挺长时间没有去过寒归殿了,平日里都是叶语归来找她。

正殿之上,寒归殿三个大字刻在牌匾上,牌匾之上落了一层薄灰,但是却依然抵挡不住气派的字形。

从前的寒归殿只不过是在皇宫最偏僻处的一个废弃空地之上,那牌匾上的字也都有些看不清,哪像是现在三个金色的大字在日光之下徐徐生辉。

寒归殿向来下人极少,叶语归大概是过惯了无人伺候的日子,所以整个寒归殿此刻静悄悄的看起来格外寂静冷清。

叶语芙顺着青石小路一路径直走到主殿的方向,推开那扇厚重的房门,看见的不出所料是空空如也一片寂静。

整个大殿空空如也,除了平日里所需的必要之物外别无其他。

简单的有些寂寥,与叶语归这个人比起来却是截然不同。

叶语芙眼神一晃,就看见了不远处桌子上放着一摞褶折子。

她随便翻了翻,却看得心痛不已,那十几张折子全都是和柳晓柔的之间的谈话。

她忍着悲痛的心情,耐着性子一点点的翻看着,有时候一句话也会看上好久好久。

等全部翻看完毕之后,她仅有的一丝坚持也都烟消云散了。

如果不是认识叶语归的字迹,她甚至要以为这写信的是其他人。

叶语芙不知自己在那叶语归的殿中待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皱褶的衣裙,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扑了层脂粉。

马车此刻已经停在了宫门之外,马车之上坐着的是柳府的侍女,侍女一看见叶语芙当时一愣。

她本以为自家小姐已经是个顶级的美人了,但是和眼前的长公主比起来差的却不只一星半点。

本来柳晓柔让她在宫门外等着的时候,她还满心疑问,今儿个是大小姐和七皇子殿下的大婚之日,这长公主理应是七皇子的皇姐,又为何要让大小姐安排她来接驾。

“公主殿下,柳小姐派我来接您,请上马车。”

叶语芙回头望了眼高大的宫门,然后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三日之前,柳晓柔曾给她递过喜帖,大红色的喜帖就如同一把匕首,把她的心一下又一下的凌迟着。

马车行驶在街道之上,如果留心点的话还能还能听见一旁的路人在谈论今日白天柳府小姐出嫁的盛况。

叶语芙虽然不想听,但是那声音却好像是故意往她耳朵里钻。让她不得不听。

“今日那柳府大小姐出嫁,那场面简直太过繁盛,十里红妆几乎占满了街道。”

“是啊,毕竟是柳府的大小姐,柳府老爷和夫人宠的不行,这直接就嫁给了七皇子做正妃。”

“我女儿正好是柳府的侍女,据说那七皇子也是俊美非凡,况且现在宫中那情况,皇子本就没剩几个,这七皇子啊少说以后也是个亲王。”

“去瞧瞧那宴席如何,方才我听凡是去的人都会有赏银。”

“走!瞧瞧热闹去。”

风吹起马车窗上的帘子,露出叶语芙的一张脸,方才说话的人无意间瞟到当时便愣在了原地。这世上竟有这么美丽的姑娘。

叶语芙看了那人一眼,便别过头去,眼角似有泪水划过。

她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差点都要陷进肉中。马车每行驶一步,她的心就更痛几分。

叶语归在宫外的府邸还是由太子所赐,就位于京城正中央的一条街道之上。

而在这之前,叶语芙从来不知道叶语归在宫外还有宅邸,她竟然蠢到以为叶语归会和太子一般一直留在宫中。

但是叶语归并不是储君,等到新皇登基以后,理所应当搬出宫住。她以往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向来叶语归从前一年开始便时常不在宫中,现在想来八成都是在筹划皇子府邸的事情。

等马车行驶到七皇子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柳晓柔的侍女恭敬的扶着叶语芙下了马车,然后低声道:“公主,就是这里了。”

府邸门口停了好几排轿子,看就知道有多少人才参加了这场盛大的婚宴。叶语芙抬头,看见的就是一座面积十分大的府邸,府邸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大大的写着“七皇子府”四个字。

屋檐之上挂着四个红色的大灯笼,映的大门口亮如白昼。

大门此刻是敞开着的,稍微向里头一望,看见的就是一副满是人喧闹而又喜庆的景象。

叶语芙站在门口,脚下却好像是有千斤重,如果今天踏了进去,一切就都结束了。

要不现在回宫还来得及,但是那怕自己现在装傻,总有一天也会暴露,与其说让叶语归亲自告诉他,倒不如自己动手彻底了断。

明明从一开始就应该想到有这么一天,我盛装出席你的婚宴,看着你和别的女人携手同生。

宅邸之内,凡是和柳太保关系交好的官员几乎全部出席,柳太保家的嫡长女嫁给了七皇子,这实在是一件对所有人都好的事情。

这宫中谁人不知七皇子和太子交好,等太子一登基,那么七皇子的地位还不是水涨船高。

叶语归此时身着大红色缎面喜服,笑意盈盈的正在和几个官员聊天,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他脸上略带一丝潮红,手中还举着酒杯,显然心情大好。但是那漆黑的双眸之中却又让人看不清情绪。

叶语芙在外面站了很久,冷眼看着里面,直到手脚都快冻僵才终于挪动了身子。

一身枣红衣裙在灯笼的照耀之下,红的甚至有些诡异,她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好像眼前成婚的并不是自己必生所爱,而是一个陌生之人。

首先发现叶语芙的是一个年老的官员,他只觉这女子气质出众长相不凡,定不是普通人,细想了一会儿才终于认出这不正是长公主殿下吗。

一认出来叶语芙那官员立刻弯下身子行礼道:“公主殿下!您什么时候来的。”

叶语芙的出现给这本来就火热的气氛更添上了一丝激烈。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是头一次见到这赫赫有名的长公主殿下,谁叫人家公主常年待在深宫之中。只听说长公主叶语芙是皇宫第一美人儿,并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而今年已年芳十九却还未曾婚嫁,之前倒是和喻上将军的嫡子订了婚,但是最后这婚事却不了了之。

所以这时候便有人传,说那宫中的长公主其实并不是绝色之资,所以才会被人退婚。

而今天这么看来,这话纯属虚言。眼前的姑娘面若桃花,肌肤如雪,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容,仪态端庄,却又展现万般风情。让所有男人看了都未免痴迷。

这边的骚动很快便传到了此刻正敬着酒的叶语归这里。

他无意间往骚动源头的方向看去,却看见了万万不该出现在此处的叶语芙。

叶语芙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一僵,但还是很快调整过来。

叶语归脸上挂着的笑容霎时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隔得老远却还是死死盯着叶语芙。

周围的人只是突然发现七皇子盯着长公主一动不动,心中都以为是长公主突然出现在这里定是给七皇子一个惊喜。

叶语芙和叶语归对视了之后,很快便挪开了目光,低声和一旁围着的人说了两句,然后拿起一杯酒,迈着稳健的步子笔直的朝叶语归的方向前去。

“七皇弟,今日是你大婚之日我这做皇姐的没什么能送你的,所以今日特意前来只为给你一个惊喜。”叶语芙嘴上挂着笑,眼睛却并没有看向叶语归的脸,只是看着他那衣服上一片刺眼的红色。

叶语芙端起酒杯,对着叶语归手中的酒杯轻碰一下,然后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

那辛辣的酒味瞬时从口腔到喉咙,一下子便温暖了身体,但是身体温暖了,心却越发寒凉。

叶语芙饮完一杯,又拿起一杯:“七皇弟,祝你和柳小姐百年好合,千万不要伤了她才是。”说完再次将手中的酒昂头喝下。

“七皇弟,我......我恭喜你。”

这期间叶语芙至少喝了五六杯酒,面上已经变得红彤彤的,身子也有些摇晃。

叶语归在叶语芙想要喝第八杯酒的时候,一下子夺过了酒杯。

语气中似是藏着愤怒将她拽到一旁低声道:“你是不是疯了!”

叶语芙身子一晃,手扶住了墙沿才勉强保持站立的姿势。

“我没疯,我是来祝贺你的,恭喜你娶了皇妃,以后我就可以解脱了。叶语归,我不会怪你没有告诉我此事,若不是此我可能还不会想明白。”

叶语归平日中穿的都是黑色,青色之类的深色衣衫,这么多年以来还是头一回穿这么鲜艳的衣服。

这也让叶语芙有一瞬间的迷茫,好像不认识他了。

“芙儿,等我回宫再和你解释好不好。你醉了,我差人送你回宫。”叶语芙扶住她的肩膀,语气急切。

叶语芙大力的推开他,嘲讽的一笑:“别叫我芙儿,我是你皇姐。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我们之间不需要任何解释。”

第102章 一眼万年

许是这边叶语芙吼得声音太大,本来在一旁说笑的客人芙全都纷纷向他们二人所在的方向看过来。那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探究。

叶语芙轻咳了一下,神色也变的清明了几分,并且与叶语归拉开一段距离,故意大声说道:“七皇弟,还祝你和七皇妃能够永远幸福下去。”

此刻天空之上,大片乌云遮住那本来就迷蒙的月光,叶语芙的面庞在烛火的照耀之下显得艳丽无比,脸上的红晕就好似那天边的晚霞让人看得心醉。

说罢她转身便要离去,叶语归脸色阴沉的可怕,下意识的就从后面拽住了她的胳膊。

这动作若是在平时倒也没什么,但是此刻是有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男人对并不是新娘的这么做,倒是显得有些怪异。

周围一开始还没有声音,但是逐渐的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叶语归手握的很紧,叶语芙虽然还有些醉态但还是被握的手腕生疼。

叶语归先是眼神冰冷的扫视着在一旁指指点点的人,看见的人都不免身子一抖,那眼神就好似带着冰碴,直叫人浑身发毛。

“放开我,我乏了,要回宫了。”她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叶语归一眼,只是低声说着。但是那低着着头却暴露出她此刻的伤悲。

叶语归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旁边不知从哪里出现一名老妇,那老妇穿着红色的衣裳,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斑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也是万分严肃。

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叶语芙,然后恭敬的行了个礼,转而对着叶语归道:“七殿下,时辰快到了。皇妃还在里面等着您呢。”

老妇说这话的时候叶语归动作有一瞬间的松动,叶语芙抓住机会迅速的将手腕抽出。

等叶语归再想去抓的时候,老妇却拦截在他的面前,一双浑浊的眼睛却在盯着叶语芙:“殿下,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有些事情还是注意些比较好。”

叶语归眯起双眼,眼神如刀子般划过老妇的脸,声音低沉的可怕:“我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下人来管教了?”

叶语芙早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奈何被叶语归缠着不放,本来她只是想远远的看上一遍便足够了,但是也许是有些醉酒,让她平日里自持的冷静全盘崩塌。

她尽全力的控制自己不去流泪,但是叶语归身上那大红色的喜服却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她的眼。

她不怪叶语归大婚却不告诉他,只是埋怨为何他从不对自己坦诚相待。

“这位嬷嬷说的对,七皇弟,你现在应该去陪七皇妃,而不是我。”叶语芙这话说完,便在不远处看见了赵平的身影。

心下当时了然,大概是雪儿让赵平一路跟着自己的吧。

赵平领会叶语芙的眼神,很快的便出现在叶语芙跟前。

“本宫有些醉了。送我回宫。”平日里叶语芙很少自称本宫,但是此时此刻这却是她能维护的最后一丝尊严。

起码在这群外人面前,她不能丢掉身份。因为她来此处,代表的不是她自己,而是代表着整个皇室的颜面。

叶语芙突然的来,走的也十分突然,让参加婚宴的宾客都有些摸不到头脑。这长公主殿下究竟是来干什么。

府邸之外停着皇宫的马车,雪儿手中抱着一件厚厚的白色貂毛大氅站在轿子边上向里面不断的探着头,直到看见叶语芙出来,才跑过去,替她披上大氅,略微皱眉,担忧的说道:“公主,天这么冷你就这么突然出宫,万一被淑妃娘娘知道又要责备公主你了。”

这雪儿从前两天开始就发现叶语芙时常魂不守舍的,不是坐着发呆就是站着发呆,好几次唤她都恍若未闻。

她虽然知道叶语芙和叶语归关系甚好,但是却没想到好到这种程度,值得叶语归瞒着婚事,值得叶语芙大晚上独自一人出宫。

叶语芙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身上一下子就暖和了不少,但是那怕身上温暖,心却是冷的彻骨。

“雪儿,赶快离开这里吧,我好累。”叶语芙说完这句话不舍的看了眼府邸里面又变得喧闹的人群。

看来自己的突然到访,并没有影响任何人的兴致。婚事早已成,从明日开始叶语归就不在是她一人的了,而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了。

这一眼划过,似是带过了这么多年以来她与叶语归所经历的种种。

第一次见时那瘦小脆弱的他,在寒归殿捧着诗书认真阅读的他,面对死亡只是恐惧绝望的他。

抱着自己说永远是自己亲人的他,回宫之时手抱黑猫笑脸等待的他。

在山洞之中身负重伤也要保护自己的他,还有......还有在那漫天烟花之下抱着自己的他。

这一切的一切,好的坏的,让人痛苦的让人幸福的都是叶语归带给叶语芙的。

而今夜过后,这一切也许就要属于另一个女人了。

叶语芙端坐在轿子之中,轿子中铺着厚厚的羊毛垫子,边上还放着一个暖炉,和外面的寒冷黑暗截然不同。

在行进的路程之中,叶语芙终究是没能忍住,泪水决堤。

但是外面还坐着雪儿和赵平,她并不能哭出声响,所以只能用牙咬着下唇,用来抵抗这如潮水般袭来巨大的悲伤。

赵平和雪儿在马车之外,双方都安静的不说话,毕竟那怕公主不说,他们也看的出公主有多么伤心。叶语芙和叶语归之间的关系向来让人捉摸不透,明明是姐弟却又并不像姐弟。

等马车行驶到宫门口的时候,亥时都已过了大半。守门的侍卫看上去都有些昏昏欲睡。

叶语芙感觉到轿子停下,这才匆忙的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轻轻一碰下唇传来的却是一阵疼痛。

原来是方才太过用力,咬的下唇都渗出了鲜血。

这一路之上她哭的几乎是昏昏欲绝,眼睛也有些发红。所幸现在天色已然不早,她可以借口说是犯困。

夜晚的皇宫,寂静的让人害怕,冷风阵阵吹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打起寒颤。这风吹得叶语芙脑袋瓜阵阵疼痛。那之前喝的酒这会子酒劲上了头,难受的紧。

叶语芙不自觉的又握紧了手中小暖炉,手心中传来的温暖却不足以温暖她整个人。

雪儿和赵平都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半天一句话都没说。

走了有一段路之后,雪儿眼尖的发现公主殿的方向传来亮光,好似有好几个人都拿着大红色的灯笼站在门口张望着。

雪儿暗叫一声糟糕,拽着叶语芙的袖子慌张道:“公主,忘了和你说,淑妃娘娘之前来找过你......”

叶语芙一听这话,酒都醒了大半,寒风吹得脑子发疼却又清醒了不少,自己一时难过,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自己出了宫。

想来也是,那守门的侍卫若是不告诉宋薇才叫见鬼了呢。

雪儿哭丧着个脸,手指不断捻着:“公主,等一会儿淑妃娘娘惩罚奴婢的时候,你一定要帮帮奴婢啊。”

叶语芙面上虽然答应了,但是心中想的却是恐怕我自己一会儿都难逃责罚,哪还能为别人求情。

她现在那怕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多么的不成体统。略微凌乱的发髻,破裂的下嘴唇,惨白的面容哪里还有平日里那副端庄的长公主模样。

若说她只是去参加个婚宴,别说是宋薇了,甚至连她自己都是不会信的。

但是现在却没时间这里思考对策,拖得越久宋薇的怒气只会越大。

所幸一人做事一人当,叶语芙快到殿门口的时候便遣了赵平和烟儿,只剩自己一人去面对宋薇。

主厅之上,宋薇正坐在主位之上,眯着眼好似在小憩,但是不安握着的手却又彰显着她此时的状态。

叶语芙刚一踏进门,宋薇便听到声响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紧接着传来的是其暴跳如雷的声音。

“芙儿!你自己一人出宫去干什么了!居然身旁连一个侍卫都不带,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让我怎么办。”

宋薇性子温雅贤惠,甚少发火,而今日这火气也算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了。

叶语芙也没见过宋薇发这么大的火,之前想的借口被这么一吼全都忘得干净。

宋薇说完,才注意到叶语芙的狼狈,发髻散乱不说,连耳垂之上的红宝石耳坠也只剩了一只。嘴唇殷红,仔细看去还有些血迹。

她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向叶语芙的身前,拿起帕子轻轻的摸了摸叶语芙染血的嘴唇。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流血了呢。”

叶语芙后知后觉,想了半天才道:“不下心咬坏了。”

宋薇皱着眉,一靠近叶语芙就闻到一股子浓浓的酒味,好好的衣裳都沾染上了让人头脑发昏的味道。

“芙儿你究竟干什么去了!现在这幅样子成何体统!”

宋薇虽然口头之上满满的都是责怪,但是还是很快的吩咐了下人去拿药箱来。

叶语芙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耳垂,才想到那一只红宝石耳坠怕是落在了七皇子府邸。说起来那耳坠是自己最喜欢的,着实是可惜了。

宋薇见她发愣,又叫了一声:“芙儿!母妃问你话呢。”

“母妃,我......我去参加七皇弟的喜宴了,时辰太晚,我怕你担心才没说的。”

宋薇听她这么说才松了口气,说起来叶语归今日大婚她是知道的,况且叶语归名义上还是她的养子,所以她也送去了不少贺礼。

“你去便去了,怎的成了现在这模样,你瞧瞧这狼狈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打猎了。”

叶语芙被宋薇逗笑,结果一不小心又扯动了嘴疼的嘶了一声。

“你这孩子,总不叫人省心,幸好今日是我发现此事,若是被你父皇知道,你就只等着关禁闭吧。而且只不过失去参加七皇子的喜宴,你大可带着侍卫一起去,自己一人去也太不知身份了。”

第103章 洞房花烛

天色已然不早,宋薇虽然责备叶语芙,但是看她此刻那睡眼惺忪额模样也就作罢了。

宋薇走之后叶语芙如释重负,梳洗一番过后,身子乏累的很,头也开始发痛便想去休息。

但是躺在塌上,一闭上眼睛脑中闪现的全都是叶语归身着大红喜袍的场景,这个夜晚是注定是个不眠不夜。

对她是,对叶语归亦是。

昏昏沉沉之间她闭上眼睛心里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又会回到多年之前,她踏入寒归殿门口的那一瞬间。

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还昏暗着,叶语芙感觉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好像是被什么很重的东西压住了。

她在睡梦中好几次想要挣脱,但是却依旧挣脱不开,这一来一回之见便醒了过来。

屋中昏暗无比,接着月光的照耀也只是能依稀看出家具的轮廓,但是叶语归分明发现自己的旁边躺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恍惚之间,叶语芙眯起眼睛发现叶语归还穿着那一身大红喜服,头发披散着,此刻正将手放到她的腰上。

他双眼紧闭,似是睡着了,俊朗的脸上接着些许月光的照耀看上去宛若那最美丽的玉石,长长的睫毛卷曲着。不同于白日里那副警惕性十足的模样,此刻的安然睡着的他像是个孩子。

此刻叶语芙满心疑问为什么此时此刻叶语归会出现在这里,他......他不是应该正是洞房花烛夜吗。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别的,再看见叶语归的第一眼,她的心突然剧烈的一跳,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失而复得的愉悦。

她不想去叫醒叶语归,这一刻的安静仿佛弥足珍贵,但是她又不得不叫醒他,因为他此时此刻并不应该出现在此处。她身为皇室子弟,哪怕是为了皇室的颜面也不能允许叶语归做出这种错事。

“叶语归,起来。”这昏暗无比的环境让她不禁又有几分庆幸。最起码叶语归醒来只有不会看见她发红的眼圈。

叶语归身子动了一下,但是却没有醒,反而手臂环着更紧。叶语芙本来半个身子都坐了起来,但是要由于他这么一用力,又躺在了塌上。

“起来!我知道你在装睡。你若是不起来我就叫人把你抬出去了。”叶语芙被叶语归这幅厚脸皮的模样给气的不清。

今天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跑到自己这里来做什么,又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扰乱她本就无法冷静的心绪。

叶语归环在叶语芙腰上的手开始不安分的动了起来,屋中火炉烧的很旺,以至于她穿的不多,而且由于酒和多了的原因,身上也热的不行,所以此时此刻她被子下面不过穿了一件短小的素衣,隐约之间都能透出里面的肌肤。

她脸仿佛像是要烧起来一般,用力的拍走了叶语归的手掌。

叶语归也在这时缓缓睁开眼睛,他眼眸漆黑,此刻正幽幽的盯着叶语芙的脸看。

那怕叶语芙看不清他的脸,也能猜到此刻他的眼神该是怎样的炙热。

叶语归半倚在塌上,然后其中一只手臂一伸便把离得老远的叶语芙抓进了自己怀中。

他的怀中还散发着浓重的酒味,本来酒醒的差不多了的叶语芙闻着又开始阵阵发昏,

叶语归的下巴杵在叶语芙的脑袋之上,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阵阵香气,语气慵懒而又带着些不可察觉的诱惑:“恩?你真的想让我走吗。”

他这话说的嗓音极低。无比清晰的传到叶语芙的耳朵之中,就好似有一根羽毛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搔着耳朵。让人想挠却又挠不到。

“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你出现在我这里又算什么,若是被柳小姐知道了,恐怕会恨死我。”她这话说的十分坚定,但是心里却不断狂跳着。

叶语归听了这话,竟然作势就要起身:“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只能走了,想必柔儿应该很想要见到我,毕竟——今日是我们二人的洞房花烛夜。”

“滚!你要是那么想她来我这里做什么,今日是你们的大婚之日,又不是我的。”也许是醉意还没有完全消散,她一时之间怒火攻心,说出了从未说过的粗鲁之言。

叶语归显然也是被她这突然的滚字吓了一跳,但是很快便笑了起来,那笑声在这深夜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让人害怕。

“芙儿,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种话,我听了可是要伤心的,那怕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我这不是还回来陪你了吗,你又有什么不满的。在婚宴之上那话我今日就当没听见。”

他语气温柔,大手拂过叶语芙睡得凌乱的头发,轻轻缠住一缕放到唇边低头吻着。

他这话虽然说得没什么,但是叶语芙却不免心中一慌,她看出来了,叶语归是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生气她突然闯到他的婚宴之上,生气她对他说的那些了断的话。

“我说过什么就是什么,叶语归,你把我当什么了,我看我们也没有什么必要在这么纠缠下去了。你既成婚,我也不会怪你,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若是觉得亏欠我,就好好的和柳小姐在一起,不要再来纠缠我。”

叶语芙说完,便利落的站起身子,拿起榻边的长袍披在身上,就想要离开。

但是脚下还没等动一步,就被叶语归一个大力又给拽到了床上。

并且他一个翻身,将叶语芙压倒在身下,目光如炬闪着危险的光芒。

叶语芙来不及反应,便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扑倒在塌上,叶语归的手还紧紧的箍住她的双手,腿也是如两条铁柱扣住她的腿。

由于方才这么一动,本来披上的长袍又敞开来,露出里面单薄的素衣。遮盖住月亮的乌云此刻全都飘散到一旁,那皎洁明亮的月光如那银线般洒落在屋中,霎时照亮了二人的脸。

叶语芙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是分外难看,本来想用手去遮,但是叶语归却箍着她,所以只能快速的将头别到一旁,拒绝着他目光的凝视。

在叶语归眼中映照着的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叶语芙的模样,头发散乱,脸色潮红,嘴唇殷红如血,眼圈下面红了一圈,眼皮也是肿的,眼睛更是红的像个兔子。

此刻的她全然不似平日里那副端庄高雅的长公主形象,反而更像是一个平凡人家的姑娘,会生气,会埋怨,会耍小性子。

“皇姐,你看看我好吗。”叶语归的声音就好似魔音绕耳,迷惑的人都快失了自己的意识。

她不转头,叶语归也没松手的架势,二人就这么僵持着,这场面若是被任何人看了都会觉的无比暧昧。

说起来,叶语归也有好久没喊过自己皇姐了,也不知是自己那次和他说的缘故,还是他自己不愿意在喊的原因,但这短短二字却让她一时之间想到了许多关于以前发生过的美好的事情。

就一眼,就看一眼应该也是无妨的吧。

终于叶语芙转过头,眼中带着层层雾气望向叶语归。

他呼出的气息之中还带着浓浓酒气,但是眼神却不见丝毫浑噩,神色清明和平时别无二样。

他这张脸优秀的继承了王皇后和叶段离的优点,肤色白皙,五官深邃,让多少女子都自愧不如。

谁能想到有这么一张俊美面孔的人,会是个异常执着而又疯狂的男人。

“你放开我。”

“不放,放开的话你就会跑,万一你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怎么办。”

“......我不会跑的,皇宫是我的家,我的家人都在这里。但是我现在不想做你的家人了,你能放手吗。我真的很累。”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段感情让她太累,每天都在担心被别人发现,每天都在担心二人有一天会决裂。

她现在自己也说不清对于叶语归,她是男女之情更多一些,还是姐弟之情更多一些,毕竟这世间很少有这种感情。

叶语归听了这话,立刻皱起了眉头,微眯着眼看着叶语芙,然后下一秒粗暴的吻上她的嘴唇。

力道之大让她本就被咬的破裂的下嘴唇再次出血,二人的口腔之中弥漫着鲜血的腥味,唇齿交融之际就好似一场战争,双方各不退让。

叶语芙疼的冷哼一声,手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但是却还是被叶语归使劲的箍住,丝毫动弹不得。

叶语归此刻就好像是一只见了血的野兽,而叶语芙就好像是那误入虎口的小羊羔。

她尽全力的挣扎着,嘴中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嘴唇又痛又热宛若被火灼烧一般。

叶语归身上的红袍在月光的照耀之下,越发的刺眼,也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着他此刻已经是另一个女人的夫君了。

所幸她心一横,牙齿一用力竟然咬破了叶语归的唇,叶语归只有片刻的愣神,嘴角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那笑容仔细看上去竟有些开心。

二人唇瓣离开之际,鲜血拉成丝就宛若月老的红线,在这黑夜之中诡异而又美丽。

紧接着叶语芙突然感觉到手腕处一松,原是叶语归终于松开了手,她刚想要转身,下一秒身子一凉。

抬头看去,叶语归眸中隐隐散发的红色的光芒,让她身子一抖,下意识的遮住袒露的肌肤。

但是叶语归的手很快的掰开她遮挡身体的胳膊,霎时之间她本就通红的脸又红了几分,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愤怒。

叶语归身上的红色喜袍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他脱下的,里面白色的素衣也半敞着,露出胸前一片精壮的肌肉。

“叶语归,你疯了吗,你想要干什么!”

第104章 可怕的他

叶语芙裸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虽然屋中的暖炉烧的暖烘烘的,但是还是让人感到有一丝寒冷。

叶语归漆黑的眸子中闪着红色的光,看着叶语芙的目光危险而又带着诱惑。

“你放开我!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叶语芙此刻也顾不得其他,羞红着脸几乎是怒吼着说出声。

叶语归的手从她的脸颊逐渐向下抚摸,直到停在了脖子之上,叶语芙脖颈修长白皙,叶语归几乎一只手就可以环住。

渐渐地,叶语归缓缓收紧双手,掐住了叶语芙的脖子。

叶语芙逐渐感觉到呼吸变得困难,身子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用尽力气几乎是用嗓子喊出来:“你......你疯了吗。”

此刻的叶语归似乎真是想要掐死她一般,那手上的力气完全不想抚摸的力道。

就在叶语芙很快就要背过气的时候,叶语归本来漆黑暗沉的眼睛似乎变得清明了一些。而她似乎也能够呼吸了。

叶语归的手几乎是抽离一般离开了她的脖颈。

“我......我不想的。”

叶语芙这时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穿的多还是少了,几乎是逃似的从叶语归身下离开。

“叶语归!你方才难道是想要掐死我吗!”她现在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她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赤裸着上身的叶语归,他的身上依稀还可以看到那时候在山洞所受的伤。

叶语归从塌上坐起身子,面容冷峻,声音低沉的可怕:“这都怪你,怪你想要离开我,为什么你就不能待在我的身边,纵然我娶妻心中也还是有你的。”

说着他的手就要去拉叶语芙,但是叶语芙一只手遮着上身,另一只手用力拍开他。

“你太可怕了!我感觉自己现在都不认识你了。我宁愿你去和别的女人洞房花烛,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幅疯子一般的模样。”

叶语归身形精壮,条块状的肌肉线条优美,而又不显的过于夸张。披散着的乌发散落在肩头,接着月光的照射俊美的让人心跳加速。

他目光幽幽半晌才开口道:“从一开始不就是你来招惹我这个疯子的吗。现在你想要离开,晚了。你这辈子都只能属于我,若是你敢嫁给别人,我一定会杀了那个人。”

叶语芙此刻对叶语归只有满满的恐惧,以为她真的相信叶语归能够做出杀人这种可怕的事情。

“你为什么一定这么偏执,我们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之前答应你真的是我太过糊涂了,现在我后悔了,行不行。从明天开始我们还做回以前的姐弟好吗。”

叶语芙几乎是低声下气的说着这些,越和叶语归相处她却越发无法捉摸他的本性,他有时候虽然笑着但是却能做出可怕的事情。

就好似现在。他突然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肩膀处裸露的肌肤。

“皇姐,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好吗,我们即是爱人也是姐弟,这种关系不比单纯的某一种要来的更加坚固吗。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总想着要离开我。”

这时候,窗外突然传来阵阵声响,叶语芙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只看见窗边蹲着一个黑影,叶语归见她又瞬间的放松警惕,长臂一伸又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叶语芙没反应过来,已经又跌进了他的怀中,二人肌肤贴着肌肤,叶语归的胸膛就好似一块烙铁,灼热而又坚硬,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能听到心脏砰砰跳动的声响。

他用力按住叶语芙的腰,对着窗外的黑影道:“有何事。”

那黑影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传来的是一个明显经过伪装的浑厚男声。

“七皇子妃正在大发雷霆,砸了不少东西,吵着闹着要回娘家。”

叶语芙眼角一跳,她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柳晓柔会是这种反应,毕竟任凭哪一个女人都不想自己的丈夫在新婚之夜去找别的女人。

她突然想起了柳晓柔之前对她说的话,也许在所有人眼中她和叶语归都不过是一种禁忌而又龌龊的关系。

叶语芙刚想要说话,就被叶语归捂住了嘴巴,她侧过头怒视着他,只听他缓缓道:“拦住她,不能让他会柳府,我很快就会回府。你先回去。”

叶语归话音刚落,只听那外面应了一声,黑影就消失在远处,看不清了。

她听到叶语归说很快就会走的时候,刚想要松一口气,却发现现在二人又以一种十分暧昧的姿势搂抱在一起。

“你放开我。”

“不放。”

“放开我,你的新婚妻子还在府中等着你,你此刻不应该在这里,以后也不应该在这里。”

叶语归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架势。

“我知道你生气了,但是我都可以解释的。柳晓柔是皇后硬要我娶的,柳家在朝中势力庞大,我若娶了柳晓柔,那么对于太子来说也是一份强大的助力,但是我根本一点都不喜欢她。”

叶语归话说的倒也不假,但是叶语芙的心却已经和他生了嫌隙,是不管再多言语都无法填补的。

“你不用和我解释,我没有生气,柳小姐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不管你开始的目的是什么,理应对她好。而我不需要你的安慰。”

叶语芙说话的时候,面容沉静声音沉着,但是每说一句一颗心就都好像是被锐利的匕首划上一刀。

夜色深沉,整个寝殿安静的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声。

叶语归用力的抱住叶语芙,带着些不可察觉的脆弱:“皇姐,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若是你不喜欢我今夜就陪着你,你打我骂我都可以。我答应你绝对不碰柳晓柔一下。”

“......”

叶语芙沉默着,身子僵硬的倚在他的怀中,闭着眼睛似乎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

“你若是不说话,那我就当做你是默认了。放心,如果你不想让柳晓柔知道,我有办法让她闭嘴。”

“......”

叶语芙依旧保持沉默,略微偏头企图摆脱叶语归不断凑近的脸。

但是最后,叶语归只是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接着穿好散落在地的衣服。却始终没有在捡起那件大红色的喜袍。

“等过了这几日,我会空出时间好好陪你的。”他说完这话便和往常一样从窗户一跃而出,消失在无边黑暗之中。

叶语芙蹲下身子,捡起那件散落在地上的红色衣袍,那衣袍用的是极好的云锦,上面的刺绣繁琐而又美丽。

叶语归一离开,整个寝殿都仿佛空旷了不少,叶语芙怀中抱着那件红色喜袍,坐在塌上看着外面皎洁的月色,直到天边浮现第一缕阳光。

第二日一早,叶语芙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让不少下人都吓了一跳。

她揉着阵阵发痛的太阳穴,皱着眉头,她向来不胜酒力,昨日竟然喝了那么多,导致今日头痛的厉害,再加上快到天亮才略微小憩了一会儿。

雪儿端着一碗热热的汤药将叶语芙扶到椅子上,然后关切道:“公主昨日喝的太多了,奴婢特意去向太医院要的缓解宿醉的汤药,赶快喝了吧,一会儿该凉了。”

叶语芙接过汤药,刚喝了一口就被那药味苦的皱起了脸。犹豫了一会儿只好,所幸掐着鼻子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

雪儿见她喝完,立刻又递过来一个小碟子,上面放着几块蜜饯。

蜜饯下肚之后,嘴里的苦味才渐渐消散,但是这种场景又让她不禁想到了之前......叶语归也曾在她喝过苦汤药之后递过蜜饯。

“公主,淑妃娘娘让您醒了之后去找她一趟。”

叶语芙吃完最后额一块蜜饯,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然后轻轻的点了下头。

快到淑妃宫门口的时候,她眼尖的发现前面不远处走着两个人,而这两个人正是柳晓柔和叶语归。

二人此刻都身着暗红色的宫装,挽着手往殿中走。

叶语归全然没有昨夜里那副轻浮的模样,他身形极高肤色又白,暗红色的衣衫穿在他身上更是衬的朗目如星,俊美非凡。

而一旁的柳晓柔,皇子妃的宫装一穿在身上,显得更是平添了几丝贵气端庄。

长长的头发梳成妇人的发髻,上面带着的是镂空牡丹形的黄金步摇。那步摇成色极好,一看就是上好的东西,就连宫中也没有多少。

叶语芙远远地瞧着二人的背影,脚下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雪儿本来一直跟在她身后,见她突然停了下来,不解的问道:“公主怎么突然不走了。是不是头又开始痛上了。”

叶语芙摇了摇头,指了指前面然后道:“七皇子和七皇子妃是去给母妃请安的吗。”

雪儿望着远处那小小的身影,瞅了半天才认出来是谁,这才道:“应该是的,毕竟淑妃娘娘是七皇子殿下的养母,他娶了皇妃理应先去向娘娘请安的。”

叶语芙“恩”了一声,半晌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雪儿,我突然头很痛,咱们先回去吧,等下午我再来。”

雪儿看着叶语芙的确是一副怏怏的模样,便关切的抚着她的胳膊。又回了公主殿。

差不多快到未时的时候,叶语芙刚吃过午膳,本来打算回屋眯一觉缓解一下自己的头痛,却突然听到外面宫人来报。

“公主,七皇子和七皇子妃求见。”

第105章 滔天权势

主厅之内,叶语芙端坐在最中间的红木椅上,脸上挂着得体而又高雅的微笑。但是交握着的手却是紧紧的攥着帕子。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前,叶语归和柳晓柔突然到访,着实让她惊了一番。因为天快亮的时候叶语归才离开,这没有多久就和柳晓柔一起来到公主殿。

叶语芙状态十分不佳,眼下一圈乌黑,脸色也有些苍白,若不是薄薄施了层脂粉估计看上去该是更加虚弱。

柳晓柔看上去心情不错,枣红色的宫装衬的面容极佳,原本娇俏的面庞更是多了些华贵。而一旁的叶语归面无表情一双黑眸如深不见底的湖水,此刻正沉沉的盯着她。

“不知七皇子和七皇子妃来我殿中做什么。”叶语芙按下心头的难受,胳膊微微杵着下巴,声音慵懒的说。

柳晓柔不知道是炫耀还是警告,竟一把拽住叶语归的胳膊,将自己的身子贴到他的身上,然后微眯着眼对叶语芙笑盈盈的道:“臣妾和殿下刚刚成婚,所以理所应当给皇姐来请个安,这才能彰显出我和殿下的感情和睦不是吗?”

叶语归在一旁明显听到了柳晓柔所说之话,但是却始终没有表态,只是一双眼还牢牢的盯着叶语芙,带着些许探究的味道。

叶语芙轻笑了一声,然后沉声道:“那还真是有劳你二位特意跑这一趟,看着七皇弟娶了这么一位识大体的皇子妃,我这做皇姐的也很欣慰。”

柳晓柔没想到会看见叶语芙这种反应,当下脸就垮了下来,刚想要讥讽两句,就感到叶语归向她投来了一阵冰冷的目光。

一见叶语归生了气,她才松开手,退到了一旁。

叶语芙全程看都没看叶语归,就好像是在面对着空气一般。

“皇姐,昨夜休息的好吗?”叶语归似乎没看到叶语芙的冷淡一般,反而温柔的询问着。

叶语芙心里憋屈的很,她此时此刻最不想看见的两个人都站在她的面前,让她如何不生气。

于是她干脆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休息的不好,所以现在甚是乏累二位若是没什么事情就先离开吧,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

柳晓柔一听这话立刻就不高兴了,直接道:“公主这是在对我们下逐客令吗,这未免有点不太好吧。”

叶语芙现在连搭理都不想搭理柳晓柔,奈何对方却总是来纠缠。

站在一旁的雪儿甚是不解为何叶语芙对柳晓柔的态度如此之差,若是平时她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何曾像如今这般。

“七皇弟!是谁让你的皇妃在我殿中趾高气昂,半分不知礼数!”叶语芙突然拍桌而起,声音高了几度。震得桌上放的茶水都剧烈一晃。

雪儿赶紧去扶住差点摔到地上的茶杯,然后在旁边细言细语的安慰叶语芙道:“公主莫要生气,千万别忘了之前太医嘱咐的话。”

柳晓柔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她以为叶语芙只是个软柿子,没想到竟还会如此发飙,当下心头一阵慌乱,不知所措的看向一边也微微愣住的叶语归。

叶语归略带厌恶的和柳晓柔对视了一眼,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对着此刻怒意十足的叶语芙道:“皇姐息怒,柔儿她刚入宫,还不太知道礼数,等我回去会派嬷嬷教导的。”

叶语芙皱着眉这才缓缓平静下来,别过头低声道:“我要休息了,二位请回吧,以后无事就不用来了。”

叶语芙说完竟然头也不回的直接进了里面的殿中。

柳晓柔盯着叶语芙的背影,有些愤愤不平,这种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值得叶语归这么看重。看重到连和自己的新婚之夜都跑去找她。

昨天婚宴结束,叶语归这才醉醺醺的入了喜房,但是看上去却是极为不开心,脸黑的就好像煤炭一般,挑了喜帕只撂下一句“我出去一趟。”便离开了。

问了从小把自己带到大的嬷嬷才知道,原来之前是叶语芙来过了。

柳晓柔甚至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叶语归定是去找叶语芙了。早知道如此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那喜帖递给叶语芙。

时间转眼又过了三月,两个半月以前叶语芙为了躲避叶语归便搬到了宋薇的殿中住,一到晚上还会特意派好几个人去守门守窗户。

她也从一开始的难受,变得到现在的习惯,说来也是这宫中这么多,如果你成心想要去躲什么人,那真的能永远见不到面。

这两个多月以来,她日日待在宋薇殿中,每日看些书,绣些花样子,帮着宋薇打理些事务,每天过的倒也是充实无比。

她有意识的屏蔽着所有关于七皇子的消息,完全做到了之前她和叶语归所说的了断。

京城的春日还有些寒冷,虽赶不上那冬日的严寒,但是风刮过身子还是会让人忍不住颤抖。

近日以来,也就是自从叶语归迎娶柳晓柔之后,七皇子的名号渐渐被所有人熟知,本来这个只是跟在太子身后的跟班,摇身一变竟然也成了皇位的有力争夺者。

柳家一瞬间便站在了七皇子一派,这也引得不少大臣纷纷倒戈,虽然叶语归不得皇上宠爱,但是比竟有皇后这个母妃。皇后身后还有这王家。这两座大山无疑是强大的助力。而太子身后只有宋家,但是宋家自从宋明清死了之后就一蹶不振,再无往日的辉煌。

叶语沉此刻正在书房来回踱步,眉头皱的死紧,嘴唇也几乎是抿成一条细线。

“太子殿下,是在为七皇子的事情发愁吗?”此时说话的人正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幕僚柏青,他依旧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穿着朴素的深蓝色棉布长衫,正安静的站在一旁低声对着叶语沉询问着。

叶语沉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是,自从七皇子迎娶了柳太保家的嫡女之后,不少朝中大臣都开始有意无意的讨好起来他,我怕时间一长......”

“太子殿下是不是怕七皇子会起和你争夺皇位的心思?”柏青说这话时十分沉静,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对方是太子的原因,而选择不问出实情。

“其实不瞒你说,皇位对我而言只不过一把龙椅,至于能不能坐上去我并不是很在意,只不过是不忍辜负了淑妃娘娘的期望。当时三皇子还在的时候,我身上的责任还没有现在这般沉重,但是自从他死后,似乎整个朝中所有人都把我当做了下一任帝王。这种情况之下我也理所应当的把自己当做了储君,而且对自己越发自信,但是知道最近我才发现,我做的这些事情,大部分都是七皇弟在身后帮忙,如果没有他,恐怕父皇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对我另眼相待。”

柏青安静的听叶语沉说完之后,才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太子殿下,您万万不可这么想啊,皇上虽说子嗣不算太多,但是这太子之位也绝对不是平白无故随便给的,您是大胜的储君,以后也一定会是大胜的皇帝,对于七皇子,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你的意思难道是让我去对付七皇子吗?”叶语沉话刚说出口,心中就已经将这件事否定了,这么多年以来若不是七皇子为他忙前忙后,恐怕他也坐不稳这太子之位,现如今难道是要让他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吗。

柏青浅色的眸子正仔细的观察着叶语沉的种种反应,直到最后还是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叶语沉善心太过,狠心不足并不是做君主的好人选。若不是叶段离一直宠爱着,恐怕早就失了这太子之位。

柏青虽然现在只是太子身边的一个小小幕僚,但是却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和十足的谋略与才智。

“太子殿下,我并不是让您去对付七皇子,只是要对他抱有警惕之心,七皇子绝非是池中之物,他现如今娶了柳家的嫡女,那怕是不想也注定要卷到这朝中的争斗里来。况且殿下应该知道,七皇子有着怎样的智慧,十岁出头的年纪就能想出那抗旱大法,这若是放到其他人身上,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做到的。”

“......你觉得七皇子像是对皇位有野心的人吗?”叶语沉这几个月以来也一直在观察这叶语归但是却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看到一丝一毫的争夺之心,一切仿佛都还和以前一样。

若不是真的没有野心,那就是戏演的太好,如果是第一种那就很好,如果是第二种那真是太过可怕。

柏青是从几年前跟在太子身边的,从一开始他最先注意到的就不是和太子平分秋色的三皇子,而是这位默默无闻的七皇子。

这几年以来由太子所实施的不少计策归根结底都是七皇子所想出的,他本来也只以为七皇子是个老老实实没有任何争夺之心的人。

但是直到那日真正看见,他才确定此人绝对不简单,因为那双眼睛里隐藏的对于权力的滔天渴望,虽然隐藏的很深很深,深到几乎除了他之外不会有第二人看出。

于是他开始瞒着太子私下的调查起七皇子此人,但是越调查越发现此人心机颇深。隐藏之处甚多。多到他无论怎么调查还是只能查出些表面的东西。

而查出的东西中,有一条就是七皇子曾和温溪有过会面......

而温溪这个名字是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了。

柏青目光一沉,如果太子没有对付七皇子的想法,那么他就让太子产生这种想法。

现在所做的一切,所想的一切,所谋划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为了将来能够再次把她抢走......

第106章 教书先生

温溪来京城也有些时日了,每日里除了在房中看书和一日三餐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消遣。本来应当是还稚嫩的年纪却显得过于老成。

在街上看到柏青的时候,温溪是三个月以来头一次出门,天气太冷他也懒得出去,现如今好不容易赶上个晴朗的暖和日子这才想着出来走走,也算是缓解今日以来的种种疲惫。

叶语归手头上的事务格外繁忙,自打他入京以来二人也甚少见面,平日里都是以信件交流。

温溪虽是人瞅着老成,但是多少还有些孩子心性,平日里甚是喜好甜食,而又听闻这京城中的点心精致又好吃,这么一想着,馋瘾就上来了。

挑选的时候温溪半蹲在那陈列着各色精致糕点的木台之上,眼睛发着光,恨不得把这上面摆着的点心全都吃进肚里。

“温溪?你是温溪吗?”彼时耳边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说起来温溪到京城也有差不多半年了,除了自己身旁的下人外,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何况是准确无误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这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就听到过。

温溪抬起有些发麻的双腿,抬眼看向那声音的方向,这一眼却不觉整个人愣住。

“先生?”

柏青此刻手中拿着一袋油纸包裹住的点心,身穿麻布所制的青色长袍,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髻。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干净整洁,和多年之前别无二样,素净的脸上挂着惊喜,看见温溪俨然一副久别重逢的欣喜模样。

柏青面上挂着笑意,让本来有些素气的脸上增添了些生气:“温溪,你长大了。我都认不出了。”

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其他,温溪见到柏青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有些不愿意见到他。可能也是因为这人不管隔了多久都还是一副模样,让人总会想起从前。

“先生倒是一点都没变,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温溪倚在盛放糕点的木柜上,那糕散发出的阵阵甜味若有若无的钻进鼻子,让人肚子乱叫。

柏青听见声响,哈哈一笑,先是拍了拍温溪的肩膀,然后聚起自己手中的油纸包。

“看你肚子饿了,不如到我家中吃点点心。”

温溪不好意思的一笑,心中开始埋怨起这早不叫晚不叫非得现在叫的肚子。

柏青看他半天不动地方,又道:“走吧,别傻站着了,这么长时间不见岂是我又不少话想和你说。”

温溪心中叹了口气,反正早晚都要去面对这些,与其一拖再拖还不如早些说清。

柏青的宅子位于京城后街的一处僻静之地。宅子不算太大,但是看上去却是新盖好的,灰白色的房屋,在一片红红绿绿的宅子之间显得有些不搭。但是却和柏青的气质十分相符。

眼下正值初春,许多树木也都长出了绿色的嫩芽,柏青院子里种着两颗高大的桂花树,此时上面也挂着新长出的树芽。

整个宅子的外表和内里都是一样的素雅,院子不大却十分整洁,一看就是主人成日里费心的打扫。

温溪看到这不禁想起了从前,在江南的时候,温溪也曾经把她们家的院子打理成这幅井井有条的模样。

“先生,我听说你现在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太子殿下应该很重用你才是。”温溪坐在椅上,桌上摆着的是各色精致的糕点,他和柏青就好像是兄弟一般,有着很多相同的爱好,就比如都爱吃甜食。

柏青手中捻着一块精致小巧的桂花糕,但是半天都没有吃下去。

“承蒙太子殿下厚爱,肯让我一介贫苦书生为其出谋划策。我也十分感恩戴德,尽力为太子殿下思虑周全。温溪,你可真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记得以前你长得不过到我腰,现在都已经到了我的肩膀,想必再过个三五年就能赶上我高了。”柏青笑着的时候,很想那邻家大哥,让人不由的心生好感。

“这都好多年了,我当时还太小,不够懂事,要不是因为先生......”

“你从小就天资聪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其实若是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就像是你现在,不是也跟在七皇子殿下身旁为他卖力吗。”柏青这话说的很慢,说道七皇子三字之时还抬眼看了眼温溪。

温溪眼皮一跳,果然柏青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他现在是七皇子身边的人,一直在帮七皇子出谋划策,想要争夺皇位。

他此刻嚼着那香甜的桂花糕,但是嘴中的滋味却有些酸涩,不知是这糕有问题,还是自己的心有问题。

“先生,既然你侍奉太子殿下,而我又侍奉七皇子殿下,那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算是敌人。”

柏青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青色的长衫洗的都些发白,穿在身上到真想是个话本里的穷苦书生。

“温溪你虽然长大了一些,却变得爱说笑了,太子殿下和七皇子殿下本就是亲兄弟,他们之间又怎么可能存在着什么争夺的关系。而我之前好歹当过你一段时间的教书先生,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把你当做亲人。有说什么敌人不敌人之类的话。”

“是我小心眼了。先生说的对,七皇子殿下和太子殿下是兄弟。又哪里存在着争夺的关系呢。”

柏青满意的点点头,见温溪并不太爱吃那摆在面前的桂花糕,便又从旁边递了块还热乎乎的马蹄糕。

“怎么不在江南呆着了,你姐姐应该舍不得你离开才是。”

温溪递过马蹄糕,犹豫了一会儿塞进嘴里,却还是味同嚼蜡,无心去品味它的美妙味道。

“我已经可以靠自己生活了,姐姐毕竟已经嫁了人,不需要再为我这么操心了。”

柏青脸上挂着浅笑,但是此刻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发白,似是极力在忍耐些什么。

“你姐姐......她过的还好吗。”

“姐姐过的很好,前日刚传来信件说是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怕是很快就可以做母亲了。”

这世间真是世事无常,再温溪很小的时候曾经最喜欢看的就是姐姐和柏青坐在一起吟诗作对的景象。

那时候的二人真的是郎才女貌,甚至在内心深处温溪早就把柏青看做自己未来的姐夫。

柏青苦笑一声,心中已经勾画出千遍万变温雅含笑抚摸小腹的模样。

如果不是当年发生的事情,是不是这一切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那怕这么多年过去,在午夜梦回之际他也总会无数次的梦到,他和温雅见得最后一面。

向来沉静柔弱的温雅用着前所未有的怒气对他道:“柏青?薄情!当真是字如其人,以前就当我瞎了眼,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先生,先生,先生!”温溪这么唤了柏青好几声却不见对方回应。

柏青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睛再次恢复清明的神色。

“她过的好那我就放心了。”

温溪在其他方面虽是难得的天才,但是在情这一方面却是一窍不通,他只能隐隐的察觉到柏青对温雅还有些放不下。

“先生,你现在还在怪我和姐姐吗?”温溪这么些年来顶着少年侍郎的名号,甚少对别人低声下气,那怕是在面对叶语归的时候也有十足的硬气,但是眼下面对着柏青却是不由自主的降下声音。

柏青摇头,骨节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杯沿旁边画着的翠竹图案。

“当年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并没有谁对谁错,如今都过了这么些年,又何必耿耿于怀。温溪,从当年开始我就看出你是个有大志向的孩子。你应该知道跟在谁身边是最好的。”

柏青话说一半,接下来的话却显然一副交给温溪自己领悟的模样。

聪明如温溪,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柏青这话说的已经是非常的明显,意思就是让他要看清当前的局势。放弃支持七皇子而转投太子。

虽然温溪心中对柏青有诸多亏欠,但是一码归一码,现如今他是七皇子的人,又怎么可能临阵倒戈。

先不说被七皇子知道了会怎么样,哪怕是他自己如果干出这种事情都有违背他一贯的理念。

“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听你所说的话。七皇子的理念与我相投,所以我才愿意在背后支持他,而太子我也绝不会去帮着七皇子对付他。”温溪虽然年纪小,但毕竟也厮混官场多年,那怕对方是自己再亲密的人,在原则问题上也绝不妥协。

柏青听了这话,却并未表现出温溪所想的模样,反而赞同的点了点头。

“看来我没有白教导你,如果方才我这么一说,你就会起背叛七皇子的念头,那么就算是我也绝对不敢让你在手下做事。”

“那先生问这话只是为了试探我对七皇子殿下的忠心吗?”温溪语气中带着些不满,虽然柏青是他曾经的教书先生,但是也不应该在这种问题之上随便试探他。

柏青见他似乎有些生气,又马上道:“是我不对,还把你当以前的那个小孩。看来你已经有自己的主意了。”

“你今日叫我来不会是想在我身上探得关于七皇子殿下的信息吧?”温溪这话其实也不过是随便说说,因为他十分了解柏青,如果他想知道什么事情,绝不会用这种最笨的方法。只会用最为简单又有效的方法。

温溪本就不太愿意见到柏青,这么交谈一番之后更是不想再多待下去。于是随便找个借口便说要离开。

临走之前柏青却突然叫住他,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最近一定要让七皇子殿下小心一些才是。”

第107章 阴暗地牢

阴暗潮湿的地牢,从上方不断滴落着大颗大颗的水珠,那水珠落到地面之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在这一片安静之下显得格外诡异。

仔细听着,就能发现在这一片滴答声之中还掺杂着男人痛苦的闷哼声。

叶语归此时正坐在一把长椅之上,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一把闪着银光的精致匕首。眼神锐利而又带着危险。

“柏青,你还没打算向我求饶吗?”他的眼盯着眼前已是伤痕累累的男人,虽然好似是带着商量一般的话语,但是实际上那语气丝毫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面前伤痕累累的男人正是柏青,他此刻双手双脚呈“大”字状,四肢皆被巨大的铁链牢牢拷住,那手腕和脚腕的位置由于剧烈的挣扎磨破了皮,红肿一片。

他裸露着上半身,那上半身的肌肤十分白皙精壮,看上去并不似一个普通的文弱书生。但是此刻那胸膛之上横着十几道带着血迹的鞭痕。远远看去十分骇人。

柏青的头无力的垂着,平日里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全都散乱着,上面还沾染着血块,看上去十分蓬乱。那素白的脸上嘴唇更是毫无血色,眼神也十分涣散,只是盯着地上的某一处发呆,任凭叶语归对他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叶语归手拿着匕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苹果,竟低头开始削了起来,那苹果皮在着削铁如泥的匕首之下反而连成一条,薄厚均匀一点儿没断。

削到最后一块的时候,叶语归突然一个用力,将整个苹果都切成了两半,由于力道太大有一半苹果径直滑落到柏青的脚下。

柏青的头动了动,喉头一咽,看着落在地上还沾上了尘土的半个苹果眼睛都挪不开了。仿佛他脚底下的不是苹果,而是满汉全席一般。

“柏先生,你可真是顽强,说起来你应该也有五日没吃东西了。若是换了旁人在这时早就跪地求饶了。但是先生你却还是依旧之字不吐。当真让人钦佩。”

柏青现在的眼里只能看的见那落在地上的苹果,他一双本该沉静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多日未曾进食的胃,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疼的厉害。

他紧盯着那地上的苹果,手腕又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当人饿到某一种程度,本能之下就是想要去吃任何自己看见的东西。那怕现在地上趴的是一只死老鼠,想必他也能毫不犹豫的吞进肚子。

但是那铁链又是如何牢固,任凭柏青如何挣扎,都还是纹丝不动,最多发出铁链摩擦之下的滋滋声。

“七......七皇子......你......你究竟想......怎么样。”柏青的声音沙哑的可怕,就宛若那迟暮之年的老人。一丝清亮都见不着。

叶语归似是故意一般,在柏青的注视之下将手中剩下的半个苹果三两口的吞进肚子,然后勾起嘴角轻轻的笑出了声。

“我想怎么样,像先生这么聪明的人应该都能猜到才是,说实话,这几日太子在外面找先生已经找了许久。”

柏青一听太子二字,身子一动,但是没多久又镇定下来,努力的别过头不去看那地上的苹果。横竖都是一死,与其饿死,还不如被鞭子抽死,起码自己还能有点尊严。

也许是心境看来了,他的胃似乎也舒服了不少,说起话来虽然依旧有气无力,却能连贯起来了。

“七皇子殿下所想所知,那是我这种卑贱之人能够看得透的,不过只有一点是我能说的,就是殿下若是想在我身上打探关于太子的消息我劝你还是趁早罢手才是。”

叶语归“哦”了一声,然后从椅子上缓缓起身,将那把银色匕首啪的一下拍在椅上,然后一步一步慢慢悠悠的走到柏青面前。

“先生何必如此,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只会使些阴狠手段逼迫别人听命与我的人吗。”

柏青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之中却暴露出了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七皇子殿下,太子殿下对您这般好,你又何必做出这种事情来,我既是听命于太子殿下的,就断不会说出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来。”

“看来先生还是饿的不够,现在依旧伶牙俐齿,不过我倒要看看先生究竟还能撑到几时,算起来今日是第五日,我曾经听闻有人饿上半月也依旧无事的事情,正好现在我就可以来看看先生还能坚持几日。”

叶语归微眯着眼又看了眼柏青,然后很快的便又转过身子,几乎是一瞬间那把本来放在椅子上的匕首就在眨眼的功夫穿透了柏青脚下的苹果。

出了那阴森可怕的地牢,叶语归脸色骤然变得阴沉起来。

没想到这柏青倒是从未想过的顽固,那打在他身上的吧鞭子都有马尾粗,上面还沾了辣椒水,一鞭下去那怕是个身状如牛的男人也不免会吃痛上好一会儿。但是这柏青却一连挨了十几鞭,不曾喊叫一句。

柏青这人心机颇深,叶语归派人盯了好久都未曾找出他的一丝破绽,但是那怕在严谨的人也会有弱点,而叶语归则是把住了柏青的弱点。

地牢之中,柏青低头无力的看着那被匕首贯穿的苹果,眼瞧着他从白色变成了现如今的黄色。

他从很早以前就看出叶语归此人将会是阻碍太子登基最大的绊脚石,所以之前他明里暗里也对着叶语归使了不少绊子,但是却都被一一化解。

这里面的功劳想必也有温溪一份,但是叶语归能在太子身边隐藏多年,并且直到最近才开始显露出一点儿势头,若是换了旁人定不会有这种能够隐忍多年的手段。

这地牢常年见不得光,又阴暗潮湿得很,柏青只是呆了短短几日,就已经觉得膝盖酸痛,若是真的在这呆上几个月恐怕出去了也落不到什么好。

不过也怪他自己太过疏忽,聪明一世还是在一些小事之上糊涂了。说实在的他对太子并没有那么忠诚,太子与他不过是一个上下级的关系。但是太子为人却是光明磊落,而七皇子显然心机过深。就好像一只沉睡的猛虎,随时随地都有爆发的危险存在。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这是柏青被关在地牢以来的第十日。他每日里最大的消遣便是去聆听水珠落到地上的声响,仿佛只要这种声响还存在着,他就还是活着的。

虽然外面才过了不过十日,但是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过的分外艰难,昼夜交替在这地牢之中也是让人全然不知。

柏青一开始还在心中数着时辰,但是时间长了便懒得在数,反正困了的时候就睡,又有谁会去管。

三日之前,叶语归派人解了他双手的铁链,也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是只要脚上的铁链还拴着,那就意味着他依旧得不到自由。

十日的光景,柏青整个人都几乎瘦脱了相,腰腹两侧隐约能看见肋骨,脸颊更是深深的凹陷,显得一双眼睛更是无神。

在最开始的时候,柏青所感受到的只有饿的滋味,但是这么多天下来,他除了胃部会隐隐抽动之外,甚至已经有点儿想不起来饿是什么感觉,也想不起来食物的滋味了。

那日叶语归仍在地上的半个苹果,此刻早就腐烂被地上的蚂蚁给啃个干净。给他剩下的只有几颗黑色的苹果籽。

叶语归果然是个极其有手段的人,因为饿着他边打他不过是身体上的痛苦,但是这么没日没夜的关着他,让他找不到任何人说话。则会加速消磨他的意志,让他每日陷入深深的惶恐之中,却无力挣脱。

温溪到地牢的时候,柏青正盘腿坐在地上扣着头发结成的结。那副认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做什么大事。

温溪远远地就看见柏青的模样,他裸露着上半身,胸膛上盘横着十几条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那疤痕的颜色显然比边上的肌肤淡了不少。

他头发散乱的几乎和路边的乞讨的乞丐一般,脸上也是脏脏的,甚至有些看不清他原来的长相。

温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他从未见过柏青这幅狼狈的模样,那怕是曾经最落魄的时候,柏青也依旧能保持着整洁的衣着。

他试着唤了一声:“先生。”

但是过了好久柏青都没有回答,依旧专心致志的解着头发。温溪靠近了几步,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子潮湿酸臭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先生,先生。”他接着又唤了两声,但是柏青却依旧恍若未闻,但是在刚想要唤第三声的手,柏青突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半晌才转了转脑袋。

“温......溪?”这话说的好像十分不确定,又带着十足的试探。

温溪险些认不出柏青的声音,柏青的声音向来是温润明朗的,但是此刻却难听的好像是公鸭的嚎叫。

温溪紧了紧藏在袖子中的食物。搬来之前叶语坐的那把椅子,坐下之后道:“先生,你就答应七皇子吧,你现在这副模样莫说是我,哪怕换做了任何人都肯定认不出来了。”

柏青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他向来是个事无巨细的人,平日里那怕自己衣衫之上出现一个皱褶都是不会允许的。

“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些的吗。如果没别的事,你......你就赶紧离开吧。你就不怕七皇子知道吗。”

温溪显然听不进去柏青所说的,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道:“我能来这里就是七皇子同意的!先生,你可是有大智慧的人,没必要为了这些断送自己一生。”

柏青闭上眼睛,后脑勺倚着那冰冷的墙壁。

“你不懂。”

第108章 紧急事态

温溪看着柏青虽然虚弱但依旧一副顽固的模样,用手摸了摸袖子中放着的食物,还带着余温,那香味还不断的飘进他的鼻子。

他顿时有些怒上心头,干脆大声道:“先生!按七皇子的性子真的会杀死你的!”

柏青嘴唇微张,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半晌才道:“温溪你若是你没别的事情就走吧。我......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打从一开始柏青说话的声音就极小,如果不是仔细去听都有些听不清。

“先生,你好自为之。”温溪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胳膊,始终没有拿出藏在袖中的食物。

这些日子,叶语沉找柏青几乎是要找疯了一般。柏青是个十分有自己想法的人,有的时候甚至连叶语沉的话都不会听。

但是却是头一次消失这么长时间。叶语沉这几日心头一直闪过些不好的预感,柏青是他身边最得力的部下,知晓他的一切。如果真的被歹人所劫持,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殿下,你想什么呢。”柳晓柔此刻正站在叶语归身后,替他揉着肩膀,说着的时候头还凑的很近。

叶语归皱了皱眉,不着痕迹的躲开了柳晓柔凑过来的脸。

“没什么,你要是没事就先出去,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柳晓柔放在叶语归肩膀上的手一僵,细着嗓子娇声道:“殿下......”

“出去。”叶语归语气此刻已经变得冰冷,显然柳晓柔非出去不可。柳晓柔最后只是生气的跺了跺脚,但是但是听话的出去了。

七皇子府本来没多少下人,但是自从柳晓柔嫁给叶语归之后,便从柳府带来了不少侍奉的人。光是她身边就有不下二十个人。

其中就有当时在婚宴之上,拦住叶语归的那个老嬷嬷。

柳晓柔站在院子中,眼神愤恨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咬着手指甲道:“嬷嬷,你说殿下其实是不是不喜欢我。要不怎么会成日里对我爱理不理的。”

那嬷嬷听了这话,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变得更加明显,对着柳晓柔道:“小姐哪里的话,七皇子殿下若是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娶你,老奴瞧着七皇子殿下现在这样八成是被别人迷了心窍。”

嬷嬷这话若有所指,柳晓柔立刻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当下更是愤恨到不行,直接骂道:“宫里那个贱人,自己嫁不出去还要一直缠着殿下。”

“小姐以为如何?”

柳晓柔咬了咬下嘴唇,心一横:“走,嬷嬷,陪我入宫一趟。”

叶语芙此刻正在自己殿中坐着缝衣裳,叶语乐再过不久便要大婚,她作为皇姐理应送她点什么,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亲手缝一件衣裳送给她。

她缝的很专心,那一针一线都饱含着心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身边的人都开始一个个的离去。

烟儿这一去也有几个月未曾回来,除了最开始的一封信外全无消息,她也曾想过给喻白异写一封信询问但是犹豫了好久却还是没有动笔。

这么一晃神,手中的绣花针竟然不小心扎到手上,霎时指尖出现血珠,叶语芙慌乱之间想要去擦,却还是弄到了衣服之上。

她犹豫了半天,灵机一动在那被血迹浸染的一块布料之上绣了一朵鲜红色的蝴蝶,那蝴蝶穿梭在花朵之中,竟是惟妙惟肖,宛若活了一般。

这时候雪儿恰巧进来,看见叶语芙伤了手指,连忙关切的过来紧张道:“公主,您可是千金之躯,这种事情交给宫中的绣娘做就好了,何必伤了自己呢。”

叶语芙看她的样子,不免笑出了声:“哪用得着这么紧张了,不过是扎了一下手指。不碍事的。你把针线还给我。”

雪儿刚才快速的把叶语芙的针线收到身后,但是却没成想还是被发现了,但是却固执的背着手:“公主今日就别缝了,我看着衣裳已经很漂亮了。”

叶语芙听她这话,伸手将放在桌上的衣裳展开,那是一件水粉色对振式收腰托底襦裙,粉红色的莲花大片大片的绣在裙角和袖口处,方才绣的一直鲜红色蝴蝶落在腰间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之上,更是衬的这衣衫华贵。

要说叶语芙这绣工,便是连宫中最好的绣娘都比不上。

雪儿头一次见这么好看的衣裳,当下都有些痴了。

“公主,这衣裳真好看,二公主穿上一定会很美。”雪儿虽然是长公主殿的宫女,但是身为奴婢必须了解各宫的主子。

她刚才一见这衣裳就知道叶语芙定是下了不少心思的,因为叶语乐平日最喜欢水粉色和莲花。而叶语芙则将她最喜欢的这两样东西结合到了一起。

叶语芙抚了抚那有着上等质感的水粉色衣裳,然后将她平整的放在圆桌之上。

雪儿又贪恋的看了两眼那衣裳,这与其说是衣衫倒不如说是艺术品,仔细看去那水粉色的丝线之中还惨杂着不少金线,若是在太阳光底下一照定是美的惊人。

叶语芙想着太仪四季如春,比之大胜不知热了多少,所以特意用了丝滑的蜀锦。光是摸上去就感觉到凉凉的。

雪儿又看了几眼,才收回目光,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公主,说起来我刚才路过淑妃娘娘殿中之时,好像看到了七皇子妃,也不知她去找娘娘做什么。”

叶语芙几乎是立刻抬头,立刻问道:“你说谁?”

雪儿总觉得叶语芙对待柳晓柔的态度很奇怪,说是讨厌也不是说是喜欢更不是,若是真形容的话大概就是避之不及。

“七皇子妃啊,七皇子妃穿了一件特别显眼的蓝色裙子,奴婢是不会看错的。”

不知怎的,叶语芙心头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平白无故的柳晓柔为何要去找宋薇,那怕宋薇是叶语归名义上的养母,但是到底和叶语归不甚亲近。

“你可知道七皇子妃去找母妃做什么?”

雪儿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大约是去请安的吧。”

叶语芙心头慌乱,总觉得柳晓柔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入宫,并且好死不死非要去见宋薇。

“帮我梳妆,我有事情去七皇子府一趟。”

淑妃宫中,柳晓柔带着从西域得来的珍贵珠宝进献给宋薇。

宋薇端坐在主位之上,眯眼敲了敲柳晓柔,却是并没有却接过那珠宝。

“七皇子妃,不知你来本宫这是要做什么。”

宋薇给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便听话的将手中拿着的首饰盒递给宋薇身旁的贴身宫女。

“娘娘,臣妾自嫁给七皇子殿下除了婚后第二日入宫请安之外,还没单独见过娘娘。娘娘可是殿下的母妃,而臣妾于情于理都是应该来请安的,还希望娘娘不要见怪臣妾来的太晚了。”

说实话宋薇并不太喜柳晓柔,她入宫二十年,什么人都是见过的,而现在她能从柳晓柔的身上明晃晃的看见四个字“目的不纯”。

宋薇的贴身宫女一只手扶着那沉甸甸的首饰盒,也不知道是当收不当收,只得尴尬的一动不动。

说起来宋家和柳家可以说是死对头的关系,二家在朝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宋明清死后的如今柳家逐渐占了上风。

而宋薇虽然入宫为妃,但毕竟还是宋家之人,从心底深处就对柳家人多有不喜。眼下这柳晓柔一瞧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并且就凭柳晓柔这连招呼都不打就贸贸然闯入她宫中的行为,更是让人没有好感。她甚至开始怀疑叶语归这么一个沉稳的孩子怎么会娶了这么一个女人。

“坐吧。”

柳晓柔听见宋薇这么说,才直起身子,慢慢的挪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叶语芙这边快马加鞭的出了宫,几乎是很快的便到了七皇子府。马车刚停到门口,她甚至顾不得歇息,径直就下了轿子。

但是在门口却被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拦住。其中一个侍卫厉声道:“站住,你们是来找谁的。”

叶语芙因为是要出宫,而且走的有些匆忙身上竟然忘了带证明身份的令牌。而眼下自己只带了雪儿和赵平出来。

叶语芙有些着急干脆直接道:“我来找七皇子。他在府中吗。”

那两个侍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警惕道:“找七皇子的人多了去了,你又是何人?别以为你是个姑娘家我们就能随便让你进去。”

雪儿在一旁听得窝火,平日里那有人敢这么和公主说话,看来这七皇子府的下人也有点忒大胆了,真是什么人都敢拦。

“你们面前这位可是这大胜的贤宜长公主殿下,还不赶紧让开。让我们公主进去。”雪儿说的声音很大,昂着脖子一脸傲气。

“长公主?”那两个侍卫听了这反而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却将那大门盖的更严实。

“我们皇子妃有令,说是任何人都不能随便入府,我们不管你是公主还是别的。”

找平本来只是低头站在一旁,但是听那侍卫说话竟敢这般猖狂,以为扯出七皇子妃就可以拦下公主。当下面色一冷,手已经握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但是还没等找平动手,叶语芙却伸手拦住了赵平,脾气好的接着道:“我不进去可以,二位能去把七皇子叫出来吗,我确实是有急事找他。”

但是那两个侍卫却如同雕像一般,甚至连话都不说了,只是一动不动拿着长枪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将大门堵得死死的。

“你们是不是聋了!我们公主和你们说话呢!听没听见。”雪儿看不过去,气的直接站在其中一个人面前,大声嚷嚷着。

双方这么僵持了半天,就在叶语芙想要让赵平动手的时候,那大门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何人在外争吵。”

而淑妃殿中,宋薇瞪着眼睛,握着靠椅把手的右手剧烈的颤抖着。

“你说的可是真的?!”

第109章 不敢撒谎

宋薇扣着指甲上的蔻丹,眼睛瞪得老大,完全不敢相信耳朵方才所听到的一切。

柳晓柔此刻正倚在椅子上,盯着自己眼前微微发抖的宋薇微笑着。那眼中满满都是不怀好意。

“七皇子妃,在这宫中有些话当说,有些话不当说。特别是造谣的话更是连想都不能像。你现在好歹也算是皇室中人了,应该要学会懂得收敛二字如何写。”宋薇话说的分外严肃,平日里和善的脸此刻看上去也变得庄严了不少。

柳晓柔有点被宋薇这幅气势吓到,当下冷汗直冒,但是没过多久就回答道:“娘娘!这种事情臣妾怎么敢瞎说。臣妾也是被逼无奈才会来找娘娘的啊。”

她话毕竟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头上金色的步摇晃来晃去,晃得宋薇眼疼。但是从心底身处还是不相信柳晓柔所说的话。

“本宫要你再说一次方才说过的话。”

柳晓柔早就想到现在这种局面,不过她却并不害怕,因为宋薇既然问第二遍就是证明内心深处已经产生了怀疑。而她所需要的就是这种怀疑。

“臣妾发现七皇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之间有苟且。”

宋薇身旁的心腹听了这话都不由的直冒冷汗,这话简直都是大不敬,这人人都知道姐弟二人时绝不可以做出苟且的事情来。

更何况这里还是皇室,皇室中人的名节大于一切。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也许对七皇子没什么影响,但是对于还未出嫁的长公主那无异于毁了她。

宋薇此时只觉的头疼的厉害,平白无故的这刚刚和七皇子成婚的七皇子妃是不会上她面前说这件事的。

她皱着眉头,语气冰冷的问道:“这件事除了本宫之外,你可还去告诉过别人吗。”

柳晓柔从宋薇的眼神中看到了彻骨的寒意,好似她如果说了有就会立刻被杀死一般。

“没有!臣妾绝对不敢将此事乱说啊!毕竟这也关乎到七皇子殿下啊,臣妾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害自己的夫君啊。”

宋薇在宫中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幅能识得人是不是在撒谎的本领,据她现在看来柳晓柔要么说的是真话,要么演技太好。但是根据她之前对柳晓柔的了解看来,她尚且没有这种心机。

“七皇子妃,这世间的一切可都是要讲究证据的,本宫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空口说白话。”

柳晓柔显然猜到了宋薇会这么问,当下头变得更低。额头几乎都要触碰到冰凉的地面。然后身后的嬷嬷鬼鬼祟祟的从一旁放着的盒子中拿出一双男式靴子递给宋薇。

宋薇一看那男式靴子的靴口,当下便差点坐不稳,这靴子上的刺绣明显就是出自叶语芙之手,因为等绣工连宫中最好的绣娘也比不上。

而这靴子的尺寸大小还有颜色,怎么看怎么都是男子才能穿的进去的......

柳晓柔虽未抬头,却已经知道了宋薇突然沉默的原因,当下又抬起脑袋,眼中饱含泪水哭诉道:“娘娘你可要替臣妾做主啊,这靴子摆明了就是长公主殿下送给七皇子殿下的啊。”

宋薇用手抚摸着上面的丝线,一下子就摸出那普通丝线之中还掺杂着一些别的。

竟是明黄缎捻丝线!这丝线整个宫中的量也不过能缝一件衣裳。叶语芙手中的这些虽然不多但也是价值千金,这还是之前叶语芙册封的时候皇上所赏赐的。现在居然用到了靴子之上。

宋薇这回已经是信了不少,但还是不愿承认,她知道从小开始叶语芙就和叶语归关系好。甚至比和太子的关系还要好上几分。

说不定叶语芙送这靴子也是因为他们姐弟二人情谊深厚,毕竟那孩子向来重情重义。

“不过是公主送给七皇子一个靴子,你怎么能说二人苟且!七皇子妃本宫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不知你是否还有别的证据。”

柳晓柔心中愤愤不平,觉得宋薇这纯属是在给叶语芙找理由,但是她却不敢说出来。所幸她还有其他证据。

“娘娘你看看那靴子的内里,就明白臣妾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宋薇闻言摸了摸靴口,突然发现里面也有一处凸起,翻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明晃晃的一朵红色芙蓉花。那芙蓉花绣的娇艳欲滴含苞待放,宛若活的一般,而芙蓉花的旁边还用白线绣着一个十分小的归字,如果不是很仔细的去看根本瞧不出来。

柳晓柔看着宋薇面色都变了,心中笑出了声脸上却表现出一派悲伤的神色:“娘娘这回相信臣妾所说的了吧!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啊!这靴子如果不是二人之间有点什么的话定是不会绣成这样的啊!”

宋薇闭着眼睛,镇定着心神,半晌才沉声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记住绝对不许告诉别人。”

柳晓柔点头,就算宋薇不说她也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因为这件事情牵扯的东西太多,哪怕是为了叶语归对自己今后的态度她也不会随便说出去的。

这边七皇子府外,侍卫拦着叶语芙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直到从大门里面响起男子的声音:“是何人在外面争吵。”

叶语芙一下子就听出这声音是属于叶语归的,当下甚至顾不得侍卫的阻拦吵嚷着对着里面道:“叶语归你给我出来。”

许是叶语芙动作太大,吓得那两个侍卫匆忙的上前阻拦,竟然不小心将叶语芙碰倒在地。叶语芙身形本就纤细,被这么一推身子不稳的倒在地上。

赵平看叶语芙竟然倒了地,当下额头青筋直冒,右手一把抽出腰间的刀,嘴中道:“大胆奴才!竟然敢伤了公主的千金之躯!”

雪儿在一旁更是吓得不轻,等反应过来之后赵平已经开始和那二人过上了招,她慌忙的去扶叶语芙,但是叶语芙却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半晌竟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口吐一口鲜血出来。

这边赵平二对一渐渐落了下风,眼瞧着就要被打倒的时候,大门“嘭”的一声被一脚踹开。叶语归从里面冷着脸出来。眼神扫了扫四周,最后落在那两个守门的侍卫身上。

那两个侍卫一见叶语归冰冷的眼神,霎时收了武器,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叶语归眯了眯眼,嗖嗖两脚就将那两个守门侍卫踢出去老远。

“你们两个等着领罚吧。”那两个侍卫被叶语归踢得吐血,一听见这话更是连连磕头求饶。因为他们知道叶语归所说的惩罚其实就是要他们的命。

雪儿这边看见叶语归就气不打一处来,之前在宫中原本以为叶语归是十分关心公主殿下的,但是现在看来竟然放任自己的侍卫伤害公主,实属可恶。

叶语芙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昂着脑袋仰视着叶语归。叶语归看见她吐血,眉毛皱的死紧,连忙伸手要去拉。

但是叶语芙在那手刚伸过来的时候就用力的拍开了。

“不用你管,我自己可以起来。”她话毕拉着一旁雪儿伸过来的手费力的站起身子,还没等站定脑袋却又是一昏,险些昏倒。

叶语归这时哪里还顾得了别的,立刻打横抱起叶语芙,叶语芙比起上次好像体重变得更轻,这么大一个人却轻飘飘的好像羽毛。

但是叶语芙在叶语归的怀中却还是不停地挣扎着,那力气甚至比平时大上了好几分,但是落在叶语归眼中她这挣扎的力气和那蚂蚁也差不了多少。

赵平收起刀,面露不善的看了看此刻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两个侍卫。究竟是为何这二人会哭成这样......不知为何,他竟然想到了多年以前企图谋杀七皇子的那两个奴才所说的话。他当时没有告诉叶语芙那件事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决定呢。

叶语芙见挣扎无果,便干脆老实的窝在叶语归的臂弯之中,他身上的味道还和以前一样,是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味,让人闻了就变得安心不少。

但是身上的味道没变,人却是变了不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二人的关系已经产生了巨大的裂痕。至此破镜难圆。

叶语归将叶语芙一路抱到自己房间,然后吩咐雪儿下去,雪儿见着叶语芙的模样万般不想离开,直到叶语芙对她轻轻点了点头才只好退下。

房门关上之后,叶语归将叶语芙轻柔的放在塌上,然后自己半蹲在地上,与她的视线平直柔声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时候突然来找我。”

叶语芙眼中映射着叶语归的身影,到底哪一个才是他,残忍的还是温柔的。也许每一个都是他,只不过是自己之前被蒙蔽太深没有发现罢了。

“我是来告诉你,你得皇妃去找了我母妃,我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个时候我母妃应该已经知道了你我二人曾经好过的事情。”叶语芙这话说的格外平静,就好像无关紧要一般。

叶语归并没有去在意叶语芙所说的话,反而更在意她的态度,当下有些怒上心头。

“难道你就不在意吗!什么叫做曾经好过,你应该知道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你,以前是现在也是。”

叶语芙胸口从刚才开始就有些闷闷的,叶语归每说一句话她就更痛上一分。

“我来这里不是和你说这些的,是想让你好好管管自己的皇妃。我现在早就对你没有其他的心思了。你也早点放下吧。”

叶语归本来还一直半蹲在地上,但是叶语芙居然真的一副要和他分道扬镳的薄情模样。

他几乎是一瞬间站起身子,然后将此刻正躺在塌上的叶语芙压倒在身下,眸子中闪现的是无边愤怒还有些许的欲望。

第110章 没有下次

雪儿此刻正手足无措的站在叶语归紧闭的房门之外,不知怎的她心头有些许的慌乱,就方才叶语归对待叶语芙的种种方式,看上去实在是......实在是太过暧昧。

她曾经就想过这件事,但是却因为太过大逆不道所以很快便压下了,但是今天这幕看在她的眼中却又不得不多想。真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叶语芙双手推搡着压在她身上的叶语归,怒目圆睁的盯着他,似乎也是一副愤怒十足的模样。

二人现在显然都在气头之上,谁也不让着谁,叶语归眼中眸光闪烁,低下脑袋便想要去吻叶语芙,但是叶语芙却眼疾手快的空出一只手。

“啪”的一声,叶语芙的巴掌扇到叶语归的右脸之上,那声音之大在这空阔的屋子中显得格外嘹亮。

叶语归的肤色白皙,一巴掌下来脸颊顿时红了不少,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出物五指的印记。

叶语芙一巴掌下去之后虽然有些后悔,但是却觉得自己做的很正确。

见叶语归半天都没有反应,她收回手,尽量保持镇定的说道:“你快点从我身上起来。”

叶语归微楞了一会儿,一只手缓慢的抚摸上自己被扇的有些红肿的右脸颊。那上面传来火辣辣的感觉,让他感觉十分陌生。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吐出这么一句。叶语芙也不知为何听了他这话心头竟然难受的劲。

讨厌?当时是不讨厌的,我若是讨厌你一开始就不会去每日找你,我若是讨厌你就不会为你退婚,我若是讨厌你还何必在这里与你纠缠。但这一切的一切她都选择埋藏在心底。因为这才是正确的。

“是,我讨厌你。我厌倦咱们之间的关系了,我不能忍受我爱的人身旁还有着其他女人,你听懂了吗。”

她这话说的语气有些激昂,但只不过是为了掩饰悲伤罢了。

“好,既然你讨厌我,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就是了。”

不知怎的,这明明是叶语芙此刻最希望听到的回答,但是真正听到了,心头却不免变得空落落的。

“......这样最好。”

叶语芙没有去看叶语芙的脸,半晌待他移开身子,自己也很快的下了塌,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裳,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出来。

叶语归也没去看她,身子倚在一旁的柱子上,让开了他挡住的道路。

那门就在十步之外,只要打开了就彻底结束了,这近十年以来的孽缘就到头了。但是为什么自己的手还在颤抖。

叶语芙咬着自己的下唇,终于还是朝着那门走了过去。

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叶语归得头忽的抬起,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心头无数思绪划过。

在他心中叶语芙究竟充当着什么角色呢,是亲人还是爱人。如果离开她,自己会不会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他知晓这朝中的一切风向,却在这情字之上摔了跟头,究竟是为什么,叶语芙会想要逃离他,从最开始是,现在也是。

他有时候觉得叶语芙很好懂,但是有时候却又觉得不好懂,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他若是想知道她究竟是如何想的,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这针他却想紧紧握在手中,那怕会被刺伤。

眼见那门就在一步之外的时候,叶语芙心头一跳。却还是将手放在了门上,轻轻一推。

而下一个瞬间,叶语归长腿一迈,从后面一只手环着叶语芙的腰,另一只手抵住了方才已经敞开一个缝的门。

那门突然被大力关上,门框上的尘屑都被抖了下来,叶语芙甚至来不及做别的就被迷了眼睛。

眼睛合上之后,其他位置的感官就会变得异常清晰。叶语归放在她腰上的手滚烫,隔着薄薄的衣裳直直传到她的身上。

也不知是被粉尘迷了眼睛,还是自己太过舍不得,泪水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憋住顺着眼眶大颗大颗的滑落。

那灼热的泪滴落到叶语归的手背之上,温暖而又清晰。就好像是叶语芙这个人一样,温暖如阳光,一点一点融化着他心头的冰冷。

“皇姐,我后悔了,我收回之前的话,我离不开你。”

“......”

“我也是。”虽然这只是短短的三个字,却好像耗尽了叶语芙此刻所有的勇气。

这句话过后,整个屋里响彻的都是叶语芙那悲伤而又深切的哭泣声。

叶语芙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那泪水就好像是泉涌一般竟然止都止不住。她压抑的太久了,终于在此刻全盘倾泻而出。

叶语归紧紧的抱着她,大掌还一下一下慢慢的抚着她的后背。仿佛自己怀中的是这世间最珍贵的财宝。

这一直哭了快半个时辰,叶语芙才渐渐的平静下来,双手抓着叶语归的腰带。

“我本来试着装出可以和你分开的模样,但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真的做不到。亏我还是你皇姐,是不是很幼稚。”叶语芙皱着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也红的像只兔子。

叶语归略带粗糙的手摸着她的脸颊,那眼中竟是意外的单纯。

“我只把你当做我的妻,而不是皇姐。”叶语芙听了这话,本来收起的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胡说,你已经有皇妃了。”

“我不喜欢她,也永远不会去碰她。我想碰的永远只有你一个。”叶语归就这么脸也不红的说出这种话,着实让人红了脸。

“她已经找上了我母妃,那怕我现在不和你分开,我母妃也断是不会答应的。”叶语芙一时被冲昏了头脑,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今日来的正事。

“怎么办,眼下这时候母妃怕是早就清楚了你我二人的事。”

叶语归这才松开一直抱着叶语芙的胳膊,毫不在意的说道:“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你说出真相,淑妃娘娘要是知道你早就清楚自己的身世,估计就不会在管了。”

叶语芙听了这话,却并没有同意他的说法。

“绝对不可,我绝对不能告诉母妃我知道此事,要不她一定会对我产生愧疚,我不想伤害她。”

叶语归从小便没有体会过母亲的关怀,王娇娥与他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后来虽然投身到淑妃哪里,但是淑妃对他也不过是正常的关心。

“你如果真的不愿意用这个方法,那也好。等到了淑妃娘娘面前,你只要一直坚定的否决就好,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事是柳晓柔捅出去的,那还得要她来解决。芙儿,你现在赶紧回宫,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叶语芙皱眉,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柳小姐敢就这样找上我母妃,怕是手中握着什么证据。你能猜到是什么吗?”

叶语归听她这么一说,很快的便想到可疑之处,脱口而出:“靴子。”

“靴子!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这靴子我还没送你之前柳晓柔见到过!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她才敢去找我母妃。”

“她是怎么见到的。”

叶语芙刚才也没多想,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现在叶语归突然这么问,让她真的不好解释为什么柳晓柔会看见这靴子。

“她......她在你们成婚之前曾经来见过我,就是哪天你来我殿中以后。你走后没多久她就出现了。”

“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叶语芙犹豫了一会儿,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自己当时听柳晓柔说她和叶语归要成婚时,有多么难受。

“我当时忘了,反正她也没和我说什么。”叶语归这才点了点头,认可了她的回答。

“那靴子究竟该怎么办,上面我记得我绣了一朵芙蓉旁边还绣上了你的名字,若是真的被母妃看见了肯定会起疑的。”

叶语归丝毫不显得担心,反而勾起唇角笑出了声。

“不用担心了,我会解决好的。”

叶语芙看叶语归那笃定的眼神,心中还是决定相信她,毕竟眼下这种局面除了相信也没别的办法了。

“对了,你门口那两个侍卫,你打算对他们如何。”

“他们敢伤了你就应该付出代价。”

叶语芙皱了皱眉头,显然并不认可叶语归的这种做法,虽然那两个侍卫着实有些可恶,但毕竟也是奉命行事。

“语归......你。”她话还没说完叶语归便打断了她的话,“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他们的。我知道你不喜欢。”

“那就好,时间不早了,这个时间母妃应该已经开始找我了,我得赶快回去。”

叶语芙说完理了理凌乱的发髻,抬腿就要离开。但是还没等走到门口却眼前一黑,叶语归不知何时拦在了她的面前,高大的身材拦在前面就好像一栋厚厚的墙一下子挡住了头顶所有的光亮。

她那怕抬高头,也不过勉强到叶语归的下巴。明明比她还要小几岁怎么就长得这么高了,明明前几年还比她矮的。

他先是揉了揉叶语归的头发,然后吻上了她殷红的嘴唇,那动作轻柔而又美好,和以往截然不同。

叶语芙闭上眼睛,从后面搂住叶语归的肩膀,应和着他这个吻。

二人缠绵了许久,直到叶语芙呼吸有些困难了,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以后不许再说离开我的话了,如果还有下次,我就把你锁起来,让你逃都逃不掉。”叶语归言语之间带着些许威胁,仿佛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手指还抚摸着叶语芙那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嘴唇。

叶语芙红着脸,也没搭理他,只是使劲的将他的身子推开。

“我回去了。”

叶语芙刚一出了房门,就见着雪儿正坐在台阶之上数地上的石子,连她出现在她身后都没反应过来。

第111章 女子为帝

回宫的路上,叶语芙满怀着心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宋薇。而一边的雪儿显然也是心事重重。好几次看向叶语芙想说话却又没能说出口。

这一回了宫,果不其然叶语芙还没能进自己殿中的门,远远地就看见宋薇身旁的贴身侍女正站在大门边张望着。

那侍女一看见叶语芙回来匆匆忙忙的就又跑了进去,叶语芙重重的叹了口气,看来现在真是想躲都躲不过去了。

果然刚踏进主厅之中,就看见宋薇正闭着眼睛端坐在主位之上,虽然看上去十分平静但是仔细观察的话能看见她隐藏着难忍的愤怒。

“母妃。”

宋薇睁开眼睛,幽幽的盯着叶语芙半晌开口道:“今日,七皇子妃来找过我,和我说了些事情,芙儿,我想问问你是真的吗。”

叶语芙的双手藏在衣袖之下,此刻有些出汗。

“不知道七皇子妃说了些什么,是和我有关的吗?”

叶语芙本就很少说谎,更何况是对待自己的母亲,所以现在多少也有些紧张,一方面是怕自己露陷,一方面是怕宋薇看出来。

宋薇平日里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甚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七皇子妃是来找我哭诉的,她说芙儿你和七皇子之间的关系不止姐弟这般单纯。”

叶语芙心中咯噔一下,但还是厉声道:“七皇子妃这是疯了吗,这种话怎么敢跑到母妃你这里瞎说。”

“没错,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七皇子妃后来还说了一些话,让我不禁产生了怀疑,你老是告诉我这靴子可是你送给七皇子的。”

说完宋薇从地上拿出那双靴子,果然不出叶语归的所料,柳晓柔真的向宋薇呈出了这靴子。

她接过那靴子,这上面的一针一线都出自自己的手笔,想必宋薇也定是能看出来。

“这靴子的确是我送给七皇弟的,我看他也没什么合脚的鞋,所以这才在他去年生辰的时候送了这靴子。”叶语芙说着,心中默默祈祷着宋薇千万不要看见里面绣着的东西。

但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宋薇眼神一阵凌厉:“那靴子里绣的东西是什么,你可知道。”

幸好叶语芙之前早有准备,要不现在肯定慌乱的连话都说不清。

“里面我还绣了一朵芙蓉花。”

宋薇有些诧异,她还没在问出什么,叶语芙就自己说了出来,“为什么要在里面绣芙蓉?”

叶语芙显得从容不迫,眼睛甚至都没眨接着道:“母妃应该知道,我向来有在自己的绣品之上绣芙蓉的习惯,曾经送给母妃的那个雕花枕旁边也绣着一样的花。”

宋薇拧眉想了想,那雕花枕的角落的确也有一朵小小的红色芙蓉。可见叶语芙并没有说谎。

“那我问你那芙蓉花旁边可还绣着什么别的东西吗?”

“没有了。我就只绣了朵芙蓉,其他的肯定没有。”

“你拿着那靴子在仔细看看,上面肯定还有别的东西。”叶语芙当时还是特意用颜色极淡的线去绣那个归字,不过有心的话还是可以发现。

她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又掰了掰靴口,那萧萧芙蓉花旁边的果然就是她无意之间所绣的小小的归字。

“这不是七皇弟的名字吗。”叶语芙拧眉,显然也对那靴口之中突然出现的字感到疑惑万分。

宋薇看上去有些生气:“这难道不是你绣的吗,芙儿应该知道我们大胜的女子如果送给男子的东西还绣着对方的名字代表着什么,那可是你皇弟!你怎的这般糊涂。之前那喻公子退婚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系!”

没想到宋薇只不过根据这小小的一双靴子,居然还能想到喻白异退婚的事情,但是不管是猜测还是别的,都被她说中了。

但是那怕一切证据都指证她和叶语归之间有着不同于姐弟的感情,她也必须要否认,因为这件事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承认。

“母妃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因为那字并不是我绣的。”

宋薇此时正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紧握着放在桌子之上,“芙儿,你让母妃怎么相信那不是你绣的。七皇子妃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叶语芙干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道:“母妃你想想,我送这靴子的时候好多人也都知道,我怎么会做这种在上面绣字的蠢事出来,真的是七皇子妃误会了。”

其实之前对于柳晓柔所说的话,宋薇本就是一半信一半不信的,而且看现在叶语芙的态度真的不像知道此事的模样。

“芙儿,母妃其实也是不信的,你从小就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一定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七皇子那孩子并不似面上看上去那般与世无争,只要是皇子就没有那个不向往高处的,位置越高责任越大,考虑的也会越多,芙儿母亲只愿你以后能嫁一个真心待你对你好的男子。”

宋薇这话说的意义深长,但是那其中深深的关心与爱戴却是不掺一丝假的,叶语芙多少觉得有些愧疚,她竟然骗了自己的母亲。若是以后真有一日事情败露,恐怕她也不敢再去面对宋薇了。

“......谢谢母妃的教导,我一定不会做出有损皇室颜面的事情。”

宋薇走后,叶语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却又不免担心起来叶语归那边的情况。连晚上睡觉都不甚舒坦。

但是第二日传来消息说柳晓柔又去找了淑妃娘娘,并且说那靴子中所绣的归字,是七皇子府中的绣娘所为,和叶语芙其实并没有关系。

快临近中午的时候,叶语芙本打算去御花园散步,正巧碰见要出宫的柳晓柔,但是柳晓柔却破天荒的装作一副不认识叶语芙的模样,看都不看直接走了。

几个月之后,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叶语沉身边最受重用的幕僚柏青上吊在自己家中,只留下一封血书,上面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控诉太子的。

且搜他家中的时候发现大量太子这些年以来隐藏的错账以及和其他官员贿赂的证据。一时之间宫中的风向都变了。

叶段离知道此事后更是气的在朝中当场吐血,下令软禁太子,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出来。

叶语芙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不知怎的竟然就觉得叶语沉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她这二皇兄在这么多皇子之中为人是最光明磊落的,要不也不会从小就被立为太子。但是现在柏青人都死了,死无对证,那怕叶语沉有再大的冤情也无处说理。

这件事过后,她曾去探望过太子妃,但是太子妃自太子出事之后便闭门谢客了。而宋薇也是不止一次的去向叶段离求情,但是换来的都是叶段离更大的愤怒,甚至还暂时收回了她协理六宫的权利。

这期间宋家在朝堂之上每每上奏都会被驳回,甚至引得其他官员非议,说是太子倒了这宋家也跟着遭殃。

这从前朝中最得势的两位皇子,一个莫名其妙的死了,而另一个被软禁,现在看来原本最不受人待见的七皇子,一下子竟成为了唯一一个还有能力争夺皇位的人。

叶段离近些年来身体大病小灾不断,每日若不是服用大量的药物甚至都没精力上朝,他此刻之身着明黄色寝衣外披一件大褂,坐在御书房中看着那堆积成山的折子。

这些折子之中有不少都是要求废除太子的,他看见这样的甚至懒得理睬直接扔到地上。自古帝王多寡人,到这个时候他甚至没办法帮助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只能任由这群大臣接连上奏。

有时候他很后悔,为什么没有要立叶语沉为太子,明明心里头知道他性格敦厚并不适合去和别人争斗。三皇子还在的时候起码可以为他分担一部分的责任,但是自从三皇子死后似乎所有人都认定了太子。

他还记得,宋彩在怀孕的时候,曾经一脸忧虑的说过希望只希望这孩子去过最普通平凡的日子,万万不可让他去争夺权力。

叶语沉做的那些事,虽面上看上去并无什么不妥,但是细看去有不少的纰漏,那柏青恐怕正是抓住了这些纰漏。

但是这柏青一直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过去前前后后也做了不少事,到底是为何要去害太子。

叶段离在这件事情刚发生之后,就曾派人去调查过,但是种种证据都表明太子的确做过许多错事。但是恐怕人人都能看出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并且这人及有可能和当年三皇子的事情逃不开关系。

究竟是谁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叶段离虽然现在病情严重,但是脑子还没糊涂,几个皇子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现如今最有可能陷害太子的正是七皇子叶语归。

他向来不喜叶语归,毕竟这孩子从一出生开始便顶着个灾星的称谓,生母还是王皇后,且性子沉闷不善言辞,着实让人无法喜爱。这么一个平日里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皇子究竟会不会是幕后的真正凶手。

叶段离沉思了很久,却还是得不出个所以然,这皇位眼下宛若一块烫手山芋,谁若触碰就会被烫伤。这件事过后恐怕太子无法东山再起,七皇子他实在不喜,剩下的皇子也都是软弱无能。虽然太医没有明说,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所剩时日不多。若是不尽快决定怕是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不知怎的,他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人选。长公主叶语芙,这大胜并不是没有过女子为帝的先例。

第112章 竟是假死

但是女子为帝这个想法刚出现在叶段离脑中,就又被快速的打断了,毕竟女子为帝,只是极少数案例。

大胜的第三位皇帝,便是当时叶氏最小的公主名为叶文姝,叶文姝一生及其波澜壮阔。她生母一开始不过是个县官的女儿凭着美艳的长相夺得了当时皇帝的宠爱,但是那怕入宫也不过被封了一个小小美人,甚至连封号都不曾有过。

而叶文姝是其生母虞美人入宫五年之后才好不容易怀上的,当时的皇后十分善妒,容不得其他女子有孕,而虞美人到最后只得牺牲自己的姓名,在生产之时选择弃大保小才是叶文姝活了下来,而皇后看虞美人所产之子不过是个女儿也就放了一马。

叶文姝从小便聪明伶俐,甚得周围之人的喜爱,她五岁的时候就学会去截住皇上的路,让她陪自己吃饭。

就这么长到十几岁,叶文姝的政治才能逐渐凸显了出来,她的想法及其优秀,甚至比之朝廷之内的文官还要有远见不少。当时的皇上由于皇后的善妒座下子嗣稀少,太子更是因为是皇后所生,而骄纵过度。

而叶文姝才华的显露,也逐渐引起了皇上的注意,甚至开始想如果他这位公主是一位男儿身那该有多好。

但是正当皇后都开始猜忌叶文姝的时候,叶文姝却突然选择了和亲之路,但是邻国曾派使者求亲,意思只不过是想要求娶一位世家女,但是叶文姝却主动提出去和亲。

皇上虽然痛心,却无可奈何,只得放叶文姝离开。

叶文姝从十八岁便前往遥远的邻国,在邻国一直待到了三十八岁,整整二十年的时间她所处的那个国家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二十年之间,叶文姝经历了寻常女子永远不会经历的坎坷。她从刚嫁到邻国第二年便诞下了太子,但是不过半年当时的皇帝便暴毙身亡,十七年后已经成为当时皇帝的太子,却也因意外身亡,于是这个女人历经三朝,最终手握着只有一岁的新皇帝踏上了邻国的龙椅。

二十年来,一个国家经过三次历朝,已经是灯枯油尽眼下早就回天乏力,而这最后的一年,叶文姝带着少皇帝毅然决然的回到了自己的母国。

自此,大胜征战连连告捷,最终成功吞并,叶文姝虽然为此成为了亡国妖女,却又为自己的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最后大胜皇帝死前,将皇位传给了叶文姝,当时的叶文姝已经四十二岁,却成为历史之中第一位女皇帝,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位。

虽然叶文姝在位不过短短十几年,但是这十几年的时间她将大胜疆土整整扩大了两倍,并且当时发布的一系列条令法规沿用至今日。

在大胜的历史之上,这位女皇帝无疑以一种强势而又霸道的姿态留下了辉煌的一笔,但是这世间历来男子当道,所以史官对于这位女皇帝着墨不多,除了对于她在位之际的成就之外,还有八个字“,国色天香,女中尧舜。”

短短八个字不但说明了叶文姝的美貌,也充分说明了她的伟大。

但是这女人在政治之上也许是一帆风顺,但是在感情之上却格外坎坷。她和亲之前曾有一位青梅竹马伴读的世家子弟,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最后却逼不得已分开。有人曾说那男子在叶文姝再次回宫之后,一直陪伴其身边,为她出谋划策,但是直到死都没有真正得到过叶文姝。

但是据说这人死后,叶文姝也大病一场身子大不如前。

叶文姝和亲之后曾经和当时的皇帝有过一段恩爱时光,那皇帝年纪和叶文姝相仿,且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和叶文姝几乎是一拍即合,二人曾经琴瑟和鸣成为一段佳话。可惜最终还是天各一方。

叶文姝在位期间,曾大力推行女子为官的政策,并且曾想要实现一夫一妻制,但是直到最后都没能成功,这也是她在位期间唯一的遗憾。

经历了两段感情的伤痛,叶文姝便把一门心思都用在了江山社稷之上,这位千古女帝临死之际身边只有贴身女官陪伴。

时间已过百年之久,叶文姝过后再没出现过这般雄韬武略的女子,大胜也逐渐又变得男子为尊,一直延续到今日。

关于叶文姝生平的详细记载,都尘封在宫中,叶段离也是十几年前无意间发现,以前他不过以为女子为帝是个笑话,而叶文姝也不过是靠美貌和手段才得以坐上龙椅。但是等了解了实情之后他对这位大胜的先帝心中只有满满的钦佩。

她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完成了其他人也许几十年都无法完成的事情,一介女流之辈,凭借滔天的智慧和过人的胆识周旋于两国之间。

叶文姝这般女子也许千年才会出现一位,但是现在的叶段离却开始莫名觉得叶语芙竟然也有这种可能。

还记得叶语芙刚出生那日,天上吉星高照甚至少说好话的国师也连连夸赞。也许她真的如国师所说那般,今后会是改变整个国家的人。

叶段离就这样一夜未睡,最后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埋头写下了一封诏书,并且将他深藏牌匾之后。

七皇子殿的书房内,温溪正站在门口,看着坐在椅子上竟然一副悠然自得模样看书的柏青久久说不出话。

许是呆愣了太久,他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而将头深深埋在书中的柏青也在这时听见动静,缓缓抬起脑袋。

温溪甚至能听见自己激动的有些扭曲的声音:“先生!你竟然没死吗?”

他说完便三步并两步,几乎是一瞬间出现在柏青面前。面前的柏青还和之前看上去的一样,温雅从容,嘴角挂着淡笑。身形看上去纤瘦了一些,却依旧书卷气十足。此刻正抬眸看着他,似乎一点儿都不感到惊讶。

柏青放下书,笑言道:“不然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是什么,难道是鬼魂吗。”

温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以为已经死透的柏青竟然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能笑能说话,那之前吊死的那人又是谁。为什么会有和柏青一般的面孔,甚至让他都没能认出。

知道柏青死讯的时候,他心头说不清是种什么情绪,但是能肯定的却是第一反应是伤心的,他甚至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温雅。他早就知道事情是七皇子做的,但是没想到时间来的这样早。

不过也是,这世间但凡和叶语归做对的人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三皇子是,太子亦是。

但是本应该死的人却又死而复生,而且出现在七皇子府,不管怎么想这其中也一定有大量的隐情。

温溪强忍着心头几乎要溢出来的疑惑,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太可惜了,我本来以为你已经死了。”

温溪一双眸色浅淡的眼睛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其中肯定有着叶语归和他之间不可告人的交易。

“我也以为自己会死,毕竟你也知道我经历的是什么。不过好在七皇子仁慈,对我最终还是松了手。”

柏青说这话,温溪自然是不信的,几乎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叶语归,这个男人心狠手辣,残忍乖张,不可能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更何况是之前对他有过诸多不利的柏青。

他仿佛只有在面对柏青的时候会变得有些孩子心性,藏不住事情,也许这和柏青从小教导过他有关,也许也和他和自己的姐姐在一起过有关。

“七皇子不可能这么轻易的饶过你,太子之事,应该真的是你主动抖露出来的吧。”

柏青一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折扇之上写着大大的“忍”字,那笔锋潇洒,却又不失美感,一看便是出自柏青的手。

“这件事你真的冤枉我了,我现在的确已经归顺于七皇子,但是背信弃义这种事我是断不会做的,扳倒太子的那些证据都是七皇子自己搜集而来。我虽然多少知情一些,却也没想到他的证据居然多到让太子无法东山再起。”

“那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归顺于七皇子,要帮他争夺皇位是吗?”

“帮着殿下争夺皇位我没有胆子,也不够格,只不过是有时出谋划策一番罢了。温溪,现如今你我二人的位置应该算是相同的了。”

温溪不知道叶语归这么安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原来当时他并不是想要杀柏青,而柏青也没面上看上去那般对太子这般忠诚。

“我知道你一定另有目的,但是不论怎么样,你我二人此刻都归顺于七皇子,如果你要有什么歪门的心思,我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柏青从头至尾一直保持着微笑,但是那笑着的面庞背后想的究竟是什么却让你不得而知。

然而柏青突然选择归顺的原因却让人不得而知,而让叶语归不惜花费大量时间精力也要挖过来的人肯定还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人一开始便会对面善的人产生好感,从而放松警惕心,而柏青正是充分的利用了这一点游走在各种权势之中,还能全身而退。

说起来柏青和叶语芙某些方面有些相似,比如同一样的表里不一,同一样的心机深沉,同一样的执念太重。

不知怎的他经突然想起了叶语芙,那个美丽高贵的女子,在面对叶语归的时候又面临着多少磨难与挫折。

他本来还想再问几句,但是却又不像在和柏青谈论下去。这时候叶语归竟然出现在门外,看着对峙的二人,轻言笑了笑。

“怎么,二位谋事这是说什么呢。”

第113章 禽兽不如

叶语归显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倚在门边似笑非笑。

之间柏青略有不适的挪开了眼睛,恭敬的说了一句:“七皇子。”显然是一副又怕又尊敬的模样,温溪站在一旁心中疑问个不停,他虽然知道叶语归十分有手段有计谋,但是柏青更是个有主意且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人。

若不是深知叶语归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也不会那日贸贸然去地牢找柏青。现在看来倒有些多余了。

“温溪,你和我走一趟,我有话和你说。”叶语归抬眼瞧了眼柏青,面上没什么情绪,半晌对着温溪说。说完便长腿一迈朝门外走去。

温溪回头又看了看柏青,他下意识的认为一会儿叶语归要同他说的话正是关于柏青的。

“先生,既然从今以后我们共事一主,那以后就会有更多接触的场合,不管我现在官居如何,在我心里你永远和以前一样,如果你真的不想再七皇子麾下,我会帮你想办法的。”温溪此话说的一片真挚,稚嫩的面庞上展露出的决心不掺杂一丝杂质。

柏青抬头,一双清澈明亮的淡色眸子中流动着显露于色的动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小小的男孩已然有了属于大人的担当。

“我既答应了七皇子,就不会在临阵倒戈,温溪,要是温雅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先生,你一定还想着姐姐对吧。”

柏青微楞了一会儿,嘴边的淡笑骤然消失,那眼神让温溪看不懂,只觉那里面蕴藏着巨大的悲伤与无奈。

“我之前就说过了,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温溪你快走吧,要不七皇子殿下该等着急了。”

温溪本来还想再问,终究还是忍住了。他相信总有一天柏青会对他说出多年前的真相,说出他和温雅决裂的原因。

等温溪出去的时候,叶语归已经坐上了马车,他这才手忙脚乱的也跟着上去了。

“七皇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温溪一上马车,就见叶语归紧闭着眼睛,似是一副休养生息的模样。

叶语归先是没说话,然后略微皱了下眉头:“去宫里,我想让你去见见长公主。”

长公主叶语芙?温溪对叶语芙的印象很深,虽然她有着倾国倾城的动人美貌,但是温溪这个年纪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这名女子身上蕴藏着的东西。大胜至今为止也出过不少才女佳人,但是能将二者合二为一的却是少之又少,太美貌的容易被人诟病绣花枕头一包草,太有才的又会被人猜忌貌若无盐。

说实在的,温溪从内心深处曾经为叶语芙感到过惋惜,这女子太过重情,且还对叶语归死心塌地,但是叶语归从来都不是那个良人,再加上二人的身份......

他虽然能看出叶语归对叶语芙也是有情的,但是这情放在大业之上又能坚持的了几时呢。

“公主是最近有什么事情吗?”

叶语归语气平淡:“她好像有些心病,我医不好,你会说,帮我好好劝劝她。”

温溪虽然点头,但是心中却明了叶语芙为何会有这心病,毕竟这事换了任何人都不会那么容易放下的。

“对了,七皇子,你不是说有事情和我说吗,是什么事?”温溪心中挂念的还是叶语归要和他说的事情,他觉得十有八九是关于柏青的。

果然叶语归“恩”了一声,然后缓缓道:“是关于柏青的。你应该很想知道。”

难得叶语归这么痛快,柏青也不去打没有必要的马虎眼。

“我近些日子一直都在思虑此事,七皇子你究竟是如何让先生改变主意的,在我印象里先生不可能轻易妥协,要不也不会被你饿上那么多天。”

“你说的不错,一开始我的确是打算用些暴力的手段让柏青臣服,但是他比我想象中更倔强,恐怕到最后我的目的也不会达到。”

“那究竟是为什么?”

叶语归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温溪。然后缓缓道:“原因我觉得你应该很清楚,但是现在你这幅样子看来柏青并没有告诉你。”

温溪皱着眉头:“什么意思?”

“柏青肯归顺于我,归根结底还是要感谢你和你姐姐。若不是你们二人,恐怕按照柏青的性子,恐怕到死也不会吐露一丝关于太子的消息。”

温溪的心咯噔一下,他曾经猜想过柏青突然归顺是因为他和他姐姐,但是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他们三人都长达数年未曾见过。

一时之间温溪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次柏青归顺也和许多年前那件他不清楚的事情有关吗。

真相似乎就在眼前,但是温溪却突然不太敢去触碰了,当年的他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只记得温雅自那时候开始对柏青这个名字就开始避如蛇蝎,连提都不会提一句。仿佛柏青这个人留下的都是不好的东西。

“你想知道吗,如果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如果你不想知道我也可以选择不说。温溪你是个聪明人千万不要在这些事情上变得糊涂,不然我要你又有何用。”

温溪点头,他已经做好了了解真相的心理准备。

“柏青归顺于我,是因为我拿你姐姐的事情威胁了他。他显然没想到我居然会知道,所以当时几乎是立刻就臣服了。”

“我姐姐的事情?难不成是我姐姐曾经和先生好过的事情吗?”温溪虽是这么说,但是心中却知道此事绝对没有这么单纯。毕竟当时二人你情我愿又有什么好被人抓住把柄的。

但是叶语归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温溪想都不敢想。

“他们二人好过我当然知道,但是你知道他们二人为何决裂吗。”

温溪摇头,这正是他最想知道的事情。毕竟当时在他眼中柏青和温雅是绝对不会分开的。

“你姐姐曾经给柏青诞下过一子。”

“......”

叶语归的这番话换来的是温溪久久的沉默,温溪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诞下一子?怎么可能,我姐姐她......”正打算辩驳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在柏青和温雅分开后的一年里,温雅似乎大病了一场,说是传染连他都不让去探望。

差不多十个月以后,再次见到温雅她消瘦了不少,的确像是得病的模样,但是现在想来这个时间的确刚好是女人怀胎生子的时间。

“为什么我姐姐没有告诉我这件事,那那个孩子呢,现在在哪里?”

“孩子被柏青托人养在京郊,他藏得很好,连我都只是知道此事,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个孩子。”

“可是我姐姐和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分开了怎么还会有孩子。”

叶语归冷笑一声,那眼神险些让温溪寒毛都竖了起来。

“有孩子是因为柏青对你强迫了你姐姐。而当时柏青威胁她说要杀了你。”

叶语归短短的一句话,却犹如一块巨石重重的砸在了温溪的心上,他居然还傻傻的当柏青是自己的老师,甚至还去一次又一次的劝他。但是他居然做出了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若非是自己当时年纪太小,温雅又怎会......

“那个畜生!他怎么敢,我姐姐对他那么好他居然,他居然!”温溪话说的十分激动,一张稚嫩的面庞气的都红了起来,眼神中喷射出的难掩的愤怒。

叶语归并没有去劝慰温溪,毕竟他只是说出了事情的真相罢了,他要的是柏青和温溪二人都效忠于他,所以现在必须让温溪舍去对柏青的那丝感情。

“该说的我都说了,但是只一点,之后我不管你怎么对柏青,但是眼下你绝对不可以对他不利。”叶语归语气淡淡,但是那双眼却如同那山间的猛虎颇有震慑力。让人看了就不免臣服。

温溪咬着唇,万分艰难的打了个是。他现在最想要做的便是揪住柏青的衣领将他大揍一顿。即便是这样,也弥补不了温雅伤害的万分之一。

“七皇子,等事成之后,你可以把柏青交到我手中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但是在叶语归的面前却又不能太过明目张胆。

“随你,但是前提是你一会儿必须要帮我好好劝公主。”

马车行驶的飞快,很快便到了皇宫。

一下马车,叶语归就快速的离开了,而温溪则由宫人指引着朝着叶语芙所在寝殿的方向前去。

叶语芙此时正坐在书房之中看书,那书上的文字十分晦涩难懂,但是她却看得十分入迷,宫人连招呼了几遍她都未曾听见。

温溪进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端坐在雕花红木椅之上正挺直着背认真看书的叶语芙,不知怎的他竟然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丝威严。

“公主。”

叶语芙闻声抬头,却没想到温溪会突然到访,当下有些错愕。

“温侍郎?真是许久不见了,之前就听闻你来了京中,没成想今日居然会出现在我殿中。”

温溪哈哈一笑,还没等叶语芙说,就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公主,我是受人所托,来给你开导的。”

“给我开导?开导些什么居然用得着温侍郎你来。”

“听人说,公主最近有些心病,我觉得我可以试试为公主解决掉那块心病。”

叶语芙放下手中的书,鬓间几缕碎发划过,眼神出乎意料的平静。

“你做不到的,这心病应该是永远都不会好的。温侍郎就不用再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温溪却抬眼一笑道:“公主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会好,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依我看来,这心病还是出自公主自己。”

“此话怎讲?”

第114章 替他担保

温溪脸上带着笑意:“公主忧心的事情我猜应该有两点。其一是怕和七皇子之前的情义暴露,而是怕和七皇子早晚有一天会分开。”

叶语芙眼皮动了动,温溪所说的不错,她现如今所担忧的正是这两点,而这两点都是极可能发生的。

“温侍郎,我瞧着你是个聪明人,所以也没什么必要去隐瞒了,我现在所忧虑的正如你所说。我和七皇子的事情注定见不得光。而我也无力去改变这种局势。”

温溪年纪还小,所以自然不太懂得叶语芙的心思,只是没由来的觉得她和自己的姐姐有些相像,二人都是柔弱中带着坚毅。

女人这种东西,向来是种矛盾的个体,她有时可以很娇弱很不堪一击,但是有时候又可以坚强的让男人都自愧不如。

“公主,你究竟觉得七皇子这人如何。”

叶语芙一愣,竟真的开始细细思考起来这个问题。其实叶语归好的地方有很多,但是不好的地方同样也有很多。但是这一切的一切看在叶语芙眼里才构成了他这个人。

“其实我自己心里清楚,语归他对我隐瞒了不少东西。但是即便是这样,我也离不开他,他于我而言不但是爱人也是亲人。我永远都不回去伤害他。”

“那他若是伤害了你怎么办,你可会原谅。”

此时屋外阳光耀眼,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绝于耳,叶语芙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美的似乎不想这世间的人儿。

“我永远不会怪他,又说什么原不原谅的话。我比语归长两岁,虽然只有短短两岁,但是也意味着我注定站在一个长者的位置之上。”

“那你可曾想过要离开他。”温溪看得出叶语芙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肯定不会没想过从这段关系中抽离出去。

叶语芙摸着放在桌上那书本已经微微陈旧的纸张,半晌轻叹了口气:“当然有过,还不止一次,就在前些日子我也想过离开,但是到最后还是没能成功。语归他是个格外执着的人,他不会允许我随便离开的。”

她语气中蕴藏着难掩的情绪,她向来是个意志没那么坚定的人,况且还是遇见叶语归这种强势十足的人。

“公主满足现状吗。满足这种甘愿见不得光的感情吗。”温溪似是真的在为她着想,但是那语气之中却并没有激发出叶语芙什么激动的心情。

“我不在意这些,我今生生于帝王家锦衣玉食活得比所有人都好,又哪里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虽然重情,但也并非离不开情。”

她在等一个机会,等待一个能够离开的机会。但是内心深处却又希望这个机会永远都不要到来。

“但是公主你的身体之前就不好了,如果在这么忧思过度真的不妥。”

叶语芙点头笑言道:“我都知道,我以后会努力不去想那么多的。毕竟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会好好注意的。”

温溪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既然他话已经说到了这个程度其他的还是得靠叶语芙自己去调节。

温溪走后不就,叶语芙收到了一封密信,信是许久不见的太子妃白甄珍写的。大意是让她来一趟太子府,她有些话想说。

叶语芙动作很快,前后只用了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太子府,太子府此刻格外冷清,自从叶语沉被皇帝责备之后就变得消沉起来,甚至许多时候都对别人闭门不见。而叶语芙其实早就想来一趟了,但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白甄珍似乎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叶语芙远远的便瞧见她带了个下人正站在大门口张望。

叶语芙刚下了马车,白甄珍便应了上来,许久不见她瘦了很多,脸上颧骨都有些凹陷。眼睛也不似以前那般充满华光。身着的不同于从前那般尊贵典雅,而是异常的朴素,朴素的让人看不出她是个皇子妃,不知情的恐怕还以为这只是某一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妇人。

白甄珍似是感受到了叶语芙打量的目光,有些不适的扯了扯自己湛蓝色的裙角。

“公主来了,快点进来吧,等你好久了。”她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一副精神不佳的模样。

往主厅走的这一路,叶语芙竟然没有见到几个下人,这哪里像是一国太子府应有的样子呢。

“皇嫂,二皇兄现在在府吗?”叶语芙瞧了半天都没看见叶语沉的身影,所以直接这么问了一句。

“太子殿下去了宫中一趟,估计要得晚上才能回来了。”白甄珍一脸苦笑,拽着叶语芙的手弱弱的说着。

很快的,二人便来到了主厅之中,这主厅叶语芙上次来还是在叶语沉生辰的时候,当时这偌大的厅内,满满的都是人,哪里像是现在这样连桌子都好似落上了一层薄灰。

待下人端了壶茶过来之后二人才坐下。

叶语芙喝着那茶,明显觉得味道不对,细细品来根本不像是新鲜的龙井,大约是去年所剩下的。

所以她干脆开门见山道:“皇嫂,你突然找我来是所为何事?”

白甄珍面露犹豫,过了半天才吭声道:“我想问你一件事,但是不确定你对这件事了解多少。”

“皇嫂但说无妨,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会全部告知与你的。”叶语芙虽然不知道白甄珍想问什么事情,但是光看她犹豫的模样,就知道此事应该不太好开口。

“公主应该知道柏青此人吧?”白甄珍说柏青二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

柏青?柏青不就是把叶语沉所做之事抖露出来的人吗,说到他叶语芙到现在还在疑惑那时候柏青为何要找她说那番话。

“知道,他不正是当时对二皇兄......”

白甄珍立刻打断她的话激动道:“正是此人,但是我今天想说的就是那些事情太子殿下真的都是不知情的。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被这小人所陷害的。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死!”

叶语芙面上颇为惊讶,立刻压低声音道:“皇嫂,此话可不能乱说啊。”

毕竟当时柏青吊死家中的消息几乎是轰动了整个京城,有不少人都是实打实的看见了他的死状,又怎会造假。

白甄珍也发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所以很快平复了心情才接着说道:“但是当时太子并没有见到他的尸体,而其他人都绝对没有那么了解柏青。所以他完全可以在尸体上造假,我反正绝对不信柏青那种人会那么轻易地死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况且太子对他那么好,他为何要背信弃义。我不明白,我身为太子殿下的妻子真的看不得他在这般颓废下去了。”

叶语芙看着白甄珍的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死死咬着嘴唇一副愤恨十足的模样。她不禁想到,虽然二皇兄遭遇了这一切,但是得到的却是一份无比真诚的感情。

“但是皇嫂,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没有证据,没有人证明说当时吊死的那个人不是柏青。”

“我其实还有一个怀疑。”

“什么?”

白甄珍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都安静了才道:“我怀疑这整件事情都是七皇子所谋划的。”

叶语芙一听白甄珍突然就这么提到叶语归,不免一阵错愕。下意识的便说道:“不可能。”

白甄珍没有注意叶语芙的表情,反而解释道:“公主,我知道你和七皇子关系好,但是这件事情我认为除了他能做出来,其他人应该都是不会的。七皇子从多年前开始便一直跟在殿下的身边,熟知殿下的一切。我之前也将这个疑惑告诉过殿下,但是换来的却是责骂。”

“但是七皇弟并没有做此事的动机,他平白无故的又为何要去陷害二皇兄。叶语芙想都没想,第一个反应就是先替叶语归辩解。

白甄珍摇头道:“怎么没有动机,那把龙椅便是最大的动机,这宫中的每个皇子不都是对那把龙椅有着难以想象的渴求吗。也正是因为这把龙椅三皇子才会死,太子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仔细想想看三皇子和太子接连倒台之后最大的受益者不正是七皇子吗。”

她显然一副已经认定了叶语归就是幕后主谋的模样,叶语芙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

但是她却不希望叶语归被人误会,也许是出自一种保护心态,她竟拍桌起身:“皇嫂,七皇弟怎么说也是宫中的皇子,也许及不上二皇兄但是却也不是能这么诋毁的。我现在就替他保证他绝对不可能是陷害二皇兄的人。”

白甄珍显然也被叶语芙给吓了一跳,本来自己只是说出自己的猜测,没想到竟然惹得她出现这么大的反应。

“......我现在只是猜测罢了,既然公主你都这么替七皇子说话了,我又能有什么好说的呢。哪怕是因为相信你我也不会再随便怀疑他了。”

白甄珍相信叶语芙看人的眼光,毕竟叶语芙这么多年以来对她也是帮助了很多,她理所应当选择相信她相信的人。

至于真相早晚都会水落石出的,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这边,七皇子府,一个年轻的黑衣男人正半跪在地上对着叶语归汇报些什么。

半晌叶语归眸光一沉,冷冷道:“你说太子妃开始怀疑整件事情都是我做的了?”

还没等那黑衣人回答,他又接着道:“不过没关系,她一个女人掀不起来什么风浪的。”

而现在他所担忧的反而是叶语芙这边,她信誓旦旦的为自己担保,万一有朝一日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不知道她对自己又会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态度。

“继续盯着太子府,要是有什么动静立刻向我汇报。”

第115章 储君之位

夏去秋来,转眼之间大胜已到了金秋十月。但是朝野上下此刻都是一片动荡,半月以前太医诊断出叶段离已经病入膏肓强弩之末,这之后所剩时日已经不多了。

这消息本来应当十分隐蔽,但是不知为何却在一夜之间散布在大胜的所有大街小巷之中。以至于第二日一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大胜皇帝所剩时日不多。

这几天来,宫中上下乱作一团,朝臣的奏书几乎要堆满整个御书房,但是叶段离早就没有力气去翻阅。

向来不过是让他尽早决定储君的人选罢了,这群朝臣表面上都是毕恭毕敬但是心底里都有无数的花花肠子。

“李海,过来。”叶段离虚弱的躺在塌上,用沙哑的声音叫着一旁服侍的李海。

李海这些年看起来也老了不少,脸上也平添了不少皱纹,两鬓斑白已是个年事已高的老人了。

“皇上,奴才在这,您有何事请吩咐就是了。”

叶段离只不过是轻轻咳嗽了两声,整个身子就剧烈的晃动,面上都憋红了,看起来病情甚是严重。

李海见了连忙从一旁拿过帕子替叶段离擦拭着嘴角。

“朕命不久矣,但是朕的国家仍旧放心不下,现如今西北未平,南方蠢蠢欲动,邻国心怀不轨,但是这一切朕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海语气悲伤道:“殿下万金之躯,万万不可自暴自弃,大胜从建国初期直到如今都是代代明君,百姓安居乐业。不论北方南方还是邻国早晚有一日肯定都会臣服在大胜脚下。”

叶段离难得露出一点笑脸,但是很快便又将脸耷拉下来道:“但是这储君人选朕却还没有决定。这今后的大胜江山落在谁的手中都还是未知数。三皇子暴毙,太子被幽禁,六皇子软弱,八皇子九皇子年纪尚小。哎,李海你告诉朕朕究竟应该怎么办。”

李海低着头,一脸恭敬十足的模样:“奴才不敢替皇上做决定。”

“你但说无妨,朕不会在意的。眼下除了你朕也找不到其他人商讨此事了。”

“奴才以为,皇上似乎遗漏了某位皇子。”

“你是说七皇子。朕其实并没有遗漏他,只不过他......”直到今日,叶段离仍旧无法喜欢上叶语归,就好像自己心中有一根刺怎么都拔不出来,如今连国师都在三年前去世,那十八年前的预言却让他一直记得万分清楚。

“皇上是觉得七皇子是灾星,所以有所顾忌吗。”

叶段离抬眼看着一片明黄色的顶棚,眼睛浑浊但是其中流转的却是无尽的思虑。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朕这么多孩子,只有七皇子是朕最不了解的了,他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却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当年的抗旱大法来得太过及时,似乎再早一点就发挥不了效用,在晚一点就失去了效用。朕在这后来也想过,七皇子是不是早知道会有旱情发生。但是当时那么小一个孩子,真的会有这么重的心思吗。”

李海抬眼瞧了眼正半闭着眼,声音深沉沙哑的叶段离,眸光一沉。想来当时的七皇子还是太过稚嫩,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叶段离还能够发现当年旱灾时候的疑点。

“皇上,奴才认为若是当年的事情是七皇子预谋那就再好不过了。”

“此话怎讲?”

“皇上您想,争夺皇位所需的不正是过人的谋略和胆识吗,如果七皇子在十年前就能有这般的思虑那么不也就证明他才是最适合在这宫中生存的人吗。”

李海见叶段离沉默不语顿了顿,接着道:“奴才以为七皇子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一直都十分低调,丝毫没有争夺皇位的心思,哪怕是现在太子倒台他也没表露出丝毫野心来。”

“朕哪里知道他是隐藏的太深,戏演的太好,还是真的没有心思。七皇子毕竟毕竟是皇后的孩子,现如今还娶了柳家的女儿,他就真的没有一丝野心吗。”

“皇上如果这么想那奴才也就不便在说些什么了。”

叶段离感到有些疲倦,于是很快便闭上眼睛缓缓道:“其实朕已经决定了储君人选,等朕死后你去取下正殿牌匾后面的密函,宣布出来就好。新帝上位后,一切还得你多加照付,毕竟朕此次真的是冒了一个很大的险。”

晚上,李海身着黑衣,出现在宫外七皇子府邸,秘密的说了今天和叶段离所谈论的一切。

叶语归皱着眉听完了之后,直接问道:“你可知道皇上究竟让谁继承皇位吗。”

李海摇头:“不知,但是绝对不可能太子,因为太子经过这次的事情已经彻底失了民心和臣心已经无力回天。”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除了七皇子,其他人更不可能。六皇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八皇子九皇子连奶都没断。”

叶语归沉思了一会儿,问道:“皇宫主殿的牌匾之上可有设着什么机关吗。”

李海点头道:“自然是有的,那牌匾历来都是盛放历代储君人选密函的地方,所以四周机关密布,光是毒针就有上千根,所以想要去拿几乎是不可能的。”

“对了,殿下,皇上最后还说他这次冒了一个很大的险。”

“冒险?他最近可有频繁的召见过什么人吗?”叶语归似是发现可疑点,连忙问道。

“频繁召见?除了几个大臣和妃嫔之外,应该就属长公主了,但是这些都和以往一般。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叶语归没说话,半晌心中浮出一个答案。过了一会儿语气沉重的道:“你先回去吧。”

“是。”

半个月之后淑妃娘娘被皇上召见过一次,第二日便主动去了京郊的寺庙为其烧香拜佛。

且叶段离这段时间召见叶语芙召见的越发频繁,叶语芙每每觐见的时候叶段离旁边还会站着不少大臣,且有意识无意识的向她灌输政事。

这日依旧,叶语芙峰值觐见,但是罕见的是寝殿中只有叶段离一人。

叶段离看上去精神依旧不佳,病怏怏的倚在塌上,见她来了费力的扯出一个笑脸。

叶语芙见状,赶紧上前,替他盖上被子:“父皇,天冷了,您一定要多保重身体。”

“现如今也就你还这么关心朕了,芙儿,你可知道我这些日子以来频繁频繁召见你的目的吗。”

叶语芙摇头看着面前面容苍老的叶段离。

“现如今朕的身子恐怕撑不到新年了,但是这储君之事却还没有决定。所以朕心中始终都有一块石头没法落地。”

叶语芙扶着叶段离的肩膀,让他舒服的倚在枕头之上:“父皇难道真的放弃二皇兄了吗。”

叶段离重重的叹了口气:“不是朕放弃,而是太子实在是难成气候。”

“父皇!”

“你不用在给太子说情了,虽然他做了错事,但是他始终是朕的儿子,朕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反倒是你让朕放心不下。”

叶语芙不解叶段离话中的意思,反而出声安慰道:“父皇莫要担心,女儿以后会照顾好自己的。”

“芙儿,你今年也有二十了,但是却始终没有成亲,之前那喻白异是个难得的少年英才,但是却没长眼睛,居然敢退婚。不过现在看来这样也好。”

叶段离接下来所说的话却直接让叶语芙惊呆在了原地。

“芙儿,朕打算让你继承皇位。”此话一出,就像是将一块巨石砸在了平静的湖面上,霎时之间掀起层层风浪。

“父皇不要开玩笑了,储君之位怎可让我一介女流继承。若是被天下人知道岂不是要笑话的吗。”

但是叶段离却全然不似开玩笑的模样,语气威严:“朕决定的事情又有谁敢笑话,女流之辈又能怎样,大胜先帝叶文姝不就是女子吗,而她所达成的政治成就大胜百年历史,除了开国皇帝外无人可及。”

叶语芙对叶文姝的名号是知道的,这位传奇女皇帝还是她幼时最崇拜的人,但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有机会成为步她后尘的第二位女帝。但是她和叶文姝比起来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父皇,还请你在考虑考虑,女儿是在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去担负起整个国家。”

叶语芙还想接着说下去,但是却被叶段离打断:“你不用再说了,朕乃一国之君,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这些日子我会派人去教导你,你天资聪慧比太子好多了。”

说完叶段离便叫来门外的侍卫将叶语芙撵了出去,而叶语芙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怎么可能,自己突然就成了大胜的储君。

她马上联想到之前叶段离召见宋薇,结果宋薇第二日就选择去寺庙祈福。难道当时父皇就和母妃说了这件事。

叶语芙愁云满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殿。

刚入了殿门口,后面就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皇姐!”

她还没等回头,却突然脑袋一痛,眼前一黑。直直倒在了地上。昏倒之前她清晰无比的看见了叶语归的脸。

他说:“抱歉,皇姐,谁让你碍了我的事。”

第116章 变相囚禁

叶语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很大四周陈设着的家具也都是十分华贵。

她渐渐的感觉嗓子有些干渴,下意识的出声道:“水......水。”

话音刚落面前就伸过一双手,那手看上去是那么的熟悉,骨节分明手指纤长指甲修剪的十分圆润干净。

叶语归正站在叶语芙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窗户洒下的阳光,整个人的脸处在阴暗之中看上去有些看不清面容。但是那双眼却是格外的明亮。

叶语芙脑袋还有些疼痛,费力的想要回忆起自己昏倒的理由,但是想了半天却依旧无果,不过下意识的却想要离叶语归远一点。

隐约之间她猜测自己现在的处境和所处的位置应该和叶语归脱不了关系。她没有去接过那杯水反而沙哑着嗓子道:“我这是在哪里。”

叶语归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用一脸温柔的神色坐在了她的榻边,然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将那杯有些冰凉的水缓缓为她灌下去。

叶语芙本就不想喝,所以牙关紧咬着怒目圆睁的盯着叶语归看。

但是她的力气哪里能够及得上叶语归的力气大,不出片刻本来紧锁着的下巴就被叶语归两只手指简简单单的撬动了。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入胃中,让叶语芙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用手用力的掰开叶语归的束缚。而那杯子也重重的掉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那声响在这偌大的屋子中显得格外清晰。

叶语芙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多心,她总觉得叶语归现在这幅样子似曾相识......自己昏倒之前见到的好像就是他。

“你没听见我说话吗,这里到底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叶语芙由于方才的咳嗽所以眼下脸变得有些惨白。

叶语归看见那地上被叶语芙一下子甩开而破裂的到处都是的瓷杯碎片,目光沉沉。

“皇姐这是担心我会在水里下毒吗?”他的声音有些冰冷,就好像是方才那被水,让人瞧了一颗心都宛若身处在寒冰之中。

叶语芙也许是被他说中了心事,所以当下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锲而不舍的问着自己问过了好几次的问题:“我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语归从塌上坐起,然后竟弯腰将那地上的瓷杯碎片全都小心的捡了起来。

叶语芙摸不清他的行为,只是在塌上半倚着,一直不停的在说话,但是叶语归却始终恍若未闻般的捡着地上的碎片。

半晌叶语归才将那地上的瓷杯碎片全部捡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叶语芙眼尖的发现他的手掌之中有一处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正顺着指缝缓缓向下流。

这红色刺伤了叶语芙的眼睛,让她想起了之前叶语归受过的每次伤,他好像没有痛觉一般,不管身上有着多么深的伤口,从来都是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但是这样的人每次受伤,看在她的眼里,却好像是自己在受折磨。

也许对叶语归的关心早就成为了习惯,所以叶语芙几乎是立刻的掀开身上的盖着的被子,然后二话不说就打算从塌上下来。

但是刚掀开被子,一只腿也才刚刚着地,身子突然一阵酸软,脚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踩在地上就好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之上。

叶语归眼疾手快,几乎是一瞬间,就接住了叶语芙差点儿向下跌去的身子。

叶语芙倚在他的肩上,不出片刻竟然连胳膊都软弱无力,抬都抬不起来。

“你真的给我下了药?”她几乎是不敢相信的说着,因为自己的猜测居然真的对了。叶语归居然真的好会在她喝的水中下药!

叶语归抚着她那瘦弱的肩膀,语气悠悠道:“不这么做的话,你一定会逃走的。千万别怪我,这都是逼不得已,毕竟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你。”

叶语归的话语就好像是温柔的抚摸,有一下没一下的撩动着叶语芙的心,虽然是残忍的话,但是由他说出口似乎就变得让人可以接受了。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现在应该在宫中才对。”

“你现在不能回宫,而且不只是现在,大约这一个多月你都不能回宫。”叶语归把玩着叶语芙身后的长长的秀发,那乌黑的头发在他白皙的手指尖缠绕着,看上去是那么的好看。

叶语芙一听这话当下便想要挣脱开来,但是猛然想起自己的身子此时毫无力气,就那怕是不下药,恐怕凭她的力气也无法将叶语归挣脱开,况且叶语归似乎下定了决心要关着她。

“你什么意思,我若是突然失踪父皇知道了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长公主突生顽疾,无法见人,想必现在整个皇宫上下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至于父皇的话,他现在终日病倒在床上,哪还有力气去看你是不是真的生了顽疾。”

叶语芙一颗心不断下沉,虽然叶语归没说,但是她已经隐隐察觉出事情的不对。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把我关起来对你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叶语归现在的样子实在有些过于诡异,让人根本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偏偏选择了皇上召见叶语芙觐见之后。

这一切的一切此时就好像是几根缠绕在一起的线,层层紧扣,但是经过不断的疏离早晚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皇姐,我真的没想到走到这最后,和我争夺的居然会是你。你让我那你怎么办。”他说完,松开抱着叶语芙的胳膊。然后一脸笑意的看着叶语芙美丽的面庞。

“杀了你我定是舍不得的。”叶语归冰凉的五指竟在下一秒扣住叶语芙细嫩的脖颈,那脖颈纤细,在他的大掌之下似乎轻而易举就能被掐断。他的手掌还残留着刚才被瓷片划破的血迹,血迹沾染在叶语芙白嫩的脖颈之上,骇人十足。

叶语芙看着眼前这个让她感觉到无比陌生的人,不知不觉之间泪水竟然夺眶而出,滚烫的泪滴落在叶语归冰凉的手背之上,果然让这人渐渐松开了手。

一声若有若无的哀叹声过后,传进耳朵的是叶语归低沉的声音:“我不忍心伤害你分毫,你的眼泪比那刀剑还要厉害许多,让我见了就立刻丢盔卸甲。”

叶语芙眼前已被泪水染得一片朦胧,叶语归的脸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不真实。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不能让我知道吗。”她费力的眨着眼睛,想让眼前变得清晰一些,每次都是这样,她不论多么坚定的心一遇到叶语归简单的几句话就立刻变得脆弱。

叶语归这次没有在逃避她的问题,但是事情的真相却是无比的残酷。

“我想要皇位。并且我知道了现在父皇要让你当皇帝,皇姐,为什么偏偏是你挡住了我的路。”

叶语芙的身子依旧酸软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若不是叶语归的手臂支撑着恐怕这时候早就跌落下去了。

“皇位?你竟然想要当皇上?为什么你之前从来没有说过。”叶语芙向来思维敏捷,待叶语归说出想要皇位的话时,她几乎是立刻联想到了三皇子以及太子的事情,难不成这背后的一切全都是叶语归捣的鬼。

但是这个念头刚出现,她就连连否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三皇子和太子可都是叶语归的亲兄弟,他不可能为了皇位做出这种残害骨肉兄弟的残忍之事。她眼中的叶语归虽然性子有些冷,但是很会体贴人,虽然行为有些乖张,但绝对不是冷血无情之人。

“皇姐,你以前就同我说过,我也是这皇宫的皇子,所以理应和别的皇子一样。所以我也和太子,三皇子一样都可以去争夺那把龙椅。但是现在三皇子和太子都倒台了,我以为我已经稳操胜券,但是却不成想到了这个最关键的时候居然是皇姐你从半路杀出。”

叶语归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没想到父皇居然能想出立女子为帝的念头,但是这大胜的女帝有叶文姝一个就够了,皇姐你并不适合去面对腥风血雨。况且若是这天下的百姓知道自己的万般敬仰的皇帝,竟然不是皇室的亲生血脉恐怕......”

叶语芙的心中咯噔一下,没错,她并不是叶段离的亲生女儿,所以更加没有立场去继承这整个国家,那怕万分之一的可能她继承了皇位,恐怕这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也会随时随地怀揣着篡位的想法过活。

考虑了很久很久之后,叶语芙终于缓缓道:“语归,我并不要继承皇位,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每日琴棋书画已经足够,没有能力去统治一个国家,至于父皇的想法我更是捉摸不透。至于谁当皇帝,对我而言都是相同的。我不过也是这大胜千万子民的其中一人,只要对大胜好的,我就赞同。”

叶语芙抬眸,语气中闪现一丝犹豫:“不过,我只想问你一句。三皇子暴毙,太子被软禁这一切的一切和你有没有关系。”

第117章 该动手了

转眼之间叶语芙被囚禁已经过了将近一月有余,这期间时间过的非常快。

虽然她被关着,但是却仍旧被叶语归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比之在宫里的生活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这一切却让她心中越发的躁动不安起来。

现在就好像是叶语归之前所说的一样,没有人来找她,也没有人觉得自己突然的消失很可疑,也有可能因为她被囚禁在这个地方,所以消息闭塞对外面的一切都不知情。

眼下算算日子,应当已经到了十二月,也不知皇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叶语归派来服侍的侍女,虽然侍奉的很好,几乎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不过都好像哑巴一般嘴闭的很紧,不论叶语芙问些什么说些什么,威胁亦或是恐吓都无动于衷。

一开始几天叶语归还日日来探望,但是这几日便不再出现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叶语芙心中只觉得阵阵慌乱。

就在侍女送来晚膳的时候,叶语芙终于绷不住,一手掀翻了那摆在桌上还冒着腾腾热气的丰盛饭菜。

“让我出去!”她几乎是怒声喊出,指尖也微微颤抖着,显然是根本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那侍女本来低着头一脸低眉顺眼的模样,被叶语芙突然这么一吼显然是吓到了。不知所措的拧着自己的衣袖。

半晌才犹犹豫豫的说道:“公主,您......您别为难奴婢了。”

叶语芙倒是真不容易能听见叶语归派来的侍女说话,所以当下态度好了一些,但是声音依旧有些高昂。

“我不想为难你,也知道这事你们也是听命令行事,所以说现在把七皇子给我叫过来,我亲自和他说。”

侍女明显一脸慌乱的神色,不知道因为叶语芙的态度还是因为叶语归的名号,她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上,半晌颤颤巍巍道:“公主,您可千万别告诉殿下我和您说过话的事情啊,要不奴婢这条命就没了啊!”

说完她连连磕了好几个头,直到那额头都有些红肿还不肯停下来,若不是叶语芙阻止的及时,恐怕这一会儿这侍女的额头都要磕破了。

叶语芙看着那被自己掀翻在地的吃食,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不论她在这里怎么为难这个侍女都是没法让自己出去的。但是只不过是和自己说一句话,就会被杀......

叶语芙扶起侍女,然后平静方才有些急躁的心情,尽量好声好气的道:“如果让七皇子知道你和我说话,他真的会杀了你吗?这应当是不可能的。”

侍女眼中含泪,叶语芙只不过是稍微一提到叶语归,她眼中的恐惧便一晃而过。但是却无比清晰。

“殿下他素来心狠手辣,就是平常我们这些下人若是敢凡事,让他知道了定是不会轻饶的。更何况现在这种特殊时期。”

叶语芙皱着眉头,虽然宫中有不少的主子对待下人的态度都很恶劣,但是却没有几个会一犯错就拿命相抵的。

“特殊时期?七皇子是不是和你们说过宫里现在的情形。”

侍女一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不知所措的低下脑袋慌乱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公主不要在问了,奴婢这就先下去了,请公主在等一会儿,掉在地上的饭菜一会儿会有人来收拾。”

她说完几乎是脚下冒烟般的离开了叶语芙的屋子,叶语芙本想要追出去,但是刚到门口,却被守门的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给截住了。

那侍卫可不像是侍女这么温柔,看见叶语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态度强硬道:“公主,请回房。”

叶语芙瞪着那五大三粗的侍卫,但是不论说些什么,那侍卫都好像是没听着一般。于是没办法她之后乖乖的回了房。

没过多久,便有两个新的侍女进屋打扫,这两个侍女年纪一看就比较大,叶语芙在宫里待得久了,一看就知道这种人定是什么话都掏不出来的。

两人收拾的速度很快,不出一刻钟就将地上汤汤水水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了,临走之前一个侍女回头突然道:“公主,这天下怕是要变天了。”

“什么意思?”

侍女抬眼一笑:“殿下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风光迎公主回宫了。奴婢在此先恭喜公主了。”

叶语芙对这话还完全摸不到头脑的时候,那两个侍女已经离开了。

皇宫这边,叶段离近日身子状态不错,都能下榻走动了,但是知情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这也意味着皇上已经时日不多......

这些日子,奏书多到如雪花般的袭来,大都是逼着叶段离早日宣布下任皇帝的人选,每个人都好像是为了国事殚心竭虑。

但是这些奏书叶段离却连翻都没翻过一次,直接丢到一旁看都不看。

“李海,长公主是真的病了吗,为何过了这么久还是没有露面。”

李海低着脑袋,口气真诚:“奴才之前去探望,长公主殿下的确卧病在床,且无法见人,太医也都去诊断过了,说是恶疾没有个一月两月的连床都下不了。”

叶段离皱眉,苍老的脸上有些许疲惫:“太子现在如何。”

“太子殿下一直在府中和太子妃二人虔心向佛,为皇上祈福。”

“太子有心了,哎,朕这么多孩子。到最后却一个也指不上。”叶段离那张布满皱纹的面庞之上还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俊朗。

一代帝王临到这时候身边陪伴的却不是自己的妻妾儿女,而是一个老奴。这又是怎样一种心酸。

皇宫最高处的长廊,向下望去依稀可见整个大胜江山,此刻的时节,土地一片银装素裹,看着竟有些苍凉。这万人之上的心酸又有谁懂。

叶段离也是因为到了这个年纪所以才看开了,当时自己和兄弟们不顾亲情拼死拼活争夺的这把龙椅,等真正坐上了得到的又是什么的。

自己心爱女人的离世他无可奈何,自己儿子那怕遭到全朝围攻自己也无力去帮他辩解一句,事到如今居然还要讲江山大责压在自己心爱的女儿身上。

他为了当一位好帝王,为了天下苍生。抛弃了成为好丈夫,好父亲的机会,但是这一切在他坐上龙椅的那一刹那开始便已经注定了。

李海服侍叶段离的日子说来也有很长时间了,这位帝王在他的眼中是位十分合格的帝王。他该仁慈的时候仁慈,该狠心的时候狠心,对待亲人也绝不手软,对待手下恩威并施。深受百姓的信服。

但是一位帝王如果做得太过成功,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江山社稷之上。而正是因为这点所以才导致自己的儿子会这么恨他。

一想到叶语归,饶是李海这么大年纪也有点发怵,这位年轻的皇子有着一颗铁石心肠,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没什么亲情概念伦理概念,他可以直呼自己父亲母亲的名字,也可以和他的皇姐在一起。

时间转眼又过去十天,十二月也已经到了中旬,接近年关,宫中又开始忙碌起来,在这种忙碌之中似乎人们渐渐地淡忘了传言还在病榻之上的长公主叶语芙。

王娇娥最近心情大好,因为眼瞧着叶段离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而叶语归的势力渗透的越发成功。她甚至已经开始做起了成为一国太后的美梦。

叶语归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厉害几分,她甚至都没怎么插手,叶语归就将所有事情都做的滴水不露。比之已故的三皇子还要好上许多。

虽说三皇子的死,让她现在想起还有些许难过。但是逝者已逝她这做母亲的也不能一直伤心下去。

过了午时,宫人突然来报:“娘娘,七皇子妃求见。”

王娇娥此时正端坐在垫子上,剪着那琉璃花瓶中插着的红梅,那红梅红的像火开的及其好看。

“让她进来。”话音刚落,也不知是手抖还是什么,王娇娥竟然用剪刀将那开的最美最旺盛的一枝红梅剪断了,那红色的花瓣白色的毛毯之上分外扎眼。也许是错觉,王娇娥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

传讯没多久,柳晓柔便踏着冰雪进了凤仪殿,她此刻身着一件水粉色厚毛大氅,里面着湛蓝色对襟小袄,天蓝色百褶襦裙。头梳朝天髻上面插着三支翡翠钗。看上去倒是比刚嫁人的时候端庄大气了不少。

柳晓柔见着皇后先是行了个礼,待王娇娥让她坐下之后她才脱下身上的大氅,毕恭毕敬的坐在对面的垫子上。

“七皇子妃怎么突然到本宫这里来了。不过正好可以来尝尝本宫今日新砌的好茶。”王娇娥说着拿起旁边精致的白玉茶壶慢慢为柳晓柔斟上了一杯。

柳晓柔结果那杯茶,清香怡人,显然是不可多得的好茶。但是她此刻却不是来优哉游哉喝茶的。

“皇后娘娘,是七皇子殿下让我来找您的。”

王娇娥神色一凛,使了个眼神让身后的女官把殿内服侍的宫人都先赶出去。

等确认四周安静了之后,王娇娥抿了口茶缓缓道:“何事。”

“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第118章 温暖相拥

柳晓柔在凤仪殿待了没多长时间便离开了,走的时候面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而凤仪殿之中的王娇娥,则面无表情情的坐在主位上,直直发愣。

服侍王娇娥的宫女,在一边恭敬的站着,过了很久才出声道:“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都呆坐了一个时辰了。”

王娇娥闭上双眼,红唇略微颤抖着,双手紧紧的攥着手帕,感觉在用一些力那帕子都会被撕裂。

“你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王娇娥缓缓吐出这几个字之后,便从椅上站起身子,慢慢悠悠的去了里屋。

宫女先是恭敬的答应了,紧接着又道:“娘娘,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叫奴婢,奴婢就在门外候着。”

王娇娥没有回答,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此刻的她手中握着毛笔,站在桌子面前,桌子上摆着一张淡黄色的纸张。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但是她却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坐在了椅子上,低着头认真的写了起来。这信是写给王家的,命令他们这些日子都提起精神,时刻准备着入宫。

写信的时候王娇娥不知道自己心中流动着的是一种什么情绪,当柳晓柔对她说皇上只有不到半月生命的时候,她久未跳动过的心脏,竟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明明皇位马上就要到手,她应该高兴才是,但是为何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悲伤,这悲伤就好像是三皇子死时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托人把信送出去之后,王娇娥又呆坐了很久,最终却决定去见见叶段离。

叶段离这几年来都没有状态这么好的时候,于是打算趁着现在多整理一些奏折,他心中深知自己时日不多,但是太医院的太医却怎么都不肯和他说他还有多久的活头。

殿外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鹅毛大的雪花,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白色的雪花便铺的满地都是。叶段离心中感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见坚持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怕是难了吧。

那雪下了没多一会儿,宫人来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说要见您。”

叶段离不舍得从那一片雪白的景致面前抬起头,挥了挥手示意让皇后进来。

王娇娥贵为一国之母,向来已端庄典雅的形象示人,这些年以来无一例外身上穿的都是些深色的衣衫。活生生的衬的人也老了好几岁。说起来年轻的时候她的美貌也算是响彻整个京城,最终却还是淹没在这无尽的深宫岁月中。

但是今日,她却极为罕见的穿了一件颜色鲜亮的桃粉色宫装,脸上不似往日那般画着浓厚的妆容,而是十分淡雅。虽然眼角处已经有了些许皱纹,但是却没有几分老态,身板挺得笔直。姿态高贵。

叶段离这些年来,眼睛也有些不太好用,远远地的瞧见一袭桃粉的王娇娥缓缓前来,隐约之间宛若看见了二十多年前那个站在湖边笑的娇俏的明媚少女。

那时候的王娇娥有着如花的年纪,总喜欢穿一袭粉衣穿梭在街道上,引得无数少年儿郎倾慕,但是美丽少女早就芳心暗许给了那宫中的八皇子。

叶段离登基之前排行老八,曾是先帝品行最为出众的儿子之一。心机深沉,为了利益迎娶了倾心自己的王家嫡女王娇娥。

说起来王娇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单独见过叶段离了,这么多年下来,二人除了初一十五这种日子能坐下来吃一顿晚膳之外,连交谈都甚少。

她如他所愿成为了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贤后,把这三宫六院管理的井井有条。并且为他诞下两位皇子。

王娇娥在这二十几年的深宫岁月中,一开始的那对叶段离的倾慕之心也随着时间的流失消耗殆尽。二人虽不是伉俪情深,却可以称为相敬如宾。

叶段离对王娇娥始终是有些亏欠的,当时的自己心中明明已经装着宋彩了,却为了权势迎娶了自己根本不爱的王娇娥。

“皇后怎么突然来了。”叶段离看着恭敬行着礼的王娇娥,一时间感慨万分。他虽然始终对王娇娥不冷不淡的,但是二十几年前那粉裙少女回眸一笑的模样直到今日都深深的铭刻在他的心中。如果他当时是先遇到的王娇娥,如果王娇娥不是王家的女儿也许二人的现在都会变得不同。

但是现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老天早就安排好了的,那有什么如果。

王娇娥低垂着眼,头上的珠花晃动着。

“臣妾无事,只是想着来看看皇上,和皇上说两句话。”王娇娥平日里对待下面的人都是一副冷傲的嗓音,但是此刻却放的很柔很柔。

叶段离的眸子一动,抿了抿唇:“既然皇后说了,那好。”

二人端坐在矮桌两边,桌上摆着茶水,和几碟精致的小点心。王娇娥按住其中一碟然后向叶段离推过去。

“皇上尝尝臣妾做的这菊花酥,好不好吃。”

叶段离看着那白玉碟子中的精致菊花酥,心中一动。菊花酥做的十分精致小巧,花瓣里塞着软糯的豆沙,光是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叶段离拈起一块塞进嘴里,甜而不腻,好吃的紧。想必没有个十年的功夫是做不成这么好吃的点心的。

“皇后这菊花糕做的是宫中一顶一的好。”

王娇娥笑一笑,也拈起一块咬了一口,半晌摇摇头:“皇上不要夸臣妾了,今日这菊花酥做的分明太甜了些。臣妾这就让人赶紧丢了去”王娇娥作势就要起身。

但是叶段离却很快的拦住王娇娥,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朕喜欢吃甜一些的。”

“皇上喜欢那便是最好的了。”王娇娥微笑着,眼角的皱纹也跟着扯动了起来。但是不出片刻那眼眶却湿了。

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然后对叶段离道:“臣妾失态了。”

叶段离看着眼前这个唯一能称得上是自己正妻的女子,一时之间颇为感慨。转眼之间二人都老了。连最注重外表的皇后眼角都开始有了皱纹。

“皇后......朕这些年真的愧对于你。你如果有什么怨言今日就都说出来吧。”

王娇娥显然没想到叶段离会突然这么说,所以神色有些许的惊讶。但是很快便镇定下来。

“臣妾对皇上和曾有过怨言。”王娇娥低着头不禁想到,怨也许曾经是有过的但是随着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怨也早就消失了。现在的叶段离对于她也许正是那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

叶段离哀叹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点。

“娇儿,我为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冷落道歉。”叶段离话说的很轻,但是却无比清晰的传到了王娇娥的耳中。

皇上居然时隔多年再次叫了她的小名,并且还自称为我。

犹记得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皇宫的鲤鱼池,那日王娇娥随着母亲入宫探望当时是贵妃的姑姑,一不小心迷了路误入鲤鱼池。

但是很快便被那池子中活泼的鲤鱼吸引了目光,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正当她慌乱之际。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她,笑着回头见到的便是当时还是八皇子的叶段离。

那时候的叶段离只有二十几岁,长相英俊风度翩翩,让她一见便羞红了脸庞。后来才知道原来叶段离当时是受了母亲的嘱托特意前来寻她的。

经此一事过后,王娇娥便把叶段离深深的记在了心中。后来得知母亲要将她嫁与八皇子的时候,她高兴的不行。

未成婚之前的叶段离对他很好,眼神不时展现出的温柔让人沉沦。她一颗少女心就这么牢牢地缠在了叶段离的身上。

但是等她嫁入八皇子府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叶段离早就有了一个真心真意爱着的女子。

那女子明明没有她美,却无时无刻都占据着叶段离的心。她也是女人,能看出一个男人对待自己心爱之人的眼神。

而在叶段离身上这种眼神从来都是给予宋彩的。自己得到的不过是偶尔的怜爱。

她在皇子府的时候想过最多的问题便是她那里不如宋彩。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从八皇子妃变成皇后,冷眼看着宋彩的离世宋薇的入宫。她才知道原来当你爱上一个人,在你的眼中她就是最好的。那怕她又丑又胖也是美的。那怕别的人又美又瘦也是丑的。

当她知道这个道理的时候,心中对叶段离仅有的那么一点儿爱意也都烟消云散了。

但是此时此刻,面对叶段离真情的道歉,她突然十分无力,心中蕴藏着巨大的悲伤,为什么他不早点说,为什么他不在二十年前说这话,这样自己也不用在这深宫之中怀抱着这么多年的感情生活。

一时之间,本来刚刚擦拭的泪水,又顺着眼眶流了下来,这次王娇娥并没有去擦拭。任由它滴落。

叶段离在一旁无言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娇娥,那眼神中的悲伤却是丝毫不掺假的。半晌终于伸出胳膊。

此时此刻,外面一片白雪皑皑。而殿内这整个大胜最尊贵的两个人温暖相拥。

第119章 惊险逃脱

王娇娥从叶段离宫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皎洁的月光照射在她还布着泪痕的面庞,眼眸低垂似是还没从方才的悲伤之中脱离开来。

宫人抚着她,慢慢的一步又一步的朝着凤仪殿的方向走去。眼瞧着都快到了冬至,这天也一天比一天凉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别的,她的眼眶中又蓄满了泪水,半晌停在原地,回头望向那金碧辉煌的宫殿。

“这分明是囚禁我一生的牢笼,但是为什么我却无法割舍。”

宫人低眉顺眼的搀着她,默不作声的听着王娇娥的倾诉。这生活在宫中的人不论是皇上皇后亦或是宫女太监,无一不是有千般苦楚。

有时候也许身居高位的人还比不过卑贱的奴仆,在其位谋其职。王娇娥贵为皇后理应放下儿女情长,全心全意辅佐皇上。她现在所有大胜人眼中,并不是王娇娥而是大胜皇后。

“娘娘,天太冷,再在外面站着,当心着凉。”

王娇娥最后深深的看了眼那高耸的宫殿,也不知道她的目光看的究竟是宫殿还是那宫殿中坐着的人。

“走吧。”这一声走吧,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下次再见也许就是天人两隔。

叶语芙自被关以来,已经过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她心中的不安越发加深,体型也变得消瘦起来,本来就尖尖的脸现在更是瘦的连颧骨都突了出来。

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做恶梦,梦里不断重复的都是她曾经问过叶语归的那句话。

“三皇子暴毙,太子被囚禁这一切的一切和你有没有关系。”

当时叶语归虽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但是她不是傻子,她早就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了结果。

因为叶语芙很讨厌被别人欺骗,所以也曾和叶语归做过约定,而叶语归每次遇到不得不说谎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选择沉默。

但是叶语芙多么希望叶语归当时给她的反应并不是沉默,如果他能说不是自己做的该有多好。

她总是能梦见满脸是血的叶语轩向她来讨命,梦见叶语沉对她百般责骂。如果她能够早一些发现叶语归的计谋也许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她开始庆幸这一月以来,叶语归都不曾来过,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面貌去对待他。去面对着残忍的事实。

叶语轩叶语沉可都是叶语归的亲兄弟啊,都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怎么能做出害兄弑兄这等事情来。

而且她变得越发厌弃自己,因为从一开始是她把叶语归介绍到叶语沉身边的。若不是她,也许现在叶语沉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太子。又怎会想今日这般被关太子府。

也正是因为难得有这么多时间去思考,叶语芙更是想到了很多之前自己不曾注意过的事情。但是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可怕。

难不成从最开始的旱灾开始叶语归就开始一步步的谋划,他的目标早就盯准了皇位。自己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这么一想,叶语芙脸色刷的一白。她突然想到了在十年前王娇娥派到寒归殿谋杀叶语归的那两个宫人。王娇娥为什么要派人去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后来宫中再也没见过那两个宫人,叶语归究竟对那二人做了什么?

叶语归向来是个不听别人话的人,为何现在又会如此顺应皇后的意思去迎娶自己根本不喜欢的柳家嫡女?

叶语归就好像是一张大网,大到让人无法察觉那是一张网。这张网大到能从皇上到下人都捕捉到。等察觉的时候已经无法挣脱。到最后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叶语芙越想越觉得眼前阵阵发昏。怪不得叶语归要将自己关起来。因为她挡了他的路!也许从一开始叶语归对她就没有过真心!从以前到现在一切一切的纠缠不舍都不过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夜半三更,叶语芙被关的屋子中突然冒起滚滚浓烟。守门的侍卫本来有些昏昏欲睡,被烟这么一薰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其中一个侍卫大声嚷嚷道:“这怎么大晚上的突然着火了。快点把人救出来!若是被主子知道里面那位出了什么事,咱们的脑袋都不用要了。”

另一个想都没想一下子打开房门,顺着房门的打开,倾泻而出的是更多的浓烟,但是里面

却不见任何火光。用鼻子一闻哪里有着火的味道!分明就是炭火的味道!

等二人拨开烟雾的时候那屋中已然不见了叶语芙的身影。

叶语芙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偷偷的藏每日烧炉的煤炭,一直到今日趁着那两个侍卫都有些迷糊的时候烧了起来。一开始烟熏的她头昏脑涨,她只能蜷着身子拿沾水的帕子捂着口鼻。贴在门边站着,只待门一开就顺着滚滚的浓烟逃出去。

她知道自己脚程不快,若是直接逃出去的话定是很快就会被人抓回去,所以干脆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等人都走了在趁机溜走。

这方才有烟薰着所以并不觉得冷,但是眼下却是被冻的不行。叶语芙看了看地上,已经有厚厚的一层积雪。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没能从那屋子中出来过一次。也没想到现在气温已经骤降到这种程度。

她缩了缩身子,呼了口气暖了暖手。方才出来的匆忙身上也就披了一件很薄的白色斗篷。现在看来倒是拿对了这雪白的斗篷倒是能在这漫天雪白更好躲藏。她几乎是立刻找到了一个大大的草垛,草垛上面还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她拨开下面的草蹲下身子将自己埋在其中。

叶语芙其实早就猜到叶语归是将她关到了七皇子府,因为这里的侍女穿着打扮和当时她见过的柳晓柔带着的侍女一般。

不出所料,叶语芙逃走的消息几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传开了,不出片刻一群侍卫就提着灯笼悄声的出了府。

叶语芙观察着外面的动向,等到四周都没有人之后才小心翼翼的从草垛后面起身,但是接下来的该怎么办却让她犯了愁。

如果现在就这么出去,一定会被外面的人抓住,但是天这么黑,又这么冷也不可能一直藏再外面。这七皇子府的下人都是听从叶语归的,不可能有人帮助她。难道这府中就没有能够帮助自己的人了吗。想了一会儿,她突然灵光乍现,这府中有一人绝对会帮助她的。

幸好当初叶语归大婚的时候,自己借着酒意逛了逛七皇子府,所以还是知道柳晓柔所身处的位置。

虽然现在天色很黑,路也不好走,但是叶语芙还是小心摸索着找到了柳晓柔晚上休息的寝房。

她轻轻的敲了几声后,从里面便便传来了柳晓柔有些微微发怒的声音。

“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打扰我休息难道是想要挨板子吗。”

看来柳晓柔定是把自己当做手下的侍女了。叶语芙这么想着,便小声的道:“七皇子妃,是我。”

门那边有一瞬的沉默,半天才不敢相信道:“长公主?”

“是我。”

柳晓柔一打开门,看见的就是紧裹着斗篷,脸蛋冻得通红的叶语芙。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才让叶语芙进来。

这一进屋子,就宛若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屋里烧着上好的炭,暖洋洋的让叶语芙的手脚逐渐温暖起来。

柳晓柔背身披上了一件外衫,然后看了看正站在炉子旁边取暖的叶语芙,半晌没好气的说道:“公主,能告诉我你为何会大半夜的出现在我房门口吗。”

叶语芙轻轻皱着眉,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柳晓柔真相,如她一开始所预料的那样,叶语归是瞒着柳晓柔将她关起来的。如果现在随便编个理由怕是也蒙混不过去。现如今这个地步也不需要顾忌什么了。倒不如实话实说。

“叶语归将我关在了这里,然后我现在逃了出来。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来找你。”

柳晓柔反应了好一会,才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七殿下将你关在了这里!”

“没错,而且已经一个多月了。难道这期间他就没有禁止你踏足过什么地方吗。”

被叶语芙这么一说,她突然想起差不多就在一个多月之前,有一处偏房突然被锁了起来,她问过下人,下人也只是说里面放这些没用的东西。她也就没在意。现在看来叶语芙肯定是被关在了那里面。

“七殿下为什么会关你,你不是她皇姐吗。而且还是......”柳晓柔说着,略带仇视的瞪了叶语芙一眼。

叶语芙深深叹了口气,叶段离打算让她当皇帝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若是告诉了柳晓柔,又让她告诉了王家,说不定局面会比现在还要糟糕。

于是她缓缓沉声道:“我说要离开他,然后和他吵了几句,就被打昏了然后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果然叶语芙这么说之后,柳晓柔根本没怀疑。直接道:“你想让我帮你离开这里?”

叶语芙点头:“没错,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柳晓柔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等天亮了,我帮你混到买菜的下人里。”

这边两个人刚达成协议,门就又被人敲响了。声音的来源是柳晓柔的侍女。

“小姐,殿下刚才回来了,说一会儿要来小姐房中。”

第120章 慌乱之中

叶语芙的眼中闪过片刻的慌乱,但是很快就又镇定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叶语归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她逃跑的消息。就算知道也绝对不会想到她居然来找了柳晓柔。

柳晓柔一听叶语归回来了,也忽略了现在是什么时辰。当下喜笑颜开的对外面道:“赶紧吩咐人去把院子的雪扫一扫,等殿下来了赶紧再来知会我一声。”

侍女答了个是,便匆匆下去了。柳晓柔显然沉浸在喜悦中,毕竟叶语归已经有足足一月未曾回府。她也是想念的紧。

但是一回头,看见叶语芙还呆愣愣的站在那里,顿时满腔的热情都好像是被人拿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她怎么就忘了呢,她心心念念的心尖之人满脑子想的都是眼前这个女人。

这么想着,看着叶语芙的面孔就觉得越发可憎,所以语气也不太友善道:“买菜的下人得卯时过半的时候才会出府,这段时间你就现在我的偏房藏着,待会殿下来了,你可千万别说话。”

叶语芙点头,心如乱麻。希望这待会不要发生什么意外才是,她现如今最不想见也最不敢见的就是叶语归。这种又爱又恨的情绪交织在她的脑海中,无论如何都无法清除。

接近卯时的时候,东边闪现第一道日光,本来昏暗的天也开始有了几分明亮。七皇子府中的下人也都纷纷起了床,开始各谋其职。也许今日倒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只是这天上无论多么晴空万里,也照不开人心的愁云惨淡。

柳晓柔一刻钟以前就收拾完了,她略施粉黛身着一件十分妩媚的红纱罩衫,里面隐约可见白色的裹胸。皮肤白皙胜雪香肩半露,让人看了都挪不开眼睛。现在正侧着身子坐塌上只等叶语归的到来。她眼神望向此刻紧闭着屋门的侧房。微微一笑。

今日她就要让叶语芙知道,自己才是叶语归名正言顺的妻子。而她注定只能是个失败者。等叶语归登上皇位,自己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而她不过只是个前朝公主。到时候整个后宫都是自己的天下,收拾她还不手到擒来吗。

况且她眸光一沉,她嫁给叶语归也有挺长时间了该是为子嗣的事情想一想了。若是能在叶语归登基之前怀上孩子,那孩子一出生不就是太子吗。后入宫的那些个妃子不都得看她的脸色。

这么想着柳晓柔的心情更是愉悦了几分,已经开始构想起以后成为皇后的模样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门外响起侍女小声的传话:“殿下马上就过来了。”

柳晓柔听着笑意更深答了句知道了,就立刻从塌上站了起来。披了一件厚褂子开门候在了门口。

叶语归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过府中,这段时间他忙前忙后都没有空闲去休息,每日也就能睡三个时辰。每每头疼的时候他都会想起叶语芙,似乎只要想到她身体就能轻松不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成为他必不可少的良药。

柳晓柔远远地就看见叶语归挺拔的身影。脸色微红,挥了挥手。叶语归似是看到了略微点了点头。

叶语归走的很快,没多长时间就来到了柳晓柔面前。许久不见他似乎比之前瘦了一些,眼圈下有些乌青,但是那双眼却依旧锐利。身着一身穿黑色缎面长衫,头发只是松松的挽着瞧着多了股阴狠的气势。他只是轻轻扫了眼柳晓柔,很快便挪开了目光。

柳晓柔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白费她打扮这么长时间,叶语归竟然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但是她却没有气馁,身子贴上去挽住叶语归的手臂,胸前的柔软紧贴着他的胸膛。眼神娇媚。

拉长音道:“殿下,外面冷,臣妾扶您进屋。”

叶语归显然有些疲惫,微眯着眼“恩”了一声,便任由她拉着进了屋。

叶语芙坐在偏房的椅子上,听着外面开门关门的动静,心下一凉,此时此刻叶语归就在距离自己只有一扇门距离的外面。她还不知如果叶语归知道她逃跑的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

门的隔音不算太好,所以她只要认真一点就能清楚的听到柳晓柔和叶语归的对话。她咬了咬唇,并不想要去听,但是却又控制不住。她现在急需要知道叶语归对她究竟有几分真心。

叶语归进屋,先是眼睛四下看了看,然后目光停留在那偏房的门上。但是没多久就又移开了。

柳晓柔松了口气,看来没有露陷。但是身子还是下意识的挡在了叶语归面前。半晌笑盈盈的开口道:“殿下饿不饿,用不用臣妾去吩咐下人把早膳端进来。”

叶语归摇头,大步走到一旁的床榻边,然后坐下。沉声说道:“给我揉揉肩。”

捏肩的时候,柳晓柔有意无意的问起叶语归是不是一回府就来了她房中。叶语归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是点了点头。

屋内温暖如春,柳晓柔方才还点上了梨花熏香,屋外天色还没全亮,窗上还挂着红纱。更是映的屋内红灿灿的有些暧昧。

柳晓柔捏着叶语归的肩膀,几乎整个身子都趴在了他的后背,过了一会儿,十只涂着鲜红色蔻丹的手指似有若无的向前伸去,抚着他健硕的胸膛。

“殿下,臣妾好想您。”她说着整个人从后面环住了叶语归的脖子。那本来就松松垮垮的衣服由于晃动更是落下了大半,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叶语归睁开眼睛,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情欲掺杂其中,但是却反手一拉将柳晓柔按倒在塌上,目光幽幽。一手就将她本来就遮不住身体的薄纱扯掉。

“殿下......”

柳晓柔羞红了脸,难得看见叶语归这么有兴致,说起来二人打从成婚至今居然都没有洞房过。叶语归显然对这方面并不热衷。每次柳晓柔询问都是敷衍的很。

她胸口上下起伏,抬起头想要去亲叶语归的唇,但是叶语归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很快的偏了头。躲开了她的吻。

这时候旁边的偏房,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叶语归眼神直直的看向那扇门。

“里面又什么?”

柳晓柔吓得脸都白了,慌乱的看了那门一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偏房没关窗,许是风刮倒了椅子。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那些。”她媚眼如丝的看着叶语归,双手又要去环他的脖子。

叶语归本来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柳晓柔产生任何的欲望,这么做不过是义务罢了,柳晓柔早晚得诞下孩子。

他也不管柳晓柔的阻拦,直接从床上起身站了起来,只朝着那偏房的门走去。

叶语芙看着方才被自己碰倒在地的椅子,心头慌乱不已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虽然没成过亲,但是不是傻子,知道叶语归和柳晓柔二人此时要做的事情。他二人是夫妻此事名正言顺,但是她却还是又气又恼。

就是这么一个不小心将那一旁的木椅踢倒,想必叶语归那么灵的耳朵肯定是听见了。果不其然外面此刻没了动静。随后传来柳晓柔慌乱的阻止声。

“殿下,偏房里头堆得都是杂物,很脏的。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叶语芙左右踱步,看来不出片刻叶语归就会闯进来。

叶语归不顾柳晓柔的阻拦,一把推开那偏房的门,抬脚进去。偏房不大几乎一眼就能看的过来。

偏房的窗户大氅着,冷风不断向里吹着,正中间一个木头椅子倒在地上,很显然是被风刮倒的。屋中四周堆了不少东西但是上面都落着灰,显然很久没有人打扫过。

叶语归的眼睛盯着右前方的一个歪倒着的红木雕花牡丹屏风。半晌腿刚要迈,就听见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那下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只是叫叶语归出去说是有要事。

柳晓柔跟在叶语归后面一颗心都快跳了出来,见叶语归被交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转念就开始怨恨起叶语芙来,好不容易叶语归愿意碰她了,结果还是被打搅了。

她抬眼看了眼那屏风后面,略带讽刺的说道:“幸好你还知道藏起来。我估计刚才那下人就是来向殿下报告你逃跑这事的。”

叶语芙从屏风后面缓缓出来,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看着柳晓柔说道:“谢谢你,等我出去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柳晓柔瞪了叶语芙一眼:“你若是想要报答我就离殿下远一点。”

“我会的,等回了宫我会向父皇请命让我去京郊山上的寺庙祈福。”叶语芙语气十分真挚,那双眼睛平静无澜。

柳晓柔说话倒是算话,很快便给叶语芙拿来了一套下人的衣服,然后带着她到了正打算出府的马车处。

叶语芙头低的很低,生怕被人瞧出来自己是谁,柳晓柔将她安置在放着麻袋的马车中,然后便低声嘱咐了下人几句便离开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七皇子府后,叶语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头却有些昏昏沉沉,一摸额头滚烫的不行。

她咬着牙,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能到皇宫了。

但是马车又行驶了一刻钟之后,突然被截住,紧接着马车的帘子一下子被掀开。

叶语归嘴角带笑,眼睛却阴沉的可怕。

“皇姐这是要上那去。”

第121章 有了答案

放着麻袋的马车本就有一些狭小,而叶语归就在距离叶语芙半步之遥的马车沿上半弯着腰,目光如炬。

叶语芙下意识的就想要后退,但是后背却被那麻袋中放的满满的土豆给抵住了,四下环顾她周围都是各种大大小小的麻袋,而正前方也被叶语归堵得死死的。

“皇姐好不厚道,怎的都不和我说一声,自己就跑了。这马车又挤又小还有股子臭味,乘坐它并不符合你的身份。”叶语归嘴角依旧带着浅笑,但是那双眼却如沉沉的盯着叶语芙因为发烧而有些潮红的脸蛋。

“叶语归,你想要皇位就自己却争夺,把我关起来又算什么。”接着叶语芙冷哼一声,眼神骤降:“不过也是,你这种丝毫不顾兄弟情义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对我这种和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好。”

叶语归看上去有一些生气,腿向前一迈然后用手臂禁锢住了叶语芙,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为什么要跑?”

叶语芙的脑子许是被烧的有些糊涂了,顿时怒上心头,不知那里来的力气狠狠推开叶语归:“为什么不跑,我若是不跑你还打算关我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我是个女子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在宫里陪伴父皇和母妃,但是眼下父皇身体已经这样了,你却连陪伴的机会都给我剥夺了。叶语归,你好狠的心。”

她情绪起伏极大,说话都有些微喘,但却还是接着说道:“你求你放过我吧。”

叶语芙此刻只觉得浑身都疲惫的很,头痛,身体痛,心也痛。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泪水蓄满眼眶却强忍着不让它留下来。

叶语归的心剧烈抽动一下,手不自觉的要去触碰叶语芙的脸颊,他从未见过这么脆弱的叶语芙,脆弱的让他手足无措。

“皇姐......好,今日我就让你回宫。但是你要记得别想着逃离我。永远都不行。如果下次被我知道了你又像今日这般悄无声息的逃跑,我一定会把你永远关起来。”

叶语芙面无表情,半晌若有若无的抬了抬眼:“为什么你总要逼我?”

叶语归爱怜的替她拂起鬓间的碎发,似是想到什么沉沉开口道:“你当时是不是躲在柳晓柔的偏房?”

她面上一愣,略不自然的偏了偏头,尽量离叶语归远一点。

“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与我何干?”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当时有多么伤心,多么想离开。

“你若是不喜欢我不碰她便是了。”

这话若是说在以前,也许叶语芙会很开心,但是眼下叶语归无论说什么,她都只觉是虚伪的假象。不过是为了哄她。她也许会被骗一次两次,但是不会有更多次了。

“碰不碰她是你的家事,没必要征求我的同意。”

叶语归伸手想要去碰她,但是快碰到的时候还是收回了手。

回宫的时候,叶语归给她换了辆宽敞舒适的马车,而且还派了两个侍女服侍。而他则因为还有事情又离开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叶语芙已经有些怕见到叶语归。他走了之后,她着实也松了一口气。

一路上,叶语芙揉着脑袋,头又昏又涨,一个多月未曾回宫,也不知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而叶语芙不知道的是,她被关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公主殿的所有下人都被封了口,连出殿的机会都没有。所有人都绰绰不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当叶语芙刚踏进公主殿的时候,就敏感的察觉到情形有些不对。以往不论是刮风还是下雨门口定是有宫人前来迎接,但是眼下却一个人都瞧不见。

地上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却不见人来打扫。走起路来都有些费劲。叶语芙提着裙子废了好大劲才走到寝殿。

雪儿坐在寝殿门口,双手直着脑袋,正愣愣的望着不远处发呆,一看见叶语芙,顿时整个人呆住,半晌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大声叫道:“公主!你可算回来了。”

叶语芙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问道:“宫里的人呢?”

雪儿几乎是一个箭步的冲向叶语芙,握住她冰凉的双手。

“公主,这一个多月以来咱们公主殿的所有人都被七皇子管制了起来,连大殿的门口都出不去。再加上公主你迟迟不见踪影,我们都以为公主是出了什么事情。”

叶语芙几乎是立刻的就抓住了话中的关键点,皱着眉头问道:“你说七皇子把殿中的下人都管制了起来?”

雪儿点头,似乎光是提起叶语归就有些许的恐惧,赶忙着拉着叶语芙的手进了温暖的殿中。确定四下无人才敢说道。

“那日公主去皇上那请安之后,就再不见踪影。一开始奴婢也并未在意,毕竟公主也不可能在这宫中走丢了才是,但是到了第二天午时你还没回来,我们这些奴婢就都有点慌了,就在我要去询问的时候,却碰见了皇上身边的李海大人,大人说公主你再七皇子哪里,让我们不用担心。”

李海?什么时候父皇身边最重用的宦官李海和叶语归扯上了关系。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多的真相也浮出了水面。

“继续说下去。”

“奴婢一想到公主你和七皇子关系那么好,也就不担心了。但是很快的却发现整个公主殿都被人把守了起来,我们这些奴婢根本连出去都不行,问那些把守的人,他们也只会沉默。所以直到今日看见公主了奴婢这才放心”

叶语芙现在几乎是愤怒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刻去找叶语归当面对质。这一桩桩一件件到底都是什么事。为了不让她挡路居然连她殿中的人都敢关。

叶语芙本就有些发烧,脸色苍白的可怕,现在再被雪儿这么一说更是染上了一层吓人的潮红。沉默了许久才咬牙切齿道:“我要去见父皇。”

雪儿看出叶语芙的情况不太对劲,搀扶着她坐下,然后犹豫了半天小声道:“公主......你和七皇子......”

叶语芙几乎是一个眼刀过去,雪儿就被吓得不敢在说话,以往的叶语芙从不曾露出这种表情来。

“就算以前有关系,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了。你去收拾一下我今日一定要去见父皇。”

“但是,公主你的身子本就不好,现在好像又发了高烧,这外面天寒地冻的玩意把之前的病根扯出来可怎么办啊。莫不如先休息两天,等身子好点了再去见皇上也不迟啊。”

叶语芙疑惑的看了眼一个劲阻止她的雪儿,平日里她虽然也会阻止她,但是眼下她却眼神躲闪说话急躁。显然不正常。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几乎是一瞬间叶语芙的面色又是一慌接着道:“是不是父皇出了什么事?”

雪儿低着头,居然一下子就被猜中了,本来还想瞒一会的,现在看来是难了。

“公主你先别着急,皇上他......他病危了。太医说是坚持不过冬至了。”

话刚落地,叶语芙整个人都呆住了。冬至?现在距离冬至不是只剩不到三日了吗。上次见叶段离他虽然身子虚弱,但是精神很好。怎么会这样。

“皇上他是昨日夜里突然不行了。现在包括淑妃娘娘在内的所有外出的宫嫔都正在往回赶。”

还没等到雪儿再说其他的话,叶语芙就眼前一阵眩晕眼睛一翻昏倒了过去。

再次睁眼天色都已经全黑了,外面狂风呼啸暴雪连绵,吓人的很。

叶语芙动了动酸疼的身子,脑袋还是有些迷糊,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几乎是立刻从塌上坐起,匆匆忙忙就开始叫人。

但是预计中的下人没有叫来,反而出现的是她现如今最不愿见到的人。

叶语归一身风霜,身板如青松般笔直的站在门口,目光沉沉薄唇紧抿一眼不发的看着面上没有半死血气的叶语芙。

叶语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手就抄起放在被子中的汤婆子朝他扔了出去。

但是出乎意料的,叶语归连躲都没躲任由那沉甸甸的汤婆子砸到自己额头上,落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下一个瞬间额角的血便顺着脸颊躺了下来。但是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此刻受伤的并不是自己。

叶语芙颤抖着扔出去汤婆子的那只手,抖着嘴唇看着叶语归渗着血的额头。一时之间心头万般情绪交错。

“气撒够了吗?”叶语归语气深沉的说完这句话,一脚踢开掉落在脚边的汤婆子,来到了叶语芙的榻边。弯腰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然后将自己留着血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叶语芙抬起眼睛与他对视,额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但是那流动着的鲜血仿佛又带着死死滚烫。

“你和李海什么关系。”叶语芙问出这话之后自己也微楞了一会儿。这是她的声音吗?为何如此沙哑难听。

叶语归右手环着叶语芙的腰,这腰之前虽细但是搂上去手感极好,现如今却宛若一圈骨头硬邦邦的让人觉得硌手。

“你心中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第122章 皇帝驾崩

叶语芙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是啊,她早就知道答案了。但是却不敢承认,不敢接受。她多么希望能从叶语归口中听到否认的话语。

她很长时间以前就隐隐看出李海和叶语归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没找到什么确实的证据。现在看来这李海分明就是叶语归故意派到叶段离身边的。

多年以前,李海几乎是凭空出现在叶段离身边,凭借着过人的能力取代了原先的宦官。

叶语芙几乎是不敢接着想下去,既然在叶段离身边的李海都是叶语归的手下,那么是不是也说明其他人的手下也有他的人?

“除了李海之外,这宫中是不是还有你的人?”叶语芙尽量保持着冷静的语气,目光空洞的看着叶语归渗着血的额角。这人是得多心狠才会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叶语归的眼睛依旧毫无波澜,额角的血迹似乎都有些凝结。二人之间的距离虽然很近,但是心却越来越远。

“和你无关。”

“和我无关?你伤害的都是我的至亲,你现在却说这些和我无关?皇位就真的那么好,值得你连人伦都不顾了吗。”

叶语芙的身上由于发烧还滚烫着,头也嗡嗡直响,但是却不妨碍她的思考。她到底是得多瞎眼,才能爱上这么一个城府深沉可怕至极的男人。

叶语归缓缓松开叶语芙的腰,眼神冰冷似乎看的是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皇姐,没有任何人能够妨碍我,包括你。如果你一定要妨碍我,那......”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叶语芙给激动的打断了。

她怒目圆睁,语气带着哭腔和颤抖一字一句道:“如果我妨碍你,你是不是会把我杀了?就像是你对待别人一样。如果真是这样你又何必等到以后。莫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吧。”

她的手紧紧攥着被角,眼睛通红,眉头紧锁脸庞瘦弱的仿佛一只手就能覆住。

不单单是叶语归和叶语芙二人,此时此刻整个宫中都弥漫在一种难以抹去的压抑之中。来来往往的不论是宫人还是主子都低着头默不作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犯了忌讳。

王娇娥坐在凤仪殿中,沉默着听着底下宫人的报告,双手不断紧握。几乎是不敢相信面前人所说的话。

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这种话若是乱说小心你的脑袋。”

跪在地上的宫人,头都没抬,肯定道:“奴才哪里敢骗娘娘。”

王娇娥揉了揉太阳穴,无力的挥了挥手。才命人下去。

她之前就注意过叶语归和长公主的关系有些过于要好,但是万万没想到二人居然不顾姐弟身份做出这等事情来。

果然叶语归从小没接受过什么好的教育,才会做出这等荒唐事情来。朽木终究不可雕也。就算日后登上皇位也难以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来人,备轿,本宫要去公主殿。”

明明身处在暖和的寝殿,但是叶语芙此时此刻却好像置身于寒冰之中,身上冷,心更冷。方才叶语归粘在她额上的血迹,冰凉的液体刺激着她的大脑。

过了许久,叶语归轻叹一口气。那语气中带着妥协:“我不会舍得杀你的。可能我还没和你说过。如果我登上皇位,一定会让你当皇后。”

叶语芙一听这话,顿时如遭电击。下意识的出声道:“我是你皇姐,咱们是名义上的姐弟,你怎么可以让我当皇后!”

叶语归伸手,握住叶语芙那冰冷且微微颤抖着的手,眼神坚定的可怕:“这件事是我早就决定好的了,皇妃的位置我无法做主,但是我能许给你更高贵的位置。”

宽阔的寝殿,此刻静的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暖炉传来炭火燃烧的呲呲声。屋外一片冰天雪地。安静的有些诡异。

叶语芙静静的听着叶语归的话,心绪也从一开始的激动逐渐变得平静。

立她为后?就算她自己可以接受,那么天下之人也是万万不会接受的。皇室中人的一举一动落在寻常人眼中都是茶余饭后的焦点。更何况是这等惊世骇俗的荒唐事。

她头微微偏转,透过那紧闭的窗户想要窥探屋外的景象,但是看到了又如何。在这宫中看到的景象全都大同小异。还记得幼时和叶语归一起登上那皇宫至高处,见过的宫外的美景。

但是后来出宫的几次,却屡屡遇到事故,导致她甚至来不及欣赏。从未说过的是那日黄昏,夕阳西下。她幼小心灵对宫外世界的向往。

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共此生。是所有女子的向往,幼时她也不止一次的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婿会是怎样的男儿。但是千万中答案之中也绝对不包括叶语归。起码不包括现在这个野心勃勃的叶语归。

但是这世间那来那么多称心如意。女子向来更是如此。现在的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如果能重来一次,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她一己之力已经无法改变局面,叶语归登基已经是板上钉钉。而她既帮不了别人,更帮不了自己。恐怕去世的叶语轩,被关的叶语沉,还有命不久矣的叶段离知道真相,都会埋怨她。但是打从一开始她就根本不算是叶氏人。

那二十年前国师的预言,不过只是笑话。现如今她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契机,等待一个可以将亏欠的一切都还给叶氏的契机。而现在这个契机还没来。

叶语归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叶语芙垂下眼帘,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他也并不去打扰。因为他知道叶语芙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不会真的做出蠢事。

果然,不出所料,在漫长的沉默过后。叶语芙用平静的声音道:“我不会妨碍你。至于后位你喜欢立谁就立谁。不论是你派人杀害三皇子,陷害太子的事我都不会再管了。”

王娇娥站在门外,听着屋内二人的谈话。双手紧握而后却又突然松开,接着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是差点跪倒在地。

杀害三皇子?三皇子是被叶语归杀害的?

她眼前一阵发黑,紧接着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一旁的贴身宫女吓得赶忙将王娇娥抬走,生怕让屋里的叶语归听到。这外面狂风呼啸夹杂着冰雪,不论怎么看都好像会有坏事发生。

叶语归摸着叶语芙发烫的脸颊,目光深沉。半晌手逐渐下移到脖颈,再到锁骨。手指有意无意的拨动着叶语芙本来就有些松垮的衣领。

“皇姐,你都把我打伤了,我是不是应该要点补偿?”

叶语芙无言,叶语归的手指就好像带着火,一晃一动之间都好似要灼伤她。屋内香气弥漫,灯笼散发着暧昧的暖黄色光晕。早晚都会有这么一遭。拒绝又有什么用。她亏欠叶氏的从今天开始便一点点的还了吧。

叶语芙闭上双眼,伸手搂住叶语归的脖颈。从嗓子缓缓挤出个“恩”字。

叶语归听后,几乎是立刻将叶语芙扑倒在塌上,先是吻着她的额头,然后下移到鼻子,再到殷红的嘴唇,最后停留在右脖颈。顺着吻的不断下移,他的动作越发急切。

叶语芙迷茫之际,缓慢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吻着自己的男人,一滴泪顺着眼角一直流到心里。

真希望,你以后可以不辜负我。

第二日一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叶语芙全身酸痛,几乎是动都动不了。但是身上却不见粘腻之感,恐怕是叶语归给她擦洗过。

看了看身边空空如也的位置,脸上红晕渐起,也不知是病还未好,还是旁的。

她费力的挪动着身子,好不容易才从塌上起来。朝着镜子里一望,面庞白皙透着红晕。眼下有些乌青。露出的脖颈和胸口处一片青紫色,显而易见昨夜发生了什么。

她很快移开了眼睛,然后罩上了宽大的长衫。坐在木椅上发了一会呆,等不那么难受的时候才自己一个人梳妆了一番。

穿衣服的时候,由于靠近下巴的地方也有青紫色的痕迹,她不得已戴上了一串粗粗的项链,还围了白色的狐毛围脖,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就昨夜的种种来看,叶语归果真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男子。

昨夜的暴雪,在接近天亮的时候才逐渐停息下来。

天还没亮,皇宫各处就布满了四处扫雪的宫人,他们个个低着头看上去压抑十足。

叶语芙套上了厚厚的貂毛大氅,伸手想要去拿汤婆子,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昨夜的场景,沉思片刻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自从回宫之后,公主殿的宫人就不似从前那般热闹,好像时时刻刻都有着顾忌。她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叶语归从中说了些什么。

雪儿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知去了哪里,身旁服侍的侍女换成了一个叶语芙只见过几次的新人。

这侍女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打从叶语芙出了寝殿开始就一直跟在后面。

叶语芙皱了皱眉头,略有不适的紧了下大氅,寒风虽然冷的刺骨,但是却能让她格外清醒。

“告诉你主子,不用成日里看着我。我已经没更多的力气去做些什么了。赶紧把我殿中的宫人给送回来。”

那侍女不安的四下看了看,怯怯的小声道:“公主,这......”

叶语芙声音清冷,眼睛没看侍女,只是瞟向远方不知道正思考着什么。

“你去说便是了。他不会为难你的。”侍女犹豫了片刻,最终福了福身,匆匆跑走了。心中还不断想着,为何长公主这么一个美人儿,却终日郁郁寡欢。

但是叶语芙没想到的是,雪儿她还没等到,却等到了一个十足的噩耗。

大胜七十八年十一月初三,皇帝叶段离驾崩。

第123章 吾皇万岁

噩耗一时之间传遍整个皇宫,自下人开始宫中上下一片悲伤的哀嚎声。皇帝终究是没能熬过新年。

皇帝寝殿内外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团团围起,几位深得信赖的大臣正满目凝重的候在一旁,因为直到现在为止,也无人得知最后究竟是那位皇子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叶语芙得知消息的时候,却比自己意料之中的反应更加平静。虽说没有大声哭泣,但是心头却压抑万分。独自一人缓了好长时间才赶忙着的和其他后宫之人一同去悼念叶段离。

李海跪在地上,无言默默地去看躺在塌上一脸安详的叶段离。这位大胜贤君终于还是驾鹤归西,带着对亡妻的思念走了。

叶段离闭眼之际,口中念叨的是去世已久的宋贵妃宋彩。

李海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心中也是涌上万般苦楚,虽然他真正的主子是叶语归,但是叶段离待他不薄,等将叶语归送上皇位,他也可以就此辞官回乡了。

待他最后回头望了眼身着一身明黄色帝袍叶段离后,终于抚了抚衣袍,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门外跪倒一片人,景象煞是壮观,几位皇子都跪在第一排,连关禁闭的太子此刻也低着头强忍着哭泣的冲动。

后面的几排妃嫔更是各个哭的不能自已,有甚者更是哭昏过去。花了精致的妆容。而这其中最冷静的莫过于身为后宫表率的王皇后和宋淑妃。

王皇后已经换上了一身银白色素缟,高高的发髻上只别了一朵白色的菊花,面容苍白紧抿着嘴唇,眼神好几次的瞟向跪在前面的七皇子叶语归。

而宋薇也是一身素缟,闭着眼睛最终似是念叨着什么经文,但是摇摇欲坠的身子也彰显着她现在的悲伤。

李海看着地上跪倒一片的重人,过了许久才咳了几声然后大声道。

“皇上驾鹤归西,临终之前告知与老臣,写着新帝名字的圣旨就被放置在书房正中的牌匾之后。”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深吸了一口气,竟然谁都不敢先出声。后来还是由最受皇帝信赖的柳太保柳尚,携着侍卫将那端放在书房牌匾后的圣旨取下。

柳尚颤颤巍巍的拿着那份圣旨,一时之间有些慌乱,现如今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圣旨上写的究竟是谁的名字。

李海接过那圣旨,清了清嗓子,然后缓缓打开,金黄色烫金布帛圣旨上是叶段离的亲笔。上面清晰写着的是七皇子叶语归的名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余闻皇天之命不于常,唯归于德。皇七子叶语归文韬武略、秉性纯良、恭俭仁孝。上敬天地宗亲,下爱护天下子民。有尧舜之相,秉圣贤之能,忧思国计、振朔朝纲,堪担神器。朕为天下苍生福泽计。立为新帝,肇基帝胄,承天应人。普天同庆,大赦天下,着于朕禅位后登基。”

纵然叶段离有多么不喜爱叶语归这个孩子,但是最后为了整个大胜江山的社稷还是选择了妥协。

叶语归磕了个头,然后接过那道象征着皇位的圣旨,缓缓从地上站起。下一个转身面容已经变得颇具威严。

叶语芙和一众公主跪在地上,闭着眼睛,感受着从大殿地面上传到膝盖那冰凉的触感。听着叶语归站在万人之上的讲话。

手一握再握,最终还是无力的松开了。现如今只求今后大胜能一切安好。国家面前她一己之身又算得了什么。

叶语归近些年来虽说拉拢了不少大臣归顺自己,但是在朝中的影响力却依旧远不如太子,因此哪怕是现如今,也有不少大臣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一片僵局过后,首先出声的却是方才一直保持安静的叶语沉。

叶语沉身材和几个月前比消瘦了不少,脸颊凹陷,眼睛也不似从前那般炯炯有神。但是哪怕是这幅模样,他身上却依旧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因为那怕他做了错事,被关禁闭。也终究是太子,是这大胜王朝独一无二的太子。

只见他抬起头定眼看了叶语归许久,然后低下脑袋,声音洪亮:“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语沉此话一出,前朝后宫众人皆是跟着磕头,一声高过一声:“恭贺吾皇荣登大宝,新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来并不情愿的几个大臣,见大势已去最后也只能跪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语芙跟着磕头的人群也跟着低头,但是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话。她偏头满目哀伤的看着将头深深埋在地上的叶语沉。

二皇兄此时此刻究竟该是何种心情。而九泉之下的三皇兄看到此情此景又会是如何。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本来安静的王皇后却突然好似疯了一般的从地上站起,直接朝着叶语归的方向跑过去。眼神中迸发出的是仇视十足的光芒。

侍卫来不及拦截眼见着王娇娥快跑到叶语归面前的时候,从袖子中掏出一把剪刀作势就要刺过去。

叶语归打从一开始就发现了王娇娥的不同寻常,想到大概是她已经知道了三皇子的死和他有关系。

他心中冷笑,他给了他这位母亲无数次的机会去弥补犯下的错。但是到最后他却还是只想着叶语轩一人。

就当王娇娥手中的剪刀距离叶语归只有一寸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钻出三个蒙面的黑衣人,其中两人护在叶语归面前,而另一人已经箍住王娇娥的手腕,向外一扭。那锋利的剪刀便落在了地上。而另一只手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射出三根银针。

王娇娥吃痛的后退了几步,张着嘴想要说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哑哑的嘶吼声。

紧接着她看向叶语归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下一个瞬间就轰然倒地。

这些事只不过都是在片刻之内发生的,所有人甚至来不及思考,就见王皇后已经神志不清的倒在了地上。

但是有一件事所有人看的都很清楚,就是王皇后拿着剪刀明显是要杀了叶语归。若不是这些看似是侍卫的黑衣人及时出现,那么叶语归就要成为有史以来最快驾崩的皇帝了。

虽然是在大殿之上,但是众人却都不可控制的议论纷纷起来。莫不是这王皇后魔障了才会做出这种想要杀害自己儿子的事情。

但是整个大殿,只有叶语芙猜中了王娇娥行为真正的原因。

她不着痕迹的抬起头,望向波澜不惊的叶语归,略微皱了下眉头。

而相隔很远的叶语归却注意到了她投来的目光,嘴角微微扯动。

“母后自打三皇兄去了之后行为就有些失常,今日怕是父皇驾崩伤心难耐才会做出神志不清的事来。”

“来人,将母后扶回凤仪殿,没有朕的命令不得放出。”

这场闹剧最终在叶语归简简单单的话语中翻了过去,但是却无疑是给所有人心中扎上了一根刺。

王皇后在神志不清也不可能做出伤害自己亲生骨肉的事情来。怕只怕这其中另有缘故。

当天晚上,整个皇宫里里外外都忙活个不停,各宫各殿的人全都换上了一身素缟。各个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乱出。

叶语芙从大殿出来,首先就去了宋薇的宫中。

宋薇这半年多以来,一直在外为大胜皇室祈福日日吃斋念佛。而宫中的下人大都也因为没了差事被遣到了其他宫殿。

叶语芙来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一个宋薇身旁的侍女前去通报。

宋薇一身纯白色绸缎素缟,头发梳的是最简单的发髻。手拄着额头,身子无力的半倚在软椅上。面容沉静嘴唇却抿得很紧。一听见叶语芙的声音才悠悠开了口。

“芙儿,到母妃身边来。”

叶语芙点了点头,脱下厚毛大氅,手刚放在围脖上面想要取下却突然意识到不对。看了眼宋薇似乎还闭着双眼没有注意,这才放心。

“母妃......您还好吗。”

宋薇缓缓睁开眼睛,泪水似在眼眶打转,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留下来。半晌哀叹一口,看着自己手上戴着的珊瑚珠串,思绪飘远。

入宫的这二十多年岁月中,叶段离曾经送给过她无数金银珠宝,但是无论是什么她都不曾多瞧上一眼。人不对送再多的东西又有何用。

她早就深知自己是顶替死去的姐姐才入的宫,所幸她心中的人也并不是叶段离。二人不过是各取所需。

但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宋薇越来越难以割舍这宫中的一切,她和那人之间的联系仿佛只剩下叶语芙一个,但是她却永远无法告诉那人。

反而叶段离待她几十年如一日,这宫中向来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而送进皇宫的女人也每年都有。后宫向来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不过叶段离是个特例,他虽多情但是却不滥情。二十多年的岁月,那怕她已经人老珠黄,叶段离也还是几乎每日都过来坐坐。

这手上的珊瑚手串是去年叶段离偶然得到,虽然不算贵重但是却十分难得。当时他亲手将它带到了宋薇的手腕上。

宋薇也是在这一刻起,心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和愧疚。如果,如果自己早一点想通,是不是现在已经可以彻底取代姐姐在叶段离心目中的位置。

但是这个想法却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她自己深知无人能够取代宋彩,正如同在自己心中叶段离无法取代那人一样。

而这珊瑚手串,却是头一件她真正佩戴的叶段离所送的东西。

“芙儿,你说你父皇一个人在下面会不会很寂寞。”

叶语芙神色一凛,以为宋薇想不开想要去陪葬。但是宋薇接下来却又道:“我怎么忘了呢,宋彩姐姐一定一直等待着皇上呢。”

第124章 尘埃落定

从淑妃处离开的时候亥时都已过半,屋外风寒刺骨,直吹的人瑟瑟发抖。但是那怕到了这个时辰,宫里上上下下也全都乱成一团。

新帝继位再加上先帝的丧礼,这些准备起来都不会是轻松的。

叶语芙脑子乱乱的,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都无法消化。但是就在这关头,从凤仪殿中又传来一件大消息。

王皇后王娇娥今夜戌时一刻在自己殿中悬梁自尽。只留下寥寥几字。

“本宫去陪先帝和三皇子。”

一时之间本就混乱的皇宫更是风声四起。王皇后死的太过突然,再加上今天白日里在大殿之上的种种行为,都让人心生疑惑。

但是躁动只维持了一个时辰,因为叶语归很快的便下了命令将王皇后的丧礼和先帝的办到一起,并且葬在一起。

李海跪倒在地上,看着正端坐在龙椅上一脸阴沉的叶语归。半晌才开了口。

“主......皇上,王皇后的事情。”

叶语归双手紧握着龙椅两旁的扶手,朝思暮想的龙椅现如今坐上去也不过是一片冰冷。又硬又不舒服。

“汪越不用留了。就让他跟着陪葬吧。你也下去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李海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叶语归已经冲他摆手,一脸的不耐烦,他只得将喉头的话又咽了回去。站起身子缓缓退了出去。

此刻空旷的大殿静悄悄的,几盏烛火闪着暖黄色的细小火焰,照着大殿多了丝暖气。叶语归一个人坐在龙椅上,背脊挺直,眼睛微眯。明黄色的锦缎龙袍穿在他身上分外的合身。

在许多年前被关在寒归殿的时候,他甚至一度觉得连出来都是一种奢望,当时的自己一定没想到有朝一日连整个大胜都是他的。

夜晚的大殿中响彻的是叶语归近乎癫狂的笑声,但是这笑声细细听去似乎还掺杂着悲伤,久久回响难以消去。

第二日天刚亮,叶段离的丧礼便开始了。

今日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许久不见的太阳也洒下暖和的日光。让一众在室外的皇室中人不至于太过难受。

叶语芙和一众皇子公主站在为叶段离吊唁的队伍中。她看着前方那个盖着百布宽大的楠木棺材,不禁悲从中来。耳边响彻的是法师滔滔的念经声。昨日没能流下的泪水终于在此刻夺眶而出。

许是叶语芙起了个头,周围的皇子公主以及妃嫔大臣全都不住的哭泣起来。那声音有大有小,有虚有实。悲伤的氛围霎时笼罩在整个皇宫。

无人可知,在这个时候有几人是真的悲伤而又有几人在心中偷笑呢。

叶语芙直到眼睛哭的红肿,才稍微平息下来。

哪怕是真龙天子一国之君到最后也难逃一死,这世间最坚强的莫过于人,但是最脆弱的也依然是人。

叶语芙甚至还来不及和叶段离多说上几句,迎来的就已经是他的死讯。一时间羞愧的心情几乎要溢出来。

她何德何能能够拥有这么一位天底下最伟大的父亲。虽然叶段离在天下人眼中是威严的帝王,是身份与权力的象征。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贵人。

但是在她眼中这位脾气不算好的君王,不过是个心底极度渴望亲情与温暖的平凡父亲。

他在朝上虽是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但是在面对亲人的时候却是分外笨拙。只会用各种赏赐来表达自己的真心。

叶语芙与他相处的越久,就越能理解他的一言一行。久居高位之人必定高处不胜寒。

直到叶段离临死前,叶语芙也没有做到一个女儿应该做到的事情,没能为他送终。若不是和叶语归的种种纠葛,是不是她还能见上叶段离最后一眼。

迄今为止,叶语芙有许许多多后悔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无一例外全都和叶语归有关系。她在得到一些的同时失去的是更多的东西。

远远望去,站在不远处的叶语归显得也有些疲惫,面容苍白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一片素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是在悲伤,也许是看到了自己的以后。

叶语芙看着他,似是隔了千山万水。她甚至她与叶语归的纠葛还有很多。现在不过只是个开始。待到结束之日不是她死就是他死。

历朝历代的君王在生前就会为自己选择好墓陵。叶段离生前并不喜过于铺张浪费,所以并未劳民伤财另修墓陵。只是选择和前几代大胜君王一起葬入河西的皇陵。

经过漫长而又繁琐法事和吊唁后,终于到了吉时。七十二人将沉重的金丝楠木棺抬起字宫殿东侧门而出,后面抬着的则是王娇娥的棺材。

整个送葬的队伍长达几里,从头几乎望不到尾巴。前往河西的路途遥远,能陪同的队伍都是固定的。而叶语芙这等女眷只能送到宫门口。

刚刚平息的哭声,在送葬队伍逐渐离开的时候又重新响起。叶语芙倚在墙边,看着愈行愈远的棺材。心头抽痛。从今以后她就再没了依靠的人。这皇宫也在不是以前那个皇宫了。

待送葬队伍全部离开已经过了好久。不少体质稍微娇弱的女眷由于严寒的天气,再加上连续几个时辰的哭吼身子都有些虚浮。

太医院一时挤满了人,领药的看病的滔滔不绝。雪儿见叶语芙面色潮红身子不稳本来也想去太医院拿几幅药回来,却立刻被叶语芙阻止了。

“你刚回来,别在出去了。天色不早了好好休息。晚上不用伺候了。”叶语芙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然后扯出一个无力的微笑拍了拍雪儿的肩头。

“公主,奴婢不累。公主身子本就弱还有病在身,这天寒地冻的在外站了一天,若是不喝点汤药,旧病一定会复发的。”

叶语芙蹙着一双细眉,哀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这宫中今日得病的不少,现在又到了年下,太医院的药能省则省。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清楚。”

雪儿伤心的看着叶语芙,从前的公主并不是这般的,但是现如今在叶语芙的脸上竟然连笑容都甚少看见了。

她到底不如烟儿细心,照顾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但是公主却丝毫不介意,待她完全不似主仆。之前她突然被人抓走,但是很快又放了回来,想也知道定是公主去求了人。

公主与七皇子的事情,她从一开始的怀疑一直到现在的坚定。这期间想必公主也经历了很多很多。

“公主,我......我不如烟儿姐姐聪明能干,但是若是你心中憋闷大可以和奴婢讲,奴婢一定不往外说。”

提起烟儿,叶语芙也是怀念,烟儿自从去了南方边界,除了偶尔送几封信回宫外便无其他。她后来无意中得知吴圩受了伤。便也送了封信过去,大意是让烟儿安心在哪里带着,不用挂念宫里。等什么时候要回来,告知她一声。

她看着雪儿略带婴儿肥的脸,心中又起了一个念头,她要找机会将雪儿也送出宫去,这宫里之后只怕也会不得安生。

她不能给自己留下太多软肋,因为如果有一天她想要离开皇宫,不希望叶语归会伤害她所重视的人。

叶语芙语气温柔,似能融化冰雪般缓缓道:“好,如果我有什么憋闷的事情一定会告诉你,但是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也快去休息吧。”

“......”雪儿垂着脑袋,并没有答话。

“你若是实在担心就去给我熬碗姜汤,一会儿给我送进房中可好。”

听叶语芙这么说,雪儿才终于抬起头,连忙道:“好好!当然好!公主先去歇着,姜汤一会儿就好。”

叶语芙看着雪儿一路小跑离去的身影,待到看不见了才回过头转身进了寝殿。

她并未脱下身上的素白衣裳,只是解开了发髻,一头青丝倾泻而下,满心疲惫露在脸上。眼睛由于白天的哭泣与风吹出现了不少红血丝。

两日后便是冬至了,冬至不但是叶语归的生辰,更是他的登基大典,彼时这大胜江山便是真正换了主人。

如果不出所料叶语归继位后应该就会封柳晓柔为后,而他的后宫也会逐渐充实起来,至于自己的身份只会是前朝公主。皇上的姐姐。

当日叶语归说过的要立她为后,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前朝公主与当今圣上怎可这般不顾礼义廉耻。

一想到今后种种她就不免头痛,现如今她连身子都给了叶语归,往后的道路怕是越来越不好走。

想了没多大一会儿,雪儿便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进来了。

叶语芙接过还冒着丝丝白气的瓷碗,吹了两口便喝了下去。姜汤一入胃,似乎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

雪儿见叶语芙大口大口喝的很顺畅,心头也是松了口气。

“公主早点休息吧,很快便是新帝登基大典了,这两日怕是还有的累呢。”

叶语芙点了点头,将空瓷碗递回给雪儿,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禁不住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你也下去休息吧,今日太乏了。”

雪儿低声应下,刚转身想要出去却突然被叶语芙叫住。

“这姜汤还有剩吗?”

“天冷,奴婢熬了一大锅,正想着一会给公主殿的人都分一分。”

叶语芙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道:“派个人盛一碗装食盒里,对了在放上两碟糕点,然后送到朝阳殿。”

“朝阳殿?公主是要给七......皇上送去吗?”

“别问了,赶紧去吧。”

叶语归此时正在朝阳殿处理成山的事务,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当叶语芙的姜汤送到的时候,紧锁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

殿外月光拨开迷雾层层散落在大殿光洁的地面之上,叶语归松了松酸涩的肩膀,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心里头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

第125章 郁结消散

这一夜,叶语芙躺在塌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此时此刻整个皇宫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经历一个世代的结束。

一夜未眠,就这么睁眼直到天蒙蒙亮。叶语芙从塌上坐起,拿起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苍白毫无血色,眼圈还有些乌青。拍了拍脸好好振作了一番这才穿上了衣裳,走出了寝殿。

现在正值冬日,天色本就亮的晚,再加上昨日宫中诸人全都有些劳累过度,所以这时候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不过倒也是难得的清净。

不知为何,她现在十分想要去宫外看看。想看看这宫中发生的一切落在寻常百姓眼中又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但是虽是这么想她却无法随心所欲的出去。口中呼出的哈气在空中形成一团团白雾,天边太阳月亮各执一角交相辉映。

叶语芙站了没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浑身发冷,抽了抽鼻子便转身回了屋。方才在外面没由来的她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想要学武功,不需要多么强劲的招式,只要能够保护自己就够了。再加上她本身也懂得一些医术二者相结合就更多了一道保障。

她现在已经双十的年纪了,虽然在大胜这个年纪的女人正值青春年少,但是她自己心中清楚,今生今世她应该不会有机会当一个平凡的女人了。

但是正是因为没有机会,才会更加的向往,那怕自己以后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只要能获得自由,这天地广阔定是要去看看。

既然有了这种想法,叶语芙很快便决定付诸于行动。

当赵平听到叶语芙这突如其来的话的时候,显然也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叶语芙一介女流成日里在宫中养尊处优,哪里能像个男子一般舞刀弄枪的。

但是看叶语芙坚定的模样,他就知道这事是拒绝不了的了。不过公主身子娇贵,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让其磕着碰着那就不好办了。

思前想后了一番之后,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人选。喻府的大小姐喻白丝。

喻白丝正好和长公主是朋友,并且听说现如今代表出门在外的喻兄和喻父进了宫向去世的先皇表示慰藉。

“公主,在下一介粗人,只会些寻常的招式,上不得什么台面,更没有什么适合交给公主的。莫不如公主请喻府的大小姐来,那喻大小姐功夫了得,深得喻将军真传。教公主的话肯定再适合不过了。”

叶语芙略微沉思了片刻,便点了点头。正如赵平所说的,只有女子是最为了解女子的。

看了看时辰,宫中的人应该也都醒了,叶语芙随便招呼了一人让她去给喻白丝穿个口信。

那侍女犹豫了一会,半天吞吞吐吐道:“公主......奴婢不知道路。”

叶语芙看了一眼那侍女,看她年纪尚小的模样,恐怕是刚入宫还没摸清路。

“无碍,那你先下去吧。”

这时一旁的赵平抱着胳膊突然插嘴道:“公主,在下去叫喻小姐吧。”

赵平离开的时候已经到了辰时一刻,但是回来却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远远地叶语芙就看见赵平一个人在前面大步流星的走着,而身后跟着的毅然是许久不见的喻白丝。

喻白丝紧跟在赵平身后,歪着脑袋似乎在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不时笑一笑那模样倒是让人看了心情愉悦。她首先看见了笔直站立在雪地之中的叶语芙,开心的挥了挥手。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的就过来了。

下一秒抬起叶语芙冰凉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喻白丝的手瘦瘦小小的却带着非比寻常的温暖。一点一点的温暖着叶语芙的冰冷。

喻白丝方才隔得老远,差点没认出来叶语芙。毕竟二人上次见面已经是几个月以前。当时的叶语芙还是面如桃花,身姿绰约。现如今却瘦了许多,衣裳宽宽大大的罩在身上。脸颊都有些凹陷。站在这冰天雪地中显得格外单薄。

她虽然不知道叶语芙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去帮助她。

“芙儿,我嘴笨不太会安慰人,但是我知道至亲之人离世是怎样的让人难过。你若是心情实在郁结,不妨和我说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叶语芙看着喻白丝那如春光般灿烂的面庞,心中升起些许的羡慕。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变成这样。

她会握了喻白丝的手,发自真心的笑了笑。尽管这个笑容看上去还是有些勉强。

“谢谢。”

二人一同吃了早膳后,便一同坐在主厅的长椅上,像民间寻常的姐妹一般互诉着心声。

也许是压抑的有些久,也许是喻白丝看上去格外的能让人信任。

叶语芙深叹了一口气,略微抬起眼沉声道:“我和你说个秘密。也许听起来有些荒唐,但是我只能和你说了。”

喻白丝点头,她虽不知叶语芙想要对她说什么,但是下意识的她猜测到和叶语芙很久以前和她说过的心上人有关。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叶语芙像倒苦水一般说出了从最开始和叶语归的相遇一直到现在。她的语气很轻,表情很淡漠,好像说出的是别人的故事一般。

一边的喻白丝则听得胆战心惊,光是听着叶语芙的描述,她就能大概想到七皇子或者说是现在的皇上是个怎样偏执而又可怕的人。

若是此事发生在她身上,她只怕会比叶语芙现在的状态更为不好。她从未想过这世间原来还有这等沉重的爱。沉重到让人寸步难行。

“丝儿,你会不会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被放出来,现如今的一切应该都会变得不一样。”叶语芙说着,低下头,用手捂着眼睛逐渐哽咽。

“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是上天注定好的了。和单单的某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你完全不需要自责,就是因为女人总是处于弱势的地位,所以我才不想只拘泥于后宅那一块小天地中,我的心愿是当女将军,能像父亲和兄长一般在战场上为国杀敌。”

“芙儿,你可有心愿?”

叶语芙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一脸坚定的喻白丝,此时的喻白丝身上仿佛带着一身厚厚的盔甲,让她能想象到其有朝一日在战场杀敌的英姿。

“我的心愿大抵就是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生。但是这只能是种奢望了。”

叶语芙不过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的手臂被大力拉起,喻白丝气冲冲的鼓着腮帮子,抓着叶语芙的手腕就要往外跑。

叶语芙的劲哪里比的上她,只得任由她拽着,最后连大氅都没来得及穿。

喻白丝拉着叶语芙一直跑到公主殿后面的一处很大的空地,深吸一口气大声的喊出来。

叶语芙好久没有运动过,所以眼下弯着腰喘个不停,但是也因为此本来苍白的面容显得红润了不少。

看着喻白丝大喊出声的模样,她竟也鬼使神差的跟着学了起来

二十年来她一直作为这大胜的长公主遵循着自己的身份做着应该做的事,从不曾有过抱怨,但是眼下随着大声的喊叫,仿佛压抑已久的郁结情绪在这一瞬间尽数迸发。

知道喊到嗓子哑,叶语芙才慢慢停下来,一回头见喻白丝正冲着她灿烂的笑。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愿意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喊出来,是不是喊完以后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芙儿我虽然不能体会你现在的感受,但是我知道若是去世的先帝看见你现在这幅模样肯定也是不会开心的。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后悔也没什么用了。并且从你的语气中,我可以听出,虽然七皇子对你做了很多残忍的事情,但是你却依然爱着他。”

叶语芙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对叶语归的感情,这份感情太过复杂,夹杂着太多东西。但是一切的起点归根结底也是因为爱。不论是亲人之爱,还是爱人之爱。这已经成为她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叶语芙其实知道如果自己在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不但身子会垮,连精神也会垮。

喻白丝定眼看着叶语芙,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有力的说道:“为自己而活,不要拘泥于过去,咱们是女子,不需要什么博大的胸怀,有时候自私一点才不会枉顾这一生。”

“为自己而活?”

她又何尝不想为自己而活,能不用顶着长公主的名号,随心所欲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惧怕世人的流言蜚语,为了自己的爱人可以付出一切。

今天这种局面,可以说都是自己一人所造成的,如果一开始就不去在意那么多,又何来现在的种种郁结。

她爱叶语归,超过爱她自己,也许这就是自古女子的特性。在感情面前她甘愿认输。

当时是她自己驳了父皇的赐婚,也是她自己选择了全心全意信赖叶语归。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可埋怨的。

她虽然无法改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她可以改变今后所发生的一切。所以现在必须选择振作起来。

叶语归现在已经不单单是她一人的,而是整个大胜的。她不会忘记曾经叶段离想要将这大胜江山交于到她的手中。

“我想通了,我不会再这么颓废下去了。今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想不开了。”此话一说出口,仿佛郁结在心中数月的愁云全都烟消云散了。

她虽是公主,但也是一位最平常不过的女子。也有喜怒哀乐,也会因为感情而变得神志不清。

“我要去找叶语归谈谈。”

第126章 不可立后

喻白丝见着叶语芙面色好了一些,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对了,你突然让赵平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喻白丝这才想起来自己是突然被叶语芙叫过来的,刚才一生气竟然连这回事都给忘到脑后了。

叶语芙点头,握住喻白丝的手,眼神坚定言辞恳切道:“我想要学一些功夫,只要能防身就足够。”

喻白丝一听这话,一下子乐了,不用叶语芙说她早就有这个意思了,第一次见叶语芙就觉得她太过瘦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虽然大胜大部分女子都是这般,不过她喻白丝就是看不惯。

“好!这件事你算是找对人了,要是问什么诗书礼乐我肯定一概不懂,不过这武学我虽算不上顶好的,但在女子之中应该还算不错。”

喻白丝的手又细又长,手心还有一层薄薄的老茧,单单摸上去就觉得并不是寻常女子的手。

叶语芙反观自己的手,虽是细长但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平日里让她抬一桶水都有些费劲。更别提其他的了。

“那今日老天佐证,我叶语芙就正式拜喻白丝为师如何。”

“我当然很乐意教你的,不过......”喻白丝先是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微微偏头看了眼不远处正抱着胳膊站着的赵平。嘟嘟囔囔了几句。

“不过什么?”

“不过芙儿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放心绝对不会是什么难事的。等你学有小成之后在兑现就好。”

叶语芙心头无奈,她早就看出来喻白丝心中所想,不过也不明说只是装着明白装糊涂。她何尝不想帮她一把,不过感情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也不便插手。

“好。我答应你。”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喻白丝根据叶语芙的身体状况制定了一套简单的方案。首先先是增强她的体质,毕竟学武的前提是有一个强健的体魄。

叶语芙在一旁认真的听着,越发了解到身体健壮的好处,她脸色一年四季都很白,但是却白的不甚健康。有时候多走几步就会开始喘。

倒是喻白丝走路健步如飞,身姿挺拔,倒是多了几分寻常女子所不具备的英气。

“对了,赤手空拳还是不好,正好我随身带了根软鞭,今日就送给你。这软鞭小巧易上手,正好适合女子使用。”

叶语芙接过那条筒体漆黑发亮的短鞭,细细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喜爱。

“你喜欢就好,说起来这还是我大哥几年前赠与我的呢,不过我现在有些用不到了,正好拿来送给芙儿你。想必我大哥知道了也会很欣慰。”

喻白丝回忆起此事,也是觉得万分怀念。从前她说要习武的时候,喻叙说什么都不同意。认为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理应好好养在闺阁,成日舞刀弄枪的万一伤到就不好了。

说起来喻叙曾经是想要喻白希学武,然后好给喻白异当个副手,结果喻白希志不在此,显然也不是学武的材料,练个不到半月的功夫光是因为受伤就躺了足足十天。

喻白丝当时则被关在屋子中,日日苦读诗书,之乎者也看的她一个头两个大。于是每日偷偷的跟着喻白希学功夫,所以半个月下来那怕没有人指导也学的有模有样。而作为交换她则把日日所学的诗书悄悄借给喻白希。

当喻叙发现的时候,这两兄妹已经是彻底定了型,想改都改不过来。

但是也正因为此,喻白丝得偿所愿,这些年来没少跟着喻叙手下学习,平日里也能放倒三四个成年男子。

虽然眼下天气严寒,但是稍微活动了下身体之后,叶语芙只觉得身子都跟着暖和了不少。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这样很好,只有身子动起来,她才能忽略心底的悲伤。她相信天上的父皇看见一定也不会希望她郁郁寡欢。

这么活动了一番之后,肚子很快便饿了起来。中午吃的那么一点午膳也都消化干净了。她本想邀喻白丝一起吃晚膳。但是喻白丝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所以只是喝了杯茶就要离开了。

临走前,她笑的一脸灿烂,甜甜的说道:“以后我便隔一天一来,加以时日你肯定能成为第二个女中豪杰。”

叶语芙脸色微红,她那里担得起这么重的名号。

“我又不想上战场,只是想要有能力去保护自己,不用总是让身边的人受伤。”她不希望亏欠叶语归更多东西,也不希望叶语归为她再受伤。

一会殿,雪儿见叶语芙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心头也是宽慰不少。接过她脱下来的厚毛大氅,微笑着道:“喻小姐可真是个妙人,公主你和她呆了一下午,看起来气色都比早上好了很多。”

叶语芙摸了摸自己松散的发髻,轻笑出来。是啊,她很庆幸自己的身旁有这么一个好友,喻家的所有人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喻白丝是,而远在天边的喻白异亦是。

傍晚的时候,叶语芙正胃口大好的吃着晚膳,由于叶段离刚刚逝世,所以她为表心意,决定接下来的半年全都吃素。

虽然桌子上摆着的全都是清淡的素菜,但是她依旧吃的津津有味。最后一口暖暖的南瓜山药粥入肚,她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今晚夜色很美,宽阔天空万里无云,皎洁月亮悬挂在天上,映的地上的白雪闪闪发亮。

叶语芙看的那轮明月,心头思绪万千,该面对的迟早要去面对。

她转身,然后冲着底下的下人吩咐道:“收拾一下,我要去朝阳殿一趟。”

朝阳殿内,底下跪着一排人,各个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他们上方,叶语归坐在龙椅之上,面前放着的是一摞摞折子。

“朕乃一国之君,什么时候连立后也要你们这些臣子同意了。”叶语归面色阴晴不定,下颚高抬,显然一副不悦的模样。

跪在地上的大都是为官数十年的老臣,甚至有一两个曾经辅佐过两代帝王,而到如今已经是第三代。

其中身居百官之首的曹丞相曹旭,年近八十,三朝为相,是宫中不折不扣的老人儿了。

几十年来,曹旭从不参与皇子斗争,向来与皇帝一派,所以深受两朝君王信任。大事小情都会询问上几句。

并且曹旭一生未曾娶妻,孑然一身。是个品行端正,在民间也深受爱戴的好官。

而叶语归对此也是抱着尊敬的态度,能避则避。不过现如今怕是躲不过去了。

曹旭跪在一群官员前面,白发苍苍,但是身子却还格外硬朗,那眼神完全不似通常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垂朽,而是异常的锐利。显然已经见过了无数的大风大浪。

他的声音显得平和,但是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

“皇上,叶语芙乃前朝长公主,与您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当朝皇后。那怕老臣同意,这天下人也是不会同意的。立后是大事,皇后代表着后宫,怎可荒唐。”

下面的臣子,听着曹旭所言,纷纷点头同意,普天之下,那个皇帝会立自己的亲姐姐为后,这.....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叶语归看着下面三言两语跪倒一片的人,气的青筋直冒。但是眼下他根基未稳也只能先忍下一轮。

“你们的提议,朕会好好考虑,下去吧。”

“皇上......”曹旭本来还想再多说些什么,但是叶语归一个眼神就让他把话咽了下去。

这位新帝王,按年纪都能当自己的孙子了。但是那眼神却不似年纪一般剔透。黑沉沉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他为大胜皇室效力多年,历经三代君王,但是不论哪一位都和眼前的人不同。

“那臣告退。”

后面的臣子,见曹旭都选择了退下,所以只能也跟着退下。但是每个人心中其实早就想要离开。

叶语归的眼神光是看了就让人不寒而栗。那怕身处在温暖的大殿之中也仿佛脚下浸在寒冰中。

当所有人都走了之后,从大殿隐蔽的角落之后,温溪缓缓的从后面走出。一脸讥笑的望着那群老臣离去的身影。

“皇上,臣觉得他们所言甚是,立后乃是国家大事,整个大胜的百姓都盯着呢,你若是直接下这么一道圣旨,估计民间可得大乱了。”

叶语归将手中的奏折甩到一旁,面目阴冷的斜视着温溪。

“你是悠闲日子过久了吗?也来和朕唱反调。”他语气清冷,话语中并听不出愤怒。

温溪一愣,还真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叶语归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

“臣不敢,只不过还希望皇上能多为长公主考虑考虑。”

“朕就是为她考虑,才说什么都要立她为后。朕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你若是再多说一句,就滚出去。”

叶语归多少也有自己的考量,叶语芙是他最看重的人,他无论如何都像给她最好的,而这世间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大抵就是一国之母的位置了。他希望自己君临天下的时候身旁之人是叶语芙而不是其他女人。

叶语芙此时正站在大殿之外,将方才的一切全都听进耳中,叶语归终究还是想要立她为后。

说心中不开心那是假的,但是她的开心却不是皇后的位份。而是能够身为叶语归的妻子理所应当的站在他身旁。

往后的一切都可以和他一起去面对,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再也不用躲躲藏藏。

她深吸一口气,提起襦裙的裙摆,抬脚踏入空旷的大殿。

眼睛微抬,与叶语归直视。叶语归也转头,看见的是在身后月光的照耀下近乎变得透明的叶语芙。

双双对视,二人的眼中仿佛此刻只有彼此。那怕现在的身份,叶语归是皇上,而叶语芙是前朝长公主。

“皇上。”

第127章 不负相思

叶语归倒是十分意外叶语芙能主动来朝阳殿,按照以往叶语芙的脾气定是会对他避而不见。

温溪点头微笑着和叶语芙打了个招呼,就识趣的选择了退下。

顿时偌大的朝阳殿就只剩下叶语芙和叶语归二人双目相对。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叶语归见到叶语芙的那一刻开始,本来紧锁的眉头就逐渐放松下来,眼神柔和从大殿之上缓缓走下。

叶语芙抿了抿嘴,张嘴又合上。不知话该从何说起。叶语归看出她心中困扰,走下来拉住她的手,就带着他向外走。

叶语芙任由他在前面拉着,那双宽阔有力的双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能让她变得安心。在她的眼中叶语归早已变成她的依靠。

“皇上......”

“只有你我在的时候不要叫我皇上。”叶语归在前面走,只留给叶语芙一个后脑勺,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不过听语气大抵是不希望自己与他生疏了。

“语归,你要拉我去哪里?”

看着大致方向,并不是她的宫殿,或是叶语归的宫殿。但是其他地方她又想不到。

叶语归没说话,只是拉着她,那怕周围路过各色宫人也纷纷置之不理。叶语芙把头埋得很低,这一路上两人手牵手的模样已经不晓得被多少人看了去。估计明天宫里就该传开了。

但是不知怎的,她心中竟凭空生出一丝快意,原来不用偷偷摸摸的感觉这么好。

于是她默不作声的,悄悄将叶语归的手又握紧了一些。反正横竖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一些非议,她还受得住。

叶语归手中传来的温暖,让这一片冰天雪地仿佛也融化开来。叶语芙自己都不记得她又多久没和叶语归心平气和的待在一起了。

再次抬头的时候,叶语芙发现原来叶语归拉着她来了最开始那破旧的寒归殿,也就是叶语归幼年时期待过多年的地方。

那大殿上的牌匾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而且有些摇摇欲坠,寒归殿三个大字也在常年的风吹日晒之下有些模糊不清,

正是在这里,两人第一次相遇。

叶语芙摸着那陈旧的门框,没有去看叶语归只是眨了眨眼道:“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叶语归抬着下巴,眼睛久久没有从那寒归殿的牌匾上离开。

“我这些年来一直不愿意再回来,这其中缘由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

叶语芙静静的看的叶语归近乎完美的侧颜,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十成十的继承了叶段离和王娇娥的优良基因。

“语归......我今日来是想和你谈谈的。”她声音细小如蚊子,但是语气却是异常坚定。

叶语归低头,弯着一双漂亮的眸子。

“我一直在等你能想通的那一天。”

叶语芙到底还是个容易害羞的女子,那怕和叶语归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被他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看,还是不免脸红心跳。

叶语归见叶语芙穿的有些单薄,而自己也因为方才出来的匆忙没有拿大氅,所以干脆打横抱起叶语芙朝着寒归殿里面走去。

叶语芙害羞的想要挣扎,但叶语归的怀抱却十分温暖,让她不舍得离开。她拽着他胸口的衣料,将头埋得低低的,只是露出的一只耳朵红的可爱。

叶语归收紧双臂,又抱得紧了几分,低下头咬了咬她通红的小耳朵。

寒归殿里面倒是和叶语芙在外面看到的有些不一样,里面的宫殿虽然外表破旧不堪,但是开门以后的殿内倒是意外的干净明亮。怎么看都是有人定期来打扫的模样。

“这里是有人经常打扫吗?”

叶语归将她稳稳的放在椅子上,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我每日会派人来打扫。”

叶语芙不理解这么个破旧的宫殿,为什么叶语归还是放不下。

“这里不都荒废了吗,为何要还有费心去收拾?”

空旷的屋内,此刻回响着叶语芙温雅的声音,窗户被外头的风吹的嘎吱嘎吱响个不停,点上的烛火也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叶语归慢慢悠悠的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一罐茶叶,借着桌上的热水,沏了一壶。在给叶语芙递过去之后自己也跟着坐下。

“这里只要多留一日,就是给我一个警示,警示我要学会隐忍。若不是当时的隐忍,也许时至今日我还依旧住在这里。亦或者早就没了性命。”

人家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但叶语归打从一出生开始就在吃苦。别人的孩子都在母亲怀中嗷嗷待哺的时候,他必须要学会自己一个人吃饭。从来无人教他识字读书。他所能活动的区域,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寒归殿。

甚至于大部分宫中人,连七皇子的名号都从未听说过。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没有一样不是靠着自己得来的。

莫不如说正是这艰苦的环境才造就了今日的他。无论是叶段离王娇娥,叶语轩亦或是叶语沉,都是在他又利用价值的时候才会想起他。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罢了。

叶语芙其实知道自己在叶语归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她也曾试着让叶语归放下执念,但是最后证明那不过都是徒劳罢了。

他有身为一国之君的能力,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语归,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瞒着我的事情。但是我并不想去知道。在我心中你是我很重要的人,哪怕你心狠手辣,我也还是会选择站在你这一边。”

叶语芙看似有些激动,嗓音也骤然拔高了几度。在叶语归正式登基之前,她想要把自己心中所想的全部都说出来。

叶语归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道:“皇姐......”

这声皇姐不掺杂任何暧昧的感情,似乎让两人回到了从前那段单纯的日子。那段互相依靠。互相拯救的日子。

“这一段日子以来,我知道我一直在钻牛角尖,自己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我受不了你的所作所为,受不了你不顾亲子之情,也时常和你吵架。也因为此终日郁郁寡欢,心病难愈。”

“我曾想过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那该有多好。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会选择和现在不同的道路。但是过去的永远不可能重来。既然我当时做了选择,就要学会承担。”

叶语芙的手有些冰凉,无论叶语归怎么暖都暖和不过来。

“语归,你曾说过你是我永远的亲人,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虽然我曾想过永远离开你,但是那怕离开了你的人,我的心也会永远留在这里。”

“所以我想通了,这以后的路,让我和你一起走。天塌下来我也帮你扛一半。”

叶语归听了这一番掏心置肺的话语,良久未言。只是起身将叶语芙紧紧抱住,就这么静静的抱着,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声。

他肯定,这世间肯定再找不到比叶语芙更好的女子了。

“皇姐,等到了春天我带你去看桃花好不好。”

“当然好,听说京郊的桃花每年春日都开的极好,从前父皇还总说要带我去看,但是却一直没有兑现诺言。而且京郊不算远,你也一定可以去。到时候我们摘一些回来种上,说不定再过几年皇宫中也能桃花遍地了。”

“你若是喜欢桃花,我就在整个御花园都种上桃花,让你看都看不够。”

“皇姐。”

“恩?”

“永远不要离开我。那怕死也不要离开我”

“恩。”

“拉钩钩,一百年不许变,不!永远永远都不许变。”

叶语芙倒是好多年没见过叶语归这幅孩子气的模样了,一直笑的眼睛都弯了。

“好,永远都不会变。不过我若真是到了死的那一天,就让我安静的去吧,让我在天上可以接着看着你。”

叶语芙也不知昨夜和叶语归究竟聊了多久,只知道她阔别已久的睡了个好觉。睡梦中叶语归拉着她的手,穿梭在十里桃花林中。

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她发现自己正睡在自己的寝殿中,想必昨夜自己睡着时候,是叶语归将她抱了回来。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锦绣殿之中,跪倒一地宫人,空气寂静的仿佛一根针落下都能掀起波澜。屋内熏香烧的正旺,四周都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梨花味道。

主位之上的柳晓柔看上去雍容华贵,十只手指上都涂着鲜红的蔻丹,身上的银灰色宫装一看就价值千金。

现如今怎么能叫她不开心。叶语归如愿登上皇位,而王娇娥悬梁自尽,等叶语归正式登基之后,她便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

而最大的隐患叶语芙也因为先帝去世有些一蹶不振,况且她一个前朝公主又有何惧。

而这锦绣殿是叶语归亲自赏赐,无论是位置还是装潢都是这宫中一顶一的好,一开始她虽然也生气过为何不是凤仪殿,但是思索一番,只觉王娇娥刚在里悬梁自尽,自己去了未免沾了晦气。

虽然眼下底下跪着的不过是寥寥几十个宫人,但是她相信等到叶语归登基那天,下面跪着的就会是文武百官。

而自己则是唯一有资格站在他身旁的女人。母仪天下该是何等的美妙。

但是这美梦还没做多久,却很快的就被打破了。

当天下午,柳府传来密函,柳晓柔一开始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但是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这密函之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叶语归已经拟好诏书要立前朝长公主叶语芙为后。

白纸黑字,柳尚的字迹分毫不差。

她整个身子都气的颤抖,手攥着那密函牙齿紧咬着下唇,眼神仿佛要迸发出火焰。

疯了!这宫中的人全都疯了。

第128章 登基大典

柳晓柔强忍着怒气,三下两下就将手中的密函撕得粉碎,破碎的纸张落到地面上,她还觉得不够解气,又上去踩了两脚。

半晌又跌坐到椅子上,眼神冷酷,他为了那个女人居然连天下人的舆论都不在乎了吗。

她倒是要看看,那二人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反正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明个儿就是冬至了,也是叶语归正式登基的日子,这大胜估计是要喧闹上一阵了。

这一夜,无人安眠。宫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有一处不是处于忙碌的准备之中,新皇登基可是前所未有大事。万万马虎不得。再加上七皇子是个心狠的主儿,这要是一个不要信怪罪下来,脑袋也怕是保不住了。

大胜叶氏七十八年冬至日,先帝叶段离第七子叶语归正式即位。丞相曹旭与大殿之上宣读诏书。文武百官皆跪倒再地。

自此大胜掀开了崭新的篇章。属于叶段离的时代,永远的过去了。

登基后的第二日,叶语归下达圣旨,追封已故前朝皇后王娇娥为敬赫皇太后,前朝淑妃宋薇为舒太妃赐静月殿。其他妃嫔也都纷纷赐了新宫殿。

然而本应该是皇后的七皇子妃柳晓柔却仅为贤妃,赐锦绣殿。而皇后的位份竟然赐予了前朝贤宜长公主叶语芙。赐原凤仪殿并改名为芙花殿。

此旨一出,天下一片哗然。文武百官纷纷上奏请求收回圣旨。几个顽固的老臣更是日日跪倒在朝阳店门口。

但是皇帝却完全置之不理,不但赐予了前朝长公主皇后的位份,还允许其不必参加之后的赐封大典。

而此事在民间也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一个国家只有君王好,百姓才会好。而如今这刚登基的皇帝,一上来就把自己的皇姐封为皇后,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皇室的那点秘闻老老实实的藏起来就好,但是眼下却大摇大摆的昭告于天下。无异于自掘坟墓。

芙花殿,叶语芙端坐在大殿中间的一把红木雕花椅上,面色凝重,双手紧紧攥着手绢,局促不安。

自那日赐封的圣旨下来之后,她就被迫住进了这芙花殿,并且在没见过叶语归。这几日她这几乎是人来人往。但是无一例外的她都给驳了回去。

就连宋薇想要来看她,也同样被她拒绝。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如今算个什么身份。到底是前朝公主,还是当朝皇后。

她虽然曾经奉劝过叶语归无数次让他千万不得立自己为后,但是叶语归是个极其倔强的人,他决定下来的事情,是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的。

她握着茶杯的手逐渐收紧,外面似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时隔多日,他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已经身居帝位的叶语归,他身着明黄色九龙帝袍,头戴帝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应是有好久没睡过觉了。并且现在显然一副刚从朝上下来的模样。

叶语归看见叶语芙正坐在椅上,满是哀怨的盯着他看,时不时还叹上一口气。

他知道她在生气些什么,快步走过去,然后蹲下身子握住她柔软的手,眼神清明而又温柔。

叶语归现如今已经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了,声音也逐渐变得浑厚而充满磁性。单单一个眼神就能迷住一群姑娘。

“生我的气了?”

叶语芙本不想说话,但是看他此刻身着明黄帝袍却十分卑贱的半跪在地上,一时间心头酸楚。再大的气跟着烟消云散了。

“你现在是皇上,怎么还能跪倒在地上,若是让人瞧见了可怎么办。”说着,她连忙站起身子扶起叶语归。

用镇定的声音缓缓道:“语归,我和你说过好多次,你若是还知道你我二人的身份,就不应该在全天下人面前立我为后。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对你会有多大的影响。你......”

她话还没说,叶语归就一把抱住她,打断了她下面的话,他疲惫的倚在她的肩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愿意委屈了你,你是天之骄女,怎可因为顾忌我而自降身份。”

“我根本不是叶氏的血脉,你大可不必如此的。”

叶语归抱得又紧了几分,叶语芙甚至能从他身上闻到朝阳殿檀木熏香的味道。

“这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无论你是不是叶氏的血脉,皇后的位置都理应是你的,在我心中你不但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亲人。天下人若是愿意说,就让他们去说。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你只要安心的待在我身边,一辈子陪着我就好。”

叶语芙闭上眼睛,轻声细语的询问着:“但是我听闻这几日京城的百姓,已经将宫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我......我过意不去。”

“你不用担心,由我在。不过我很快就要出宫一趟,想必好久才能回来。”

叶语芙一听他这么说,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觉得叶语归这次离宫并不单纯。她虽不太清楚现在朝中和宫外的情况,但是想必叶语归出宫也是为了寻求解决办法。

“我和你一起去。”

“太危险了,我不可能带你去,这段时间你就在宫中安心的待着,我已经吩咐过人保护好你了。这宫中现在没人敢动你。”

叶语芙不安的扯着他的袖子,脸色有些苍白:“那你要快去快回。”

叶语归歪头,亲了下她的耳朵。

“放心。我哪舍得这么长时间看不见你呢。”

两人说了没多一会儿的话,叶语归就因为有政务在身不得已离去了。叶语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肯定的想到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自叶语归登基以后,温溪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日日待在宫中为其排忧解难。

所以当叶语芙找上他的时候,他并不感到惊讶。

“皇后娘娘,臣等你好久了。”

叶语芙之前想了好久,这整个宫中现如今能告诉她真实情况的恐怕也只剩下温溪了。上次在朝阳殿她虽然看见了温溪,但不过是匆匆一瞥。

温溪个子最近抽高了不少,渐渐的也有了些少年的模样。但是身着沉重的深蓝色朝服,看上去还是多少有些滑稽。

听着他喊皇后娘娘,她还十分的不适应,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是在叫她。

“别叫皇后了,还是叫我公主吧。”

温溪点头,加了声公主之后,吩咐人搬来张椅子,恭敬的请叶语芙坐下后,才切入正题。

“我猜公主今日来,是因为皇上。”

“温大人向来是聪明人,看来我不用说也能准确的猜出我的意图。”正是因为温溪是个聪明人,她才会找上他。

既然叶语归让她安心的在宫里待着,那也意味着这宫中的人已经都被他打点好,她想问什么都是问不出来的。

温溪一笑,随手为其倒了杯茶水,装作为难的样子开口道:“公主,你该知道今日不论你问些什么臣都是不能说的,要是他日让皇上知道了,可不得治我得罪吗。”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而且我只不过是想问问现在宫外的情况,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做的。”

“公主也算和臣有些交情,而且这宫外的情况那怕现在公主不知道,这时间一长了,也会知道了。”

“还请温大人明说,自那立后的圣旨下了以后,这宫内宫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想知道......因为我究竟给大胜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哎,其实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立后的圣旨一下,首先民间的老百姓来宫门口示威过多次,但皇上都不予理睬,再加上皇上一登基就解决了十几个京城的贪官污吏,这些人中不少还都是皇亲国戚,先帝有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受欺压的百姓,就有苦说不出了。所以这件事解决了,关于立后的舆论也就少了不少。”

“毕竟这之前种种的抗议,也是以为这新皇帝是个沉迷亲皇姐美色的昏庸之人。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但是减少的舆论也不过是一小部分,在大部分老百姓的眼中,皇帝就是天神,天神是不应该做出这等苟且之事的。”

叶语芙咬了咬牙,他知道温溪已经尽量说的婉转了,是啊在外人眼中,她现如今和叶语归不正是那寻常所说苟且的关系吗。

“不过这些舆论都已经被皇上挡住了,想必是不会传到公主耳朵里的。但是严重的却是另一件事。”

“还有何事?”

温溪咂了咂嘴,无奈的摇头,用十分沉重的声音道:“现在民心不稳,有些人啊就打算趁火打劫。”

叶语芙皱眉,这历来各国新皇登基,总是会遇到很多事情,她猜测温溪所说的趁火打劫八成就是邻国入侵。

而说到大胜的邻国,现如今也只有太佑一个,太佑这几年势头很猛,接连吞并无数小国,一跃成为仅次于大胜的强盛国家。

太佑的皇帝岳林比叶语芙大不了两岁,却是个异常的狠角色,这次怕是盯准了机会,想要吞并大胜的国土。

“但二皇妹不是已经嫁到了太佑吗,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说道叶语乐,自她嫁人之后与叶语芙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但是自从叶语芙被叶语归关起来之后,就在没受到过书信了,也不知是被叶语归扣下,还是叶语乐那边断了联系。

温溪叹了口气,摇头道:“二公主她虽然嫁到太佑当了皇后,但却根本争不过赵端妃,几个月前和赵端妃发生争端,被太佑的皇帝给送到郊外的祠堂了。所以现在发生的一切,二公主都是不知道的,那怕知道凭她在太佑的位置也是说不上话的。”

“怎会如此......”

第129章 故人回归

叶语芙竟不知叶语乐在太佑的处境竟是如此艰难。她堂堂一国公主,不远万里远嫁太佑,竟然落得了被妾室欺辱的下场。

“这太佑的皇帝也太过猖狂,二皇妹堂堂皇后怎么会因为这种女人之间的争斗而被被迫前去祠堂。”

叶语乐向来是个不太好的脾气,在大胜的时候也经常和叶语芙发生口角,这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但是转念一样,太佑不同与大胜,叶语乐并没有任何靠山,况且山高路远,想回来都回不来。

温溪摇着头,默然说道:“公主,不止我有句话当说不当说。”

“但说就是。”

“俗话说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二公主既然嫁到了太佑,就已经不算是大胜人了,纵然她想要帮助,也于理不合。公主以为只不过女人之间的斗争值得太佑皇帝不惜得罪大胜,也要处罚二公主吗。”

经温溪这么一点拨叶语芙才恍然大悟,叶语乐肯定是在太佑皇帝面前说错话了才会被处罚。

“那先不提二皇妹,温大人,你告诉我皇上这次出宫究竟是去做什么的。”

她心头不好的预感十分强烈,叶语归向来习惯对她隐瞒不好的事情。

“皇上是打算亲自前去太佑。”温溪面色凝重,声音少有的沉重。显然此事他并未同意。

“他疯了吗!”

“现如今大胜民心不稳,内忧外患。边境驻守将领大都只听从先帝之名,不肯领兵攻打太佑。所以皇上这才相处这么一个法子。”

叶语芙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站起,匆忙的说道:“不行,我要去找他。”

温溪按住叶语芙的手,将她按在椅子上,摇头道:“不可,不可。皇上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公主你不是最清楚吗。就算你去找他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可是这件事太危险了,太佑国具体是什么情况无人可知,一国之君就这么贸然前往,不等于找死吗。”

温溪神色凛然,脸上却没有半分焦急的模样:“公主放心,太佑国的人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做出伤害皇上的事情,太佑虽然近些年来势头强劲,但终究还不是大胜的对手,他们此次进攻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打压新帝。”

“公主,你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安心的待在皇宫,因为我也会陪着皇上一起去。”

后来,温溪总算是劝动了叶语芙,让她不再去想要阻止叶语归。

转眼临行之日将至,叶语芙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一天比一天焦躁。

芙花殿比之公主殿大了不少,却空落落的让人难受。叶语归自登基以来,便越发的忙碌,有时候四五日才能见上她一面。

终于到了临行当日,叶语归并不喜过大的排场,所以外出之时,只允许几个信任的官员送别,叶语芙远远地站在一旁,藏在袖子中的双手紧紧的握着一个荷包。

为了避免引起百姓的骚动,叶语归穿的十分低调,一身在普通不过的黑袍却衬的肩宽腿长,气质出众。此刻他正低着头,和一众官员吩咐些什么。那认真的模样倒是真有几分想一个合格的君王了。

“曹丞相,朕不在大胜的期间就由你负责代为监国。切记不可生出事端。”

曹旭领命,心里头倒是不自觉的又对叶语归产生了几丝好感。叶语归虽然年轻,但心思缜密,深谋远虑,让人不得不服。

雪儿扶着叶语芙,看了看远处的叶语归,皱着眉头劝慰道:“公主,皇上马上就走了,你......”

叶语芙牙齿咬着下嘴唇,看那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叶语归,叶语归的身边除了几个侍卫外,跟着的只有温溪和柏青二人。

说起来温溪一同前去,这是她早就知道了的了。但是却万万没想到柏青也会跟着去。

柏青坐在马上,依旧穿着单薄的青衫,黑发散下衬的肤色又白了几度。

他似是察觉到叶语芙的视线,略微偏了下身子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低声提醒了叶语归一句。

叶语芙低着头,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应不应该上前,那前面的都是朝中的官员,而她虽是皇后但身份见不得光,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次出现过在众人面前。

正当她由于万分的时候,忽觉眼前一黑,叶语归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和煦的阳光洒在他的肩头,投射在叶语芙眼眸中。

“语归......”

叶语归背对着众人,只是专心注视着叶语芙,薄唇轻张,吐出的话语让人心安。

“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话毕,双臂一伸牢牢地抱住叶语芙,咬着她的耳朵轻声又道:“芙儿,等我回来,给我生个孩子吧。”

叶语芙脸一红,眼睛瞟向四周,此时此刻在场所有人都盯着他们二人看,面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她伸出双手,想要推开叶语归,但是叶语归的手臂去如同铁钩,勾的她动弹不得。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赶快放开我吧。”

叶语归仿若未闻,搂着她的腰,低头嗅着她头发上传来的淡淡桂花香。

“让我多抱一会,这一时三刻见不到你,我都怕自己会疯。”

叶语芙挣扎的手渐渐放下,回抱着叶语归那精壮的腰。

“早去早回。”

“恩。”

直到叶语归的背影小到看不清,叶语芙才恋恋不舍的转过身。

雪儿扶着叶语芙,陪着她慢慢的走,过了好久才憋不住的问道:“公主,你和皇上......”

叶语芙看着远处,在春日阳光照射下的巨大宫殿。比这样缓缓道:“他是我的亲人。”

明明已经到了春天,桃花用不了几日就会开遍十里,但叶语归却没办法和她一起看了。

明明刚刚分别,却已经开始感到了寂寞。

在叶语归走后第十天,雪儿一早匆匆忙忙的闯进芙花殿,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叶语芙。

叶语芙眨了眨惺忪的睡眼,显然还没从睡梦中清醒,懒懒的问道:“怎么了,一大早就闯进来。”

雪儿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笑个不停。然后转身兴高采烈的说道:“公主你看谁回来了。”

叶语芙偏头,往哪门后的方向看了看,只见有一个身影十分熟悉的女子,双手端着糕点出现在她面前。

竟然是许久不见的烟儿!烟儿依旧笑容明媚,穿着粉色的粗布麻裙,肤色似乎比从前黑了一些,但是身子也跟着结实了不少。

叶语芙一时间感慨万千,烟儿之于她与其说是主仆,已经更像是姐妹了。

久别重逢的喜悦,几乎是立刻冲谈了困意。

烟儿看见叶语芙更是激动的不行,她离宫这么久,并且身处千里之外的边境,叶语芙却依旧每月都给她寄信,好几次她甚至恨不得立刻回宫。

她“咣”的一声跪倒在地,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公主,奴婢回来了。”

叶语芙连忙扶起她,伸出手替她拂过了眼角的泪水。

“回来就好。”

待叶语芙收拾完之后,雪儿拽着烟儿,说什么都要听她这期间在边境的经历。

叶语芙虽没说话,却也表现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烟儿脸红了红还是没肯说话。

雪儿哪里懂姑娘家的那点小心思,搡了搡她的肩膀,打趣道:“雪儿,你家吴将军呢。”

刚才叶语芙并未细想,烟儿之所以回来了,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她成功劝服了吴圩。毕竟烟儿最开始不回来的原因也是因为吴圩的伤。

“他收到调令和我一块回来了。现在也在宫中,正和曹丞相商讨事务呢。”

谈了两句关于吴圩的话题后,烟儿突然话锋一转,小心翼翼的问起了叶关于叶语归的话题。

“公主......七皇子。不,皇上和你怎么会......”

叶语芙无奈的笑了笑,就连烟儿那所在的那么远的位置,也知道这件荒唐事了。不过既然一切已成定局,也不需要在顾忌什么了、

“没错,我现在已经不再是长公主,而是这大胜的皇后。是皇上的妻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沉静,没有任何旁的情绪,只是一字一句的陈述事实。但是眼中一闪而过的却是某种悲伤的情绪。

“公主,你和皇上他明明是......”烟儿的话还没有说完,雪儿就使劲掐了她胳膊一下,眼神示意让她不要再接着说下去。

“奴婢多嘴了。”

叶语芙摇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和叶语归的关系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就算她可以解释给一个人听,也不可能解释给所有人听。

“无碍,我看你赶路应该也累了,一会让人给你安排个住所,今天就先歇下吧。”

“那公主,奴婢就先下去了。”

第二日接近正午的时候,吴圩便来了芙花殿接人,叶语芙便礼貌的接应了他。

吴圩和从前看上去一样,并没什么区别,一张英俊的脸上还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似乎受伤并未对其产生任何的影响。

但只有吴圩自己心里清楚,他之前那段日子过的有多么辛苦,要不是因为烟儿,恐怕他早就一蹶不振了。

吴圩并未去计较叶语芙的身份,直接大大方方的问了安,然后直奔主题。

“皇后娘娘,臣这次觐见是来求娶赵烟儿的。臣与烟儿两情相悦已久,又经历多番磨难,而现如今臣终于决定定居京城。这宅子有了,缺的就是一位镇宅夫人。”

叶语芙穿着深橘色的皇后宫装,头戴九头凤钗,红唇轻张颇具威严。

“吴将军,你确定本宫能安心的把烟儿交于你手中吗。”

吴圩跪在地上,头重重的磕了一磕。语气坚定,那言辞之中颇有几分只属于男子的潇洒。

“臣愿竭尽全力,把最好的全都留给她。”

第130章 是否后悔

在边境的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烟儿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了最后的习以为常。这期间经历的有苦有甜。

当烟儿刚决定留下陪伴吴圩的时候,吴圩由于男子的自尊心,每日对其都是冷眼相待,只求她能知难而退,趁早回到京城。

但是烟儿偏不遂他心愿,他越是赶她,她越是粘人,到最后甚至一日三餐都非得盯着他一起吃。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吴圩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强硬变得柔软起来。

军营不比皇宫,条件有限,并且都是男子,烟儿一个姑娘家的平时在伶牙俐齿但是刚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害怕。

但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喻白异和吴圩都是品行端正的好人,所以带出来的兵也都各个正直且热情。

烟儿在皇宫的时候厨艺就是一等一的好,进了军营以后,做出的饭菜更是让吃惯了粗茶淡饭的将士们赞不绝口。

开始的一个月,吴圩日日在屋中看书,甚至都不愿意出去,烟儿日日劝慰,怕他无聊,便淘来了不知从哪找到的兵书,每日念给他听。

吴圩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二十几年来很少遇见对他如此好的人,更何况这姑娘还是他心仪之人。

别看烟儿平时表现的跟个刺猬似得,但是实际上内心却非常柔软,她如果真心想对一个人好,便会全心全意的去爱你。

到了第二个月的时候,吴圩的腿刚可以下地走路的时候,二人也曾产生过一次剧烈的争吵。

起因是因为军营中有个不怕死活的将士,瞧上了烟儿,吵着嚷着要让烟儿给自己做媳妇儿,口中无意间还对吴圩的腿说道了一番。而这件事不知怎的就让吴圩知道了。

那日一早,烟儿向往常一样,一早就去找吴圩,一拉帘子,却看见吴圩坐在椅上,背对着她,听见她进来的声音,也一句话都不说。

烟儿没多想,把手中抬着的水盆放下后,笑着说道:“听见我来了怎么也不说话。”

吴圩依旧沉默,低头看着手中破旧的兵书,帐篷外嘈杂的练功声却让他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

“你怎么了?”烟儿说着,去碰吴圩的肩膀,但是却被他一掌打开。

烟儿这才看出来吴圩似乎是生气了,但也没多想。自从吴圩受伤以后,脾气就变得不太好,是不是就会沉默,但也没对她发过脾气。

“你回去吧。”沉默良久之后,吴圩翻书的手指停留在某一页,垂着眼睛,声音平静。

你回去吧,这话烟儿听得不少,但是最近一个月吴圩却并没有说过,眼下又突然说出这话,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思考。

吴圩又重复了一遍:“你回去吧。”

“你怎么还说这话,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不会回去的。”

“你一个姑娘家不适合待在这男人堆里,还是趁早回去吧。我现在不需要你照顾了。”

吴圩话毕,扶着椅子,费力的站起身子,但是右脚却一直忍不住打颤。面容平静,一双黑眸并没有去看烟儿。

烟儿看他颤颤巍巍的样子,生怕他摔了,连忙过去搀扶,但手还没碰到他却又被无情的甩开。

这下次,她便是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恼了,声音骤然拔高了几个度。

“吴圩,你又发什么疯。”

果然吴圩刚站了没一会儿,腿就有些支撑不住,若不是他的手还死死按着椅背恐怕现在已经摔倒了。

“既然我是疯子,那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回宫去吧,省的你我二人相看看两生厌。”

烟儿一听这话,倒是一个没忍住,不自觉笑出声来,半晌讥讽道:“相看两生厌?你既然看我厌了当时又何必三番五次的骚扰,现在你和我说相看两生厌。”

吴圩皱眉,语气低沉,看上去脸色有些不好:“我后悔了,你这两日就赶紧收拾行李回去吧,以后就不要再有瓜葛了。”

说完,他颤巍巍的重新坐回椅子,嘴唇抿得死紧,倔强的不肯去看烟儿一眼。

烟儿纵使在坚强,也是个姑娘家,禁不住心爱之人三番五次说出无情的话语。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半晌大声道:“我不管你了。”话毕,手捂着脸跑了出去。

这期间还不小心将放在架子上的那盆清水打翻,铜盆发出清脆的声响,水撒的满地都是,看上去甚是狼狈。

吴圩拿起一边的拐杖,一步一步缓慢的移到帘子边,掀开帘子,望着烟儿跑走的方向,久久不动。

这第二日一早,知道消息的喻白异就找上了吴圩。

吴圩看上去精神有些不好,倚在塌上,手里依旧捧着昨天的那本兵书,久久未曾翻页,看见喻白异来了,才将头抬起来。

“吴兄,我听说......”

喻白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吴圩给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我赶她走的。”

喻白异皱着眉头,语气中略带斥责的说道:“你为何要这样做,赵姑娘不远万里来到这军营之中,你现在却要赶她走。”

“我要是不赶她,难道让她在这里呆一辈子吗。我这条腿万一永远都好不了,怎么办。”吴圩难得有些激动,本来有些苍白的脸,也因为激动显得有些红。

喻白异不懂,为何吴圩和烟儿二人两情相悦,却还是会变成现在境地。但是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换做是他受伤,也许他还做不到吴圩现在的状态。

“吴兄,你太小瞧烟儿姑娘了,昨天她虽然哭着跑出来,但是并没有离开的念头,眼下她正把自己关在帐篷里,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这军营除了洗衣的老妈子,在没别的女人,我们这群男人是劝不好她的。”

“随她去吧。”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你真的就这么不管她的了,我虽不了解烟儿姑娘,但是按照她平日的性格来说,她可能会就这么一直不吃不喝。万一她出了个什么好歹,你让咱们跟长公主那边交代。”

喻白异话说的很重,但句句真心,当时烟儿过来的时候,叶语芙就曾经送信过来,千叮咛万嘱咐,他也答应了,眼下不可能食言。

“我会向长公主那边请罪的。反正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吴兄,眼下没有外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为何如此,明明都过去两个多月了。”喻白异看着吴圩的样子,也是万分难受,如果可以他愿意受伤的他自己。站不起来的也是他自己。

吴圩拧着眉,神色犹豫,若说原因,怕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也许有愧疚,有自卑,也有嫉妒。他不似喻白异那般有着博大的胸怀,他心胸狭隘,脾气又大,对他人怀有极高的警惕心。

最开始烟儿吸引他的地方,就是单纯的性子,她心中所想和面上所表现出的如出一辙,不自觉的吸引了他的视线。她身上有着他所不具备的美好。

轻叹口气,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喻兄,这话我只对你一人说过,你千万不要告诉烟儿,我不想让她知道。”

喻白异拍了拍胸膛,做到吴圩榻边的木椅之上,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我听说咱们营的将士有和烟儿袒露心意的。”

喻白异一听这话,有一瞬间的失笑:“军营的将士们都正值壮年,且大都未娶妻生子,看见烟儿姑娘这种活泼开朗的姑娘喜欢也是正常的,不过这军中谁人不知烟儿姑娘心心念念的是你,那袒露心意的人八成也就是憋不住心思。”

“她还年轻,并且在宫中深受长公主的宠爱,以后若是她想,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我一个残疾人,有什么资格去拥有她的未来。”

“吴兄!”喻白异从椅子上站起,看上去有些不快接着说道:“谁说你是残疾了,你的腿只是暂时受伤,以后一定会恢复的,那怕恢复不了,现在马上之战盛行,凭借你的能力,很快就可以重新征战沙场。”

“我自己的腿,我自己心里清楚,你不必这么安慰我。事到如今,我也想通了,战场怕是我永远都上不了了,倒不如留在这里起码还能为你为大胜出谋划策。”

喻白异所认识的吴圩,从来不是这般自暴自弃的孬种,他脸上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的笑,那怕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也不会有丝毫慌乱。他是他身边最得力的部下,也是他的好友。

“烟儿姑娘不会计较这些的,女人有时候甚至比我们男人更为坚强,要不她怎么会在得知你受伤的第一时刻,抛下宫中的一切,不远千里来这里找你,怎么会离开对她那么好的长公主和家人,陪你呆在这穷山僻壤之地。”

“这两个多月以来,不光是你,咱们军营所有的将士都是由衷的喜欢烟儿姑娘,她没有瞧不起军中的任何人,反而和大家相处的都很好。这么好的姑娘,瞧上了你,你非但不珍惜,怎么还能做出赶人家走的糊涂事呢。”

是啊,这两个月,那怕他一直躺着,烟儿也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每次肚子饿,饭菜已经摆在面前,这份体贴是他从未体会过的。说赶她走,不后悔是假的,他多么希望她能够一直留在他身边。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无用了,纵然我后悔,烟儿也已经不会原谅我了。”

喻白异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结果,果然吴圩根本放不下烟儿,感情那里是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你真的后悔了吗?”

“悔。”

“后悔就好。也不枉费我来当说客。”喻白异勾唇一笑,三两步的走到帘子旁,拉开之后,露出的是烟儿正在哭泣的脸。

第131章 感谢有你

数尺之隔,烟儿和吴圩二人深情对望,视线都开始渐渐模糊。

喻白异欣慰的看着这二人,掀开帘子然后转身离去,他相信这件小事,应该可以烟消云散了。

烟儿抽了抽鼻子,揉着眼睛,声音哽咽三两步跑到吴圩榻边,双臂一伸,牢牢的环住他的脖颈。将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肩头。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和我说,你下次要是在这样我就真的走了。”

吴圩闭着眼右手耷拉在一边,左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声音沉稳的让人倍感安心。

“这次是我的错。别哭了好吗。”

“你每次只会惹我哭,你就不怕我和长公主告状然后把你关进大牢吗。”

“烟儿,等到了来年春天,我就随你回京。”吴圩声音很轻,但是却十分坚定,他不忍辜负她,不忍让她一个娇弱的女孩子成天厮混在这男子堆般的军营之中。

烟儿破涕为笑,笑的一双圆圆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不许反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送来箍着吴圩脖颈的双臂,然后又抽了下鼻子,嘟着嘴巴,气鼓鼓的警告道:“你这之后不许再赶我走了,你都不知道我昨天哭了一晚上,以前从来没有人这么欺负我,要是让我大哥知道了,肯定会揍你的。”

吴圩抬替她擦拭了眼角的泪水,然后亲上了她的脸颊。声音缓慢而悠长:“大舅子要打我,我肯定不躲。”

“净耍嘴皮子。”

叶语芙看着跪在地上,一脸真诚的吴圩,他所言所语字字是为了烟儿着想,既然他选择来了京城,大抵也意味着就会在京中住下。

她抬起眼,威严的说道:“吴圩。”

“臣在。”

“烟儿是本宫身边最得力的侍女,今日本宫就将她的终身幸福托付给你,你是否能担得起这份责任。”

“臣必当竭尽全力。”

叶语芙欣慰的一笑,纵使吴圩和烟儿的年纪都比她要大上一些,但是在她看来二人却好似她的小辈,是她亲眼看见二人的感情开花结果。

“吴圩,你今日就先退下吧,这些日子烟儿就照常住在宫里,直到你八抬大轿前来迎娶。要不本宫是不会放人的。”

“臣遵命。”吴圩磕头,面上洋溢着的是掩盖不住的喜悦之情。

这边吴圩前脚刚离开,后脚烟儿就也找了个由头,和叶语芙说了两句,然后跟了出去,叶语芙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心头又是高兴,又是感觉寂寞。

她身边的人终究是一个又一个离开了,虽然寂寞,但也必须自己一个人向前走。前方的路也许布满荆棘,但她也只能选择前进。

吴圩离开芙花殿的时候才突然想起,刚才光顾着自己和烟儿的事情,竟然忘了告诉叶语芙一件事。

不过抬头望了望晴朗的天空,这也无所谓了,喻兄自己的事情还是靠他自己解决就好。

喻白异从吴圩进芙花殿的时候就一直站在门外,直到看见吴圩出来,才深叹了口气,整理了下衣裳。

叶语芙正打算离开主殿的时候,突然宫人又来报,说是又有人前来求见。

她还没等问清楚来人是谁,宫人及已经退了出去。身后缓缓传来一个熟悉而又令人怀念的嗓音。

“公主......好久不见。”

叶语芙回头,见到喻白异站在逆光的大殿门口,身姿挺拔,眉目如画。一双眼眸充满了某种悲伤的情绪。

一时之间,她想起几年前,她和喻白异也曾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许没有叶语归的话,她现在已经是嫁给喻白异了。但是这世间那来那么多也许,过去的永远都不会重来。

她望着喻白异,他还和从前一样,明明是个威名在外响彻战场的大将军,但是表面上却分外儒雅和气。但是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形象,放在他身上却分外的和谐。

“喻将军......”三字出口,接下来的话叶语芙却不知该如何说了,她要如何对他解释,当时拒绝他的求婚,是因为她爱上了自己名义上的皇弟。现在还顶着天下人的谩骂堂而皇之的坐在一国之母的位置上。

但是出乎意料的,喻白异并未显露出丝毫除了哀伤外的情绪。

一步,两步。他离她的距离越来越近,但是却也比从前更加遥远。

“臣可以还称呼娘娘为公主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说出“皇后娘娘”三个字,仿佛这么说出口了,他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仿佛只要还叫她公主,她就和从前一样,依旧是那个自己心尖上的美好女子。

“这也正是我所想的,皇后的身份对我来说太过沉重,将军能依旧称呼我为公主,我很高兴。”叶语芙穿着繁琐沉重的皇后宫装,头上步摇随着嘴巴一张一合,也跟着颤动。

那张年轻的面庞,依旧美丽动人,但却不如从前生动,白皙的脸上不再向从前那般不施粉黛,而是合乎礼仪的精致妆容。一丝不苟,却少了从前那份清灵。

“公主也可以向以前那样叫我白异,我觉得不管过去多久,我和公主也依旧是好友。”

喻白异明明距离叶语芙只有几步之遥,但是脚下却好似灌了千斤,腿上被无数条铁链拴住,让他只能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不能在前进分毫。

当他身处千里之外的遥远边境时,无数次想到叶语芙,心中泛起的都是欢乐。虽然曾经叶语芙拒绝了他,但他一直等待着她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但是等到最后,得来的却是先帝驾崩,七皇子叶语归继位,并且立她为后的消息。

这荒唐的消息,一时之间传遍了整个大胜,哪怕是他们那种穷乡僻壤之地,也都知道了。

得知消息的第一刻,他是不信的。他不信那么温和从容的女子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和自己的弟弟做出这种有违常理的事情来。

但是消息却是千真万确的,大胜已经改朝换代,新帝行事作风雷厉风行,让人不得不为之倾佩。

这之后的几天,他一直浑浑噩噩,某一天听见军营的将士拿此事当做笑柄,更是头一次勃然大怒,狠狠地惩戒了那几个将士。

当时的喻白异恨不得立刻前往皇宫,当面去问叶语芙为什么要这做。那可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为什么你宁愿选择他,也不愿意选择我。

但是纵然心头万般波涛汹涌,他也不能这么做,他在作为喻白异这个人之前,首先是大胜的臣子,他的身后是将士们成千上万的血肉之躯。

新帝登基,太佑国蠢蠢欲动,三番两次侵入大胜领土,让他很快便无暇顾及自己的感情。

就这么冬去春来,新的一年到来,太佑的人也逐渐消停起来,让他终于有了机会,让他可以借着送吴圩回京的由头进宫在看一看叶语芙,看看她现在如何,是不是脸上还挂着从前那般的笑容,是不是还会自己一个人在雨中哭泣。

“白异,这么久不见,你......还好吗。”叶语芙此生亏欠过很多人,有的已经还上了,有的还没有还上,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觉得对于亏欠喻白异的,她今生今世都无法还上。

喻白异露出一个温雅的笑容,嘴角微勾,也不知是讽刺还是别的缓缓说道:“我很好。”

如果喻白异不是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也许叶语芙的亏欠还能少一些,但是事实上喻白异却是她见过的最细腻的人。不论那家姑娘如果能嫁与他为妻,都会是一生的幸福,但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却因为她而耽误了这么久。

叶语芙低垂着眼帘,双手交握,无声笑道:“白异,你这次回京打算待上多久?”

喻白异从刚回京的时候,就听说皇上为了和太佑国的争端只带了几个大臣便只身前往太佑了。

他虽知道自己早就没有了机会,但是内心还是有着奢望,那怕,那怕能多看她一眼,只一眼也行。

算了算叶语归最早回来的期限,他暗暗攥了攥手。“我会在京城待上三个月,家中父亲身体抱恙,我想要多陪陪他。”

喻白异此话倒也不是谎话,他此次回京除了护送吴圩,和见一面叶语芙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喻叙的身子大不如前。他想趁着父亲还在的时候,多尽尽孝道。

叶语芙皱眉,喻将军的病情,她曾经听喻白丝说起过,她虽然没见过喻叙,但是她也相信这位在战场上纵横一世的英武将军,肯定是不会轻易地被病痛带走生命的。

“公主,这之后,我可以经常来宫中吗。”

“这于理不合。你是男眷怎可经常出入后宫。”

喻白异面上的失望显而易见,但还是不气馁,接着问道:“身为公主的朋友,也不可以吗。”

叶语芙的表情有所松动,是啊,她其实很希望能时不时有个和自己聊天的人存在,现在叶语归的后宫只有她和柳晓柔二人,她虽身为皇后但需要处理的事务其实很少。

每日更多的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看书度过,底下的宫人,虽然性子都很好,但大都不识字,连书都没看过,且碍着她的身份,不敢随心所欲的和她谈话。

喻白丝也朝着自己的目标发愤图强,终日在家研究兵书阵法,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入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她现在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会回到小的时候,那时候她的身边有父皇有母妃,有烟儿有雪儿,她可以肆无忌惮的享受着他们的宠爱。从来不会有片刻的寂寞。

但是现在物是人非,父皇逝世,母妃终日将自己关在祠堂,烟儿快要出嫁,叶语归也不似从前那样可以每天夜里,敲响她的窗。

“白异,谢谢你。”

第132章 初登太佑

第一百三十二章

喻白异是多么想上前抱住叶语芙,安抚她心头的伤痛。

但是他却并没有这个资格,因为能安慰叶语芙的人从来不应该是他。

“公主,也许我这话不应该说,但是我还是决定要说出来。”喻白异挣扎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问出自己一直想要问出的话。

叶语芙隐隐猜出他想要问些什么,这样也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于她,于他,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说无妨。”

喻白异沉默了一会儿,眼帘低垂。

“公主你现在真的觉得幸福吗。皇后的位置是你真正想要的吗。”

他眼睛牢牢的看着叶语芙,眼神中蔓延着的是深切的悲伤与数不尽的疑问。如果他当时一直留在京中,是不是事情的发展也不会演变到如今的情况。

叶语芙藏在袖子下的手下意识的扣着指甲上的指套,手指摩擦着上面的花纹。

明明应该是很简单的回答,但是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她幸福吗?应该算是幸福的,但应该也算是不幸福的。

皇后的位置直到几个月以前,对她而言还是无比遥远的,更何况是这大胜王朝皇后的位置,本来今生今世都和她扯不上一丝关系。

但世事无常,人活在这世上,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既然当时做出了选择,起码证明在那一刻你做出的选择是你觉得最好的。

“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感到幸福,也许我拥有的东西,是这世间所有女子所梦寐以求的,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我想要的。再找到答案之前,我不会做出任何变化。”

喻白异沉思许久,叶语芙的所言虽不明确,但却很清晰的告诉了她,她会一直待在这宫中,待在叶语归身边。她所说的答案,也许穷极一生也是枉然。

“白异,我......从一开始知道你对我的那份心意。你是个十分好的人,你知书达理,待人体贴入微,无论什么样的女子一定都会喜欢的。”

“那你为何不喜欢?”话已出口,喻白异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这下意识的问题,却是他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扪心自问,不是他自负,他自认为他在这京城之中也算是个香饽饽,多少家的姑娘小姐曾经派人上喻府说媒,却都被他一一回绝。

叶语芙倒是没想到他能这么直白的问出来,不过这样也好。

“如果没有皇上的话,也许我会喜欢上你。但怪只怪我这心只有一颗,容不下第二个人。”

“白异,趁早忘了我吧,你还年轻,以后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子,她一定是全心全意只爱你一人的。”

喻白异低着头,脸上头一次露出一种类似于愤恨的表情。但是那表情只出现了短短一瞬,便消散了。

他终究还是对叶语芙生不起来气。也许往后的人生中叶语芙留给他的只有那年大雨倾盆,她仰头哭泣的一幕吧。

真希望她能留给自己的是更加美好的记忆,他不愿连记忆中的她都是一副悲伤的模样。

“公主,你之前说过的,我们是好友的话还作数吗。”

叶语芙点头,“当然。你是我绝无仅有的好友。”

这之后的二人默契的没有在提过那日谈论过的事情,喻白异时不时就会进宫陪着叶语芙聊天说话。

两人的志趣相同,说起话来能连续一个时辰不停顿。渐渐地,叶语芙适应了叶语归不再身边的日子,只是每天起床睡觉之前还会为他祈祷一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这边叶语归跋山涉水,历经三个月,才终于踏上了太佑国的领土。

太佑不同于大胜的四季分明,这里一年四季天气都很炎热。那怕现在正值初春,这里也温暖的像是六月的大胜。

这三个月的长途跋涉,纵使身体强健如叶语归,也在不知不觉间瘦了一圈。使得脸上的轮廓越发深邃,站在这太佑的街道上,引得无数姑娘家驻足偷看。

温溪从下了马车开始,脚就没停下来过,一会儿走走这一会儿走走那,仿佛看什么都是新奇的,别人要是知道这人是大胜有名的官员估计都会吃惊。

反之柏青一直一副淡然神色,仿佛对什么都不好奇。只是站在叶语归身后,略微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叶语归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向来信奉人不犯人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般奉还的处事原则。

这太佑的皇帝明显都已经欺负到他头顶上来了,他要是不在心中记上这一笔,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眼下虽然来太佑只是权宜之计,但是叶语归相信,太佑和大胜的战争总有一天会全面爆发。只是时间长短的区别罢了。

“皇......少爷,你看前面那些人。”温溪本来兴致冲冲的拔腿就要向旁边的一家小吃铺跑过去,但是脚下刚动,就眼尖的发现不远处的前方有几个身着黑衣看上去像侍卫的男人。

叶语归坐在茶铺的长木椅上,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怎么回事,头都没抬,只是把玩着临行之前叶语芙送他的荷包。

“太佑皇帝这消息倒是够快,这还不到半个时辰呢,就派人来迎接了。”他讥笑一声,但是身子却未曾动一下。

那群人果不其然,只朝着叶语归他们的方向而来。

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三人,叶语归抬眼凌厉的扫了那把头的一人。那人面色一变,对着身后几个下手使了个眼色。

七八个人跪倒在地,恭敬的抱拳行礼。

“听闻大胜皇帝要来,我太佑皇上特地派我御林军七人前来接驾。还请贵客随我一起,进宫面见圣上,圣上早已恭候多时了。”

温溪心中一笑,这太佑的皇上莫不是傻了就是有意而为之,叶语归堂堂大胜皇帝,竟然就排了这么几个人就给打发了。

说是御林军,但看这几人的模样,估计只不过是最底层的小喽喽,怎么可能虎的过人精一般的叶语归。

一旁的柏青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与温溪互相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紧接着开口嘲讽道:“我大胜皇上能来你太佑是你们整个国家的荣幸,这太佑皇帝不说亲自来迎接就算了,居然只派了你们这么几个小角色,是不是意味着你们太佑兵强马壮,不再怕我们大胜了?”

柏青这一番话说的甚是毒辣,让人无论怎么回答都不是。并且周围这么多百姓都听着,那最后一句明显是说太佑皇帝不顾百姓,公然向大胜挑衅。

果然,这话一说完,把头的那人明显慌了不少,连忙低头赔罪。

“小的思虑不周,还请大胜皇上原谅。小的这就派人去把丞相大人叫来。”

话毕他连忙差使了一个下人,低声嘱咐了几句。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那下人便回来了,身后果然还跟了另一个人。

温溪在心中冷笑,和他之前所预料到的一样,太佑这是先派人来看看大胜新登基的皇帝是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如果好欺负,就直接让下人领进宫中。

如果不是就派出百官之首的丞相以示尊重。

这太佑国的丞相一出现,倒是让柏青和温溪吃了一惊。不为别的,只因这所谓百官之首的丞相居然是个女子。

女子身着一身蓝色官装,腰带勾勒出细细的腰身。头发高高梳成一个髻,一双丹凤眼分外锐利,身上的气势光是看着就觉得并不输于男子。

太佑因为四季炎热,所以女子的穿着与大胜相比则更为轻便单薄,虽少了几分飘摇之意,但多了几分清爽之感。

太佑丞相一眼就看出眼前三人的身份,特别是叶语归周身散发出的气势,比之她太佑的皇上也丝毫不输半分。

叶语归往她身上瞄了一眼,便很快挪开了目光,这个女人不简单,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但是竟然能做到一国丞相的位置,想必手段和计谋都相当过人。

如果说曹旭是威严而又带着沉稳的,那么面前这个女丞相就是狠辣而又带着凌冽的。

叶语归心头一笑,果然自从太佑新皇帝登基以来,连这朝廷之上的官员都是里里外外的换了个新。

“听闻大胜皇帝到来,丞相徐曦代我太佑皇上前来接驾。”

徐曦虽是一脸恭敬的跪在地上,但是脑中已经开始不停的分析起除大胜皇帝外的两人。

大胜皇帝隐藏太深,根本无法凭借肉眼看出他的城府,果然如同岳林预料的那般,这大胜皇帝是个十足的很角色。

能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七皇子,接连打败三皇子和太子,一跃夺得龙椅,可见其手段之多。

而他身后跟随的两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看出深浅的。

先不论那个一脸文人模样的人,大胜皇帝不知怎么想的居然还会带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来到别的国家谈判。

要论才智,温溪自认鲜有人敌,纵使这太佑的丞相跪在地上,他也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因为聪明人的想法往往都是相似的,在面对未知的敌人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分析。

恐怕现在这太佑女丞相,脑中所想的正是自己一个孩子,为什么会作为亲信,随着皇上不远万里来到太佑。

徐曦一抬头,看见的就是温溪人畜无害的笑容。那笑容十分单纯好像不掺杂任何别的东西,眼神清澈如水,就好像真是个孩子。

但她却并未掉以轻心,对方毕竟是大胜皇帝千挑万选带来的人,想必不会这么单纯。

现在他这幅人畜无害的模样,十有八九是演出来的。

第133章 太佑亲王

徐曦打量温溪的同时,温溪也在打量着徐曦,二人似乎在暗自中较着一股劲,聪明人之间总会产生某种莫名的敌意。

徐曦只跪了没一会,叶语归就抬起头,低声说了句:“起身。”

徐曦身量高挑,有着一种女子所不具备的英挺。柏青在一旁安静的打量着她,不知怎的,竟

然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殿下,皇上正在宫中设宴等着你的到来。”

温溪低声对着叶语归的耳朵说了几句,眼睛不时瞄向徐曦。

而徐曦始终低着头一脸恭顺。叶语归抬眼:“领路吧。”

这太佑以前虽没有大胜富饶,但是随着近两年的征战和四处讨伐,竟不知不觉脱离了从前的模样。

就看徐曦派来的马车,就是上好的良种马,那车帘都是由云锦所制,马车之内,软垫铺的厚厚一层,光是靠上去就好像消除了全身的疲惫。

叶语归单独坐在一辆马车之中,掀开帘子,微眯着眼观察着太佑的街道。

这里的男子总体上来说,并没有大胜的男子健硕,个子大都不算高。文人模样的男子更是特别多。

不过说来也是,太佑历来帝王虽不能说毫无建树,但都是温文尔雅喜好和平,从不主动挑起事端,而这岳林倒真真是个意外。

太佑的皇宫距离这城都的街道距离有些远,马车颠簸了两个多时辰这才到了皇城底下。

徐曦所乘的马车比叶语归他们所乘坐的马车要稍微早到一会儿,他们几人一下车,就看见徐曦已经候在了宫门口。

而徐曦的身边站着一位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的尊贵男子。

只一眼,叶语归就猜出了眼前这人是谁。而温溪和柏青也在观察了片刻后得出了结论。

这认一身锦衣华服,器宇不凡,相貌英俊,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全身上下就无一不彰显着贵气。

而能够有这般气势的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真正的皇室中人。

而这个大胜皇室之中有这等气场和现再这个年纪的,只有当今太佑皇上的同胞哥哥旭怀王岳森。

说起来这太佑先帝生前最中意的并不是岳林这个儿子,而是他的这位亲哥哥岳森,岳森一岁就会说话,三岁会读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六岁的时候已是文武双全天下无双,整个太佑已经无人能敌。所有人都说这太佑皇室出了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而太佑皇帝也十分宠爱这个儿子,在他十岁那年,便将他封为了太子。

岳森虽是如此奇才,但性子却异常古怪。虽是文武全才,但文武皆不爱,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兴趣就是研究各种各样的刺绣。

有传言曾说他曾经翻越太佑所有的高山,只为了找到这世间最罕见的花,好将其绣出来。

但这女红刺绣,自古以来都是女子的喜好,或许说喜好也并不准确,但的的确确没有那个男子是以这个为爱好的。

所以太佑先帝自从知道岳森有这个兴趣后,便大发雷霆了好几次。

堂堂一国皇子,成日不专心学业,反而喜欢写女人喜欢的东西,说出去真是丢了整个太佑皇室的脸面。

但是饶是如此,岳森却从未改过自己的习惯。当先皇病重之时,更是不顾自己是否是太子的身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皇宫,直到岳林登基,他才重新回来。

并且自岳林登基,他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了皇宫,尽心尽力的辅佐他这位胞弟。

而旭怀王的名声也逐渐在太佑传播开来,成为了太佑百姓敬仰的存在。

岳森穿着一件绣着翠竹的灰色锦缎长袍,身量高挺。腰带正中一颗方形翠绿翡翠价值连城。头发高高倌起。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显然人中龙凤。

这太佑和大胜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皇室中人的相貌都十分不凡。

如果说大胜皇室中人是传统的英俊美丽,那么太佑就是略带风情的容貌。

而徐曦方才也算是颇有气势,但眼下站在岳森身边就显得不怎么够看了。

岳森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手上一柄折扇,折扇之上也画着翠竹。

“久闻大胜皇帝盛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岳林一眼就从三人之中看出叶语归的身份,叶语归虽穿着普通的衣裳,但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是无论如何都让人无法忽略的。

“朕也是久仰旭怀王的名号,当真和传闻中一样。”

说起来在叶语归来太佑之前,岳森就曾经着手调查过这位新帝的情况,但结果却是无极而返。

这位大胜皇帝,在登基之前只是大胜皇室中最名不见经传的一位皇子,并未有过任何过人之处,更不要说什么建树了。

并且据说出生之时,天降凶兆,是个十足的灾星,虽然也是皇后所生但比起另一位一母同胞的三皇子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但是就是这么一位毫无名声的皇子,竟然能打败那三皇子和太子年仅十八就一举夺得皇位,当真让人意想不到。

而且,岳森又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叶语归的这些事情并不是让他感兴趣的,最让人感兴趣的是这大胜新帝居然把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立为了皇后。

传言那位长公主是大胜第一美人儿,才色兼备,但是他在看过大胜的二公主后,却不太相信这女人是否真有传言中那么美。

这种荒唐事莫说传遍了整个大胜,就在太佑也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说实话,他平时最喜爱的就是各种奇门异事,没事就愿意到城都的街上听个书。

这岳森向来想到什么说什么,既然心中有疑问便干脆的问了出来。

“殿下,听闻贵国皇后娘娘国色天香不知是否属实。”

这话一出,不但叶语归皱了眉头,就连一边的温溪和柏青都愣在了原地,这旭怀王难不成脑子有病。

居然敢这么大胆上来就当着叶语归的面去问大胜皇后的容貌。

果然旭怀王行事诡异,让人无法理解。

饶是一边低着头的徐曦也冷汗直冒,这旭怀王在整个太佑皇室也算是个异类。但当着别国皇帝的面问这种问题未免太过不妥。

她偏了偏头,低声提醒了一句:“旭怀王,皇上已经在大殿等待许久了。”

但旭怀王却并没有接她的话,依旧看着叶语归那张铁青的脸。

叶语归眼神冰冷,略带警告的看着岳森,沉声道:“朕大胜皇后相貌如何,应该和旭怀王你没有任何关系。”

岳森折扇一开,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笑盈盈的说道:“我只是好奇我们太佑皇后的姐姐长相如何而已,殿下不必如此生气。”

岳森虽比叶语归要大上十岁,但是行为举止都有点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肆无忌惮。

“旭怀王要是想要知道,何不以后上我大胜亲自查看,我国皇后娘娘向来不喜招摇,所以皇上知道她的脾气,才会什么都不说。”

温溪见叶语归隐隐有了些生气的模样,赶紧出面劝慰。

不过这旭怀王倒真是个好聪明的人,居然一句话就清楚的掌握了叶语归生气的点。

毕竟一直有传言所说,大胜的长公主是凭借美丽的相貌勾引了自己的弟弟,才坐上了这一国之母的位置。

虽然叶语归一直有意去打压这种流言,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流入了太佑的皇室。

温溪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岳森终于收起一脸笑意,不再去死抓着这件事不放。

“既然殿下并不想说那我也没有强求的道理,那么大胜的各位贵客,请随我来。皇上已经等待已久了。”

但走了没两步,他突然回头,指了指叶语归挂在腰间的黑色荷包。

“殿下,不知你这荷包上的刺绣出自谁的手艺。如果可以我十分想要拜访一下。”

叶语归的脸又沉了沉,一旁的温溪见状又赶紧挡在他面前。

“这正是我国皇后娘娘的手艺。”

岳森缓慢的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心头对着大胜的皇后娘娘更是好奇了几分,这荷包上的绣品,那怕找遍太佑所有的绣娘都不一定能赶得上。也就只有他能绣出差不多的东西。

看来以后有机会的确应该去见见这位传言中的女子了。

见岳森不再说话以后,徐曦也是松了一口气,要是让皇上知道旭怀王说出这种话,恐怕又会生气了。

这太佑的话皇室中人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古怪。有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有多不容易,定不能这么容易就前功尽弃。

太佑的宫殿比起大胜的要小上一些,并且整体的建筑类型也不甚相同。

大胜的宫殿都是富丽繁琐,带着十分奢靡的美丽。似乎每一处宫殿都是一副画。而太佑的相对而言则大气简约,带着清爽的美感。

两相比较之下各有千秋,谁也不输谁。

而太佑这么建造宫殿的原因,温溪曾在书上看到过原因。因为太佑雨季颇多,如果是设计太过繁琐的宫殿不利于排泄废水。所以除了宫殿修建的简单,连道路都是四通八达。

经过层层指引之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太佑的大殿之上。

大殿正中负手而立一个身着明黄帝袍的高大男子。而此人正是岳森的胞弟,太佑如今的一国之君岳林。

这岳林的长相和岳森的至少有七分相似,但更为年轻,并且身上的气质和岳森也全然不同。

他脸上阴晴不定,一双锐利的眼从叶语归刚踏进大殿的那一刻开始就未曾离开过。

岳林双眼微眯,他似乎从叶语归的身上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东西。

第134章 大开眼界

岳森手拿折扇,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岳林负手而立,冷冷盯着叶语归,眼神中有着某种警惕。他能够看得出来叶语归和自己十分相似,这种相似说不清道不明。

叶语归略皱着眉头,他十分讨厌岳林此刻的视线,这种不带任何掩饰打量的眼神,他也曾经在很多人身上看见过,但岳林的同他们想必并不相同。

“太佑皇帝的待客之道就是让客人站着吗?”他首先开口,语气平淡,仿佛丝毫没把岳林的打量看在眼中。

岳林随即一笑,收起自己的目光。

“久闻大胜皇帝美名,今日一见果然大开眼界。”岳林的嗓音有些沙哑,从语气中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真的赞扬。

“朕今日见到太佑皇帝也是大开眼界,你和传闻中所说的一样。”

叶语归这话当真算是实打实的讽刺了,这不论是太佑还是大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岳林的阴险毒辣。

传闻中岳林曾经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对付不服从他的人,哪怕是现如今先帝的儿子,除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岳森之外,其他人都被岳林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整治了。

并且除了岳森之外,绝对没有第二个皇帝会因为后宫的争斗,而把自己的皇后给遣送到祠堂,更何况这位皇后还代表着太佑与大胜之间的关系。

但是纵然岳林行事作风如此乖张,但却真的带领太佑走上了以前没有过的生活,就说刚才在街上,那般繁华景象,若是换在从前,定不会如此。

温溪在一旁打量着岳林,说实话,这位太佑皇帝和叶语归倒是真的很像,二人都是一样的阴狠毒辣,唯一不同的是叶语归在为达目的之前不会暴露自己,而岳林则一直一副警惕性极高的模样,让人光是看了就不免产生几分忌惮。

岳林比之叶语归要大上两岁,但也只不过双十的年纪,但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却并不似外表看上去那般年轻。

现在二人两相对比之下,还看不出谁更胜一筹,但是这以后总会分出个孰高孰低。

岳林的话并不算太多,表面上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将话茬接给了一旁含笑而立的岳森。看的出他对这位皇兄还是万分信任的。

“大胜的贵客们,还请随我前来,皇上已经备好了吃食,几个月来路途奔波,正好稍作休息。”

这太佑的会客厅倒不似宫殿外表那般简约,反而修建的十分富丽堂皇,四根红色圆柱直通而上,圆柱上雕刻着金色盘龙,盘龙栩栩如生,就连嘴上的龙须都能数的清几根。

会客厅正中间,一张数米长的方桌摆满了美味佳肴,说是满汉全席都毫不为过。四周分别站着好几位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低着头十分恭敬的模样。

岳林首先坐下,然后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看着叶语归沉沉道:“还请大胜皇帝来品尝看看太佑的美食。”

叶语归勾唇一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宫女的服侍之下坐了下来。

而岳森温溪和柏青三人则做到了一旁,偌大的餐桌只有五个人,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但是这时岳森开了口,“我猜所有人都该是饿了,这桌上的美食是太佑皇室最好的御厨所制,何不快些品尝,以免浪费了不是。”

岳林没说话,但是倒是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在下人备菜完之后,拿起筷子先吃了起来。

温溪看了眼叶语归,见他并没什么别的表情,见岳林动筷之后,也跟着拿起筷子,就近夹了一块鱼肉片。

既然叶语归都吃了起来,那么自己也没有不吃的道理了,他眼神示意柏青之后二人也跟着吃了起来。

这太佑的饭菜虽是可口,但是口味比起大胜的话,难免重了一些,温溪向来不怎么喜欢重口的东西,这么尝了两口之后便不太想吃了。

一抬头却看见岳林吃的很好,而筷子上已然夹了一颗鲜红的还粘着油的辣椒,那辣椒的品种他曾经听过,是一种特别辣的辣椒,通常只有在特别寒冷的冬季,才会有人在菜里放上那么半颗。

而眼下岳林竟然夹起来一整个直接吃进嘴里,并且面上表情纹丝未动,而一旁的岳森则全程没动过几道菜,只是一个劲的吃着糕点。

一顿午膳下来,温溪和柏青都是吃的面红耳赤,温溪就不用说了,就连柏青一张白皙淡然的脸上也染上了不自然的红晕,嘴巴也红的像是涂了唇脂。

原来这些菜里面基本上也都放了辣椒,吃一口两口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一吃多了,就有抵挡不住的辣意涌上嘴巴。

一连喝了三四杯茶之后,二人才觉得舌头不再发麻,嘴巴也没有那么肿胀了。

倒是叶语归,平时在大胜从不见他吃过辣,但这顿午膳下来,却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依旧一脸淡漠。

岳森看着毫无反应的叶语归,突然笑着开口:“殿下倒是真能吃辣,这太佑的辣椒可不是一般品种,而这皇宫中的更是如此,我们皇上平时喜好吃辣,所以这膳食中往往都带着辣椒,你们来之前,我这也忘了吩咐下去少放些辣椒。”

叶语归冰冷的眸光扫到岳森,岳森本来笑着的面庞也变得有些僵硬。

现在就是傻子也都看的出来,这太佑人打的什么算盘。一顿午膳,居然拿出最辣的辣椒出来,这不明摆着想要看人笑话吗。

但是他们显然低估了叶语归,叶语归仿佛刀枪不入一般,任凭冷嘲热讽还是用这种小伎俩都不足以打破他的伪装。

“既然用完膳了,朕想是不是该好好谈一谈现在太佑和大胜的局势问题了。想必大胜皇帝不远万里来我太佑,也是为此。”岳林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说出来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问题。

岳林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温溪和柏青二人身上:“不过,大胜皇帝你身后这两位想要跟到什么时候。有些话,朕认为属于机密,不方便让别人知道。要不让旭怀王带着这两位出去逛逛。”

温溪下意识的皱眉,刚想要说话,一旁的柏青就按住了他的袖子。眼神中写着不可冲动。

“你们下去吧。”叶语归淡淡撂下这么一句,便跟着岳林去更为隐蔽的地方。

看温溪那一副犹豫的模样,岳森笑着开口:“你们不用担心,纵然大胜皇帝现在是在我太佑国土之上,但我们还没傻到会去伤害他。如果可以,太佑还是希望能够和大胜达成良好的同盟关系。”

同盟?温溪听了这话,心中不免有些发笑,同盟这话不早在很久之前就说过了,也正因为如此大胜才会将二公主叶语乐嫁与太佑。但是事到如今却又翻脸不认人。

“旭怀王,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一旁的柏青虽然方才一直比较沉默,但是现在却开了口。

岳森不置可否:“但说无妨。”

“不置可否让我二人见见皇后娘娘。”

岳森似乎早就料到柏青会这么说,所以并没有觉得这个要求无理或是别的,反而据实相告道:“皇后娘娘被皇上关了禁闭,外人一律不许觐见。况且皇后娘娘所在的祠堂距离皇宫遥远,没有个半日时间时到不了的。”

柏青面露可惜之色,“如果真是如此,那是我们唐突了。”

“还请你们放心,皇后娘娘虽说曾经是大胜公主,但既然已经是我岳氏中人了,我们说什么都不会伤害自己她的。不过这几日,我可以去向皇上请求,让他将皇后娘娘放出来,毕竟皇后娘娘要是知道母家来人,想必也是会非常高兴的。”

虽然岳森字字恳切真诚,但温溪和柏青二人显然也是并不相信的,因为如果真想让他们见到叶语乐的话,又何必在等。

大胜皇宫,转眼之间叶语归已经离开三个多月,这三个月的大胜并未发生任何波澜,也有可能是因为驻守南方边境的大将军喻白异此时驻守京城,所以敌人不敢轻易来侵。

三个月的时间,叶语芙的武功虽不能说学有所成,但也能象征性的使出个一招半式的。

本来羸弱的身子,也因为锻炼而变得结实了不少,练武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种辛苦,叶语芙才没有空闲去想些别的。

后宫的日子说充实也充实,说无聊也无聊,她平时需要处理的事务并不算少,但胜在她天生聪慧,领悟力有好,所以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

不过有一件事是她始终挂在心上的,那就是自从叶语归登记之后,柳晓柔除了几次大型的掺场合之外,从未曾主动来找过她。

虽然这也不能称之为坏事,但她总觉得心中不安,依照柳晓柔的脾气,她不应该好几个月都没有动静。

况且叶语芙夺去了她原本应该的得到的皇后位置,在这么大的诱惑面前,她怎么会这么安静。

叶语芙并不怕她一开始就上来找她,她怕的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柳晓柔沉默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是有些担心。

但是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柳晓柔那边突然传来了消息。

说是邀请叶语芙一起去她殿中欣赏新开的菊花,那菊花据说是特殊品种,颜色十分独特。

烟儿在一旁劝慰叶语芙道:“公主,奴婢觉得她目的肯定不纯。娘娘要是去了,万一她想要害你,那该如何是好。”

叶语芙皱着眉头,不悦的摆了摆手,示意烟儿不用继续说下去。

她自己心中清楚她和柳晓柔迟早是会有对上的一天,与其等到那时候,现在将话说开又有何不可呢。

第135章 当面对质

说来,这么长时间,如果柳晓柔不来找叶语芙,叶语芙都想要主动找她了。

对于柳晓柔,她是既不喜但是又觉得愧疚,也许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的位置本该是柳晓柔的。

锦绣殿燃着好闻的梨花熏香,屋子内的陈设奢靡富丽,随便拿出一件来便是价值千金的古董。这一切也彰显着柳贤妃所受的宠爱。

叶语归虽说并不爱柳晓柔,对于她也称不上多好,但是但凡能够赏赐的也都没落下她,起码在外人眼中,她也是极为受宠的。

但是真实的情况,只有柳晓柔自己心里清楚,叶语归自登基以来,不过只来看过她三五次,况且这三五次次次都不超过一个时辰。

现在这后宫之中的嫔妃,眼下虽只有叶语芙这个皇后,和自己这个贤妃,但是加以时日,后宫肯定会纳入新人。

到时候叶语芙起码有着皇后的身份撑腰,但自己又剩下些什么。

自叶语归登基,先皇所重用的那些臣子大都不被叶语归所重用,现如今朝廷之上能说的上话的,不过只有那年纪轻轻的温溪温大人,和喻上将军喻叙,以及丞相曹旭。

而柳家逐渐不被得到重用,柳家到了柳尚这一脉子嗣单薄,只有一儿一女。这柳晓柔进宫当了皇妃,而唯一的儿子柳晓睿却失踪已久,完全联系不上。

世人都说,柳尚虽一世英名,但还是折在了子嗣之上。

正当柳晓柔皱着眉头,心中斥责柳晓睿的时候,屋外宫人来报:“娘娘,皇后来了。此刻正在门外候着呢。”

“让皇后进来吧。”

叶语芙到了锦绣殿的主殿之时,看见的就是柳晓柔站在原地,看见她来了,便跪下恭敬的行礼,那副模样倒是和从前嚣张跋扈的样子相差甚远。

跪下的时候,柳晓柔头顶的琉璃珠花晃动,晃得叶语芙眼睛疼。

“快快起身。”叶语芙扶起柳晓柔,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柳晓柔首先开了口,笑靥如花:“臣妾还猜想着万一皇后娘娘不愿意来该如何是好呢。”

虽然入宫只不过几个月,但是柳晓柔已然已经习惯了宫中的生活,习惯了在后宫的生活,一举一动之间都是一位妃子应该有的模样。

对待身份地位更高的叶语芙,她行为举止都十分合乎礼仪,并不似之前那般。

叶语芙隐隐觉得,柳晓柔变了,变得更加会隐藏自己,这对于柳晓柔自己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她而言,却不是好事。

宫斗这种事情,虽然曾经无数次的发生在她的身边,但是却又离她无比的遥远,宋薇从来都会把这类事情处理的很好,连一丝一毫的信息都不会被叶语芙所发现。

于是直到十几岁的时候,叶语芙还以为这宫中的所有娘娘都是自己母妃这般善良大方的。直到又一次无意间发现母妃处置了一个蓄意争宠,并且陷害他人的嫔妃。她这才知道自己虽然身处在这皇宫中,但是知道的事情却太少。

叶段离和宋薇都将她保护的很好,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现在才会突然不适应皇宫的生活。因为虽都是在同一个地方,但是接触到的人,和身边发生的事情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她可以尽情的向父皇母妃撒娇,可是现如今她是这后宫位份最高的女人,也是整个大胜王朝身份最尊贵的女人,这也意味着她必须隐藏起自己所有的脆弱。

因为身居高位之人,如果轻易露出破绽,后面就会有无数想要顶替你的人。

叶语归如今刚登基不过半年,并且又在几个月之前出宫,所以也给了她不少喘息的时间。

有一件事,是她一直不敢想也不愿意想的,但是身边之人已经一次次的开始提醒起来。

那就是这大胜的后宫该是时候充实了,身为一国之君的后宫怎么可以只有两个女人。

在柳晓柔这一个出现的时候,叶语芙就险些承受不住,她根本想都不敢想如果以后出现几十个甚至上百个的情形。

也许是自小生活的条件太过优越,她的内心也有着不少骄纵,还记得曾经她就说过,希望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现在的她已经离这个愿望远了,并且以后还会越来越远。

但是她已经很自私的成为了唯一有资格站在叶语归身旁的女人,她不能再让叶语归受天下之人谩骂。

这后宫与前朝向来有着某大的关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前朝的官员得势了或是为了得势会将自己的女儿以及姐妹送到皇宫。

而妃嫔得宠了,也会拉上母家一把。几百年来都是如此。

就比如当时叶语归迎娶柳晓柔,为的何尝不是柳晓柔背后的母家。

叶语芙这几日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思考,她还能这么平静多久。

她本就比叶语归大上一些,十年以后,叶语归还正当年华,而她已然年纪大了。

叶语归带给她的是无边的悸动与刺激,但是却不能带给她安全感。而且她在这皇宫之中剩下的屏障除了叶语归的宠爱之外在没有别的。

她并不想成为后宫之中为了争宠而去害人的女人。

柳晓柔扶着叶语芙坐下之后问道:“皇后娘娘看上去好像有心事?”

叶语芙摇了摇头:“本宫在想今日贤妃找本宫来事所谓何事。”

柳晓柔一笑,笑容中带着某种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只不过是皇上走了许久,臣妾一人实在无聊,才想着找皇后娘娘前来一叙。毕竟严格说起来,臣妾和皇后娘娘也算是这宫中难得的熟人了。”

是啊,熟人。叶语芙第一次见到柳晓柔还是在那梅园之中,她一脸傲气的挽着叶语归的胳膊,眼神中满满的都是骄纵。

而柳晓柔第一次见到叶语芙也是在这梅园之中,她远远地站在一旁,长相美丽表情恬淡,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可是当日的二人应该都没有想过,会有以这种身份面对面的一天。

也许二人之间又许许多多的不同,但是只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同样爱着坐在那把龙椅之上的男人,也正是因为这仅有的一点相同,让她们同样成为了这后宫女人中的一个。

“这里没有外人,贤妃想说什么大可直说,本宫不回去告诉皇上的。”

与其柳晓柔用这种虚假的面具面对她,叶语芙更想让她露出本来的模样。

柳晓柔眼色一沉,登时有了几分进宫之前不可一世的模样。

既然叶语芙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她也不藏着掖着,冷哼一声,出言讽刺道:“皇后娘娘现在这位置可还坐的舒坦?”

舒坦?她若是说说舒坦,这天下女人最尊贵的位份当然舒坦,她若是说不舒坦,这头顶顶着的巨大压力当真是不舒坦。

“在其位谋其职,又有什么舒坦不舒坦之说。”

“皇后娘娘还和以前一样,一副贤惠大方的模样。让臣妾这贤妃当真是自觉羞愧。”

“皇上的深意岂是你我二人可知的,既然赐了你贤妃的位份,也定是有自己的思量。”叶语芙低着眼,声音沉着。

“臣妾认为,皇上的思量只有一个,就是要立他喜欢的女人为后,其他的一概不管。”说起来,柳晓柔还并未有那次能向这样面对面的和叶语芙坐着争论。

从前她都只当叶语芙是个可悲又可恨的女人,叶语芙虽有这世间最尊贵的出身,能嫁于最好的驸马,但是却一味地纠缠自己的皇弟,甚至要来和她抢。

“你若是不满意本宫现在所做的位置,大可以去找皇上理论,本宫是不会阻止的,”叶语芙抬起眼,眼中带了些冷意又道:“说实话,这皇后的位置并不适合本宫,本宫喜好安静,性子沉稳。但是本宫知道这皇后的位置更不适合贤妃你。”

柳晓柔一听这话当下脸色又黑了一些,直接呛声道:“这位置本就应该是我的!是你叶语芙恬不知耻的抢了去,你现在又凭什么说这些话。”

叶语芙并未在意柳晓柔的失礼,因为这才是柳晓柔本来的模样,在后宫的这几个月不过是给她罩了一层虚假的外壳,脱下外壳她依旧是曾经那个骄纵无比的柳府大小姐。

“本宫的话还没有说完,你我二人其实都不适合这位置,但是这今后难免会出现真正适合皇后这个位置的女人,到了那时,贤妃你会怎么做?”

“你这样的女人有一个就足够了,若是还有第二个,恐怕我在这后宫之中也没什么立足之地了。”

柳晓柔觉得叶语芙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叶语归对待叶语芙的宠爱是宫中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这份宠爱她不觉得以后会出现别人代替。

既然叶语归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立叶语芙为后,那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人应该也不会威胁到叶语芙现在的位置。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哼”了一声,又出言说道:“皇后娘娘放心,如果以后真的会出现第二个和你一样的女人,也绝对不会有你给人的印象更深。毕竟你可是曾经的大胜长公主。”

叶语芙皱眉,虽然她一直有意的让身边亲近的人继续喊她为公主,但是当长公主这个词从柳晓柔口中说出的时候,还是让她有一时的恍惚。仿佛那段时光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

太佑皇宫之中,岳林笑着指了指身后的一扇画着麒麟的屏风。

“大胜皇帝,今日来此是想让你见一个人。”

叶语归静静的看着那扇屏风,屏风后面隐隐露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轮廓看上去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

第136章 太佑公主

屏风后面的女子身姿曼妙,虽见不到脸,但是一静一动之间已是有着十足韵味。

叶语归只扫了那屏风一眼,便略带不悦的看向岳林。

“你应该知道,不是你想让朕见谁朕就会见得的。”叶语归现在虽还没有摸得清岳林的底细,但是相对应的他知道岳林也并未摸清他的底细,这么两相比较之下,谁也没占上风。

岳林倒是难得的露出个笑脸,虽然那笑脸让人看着有些隐隐不适,但是也能看得出此时此刻,他心情还算不错。

“大胜皇帝能亲自屈尊来我太佑,朕又怎么可能会做出此等无理之事,说起来,这人并不是朕想让你见的,而是她自己请求,说是无论如何都像见上你一面。”岳林站在那屏风前面,抬眼看看了屏风上的映射出的人影。

“见她对朕会有什么好处吗?你应该知道朕肯亲自来这太佑的目的是什么。”

岳林轻轻敲了敲那屏风,听了叶语归的话也丝毫不生气,反而说道:“好处定是有的,不过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他望了一眼叶语归警惕的脸,随即离开那屏风前,背着手走到大门边,撂下一句:“今日朕就先离开了,还望大胜皇帝能够多给我太佑皇室面子。”话毕,身影逐渐远去。

叶语归在和岳林说话的这一段时间,设想过了很多种情况,也许这屏风后面的是杀手,也许是这屏风后面的是歌女。但不论哪一样他都是不会惧怕的。

况且,他勾唇冷笑,太佑皇帝但凡有脑子,就不可能做出陷害他的事情来,他虽只身一人,但是代表的却是整个大胜。而这太佑注定还是和大胜差了一截。

想着,他对着那屏风后面冷冷说道:“不管你是谁,出来。朕的耐心不多。”

那屏风后的人影晃动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动弹,随后一阵温柔似水的女生缓缓传入叶语归的耳朵中。

“大胜的皇上,对待我太佑中人就是这种态度吗。”这女子声音虽是细声细语,但说出的话却带着刺,丝毫没有一丝惧怕叶语归的样子。

叶语归倒是有些吃惊,这屏风后面的女子倒是分外大胆,就刚才她所说的话,也许连岳林都不敢轻易说出。

“朕不会对看不见脸的人有什么好态度,你若是想质问朕,应该先从屏风后出来。朕的耐心不多,这句话是真的。”

“你这人倒是有趣。”话音一落,屏风后的女子的影子一晃,下一秒出现在叶语归面前的是一个妙龄的美丽女子。

女子身量高挑,肤色白皙胜雪,头梳凌虚髻,发上插着三支金色菱形镶红宝石发钗。鹅蛋脸新月眉丹凤眼,鼻梁高挺,嘴唇饱满殷红。只看一眼便可抓住人的视线。

这女子的美带着满满的侵略性,让看见的人都不免为之痴迷。

女子身着一件鹅黄色绸缎衣裙,外罩一件白色纱衣,脖颈修长,露出一对漂亮深邃的锁骨。这么鲜亮的衣衫穿在正常人身上,定会被压得没了气势,但是穿在这女子身上却衬的她整个人都更加明艳美丽。

叶语归并不是个看重外貌的人,但是看见眼前这个女子也是瞧上了两眼,但也不是因为她有多美,只是因为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叶语芙的影子。分明这二人之间毫无相似之处。

若是换了寻常男子,恐怕现在早就说不出话,但是叶语归却依旧一脸平静,淡淡的问道:“你是谁?”

女子略微福了个身,那姿态优雅,举止端庄大方一看就是受过正统教育的。

“我是太佑悦合公主岳珊。今日特意求了皇兄来见见大胜皇帝你。”

悦合公主,这个名字说起来叶语归也是听过的。悦合公主岳珊是太佑先帝的小女儿,自出生以来便聪明伶俐,深受宠爱。和现如今的太佑皇帝岳林以及旭怀王岳森都是一母同胞。

自岳林登基以后,对这个妹妹也是格外的好,不但赐予她新的封号,还准许她自由出入后宫任何地方,而就连身为太佑皇后的叶语乐都未曾有过此等待遇。

这岳林虽是对待官员百姓都采取十分严厉的政策,但是对待自己的骨肉同胞却是异常的友好,现如今这太佑后宫与其说是皇后当权,倒不如说是岳珊这个公主当权。

而这岳珊在民间也是颇具声誉,因为她自小开始便跟在太佑先帝身边,熟知各种政事,并且曾经为太佑解决过不少大事小情。

再加上她长相美丽,所以更是深受百姓喜爱。也正是因为她这位悦合公主,才让大多数人改变了对太佑皇室原本的想法。

如果说叶语芙在大胜,是靠着一副画像流传民间而被世人熟知,那么岳珊就是凭借丰富的人格魅力征服了百姓。

也许论起才情叶语芙并不会输与岳珊,但是岳珊却更懂得表现自己。

而论起长相,叶语芙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五官精致小巧,身量纤瘦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并且越看越觉得身心舒畅。

而岳珊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美,一种略带风情的美丽,一颦一笑之间勾人心魄。就如同那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这太佑皇室并不同于大胜,大胜的皇室中人长相都是人中龙凤,但都显得有些相似。但是太佑的皇室中人则是各有千秋,长相气质截然不同。

岳珊从叶语归踏进来的第一秒开始便躲在了那屏风之后,并且一直安静的听着叶语归所说的话。

这大胜皇帝,就如同传闻中说的一样,是个长相异常俊俏的美男子。虽然气质略偏向阴柔,但是却没有丝毫女气,白净的脸上面无表情。

虽然面上小心谨慎,但是真正的想法往往都藏在那双漆黑的狭长双眸之下。只是被他这么一看,就仿佛会被看穿。

饶是这太佑皇室的男子都是长相英俊,但是却没有一个比叶语归给她的印象更深。

她突然理解了,那大胜皇室中荒唐的事情为何会发生,如果她是大胜的贤宜长公主,与这等相貌才情的男子长期同处在同一屋檐之下,恐怕也会沉沦。

说实话,她一开始想要见叶语归的原因是因为,她想要看看这个传闻中立自己皇姐为后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疯子。但是今日一见却和自己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那现在悦合公主已经见过了朕,要是没别的事,朕可以离开了吗。”

叶语归来到太佑,实际上想要调查的东西还有很多,时间又很少。他并不想待在这太佑皇宫中太久。

因为在大胜,叶语芙还正在宫中等待着他回去。虽然只离开了短短的三个多月,但是他却仿佛已经度过了三年的时间。

岳珊默默观察着叶语归,饶是她自认为她看人的眼光很准,也看不透叶语归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这人可是她皇兄都无法轻易对付的人,换做她就不可能了。

但是也许是因为好奇,她竟然对叶语归产生了些许好感。

也许是之前的人生过得太过顺风顺水,宠她的人太多,就连那素以冷酷著称的岳林,和素以古怪著称的岳林都对她十分宠爱。

所以眼下,她在遇见第一个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男人之时,心中诞生了旺盛的征服欲。

她虽不知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大胜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她相信这世上不会有密不透风的门,凭借她的魅力,大胜皇帝早晚有一天手到擒来。

“殿下有什么可着急的呢,我瞧着这外面的天色有些不好,应该是快下雨了,若是现在离去,你一定会淋湿,不如陪我在这里下一盘棋。等到天好了,我亲自送殿下你出宫。”

岳珊淡淡笑着,声音轻轻柔柔似那羽毛有一下没一下的划过心头,带来阵阵瘙痒。

叶语归皱眉,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正如岳珊所说的那样,先前还晴朗的天空,此时已经是乌云密布,隐隐有些雨滴落下。

他并不想淋雨,特别还是在太佑淋雨。

叶语归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坐在了就近的椅子上:“也罢,陪你下一局也未尝不可。”

叶语归说来只比自己大了一岁,但是身上的气息却异常沉稳,虽然眼神中偶尔会流露出几丝狠辣。

岳珊盯着面前的棋盘,显然陷入了困局。她两只掐着一粒白子,久久未曾下手。

俗话说看棋如看人,棋局刚开始的时候虽然是她占了上风,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叶语归所持的黑子逐渐开始从各个角落反击。

一开始本来潜伏在角落毫不起眼的黑子,随着棋局的进行逐渐发挥了功效。竟逐渐的将本来占优势的白子团团围住。

外面下着的雨渐渐小了起来,天上的乌云逐渐散落。阳光透过敞着的门扉照射到棋盘之上。

岳珊拿着那粒白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无力的放下了手臂。

“是你赢了。”

棋局虽然输了,但是她却看清了很多东西,比如叶语归比她想象中的更为深不可测。甚至可能比自己的皇兄更为可怕。

“你棋下的不错,但是棋路太容易看穿。”叶语归低头看着手中的黑子。

棋如人生,人生如棋。他自己就像是这棋盘上的黑子,从一开始便潜伏在阴暗处,不到最后的决胜局是不会显露出来的。

他所处的环境造就了他今时今日的性格。也正是因为此他才会坐上皇帝宝座。

岳珊看着叶语归抬起下颚,眯着眼望着那天上被白云盖上大半的太阳。

他身上仿佛渡着一层浅浅的光晕,一时之间她的心跳骤然加快。

第137章 皇室隐情

岳珊身为太佑国最受宠爱的小公主,自打出生开始就没什么东西是她想要却得不到的。

但是此时此刻,她从未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想得到一件东西的时候。

她看着叶语归那张英俊的面庞,心头狂跳,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接下来自己应该采取怎样的攻势。

叶语归仍旧冷着一张脸,看外面的天气晴朗了,便不想再继续待下去。

“天晴了。朕走了。”叶语归撂下这句话,看了眼棋盘之上的棋子,然后不带丝毫留恋的离开了。

岳珊本来想要阻止,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是何等身份,怎可这么轻易便失了分寸。来日方长,虽不知叶语归会在太佑待多久,但是只要她想,时间长短都不是问题。

叶语归从太佑皇宫出来的时候,温溪正等候在一旁。

“殿下,你出来了。那太佑皇帝是和你说什么了吗。”

叶语归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后懒懒的说:“不是他,是太佑公主。”

“太佑公主?是哪位公主?”

“小公主。”

温溪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仔细瞧了瞧叶语归的脸,看他并没有任何特别的神情。

这太佑小公主他虽然只听过名声,但是既然叶语归这么提起了,他还是有必要去调查一下,希望他的担心会是多余的。

叶语归看了半天,发现柏青不再,于是问道:“柏青呢?”

“先生和徐丞相一见如故,说是想要好好谈论一番。”这事温溪倒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毕竟按照柏青以往的脾性,别说和人一见如故了,就连熟识了也经常清清冷冷的,更别提还是个女子了。

倒是叶语归没有一丝一毫的吃惊,默许的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

温溪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斜后方,哪里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一直盯着他们这边。

马车之上,叶语归闭上眼,皱着眉头,右手揉着太阳穴,神色倦怠。这太佑和大胜的气候都不一样,所以他难免有不适应,再加上马车颠簸,难受的感觉更是席卷全身。

这个时候他多么想倚在叶语芙的腿上,听着她柔柔的声音,感受她柔软的双手。

“殿下,你发现了吗,有人跟踪我们。”马车行驶出太佑皇宫有一段距离之后,温溪掀开帘子朝后面望了一眼。

叶语归并未睁眼,语气淡淡的说道:“这都不需要特别去查看,想想就知道,那太佑皇帝何等的谨慎,怎么可能不派人跟着。倒不如说,他没派十几二十几个人跟踪就很好了。”

叶语归虽然这么说,但是温溪总觉得不太舒服,毕竟被人虎视眈眈的感觉可不是那么好的。但是眼下他们却并没有办法去做些什么,太佑皇帝既然敢派人跟着他们,肯定也是不怕被发现。

“殿下,你觉得这太佑皇帝如何?”

叶语归冷哼了一声,睁开眼睛,双眸冰冷而又带着些许狠辣。

“比想象中的要厉害一些,他面上表露出的未必就是真实的一面,他能把原本落魄的太佑改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想必手段计谋远不止传闻中那么简单。”

温溪赞许的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觉得的,就算岳林是个难得的性情中人,表里如一,但是身为帝王,却肯定远不止这么简单。

就像是叶语归,他从前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的向来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真实却是现在这幅模样。

越是心机深沉的人就越懂得隐藏自己,特别是皇室中人,打从出生开始,便生活在勾心斗角的皇宫之中,耳濡目染之下也会逐渐变得喜欢隐藏。

“温溪,你觉得太佑现如今的状态,都是太佑皇帝一个人的功劳吗。”叶语归低头看着腰间的荷包,声音沉沉。

“我认为这太佑能有今时今日的模样,除了太佑皇帝一人的功劳外,旭怀王更是功不可没。”

旭怀王整个人看上去都是笑呵呵的,手拿一柄折扇,行事作风潇洒得很,这个人虽然看上去亲切好相处,但是却心思深沉。

这太佑之前的状况其实已经不容乐观,仅凭当时新登基的岳林一人之力,也是飞蛾扑火,但是有了旭怀王岳森的帮助,情况就显得截然不同了。

说起来若不是旭怀王无心皇位,甚至在太佑先帝病种的时候离开,这皇位说什么都不会轮得到岳林。

岳林虽也是才智计谋过人,但是和岳森比起来就不免有些平淡了。

至今为止整个太佑应该都找不出第二个能和岳森相比较的人。

但是令温溪十分不解的事情就是,为何岳森无心皇位,无心权势。但是如果是真的无心,又为何会在岳林登基之后,选择一直待在皇宫。

他如果一开始是为了帮助自己的亲弟弟,这还说得通,但是眼下太佑国泰民安,对外讨伐也是连连告捷,可谓风光无量。他早就没有理由在待在宫中。

岳林和岳森之间,真的会是传闻中的好兄弟吗。

“旭怀王此人虽是计谋高深,但其实不足为据。”

温溪不解:“殿下此话怎讲。”

“你到现在还看不出吗,旭怀王是被迫留在这皇宫中的。太佑皇帝手中一定攥着旭怀王的弱点,这才让他必须待在宫中,甚至连出宫都难。”

温溪这下子整个人彻底的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这旭怀王不论怎么看都和太佑皇帝兄弟情深,那一言一行之间都像是关系很好的兄弟。

看他不解的模样,叶语归理所当然的回答道:“这表面上的往往都不是真的,对世间的万物都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朕问你,如果是关系真的好的兄弟,为何太佑皇帝会在派了旭怀王之外,先派遣徐丞相去接应我们。很明显,太佑皇帝对待旭怀王并不是十成十的信任。”

经过叶语归这么一提点,温溪一下子反应过来。是啊,之前没想过这件事,如果真的太佑皇帝对旭怀王百分百信任的话,又何必再派徐丞相,

况且刚才在宫门口的时候,徐丞相的神色,显然是并不知道岳森会突然出现,这么一来一切都好像可以解释的通了。

如果岳森和岳林真的并非同传言中说的那般友好,那么这太佑皇室是不是没有表面上看着的那么坚不可摧。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是一件好事。

“难道旭怀王是自己想要见我们的,太佑皇帝并没有派遣他来?”

“八成是这样。”叶语归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估计用不了多久,旭怀王还会主动找上门来,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让你们问的关于二公主的事情怎么样?”

温溪才从岳森和岳林的关系之中慢慢摸到一点思绪,叶语归却已经转了话题。

他略微皱眉,把今日旭怀王对他和柏青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叶语归边皱眉边听,说起来他和叶语乐并不熟悉,只不过是有单纯的血缘关系。但饶是如此,叶语乐却不在单纯是从前的那个大胜二公主,她现在的身份是太佑的一国之母。

“去祠堂。”

温溪没想到叶语归会突然说去祠堂,当下立刻道:“殿下是想去见二公主吗?”

“不是去见大胜的二公主,而是去见太佑的皇后。想必,她现在被关在祠堂,对太佑皇室的怨恨已经积攒了不少。”

“可是......”温溪犹豫了一会儿:“万一被太佑皇帝知道的话......”

叶语归听了这话,不免觉得有丝好笑,直接说道:“被他知道又能如何,叶语乐是我大胜人,朕为何不能去瞧瞧。而且我不光要瞧,还要将她在风风光光的送到太佑宫中。”

“而且......”叶语归掀开帘子一角,看了看后面几百米处跟着的几匹马。“太佑皇帝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咱们的目的。”

温溪顺着那道缝隙,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人,数了数的确比在宫门口的时候少了一人。

关着叶语乐的祠堂距离太佑皇宫也不算太远,马车的话行驶个一两个时辰便可以到了。

快到祠堂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下了马车,远远地就能看见不远处的几座祠堂。

叶语归和温溪走了没有几步,便有一个宫女模样的人,低着脑袋小声说道:“娘娘知道贵人要来,早就在屋中候着了。”

温溪本来还在纳闷着叶语乐从何得知的消息,但是转念一想,叶语乐那怕在蠢,毕竟也在太佑皇室呆了很久。那怕身处祠堂,这点消息也是能够知道的。

叶语乐面色有些不好,身着深绿色宫装,头梳朝天髻,倒是十分有一国之母的仪态。

她此时难免坐立不安,双手攥着手绢,一直盯着大门口的方向。从听到大胜国来人之后,她就一直翘首以盼着。

在嫁入太佑之前,她本来还满心期待太佑皇帝会是个怎样的人,但是事实上是,岳林根本就是个没有心的人,她刚嫁如太佑的第一天晚上,陪伴她的就是长夜的烛火。

她也曾经是一国公主,也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但是这份骄傲和尊严却被岳林一次又一次的抹杀。

终于到了那次,她不过是和后宫妃嫔寻常的争吵,却被岳林关到了这荒凉无比的祠堂。而在祠堂的这段日子里,她对岳林仅有的那么一点喜欢,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殆尽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怨恨,凭什么,岳林凭什么敢对她这样。

曾经和叶语芙传信的时候,她也曾想要在信中写出自己所处的状况,但是有一天那边突然断了联系。

等她得知消息的时候,父皇已经去世,叶语归登基。并且冒天下之大不韪立了叶语芙为后。这时候她才知道,曾经叶语芙不顾叶段离责罚说什么也要拒婚的缘由了。

第138章 讽刺的很

叶语乐难免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她对于叶语归的印象还停留在很久以前,她甚至都没有和她这位所谓的皇弟说过一句话。

就连叶语归登基都是她所不知道的,要不是房嫔当时传了一封信,想必她被蒙在鼓里。

如果叶段离没有逝世的话,现在一定会帮助她,但是现在换做是叶语归当了皇帝,叶语乐心头却摸不到底。

等了没多久,那门就被敲响,从外面传来宫女的声音。

“娘娘,贵人已经带来了。”

叶语乐不安的从椅上站起,说道:“进来。”

随即,门被打开,叶语归和温溪一进屋,就看见叶语乐站在一旁,正打量着他们二人。

叶语乐看见叶语归不免一愣,她虽是对叶语归不甚熟悉,但是好歹也算是姐弟,在大胜皇宫的时候,也见过好几次。

但是那时候的叶语归和现在的叶语归却好像有天差地别。

那时候的叶语归面上总是一派云淡风轻,看上去和颜悦色,像是个好脾气的人,她曾猜测也正是因为这个当时的叶语归才能跟在太子身后。

但是现在看来叶语归却好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那周身的气质阴冷异常,眼神冷冷扫过就让人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她又开始不禁想到,看上去这样冷酷的人是怎么和叶语芙产生感情的。

叶语乐没敢多耽误,因为叶语归虽然名义上算是她的皇弟,但实际上也是现在大胜的皇帝。可是她却不想以太佑皇后的身份去和他相认,毕竟这身份,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无疑是枷锁。

她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呢,反倒是叶语归首先开了口,语气淡淡的:“二皇姐,许久不见。在太佑可还好吗。”

叶语乐没想到叶语归居然会叫她皇姐,所以当下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跟着笑了笑回答道:“好的话也不会再这鬼地方待着了,这太佑的皇宫终究是比不过大胜的。”

这话倒也是不假,首先先不论衣食住行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单单是太佑皇室的复杂程度,就足够让她烦心的了。

一个阴沉不定的皇上,一个笑面虎的旭怀王,一个聪明到可怕的悦合公主。单单是面对这三个人就让她乏累的很,更别提太佑后宫那些个嫔妃了,个个都不是省心的主儿。

来之前叶语乐还以为自己到了太佑就是皇后,肯定不会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但是真正到了这里才知道事实远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若不是她从小便跟在房嫔身边耳濡目染,恐怕现在就不知被关在祠堂这么简单了。

叶语归猜到她会这么说,果然叶语乐被自己关在这祠堂一事是有千般万般的不服气,且不论她现在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那怕是从前,也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二皇姐辛苦了,若不是朕现在来了,恐怕你还得被关上一段时间。”

温溪在一旁低着头,没有言语,方才进屋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叶语乐,虽是个会隐藏的人,但是不算坏人,而且现在的一言一语,明显都是对太佑皇室的不满。

这颗棋子若是能够利用好的话,对于以后的局势而言无疑是个强大的助力。

叶语乐听了叶语归这话,当下有些雀跃,心想着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这祠堂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了,位置偏僻不说,但凡刮风下雨还会往里漏,她好几次恨不得当面去找岳林理论,但是一想到岳林那张阴沉的脸便冷静了。

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是有所犹豫,问向叶语归:“他......同意了?”

叶语归抬眸看了眼叶语乐,直把她看的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才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他不会不同意。你是大胜的人,他如果执意要将你关下去,那么后果......”

虽然叶语乐不信叶语归会为了她这么一个并不熟识的亲人去公然得罪岳林,但是不知怎的叶语归语气中的那种游刃有余,让她也跟着放心,岳林虽然可怕,但是比起叶语归来恐怕还是差了一些。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叶语乐问的有些急切,虽然她也不喜欢那太佑的皇宫,但是和这破旧的祠堂一比较,却不得不回去。

叶语归看了眼温溪,示意让他接着说下去,而自己则乏累的做到一旁,显然并不想要继续说话了。

温溪领会叶语归的意思,便恭敬的对着叶语乐道:“二公主,我和皇上都想要知道太佑皇室的情况,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臣吗。”

对于叶语归,也许叶语乐是有些陌生的,但是对于温溪,她就彻底不知道是谁了。这人看上去最多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个子还没有她高,穿着一身深灰色的长袍不免有些滑稽。

但是看他和叶语归一同来到此处,想必应该是叶语归的亲信了。她虽质疑温溪像是一个孩子,但是一旁的叶语归看上去很信任他。

所以她也没有犹豫多长时间,直接和盘托出自己在太佑这段时间以来,所了解到的全部情况,虽说她现在算是半个太佑人,但是岳林不仁也不要怪她不义,她那怕被他休了也不想再待在他手底下受折磨。

叶语乐到底也不是蠢人,知道自己虽身为皇后,但毕竟是他国之人,只身一人身处太佑皇室难免受人歧视,所以明里暗里调查了不少关于太佑的事情。

这么一番说下来,竟然真叫温溪打听出不少事情来。

叶语归虽是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但是脑中已经在默默盘算起来接下来该怎么做。

叶语乐全部说完后,温溪缓慢的点了点头,然后瞧了叶语归一眼,看叶语归也正在抬眸看着他。

“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了,毕竟岳林对我有警惕,应该也隐藏了许多事情,不过我刚才所说的那些都肯定是真的。”

“二公主说的,臣和皇上都是相信的。不过臣想问二公主一个问题,还请务必据实回答。”

“你说便是。”

“二公主可还想要回到大胜去吗?”

叶语乐想都没想,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如果早知道太佑皇室是这么一副样子,当时父皇那怕重责我我也都不会嫁过来。”

温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果然如同之前叶语归所说,叶语乐心中对太佑皇帝怨恨的很。

“二公主,我们皇上许你以后回到大胜,还享受从前的公主待遇。但是,你已经嫁到了太佑,如果还想要回到大胜,是必须要付出代价的。”

叶语乐知道这才是叶语归今天来的真正目的,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怕日后她回到了大胜,顶着的却已经会是太佑皇后的名声。于她与于整个大胜皇室都会引起争议。而叶语归这么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不可能做会赔本的买卖。

“要我做什么,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办到的。”

沉默许久的叶语归在这时终于重新开了口,悠悠道:“二皇姐只要好好待在太佑皇宫,要做的事情只有将太佑皇帝给哄好。然后就是安心的等待。等时机到了,会很需要二皇姐你的帮助。”

叶语乐听得似懂非懂:“只是在皇宫里安心待着就可以了吗,难道我不需要给大胜送信之类的吗。”

“不必,太佑皇帝也不是傻子,你送出去的信,他不可能不拦下来,与其让他对你的警惕性加深,还不如顺其自然。”

叶语乐虽不知叶语归到底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但是既然他说了,而且只是安心的待着,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略加思索后便欣然同意了。

见天色也不早了,叶语归不想继续耽误时间,所以便带着温溪很快的离开了。

叶语归走后不出一个时辰,皇宫中便来了人,一看见叶语乐,恭敬的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皇上让我们接您回宫。还请您收拾一下,轿子已经候在外面了,虽是可以出发。”

叶语乐心中不免冷笑,这岳林的动作也忒快了,这前脚叶语归刚走,后脚他就派人来了。至于目的八成是想从她嘴里套话。

“好,你就上外面候着吧,待本宫收拾完了会出去的。”

“劳烦娘娘了。”

叶语乐倚在椅上,看着好几个宫女忙前忙后收拾的样子,真是人善被人欺,她这刚被岳林赶到祠堂的时候,别说有这一群宫女帮她收拾了,就连膳食都得她自己去端。她甚至怀疑那怕自己突然死在这里,岳林知道以后,也不会有任何波澜。

夫妻一场,到头来却变得和仇人没什么两样。那怕同床共枕,也是各自心怀鬼胎,倒也真是讽刺的很。

岳珊这边,在叶语归出宫之后,便耐不住性子,直接找上了岳林。

岳林此刻正埋头处理着政务,一见是岳珊来了,头也没抬直接问道:“大胜皇帝怎么样。”

岳珊皱眉看了看那桌上成堆的折子,心情不太好的嘟囔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处理不行,皇兄我和你说话,你都这么不专心。”

“岳珊,你不是小孩子了,以后说话要学会注意分寸。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岳珊早就深知岳林这脾气,自己在生气也没用,所以只是嘟囔了两句就不去在意了。

她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皇兄,我瞧上大胜皇帝了。”

此话一出口,饶是岳林也从那一对奏折之中抬起了头。

皱着眉,似乎没听清刚才岳珊所说的话,沉着脸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岳珊有重复了一遍之后,面对的就是岳林长久的沉默。

许久,岳林突然勾唇一笑抬眸说道:“好。”

第139章 无爱无恨

岳珊自认为是很了解她这位皇兄的脾性的,所以在这话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岳林竟然丝毫没生气,反而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好”。

岳林这么爽快的便认可了这件事,自然也是有他的思量。

如果是站在岳珊兄长的角度来思考这件事情,那么他无疑是应该生气,应该千般万般的不认同。

但是如果是站在太佑皇帝的角度上来说,他却是万分乐意的。岳珊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向来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真的嫁到了大胜后宫,定会将其搅得不得安宁。

刨去这点不说的话,岳珊如果嫁入大胜皇室,那么也算是对太佑多了一层保护。叶语归无论怎么看上去都不是个善茬。与他硬碰硬估计是没有好下场的。

而岳珊虽然也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子,但是在遇到感情的问题上,脑子也有些迟钝,她只顾着高兴,竟然没有细细思考岳林这么爽快答应的原因。

岳林表情难得的和蔼,招呼岳珊在一旁坐下,细细问道:“皇妹,你能告诉朕你是为何会突然喜欢上那大胜皇帝吗。”

其实岳林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是碍于岳珊的面子,还是不得不问一下。

岳珊面色一红,向她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这太佑的好男儿也有很多,她也见过很多,但是却没有一个有叶语归带给她的感觉深刻。

叶语归看上去虽然和岳林有些相似,都是一样的阴险狠辣,但是却又有很大的不同,虽然只是下了一盘棋,但是岳珊看出的却是叶语归那冰冷外表下富有内涵的心。

“不瞒皇兄说,这喜欢二字,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你现在虽然问我,但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认为,我和大胜皇帝是有缘分的。”

没错,她和叶语归是有缘分的,要不这千里之隔两个国家,为何二人会见面,又会坐下下那一盘棋。

这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凭她的身份地位和才情,也必须得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才配的上。

岳林似懂非懂,感情这件事,他向来是不屑的,人本就应该是自私的,为何要用莫须有的所谓感情去约束自身。他从不与人交心,因为他知道这世上他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哪怕是血缘同胞,又会有几分感情,岳珊虽然表面上敬重他,但是也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岳森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中,现在恐怕早就不知所踪。

“那皇妹,你接下来想要怎么做,我看那大胜皇帝并不是个容易动心的人,况且,传闻称他十分宠爱大胜现在的皇后娘娘。”

岳珊无所谓的笑了笑,宠爱?再宠爱也不过是一时的,她在这皇宫生活的时间够长了,什么样子的宠爱没见过,但是到最后都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后宫的女子如果不去争斗,是不可能享受永远的宠爱的,特别对方还是一国之主的皇上。那大胜的皇后听闻还要比叶语归大上两岁,这么看来迟早有一天会年老色衰。

“皇兄还不知道我吗。”岳珊眸光一亮,接着说道:“只要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岳林冷笑了一声:“真不愧是朕的皇妹。”

“哪里哪里,我哪里比得上皇兄你呢。不过这件事还请皇兄多多帮忙。等我到了大胜,定会为太佑多多帮衬的。”

岳珊并不傻,他知道岳林向来是个不做亏本买卖的人,他如果把她嫁入大胜,也意味着会面对太佑大臣的诸番职责。

“当然,皇兄定会为你准备好丰厚的嫁妆。”

二人很快的便达成了共识,相视一笑。

当天晚上,叶语乐便快马加鞭的被送回了皇宫。

到了皇城底下,叶语乐缓缓的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看那高耸的城墙。面容冰冷,岳林既然将她赶走过一次,那就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一旁得宫女看叶语乐站在原地许久不曾移动,关心的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晚上天冷,娘娘还是赶快进宫吧。皇上应该正等着娘娘呢。”

“等本宫?这个笑话可不好笑。”叶语乐回过神来,甩下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的向宫里走去。

还没能踏入宫殿门口呢,远远地就瞧见了一堆提着灯笼跪在地上的宫人。

说来倒是好笑,平日叶语乐可没在自己殿中看见过这么多的宫人。还记得岳林刚下圣旨将她送到祠堂的那天,除了自己陪嫁的两个宫女,甚至没有其他宫人为她收拾东西。

在祠堂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好歹安静,不用整日里和其他宫妃勾心斗角。不用处处提防着自己身边的宫人陷害。

这么两相对比之下,她开始分外怀念起在大胜的日子。

之前那些日子,若不是叶语芙和她经常通信,恐怕她早就崩溃了。为什么她从前没看出来,这世上只有亲人会无偿的对你好。

她出嫁那日,房嫔一直跟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在她面前虽是强颜欢笑,但是一转头便哭的泣不成声。

怪她一开始为了和叶语芙比谁嫁的更好,而做出了各种蠢事。虽然二人后来冰释前嫌了,但现在的一切也许就是为她之前的刻薄所承受的代价吧。

她收了收眼角的泪水,再抬头已经是威严无比,风光无限的皇后姿态。

她会让岳林后悔的,后悔如此轻贱她,他要让岳林直到,自己和他一样,同样是皇室子弟,同样有着无比的骄傲。

叶语乐从踏入殿门的那一刻开始,心境已经和从前不同了。

跪在地上的宫人膝盖有些发麻,但是始终没有听到叶语乐说起身的声音。

叶语乐身旁的宫人小声提醒着:“皇后娘娘,他们还都在地上跪着呢。”

叶语乐头都没回,只是轻描淡写的撂下了一句:“本宫是这后宫的主人,想让谁跪多久,就跪多久。你们就在这好好跪着,想一想自己之前做出的事情。”

她转身之后,底下有两个宫人不满的抱怨了两句。

下一个瞬间,她骤然转身,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刚才未经允许说话的两个宫人,淡淡的说道:“将这两个奴才拖出去,打三十棍,然后发配到浣衣局,永远不用回来了。”

此话一出,一旁的侍卫显然都有些发愣,半天都没动弹。

“没听见本宫说话吗?还是你们也想要受罚。”

这下子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地上跪着的宫人,全都将头埋得低低的,没想到叶语乐发起脾气来居然这般可怕。

从前,叶语乐的脾气虽然也算不上好,但是却很少这么严重的责罚下人,再加上皇上从来不来皇后这里,所以渐渐地,宫人都开始漫不经心的伺候。

“皇后娘娘,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乱说话了。千万不要将奴婢发配到浣衣局啊。”其中一个宫女终于发现事情超乎了自己的想象,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赔罪。

不过也不怪她如此害怕,虽然这浣衣局是各个国家都有的,但是太佑的浣衣局却有些与众不同。

大胜的浣衣局宫人很多,所以分配到每个人手中的任务也并不繁重,并且月俸和其他宫殿比起来也只少不多。

而这太佑的浣衣局则是前所未有的残酷,一整个宫中的衣服全都交于几十个人去清理,而且浣衣局现在的宫人全都是被各个宫给罚下来的人,其中不乏各种残酷之人。传闻说是去了哪的宫人,不死也得没了半条命。

叶语乐纵然打算心狠其实也并不会将宫人送到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但是对那两个宫人这么做的原因是,她认出那两个宫人是别宫派来的奸细。

正是因为这二人,她才会被送到那祠堂。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也是那两个宫人应得的。

“把她们二人的嘴捂上,本宫不想听见一点儿杂音。”

阔别已久的回到自己的寝殿,叶语乐都有些不太适应。转了一会儿,心道应该快到时候了。

果然据她回宫差不多隔了半个时辰,外面来报,说是皇上来了。

岳林一踏进叶语乐的宫中,就看见跪倒一片的宫人。也没感到什么震惊,反而心中对叶语乐倒是刮目相看了一些。

叶语乐扯了扯嘴角,尽量露出灿烂的笑容,朝着岳林迎了上去。

“皇上,您可算把臣妾接回宫来了,您不知道那祠堂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岳林微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一脸阿谀奉承的女人,想必她现在虽说着这话,但是心底已经将他恨透了。

“所以朕将你接回来了,皇后,朕问你,你恨朕吗?”

恨?叶语乐有些想笑,所谓恨也得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他现在与她不过是一个在寻常不过的人,如果可以真想没有任何瓜葛。

“臣妾怎么会恨皇上呢,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之前是臣妾的错,明明身为皇后,却心胸狭隘,与嫔妃争风吃醋。皇上惩罚的都是对的。”叶语乐语气柔柔的,那态度倒真像实在认错。

岳林没有言语,不过敏感的察觉到,叶语乐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不怨恨朕就好。”

接下来,岳林果然有意无意的提起了关于叶语归的事情。叶语乐倒也没隐瞒,说出了叶语归去祠堂探望她的事情。

不过她故意的给岳林营造出一种,她和叶语归关系很好的错觉来。目的就是让岳林产生警惕,不敢再随便对待她。

一早,大胜皇宫,叶语芙正低头看书,翻页的时候,却不小心被那书角割破了手指。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很快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第140章 烟儿大婚

“公主,你在烦心些什么?”烟儿一进殿,就看见叶语芙手捧着书皱着眉正一副思考的模样。

叶语芙听见烟儿的呼唤声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看了看沾上了鲜血的书页。这本书,她可是很喜欢的。真是可惜了。

“没什么,方才不小心划伤了手,所以有点疼。”

烟儿紧张的凑上前去,抓起叶语芙的手指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幸好划得的还不算太深,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公主,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万一你受伤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皇上定是要大发雷霆的。”

叶语芙点了点头,但是心中的不安却没有随着烟儿的话语而消散。

“对了,烟儿,你再宫中待了也有三个多月了,我估摸着吴圩应该也是时候上门提亲来了。”叶语芙看着烟儿的脸逐渐变红。笑出声来。

其实私心上说,烟儿现在处于一种十分纠结的状态,她一方面不想离开宫中,想要一直陪着叶语芙,叶语芙当上皇后之后,所要面对的东西则更多。

皇上那怕再怎么宠爱长公主,也早晚都会扩充后宫。她担心,这么温柔的长公主会被人欺负了去。

但是另一方面,她不忍让吴圩多等,吴圩在京城到底是比不得在军中,肯定有诸多不适应的地方。

这么两相比较之下她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叶语芙看出她的忧虑,微笑着握住她的手,言辞坚定:“我知道你在为我担心,没关系的,之前你那么长时间不在,我不也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烟儿犹豫,话想要脱出口却又咽了回去。怎么是没有事情。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她也旁敲侧击了许多,其中就有叶语芙曾经被关起来过的事情。

“公主,你性子太柔,如果奴婢和烟儿不在你身旁的话,你一定凡事都会选择忍让的。”

“那是从前,我知道现在自己身处的位置,我不会有问题的。烟儿,我知道吴圩他一直在等你。如果因为我让你们无法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话,我会自责的。”

烟儿听着叶语芙那字字恳切的话语,不禁眼眶一酸,她何德何能,今生今世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

三日后,吴圩从叶语芙手中风风光光的娶走了烟儿。

烟儿身着一身红色嫁衣,漂亮的很,但是一张小脸上却是悲伤不已,她望着正含笑看着她和吴圩的叶语芙,心头酸楚交加。

“公主......”

叶语芙替她拂过眼角的泪水,声音温柔:“你是新娘子,怎么可以在大婚的时候哭呢。嫁人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不要再皱着个眉头了。”

是啊,嫁人本应该是十分开心的事情,但是叶语芙不禁想到,自己其实还没有和叶语归有过一个婚礼。

叶语归立她为后的时候,为了不让外人说三道四,连册封典礼都允许她缺席。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连所谓的婚礼都未曾有过。

那如火般的红色嫁衣,她虽然见证着一个又一个的人穿着过,但是她自己注定是穿不上了。

曾几何时,年幼之时,最喜欢的便是那红色的嫁衣,也曾幻想过自己身着嫁衣的场景。

现在说不遗憾也是假的,但是她却并不后悔,不过是少了场婚礼,但是她拥有这叶语归这份最宝贵的财富。

“公主,奴婢一定会经常来宫里看望你的。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奴婢。”

“还说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将军夫人了,不再是皇宫的宫女了。”

烟儿摇头,用手摸了摸眼泪,半天才哽咽的说着:“不,烟儿永远是公主的侍女,在公主面前,烟儿永远都是奴婢。”

叶语归心头酸楚,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然后送她一直到宫门口。接下来的道路,就让吴圩陪伴着烟儿一起走吧。

吴圩郑重的从叶语芙的手中接过烟儿,那面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红色的衣袍衬的面容发亮。

吴圩看了一眼烟儿,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叶语芙连磕了好几个头。

“谢公主。”

烟儿见状也跟着吴圩,跪在了一旁。叶语芙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二人,终于还是没忍住,流下泪来。

“你们两个今后一定要好好的。”

“是。”

当红色逐渐消失在叶语芙眼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久。雪儿从一旁悄然走来,替叶语芙罩上一件薄斗篷。而不远处的赵平也抹了抹脸颊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了。

“公主,外面风大,回去吧。”

叶语芙紧了紧斗篷,终于不再留恋的回身。

吴府之中,吴圩将烟儿安慰了好久,烟儿才终于不哭了。但是眼圈红红的,一副饱受委屈的模样。

“烟儿,别哭了,这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强抢民女呢。”

烟儿本来还悲伤着呢,一听吴圩这话一下子没绷住,笑了出来。推了推他的肩膀:“成日里就知道说胡话。”

吴圩搂过烟儿,将她的头安置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声的说道:“烟儿,你嫁给我后悔吗。”

如果是从前的他,定是不会问出这种问题,但是眼下他不过是一个受了伤的将军,意味着以后都没法上战场。意味着只能在京城白白领着月俸。

“我不后悔,我从来都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看上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身份,不是你的财产,只单单是你这个人。那怕你是乞丐,我也愿意陪你一起在街边乞讨。”

吴圩吻了吻烟儿的头发:“夫人,谢谢你。愿意接受这么一个满是缺点的我。”

“彼此彼此。”

叶语芙今夜,突然有些睡不着了,脑子乱乱的,心也乱乱的。

她现在很想很想叶语归,想他现在正在做些什么,想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虽然只是短短几个月,但是却仿佛过了好几年。

芙花殿寝殿之暖黄色的烛火照亮了叶语芙的脸,她随便披了一件衣服,然后坐在桌边,提起笔想要写些什么,但是想了半天,终究还是放下了笔。

她熄了灯,然后重新躺回塌上。既然烟儿的终身大事已经解决,接下来该是赵平的了。

第二日一早,叶语芙便将许久不见的喻白丝传唤到了宫中,随行的还有喻白异。

喻白丝看上去和之前一样,依旧笑容明媚,一看见叶语芙便一路小跑的过来了。

“白丝,你都好久没来过宫中了。”

喻白丝摸了摸脑袋,有些无所适从,半晌犹豫的开了口:“我现在还能喊你芙儿吗?”

叶语芙握了握她的手,那笑容和从前别无二致。

“当然可以,不论我身份如何,咱们二人永远是好友。哪有好友之间这么见外的。”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却消除了二人之间的隔阂。

两人随便谈论了几句之后,叶语芙就将话题引到了赵平身上,小声道:“丝儿,你对赵平究竟是怎么看的?”

喻白丝脸一红,不知道为何叶语芙会突然问这些,抬头不安的看了眼喻白异,见喻白异正安静的守在一旁,没有看向这边才不好意思的回答道:“就像是我之前说过的那样......我喜欢他。”

“那你有和他说过吗?”

喻白丝摇头,眼神有些黯淡:“没有,我不敢说,我怕说出来之后我会难过。”

果然啊,喻白丝虽然平日里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但是在感情上却如同寻常的女子一般,会害羞,会迷惘。

叶语芙一开始并不想要去管喻白丝和赵平的事情,因为这毕竟是他们二人自己的事情。

但是现在看来,她若是不管,凭着赵平的榆木脑袋这两人是不会有什么进展的。

烟儿嫁了人,正式离开皇宫后,赵平就有些闷闷不乐,本来就不太爱说话,这下子就更为沉默。

叶语芙心里清楚,赵平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定是十分舍不得烟儿的。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妹妹,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妹妹。

“丝儿,感情这种事,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经验,但是我想说的是,任何感情的开始,都是源于其中一个人的主动。”

喻白丝低头,想了很久,最终终于下定决心:“你说的没错,为了以后不后悔,我也应该对他说。”

“去吧,他现在正在后院。”

喻白丝刚往前跑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神来小声的对着叶语芙说道:“我喜欢赵平的事情我大哥还不知道呢......芙儿,你能替我和他说一说吗,我不好意思。”

叶语芙欣然同意,他觉得喻白异知道这件事也定会为喻白丝高兴的,赵平虽然出身不高,但是踏实肯干,武功高强。前些日子也已经升为了整个皇宫的侍卫统领。

喻白丝一溜烟的便没了踪影,喻白异见喻白丝突然不见了,费解的走到叶语芙面前。

“公主,丝儿这是去哪里了。”

叶语芙笑了笑,然后清了清嗓子,认真的看着喻白异:“白异......方才丝儿托我向你说一件事。”

“何事?”

“丝儿她喜欢上了一个人。”叶语芙本以为说出来之后,喻白异会有些惊讶。但是却不成想,喻白异听后面色如常,半晌只是勾唇笑了笑。

“是名叫赵平的侍卫统领对吗。”

这回轮到叶语芙惊讶,她还没说什么,没想到喻白异已经自己先猜了出来。

“你是如何知道的?丝儿她以为你不知道。”

喻白异负手而立,看着喻白丝跑走的远处:“丝儿她向来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姑娘,之前每次从宫中回喻府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的提起赵平这个名字。所以我就有意的调查了一下。”

叶语芙有些哭笑不得,她怎么就忘了喻白丝藏不住事的性格了呢。

摇了摇头,问向喻白异:“那你同意吗?”

第141章 终成眷属

赵平本来远远地站在一旁,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喻白丝正一路小跑朝着这边来。

小脸红扑扑的,嘴中不断向外冒着哈气,他看了看她身后,并没有发现叶语芙的身影,于是上前了几步。

喻白丝在距离赵平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略有不安的攥了攥衣袖,半晌才鼓起勇气抬起头。

赵平显然没看出来她此刻的不同,上来就问道:“你怎么跑来了,娘娘呢。”

喻白丝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与赵平对视,她的眼睛清澈如水,里面闪动着的是赵平看不懂的情绪。不知怎的赵平此刻心跳的有点快。

“赵平,我想和说一件事。”喻白丝的声音虽然细小,但是却异常坚定。

赵平甚至来不及猜想她想要说什么,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想说什么?”

“我......我觉得你人很好,你觉的我怎么样?”喻白丝鼓起天大的勇气,结果脱口而出的却只是这句话,她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巴掌,都决定说出口了,怎么还说的如此含糊。

果然赵平完全没弄懂她是什么意思,挠了挠头愣愣的回答道:“我觉得喻小姐也是个很好的人。”

虽然只是很普通的回答,但是听在喻白丝耳朵里却高兴的不行,既然赵平觉得她也很好,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有一点儿喜欢自己呢。

与其接着这么含糊下去,倒不如破罐子破摔,不管成功与否都直接说出来好了。

“赵平,我喜欢你!”此话喻白丝说的声音很大,她清亮的嗓音骤然回响在整个空旷的雪地之上,说完这话她立刻低下脑袋,甚至不敢去看赵平。

其实要说为什么她会喜欢上赵平,恐怕她自己也是不太清楚的。也许一开始吸引住她的是赵平那干净利落的气势与虽不精致但是却十分刚毅的面庞。

她从小时候开始便见过了很多英武的男子,喻叙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而喻白异也是继承了喻叙的衣钵,至于喻白希虽为从事与武学,但是也是满腹诗书。

这些年来,也不是没有人上门来提亲,但是无一例外被她看都不看的拒绝了。如果论身份地位赵平肯定是比不得这些富家公子的。

也许女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她们会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一个人,不论别人怎么看。但是随着不断的接触,喻白丝发现自己对赵平的这份喜欢反而越来越浓厚。

赵平这个人虽然平日有些不善言谈,并且根本不懂得女人家的心思。但是他却是个异常温柔的男人,并且这种温柔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

之前她每次出宫,叶语芙都会派赵平将她送出去,而赵平每次都会一直将她送到马车,看见马车行驶才放心的离去。

天冷的时候,如果她穿的单薄,赵平会脱下自己的斗篷给她穿上,那怕自己冷的瑟瑟发抖。

喻白丝的志向是当个顶天立地的女英雄,感情也许对于她并不是必须的,她也知道,那怕大胜的民风在开放,也不会有男子希望自己妻子成日待在男人堆里。

她不知道赵平会不会介意这些,但是就算是他介意,她也不会做出改变,毕竟那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

至于这份爱意,她也曾经犹豫是说还是不说,在以往那么多次的接触之中,赵平显得对她并没有旁的心思,这也令她一度难过。

但是今天,也许是因为叶语芙的话,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见过赵平,她决定说出来,不管结果如何,只要她说了,就不会后悔了。

赵平显然是整个人愣在原地,耳边还回响着喻白丝那铿锵有力的告白,没多大一会,当他彻底缕清那话的意思,一张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霎时红了。

为什么,这喻家小姐会喜欢上自己,他不过是个侍卫,虽然现在有个侍卫统领的头衔,但说到底也还是个下人,与喻白丝说什么都是不般配的。

“喻小姐,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等赵平仔细想了半天之后,觉得无论如何喻白丝这种身份的女子都不可能喜欢自己,刚才那番话八成是开玩笑。

但是喻白丝却一副非常认真的表情,抬着脑袋,与赵平双目相对,脸上已没有刚才那么娇羞:“我很认真,赵平我喜欢你,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我想知道你对我是怎么看的。”

赵平微张着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喻白丝。喻白丝对于他而言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现在年纪也不算小了,就连烟儿都已经嫁了人,他却还是一人,但这宫中的下人不都是这样吗,所以他从未主动去想过娶妻生子之事。

再加上他平常所能接触的女子只有那几个,叶语芙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她,烟儿是她的妹妹。碍于他男子的身份,在这后宫中也不便太过张扬,所以大多时候他都是躲在暗处,默默护着主子。

这么仔细想来,除了叶语芙和烟儿之外,他接触的最多的居然就是喻白丝了。

自几年前开始,喻白丝便经常入宫,平日里除了陪着叶语芙说说话,练练武也没什么其他的,只不过会有意无意的找他搭话,那怕他隐藏在很隐蔽的角落,也会被她找到。

喻白丝是个十分开朗的姑娘,总是能带给从前的公主殿种种欢乐,除了叶语芙喜爱她之外,公主殿的所有下人也都十分喜欢这个喜欢爽朗大笑的姑娘。

他从一早就看得出,她和其他姑娘并不一样,她并不柔弱,甚至有意朝着武官的道路发展,这一特质也让他的目光更多的停留在她身上。

赵平活了二十几年,但是却不懂感情,他没法理解烟儿为何会为了一个男人,不远万里的跑到边境,一呆就是将近一年。

烟儿成婚前一日,曾经和他好好谈论了一番,其中有一句话是让他记忆最深刻的。

感情这件事,是无法控制的。那怕再理智的人,一遇到感情二字也可能会变成疯子。

他不懂自己对于喻白丝是什么样的情感,不过他喜欢看她笑,喜欢听她说话,她太长时间不进宫,他偶尔会想起。

赵平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样算是我喜欢你?”

“就是看见我开不开心,和我说话会不会感到很自在,平日会不会想起我。”喻白丝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的说着。

赵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干脆利落的说道:“如果这样就是喜欢的话,那想必我也是喜欢你的。”

赵平的直白,是喻白丝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这难道就是两情相悦吗,她仿佛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头,脑袋昏昏涨涨的。但是嘴角却不受控制的勾了起来。

既然赵平也喜欢她,那么自己之前的纠结又算得了什么,早知道结果这么好,她就应该早点说出口。

喻白丝笑弯了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看着脸有些红的赵平,笑着说道:“赵平,既然你上了我的贼船,那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可不能反悔。”

赵平摸了摸脑袋:“我......我给不了你什么好的,但是我保证绝对会对你好的。”

他是个粗人,不似那些文人骚客,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既然他喜欢喻白丝,喻白丝也喜欢他,那他就一定会对她好。

虽然他不懂怎么和姑娘家相处,但是他会去学。

喻白丝白了赵平一眼,但是那眼中弥漫着的满满的都是幸福。

“呆瓜。”

从中途开始,叶语芙和喻白异便暗自躲在了一旁,看着这两个青涩告白的人。

叶语芙一脸欣慰,她其实一点也不担心喻白丝的告白会失败,因为喻白丝这么好的姑娘,换做她是男子,也定会喜欢的。

而赵平从小便跟在她身边,对于他的为人,她在了解不过。他无疑是最适合喻白丝的那个人。

她看了眼旁边的喻白异,喻白异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白异,你会不会怪我让丝儿去告白。毕竟丝儿是将军府的千金,而赵平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统领。”

喻白异没有去看叶语芙,只是隔得远远的看着喻白丝的背影。半晌摇摇头。

“身份和地位不是用来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就像我军中的士兵,在我眼中,他们都是我的兄弟,我们同生共死,身份地位并不会影响这些。我觉得丝儿喜欢的人,一定是个好人。我思想没那么老旧,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叶语芙垂下眼帘,是啊,身份地位不过是最表面的东西,证明不了任何事情。你永远猜不到你未来的伴侣会是怎样的人。

“丝儿这姑娘十分有自己的主见,想来在将军府也应该很活泼吧。”

喻白异淡淡一笑,语气柔和,似乎想到了什么:“是啊,她十分与众不同,那怕我和父亲都很少陪伴她和白希,她也依旧每天一副笑脸。从不曾抱怨半句。我身为他的大哥,亏欠她的太多了。”

叶语芙似乎知道为什么喻白丝能成长的这么好了,因为喻家的所有人都是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己的家人,虽然聚少离多,但心却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她最向往的便是这种简单纯粹的亲情,不掺杂任何的利益。

皇室中人虽然享受着旁人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和身份地位,但是却必须面对亲人的离间。

越平凡简单的东西,反而是身居高位之人越渴望的。

“丝儿和赵平终于袒露了心意,这下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叶语芙看了眼不远处正笑着说话的二人。这下子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又可以少一人。

喻白异感觉叶语芙的神色怪怪的,但是具体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怪,只觉得她的笑容里带着某种决然。

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问道:“公主,你现在感觉幸福吗?”

第142章 那里不如

喻白异话说出口,才意识有些草率,几个月前他也问过叶语芙相同的话语。当时叶语芙的回答是不知道。

但是现在说不定她的回答会发生改变,喻白异打从内心希望自己能听到不同的答案。

但是叶语芙只是淡淡一笑,思考的时候像是往常一样,略微低着头,看不清眼中的情绪。她似是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并没有因为喻白异曾经问过相同的问题,而选择敷衍。

半晌,她抬起头,笑靥如花缓缓道:“从前我回答你的是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已经有了不同的答案。”

喻白异心头一跳,立刻追问道:“是什么?”

叶语芙轻轻摇了摇头,眼中波光流转,那怕她现在是尊贵的一国之母,但是骨子里的柔和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我不幸福。”

喻白异激动的上前一步,一下子抓起叶语芙纤细的手腕,眼中流转着的不知是激动还是别的。

“只要公主想,我愿意带着公主浪迹天涯。”喻白异难得有这么激动的时候,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他似乎幻想到了之后的美好生活。

如果叶语芙愿意,他可以抛下自己的身份,带着她浪迹天涯,带着她看遍这世间的美好。他会给予叶语芙全部的爱,虽然她不能让她成为这世间最幸福的女人,但是他一定会把自己能给的都给她。

叶语芙呆呆的看着被喻白异抓起的手臂,喻白异一双眼睛宛若闪着亮光,充满希望的看着她,似乎只要她对他点一下头,下一秒就会迈进新的世界。

但是,她注定要一次又一次的辜负喻白异了。

她费力的挣脱出自己的手腕,与喻白异拉开了一段距离。喻白异也隐隐看出叶语芙的态度,脸上的笑意登时消失殆尽。

“白异,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喻白异咬了咬唇,抬起的手又无力的垂下,沮丧的说道:“是我太浮躁了。抱歉,公主。”

叶语芙摇头,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认真的说道:“我不幸福是因为我身边重要的人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幸福。”她抬眸,看着喻白异那沮丧不已的脸。

“白异,你是我很重要的人,但是上天注定我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以前就说过,我只有一颗心,只能装得下一个人。而你值得更好的。”

她并不知道喻白异为何会喜欢上她,在她自己看来,她并不算是一个多有魅力的女人,她甚至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

但是喻白异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便对她处处维护当年,在京中喻白异所送给她的那根钗,她还完好无损的保存着,等喻白异找到了自己的良配,她在送给那位姑娘。

她也想过,如果当时叶段离的赐婚没有一再延期,那么现在她和叶语归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已是上天注定,她与喻白异注定是有缘无分。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最开始的那么一点儿心动,演变到现在也只剩下单纯的好友情谊了。

她深知叶语归的为人,叶语归善妒,并且手段狠辣。她不能让叶语归因为她而去伤害喻白异。喻白异还有大好的前程,不应该在她的身上在浪费时间。

喻白异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随性洒脱的人,也许这是喻家人的特点,都不愿意与世俗同流合污。但是同样的,喻家人都十分的长情,喻叙是,喻白丝是,喻白希是,而他也是。

他曾经以为,自己只要在叶语芙的身后,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幸福就好,至于其他的并不会奢求。但是眼看着叶语芙一步一步走入深渊,他却无能无力,他想要伸手去拉,但是叶语芙根本不愿伸出手来。

他虽没有见过几次叶语归,但是仅凭的印象中,他尚且找不出在叶语归的身上,有什么地方是让叶语芙割舍不下的。

是因为他二人是姐弟?常年的相处才让叶语芙割舍不下。

但是事情的答案他却不知,也许他可以看懂古今所有的兵书,但是却猜不透叶语芙和叶语归之间的感情。

“公主,你对皇上究竟是怎么看的?”喻白异也知道以自己的立场,根本没资格去问这些,但是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执念,也许是自己身为男子的自尊,他还是想要去了解,那个抢走了叶语芙的男人。值得叶语芙抛下颜面,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问她关于叶语归的事情,她一时之间竟有些无从开口。

她对叶语归究竟是怎么看的?是啊,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没有好好想过。也许这个问题的答案找不出任何一个词一句话来形容,但是只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叶语归已经是她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他是我的亲人,我现在不能离开他。”叶语芙并不知道究竟是她离不开叶语归,还是叶语归离不开他。

毕竟从小时候到现在,他们二人都不曾真正分离过。也许分离过了,就能看清更多的事情了。

喻白异对于叶语芙这个答案,显然是并不认可的,因为叶语芙再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并不是幸福的模样,而是十分的哀伤,虽然她看上去在尽量的克制这份哀伤,但是一双浅淡的眸子却出卖了她真实的想法。

但是他却不能去打破这个真相,因为他不知道叶语芙究竟是为什么,那怕眼中弥漫着的是无尽的哀愁,还是依旧待在叶语归的身旁。

“公主,我究竟哪里不如他?”所幸今日喻白异把自己想问的全部问出,他并不是圣人,很多时候也会抱怨,也会妒忌。

为何叶语芙选择的是叶语归而不是他,明明叶语归的年纪比叶语芙还要小,明明他是个阴狠酷辣的人,明明他在有了叶语芙的情况下,还娶了别的女人。

叶语芙长叹一口气,轻声道:“因为你不是他。”

只一句话,顿时浇灭了喻白异所有的气焰,因为你不是他。这真是这世间最残酷的话语。她就是知道他不可能成为叶语归,才会这么说的。

冷静下来之后,喻白异依旧还是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他不会去埋怨任何人,有些东西是自己注定的不到的。

也许他所能够做的,依旧是默默待在叶语芙的身后,等待着,等待着某一天叶语芙能够回头。

“公主,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么多。如果可以,希望下辈子是我先遇见的你。”

叶语芙也曾经说过,如果没有叶语归的话,她是会选择自己的,虽然感情这件事并不讲究什么先来后到,但是早一些遇见,也许就多一些机会。

“我也希望下辈子会先遇见你。”说着,叶语芙眼眶微红。如果先遇见的是你,想必会比现在幸福千倍百倍吧。

喻白丝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眼圈红红的叶语芙和一脸凝重的喻白异。她只是一看,便猜到了发生过什么。

她身为喻白异的亲人,叶语芙的好友。何尝不希望他们二人能够在一起呢。但是正是因为她了解这两个人,才知道此刻并没有她插嘴的余地。

想了一会儿,她扬起笑脸,一把挽住叶语芙的胳膊:“芙儿,我可得好好和你说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叶语芙吸了吸鼻子,略微朝着喻白异点了点头。然后便跟着喻白丝离开了。

喻白异看着二人的背影走远了之后,才黯然回头。

一边的赵平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过来,看着喻白异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反而是喻白异先一拳打到赵平的右肩头处,严肃的说道:“我妹妹就交给你了,你要是对她不好,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赵平重重的点了点头,跟着锤了锤自己的肩膀:“我肯定对她好。”

喻白异这才舒展开眉目,笑言道:“走,随我出宫去喝两杯吧。今日心情好。”

太佑国,叶语归这两日一直在太佑的城都各处查看,毕竟了解一个国家,要先从这个国家的底层开始。

太佑由于和大胜的气候不同,所以这里所贩售的东西,也大都和大胜不相同。其中便有各种各样的新奇水果,是他在大胜从未见过的。

温溪只不过来了太佑几天,但是整个人的脸都大了一圈,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家的小少爷。

怪只怪他年纪还小,所以一看见新奇的东西,就忍不住。

但是叶语归却甚少对什么东西感到好奇,在街上走着也一副冰冷冷的模样。不过这几天下来,倒是有不少大胆的姑娘上前来和叶语归搭讪。

太佑的民风较之大胜更为开放,在太佑女子可以主动向心仪的男子表达爱意。并且不会被任何人指责。

叶语归在瞪了今天第五个往他身旁凑的女人后,终于忍无可忍的停下了脚步。

冲着一旁的温溪沉声说道:“回去吧。”

温溪一愣,看了看天色,这还很早便说道:“殿下现在就要回去吗?”

叶语归微眯着眼,看着那逐渐被乌云遮住的太阳:“估计,太佑皇帝也该是坐不住了。”

果不其然,二人刚回了客栈,就来了几个看上去是皇室的人。说是太佑皇帝请他们入宫。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了,天边电闪雷鸣,估计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便会下一场大雨。

叶语归不悦的皱了皱眉,每次去太佑宫中,都会下雨,真是晦气。

岳林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底下跪着的是一个下人。

那下人讪笑着的抬起头说道:“皇上,公主她已经准备妥当。”

岳林抬起双眸,冷哼了一声后便说道:“好。”

第143章 谈判失败

岳珊心情有些忐忑,毕竟她从来没做过主动去吸引男人的事情,一是因为以她的身份地位并不需要,而是因为她并未遇见过真正心仪的男子。

叶语归是她见过的最不同的男子,也是最让她上心的男子,并且他拥有不次于岳林的身份以及地位。

无论在哪方面,这个男人都是她的良配。

叶语归这边刚踏进大殿,外面就起大雨来,不到一刻钟的时候,那大雨已经倾盆,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的水坑。

温溪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外面,心里嘟囔着,幸好运气好,要不然再晚一点儿恐怕就得被淋。

“殿下你说,这太佑皇帝可真会挑时候,外面雨这么大,你说今夜若是还不停的话,我们是不是就得歇在这里了。”

叶语归不知岳林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何会挑这么巧的时间将他请进宫中。

刚踏进大殿,岳林身边的贴身宦官便低着脑袋,恭敬的前来迎接。

“贵人请这边请,皇上正等着贵人呢。”说着,他伸出手,那手指的方向是正是太佑皇宫御书房的所在。

温溪想要跟着过去,却被那宦官给拦截住。

“我们皇上希望和大胜的皇帝单独谈话,您的话还请随奴才来。”

温溪不悦的看了眼那宦官,犹豫着要怎么办,说实话,他有点不太放心叶语归一个人去面对岳林。

倒不是怕岳林有胆子去害叶语归,但是岳林此人心思深沉,看不透在想些什么。不过既然他主动邀约,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叶语归虽是小心谨慎的人,但是毕竟眼下孤身一人面对着整个太佑皇室,难免落了下风。

但是叶语归只是冲着温溪摆摆手,眼盯着那宦官,无所谓的说道:“温溪,你下去便是。既然太佑皇上想要单独见朕的话,那朕也不能不顾及他的面子。”

“可是......”叶语归虽是这么说了,但是温溪依旧有些放不下心来。半晌才跟着那宦官离开。

御书房中,岳林这次看上去心情似乎比较好,不像上次那般从头到尾阴沉着个脸。

但是此人面目和煦的时候,反而更让人浑身发毛。叶语归见了他这幅样子之后不免心中警惕起来。

岳林一见叶语归便三两步的大步走来,叶语归警惕的后退一步。

“大胜皇帝不必如此戒备朕的,上次是我心情不太好,难免脸色难看一些。今日我也主要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叶语归敏锐的察觉到岳林将自称换成了我,而不是朕。这是真的在表明他有意向叶语归道歉。

他略微思索的了一下,既然岳林打算用这种态度对待他,那他也选择用同样的态度。

“你又何必如此在意,我之前并未计较。当时有外人在场,你那么做也是应该。”叶语归面无表情的说着这句话。

岳林“哈哈”一笑,然后和叶语归面对面的坐下,紧接着从旁边抽出拿出一本厚厚的折子。

叶语归接过折子,只略瞧了一眼,便猜到是什么东西,嘴角微勾,抬眼看着岳林。

“你给我这是何意?”叶语归虽然接过了折子,但是并没有选择打开,只是放在了一旁。

岳林又将那折子朝叶语归的面前推了推:“这是之前攻打大胜的将士名单,这些人,要杀要剐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说起来,岳林这出戏演的倒是十分的好,先是装作一副和蔼的模样,以我自称,然后现在又递出关乎他太佑命脉的折子。

叶语归倒是不怕岳林在这折子上会作假,但是正因为是真的他才不能收下,甚至连打开都不会打开。

如果他收下了这折子,就意味着大胜和太佑真正联系在了一起,虽只是一份折子,但是传出去就会变成他与岳林私下里达成一致。岳林连关乎到国家的隐私都会拿来给他看。

可能有人会质疑,当时攻打大胜的不过是太佑一小部分士兵,写着这些人的折子又有什么可顾忌的。

但是叶语归知道,这份折子中写着的肯定不只有这些,看那厚度就知道上面写着的大抵已经是太佑所有的将士了。

虽然岳林嘴上是说,要杀要剐随他的便,但是如果他真的按照那名单之上将所有人杀了,那么首先发起暴动的就会是太佑的百姓了。

这些士兵大都是没什么身份的普通人,但是却数量庞大,这些人的亲人更是人数众多,其中不乏从大胜远道而来定居的人。

这件事如果流传来开,那么不但太佑的百姓会不满,时间一久,甚至大胜的百姓也会认为他是个惨无人道的暴君。不选择去对付太佑的皇室,反而朝弱小的人动手。

叶语归又看了眼那折子,随即一笑,将折子展开,然后三下两下的全都撕成了碎片。那落在地上的碎片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

“这就是我的态度,岳林,我大胜行事向来光明正大,这种东西,我们不会收下。至于太佑前些日子的公然挑衅,我虽然不会计较,但是已经记在心里了。”

岳林低眸看着那散落一地的碎片,不出所料,叶语归果然没有接受。

他抬脚踩了几脚那些碎片,然后笑言道:“看来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如果你今日找我来的目的只是为此,那想必我很快就可以回大胜了。”叶语归冷着一张脸,他在等岳林真正表态。而不是找来一堆搪塞他的计谋和手段。

果然岳林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露出了他本来应该有的模样。

“我现在无心于大胜为敌,但是不代表以后没有。我想大胜如果想要避免以后民不聊生的情况发生,应当做些什么。”

叶语归依旧冷冷看着他,这太佑皇帝可真是好厚的脸皮,明明是自己处于劣势,居然还来要求大胜。

不过岳林敢这么做,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如果是在从前,哪怕给岳林一百个胆子,他也断不会选择出兵攻打大胜。

直到叶段离重病,叶语归登基。这一段时间整个大胜都处于极其动荡的阶段。这也方便了岳林趁虚而入。

但是他出兵的目的却并不是为了侵占大胜的领土,而是等着今天的到来,等着能和大胜真正面对面谈判的时候。

大胜动荡未消,还无法大规模征兵打仗,而太佑虽国泰民安,但是兵力自始至终比不上大胜。

大胜和太佑,现如今就好像分别站在了两个危险的角落。擅自轻举妄动不但会害了对方,更会害了自己。

“岳林,你是否太过瞧得起你太佑了。不过区区太佑,我大胜还未放在眼中。你现在来跟我讲条件?”

可惜的是,虽然这些道理叶语归懂,但是他向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岳林倒是没看出叶语归竟如此的沉不住气,终究还是刚登基年轻气盛的很。但是他却下意识的并不敢继续提要求了,因为按照叶语归现在的脾气看来,如果不顺着他,他宁愿鱼死网破,也不让自己占得一丝一毫的便宜。

“是我言重了,还请你千万不要介意。不过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和大胜讲和的。之前的事情是我欠考虑。”岳林虽是嘴上这么说,但是面上却没有一丝悔改之色,仿佛这只是一时的示弱。

叶语归不喜欢这种被人死死盯着的感觉,每一个敢对他这么做的人,最后无一例外都没有好下场。

只不过眼前的人是一国皇帝,所以真的要解决起来,还需要很久很久。

“其实我刚刚想好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大胜皇帝你不妨听听。”这一番对话下来,岳林才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叶语归点头:“说便是。”

“既然大胜皇帝这么不信任我,那不妨娶了我太佑的悦合公主,悦合公主和我是一母同胞,也是我自小宠爱的妹妹。就算是为了她,我也肯定不敢再轻举妄动。”

叶语归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一宫不容二主。你应该知道我大胜已经有了皇后,悦合公主若是去了大胜,也不会是皇后,若是说起来,就算你同意,想必她自己也是不乐意甘于人下的。”

他想的是,本来叶语芙就是他好不容易送上后位的,并且他想要让她一直坐稳这位置,又怎么会让一个莫名的邻国公主抢去。他们已经送去了叶语乐一个公主,但是并不想要在领回另一个公主。

岳林面露遗憾道:“看来你和贵皇后很是恩爱。既然如此,想必我那妹妹也不会夺人所爱。好罢,看着外面雨势甚大,大胜皇帝你今日就歇息在宫中吧。我会派人为你腾出一个最好的宫殿。”

叶语归也没拒绝,他知道岳林留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明天能够继续谈判。再加上,他不是很喜欢淋雨的感觉,便也选择了欣然同意。

岳林只是将叶语归送出御书房,便没了踪影,外面一个宫人撑着一把大大的油纸伞恭候在外面。

由于油纸伞够大,所以叶语归倒没怎么被浇湿,不过由于有风,还是有不少雨水落在了他的肩头处。

岳林给他准备的宫殿是位于正殿略偏远的一处,但是宫殿里头倒是十分干净整洁,显然是刚收拾过的,随着他的进入,没过多久,便又来了几个宫人,手中捧着干净的衣袍。

叶语归虽不愿意随便穿别人拿的衣服,但是眼下肩膀处湿漉漉的让人难受。所幸先穿上了。

但是就在脱衣服的时候,他身后的屏风处,岳珊从后面出来,并迈着十分轻的步子,悄然走了过来。

第144章 两个皇后

叶语归从岳珊刚走进来的那一刻,便敏锐的察觉到了。想来,这太佑的皇帝还真是个急性子,明知道他已经拒绝了,还是迫不及待的往他这来送女人。

他不动声色的穿好了干净的衣袍,然后转身从屏风后面缓缓移出。

“不知悦合公主来到这里是要做什么?”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岳珊听到身后传来叶语归的声音,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快的镇定过来。

掏出手绢捂嘴轻笑,然后转过身来,声音娇滴滴的说道:“方才我听皇兄说起,说大胜皇帝你似乎有些受凉,所以我是特意来给你送热羹的。”

说罢,她指了指一旁红木桌上放着的一碗乳白色羹汤。然后迈着小步子,走到桌边拿起那羹汤,捞起一勺轻轻吹了吹。

“我来喂你吧。”

叶语归冷眼看着一脸娇羞的岳珊,心中毫无波澜,自从他登基以来,这种主动往身前凑的女人宛如过江之鲫。多的让人眼晕。

至于面前的岳珊和那些女人之间的区别,恐怕只有一点。那就是她的身份更尊贵。更让他没办法拒绝。

“有劳了悦合公主了。”

岳珊唇角一勾,笑的妩媚动人,把羹汤往叶语归嘴里松了一口,然后轻声说道:“殿下叫我珊儿就可以了。我身边亲近的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叶语归点头,然后伸出手轻轻撩起岳珊肩头的一缕乌发,眼神显得有些暧昧。

“珊儿,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当岳珊看见叶语归眼神的那一刻,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住了,虽然他脸上带着笑,但是那双眼睛却异常冰冷,看一眼,就仿佛身处在寒冷冬日中。

看来,大胜皇帝已经看出了她真正的目的。

放下手中的羹汤,然后露出一个更加美艳的笑容,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倒不如说,正和她意。

“我想要你,想要大胜皇帝你。”

叶语归倒是意外,岳珊竟然说的这般直白,倒是让他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到底是一国公主,还是太佑最宠爱的小公主。做出的事也格外与众不同。

“你想让朕娶你?”他放下她的头发,然后微眯着眼看着她。

岳珊点头,脚下一步两步的凑近叶语归,知道身子几乎快贴到他的身上这才停下脚。

“正是,我虽与殿下相识时日不多,但不免对殿下一见倾心。这才向皇兄问了殿下的住所。贸然前来。不知殿下可愿意接受我的心意?”

叶语归低头看着岳珊,面上表情阴晴不定,半晌终于开口。

“有悦合公主这般身份尊贵气质高雅的女子向朕求爱,朕要是不接受岂不是太不解风情了。”

岳珊眨着眼,直直的望进叶语归的眼眸中。她不在乎叶语归现在是虚情还是假意,因为她知道凭借她的能力,早晚有一天,叶语归会真正属于她。

叶语归接着说道:“不过珊儿你可知,朕在大胜已经有了皇后。”

岳珊伸手搭向叶语归的肩头,手指轻轻摆动。眉头微蹙。

“我记得大胜国应该有过立双后的先例吧。”

叶语归心中冷哼,这岳珊虽口口声声说是思慕他,但是实际上却不肯在位份上退居分毫。

连多年之前大胜曾经立过双后这种事情都有所耳闻。不过她显然是并不了解实情。

那所谓的立双后听起来虽是荒谬,但却另有隐情。

当时的贤月皇后和后来立的贤阳皇后本是一双姐妹,而当时的大胜皇帝只是一心宠爱贤月一人。

贤月最爱护的就是自己的妹妹贤阳,但是贤阳却是个懦弱到不行的性子,在后宫之中总是遭其他妃嫔欺辱。

后来贤月生了重病,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一定要让皇上在自己临死之前废了自己立贤阳为后,好让外人知道贤阳所受的宠爱,不敢轻易出手。要不她死也不会瞑目。

皇上对贤月感情深沉,她说的什么事情都会答应。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狠心废弃她的皇后之位。

所以最后大胜当时的皇帝,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原本有皇后的情形之下,又立了新皇后。

而这之后不过一月,贤月皇后便去世了。在之后不过一年皇帝也因对贤月的相思成疾而驾崩。

纵然这份深情在当时传的家喻户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流传下来的不过只剩前帝曾经立过双后这一件事罢了。

叶语归思绪有些飘远,这件可以说是皇室秘闻的故事还是几年前叶语芙和他讲过的。

叶语芙当时是略带哀伤讲完的这个故事。后来说出的一句话让他到今日还记得十分真切。

她说这故事中最可怜的某过于贤阳皇后,因为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予的,无论是身份还是权力,而她真正想要的,却永远得不到。

他后来问起缘由,叶语芙回答说:“因为贤阳深爱着皇上。”

这句话的意思到今天,他还不甚了解其中的意味。至于立双后这件事,他虽没问过叶语芙,但是他心底明白,叶语芙一定会同意的。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叶语芙到最后都会去包容他。

“悦合公主今日就先回去罢,明日朕会去和你皇兄商讨与你的事情。”叶语归又开始想念起叶语芙,想念她的音容相貌。

岳珊看叶语归的面容都变得柔和起来,心情大悦。以为这温柔的面庞是为自己而显露。也没在意叶语归赶她走的事情。

略微一俯身便步伐轻快的退了出去。

岳珊有所不知的是无论今日叶语归有没有接受她,她都会风光的嫁去大胜。因为早在一开始岳林就已经派人在叶语归休息的院子监视着。

如果叶语归同意那是不伤和气最好的状况,如果叶语归不同意那么下一刻钟大胜皇帝轻薄太佑公主的事情就会传遍两国。到时候叶语归不但得娶了岳珊,也会变得声名狼藉。

而叶语归从岳珊踏进来的第一秒,便知道了岳林的目的。

岳林真不愧对自己的名声,为了自己的利益,连亲妹妹的贞洁名声都完全不在乎。

叶语归看着那院子里闪身消失的黑影,冷笑一声。

“岳林,看最后是你赢还是我赢。”

半月之后,大胜京城中传出一则重大消息。

说大胜和太佑二国,正式结交。太佑就先前攻打大胜边界一事也赔偿了黄金万两以及五座城池。

此消息一出,本来有些人心惶惶的大胜霎时间欢喜一片。连带着对叶语归的名声也好了许多。因为百姓都知道若不是叶语归亲自出使太佑,定不会这么快传来好消息。

但除了这一条消息之外,还有另外的一条消息,成为了京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那便是自叶语乐之后,大胜与太佑再次联姻。而这回不是大胜的公主嫁出去,而是太佑的公主嫁过来。

而这两条消息更是先一步的传入了宫中。

叶语归一走已经有几个月,叶语芙也从一开始难耐的想念逐渐变得习惯。身边的人都逐渐找到了归宿,只剩下她在这深宫之中忍受无边落寂。

当听到叶语归打算迎娶太佑公主的时候,她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冷静。但是冷静过后却是在房中大哭了整整一日。随后三日未曾出房门一步。

第五日顶个红眼睛出来之时,雪儿吓了一跳。赶忙出声安慰道:“公主,您别太难过了,这眼睛都肿起来了。”

叶语芙虽身为皇后,却一直不喜太过奢华的衣饰,平日里所穿的都是些颜色素雅的衣裳。而今日倒是穿上了一身靛蓝色的皇后宫装。

头顶九尾凤钗,青色珠翠在发上摇摇欲坠微微一摇头便传出清脆的声响。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穿上这繁琐而又厚重的衣服。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去面对自己身为大胜皇后的事实。

但是眼下,她却迫切的想要向宫中的所有人宣告自己的身份。告诉所有人她是叶语归的妻子,是她唯一的妻子。

但是这个唯一,却是很快就说不出来了。

“雪儿,你说皇上真的会娶太佑的公主吗?”叶语芙的声音清冷,虽是疑问,但是却使用了十分肯定的语气。

雪儿说不出话,眼泪也跟着在眼眶里打转。她看得出公主现在有多么伤心。这世上最大的悲伤不是痛哭流涕,而是无言的平静。

“公主,皇上心中肯定只有您一个的。那太佑公主肯定只是为了两国的关系才会嫁过来。”

叶语芙点头,抬手看着自己金色的护甲,悠悠说道:“这我都晓得,所以我不会怪他的。我是大胜的皇后,儿女情长比不得国家重要。”

“公主,使者昨日说皇上再过半月便回来了。您用不用准备些什么。”

叶语芙捏手算了算日子,点头应道:“是该如此。我明日就开始着手准备。”她抬眼,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对了,烟儿的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

雪儿一听这个,笑了起来,声音轻快道:“早就准备好了。公主放心。还有赵平那边的聘礼也准备妥当了。”

“那就好。这兄妹俩从小就陪在我身边,到最后我也只能为他二人尽这一份绵薄之力了。”

十天的时间几乎是转眼即逝。

叶语芙清晨一睁开眼睛,看见的竟是阔别已久的面庞。

叶语归见她睁眼,一下抱住她的肩膀。

“芙儿,我好想你。”声音沙哑,带着几分风尘仆仆。

然后强势而又绵长的吻如暴雨般袭来。

第145章 不必知道

叶语芙的眼泪几乎是在听见叶语归声音的当下便流了下来,但不知是因为哀伤还是因为久别重逢的喜悦。

数月不见,仿佛这个她曾经最熟悉的男人都变得分外陌生起来。

两人相接的嘴唇之上,传来的除了无尽的柔软,似乎还有太佑的风沙。

叶语芙没有闭上双眼,她就任由叶语归这么紧紧抱着、吻着。湿润的双眸中不肯错过叶语归脸上的一切变化。

他似是比之前黑了些,脸庞瘦削了些。

良久,叶语归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叶语芙,那双漆黑的双眸中怀着满满的情义。他伸出右手,去抚摸叶语芙脸颊。

脸颊上传来的是略带粗糙的触感。叶语芙不禁想起曾经叶语归那双比姑娘家还有纤细白皙的双手。

原来,她的语归早就已经长大了。

“芙儿,怎的不说话?数月不见,你难道不想我吗?”叶语归的口气略带责怪,他敏感的察觉出叶语芙的神情从他一进门就有些不对。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叶语芙的眼眶还有些湿湿的,掏出帕子轻吸了下鼻子。她不能露出这么一副表情,叶语归终于回来了,这不正是她朝思暮想已久的事情吗。

她伸出双手,去环抱住叶语归的脖颈。

“我怎会不想你,我这数月来心里想的,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你。我......我刚才只是太高兴了,高兴的忘了说话。”

她将头倚在叶语归宽阔的肩头,闭着眼,心里正挣扎着是否要去询问关于叶语归在太佑发生的一切。

叶语归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双手安抚性的抚摸和叶语芙的后背。

叶语芙刚收回去的眼泪,此时又有点儿想要留下来,她尽力的去强忍住悲伤。如果可以真希望时间可以在此刻静止。

最近她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仿佛这之后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二人这之后许久都未曾言语,只是这么安安静静的拥抱着,互相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温暖。

直到外面传来宫人的呼唤声,叶语归才动了动肩膀,把住叶语芙的肩膀将她推开。

“芙儿,我晚上再来看你。”叶语归说完,在叶语芙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叶语芙看的出他应是刚回宫就直奔她的寝殿来了。

叶语归离开后不久,雪儿捧着衣裳一脸笑意的在外面敲了门。

“公主,奴婢能进来了吗?”

进了殿门,雪儿放下手中崭新的青碧色宫装,然后伺候着叶语芙洗漱了一番,还给她梳了个异常繁杂的发髻。

在要往叶语芙头上戴上一大朵青色珠花之时,叶语芙及时制止住了雪儿。

“你给我带这么鲜艳的头饰做什么,还有那衣裳,是宫里前些日子新晋的布料所缝制的吧,我是让你随便挑一匹,但你怎的挑了个最鲜艳的。”

雪儿撅噘嘴,还是任由着叶语芙将那青色的珠花从发髻上摘下,然后随意在挑了只最素雅的蓝色珠花戴上了。

“公主,奴婢方才在外面都看见了,皇上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直奔公主你的寝殿。”雪儿说这话的时候,那脸上流露出的是比叶语芙还要高兴的表情。

叶语芙脸一红,这寝殿之内仿佛还留着叶语归方才的气息,她的食指不自觉的抚向嘴唇。

雪儿瞧见叶语芙的表情,心中一乐,然后又趁热打铁的从首饰盒中重新拿起那青色的珠花。二话不说重新插到叶语芙的发髻之上。

然后替叶语芙穿上那套崭新的青碧色绸缎宫装,衣上还绣着大朵大朵云纹,无论远看还是近看是漂亮的很。

叶语芙已是好久未曾穿过这等鲜艳的衣衫,当下都有些不适应。犹豫着要不要换一套。

雪儿看出叶语芙心中所想,连忙在后面推搡着叶语芙。

“公主,皇上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怎的能不打扮的漂亮些,这青碧色这么挑人,也只有穿在公主你的身上才能这么好看。”

叶语芙无奈的笑了笑,罢了,罢了这衣裳这么好看,不穿也是浪费了。

这叶语归回宫的消息不出半个时辰就传遍了皇宫,叶语芙出寝殿之后,就发现皇宫到处都是忙碌的宫人,这光景倒是许久不见了。

雪儿搀着叶语芙,笑意盈盈道:“公主你看这些宫人,平日里一个赛一个的懒,这一听见皇上回来了,全都吓得勤快了起来。”

叶语芙捂嘴轻笑。

“就你会说,小心被别人听了去,到时候我可不管你。”

“公主,你终于笑了。方才服侍你穿衣的时候奴婢就看出公主你心情不好。可是为了那太佑公主的事情。”

眼瞧叶语芙脸上的笑意逐渐退散,雪儿意识到说错了话,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巴掌。

两人恰巧走到桃花林的凉亭,雪儿搀着叶语芙坐下。

叶语芙盯着御花园中开的正好的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树。哀叹一声。

“原来现在已是春天了。记得上次来这桃花林还是一副光秃秃的模样。”

这皇宫中的桃花林是个绝妙的好地方,前朝不少妃嫔都喜爱来此赏花。叶语芙幼时也很喜爱来这桃花林里玩耍。

不过到了现在,这桃花林倒是人迹罕至了,许是宫人身份低下不敢踏入,再加上叶语归的后宫只有她与那柳贤妃二人。但也许很快便会有第三人了。

“雪儿,你说那太佑公主会什么时候嫁过来。”叶语芙说这话时语气轻柔,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言自语。

“奴婢不知,公主也不要去想这些了。那太佑公主就算真的嫁过来又能怎样,皇上定是瞧都不会瞧上一眼的。”

叶语芙心里有些慌乱,这几月叶语归在太佑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她一无所知。而对于太佑小公主这么个人,她更是不甚了解。

同样贵为一国公主,太佑公主怕是也不会容忍一个和自己身份地位一样的女人。

叶语芙眉头微蹙,那美丽的桃花林在她眼里也仿佛变成了一片乌黑。

她在等待,等待叶语归将这件事说出口。她不愿主动去询问,因为她知道,若是让她首先开口,她和叶语归之间的关系也许又会发生变化。

本来晴朗的天空,却在接近午时的时候逐渐阴了下来,正往寝殿赶的叶语芙和雪儿主仆二人差一点儿未能躲避这一场倾盆大雨。

叶语芙半躺在塌上看书,不时抬抬头,盯着门外。

本以为下个一时半刻就会停歇的雨,却断断续续下个没完没了。此时天色已然大黑,亥时也已经过半。

叶语芙躺在塌上,不觉有些犯困,窗外雨水落地的声响回响在无边深夜中。

睡梦中,她仿佛身处无边桃花林中,而最大最鲜艳的那棵桃花树下,叶语归正笑容满面的对她伸着手。

她提起裙摆朝叶语归跑去,但却好像越跑越远,叶语归的脸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然后她低头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一个无边悬崖边,而身后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

“啊————”

叶语芙尖叫着从塌上坐起,额上已然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

“芙儿,是做恶梦了吗。”

一转头,叶语归已不知什么时候歇在了她的身侧,勉强睁开的眼里满是疲惫。

叶语芙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重新躺下。偏过头去看叶语归。

“我梦见我掉下悬崖了,感觉好真实。”

叶语归笑了笑,然后伸手抱住叶语芙,“芙儿,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身处危险之中。”

漆黑安静的寝殿之内,只能听见二人平稳的呼吸声。

叶语芙悄悄的抓住了叶语归的胸前的一块寝服。真可惜今日没能让叶语归看见她的衣裳。

“语归,我很想你。”

叶语归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的倦意,嗓音低沉道:“我也是。”然后睁开眼睛,低头去看叶语芙的眼睛。

“想你想的发疯。”

然后一个激烈而又疯狂的吻印上叶语芙柔软的嘴唇。双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叶语芙挣扎着想要推开他,趁着空隙有些脸红的喘息道:“你今日不是应该很累吗。”

叶语归惩罚似的在叶语芙修长的脖颈上留下一个印记。

“看见皇姐你就不累了。”叶语归直到今日有时还会不自觉的喊叶语芙为皇姐。叶语芙知道只有这个称呼,才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独有的回忆。

一夜春宵,第二日叶语芙快到巳时才悠悠醒了过来。浑身酸痛的从塌上起身,而身边的人早已经离开。

然后一连数日,叶语芙在很晚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叶语归歇在她身边,然后天还没亮就又离开。

她好几次想要等着叶语归,但是看着看着书就总是不争气的睡着了。

然而到了在后面几天叶语归甚至都没有来过她的寝殿。

终于叶语芙憋不住,决心去叶语归的书房瞧瞧他。怕他政务繁忙,没空吃饭甚至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还主动穿上了之前的那套青碧色宫装。

拎着餐盒,刚想要敲响书房门的时候。却听见里面传来了叶语归和另一个男子的说话声。

那声音叶语芙十分熟悉,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正是温溪的声音。

“皇上,太佑传来消息说是太佑公主十日前已经领着和亲队伍前往大胜,用不了多久便可抵达。”

叶语芙听见这个,身子一晃,面容惨白。手中的餐盒差点没掉在地上。

这些日子,她本还心存侥幸,以为叶语归既没和她说起和亲之事,就是之前的消息不属实。但是眼下,那太佑公主马上便会来到大胜。风光出嫁。

书房中,温溪又出声道:“皇上,此时你可告知于皇后娘娘了吗。毕竟......”

叶语归没等温溪说完,便冷冷的说了一句。

“她没必要知道。”

这下子,叶语芙手中的餐盒终于掉在地上,传出一声巨响。惊动了书房里的人。

第146章 永不怨你

“屋外是何人在偷听!”叶语归凌厉的声音的自书房中传出。

叶语芙吓得跌倒在地上,她不知道现如今她该以一种怎样的表情和姿态去面对叶语归,该是责怪,还是怨恨,亦或是包容。

但是无论哪一种现在的她都做不到,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去面对叶语归,她不想让叶语归看见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她也不想看见叶语归对她展露出愧疚的神色。

餐盒跌落在地上,叶语芙用心准备的餐食洒落了一地,还散发出白色的热气。香味阵阵传入了书房。

叶语归从木椅上站起身来,蹙着眉头心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书房外的人应该不会是她才对......

温溪见叶语归突然站在原地,似乎看着书房大门的位置在思考些什么。下意识的他快步上前去推开门。

书房大门外,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的一片狼藉,而叶语芙则身穿一身青碧色亮眼宫装跌坐在地上,眼神显得有些惊慌。唇色苍白,一下子便和书房中的叶语归对上视线。

在看见叶语芙的那一刹那,叶语归本来轻垂的双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一旁的温溪感受到两人之间弥漫着的不同寻常的压抑气氛,有些后悔自己手快推开了门。

“......皇后娘娘,你来了怎的也不叫宫人来通报一声。”话毕,温溪赶忙就要去扶起叶语芙,但是这身子还没等弯下来,伸出的手就被叶语芙打走。

叶语芙的眼神由之前的惊慌变得冷静,她依然跌坐在书房门口冰凉的地上,仿佛此刻只有身下传来的丝丝冰凉,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叶语归面色如水般平静,但是握紧的拳头却在微微发抖。他沉默片刻,而后朝着温溪挥挥手:“温溪,你先退下吧。”

温溪站在原地俯视着地上的叶语芙,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正在颤抖,全身上下都在轻微的颤抖。

他无奈的摇头,此时此刻叶语芙明明是最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但她却出现了。他是个外人,不会懂叶语芙与叶语归之间是何种的感情。但他知道,这二人的关系现在是病态的,亦或说这段关系从最初开始便是不应存在的。

“臣告退。”

温溪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现在只剩下叶语归和叶语芙二人。

叶语归叹息一声,渐渐松开握紧的拳头,朝着书房外的叶语芙缓缓走来。然后在叶语芙面前单膝跪地。膝盖触碰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语芙听见声音,心中抽痛一下。眼神却并未看向叶语归。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刚才想要赶紧逃离这里,但脚下却像是栓了千斤重的巨石,让她动弹不得,而心底的石头却更为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叶语归看着叶语芙那苍白的微微颤抖的嘴唇,伸出手就要去触碰,但却被叶语芙像是躲瘟疫一样的躲开。

叶语芙的声音细小,却异常清晰的响彻在叶语归的耳畔。

“语归,为何不告诉我?”

叶语归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叶语芙低垂的眼。他终是要辜负她,无关他自己的意志,这是身处皇位的无可奈何。

“我本不想瞒着你。只是怕你知道了伤心。”

叶语芙终于抬眼,望着叶语归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眸。她看不懂,从前看不懂,现在看不懂,将来也看不懂。看不懂叶语归的心。曾经他的执着,换来的她的奋不顾身。如今想来曾经的她在叶语归的眼中是否只是个笑话。

“语归,我在现在的你心中究竟占了多少位置。”叶语芙的语气中是说不出的平静。

叶语归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他低垂着眼,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叶语芙瘦弱的肩膀。她似是又瘦削了些。

“你应是知晓的,我这颗心除了你之外再容不下第二人。皇姐,你又是为何要问出这种话来。”

叶语芙在叶语归的怀抱中一动不动,这曾经让她熟悉而又安心的臂弯此时此刻却显得那么陌生。

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叶语归在太佑所发生的一切。她不敢想在分别的这些日子里语归和那太佑公主是如何相处的。

叶语芙重重叹了一口气,用力推开抱着她的叶语归。

她静静看着叶语归,面容哀伤:“语归,你应该知道无论你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去恨你,怨你。你是一国之君,我自是知晓你和太佑公主的联姻是为整个大胜思虑。”

“皇姐......”

叶语芙握住叶语归的手,那双手很大,很暖,掌心之中带着一层厚厚的老茧。她看着这双手从白嫩细小变成如今的模样。这一路上,发生过太多事情。

叶语归回握住叶语芙的手,似是能感觉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

良久,叶语芙缓缓开口道:“太佑公主还有多久会抵达大胜。”

“......不出半月便可抵达。”叶语归不禁心中冷笑,他才回大胜没有多少时日,太佑皇帝那边就迫不及待的把岳珊送来了。显然是怕他一出了太佑就会坏了之前的约定。

这人还没来呢,消息倒是已然传遍了整个大胜。这下子无论是宫中之人,还是寻常百姓都知道这大胜的皇宫要迎来一位新皇后。

叶语芙垂着眼睛,似是在思考些什么,半晌幽幽开口道:“那大婚的筹备可否就交于我。”

叶语归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愣愣的看着叶语芙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如若按照常理来说,大婚筹备的工作交于叶语芙也是合情合理。但他却说什么都不忍心让叶语芙去做。

但万万没想到,叶语芙竟会自己主动提出此事。他看着叶语芙那略带悲伤的面容,突然有些不懂她在想什么了。心中的不安也丝毫没有褪去的迹象。

“芙儿,我不会应准你去做此事的,你是大胜的皇后,这种事交给宫人去做就好。又何必要让你劳心伤神。”

叶语芙摇头,握着叶语归的那只手变得越发冰凉。

“这件事只能我去做,只有身为大胜皇后的我才能胜任。也只有这样才会让太佑感受到大胜的诚意。对于太佑公主,必须要重视。”

叶语芙在这件事上出乎意料的坚持。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要去直面此事。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当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又该何去何从。

现如今的她,在这个偌大的皇宫之中,身旁的依靠似乎只剩下叶语归一个。但从曾经的七皇子,再到如今的皇帝,叶语归也再不是曾经那个跟在她身后若无所依的七皇弟了。

叶语芙在地上坐着,感觉脚都微微发麻。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决定站起身子。叶语归伸手就要去扶住她,但叶语芙看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眼眶却有些酸楚。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宫人的声音。

“皇上,巡抚大人在外求见。”

叶语归回头之际,叶语芙不着痕迹的按下了叶语归的手,然后一个人起身。差点儿脚下不稳再次跌倒,但她及时的扶住一旁的柱子,没能让叶语归看出她的不适。

叶语芙临走之际,叶语归悄悄在她耳畔低声道:“芙儿,晚上等我。我忙完政务就会去找你。”

“政务繁重,殿下若是累了,便歇在殿中就好。”话毕,叶语芙略微俯身,而后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半月时间稍纵即逝,这期间叶语芙尽心尽力的筹备着大婚各项事宜。这一切仿佛是给自己筹备,而非是给应该称之为“敌人”的岳珊所筹备。

“公主,听闻太佑公主已经到了距离大胜不足十里之地,午后便可抵达。殿下已经派人去接应了。”雪儿的话自耳畔传来。打断了叶语芙的思绪。

此刻叶语芙正歇在殿内闭目养神,听见雪儿的话低声“嗯”了一声。

“三日后殿下大婚,吩咐下去这几日宫中的宫人任何人不得怠慢手中的工作。还有,给太佑公主准备的“蓉华殿”现在收拾的如何。”

“蓉华殿早就已经收拾妥当,按公主的要求殿中放置的都是宫中最好的东西。不过公主......你为何要把自己殿中的东西也添置进蓉华殿中。那些东西大都是殿下所赏赐的啊。若是被殿下知晓此事,定会生气的。”

叶语芙依旧闭着眼,眉头微微皱着,“这又有何不妥,那些东西我也用不上,倒不如放到蓉华殿中。只要你不多嘴,殿下不会知晓的。”

正午过后,太佑公主岳珊正式入宫。叶语归亲自在大殿门口等待,而叶语芙和柳晓柔以及宫中数位官员也都跟随在叶语归身后一同迎接太佑和亲队伍的到来。

岳珊的阵仗比叶语芙想象中的还要大的多,随行人数上百光是嫁妆就有几十箱。在长长的队伍中间,叶语芙几乎是立刻就看见了岳珊。

那怕相隔甚远,但岳珊却散发出一种非比寻常的皇室中人的气质,那气质比起之前同为皇室公主的叶语芙来说更是多了几分凌厉。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她看向岳珊的同时,岳珊似乎也看见了她,然后微微眯眼,嘴角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第147章 见上一面

柳晓柔就站在叶语芙的身后,也一眼瞧见了人群中站在最前面也最显眼的岳珊。不由一愣。

离得虽然有些远,但岳珊一身亮眼红装无疑剥夺在场所有人的视线,柳晓柔下意识的去看想叶语芙。

她的方向只能看到叶语芙的的侧脸。叶语芙微昂着下巴,一双浅褐色的眸子仿佛泛着水光,又长又翘的睫毛轻颤着。

岳珊想到之前和叶语芙的谈话。是否那时候叶语芙就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这太佑公主真是好大的阵仗。这些嫁妆怕是把太佑国库都搬空了一半。”柳晓柔第一眼看就不喜欢岳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酸言酸语起来。

叶语芙没有回头,但声音却透着罕见的威严。

“柳贤妃慎言,那已经是这大胜的皇后娘娘。而并非太佑公主。”

柳晓柔气不过,一个叶语芙本就够她闹心的,如今又来了个岳珊。而且明明心里难受,叶语芙却还偏偏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她是皇后娘娘,那么你呢?不也是皇后娘娘吗?”

叶语芙眉头微蹙,转过头去看柳晓柔,头上的芙蓉流苏素银珠钗微微晃动。

“岳珊比我更有资格。”这话说完,叶语芙转过头,不再说话了。

叶语归此刻就站在叶语芙前面没有多远的位置,也无比清晰的听到了叶语芙这句“岳珊比我更有资格”的话。眸光微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叶语归突然对着身旁的宦官小声说了两句。然后那宦官低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走到叶语芙身旁。

“皇后娘娘,殿下说你身子不好在风中站的太久容易着凉,特命在下送您回寝宫。”

叶语芙动了动有些酸涩的小腿,并没有要走的打算。看都没看宦官一眼直言道:“今日事关两国大事,本宫身为一国之母怎可在这种场合贸然离去。”

“可殿下”

“本宫说不走就不走。”叶语芙说了这话后,叶语归突然转过身,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牢牢钉在叶语芙身上。

但话却是对着旁边的宦官说的,“听不懂朕说话吗,现在立刻送皇后回寝殿。”

叶语芙面上神色不变,看着叶语归的眼神却不似私下那般温情。

“殿下,臣妾身体无恙。不用多费心了。”

叶语归眼睛微眯,看上去有些生气的模样。身边的宦官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早就一身冷汗,毕竟两边都不能得罪着实让他心惊胆战。

“芙儿,你现在这是故意让朕生气吗?”

“臣妾不敢。只是希望殿下能多为大胜的大局考虑。臣妾不希望日后另一位皇后娘娘对臣妾有所不满。”

“”叶语归叹了口气,转过身子。而宦官则又叫来了两个力气大的宫女硬是众目睽睽的将叶语芙给拉走了。

不久后送亲队伍停在了大殿之前。而太佑派来的使臣不是别人,正是旭怀王岳森。

但自叶语芙离开后,叶语归便一直冷着脸,那怕是对着岳森也并未有什么好脸色。但岳森显然毫不在意,依旧笑容满面。

在安排好迎亲队伍后,大婚正式定在了三日后。

皇帝结婚是天大的喜事,更是举国欢庆的盛典。宫中之人在叶语芙的安排下早早便着手开始准备,但真正快到日子的时候,却还是忙不过来。

由于还未正式成亲,岳珊没有先住进蓉华殿。而是暂时被安排在了其他殿宇。

叶语芙被强制带到芙花殿后,跟着她的宫女才放心里去。雪儿从小厨房出来,就看见叶语芙正失魂落魄的倚在石桌旁。

雪儿吓得赶紧放下手上端着的桃花酥。去搀扶叶语芙。

“公主你怎的这么早便回来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叶语芙任凭雪儿扶着,刚才在大殿她也是强装着镇定,在没见到岳珊之前她觉得自己可以直面大胜将迎来第二个皇后的事实。

但真正见到岳珊后,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最了解女人的也是女人。那怕只是远远一眼,她也能看出岳珊并非寻常女子。

“有点儿头昏,殿下便让我先回来了。”

叶语芙不说,雪儿也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公主,奴婢扶你回房休息吧。”

自从立双后的消息从宫中流出,在整个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虽然从前大胜有过立双后的先例,但当时也是引发了朝野上下的一片反对。若不是贤月皇后不出一月便因病去世,恐怕事情会发展的更严重。

而现在在大胜已经有了一位皇后的情况之下,皇帝却又要迎娶太佑的悦合公主。

叶语归自登基以来在民间便是颇受争议,老百姓认同他治国方面的雄才伟略与心狠手辣。但在处理某些问题之上却显得过于专横。

当初叶语归立前朝长公主为后已是将这大胜的法不放在眼里。现如今却又一次做出破格之事。

第二日一早朝堂之上,叶语归便看到文武百官跪倒一地,温溪格外突兀的站在一群跪倒之人的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叶语归阴沉不定的脸。

案间罗列着如小山般的奏折。整个朝堂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叶语归黄袍一抬坐在龙椅之上,拿起一份奏折一字一句的仔细看着。

“砰————”的一声,是奏折被摔在地上的响动。

叶语归冷哼一声,连周身仿佛围绕着冷意。

“这奏折是谁写的?废除皇后叶氏降为贵妃,独立太佑悦合公主为新后。”

叶语归剩下的奏折看都不用看,也知道写的内容应是大同小异。

“你们又打算故技重施,在朕面前跪上几天让我回心转意。真是笑话。”他早就习惯了这些老臣的手段。上次的立叶语芙为后的时候他没有改变主意,如今便更不会。

“如若你们都不说话,那今日便退朝。”

“殿下!臣等这次也是为了大胜思虑。殿下根基维稳,民心未定。这次迎娶太佑悦合公主本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但一共不容二主。悦合公主理应为后。叶后也应当退而求其次。”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曹丞相曹旭。

叶语归认定的事,十头牛都难以拉回。更何况是被人胁迫。

“既然如此,朕今日就将话说清。叶皇后朕这辈子都不可能废除。如若你们依旧如此,那朕不妨考虑将岳珊立为贵妃。”

群臣惊得皆是一身冷汗,叶语归向来喜怒无常行事作风更是诡异。他既能说出这种话来就意味着很有可能成真。

“退朝!”

芙花殿中,叶语芙一夜未合眼,几乎是在塌上坐到天亮。窗外日光洒斜在脸上才终于回过神。

恰巧雪儿端着铜盆推门而入。一见叶语芙还穿着昨日的衣裳,眼下乌青一片赶紧关切道:“公主,你难道一夜没合眼。这可是会熬坏身子的。”

叶语芙不想让雪儿担心,面上无力的扯出一个笑容。

“昨夜睡了一会儿,早上起得早闲来无事便穿好衣裳坐一会儿。”

雪儿面露难色,低垂着眼好像有话要说的模样。叶语芙看她神色奇怪便悠悠起身从她手中接过铜盆放在一旁。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雪儿犹豫片刻才终于开口道:“公主,太佑那边来人说说悦合公主想见你一面。奴婢本来是回绝的,但那边人不依不饶,说若是公主不同意见面,便主动上门来了。”

叶语芙并未觉得意外,如果她是岳珊想必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公主,你若实在不想见,奴婢就去找殿下,殿下肯定会帮着公主的。”

“不过是见一面,这点儿小事又何必去惊扰殿下。我去见便是。”

“但悦合公主似乎并不简单。奴婢怕她对公主无理。”雪儿担忧的看着叶语芙。这岳珊还不算正式入宫就已经如此,想必之后会更加变本加厉。

“替我重新梳妆一下。”

早膳过后,叶语芙换了一套衣裳。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粉掩盖了眼下一圈乌青。又涂了胭脂看上去气色也好了几分。远看近看都瞧不出像是一夜未合眼的模样。

岳珊暂住的殿宇离芙花殿有一段距离,叶语芙身子乏累干脆选择坐着步辇去。而随行的宫女只带了雪儿一人。

步辇走到御湖苑后身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叶语芙本来正斜倚在辇把手上假寐,突然一阵晃荡下意识的睁开双眼。

挡在辇前的是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高大男子。一袭墨黑色锦缎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白玉。面容英俊,器宇不凡。

叶语芙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并未从脑海中回想起见过此人的场景。刚想说话,倒是对方先开了口。

“皇后娘娘金安,在下是太佑迎亲使臣岳森。”岳森说完话,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叶语芙,那笑容仿佛带着讽刺,让人看了浑身难受。

一说出名字,叶语芙便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太佑旭怀王岳森饶是她一介深宫女流也有所知晓。

叶语芙看出岳森笑容里的深意,并不打算与其过多纠缠。

“本宫很忙,如果旭怀王无事可否让开,不要挡了本宫的步辇。多谢。”

岳森目光深沉,在太佑可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叶语芙几眼。

叶语芙身着莲青色对襟琵琶袖上衣,下着同色暗花金线褶缎裙。头梳惊鹄髻发上只插了支碧玉玲珑簪。肤色雪白,五官精致。放在那里都是倾城的美人儿。此刻她微侧着身直着下巴,双眸低垂。好似心情不太好。

叶语芙低头叮嘱抬辇的宫人现在就走不用去管岳森。但是宫人刚向前走了两步,便集体停下,吓得不敢再走。

只见岳森不知何时窜到叶语芙身侧,抬手先是扣住了她的左手腕,然后一个用力竟将其拽下步辇。然后竟双臂一收抱住了她。

事情发生的太过,叶语芙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双腿离地被岳森抱在怀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羞愧的满脸通红,下意识的给了岳森右脸颊一个狠狠的巴掌。

第148章 把他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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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真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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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单纯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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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1章 是非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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